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举杯。举杯。

所有的人都举起酒杯，谦和地敬重地恭维地看着他，等待他说出那类感人的话来。

他说不出来。他举着酒杯的手微微在抖。他忽然明白，离乡出国五十多年了，跟乡亲们其实有了一种隔阂，他仅仅是回来做客的，虽然亲情浓烈，但已经兑入了其它元素。

祝鸿立公……

祝肖先生……

祝肖鸿立董事长……

他说不出话，举着酒杯的手微微在抖。

四周那么寂静。

这时候，那伙凑热闹的小孩里边有个尖尖的声音叫道：

看！他是十一指佬！

酒席上的人全部愣了一下。村长唬起脸，朝小孩走去，说看我不撕了你们的臭嘴！

慢，慢。他连忙说。

他把村长拦回席上。他的呼吸骤然加快许多，那喉结一起一落的。他拿酒杯的手微微在抖，他这支手多长了一个指头，六个指头一个一个都似乎在抖动。他明白了他心底失落的是什么东西。

孩子们吓跑了，大人们一睑尴尬着。

以前，乡亲们都叫我“十一指佬”，他深情地说。我出外多年，再也没有人这样叫我，每当我想起故乡，总在幻觉中听到有人这样叫我。这次我回来，你们左一口鸿立公，右一口肖先生，还有什么董事长，你们是把我当客人啊！

大家眼睛大大的，怔住了。

刚才听到小孩叫我“十一指佬”，我心里真舒服，真痛快。他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大家看到他眼前晃颤着泪花。

、.,,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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