步惊雷张开双手,似乎像对待久未见面的亲人般,欲以拥抱。而手臂相对身躯而言,却明显过于短小。于是,两只手掌伸出去,又缩回,在中间胸膛用力拍打下,表露出喜悦。然后,那庄主转过身,拉着卢申天跨上台阶,步入厅内。
所幸厅门也够宽敞,方才容得两人并肩进入。
厅内摆设,尽显奢华。墙面圆柱等,皆以刻花金饰贴覆;几、桌、椅、柜,无不以上等红木、黄梨打制;其间,精美瓷器琳琅满目;桌上茶具,更是金银交杂,反光夺目。
卢申天不由眯眼,惊讶不已。居中宽椅,左右两侧,整齐排列座位。有几人端坐其中,目光如电,又藏好奇、怀疑、审慎、揣度,盯向卢申天。
步惊雷将卢申天引至空位,随即返回中间坐下。
卢申天大感拘束,不待步惊雷开口,便又起身,捧起锦盒,道:“张大人托在下送来贺礼,请庄主笑纳。”
步惊雷拍拍手,有家人上前,接过锦盒,转身离去。
卢申天好生诧异,如此重要之物,他竟看也不看。随即,又不免暗笑自己见识浅薄。此等贵富之人,有甚宝贝没见过。
如此,他也就心中释怀,坐回椅中,思忖:“待客套完毕,我便先告辞离去,早早赶赴江南为好。况且,此处远非我这粗人所呆。”
步惊雷呵呵一笑,道:“我与诸位介绍,此乃京师张尚书门下卢大人。”
那几人微微欠下身。卢申天觉着面上发烫,忙学他等,也欠身点头。
步惊雷又道:“卢大人,这几位可是江湖中声名显赫的人物。这位是川南唐家掌门唐四方老爷子。”
那人捻捻短须,微微点下头,却无言语。
“此乃嵩山少林无心大师。”步惊雷指向唐四方对面之人。那僧人正闭目养神,闻听,双手合什,轻诵声阿弥陀佛。
卢申天突然忆起相国寺见的那僧人。两者形似却神不似。
他正乱想,耳中传来咯咯笑声。定神看去,是对面女子道:“我就不用劳烦庄主了。小女苗凤凰。”
她双手交叉,朝身侧轻压作礼,姿态婀娜。只是其面目,却生得口大鼻阔,全然无女子娇柔。
卢申天陡地觉着她眼神中透出股怪异来,不由侧头。那女子下首一中年男子,身材精瘦,笑道:“卢大人莫要给她眼神勾了去。这五毒教主的手段,可是厉害着呢……哈哈……”
他大声笑罢,朗声道:“在下何清风,江湖中也无甚威名。不过,倒与卢大人使同样的兵器……”
他从椅背后下提起条九节赤铜鞭,映射屋内金器之光,更为锃亮。
苗凤凰惊讶道:“呀,原来卢大人也会武功。这鞭,该非寻常之玉石了。”
唐四方斜瞥一眼,道:“我在川中时,听闻大食国有奇石,光泽如玉,其硬胜铁,可为箭失。若是做成兵器,恐怕要耗费工匠数年光阴打磨了。此鞭,大概就是了。”
卢申天一惊,这老人好厉害,只一眼,便能识出这玉鞭来历。
他想了想,抱拳道:“前辈好眼力。此鞭乃家父传下,卢某不过拿来当防身之用。”
苗凤凰又道:“不知何兄那铜鞭,与卢大人玉鞭相比,会……”
何清风微微一笑,道:“在下可不敢。若是伤了珍贵之物,何某可没你苗帮主富有。”
说话间,将铜鞭朝后搁下,沉重鞭头落在青砖瓷面上,竟无丝毫声音。
卢申天一惊,暗道:“此人腕上功夫好生了得。”
他陡然想:此间除自己外,怎的尽是江湖人物。连京师张大人也送来贺礼,洛阳官员怎未见有来。
卢申天察觉其间似有甚怪异。这些人多在此商讨甚要事。而自己,倒像突兀闯入的冒失鬼。
他思索片刻,暗道:“我事已了。纵然他等有甚要事,我又何必理会。”
他当即起身,对庄主及众人施礼,道:“步庄主,诸位,在下尚有要务……”
他话未说完,步惊雷抬手打断道:“诸位,时辰已晚,老夫可已饿慌了。哦,老夫忘了,已令人做得几样好菜。来,来,一同去……”
步惊雷起身先行,卢申天犹豫番,也只得随他人前往了。
行至长廊,步惊雷停住步,待他人过去,截住走在最后的卢申天,道:“卢大人,请随我来。”
卢申天不明所以,被他拉着,走入拐角处小屋。
屋内有些黑暗,步惊雷燃起灯火。或许是他极少亲做这些下人之事,手脚便有些笨拙。
卢申天纳闷道:“步庄主,可是有话语要交代卢某,转告张大人?”
步惊雷沉默片刻,道:“卢大人来时,张大人可有甚吩咐?”
卢申天忙道:“在下奉命,将贺礼于庄主寿辰日送达。”
步惊雷皱皱眉,道:“其它便没了?”
卢申天点点头。步惊雷凝视片刻,面上显出失望神情。
卢申天笑道:“张大人确是如此说的。他还道庄主您客气得很,说我来了,您必定挽留,还让在下莫要推却……”
步惊雷笑道:“好,好,卢大人便在此处多盘留几日。”
卢申天尴尬万分,不知是该依张大人所说,还是婉拒而去呢。
步惊雷笑道:“我知卢大人公务繁忙。这样吧,今日天色已晚,便在庄中暂歇一日。明日再动身也不迟。”
卢申天无奈,只得应承下来。
庄中备的酒菜果然丰盛。卢申天却难有胃口。他草草扒了几口,便先离席而去。
行至外间花园,见月光皎洁,星光璀璨。这汉子的心情莫名轻松了许多。花园布置精巧,他顿生兴致,便顺着假山石林行去。
走不多时,卢申天突然奇怪,偌大山庄,怎的一路见不着人。便是连看家护卫,杂役小厮,也未见着几个。
他摇摇头,觉着有些匪夷所思,欲回身返转。
脚步刚起,便听远处传来轻微哭泣。其声,似女子之音。卢申天好奇倾听,哭声断断续续,隐约从一片山石后传来。
卢申天暗道:“不知何人在那。今日乃这里庄主寿辰,怎会有人哭泣。或许是下面仆人私事,怕给庄主知晓,跑出来自己哭会了事。”
如此想,他便要走,却听那处啊一声,随之再无声息。
卢申天吃了一惊,想去察看发生何事,但又总觉不妥。迟疑再三,他终还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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