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生不如死。
正当萱自甘堕落的将稿子丢在一边去,重新拿出整套的卡通头文字D来重看时,简小熏来电了。
萱很苦恼的向她诉苦,告诉她萱最近为了最后一本“七星及恋”卷到不行,并且告诉她萱的苦处,于是乎简小熏非常够义气的,当场在电话中替萱想起剧情来。
唉唉唉,说到这一点就让萱忍不住长叹三声呀,因为小熏熏竟要萱安排失明的喻琦,爱上待在她身边感觉酷似杨开敔的冒牌心理医生,让她为自己的感情出轨而挣扎、痛苦?!
天啊,杨开敔和喻琦这对苦命鸳鸯被萱写得还不够可怜吗?简小熏竟然还要继续折磨他们。
不行,萱做不到。
而且最重要的是,萱都已经拒绝让杨开敔三心二意了,又怎么会安排喻琦感情出轨呢?
不,绝对不行。虽然大家都知道冒牌医生就是杨开敔本人没错,但是喻琦她下知道呀,她怎么可以在深深爱着他时,却被另一个男人吸引呢?
所以最后,萱还是决定坚持己见,继续狂卷下去。
至于结果呢?
老实说,萱也不知道,因为在写这篇序时,萱还处在狂卷之中,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会如何发展。
可是当大家看到这篇序时,结果肯定是已经出来了。
若想知道真正的剧情发展如何,就请大家努力的将这本书看完吧。
咱们下回新系列再见,拜拜。
第一章
早晨的日出炫丽万千,美丽得让人目不暇给。
喻琦倚靠着杨开敔,两人静静地观赏北海岸美丽的日出景致。
为了十月十日的婚礼,以及之前小瑶和高硕的事,他们俩这段时间简直就像是两头烧的蜡烛般,差点没被累死。
所以在小瑶被高硕带回国,他们俩婚礼的事前准备也都安排妥当之后,两人便在婚礼前两天偷得浮生一日闲,起了个大早观赏日出后,便兜游了一趟北海岸欣赏碧海蓝天。
照着旅游杂志上的推荐,他们开着车一路从野柳地质公园、中角海滨公园、金山海滨公园……等,玩到富贵角公园,最后抵达他们现在所在的巴莎诺瓦。
巴莎诺瓦位于浅水湾旁,是问有着异国风情外观的休闲小馆。不过除了外观引人注目之外,店内别具风味的装潢设计也很有味道,因此常有新人来此出外景。
杨开敔和喻琦才进店里坐下不到一个小时,便接二连三的看到三对新人穿着婚纱在他们俩面前晃过来晃过去的,感觉既复杂又好笑。
离开小馆走到岸边观海后,喻琦再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嘻……”
“你在笑什么?”杨开敔嘴角凝笑,好奇的低下头来凝望着被他拥抱在胸前的爱人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才暂时丢开结婚的事,跑到这里来松口气,没想到老天却一点都不肯放过我们,竟然用这种方法提醒我们时时刻刻都得记住。”她轻笑的说。
“怎么,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你突然得了婚前忧郁症吧?”杨开敔挑眉道。
“如果我说对,你会怎样?”她抬起头,带着微笑挑衅。
“我会准备绳索。”
“绳索?”
“把你绑起来,直到我们顺利结婚呀,免得你跑掉。”他说着,低头亲吻了她一下。
“你真的会担心我跑掉吗?”她好奇的问。
“当然不会,因为你舍不得。”他亲吻她第二下。
“是吗?”她眉头轻挑,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
“当然。”他自信满满的说。
“我有什么理由舍不得?”瞧他一脸自信的模样,喻琦忍不住的问道。
“我既帅又聪明,对你专情又温柔,而且还是个拥有金饭碗的医生,以上这些理由够不够?如果还不够的话,再加上一颗会爱你一生一世的真心,这样你觉得如何?”他嘴角轻勾,以一副轻浮的口吻说,但眼中却漾着醉人的深情。
“让我想一下。”喻琦微笑的看着他,却拿乔的说。
“嘿,你可别得了便直又卖乖喔。”杨开敔不满她的反应,原本拥抱着她的双手突然改拥为搔,在她身上放肆的搔痒了起来。
“哇哈哈……你别闹……哈哈……别闹了。”喻琦怕痒,顿时在他怀中剧烈的扭动,边笑边向他求饶。
“说你爱我。”停止搔痒的动作,杨开敔再度将她紧紧地纳入怀抱中,轻贴在她耳边低声要求。
“不要,你先说。”她靠着他,以撒娇般的语气柔柔地说。
“我爱你,老婆。”
她微笑。“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我的?国中的时候吗?”她好奇的问。
“虽然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觉得国中生是小孩子,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但是是的,我从国中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你了。”他深情的说。
“国中时的你是那么的受欢迎,几乎可以说是全校女生们的偶像,我从没想过你会喜欢当时像根竹竿的我。”
“我不觉得你像根竹竿呀。”杨开敔微笑的伸手罩住她胸前的浑圆。
“别闹。”她红着脸将他不规炬的手拉下,娇瞪他一眼。“为什么喜欢我?”
“老实说当年对你的第一印象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哇,好高。”回忆当年刚与她同班时的心情,他缓缓地开口。“当时身高不足一百六的我,真的是有点恨你,心想一个女生长那么高干什么,如果我们俩的身高能够交换那该有多好。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是用既羡慕又嫉妒,又有点仇恨的心态在注视着你,可是没想到看着看着,我的目光却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
“看着你,我发现我喜欢你的开朗自信、聪明伶俐,喜欢你不矫揉造作的真实,更喜欢你为朋友两肋Сhā刀的豪气,你让我有种漂流已久的船终于找到停泊港湾的感觉,一种可以让我安心的归属感。”
“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在我开口之前,你就已经先拒绝我了,还要我和林诗雨交往。”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话,可以拒绝呀,但是你却答应了要和她交往。”
“那是在跟你赌气,你应该知道。”
看着一脸无辜的他,喻琦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当初我们俩都做了非常愚蠢的事。”她感叹的说。
“没错。”杨开敔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不过幸好林诗雨现在过得很幸福。”
之前陪喻琦去参加国中同学会时,没想到原本想吓老同学一跳的他们,反而被大家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们压根儿都没想到林诗雨竟然会参加,而且还和同班同学章承堂结了婚,有了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孩。
他们俩当时真的被吓傻了,除了因为乍见到林诗雨的惊讶外,让他们最错愕的是,娶她的人竟然是深知她最难堪那段过去的章承堂。
为此,他们不得不感叹命运还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因为早知如此,当初林诗雨只要喜欢章承堂,而不要喜欢杨开敔不就好了吗?何必要兜这么一大圈又受苦又受难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就是命运不是吗?
“是呀,幸好。否则我一定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是呀,幸好。否则我有可能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杨开敔瞄了她一眼,学她的口吻以微酸的语气说。
“后天就要结婚了,你还在为以前的事记恨呀。”喻琦一顿,忍不住失笑的斜睨他一眼。
“我能不恨吗?没想到七个死党里我最后一个谈恋爱也就罢了,竟然连结婚也落到最后一个,这都是你的良心害的。”他似真还假的恨声道。
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最后一名的龟王头衔,没想到小瑶和高硕合好如初的回国后,在大伙关心的询问他们婚礼打算在何时举行,要不要干脆与他们合办时,他们俩竟然回答说,他们已经在国外结婚了。
他们俩真是有够贼的,竟然偷偷摸摸的来这一招,真是可恶的混蛋双人组!
“嘻……”看他一脸气呼呼的模样,喻琦再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他都快要气昏了,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可爱。”她笑声道。
“可爱?”杨开敔顿时双眼圆瞠的露出一脸被污辱了的表情,“我堂堂一个六尺男子汉被你说可爱,你是要我哭还是要我笑?”说着,他再度伸手搔她痒。
“哈哈……”喻琦笑着一边躲避,一边企图抓住他的手阻止他。
厚,终于抓住了。她用双手紧紧的与他十指交握着,让他没办法再继续对她使坏。
“我爱你。”当然这才是必杀绝招。她柔情的对他说。
杨开敔闻言顿时龙心大悦,眼中闪着对她的深情,倾身深深地亲吻着她。
碧海蓝天,海风轻拂,俊男美女相拥而吻,美丽得就像一幅画一样。
站在一旁中场休息的婚纱摄影师看着看着,再也忍不住手痒的拿起相机,在两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先斩后奏的为他们一连拍摄了数张照片,为他们留下了美丽而深情的纪录。
在淡水赏过美丽的夕阳余辉,并解决晚餐之后,杨开敔带喻琦到北投泡温泉,为今日的北海岸一日游划下最完美的句点。
泡完温泉,赏完台北市夜景,杨开敔开车载着喻琦从仰德大道下阳明山。
才晚上十一点多而已,所以上山的车多,下山的车反而稀少。
“你今天开了一整天的车会不会累,要不要换我开?我看待会儿你找个稍微宽一点的地方停下来换我开好了。”看他连打了数个哈欠,一副好像累得随时都要睡着的模样,喻琦开口说。
“你可以吗?”杨开敔眨了眨眼,犹豫的看向她。
“干么,难道你没坐过我开的车吗?”她挑唇说。
“坐是坐过,但是没坐过你开山路。”
“仰德大道这么大一条,算什么山路呀?”她失笑的摇头。“啊,前面路边有个停车场,我们到那里换手吧。”
“你好像很想开车的样子。”她积极的态度让他忍不住的想揶揄她。
“我是心疼你,怕你太累好不好?”喻琦白了他一眼。
“心疼?真的吗?”杨开敔顿时笑得眼睛都弯了。
“都笑成这样了,还装!”她没好气的轻声笑骂,“快点把车开到那里吧。”
“遵命。既然女王都这么命令了,小的又怎敢不从呢?”他嘻皮笑脸的说,然后将车子停向她刚刚所说的停车场。
其实如果不是真的累的话,他不会同意让她开车的。但是因为昨晚医院来了个医急病患,害他半夜被Call回医院开刀,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回到家,睡不到一个小时就又起床出门玩的关系,他现在真的是累毙了。
所以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他决定还是让出驾驶的宝座,反正顶多再开个一个小时就能到家了不是吗?小琦应该可以胜任这个任务才对。
打方向灯将车停靠在停车场边,停车场内已停下几部车,几个年轻人或蹲或站的围绕在一辆改装车旁,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因为他们俩只是为了换人开车所以才停车的,所以他们并没有对那群人多看一眼,只是自然而然的下车,然后自然而然的绕过车头,再坐上车交换位置。
可是他们不去注意那群人,不见得那群人也跟他们一样不会去注意他们,尤其在那群人发现杨开敔的车子也是部改装车之后,更是紧盯着他们不放。
喻琦坐上驾驶座后,立即熟练而稳定的将车子重新开上路,可是才一下子的时间而已,她便发现有两部车子迅速的接近他们,接着便以贴紧他们车ρi股的方式跟在他们后头。
“别理他们。”杨开敔也发现了,开口对她说。
“他们好像是故意想找我们麻烦的样子。”她有点不安。
“别理他们就好了。”他再次说道,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早知道会碰到这种事,他刚刚就不应该把车子让给她开。
但话说回来,后面那两部车究竟想干么?他们好像是刚刚在停车场里的车子。
“如果我把车开到路边让他们先过,他们会先过吗?”喻琦蹙眉问道。虽然说她开车的技术还不错,但是在被人紧紧地咬住车ρi股时,还是会紧张的,她可不想在结婚的前两天发生车祸。
“你试试看。”杨开敔沉声道。原本懒洋洋瘫在座位上的坐姿也直了起来。
闻言,喻琦立刻打方向灯,同时将车速放慢的靠向路肩行驶,可是没想到紧跟在他们车后的那两部车,竟也跟着放慢了速度靠向路边行驶,一副就是要和他们缠斗的样子。
“他们到底想干么?”喻琦的眉头愈皱愈紧。
“别理他们,你把车靠路边停下来。”杨开敔指挥着。
“你想干么?不会是想要跟他们打架吧?”她担心的问。
“我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不会做这种事。”他闻言失笑。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我停车?”
“我来开车。”
“你想和他们赛车?”
“如果他们继续这样缠斗不休的话,也只剩这个方法可以摆脱他们了。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喻琦犹豫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马上将车停向路边。
她当然知道他开车的技术很好,也知道他绝对不会让她受伤的,但问题是他昨晚明显睡眠不足,今天又已过度开车的累了一整天,现在若跟人赛车的话,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她到底该不该停车,将车让他开呢?
“啊!”
也许她犹豫的时间太久了,对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竟然从后方追撞他们的车子,吓得她顿时惊叫出声。
“该死!”杨开敔倏地诅咒出声,回头看向后方,没想到对方竟又再一次的追撞他们,让他们的车子在一瞬间失控的向前突进。
“开敔!”喻琦忍不住的吊高嗓音,她从没碰过这种情况。
“冷静一点,双手握紧方向盘,双眼专心的直视前方路面,一定要记住,那就是方向盘掌握在你手中,车子的方向是由你在控制的,知道吗?”他冷静的教导她。
“嗯。”她用力吸气的点头。
“现在你加快速度,用你能控制的最快速度下山,或者追上在我们前方行驶的车子,只要有其它车子在,我想他们应该会适可而止。”
“我知道了。”喻琦再度深呼吸,沉着的应答,然后慢慢地将车速加快。
后方两台车一见他们速度加快,毫不犹豫的立刻跟进,依然紧紧地贴在他们车ρi股后。
该死的混蛋,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开在他们前方的车子驾驶人是个女人呀,竟然这样苦苦相逼,真是他妈该死的混蛋!
杨开敔转身向后望,锐利的双眼在逆光中迅速的找到对方的车牌号码,并将它记了下来。他发誓事后非将这群混蛋揪出来教训一顿不可,否则他誓不为人!
三部车在仰德大道上狂奔竞速,但是一点也不Gao潮迭起,因为带头的喻琦即使尽了最大的努力,在下山的路段上,车速依然不敢超过七十公里的时速。
也之所以,她根本就无法摆脱后面追逐着她的两辆车,而最糟糕的还是她至今仍没追上任何一部要下山的车子。
今晚的仰德大道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下山的车子都不见了?
“喻琦,前面要转弯。”杨开敔提醒她,现在的他即使觉得再累再爱困,也无法放松下来。
喻琦轻点了下头,自然而然的踩下煞车,转动手上的方向盘。
这是一般人开车转弯时最基本的正常反应,但是喜欢竞速的人碰到转弯时反倒不会这样做,因为他们会为了显现自己的超高技术,反而会加紧油门,然后再选在最关键的时刻以煞车甩尾的方式过弯。
意外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前方车子减速转弯,后方车子加速直接从四十五度角撞上来。
“砰!”一声巨响。
“吱!”再来是紧急煞车的尖锐噪音。
杨开敔的车顿时打滑旋转,失控的冲向对面车道,然后与一部小货车迎面相撞,发出另一声更大的巨响,惊骇的回荡在山间。
“哇哇哇……”
一连串急促而匆忙的脚步声从急诊室街上三楼的开刀房,急迫的气息几乎要让人为之屏息。
罗致旋、简聿权、梁矢玑、麦峪衡四人,急如星火的冲向手术房,他们的表情严肃、脸色苍白,眼中仍存留在乍然听见杨开敔与喻琦发生车祸时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们俩明天就要结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该死!
冲到手术房外,只见杨开敔的父母已双眼红肿的呆坐在走道椅子上,浑身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哀伤,丝毫没有发觉他们的到来。
“伯父、伯母。”罗致旋出声唤道。
杨父、杨母反应迟顿的抬起头来看向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杨父沙哑的开口问道,老态龙钟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一个多小时,他就像突然老了十岁一样,而在他身旁跟着他一起站起来,再度悲伤落泪的杨母也一样。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恶梦,明明两个小时之前,他们两老还在为儿子的婚礼,以及未来抱孙的话题聊得兴高采烈,没想到才上床刚刚入睡,就被警察局所打来的电话给吓了一大跳,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则让他们希望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哥有朋友在这间医院工作。”麦峪衡开口道,“伯父,他们俩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伤势很严重吗?”他眉头紧蹙,一脸关心与着急的问。
杨父先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无言的摇了摇头,而一旁的杨母则在听到他的问话后,瞬间又哭得更伤心难过了。
四人不由自主的对看了一眼,原本沉重的心情在一瞬间又向下沉了沉。
“伯母,你先别难过,也许情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梁矢玑开口安慰她。
“喻琦呢?她也在里面吗?”简聿权问。怎么不见喻琦她家人来?
“小琦在五楼的开刀房。”杨父哑声道。
四人同时一怔,一颗心不住的沉进了谷底。他们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开阳绝对会挺身保护喻琦的,可是现在他们两人竟然都要开刀,情况真的那么严重吗?
“天权、峪衡,你们俩陪伯父伯母,我和天玑到五楼去看看。”罗致旋倏然开口道。
简聿权和麦峪衡点点头,而梁矢玑则跟他一起转身离开。
“天玑,你先上去。”走到楼梯口时,罗致旋突然说。
“我先上去?那你呢?”
“我到楼下急诊室去一趟。”
“你想去那里打听他们的伤势,以及当时的事发状况吗?我总觉得以开阳开车的技术,这场车祸根本就不应该发生才对。你去打听一下也好。”梁矢玑若有所思的点头道,然后两人即在楼梯间分头进行。
罗致旋重新回到急诊室却正好遇上刚刚赶来的倪天枢、高硕和季芛瑶,他让高硕夫妻俩先上楼去帮忙安慰手术室外心急如焚的两对父母,留倪天枢下来帮他。
“现在情况怎样?”倪天枢蹙眉问。
“两人都在手术,状况不明。这就是我会下来这儿的原因。”罗致旋摇头沉声道,接着却蓦然伸手拉住一位正要走过他们面前的护士。“小姐,可以打扰几分钟吗?”
“有事吗?”
“我想请问一下之前因车祸送到这里急救的男女,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他们的情况严重吗?我们是他们的朋友。”
护士小姐以为他们是想知道那两人现在人在哪里,于是侧身指向她右边的走道说:“那两人现在正在三楼和五楼的手术房里进行手术,你们从这里走过去有电梯可以上去。”
“我想知道他们受伤的情况,他们的伤势很严重吗?”罗致旋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再次询问。
“详细情形你们必须问医生才知道,我只知道大概而已。”
“大概也行,请你告诉我们。”
“他们都流了很多血,男的身上好像多处骨折,也有大量内出血的情况,所以医生才会即刻替他动手术。至于女生的情况内伤比较少,但是外伤却很严重,她的左半脸颊整个被玻璃割得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左眼似乎也受了伤,可能会有失明的危险。”
“老天!”罗致旋再也忍不住的低喃出声。
“请问警察来过了吗?”倪天枢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口询问。
护士小姐正打算开口回答没有,就见两名警察从急诊室的大门口走了进来。
“他们来了。”她伸手指向那两名警察。
“谢谢你。”罗致旋对她点头道,然后跟倪天枢两人迅速的走向那两名正在柜台询问车祸患者家属有没有来的警员。
巧的是,那两名警察中,有一名竟与倪天枢是旧识。
“倪老弟?”徐警官非常讶异他的出现。
“徐大哥,好久不见。”
“对呀,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是你哪个兄弟又受了伤吧?”徐警官开玩笑的说。
他当然知道这家伙早已不再是让警方头痛的黑道份子,相反的,他还带领了两大帮派近千名黑帮份子改邪归正,为警方减少了不少社会问题。
“徐大哥猜得真准,我会在这里的确是因为我兄弟受了伤的关系,不过他是因为车祸才受伤的。”
“车祸?难道说刚刚那车祸的一男一女是你朋友?”
“比亲兄弟还亲的朋友。”倪天枢沉声接口道,“所以徐大哥,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第二章
喻琦恢复知觉的第一个感受就是痛,除了痛还是痛。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痛,从头、手到脚,似乎无一处不痛的,但是比起痛感,脖子以上左半边脸颊的麻木感更让她不知所措。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动弹不得?甚至于连想张开眼睛都觉得困难重重,而且连嘴巴都好像不受控制了。
“唔……唔……”她尝试着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点声响而已。
她到底是怎么了?
车祸。
这两个字突然窜入她脑中,让她浑沌的脑袋在一瞬间清晰了起来,她迅速的记起了一切,关于北海岸之旅,关于他们去北投洗温泉,去阳明山上看夜景,然后下山回程时遇到飚车族的恶意追撞,然后车子失控冲入对向车道,与对向来车相撞,开敔在一瞬间扑向她……
开敔!
他人在哪里?有没有事,伤得重不重……开敔……
“唔……唔……”开敔!开敔!
“小琦?你听得见妈妈的声音吗?你是不是醒了?如果你听得见妈妈的声音,就用力的抓一下妈妈的手。”听见来自病床上的声音,喻母迅速的来到病床边,泪流不止的握住女儿的手,哑声的呼唤。
妈妈?喻琦用力的抓握了一下母亲的手,想开口说话,却仍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响。
“你别激动,别紧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喻母泣不成声的紧握着她的手说。
“唔……唔……”喻琦又再度用力的握紧母亲的手,有千百个问题想要问她,却有口不能言。
开敔呢?为什么我无法说话?为什么我的眼睛被蒙住了睁不开?开敔人现在在哪里?快点告诉我他怎么了,我想见他,我要知道他怎么了?妈,告诉我,快点告诉我呀。她在心里着急的叫喊着,一遍又一遍。
“听话,你不要太激动,你才刚刚开完刀,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唔……唔……”为什么她开不了口,说不出话?
“你脸上还有麻醉,所以才没办法开口说话,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
“唔……唔……”眼睛呢,为什么要盖住她的眼睛?
“你的左眼受了伤,为了包扎方便的关系,所以才会连你的右眼一起圈进纱布里。”似乎听得懂她唔唔唔的在问什么似的,喻母一一的为她解除心中的疑惑。
只是她没告诉她之所以会连她的右眼一起封起来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不想让她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现在的她整张脸肿得非常吓人,但是肿是可以消了,那些深可见骨、皮开肉绽的伤口却严重的毁了她整张左脸。
这么残忍的一件事怎么会发生在她女儿身上呢?他们两夫妻这辈子从没做过任何亏心事呀,为什么他们的女儿得承受这么残忍的一切?
“唔……唔……”开敔怎么了?他在哪里,伤得重不重?她想到他身边去。
“别动,你还不能起床。医生说你有脑震荡的现象,必须要躺着。”喻母倏然伸手压住企图起身的女儿道。
“唔……唔……”开敔,她想知道开敔现在怎么了,开敔……
“你想知道开敔的情况是不是?”喻母开口问。
喻琦倏然用力的抓握了一下母亲的手。
“其实详情我也不知道,因为他刚刚才推出手术房,你爸听到消息后已经赶过去看他了,而我则是留在这里照顾你,所以不清楚。不过至少已经确定他脱离险境,没有生命危险了。”喻母说。不过后面两句是她掰的。
开敔是否已经脱离险境必须要等老伴回来之后才知道,但是老伴都去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回来,可见开敔的形况可能不太乐观,这一点她绝对不能让女儿知道。
喻琦激动的握紧母亲的手,不再唔唔唔的发出怪声来。
她要好好的养病,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恢复行动力,然后到他身边。
这场车祸虽然来得突然而且惊骇,他们俩的婚礼也因此而必须要延后举行,但是它绝对影响不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因为他们已经约好了要一起白头到老,相亲相爱一辈子。
“好好的休息,什么都不要想,知道吗?”母亲轻抚着她的发梢,轻声的对她说。
“嗯。”她轻应一声,不确定母亲有没有听到,然后在母亲一次又一次的轻抚下,她慢慢地、慢慢地再度沉睡。
喻琦再度醒来时,身上痛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有加剧的感觉,尤其是在左脸颊的地方。
她尝试着睁开眼睛,感觉覆在眼睛上的纱布并未移走,她伸手去摸,抬起的手却在空中被人截住而停了下来。
“妈?”她出声唤道,发现自己的双唇虽然仍因麻痹感而感觉笨笨拙拙的,但是已能发出能够让人听得懂的音调。
“伯母一夜没睡,我叫她先回家休息了。”一个熟悉的嗓音说。
“艾媺?”喻琦一下子便认出她的声音。
“是我。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如果你真觉得受不了的话就告诉我,我去请护士帮你打支止痛剂。”艾媺嘎哑的对她说。
“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在哭吧?”她轻松的说道,本想扯唇微笑的,但唇边的肌肉却完全不受控制,“我很好,没事的。”她安慰她。
“嗯,你会没事的,没事的。”艾媺强忍着想放声大哭的冲动,勉强应声。
虽然看不见,但喻琦仍能感受到她压抑的心情。他们俩车祸的事一定吓坏大家了,她觉得很对不起大家。
不过对不起这三个字可以等她复原了之后再说,现在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艾媺,开敔呢?你可不可以跟我说他现在怎么样了?”她回握住她的手,迫切的问道。
“他很好呀,跟你一样正在养伤恢复中,所以你别替他担心,照顾好自己就够了。”艾媺像背书般的将事先背诵了至少上百倍的台词念给她听。
她怎么能告诉她,开阳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还没脱离险境呢?
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这对有情人?他们是那么的相爱,相配,而且预定今天就要结婚了呀!
他们俩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一个是医生救活了许多人,一个是兽医也救活了许多小动物,他们所造的福难道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如果老天你真有眼的话,就不应该让这个意外发生;如果老天你真有眼的话,就应该保佑他们俩都能否极泰来,然后结婚白头偕老。
拜托你,求求你老天。请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着他们吧,他们不应该受此折磨,有此遭遇的,请你还原一切……不,还原是不可能了我知道,但是至少让他们康复,让他们回到事前的相爱与幸福,拜托你。
“我想听他的声音,和他说话。”喻琦乞求的开口,“艾媺檄,你可以带我到他身边吗?”
“当然不行!”艾媺倏然叫道,激动惊慌的语气让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艾媺?”
她蓦然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先稳住自己的情绪,才又开口。
“你忘了自己也是一个病人了吗?因为你有脑震荡的现象,医生特别交代要你这两天都必须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就连想上厕所也必须要用便盆,不能够下床。这样你要我怎么带你到开阳身边去?当然是不行喽。”她放慢说话的速度,委婉的解释。
“他住的病房离这儿很远吗?”喻琦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
“有些距离。”她一定要打消她想去看开阳的念头,开阳现在人根本就还待在加护病房里呀。
“为什么你们不把我们俩安排在同一间病房呢?”
“这是医院安排的。”
“梁矢玑应该有办法安排。”
“这……他哪有办法呀,你别把他想得太厉害了。”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件事他不可能没办法的。艾媺,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没告诉我?”
“什么?哪有,我哪有隐瞒你什么事,你别胡思乱想!”艾媺徒然一惊,语气不知不觉受到影响而变得慌乱了起来。
喻琦虽然此刻眼睛看不见,但不表示她的心也盲了,所以只需一秒钟的时间,她立刻便可以判断出艾媺在说谎。
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说谎骗她,又说了什么谎呢?
脑袋突然被一把巨大的铁槌狠狠地敲了一记,让她浑身发僵、血液逆流,整个人从背脊冷到四肢,浑身都克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感觉她的手在一瞬间突然变得冰冷无比,还不住地颤抖,艾媺被吓坏了。
“喻琦你怎么了?别吓我,你哪里不服舒?喻琦!”她不知所措的叫道,眼泪因惊恐而又再度的落了下来。
喻琦毫无反应。
“我去叫医生,你等我,等我!”艾媺当机立断的说,转身要走,却发现她的手在一瞬间紧紧地反扣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喻琦?”
“他是不是死了?”她脸色惨白的问。
“什么?你说什么?”只见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听不见她说了什么,艾媺不得不将身体弯向她问道。她的手抓得她好痛。
“他是不是死了,开敔他是不是死了?”她的声音颤抖中带着绝望与恐惧,而且空洞得让人心碎。
艾媺惊愕的看着她,终于知道她这一连串异常的反应为何而来。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泪水却仍忍不住的继续狂流。
“不,不是,开阳他没死,没死。”
“你骗我,他死了,他一定是死了,所以你们才不让我去找他,不让我和他住同一间病房。他死了对不对?他死了对不对?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她激动的大叫,挣扎的要从病床上爬起来。
“喻琦你冷静点!”艾媺拚命的阻止她,“开阳他真的没有死,你不要这样,冷静点!”
“你骗我,我要去看他,我要去找他——”
“喻琦,你别这样!”
“放开我,你放开我,啊……啊……”她再也控制不住绝望的痛楚,放声嘶喊尖叫。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梁矢玑急步冲进病房问道。他才到楼下的便利商店买点东西而已,没想到病房内却已风云变色。
“喻琦以为我在骗她,她以为开阳死了。”艾媺泪流满面的转头看向他说。
闻言,梁矢玑霍然大步的走到病床边,一把攫住已经崩溃的喻琦,也不管自己的动作或力道是否弄痛了她,劈头就朝她大声吼道:“姓喻的,我警告你不要咒我兄弟喔,他还好端端的活着,你干么咒他死呀!”
“玑你别这样,喻琦她身上有伤呀。”
“我管她身上有没有伤,敢诅咒开阳,我就要她好看!姓喻的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
“够了,玑。”艾媺将他的双手从喻琦身上扳开。
“你敢再开口诅咒我兄弟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虽然被推离了病床边,梁矢玑还是发狠的将话给说完。
艾媺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他到底有没有考虑到喻琦她是个病人呀?但当她转身回头看到已经安静下来,不再发出犹如受伤野兽般凄厉嘶叫声的喻琦时,她霍然明白了老公的用心良苦。
“喻琦,开阳他没有死,这种纸包不住火的事我不会骗你的,请你相信我好不好?”她伸手替她抹去从她脸上纱布下流下的泪水,沙哑的对她说。
“我要亲眼看见他。”喻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哑的开口。
“你两只眼睛都被包住了要怎么看?”梁矢玑在一旁没好气的说,巧扮黑脸。
“别说医生交代了你现在绝不能下床的命令,你眼睛上的纱布也还不能拆呀。所以喻琦,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快点恢复体力与精神,让医生解除你不能下床的命令,这样就能早一点去看开阳了,不是吗?况且你这个样子去看开阳,你不怕会加重他的担忧,让他无法专心养伤吗?”艾媺循循善诱的对她说,希望能打消她想去看开阳的念头。
喻琦突然沉默了下来,没再开口说话。
艾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老公。他一向都比她聪明,应该知道现在他们该怎么办吧?Do something,她无声的要求。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开阳现在的情况?我可以告诉你。”梁矢玑突然轻叹了口气,然后对着病床上的喻琦道。
她在一瞬间立刻将脸庞转向他发声的方向,而艾媺则难以置信的瞠大了双眼。
你想干么?她无声的问。
“你刚刚自己也说了纸包不住火不是吗?她想知道就让她知道,瞒她根本就没有意义。”
“谁说没有意义,说不定开阳明天就会醒来,脱离险境。”艾媺倏然冲口说道,却在下一秒钟惊恐的用手紧紧地摀住嘴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脱离险境?开敔怎么了?他怎么了?艾媺?艾媺!你在哪里,你说他怎么了?”喻琦瞬问激动叫道,一边挣扎着要从病床上爬起来,一旁的点滴架因为被拉扯到而发出了一连串的撞击声,点滴管线也因她用力过度而再度血液逆流的整条染红。
“喻琦你冷静点,你别乱动呀。”艾媺急忙伸手压住激动的她,“玑,来帮忙呀。”
“如果告诉你事实只会让你失控,增加我们大家的负担与忧心的话,我收回刚刚说要告诉你的话。”梁矢玑走回病床边,没有伸手帮艾媺压制她,反倒冷言冷语的缓声道。
令艾媺再次讶异瞠大双眼的是,喻琦竟然因为他这几句话而再度冷静了下来,安静的平躺回病床上。
“我会冷静,求你告诉我他现在……开敔他现在到底怎么了?”她抓紧艾媺的手,哑然颤抖的哀求。
艾媺不知所措的看向老公。他真要把开阳的情况告诉喻琦吗?看她刚刚的反应就知道她一定会受不了的。
梁矢玑给了她一个你放心的表情,然后径自开口。
“开阳因为直接受到重力冲撞的关系,身上有多处骨折及内出血的情况,虽说已经开刀急救,但是因为伤口感染与高烧不退的开系,所以他才未脱离险境。换句话说,你现在即使是想去看他也没办法,因为他住在加护病房里。”
就……这样?
没有昏迷不醒?没有生命垂危?没有情况相当不乐观,要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感谢老天,玑毕竟还是有所隐瞒的,没将全部实情都说出来。
“他伤得很严重?”喻琦哑声道。
“不管严不严重,如果你真的想关心他,想照顾他的话,你就得先让自己好起来。”
“我……知道了。”她沉默许久才终于开口。
艾媺和梁矢玑对看了一眼,两人不由自主的在同时间都松了一口气。
死亡阴影幢幢的笼罩在加护病房外,压得所有在场之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气氛显得凝重又火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梁矢玑怒气冲冲的在走道上低吼,虽然他已经特意压低了嗓音,但却仍隐藏不住他的焦躁与怒气。
他快被这对未婚夫妻逼疯了,他好不容易才安抚完那边的情绪,没想到一则病危的简讯又让他匆匆忙忙的赶到这边来。
病危?两天来连续三次?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忿怒的踹着墙壁,然后忽然转身对着加护病房的大门怒不可遏的放话低吼道:“杨开敔你这个他妈的混蛋家伙,如果你敢这样死掉的话,你就试试看!”
“天玑,你安静点。”季芛瑶疲惫的开口。
他们这群人为了等待医生一句,杨开敔已经脱离险境的好消息,已经等在这里持续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有阖眼了。疲劳、紧张、焦虑、担心、害怕和等待,他们现在的身心所能负荷的就剩这些了,再也无法多负荷一项噪音的侵袭。
“喻琦现在的情况怎样?”罗致旋问。
梁矢玑突然像个泄了气的气球般,一ρi股坐进走道上的塑料椅,然后疲惫的长叹一口气。
“暂时冷静下来了。”他说。
“她有问起开阳的情况吗?”
“你说呢?虽然全身裹满了纱布、Сhā满了点滴,无法自由行动,眼睛也看不见,但是她还是坚持一定要来看开阳。”
“你跟她说了开阳的情况?”
“只说了她能够承受的部份。”
“她没有怀疑?”
“她怀疑我们骗她,怀疑开阳死了,然后被我骂了一顿。”
“你骂她?”
“当时也只有那个办法能够让她暂时冷静下来。她以为开阳死了,所以整个人都崩溃了。”梁矢玑以微哑的嗓音说,“这一切都怪该死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始作俑者是高官的儿子,听说已经打算要用钱来摆平这一切。”倪天枢缓缓地开口。
“他妈的他们休想,要比钱的话我会比他少吗?”梁矢玑怒不可遏的咬牙道。
“他们还说,如果我们不愿意和解的话,会再请其它‘兄弟'来跟我们谈一谈。”倪天枢冷笑道。
“钱、权、势,他们大概没想过有一天会踢到铁板吧?”麦峪衡撇唇道。
“如果开阳有个万一的话,就叫他们拿命来赔吧。”简聿权轻描淡写的说,语气中却有着不容错视的冷绝。
“开阳他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季芛瑶忽然以坚定的语气道,“他一心想要娶喻琦,不可能在美梦成真的这一刻却抛下她一个人走的,绝对不会。”
高硕无言的将微微颤抖的她拥进怀里,低头亲吻她的发梢再拥紧她。
“开敔他一定会没事的。”他轻声对她说,为她的信心添增力量。
四周一片沉静,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通往加护病房的自动门突然向两侧滑开,杨开敔的主治医生从门内走了出来。
罗致旋等人不约而同的在瞬间全站了起来朝他挤了过去,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开口询问结果。
“他的求生意志非常的强,所以情况虽然一度危急,但是总算安然渡过了。”医生看着众人点头的微笑道。
大伙不由得全松了一口气,而女生们则完全忍不住感谢的泪意,在瞬间全都潸然泪下的哭成了一片。
“感谢老天。”
“陈医生,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突发状况?”罗致旋眉头紧蹙的问道。
陈医生倏然收起脸上淡淡的微笑,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开敔送到医院来时就已经是生命垂危的情况了,他能够挺过长达八个小时的手术过程已经可以说是个奇迹了。现在他的情况都跟当初我们所料想的一样,会有严重脱水、高烧、伤口感染和引发败血症等状况,但是值得欣慰的是他的求生意志比任何人都高,所以我们大家都相信他一定能够安全的渡过这次的危机,而我也将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他。”
众人无言,因为这一段话他们在之前就已经听过了,也就是换句话说,不管他们多担心、忧虑,院方所能做的以及能给他们的答案也不会有所改变。
看样子现在大家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陈医生。”麦峪衡说。陈医生是大哥介绍的,也是开阳的朋友,他们应该要相信他才对。
“我刚刚已经交代过里面的护士了,你们现在可以分批进去看他没关系。”陈医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按照院方规定,加护病房的探病时间是有规定的,而现在并不是开放时间。
“谢谢。”麦峪衡点点头。
陈医生对他摇了摇头,再看向其它人朝他们轻点了下头之后,才转身离去。
第三章
时间飞逝,两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转眼就过。
过去两天来,喻琦为了能早一刻让医生解禁,让她可以下床离开病房去看杨开敔,所以对任何医疗上的要求她都格外的合作,包括她的双眼被连续蒙了三天,她也都默默地忍受着没有任何异议。
可是没有异议不代表她没有怀疑。
她知道她的左眼受了伤,因为过去这两天来护士都会定期来帮她清理和上药,但是她的右眼并没有受伤,为什么每次左眼上完药之后,连她正常的右眼都要一起被纱布缠绕起来呢?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也让她不得不怀疑的,那就是她的伤势真有严重到要连续三天躺在床上不能下床,连擦澡、如厕都得躺在床让人服侍吗?
每天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时,她总是在想这两个问题。
她觉得大伙好像有事在瞒她,并且拚命的想将她留在病床上似的,只是到底是为什么?而大伙究竟又隐瞒了她什么呢?
难道说开敔他……
不,不会的,之前大伙还兴奋的在她病房里又跳又叫的告诉她,开敔终于脱离险境了,虽然她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是从他们兴奋与感动的语气,她还听得出来那并不是在演戏。
可是除了开敔的事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会让大家想要瞒骗她的。
费尽心思却仍毫无头绪的烦躁感,让她忍不住在病床上翻了个身,却不慎忘了左脸颊上的伤,而直接压到伤处。
“嘶——”喻琦因痛而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接下来则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护脸。
当她的手碰到左颊上那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时,她的动作在一瞬间停顿了下来,感觉就像时间突然静止了一样。她的手贴在纱布上,五指伸直却仍罩不满包裹在她左脸颊上纱布的范围。
她的心突然剧烈狂跳,声音大得就好像会将在一旁已经入睡,并且打着鼾声的母亲吵醒一样。
会是这个吗?
她手下的东西会不会就是她一直想要找寻的答案?
会吗?
一阵凉意突然从她背脊迅速延伸至她全身,让她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寒颤。
她的手轻轻地在纱布上移动着,脑袋一片紊乱,心脏紧缩着。
她在挣扎,挣扎着是否要现在就把纱布拆了,到厕所去照镜子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样。
她在害怕,害怕如果到时候镜子里出现了一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脸时,她该怎么办?
她在惊恐,惊恐如果她真的变成了科学怪人,开敔还会要她、爱她吗?
不,她不该怀疑开敔对她的感情,她该怀疑的是,如果她脸上的伤势比她所想象的还要严重的话,她还有勇气拿这张可怕的脸去面对开敔吗?
不,她不能自己吓自己,更何况现在整形的医术这么发达,即使她脸上的疤痕再大、再明显,应该都会有办法消除才对。她一定要有信心才可以。
深吸一口气,她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侧耳倾听母亲的鼾声。
很有频率。这表示说妈妈现在睡得很熟,如果她要下床的话,应该不会将她吵醒才对。
不过在她动身下床之前有件事她必须要先做,那就是必须先拿掉蒙住她眼的纱布才行,否则的话,她要怎么行动呢?
决定后,她小心翼翼地从病床上坐起身来,然后伸手摸索到纱布的封口后,开始动手一圈一圈的将环绕在她双眼上的纱布给拆了下来。
病房内所点的夜灯光线柔和,让她久不见天日的眼睛很快的适应了光线,她小心翼翼地将身子移下病床,尝试的站起来,确定自己的情况良好之后,才伸手将点滴从架上拿下来,提着它缓慢的走向病房内附设的厕所。
走到厕所门前将灯打开,她下放心的又回头看了熟睡的母亲一眼,确定自己没将她惊醒后,才走进厕所内,轻巧的把门给关上。
她将点滴挂在钉在墙上的钩子上,然后心跳如击鼓般的缓缓走到洗手台的镜子前面,瞪着镜中半边脸颊裹满了纱布,独眼而且惨不忍睹的自己。
镜中的女人完全不像是她,除了那只右眼之外,那根本就不是她。
她的脸肿得比平常大两倍,嘴唇更是肿得犹如两条香肠一样可怕。没擦干净的药水残留在她脸上和脖子四处,伴着瘀伤所带来的青紫黄|色让她苍白的脸,有如调色盘般的滑稽难看。
镜中的自己此她想象中更难看十倍以上,但是这还是她没受伤的右半张脸,那么她受了伤被纱布包裹着的左半张脸呢?
她咽着恐惧与镜中丑陋吓人的那张脸对望着,然后颤抖的举起手来一块一块的剥除黏贴在纱布与她脸上的透气胶布,一块一块的。
这样的动作为她的伤口带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点滴管内也因她高举着手使劲的动作而让血液逆流,触目惊心的充满了整条滴管。但是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仍然坚定而颤抖的剥着那些透气胶布。
一块两块三块四块五块……她终于剥完全部的透气胶布,但是贴在她脸上和左眼上的纱布却并没有因此而掉落下来。
她知道这是因为擦在她伤口上的药有黏着性的关系,因为每次护士或医生来替她换药或看诊时,她总是痛得必须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才有办法忍受过那一切。可是现在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待会儿所要承受的疼痛,因为紧张感早已凌驾所有表皮上的感受。
瞪着镜中的自己,她忽然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再抬起手来缓缓地将纱布从她左脸和左眼上剥下来。
她的心狂跳,呼吸急促,整个人颤抖得有如风中的落叶,完全不能自己。
她的手放在身体的两侧,握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握紧不下十数次,但是却仍提不起勇气来睁开双眼看向镜中的自己。
勇敢一点,喻琦,逃避并不能改变事实,你应该知道这一点不是吗?她无声的告诉自己,然后再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
时间似乎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完全的冻结了起来,空调的声音不见了,连她刚刚声如击鼓的剧烈心跳声也不见了,但她最希望消失不见的,却是镜中那张比鬼怪更吓人可怕的脸。
那是她吗?镜里的怪物真的是她吗?
她颤抖的伸出手来,镜中的怪物也伸出了手。她将手轻轻的抚上脸,怪物也将手贴上脸颊。她将手放在右眼前方,遮住她右眼的视线,然后让她冷上加冷,甚至于浑身开始剧烈颤抖的事发生了,她竟然看不见前方的镜面!
她只用手遮住了右眼不是吗,为什么这样就什么都看下见了?那她的左眼呢,她的左眼难道是装饰品吗?难道她的左眼……
瞎了?
震惊让她的脑袋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打击让她失去平衡感,踉脍的连退了好几步,连点滴的针头被强扯了下来,血液在一瞬间流满了她的手臂,也滴了满地,她仍不知不觉。
她的背重重地撞上了墙壁,整个人滑落地板,然后崩溃,尖叫。
“啊——啊——”
喻琦彻底的崩溃了。
喻母在睡梦中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醒,她惊慌失措的从沙发床上一古脑儿的坐起来,一时之间根本就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作梦还是怎么的,直到她发现病床上的女儿下见了,直到那惊恐绝望的尖叫声撼动了整个病房,她这才面无血色迅速的冲向尖叫的发声处——厕所。
猛然推开厕所的门,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忘了要反应。
只见血触目惊心的滴满地面,点滴的滴管、针头,沾血的纱布、胶带紊乱的散落一地,但是这些画面却还不及缩在墙角边,抱着头崩溃尖叫的身影更让人心悸十分之一。
天啊,她把左半边脸上的纱布拆开来了!
“小琦……”才一开口,喻母的眼泪便已夺眶而出,她迅速的冲到女儿身边,双手一张迅速的将她拥进怀中,心痛得无法自己。“别这样,呜……别这样……”
“啊——啊——”
喻琦崩溃的持续尖叫着,一声比一声凄厉、绝望。
“发生了什么事?”值班护士被尖叫声吸引而来,迅速的冲进病房问道,却被厕所内的景象吓得倒抽了一口气。“天啊,发生了什么事?”
“啊——啊——”
“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小琦……呜……小琦……”喻母泣不成声的紧抱着女儿哭泣。
可是已经完全崩溃的喻琦根本什么也听不见,依旧不停的发出凄厉而绝望的尖叫。
“啊——啊——”
“我去叫医生来。”护士终于发现大事不妙,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匆匆的转身去求救。
喻琦不断的尖叫,而喻母除了紧抱着她哭泣之外,根本没办法阻止她或帮助她。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他们尝试各种方法想让喻琦冷静下来,但结果都无效。所以在无技可施之下,医生只能吩咐护士为她强行注射镇定剂,等她逐渐放松的昏睡过去之后,再合力的将她抱回病床上去。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医生眉头紧蹙的问道。
喻母泣不成声的摇头。
医生吩咐护士先为她手腕上被注射针拉扯的伤口止血,然后自己动手清理她左脸颊上和左眼上的伤口,同时为她的伤口上药。之后他让护士包扎伤口,却特别吩咐以后不必包扎她的右眼了。
“医生?”喻母哑声的开口,不懂他为何有此改变。
“之前包住她的右眼和限制她的行动,目的只是为了想要循循善诱的让她慢慢了解,和接受这次车祸在她脸上所造成的巨大伤害,但是她现在都已经看过了,您还要我将她的右眼包住吗?”医生问。
喻母突然哑口无言的说不出话来,她低下头忍不住又低泣了起来。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让老天这样折磨对待她的女儿啊?
“不管如何,刚刚那针镇定剂应该可以让她平稳的睡到明天早上,至于明天她醒来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又像刚刚那样失控,我们也只能顺其自然,到时候再说了。那么您休息吧,我不打扰您了。”
说完,医生护土同时退出病房,而喻母呢,却望着病床上的女儿,一夜未睡,独自垂泪到天明。
一早喻琦的病房内外便挤满了一堆人,每一个人都是眉头紧蹙一脸沉重的表情。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罗致旋不解的沉声问道,“昨晚之前,喻琦不是对医生和护士的交代都一一的遵守着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就是因为她的合作,所以我们大家才会放松了戒心,让她昨晚有机可趁。我们扪心自问,有谁料想到她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呢?”梁矢玑皱着眉头,深深地叹息道。
“你们想好了待会儿喻琦醒了之后,要怎么开口安慰她吗?”沉默了一会儿,梁矢玑打破沉默问。
“什么都不要说吧,我想就交给那些女人去说,她们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吧。”
麦峪衡道。
“听说她昨晚完全崩溃了。”梁矢玑再度开口。
“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应该都会受不了吧?”罗致旋眉头紧皱。
“别说女人了,就算是男人也不见得承受得了。”梁矢玑接口。
“脸上的伤可以用整形的方式消除掉,但问题是注定失明的左眼。”麦峪衡说着,摇了摇头。
“左眼失明了还有右眼。”简聿权终于开口了。
“意外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才能说得这么轻松。”梁矢玑迅速的看向他道。
“即使意外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这么说。”
“可惜意外不是发生在你身上。”梁矢玑语气中没有任何一点嘲讽的味道,有的只有不得不找话说的无奈感,因为他真的很讨厌沉闷的气氛,那会让他有窒息的感觉。
“天玑,你别乱说话。”罗致旋倏然严厉的提醒。
“抱歉。”梁矢玑毫不犹豫的道歉,正想解释并非故意要这么说的时候,一直站在病房门口观察着病房内情形的高硕却忽然开了口。
“喻琦好像醒了。”他说。
众人闻言连一秒钟的时间也没有耽搁,立刻举步鱼贯的走进病房内。
病房内的气氛相当的怪异,虽然挤满了一群女人,但却异常的安静沉默,在场的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喻琦之外,其它六个女人全都惊愕的瞠大了双眼。
“怎么了?”无法忍受沉闷气氛的梁矢玑立刻走到老婆身边低声的问艾媺。
她没理他,一双圆瞠的眼睛仍和其它几个女人一样,目不转睛一动也不动的瞪着病床上的喻琦。
“喻琦你不要跟我们开玩笑了,你刚刚说什么?”艾媺以害怕的语气抖声的问道。
“怎么了?”
其它男人们也都纷纷的发觉到不对劲,忍不住低声询问自己的老婆,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开口回答男人们的问题。
季芛瑶脸色有些苍白的走到病床边,然后伸手在喻琦眼前挥了又挥,只见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喻琦,告诉我这是多少?”她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比着一问道。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要蒙住我的右眼,如果只是想防止我被自己现在丑陋的样子吓到,那大可不必了,因为昨晚我就已经看过了。”喻琦沉默了一会儿,才以有些自嘲与悲哀的语气低声开口说。
现在病房内瞠大双眼的不只有女人而已,连男人们也在一瞬间一个个的睁大了震惊的双眼,瞪着病床上的喻琦。
她的右眼并没有被任何东西蒙住呀,她怎么会说他们蒙住了她的右眼呢?
“你昨晚就已经看过了吗,用你的右眼?”季芛瑶认真的问。
“不是用右眼,难不成用左眼吗?”喻琦自我嘲弄的说。
她的左眼一片灰白,感觉就好像死鱼的眼睛一样的可怕,所以即使没有人跟她说明,她也心里有数的知道自己的左眼瞎了。
季芛瑶面无血色的抬起头来,难得的露出不知所措与惊慌失措的神情,无肋的看向病房内的其它人。
“我去叫医生。”不忍爱妻露出如此无助又惊慌的神情,高硕立刻开口道,然后迅速的转身离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艾媺再也克制不了的摀住嘴巴,落下泪来。
梁矢玑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感觉她在一瞬间紧紧地揪住了他的上衣,悲伤欲绝的哭泣。
她一哭其它女人们也跟着哭起来,而男人们除了将爱妻拥进怀中之外,全都以一脸沉重、眉头深锁的表情无言的望着病床上的喻琦。
怎么会这样,喻琦怎么会连右眼都看不见了?这是大家一致的心声。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哭?”病床上的她开口问。
季芛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却哽咽得连开口说话都没办法。
“喻琦,即使不为你自己,为了开阳,你也一定要勇敢的站起来。”麦峪衡柔声的道。
这句话是当初小璞在受癌细胞折磨,差一点便要放弃自己时她对小璞说的话。而今,他将这几句金玉良言送还给她,希望她也能战胜命运与病痛,然后勇敢的站起来和开阳一起携手走向未来。
“喻琦,你的右眼并没有被蒙住。”季芛瑶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将她的手举到她右眼上,瘖哑的对她说。
喻琦像是突然被吓呆了一样,刚开始时只是呆愣着,没有任何动作或反应。但是慢慢地,季芛瑶看见她的手轻轻地在右眼上移动了一下,然后再一下,动作愈来愈快、愈来愈用力,在她惊觉的要动手阻止她伤害自己的右眼时,她已放声尖叫。
“啊——啊——”
季芛瑶在一瞬间立刻扑向她,紧紧地将她抱住。
“别这样,喻琦,求你别这样。”她泪流满面的求道,“还不到绝望的时刻,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喻琦大声的哭喊。
众人默默无语,病房内除了一声又一声的抽噎声外,没有声音回答她。
“哈哈……”突然之间,她不再大声哭喊,反而凄厉的大笑出声。
抱着她的季芛瑶被吓了一跳,怀疑的松手低头凝望向她。
“哈哈……”她仍然大声的笑着,但交织在她脸上的泪痕,却只让人看了更觉心痛。
“喻琦,你不要这样。”艾媺再也受不了了,她推开老公迅速的跑到病床边抓住她的手,哭声求道。
“哈哈……”
喻琦又连续大笑了好几声,然后笑声却像刚刚那样突然发出,又突然的停了下来。
她突如其来的沉默让病房内的众人惴惴不安,不知所措。
“喻——”艾媺尝试的开口想对她说什么,却被她的嘎哑的声音打断。
“艾媺彻?小瑶?”她突然开口唤道。
“我们在这里。”她们不约而同的出声响应,然后伸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好像想藉由这方法给她力量,也让她知道她们会永远的陪在她身边一样。
“大家都在吗?”喻琦瘖哑的问。
“除了高硕去找医生之外,大家都在。”季芛瑶转头看了一下病房答道,“你想要找谁?”
“我想要你们大家答应我一件事。”她说。
“什么事?”艾媺哑声问。
“告诉开敔,我死了。”
“你说什么?!”病房内的抽气声和惊叫声顿时此起彼落,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告诉开敔说,我死了。”喻琦平静又清楚的再说一次。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会以为自己听错,他们震惊的瞪着她,脸色苍白而且凝重。病房内沉重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喻琦?”罗致旋率先打破沉静,问道。
“你明明就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我们告诉开阳说你死了?”梁矢玑接着厉声问。
“你以为开阳能够平静的接受你死亡的消息吗?”麦峪衡则如此的问她。
“我是不会答应你这件事的。”简聿权直接拒绝。
“你以为开阳会嫌弃失明又毁容的你,所以连尝试或给他机会的勇气都没有,就先选择了放弃与退缩吗?”倪天枢一针见血的说。
“如果你们不答应我的话,我会让它变成事实。”喻琦冷绝的回答。
“喻琦!”艾媺难以置信的朝她大声叫道,感觉痛心疾首。她怎么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们呢?
“你在害怕什么?”季芛瑶突然冷静的开口。
喻琦一动也不动的没有应声。
“如果你是担心毁容的事,现在的整形手术是那么的发达你大可不必担心。如果是为了看不见这件事,记得吗?昨晚你明明还可以看见的不是吗?现在突然变得看不见有可能是心理因素所造成的,在医生来替你检查之前,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评断你是否失明了,包括你自己也一样。”
“那么我的左眼呢?”喻琦突如其来的质问。
季芛瑶忽然愣住。
“左眼看不见,你还有右眼呀,喻琦。”艾媺说。
“但我现在连右眼也看不见了。”她惨笑。
“喻琦……”
“其实失明对现在的我来说,也许还是件好事,因为至少以后我不必担心看到镜子就像会见到鬼。”
“喻琦,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艾媺既伤心又生气的低吼,
“我的左半边脸不像鬼吗?”她自嘲的低笑道,“还是你们根本就没看过,没关系,我可以借你看一看。”她说完就要伸手去撕掉左脸上的纱布,却被艾媺用力的制止。
“你不要这样,喻琦。”她心痛的求道。
“不然你要我怎样?”喻琦倏地歇斯底里的大叫,“拜托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再逼我了,就当我已经死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喻琦……”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第四章
连续昏迷五天急救六次,也在加护病房内躺了五天,杨开敔终于捡回一条命,在病情趋向稳定后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受病痛折磨的五天中他滴水未进,只有依靠点滴来维持生命,因此他看起来苍白而憔悴,原本壮硕挺拔的身形也变得瘦骨嶙峋,整个人虚弱得完全动弹不了,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即使无法动,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他因病而显得混浊的双眼依然明显透露着他迫切的要求。
他在问喻琦呢?她伤得重不重?他想见她,想知道她的情况,求他们告诉他。
可是却没有人开口响应他无声的请求,大家都在装傻,假装没看见他迫切希望的眼神。
他的病情才刚刚稳定下来而已,他们谁也不敢冒险的说出任何可能影响到他病情的话,不管是实话,或是喻琦希望他们说的谎话都一样。
他第一次醒来的时间很短暂,大概不到一个小时便不由自主的再度沉睡。但是随着他睡睡醒醒的次数增加后,他醒来的时间也愈来愈长,而且体力也在每次的休息中一点一滴的恢复。
当他终于有力气蠕动他苍白而干涸的嘴唇,发出和“喻琦”相近的音时,罗致旋这群朋友终于不得不找借口退出加护病房,齐聚在一起讨论他们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我们告诉他,喻琦要我们说的话,开阳他受得了吗?”艾媺问。
“不管受不受得了,我们都不会帮喻琦说这个谎。”梁矢玑直接的说。
“但是我们已经答应她了不是吗?”她又问。
“她以死明志,我们是碍于威胁,所以才不得不违背良心的说谎。”麦峪衡也不赞成。
“看样子大家对于这件事的看法都一致。”季芛瑶开口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将这件事告诉开阳,如何将冲击减到最小,如何劝服他冷静的面对这一切,以防他的冲动真造成了什么悲剧。喻琦的样子让我们不得不格外谨慎小心。”
“所以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了?”罗致旋问道。他相信以小瑶足智多谋的聪慧,应该早想过该怎么做才对。
“我想过了各种方法,但是没有一种方法是比直接坦白的将一切都告诉开阳更好。”
“小瑶?”
“这次喻琦的事让我想了又想,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们不自作聪明的要求医生隐瞒喻琦的伤势,一开始就让她知道所有事实的话,也许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变得如此糟糕了。”季芛瑶叹息的说,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悔不当初是什么感觉。
“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要自责。”高硕忍不住伸手将眼眶泛红的她按进怀中,轻声的安慰。
季芛瑶轻轻地将他推开,然后摇了摇头表示她没有关系。
“所以我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开阳坦诚一切。”她转头对大伙说。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的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同意了这个决定。
“但是该怎么开口,又要由谁来说呢?”梁矢玑皱眉问。
众人再度你看我、我看你的犹豫不决,谁也没有信心能够胜任这个任务。
“由我来说吧。”季芛瑶揽下重任。
“小瑶你……”
“开阳平常唯一说不过的人就是我,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我好像真的是他的克星一样,所以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应该最合适才对。”她勉强扯了抹微笑在脸上。
“虽然你们俩平常拌嘴时,开阳总是屈居于下风,但是这并不表示这件事需要你来做。更何况开阳一向都是嘻皮笑脸的,谁也没有见过他真正发狂发怒的样子。如果他真的在听完你所说的一切之后发了狂的话,那该怎么办?”罗致旋担心的眉头紧蹙。
“由我来说并不代表我必须一个人进去面对开阳,你们跟我一起进去,只是不管开阳说什么或问什么,你们都别开口,由我一个人来回答他就行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看着大家说。
“好吧,既然你都已经想过了,那就由你来说吧。”罗致旋沉思一会儿后,代表众人的点头道。
“现在就要说吗?”梁矢玑问。
季芛瑶摇摇头。
“我想先去跟杨伯父和杨伯母说一声,所以明天吧,明天开阳的精神应该会比今天好,也应该比较有力气去承受一切。”她说。
“那就这么决定吧。”
经过一天,杨开敔的病情已稳定到可以离开加护病房,转进普通病房。
这一天负责陪伴照顾在他身边的人是梁矢玑。他本以为开阳只要醒着,大概都会对他穷追猛打的询问关于喻琦的一切,可是结果并没有。
这一整天下来他都异常的沉默,好像知道大家已经决定要在今晚告诉他一切,所以他才没再浪费力气或唇舌来与他周旋。为此梁矢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夜幕转眼问就笼罩了整片大地。
上班的人辛苦了一天之后准备下班回家,而罗致旋、简聿权这票人却在辛苦的工作了一整天之后,却宁愿下班的时刻永远不要到来,因为下班时间一到,就表示他们得到医院去面对杨开敔的反应。他会发狂吗?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今天这件事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话,他们不会发狂,能够冷静的面对并处理这一切吗?
答案是不能。
罗致旋回想当初管初彗突然失踪时自己的反应,仍然心有余悸。当时小彗只是失踪而已,他就发狂失控到想杀人的程度。
而今如果告诉开阳,喻琦她因为车祸毁容、失明,因而以死相逼的要他们告诉他,她已经死了的事,开阳他受得了吗?
这跟告诉他喻琦死了又有何差别?一样伤人、一样惊骇,一样让人痛心疾首。
麦峪衡也在想这件事。当初小璞因病而使计欺骗他离开他的时候,也让他伤心欲绝,甚至于曾经有过恨的念头,而今开阳在知道一切事实之后,难道不会对喻琦自私的想法产生恨意吗?
他知道喻琦这样做是不想拖累开阳,大家都知道这一点,但是一个人在怒到极点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忽视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也听不进别人的劝告。
他真的很担心开阳会这样,毕竟谁也没有见过开阳真正失控发狂的模样。
不管如何,今晚就会有结果了。
约好了时间,大伙先在医院住院大楼的大厅会合了之后,才一起搭电梯上楼走向开阳的病房。
事前天玑已通知过他们,开阳已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了。
大伙走进病房时,梁矢玑正在假扮轻松的看报纸,而杨开敔则正在闭眼养神。之所以能够如此的肯定,是因为梁矢玑一见到他们出现就露出大松一口气的表情,而杨开敔则是在听到脚步声时,瞬间便睁开昨晚还显得混浊,现在却已变得炯炯有神的双眼,侧头面向他们。
“嗨,开阳。看你的样子,你的情况好像好很多了。”季芛瑶向他打招呼。
“对,所以你们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他平静的开口,声音却粗哑的一点也不像平常他的声音。
大伙都被他粗哑的嗓音吓了一大跳,只有今天一整天陪在他身边,亲耳听过医生的说明与解释的梁矢玑不感到惊愕而已。
“开阳,你的声音……”
“吸入性灼伤。”梁矢玑倏然开口道,“开阳在被救出之前,曾经吸入大量高温的浓烟,因此声带受损,嗓音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医生也是在他今天开口之后,才惊讶的发觉到这一点。”
“那个医生是白痴吗?这种事怎么能够现在才发现?”简聿权超级不满的皱紧眉头。
“医生怎么说,能够恢复原本的声音吗?”
“医生已经开了药,但是也说了要完全恢复以前的声音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说用药之后,应该会慢慢地修复他喉咙受伤的地方,以后说话的声音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粗哑。”
“可恶!”麦峪衡忍不住的低咒一声。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季芛瑶突然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听见她说这句话的人无一下以愕然、惊讶的表情转头看向她。
“小瑶你说什么?”罗致旋问。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开阳因声带受损而导致声音改变的事,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杨开敔说,然后问他,“你不问我为什么会这样说吗?”
“我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杨开敔粗哑的说。
“我知道,你想问关于喻琦的事对不对?”她走到病床边,这样可以帮他省点说话的力气。
罗致旋、简聿权、倪天枢和高硕在听见她的话之后,不约而同的跟着移动到靠近病床的地方,以准备应付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的各种状况。因为他们知道小瑶要开始了。
“对。”杨开敔粗哑的回答,但是之后却久久的不发一语。
“喻琦她——”见他良久都沉默不语,季芛瑶只好自己先开口,没想到她才刚开口而已,他又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喻琦她……是不是死了?”他欲言又止的问,粗哑的声音中透露着恐惧与些许的颤抖。
“什么?”她倏然一呆,然后松了一口气的对他摇头。“当然没有。”她肯定的看着他。
看样子,事先他已经有过最坏的打算了,这倒是件好事,因为这么一来,对她待会儿所要说的一切,他能够冷静接受的程度应该会高一些才对。
“谢天谢地。”杨开敔忍不住的闭上眼睛,低声的感谢老天。
“你先别谢得这么快,因为喻琦要我们告诉你,她死了。”季芛瑶冷不防的对他说,让他在一瞬间又迅速的睁开了双眼,以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瞪着她。
病床边的罗致旋等人一个个绷紧全身的肌肉,准备面对他失控的情绪反应,怎知事实却证明他们太多虑了,杨开敔并没有发狂。
“她要你们告诉我,她死了?”他粗哑的重复她的话。
“对。”
“她发生了什么事,腿断了,残废了,还是瘫痪成了植物人?或者是伤重到快死了?她到底伤得有多严重?”他面无血色的屏住气息,粗哑而颤抖的问。
“她的左半边脸整个被毁容,左眼也因为车窗玻璃的刺入而导致完全失明。”季芛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陈述事实,“至于她的右眼本来是看得见的,却因为看见自己左半边脸的情况后,刺激过大而让她自身的‘逃避性防卫机转'运作,导致暂时性的失明,所以现在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逃避性防卫机转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应,而目盲属于转化症之感觉功能症状或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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