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焱维持着原来的眼神，原来的动作，像座冰雕似的一动不动。

“其实我对你这个人满好奇的，初见时感觉你很暴戾很坏。经过这十几天，我认为你是个好人。”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十几天为一个陌生女人疗伤，赤焱的确是个好人。

好人？赤焱眼底隐隐浮现出一抹淡不可见的嘲讽。

一千三百年了，他已经一千三百多年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形容他的为人。

雪千璃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你...是不是生气了？难道你不高兴我说你坏？对不起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看人千万不能看外表。你外形像冰雕，内心其实有团火焰对不对？”

不，他内心的火焰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熄灭了。

救她，完全和良心无关。他只是不喜欢欠人情，不喜欢记得自己也有脆弱的一面。

“说了半天你到底饿不饿？我可是冒着被逐出师门的危险来看你的。”雪千璃将芭蕉叶放到一旁的石头上，“饿了你就自己吃吧，我先走咯。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不用不好意思，你帮了我大忙的，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你说句话好不好？我好歹是妖...”雪千璃从善如流改口，“我在妖道也是很有地位的，跟你做朋友没有辱没你啦。”

赤焱终于开金口，“本君不需要朋友。”

明明是冷冰冰的一句话，雪千璃却从中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孤独寂寞。

作者题外话：祝大家中秋快乐！

对着木头在说话（2）

“每个人都需要感情？亲情友情爱情，我相信你也不例外。”

“感情是世上最虚伪的东西。”他曾经为所谓感情付出极大代价，这种错误他不允许自己犯第二次。

雪千璃叹了一口气，“感情是世上最虚伪东西，也是最真诚的东西。跟你说件事，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被抛在街头。捡到我的是个老男人，以­操­控儿童为业。三四岁时，我就被逼到街上要钱卖花。为了博取同情心，我天天被打得遍体鳞伤。夏天的时候伤口溃烂，疼得我想自杀。有一天我终于受不了了，找了个公园投水自尽。想不到我没死，被一个好心人救了起来。她不但救了我，还把我送到孤儿院，并一直资助我完成学业。我毕业后找了份工作，年薪五十万，不是大富大贵，也是超级小资。但是，我每次给她买东西送礼物都遭到拒绝。阿姨总是板着一张脸说，女人太不容易了，要多为自己打算。她老了，日子过得去就行。”她嘲讽地撇撇嘴，“跟她一比，某些官员禽兽不如。我见过一个最虚伪的市长，每个月带着老婆女儿到孤儿院逛一圈，再请媒体大肆报道说什么献爱心。镜头前的画面永远是其乐融融，他们手里拿着资助品。镜头后面，是他们一家对我们气指颐使，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们。更过分的是，那个狗屁市长打着资助献爱心的名义，到我们院里捞油水。我的老天，孤儿院里捞油水，这事他也做得出来。感情这东西，因人而异吧。如果你被人欺骗，只能说没遇到好人。”

雪千璃微微一笑，“我相信天地有情，人间有义。”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许多词汇赤焱听都没听过，却能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丝毫不认为她的话有理，“天地对本君向来无情，人间对本君向来无义。”天地既对他无情，他只能对天地无情，人间既对他无义，他只能对世人无义。

为什么赤焱的话听起来如此饱含怨恨？他心里有难以愈合的伤口吗？

“你认为天地无情，天地就无情。认为人间无义，人间就无义。”雪千璃倒退几步坐在铺有鹅卵石的花台上，“魔君殿下，你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成坏人呢？是不是...额...”她偷偷觊他两眼，“我不是乱打听，我只是觉得...你要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闷，可以跟我倾诉。反正你知道我是妖，有我的把柄，我不敢把你的秘密说出去。”赤焱赠她功力还帮助她修行，就让她帮他解开心头郁结吧。一报还一报，从此两不相欠。

雪千璃不喜欢欠别人，那种感觉就像欠银行很多钱，会让她睡不安稳。

“你还不配。”

雪千璃气得七窍生烟，“不配....你说我不配？赤焱我告诉你，世上能跟我平起平坐的人还真没几个，你算一个，我师父算一个。如果我不配，天下谁配？”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