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吏把脸一沉:“别说了,按我说的办”
“嗯。”云飞扬无奈地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云飞扬先把萧何吏接到单位,然后去找柳青香一起去医院了。
萧何吏一上楼先去了任永书的办公室请假。
任永书一听也很高兴:“何吏,以前我不是说过要请老人家吃个饭嘛,现在病好了,先别着急回去,再多呆几天,如果身体许可,带着老人在东州转转。”
萧何吏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任局长,今天正好周五,我请一天假,周日晚上就赶回来了,现在刚接手项目工作,还摸不到头绪,也没时间领老人到处玩,再说奶奶现在刚刚恢复,也不宜活动过多。”
任永书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就等老人完全康复了,再接来东州好好玩几天。”
“行,那我先去项目科说一声,一会我就赶去医院。”萧何吏一副急于拔腿向外走的架势。
“好,路上注意安全。”任永书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
“嗯,”萧何吏走到门口又站住了,回过头来说道:“任局长,还有车和司机的事,那个司机至今没联系上,车他也一直开着,这也太不像话了吧我准备要对他采取措施了。”
任永书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犹豫了一下说道:“先别太着急,等回来以后再慢慢着手解决,临时用车的话可以先用我的。”
“哦,行,那我走了。”萧何吏心里有些迷惑,对这么一件是非对错泾渭分明的小事,任局长的态度居然能如此模糊,竟仿佛有很多顾虑一般。
出了门,萧何吏来到二楼,先瞟了一眼那个属于自己的角落,依然是杂物横陈,因为心情好,所以也未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好笑,看样子这个徐丽珍是要跟自己杠上了。
“徐科长,能繁母猪补贴的事这几天再催催,这种关系到养殖户切身利益的事情一定要办好,应补尽补,不能漏下一头”萧何吏拿出领导的派头叮嘱着徐丽珍:“还有,也要注意下有没有弄虚作假的现象,一定要杜绝虚报冒领,套取项目资金的行为。”
“哈哈萧科长,不是我说你,像这种事可真不能较真,你越认真,就越讨人厌,工作也就越不顺利。”徐丽珍很有些不以为然,摆出一副教育的口吻说道。
“哦”萧何吏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为什么,说来听听”
徐丽珍大喇喇地走了过来,开始比划着解释:“投资数十亿甚至上百亿的项目,那都是国家部委直接操控了,落到省里说了算的,大多是千八百万的项目,当然也有过亿的,然后里面剩下的再稍微大一点的,市里直接办了,最后落下些百八十万、几十万、甚至三五万的项目,就是咱们区里说了算了,到了乡镇,实在是落不下什么了。”
萧何吏静静地看着徐丽珍,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默默地听着。
“乡镇干部盼什么,就盼这种大撒网性质的项目,咱们肯定是管不过来,谁还能去村里一头猪一头猪的给他清点一遍吗所以他们就有机可乘了,本来是两头,给你报上十头,本来是五十头,给你报上一百头,落个人情,混场酒喝,也顺便加深了跟老百姓的关系,对以后的工作也有利。”徐丽珍洋洋得意地说着,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不是胡闹吗萧何吏的心里有些不高兴,但并没有说话。
“我这么说,萧科长能明白了吧所以这种项目,咱们就必须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大家都不好看。”徐丽珍仿佛对给萧何吏指点迷津很有成就感,并铿锵有力地下了最后的结论。
“徐科长,会议是咱们一起参加的,项目的背景我想应该很明确,就是为了抑制猪肉价格过高而采取的市场调控措施,目的是为了刺激、提高养殖户的积极性,保障市场的肉制品供应,好像哪一级会议也没说这是给乡镇干部送人情而准备的资源吧”萧何吏的口气很平淡,腔调里几乎不带有任何感情,虽然他对徐丽珍将这种严重违规的做法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仿佛理所应当一样感到有些有些震惊,也有些难以接受。
徐丽珍正在得意中,并没觉察出他隐藏的不悦,而且他说话的口吻也给她造成了一种很幼稚的印象,这种错觉让她更得意,哈哈笑了起来:“有些事能做但不能说,有些事能说但不能做,像这种事,开会当然不会说了,但实际操作中这是难免的萧科长,你还是太没有实践经验了,哈哈”
“呵呵,”萧何吏皱着眉头也笑了起来:“经过你这么一指点,我倒是有些明白了,怪不得那天在市局开会时,科长们都说这是坏项目,烂项目,而昨天开会时,乡镇的干部却说这是好项目,看来这都是因为利益出发点不同啊”
一听萧何吏说被自己指点的有些明白了,徐丽珍更加得意,有些地忘乎所以说道:“他们其实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别看他们都是干了多年的项目科长,但是对很多事情还远远没参透啊,哈哈其实,这好坏之间是可以相互转换的啊”
萧何吏心里一动,这是什么意思呢,想开口问又怕引起徐丽珍的警觉,便故作没注意到,低头点了一支烟,然后呵呵地笑着。
徐丽珍此时也觉察到了自己因得意忘形而失言了,便住了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今天有点事情,就不回科里来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吧。”萧何吏见话题已经进行不下去,便站起身准备走了。
“嗯,没事,有我在呢,你就放心吧”徐丽珍依然是略带点大言不惭,虽然或许在她看来,只是很平常的话语。
萧何吏走出项目科,心里有些沉重,他一直对政策性的项目持一种不太良好的态度,总认为上面政策有时候定得过于随意轻率,本身就有失严谨,再加上下面执行过程的走形、歪曲,更是将项目的效果的大打折扣,就好比一本错字连篇的经书,再让个歪嘴口齿不清的和尚念,佛祖听了满意不满意自然可想而知。
在很早以前,还是刘文正分管项目的时候,萧何吏与陆春晖、陈玉麒就在私下争论过项目的利弊。
陆春晖说:“其实项目还是好的,因为不管效果怎么样,毕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萧何吏摇摇头反对道:“钱本来是全体老百姓的,但因了少数几个人的想法,而用项目让这些钱流向了某一个领域,某一个行业,甚至是某些特定的人群,这乍看上去仿佛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实质上却是来自于全体老百姓而用之于一小部分老百姓。”
陆春晖说:“你不能以单个项目作为例子,项目的范围是很广的,把政府各个口的项目全部都加起来那就是对着全民了。”
萧何吏摇摇头:“这其实倒也不重要,如果这种政策是正确的,老百姓也都能接受,哪怕就算他流入到一部分人手里,那也是好项目,也是好政策,但目前的现实情况是,决定权往往掌握在少数几个人手中,或许他们一时的心血来潮,就能立刻形成权威的决定,一些政策甚至不经过调查研究就出笼了。”
陆春晖叹了口气,很感慨的样子:“我前几天看了篇报道,在一些国家,如果政府临时需要启动一项工程,可能要走很复杂的程序,但在咱们国内,开个玩笑说,如果市长在吃早点的时候突然想起一条路不太好走,坑坑洼洼有碍观瞻,觉得应该修一修了,或许上午的市长办公会就会形成决议,下午有关部门再开个协调会,傍晚的时候可能就有很多公司或明或暗地在活动招标事宜了,第二天或许就已经封路施工了。”
萧何吏点点头:“是啊,现在很多决定就是脱离了老百姓的监督,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使得一些决定有很大的随意性,一旦随意,就不会严谨,不严谨就容易推到重来,容易反复,一反复那肯定就引起浪费。”
陆春晖重重地一声叹息:“别的不说,从东州的楼和路就能看出来,你看那楼,是拆完了盖,盖完了拆,还有路,铺完了扒开,扒完了再铺。不过到有个好处,能提拔干部一片楼起来了,一条路修通了,这都是政绩,提拔了一批官员,然后又觉得不符合规划了,换上有魄力的领导,把楼拆了,把路挖了,这还是政绩,又提拔一批领导,几番折腾,路还是那条路,楼还是那片楼,但很多领导却都因为有了政绩而提拔了。”
两个人的争论就在叹息唏嘘中结束了。
走出政府大门,一阵冷风吹过,萧何吏不禁打了机灵,裹了裹衣服,自嘲地笑了笑,想那么多干嘛呢,这都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应该考虑的自己只要把奶奶和母亲照顾好,把上级安排的项目尽职尽责地干好,做到问心无愧也就可以了。
1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