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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军人大院 > 第一章

第一章

好像去一五八是最让她们开心的事一样,这时朱丽莎又怪声怪气地说:“天哪,一五八可是一个不能去的地方呀。大姑娘去了会找不到对象的。小伙子去了会打光棍的。老头去了就出不来了。老太太……”说到这她用手指了指她自己的鼻子和大家,“老太太去了能变成18岁呵。”

她说一句大家就笑一阵,最后大家符合著朱丽莎的声音,齐声说道:“老太太去了能变18岁呵!”

朱丽莎伸出了自己的手,说:“来,姐妹们,我们手拉手,向前进。”

五只纤细白­嫩­的手重叠在了一起。走廊的上空飘扬着充满青春分子、原子的笑声,立刻像一张网一样罩住了整个楼道。

学校办公楼在教学大楼的右侧,从宿舍到办公楼要穿过大­操­场。戴天娇蹦蹦跳跳地下了楼,越过宿舍楼前一条宽敞的柏油路,就来到了­操­场边,一弯腰迈过核桃树的枝蔓,就到了­操­场的跑道上,跑道是用煤渣铺成的,走在上面会发出嚓嚓的响声。戴天娇穿的是一双军用胶鞋,她迈着大步,身体随着步子上下起伏着,似乎她总有一下会跑起来、跳起来。

走了一段煤渣铺的路,她就到了­操­场的中心,在中心的一角集中地放着单杠、双杠、障碍墙等军事体能锻炼的器材,在这些东西的旁边有一个正规尺寸的跳远沙坑,戴天娇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只见她冲着沙坑开始助跑,到了坑的边缘,一挺胸脯跃起身子,一个三级跳的动作,趔趄着摇摇摆摆地站在沙坑里,回头一看,很叫人沮丧,看上去也就1米多的距离。

旁边空无一人,这个时候,在校生都已经放假口家了,只有毕业生准备出发。谁也没有看到一个像文工团员的女兵在这里一展英姿。

事实上,戴天娇在人多的时候是羞于作这种动作的,在她跑动的时候,她总感到她那抖动的双峰被那些男人的目光搓揉着。再加上她的体育成绩不好,这种体育才能几乎是天缺的。从小生为家里最小女儿的她,就被她的母亲和可以管她的人严格按照一个女孩子来管教。她被告知不能剧烈地运动,不能翻墙,也更不能爬树,尽管大院里有单、双杠,可是她却委屈地一次也没碰过。

就在戴天娇准备越过另一条铺着煤渣的跑道时,一个男声在她的身后响起:“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到一五八去。”

戴天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转过身去看到是一个年轻的男军人,身材伟岸,看不清脸,却看见一座塔似地立在那。

接着这个男人又说道:“你以为你能找到她吗?她早就死了。”

“你是谁?”戴天娇看这眼前的这个人,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对她这样说话。

“你以为你能替你的那个混蛋父亲赎罪吗?永远不可能。他将带着永远的不安进入坟墓。”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能透进入骨髓的寒气。

“你……你……”戴天娇颤抖着嘴­唇­,这一切对她来说大突然了。就在她找不到回敬这个男人的语言时,她看到男人迈着傲慢的步子,从她的眼前大步离去。

戴天娇忽然觉得可怕极了,在太阳当顶的时候,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此时,戴天娇只感到周围一片漆黑。太阳似乎忽然躲到了厚厚的云层后面,刚才还是葱绿的树枝也突然变成了黑­色­的,眼前没有花朵,空气也有一股令人感到窒息的腥味。

在这个时候,像一朵鲜花一样的戴天娇只感到迷茫,她不知道在她的生活中会出现一个这样的人,一个像一团迷雾的男人。难道说在今后的岁月里如花似玉的戴天娇会在她的生活里遇到一个不可知的灾难么。

快到队长办公室的时候,她张开嘴又闭上嘴,把牙咬了几下,脚步也看上去轻松了许多。

“报告!”她站在门口,双腿靠拢,成立正姿势。

“天娇,快进来。”里面传来了熟悉的队长崔茜茜声音。

队长正坐在她的办公桌前,像许许多多的队长形象一样,她笑容可掬,一张端庄的脸,五官挑不出什么毛病。

戴天娇一进到队长办公室,看到只有队长一个人,便叫了一声:“茜茜姐。”

队长用手指了指一个简易沙发,说:“快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太严肃了,我害怕。”戴天娇一副发嗲的声音。

“你还害怕?你从来就是不怕我这个姐姐的。”队长把姐姐两个字咬得很重。

戴天娇能听出她话里的潜台词,心里悄悄地说了一句,反正你没嫁给我哥时,我就不叫你嫂嫂。

戴天娇在队长手指的地方坐下,仰起脸,作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来。

“天娇,现在分配名单已经公布了,已成事实了。我也就不说你了。这回我总算领教了你的犟脾气了。看来你哥说得还轻了。今天,我才听你哥说,你之所以态度那么强硬地要到一五八去,是有原因的。我问他什么原因,他不肯说,他说这是你自己的秘密,你以为没有人会知道,他是清出来的,他说,他猜得绝对对……”

崔茜茜话没说完,戴天娇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崔茜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急忙说道:“天娇,你不舒服吗?”

戴天娇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摇了摇头,故作镇静地说:“没有,没有呵。”

崔茜茜没有再说什么,本来她说这些话就已经超越了她该对戴天娇说的话。但是,当了戴天娇的三年队长,她已经把未来的嫂嫂和领导关系混在一起了。后来,她站了起来,离开了她的办公桌,她走到戴天娇旁边的另一个沙发上坐下,把身于扭向戴天娇,说:“天娇,我去过一五八,那里的条件的确不太好,你要多小心。需要什么就给我来信,我们这里去的人多,我会给你带去的。”

戴天娇离开了办公楼,向宿舍走去的心情与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她看不到别人,但别人能看到她的地方。她的身上猛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出发的那一天,天亮得比平时早了许多。其实,天还是像头一天亮得时间一样,只是要走的前一夜大家睡得不好,总之有一种莫明的躁动。有人在说,睡吧睡吧,明天要坐整整一天的车呢。可是,还是听到黑夜里一个又一个翻身的声音,都在床上辗转反侧呢。

学员是分好几批走的,因为到达的地点不一样,到一五八去的定在第二天走,第一天已经走了一些同学,平时好像看不出大家有多亲,可是在送同学上卡车的的那一刻,不知是受环境影响还是怎么了,反正眼泪装都装不住,就好像下眼睑被开了一个小槽一样,泪就像一条小溪一样,不停地流呵流呵。

头一天晚上,大家的心情就很不一样,似乎都感觉到,真正的分别已经来了,好歹大家吃一锅饭三年了。有报纸上登文章,说夫妻时间长了,会越长越像,就是因为总是吃一样的食物。再怎么说这些姑娘们也是三年同学了,当然不可能越长越像,但总有一种感情了。

七班宿舍已经空出了三张床。本来住十个人的房子,一下子觉得清静了许多。夏冰把头移到床边,说:“你妈妈真漂亮。”夏冰这样说是因为任歌的妈妈上午来学校了。

上午任歌的妈妈来学校了,尽管她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但是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是那种部队文工团员的样子。虽然这时的她身材已经不再苗条,但她那种成熟的丰腴更有一种美的感觉。夏冰早就听说任歌的妈妈曾经是军区文工团的一个演员,想当年也曾大名鼎鼎过,演过舞剧《红梅赞》里的江姐,还演过《红­色­娘子军》里的吴清华。就是现在她也是文工团的一个主力编导。

任歌听了夏冰的话并没有满脸喜­色­,倒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夏冰脑袋里就出现了上午任歌妈妈来时的情景。

当时宿舍里一片混乱,平时被内务要求箍得紧紧的宿舍,一下子有一种大松气的感觉,地面上也冒出了各种各样的纸片、破纱布、包装袋,一切都有一种仓皇逃窜的感觉。任歌的妈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走进任歌她们宿舍的。可是,任歌在见到她妈妈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一种欣喜时的表情,她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女孩一样,平常好好的嘴­唇­撅了起来,一扭头坐到了自己的床前。

任歌的母亲急忙跟过去,在床沿坐了下来,对任歌说:“兵兵,妈妈能为你做点什么?”

被叫做兵兵的任歌冷冷地看了她母亲一眼,说:“不用了。我自己会。”说话的口气就像对后妈。

“兵兵,说实话,妈妈不太理解你的选择。我原来想让你爸爸找找人,把你分到门诊部,这样离家近一些。我们也好照顾你。”任歌的母亲对她说,声音听起来像在念一段台词。见任歌没有吭声,她又接着说,“我本来是想找你好好淡淡的,可是这段时间大忙,马上‘十·一’要到了,团里有一台大型演出。我和你爸爸都整天忙得不着家……”

“那你还来­干­什么?我又没让你来……”任歌任­性­地说道。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我最讨厌你们说忙。”任歌说完这话,扭头就向外走。

“兵兵……”任歌的母亲站了起来。

“我说过,这里不需要你,你快去忙吧。”任歌丢下话就出了门。

面对眼前的一切,任歌的母亲一片茫然。许久,她呆呆地站在一片狼藉的宿舍中央。

夏冰见任歌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就忍不住对任歌说:“你对你妈有些过分。”她的声音不大。她不想让别人听见,其实夏冰心里是有着一大团疑团,她没有想到任歌还有这一面,看着平时的任歌,夏冰想她该是有一个多么叫人羡慕的家呵。

任歌许久没有说话,她把眼睛死死地盯在天花板上,宿舍里已经熄了灯,天花板变得一片苍白,但是周围并不是寂静无声的,临床的都在互相小声地说话。

这时,夏冰听到任歌的声音,很轻很凉,但是一字一句的很清楚:“我就是想离这个家远远的。永远都不回来。”

这话像一个惊叹号一样,突然敲打在夏冰的心上,她似乎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在心里感叹到:做一个幸福的人是多么不容易呵。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说话。

因为有了不太沉睡的夜,天才蒙蒙亮,大家就都睁开了眼,先是李亚说道:“你们听见没有?晚上任歌梦里哭了。”

尽管睡得都不好,可是听到梦话的事好像又没有。大家就此又说开了话。

“任歌是舍不得离开大家吧。”

“任歌你太好了,我也做梦了。”

“我也做梦了,我梦见我到了医院以后,才发现根本不是医院,到处都是太平间一样的房子,只有队长一个人站在那。吓死我了。”

后来就有人说:“咦,我们怎么都还躺着呢?好像不对。”

夏冰说:“你以为还要出­操­呵。”

“哇,我们再也不用出­操­了!”

忽然大家一下子反应过来,今天不用出早­操­了。于是欢呼声一下子此起彼伏。

吃过早饭,陆军一五八医院派来接学员的车就开到了学员宿舍楼前。是一辆解放牌大卡车,从车上下来一个­干­部,队长崔茜茜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了面就是握手,来的­干­部自我介绍说是后勤助理员,因还有其他事,就把接学员的事也一起办了。他说医院出一趟长途车也不容易。

不管是去一五八的还是不去的,都跑上楼去帮着搬东西。这时,五队的学员就感到没有男学员的不好了。人家四队、六队,­干­这样事的肯定是男学员,不管到哪里去的,都是男学员帮着上行李,女学员就只在一旁说一些告别的话,然后在说话之余大声喊着,错了错了或是就这样。

五队学员再大的行李也是几个女生一起抬着,一点一点的挪步子,本来五队有几个男同胞,那就是炊事班的战士,可是这会儿都找不到人,反正是放假了,看来不是同学感情就要差一点。崔茜茜一边喊着慢一点,一边亲自动手和大家一起搬。

每个人几乎都是一个背包一个箱子或旅行包,之前车上已经装了一些军需品,占了半个车,五个人的东西放上去以后整整放了一整车厢。同学们就只能坐在自己的背包上。比起头一天来接学员的单位,明显感觉到了一五八的条件很差。

上完了行李,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告别,五个人挨个和队长、大家握了手,在同学拉的拉、推的推下,先后跳进了车厢。上了车厢全都趴在车厢的后沿上,像一群才出窝的小狗,每一双眼睛都让人不忍久看。队长崔茜茜忍不住把头扭了过去,自从她毕业留校以后,已经送走了三批学员,每一次她都要陪哭到最后一个学员离开。在她眼里学员一届比一届小,一届比一届更能惹得她想流泪。

站在一旁准备坐在驾驶室里的那个助理员看到这一切,怯怯地说:“我们路远,今天要坐一天的车,晚了就不行了……”

崔茜茜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向助理员也向大家摆了摆手,示意开车吧。

车上的那一排趴着的,都已经每人向车下伏着一张湿漉漉的脸,车子咯噔一动,那一排脸都向一个方向晃了一下,接着都露出半个胳膊,只有手在摆动。

车在滑行,有人高声喊道:“再见!”

后来就响起了一片再见声,只是车上的人仍在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

出了学校的大门,就到了市区。几个人缓缓地挪开身子,各自找一个地方坐下,许久没有人说话。车子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街上走着或匆忙或安详的人,依然是普通的一天,没有人知道这一天这个城市里将会少了几个年轻人。

走到一条大街上,忽然车子颠了一下,一个电热杯的盖子跳出了车厢,大家随着那个金属盖子倾斜了一下身子,都没有发出声,只是车下传来了一阵笑声。几个年轻小伙子冲着车上的女兵打起了唿哨,姑娘们都把头转到了前方。只有任歌眼睛呆呆地看着车下,目光像一柱光,随着车轮的辙移动。

姑娘们心里都在盼着早点走出这个城市,这一天她们不愿意将自己展览在这辆车上。更主要的是她们感到这里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个驿站,而真正的归宿却是她们将要去的地方,陆军一五八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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