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双双推开书房门,轻唤颖川,前脚跨进去,发现幸子也在里面。“我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吗?”
“我先出去,如果你们谈好了,再拨电话叫我进来。”幸子对颖川说话,经过双双身边时,体贴地拍拍她的肩膀。
门关上,书房里剩下兄妹两人。
“哥……你跟幸子……处得不错?”
“还可以。”
几天下来,颖川发觉幸子不像她的外表般柔弱,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的工作能力强,反应力和学习力都是上上之选,和这种女人交手多少有挑战感,但找她谈心?免了。
老话——只有在双双面前,他的情绪才能全然放松。
“哥,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舍不得她多走两步路,颖川走向前,作势要抱起她,双双摇头推开,往后,她得学习不依赖。
他皱眉,猜测她的举动。“商量什么?”
她一跛一跛走到书桌边,ρi股挪一挪,挪到书桌上,找到舒服的位置坐好,才慢条斯理说:“明天,我不想去关岛。”
他沉默,深邃的眼睛直往她身上瞧。双双不敢看他,低眉,回避他眼光。
“我想,你和幸子可藉由这次的旅行,增进彼此感情。”
“是爸爸妈妈要求你别去?”他试图找出原因。
“不是。”她否决他的认定。
“既然不是,没道理临时不去。”
“不去就不去,哪有什么理由?”
双双瘪瘪嘴,不耐烦,这个决定已经让她够不爽了,他痛痛快快答应就罢,何必东问西问?讨厌!
“你的理由是幸子也要去?”他突发一语。
连颖川也注意到她对幸子的不友善?她的态度明显,明显到所有人不管是好言规劝或威权恐吓,都要制止她的错误表现?
“我……”
“你不喜欢幸子去,应该早点告诉我,不应该留在最后一天再来闹脾气。”他不愉快了,她听得出来。
她闹脾气?她怎么做怎么错!大家叫她别去,她忍痛同意,体贴的结果,居然是被指控闹脾气?
“我没闹脾气,我不过符合大家期待,让你们独处。”心一急,她说出真心。
“你不去,我不会和任何人去。”
“我就是不去。”当好人困难,行啊!任性是她的专长之一。
“随你。”背过身,他不想谈。
“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
“你明明有,你气我不喜欢幸子、气我搞嫉妒,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我,却一天一项礼物,一个惊喜?你想用礼物来证明什么?证明你一样疼我?才不是,你不过想用礼物来要求我别无理取闹。可是,我哪里无理取闹了?我做什么大坏事,要你们人人都来劝说?”她怨气尽吐,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女生。
“谁劝说你?爸爸妈妈?”
他没拿到答案即径自转身,大步一跨往门外走。
他要去找爸妈谈?双双慌张,一跃从桌上跳下来,重心不稳的结果是连人带电话、笔筒摔下地面。
铿铃匡啷,连续的撞击声拉住颖川的脚步,他回头,不假思索地冲回双双身边。
“你在做什么?”
浓浓的眉皱得更紧,双双知道,这种眉形要许多笑声才能弭平,可眼前她没力气为他制造欢笑,因她的心尚未放晴。
弱了气势,她知道自己笨,这个家只剩下哥站在她这边,她何苦将他赶开,让自己更形孤独?
“哥,对不起。”
他叹气,跳过她的道歉,将她抱离地面。
她看他,十秒,然后逼自己丢出一张甜甜笑脸,他还她两分笑意。
“和平了?”双双问。
“伊拉克战争离台湾很遥远。”他不认为他们之间出现过战争。
“你不可以欺负妹妹。”笑笑停停,她的泪水在笑颜之后出现江湖。
“为什么哭?”
抹掉她的眼泪,走到沙发边,颖川坐进沙发,她坐在他的腿间,软软的,是他的胸膛兼她的椅背。
“膝盖痛。”她把脚往上踢,他接住了,用自己的手心在膝盖上面热敷。
“很痛?”见她白白的腿撞出一块鲜红,痛袭上他心间。他感同身受。
“痛死人了!”
“下次想学跳高,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只要我勤加练习,说不定可以去参加残障奥运,跳高或撑竿跳项目都不错。”她破涕而笑,在看见他眼中的怜惜之后。
“你想当运动选手?”他也跟着笑开,两道扭曲眉形引出性感。
“随便说说啰,只要能追得上你,我就心满意足。”倘徉在颖川的笑容里,他们回到过去,彷佛幸子从未出现,从未影响过他们之间。
“我可以停下来等你。”
“你刚又没等我!”
“我想尽快和爸妈说清楚,不要他们在背后威胁你。”
“威胁?谁敢啊!别忘记,你那么凶,人人都怕你。”
手往上提,勾住他的脖子,她就是爱和大哥黏在一起,他们是分割不开的连体婴,下一出“当我们黏在一起”将由他们担纲演出。
“那么告诉我实话,为什么不去关岛?”
“因为我碰到好老师啊!我从来不知道数学有趣,他一教,我茅塞顿开,立刻爱上数学。”她企图说服他,虽然这番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笑话。”他不信她。
“把我的奋发向上当笑话,哥,你欺人太甚。”
“你会耍赖、会任性、会无理取闹,至于奋发向上?免了吧!”
“还不是你养坏的,我的无能你要负重大责任。”
“傻瓜。”他揉揉她的头发,把她塞进怀间。双双是他的泰迪熊,抱住她,他抱住心安。
“哥,我说故事给你听。”
“好。”
“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有个阿婆,她开杂货店几十年了,年纪渐大,头脑越来越不灵活,有时客人拿五十块买东西,她找人家一百块,左右邻居全劝她把店收起来,否则早晚要赔钱。
她拿出帐簿给大看,说:“你们看,我赚很多呢!”
摊开帐簿,帐簿每页分成上下两部分,上下各画许多横线,但上面的横线又比下面多几倍,没人看懂阿婆的帐簿,阿婆向大家解释:“我碰到快乐的事就在上面划一道线,碰到生气的事在下面画线,你们看,上面的线比下面多,所以我赚的比赔的多。”
邻居问她,什么是快乐的事?她笑笑说:“我找错钱,别人把钱退给我,我很快乐;年轻人看我抬不动米,进门帮我拾,我很快乐;你们关心我,担心我赔钱,我也很快乐。”哥,你说,阿婆是不是经营了一家只赚不赔的店?“
“是,不过我不想开这种店。”
“我理解,因为你要养一个很难养的妹妹。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金钱能买到阿婆的快乐吗?积极拓展事业,忽视周遭俯拾皆是的幸福,是正确选择吗?”
“你又想说服我不娶幸子?”
“没办法,我们前辈子肯定有宿仇。”她说得夸张。
说着,两人笑开,笑声透过门扇,传到在门外偷听的幸子耳里,她嫩嫩的粉脸蒙上阴霾。
果然,欧阳双双经常在颖川耳边洗脑,要他改变主意,不和工藤家联姻,果然,她暗地处处和她作对。
好吧,既然温和手段行不通,她不介意激烈。
欧阳双双,是你逼得我出手的!
从屋外进入,瞄一眼手上的CK名表,六点四十分,颖川很准时,他七点会出现在双双房里。
幸子刻意提早回家,今天她要和她的“小姑”深谈。
敲敲门,不等响应,幸子自行推门进房。
书桌前,双双抬头,她的腿上躺着ⅿⅿ,ⅿⅿ正陪着她解决数学题型,她不懂,为什么有人喜欢出考题为难别人。
“大嫂。”点点头,她讶异于幸子的临时出现。
“你是真心喊我大嫂,还是虚情假意?”冷笑衔起,淡淡的讽刺勾在嘴边,幸子曼妙的腰肢靠在双双书桌旁。
“我不懂你的意思。”双双带着警戒的眼色望她,弓起背,她是遇到敌人的波斯猫。
温婉和善、对人客气的幸子转换一张脸孔,成了张牙舞爪的刺猬。
“要我挑明说?可以!请问,你和颖川是什么关系?”伸出右手,她勾起双双的下巴,挑衅地望住她的眼睛。
“我们是兄妹。”别开头,她避过幸子的侵犯。
“哼!我没见过哪对兄妹天天腻在一起,更没见过哪个小姑处心积虑,想把嫂嫂赶出家门。”
幸子的脸突然凑近,吓得双双猛地往后仰。她是标准的恶人没胆。
“我没有!你的指控子虚乌有、你在发疯,我才不听你。”
对于她和大哥,她尽力了。这些日子,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饭后散步的空闲让家教取代,睡前谈心,她骗颖川,谎称自己很累。一天一点,她逼自己退出大哥的生活圈。
“你这个变态女人,你处处和我作对,霸占颖川所有注意,你在颖川面前说我的坏话,想激得我们反目,你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你想嫁给颖川,来段乱仑之恋?!”
她要逼双双生气,要她反攻,幸子表情转为狰狞,手刷过,把她的铅笔盒、簿本全扫到地板。
她的激动吓坏双双腿上的ⅿⅿ,一跃,它跳下双双的大腿,躲到床底下。双双也被吓倒了,冒着险,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想离她远远。
幸子把腿伸出去,砰!不稳的左腿被拐到,双双整个人摔到地板,呼呼……好痛好痛,双双泫然欲泣,但她的最佳观众不在场,哭了没人疼,噘嘴、憋住泪,她不在幸子面前示弱。
“我在想,要不要从日本请来心理医生,替你诊诊,看你是哪里不对,怎会把大哥当情人,不晓得你这算不算恋父情结?”
“你才得被害妄想症。”双双音调提高两度,她受不了对方的持续逼进,抓起枕头,往幸子头上丢。
幸子故意不闪避,故意让枕头打乱她请设计师整理得一丝不苟的漂亮发型。
很好,她有点反应了,再往前两步,她又逼近。
双双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坐到床铺中间,抬高下巴,假装上一场战争是她输自己赢。
幸子手指双双鼻子,跋扈说:“你以为我看不透你的伎俩?你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横亘在我和颖川之间?告诉你,不可能,我们之间的感觉正迅速发展,恋爱早晚要发生,不管你在不在都一样。”
“那很好啊!要不要我向你说声恭喜?”
不知不觉间,双双动怒,波动的情绪中,酸酸的是吃醋,苦苦的是难堪,涩涩的是她不了解的成分,但不管是哪一种,身为妹妹的她都不该拥有,也许幸子没说错,她该去看心理医生。
“你的恭喜我不需要,只求你别动不动坐在颖川膝盖上面,动不动闹着要他背你,用一些情人间的小把戏来迷惑他的感情,我就感激不尽。欧阳双双,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行为有多离谱?传出去,多少媒体会拿这些照片大做文章。”
“你偷窥我们?”
双双不敢相信,他们亲昵了十几年的举动,从幸子嘴里说出,竟增添了嗳昧淫秽。
“我是颖川的未婚妻,当然有权利掌握他的一举一动。”
她向前,抓起双双的长发往后拉,逼她和自己面对面,剧场尚未走到尾声,她已经看见胜利,
“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顾疼痛,双双用力推开幸子,重心不稳,她差点跌向床外。
“小心点,我不想让人家以为我欺负一个残障。”
手横胸,她从高处往下看,她的自信和双双的自卑成对比。
人人都看得见她的残障,可是在大哥的特权下,没人敢当她的面说,但,一个人前温柔的大嫂,竟毫不隐讳地指着她喊残障。
可……就算没人敢指着她喊,她就不是残障了吗?她是残障,一直都是。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身体残障,没想到你更不正常的是心理,你想藉自己的残缺占有颖川的心,你没办法接受他将和我结婚的事实,处处要花招,欧阳双双,我再没见过一个比你更变态的女人。”
变态?原来她的情结起因是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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