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养殖户点点头,从办公室出来,又去跟冯连才道了别,然后下楼走了。
送走了养殖户,段文胜心里有些发愁,拖一时可以,但总拖下去不是办法,到底该从哪个角度卡标准才能把这三家卡掉呢
在文件堆里找出那份项目文件,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可是一直看到快下班,也没理出个头绪,叹了口气,望望窗外,不由想起了萧何吏,如果他在,或许会有办法。
就在段文胜的叹气想到萧何吏的时候,任永书开会回来正在上楼,他的心里也正在想着萧何吏,下午的发生的事太令人气愤了,几个人居然都站在一边看热闹,连个帮忙说话的都没有如果萧何吏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安抚住这些养殖户的。
任永书一回到办公室,立刻就把段文胜叫了过去。
段文胜先汇报了下午他劝退养殖户的情况,然后面有难色地说如果想从法律法规上做通养殖户的思想工作有些困难。
任永书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这时正好发在段文胜的身上,啪的一拍桌子:“你是做什么吃的萧何吏名单你是怎么调的为什么一下子就换了四个啊”
段文胜脸上有些难看,自从参加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被领导这样当面的批评。
“我告诉你文胜,这件事是你惹出来的,你一定给我处理好”任永书心里发恨,有些恨自己,但更多地是恨段文胜,五个场子,如果按自己的想法只调一家的话,肯定不会出这么大乱子。
段文胜没说话,但心里也有些不服气,虽然他确实是调了三家,但你任永书也硬塞进来一家啊,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责任全变成他的了呢
“回去拿个办法,每天给我汇报一次进度”任永书心情极其不悦,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
段文胜脸色也不好看,也没说话,站起来径直走了。
任永书坐在屋里,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但他没有开灯,静静地坐在桌前回想着下午发生的事,越想越窝囊,工作几十年了,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呢
下班的时候,冯连才推门进来了,看到屋里黑乎乎一片,知道任永书心情不好,便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没着急说话,先掏出一支烟点上,静静地吸了两口,这才慢慢地说道:“局机关缺年轻人了。”
“嗯”任永书抬起头看看冯连才,其实不用别人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是三年前出现这种事,乔玉莹绝不会如此被动,有陆春辉,有段文胜,有萧何吏,有陈玉麒,哪个不是像小老虎一般
“任局长,下午我给何吏打了电话,我感觉,何吏其实并不舍得走,他对农林局,对任局长您,还是很有感情的。”冯连才缓缓低低地说道。
“唉,说心里话,我也不想他走。”任永书叹了口气,灰暗的心情加上这种昏暗环境,他禁不住有些真情流露,“冯局长,何吏是你的老兵了,你劝劝他吧。”
“行,我去找他。”冯连才站了起来,望望任永书说道:“我就说让他来解决这个事行不”
任永书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如果让萧何吏来解决,他一定会主张重新上报名单,犹豫了一下,含糊地说道:“这件事先让文胜处理处理看看吧。”
“哦,那行,我走了任局长。”冯连才点点头,转身走了。
晚上,冯连才跟萧何吏在一家小酒馆里,桌上放着几个已经喝空了酒瓶。
萧何吏脸色微醺,低头不语。
冯连才苦口婆心地劝着,从大的就业形势到在农林局的发展前景,不厌其烦地给萧何吏分析着。
萧何吏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笑意:“冯局长,谢谢你在离开时能得到挽留,我知足了,也没有遗憾了。” 说完顿了一顿,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不过,我或许真的不适合在政府单位干了。”
“为什么”冯连才笑着问道。
萧何吏垂下头,低声说道:“性格不行。”
冯连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语重心长地说道:“何吏,说真的,你能这样做,我真没有想到,我从心里佩服你。”
萧何吏抬眼诧异地看了冯连才一眼,却见他一脸认真,忙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这人呐,太方了不行,太圆了也不行,太死了不行,太活了也不行。”冯连才很感慨地说道:“人们都说这做人要外圆内方嘛,何吏,你说是外圆难呢,还是内方难”
萧何吏琢磨了一会,抬起头叹了口气:“我感觉是外圆难。”
“嗯,”冯连才点了点头:“你有这种感觉就对了,但其实,对大部分人来说,外圆很容易,真正困难的是内方难因为方就需要硬,而大多数人在遇到压力的时候是很难硬起来的。”
萧何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许吧。”
冯连才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人太死,好比拖着沉重的铁箱子走直线,磕磕碰碰太多,所以会很吃力,而人太活的话呢,就想箱子下面有轮子,可以随时拐弯,绕过很多障碍坑咋,所以就非常省力。”
萧何吏似懂非懂地望着冯连才,隐约觉得自己就属于那种死拉着箱子走路的人。
“人太死,活的累,但踏实,人太活,总想图省事走捷径,那天说不定就会出了轨道而翻车。”冯连才说完对萧何吏笑笑说道:“何吏,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太明白。”萧何吏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冯连才把筷子放下,一脸郑重地说道:“何吏,你才是最适合在政府部门干的”
“为什么”萧何吏吃惊地问道。
“本质软的人,永远都硬不起来,活的人,永远都不会下死力,”冯连才盯着萧何吏一脸认真地说道:“但你就不一样了,内方没问题,外圆呢,多经历些磕磕碰碰自然也就少了棱角了,但是在灵活的方面,你得把握好,这个度不好掌握的,灵活过头就容易翻船,不过好在你也不是太灵活的人,应该没有问题。”
萧何吏笑笑:“冯局长,要按你这么说,我还是很适合在政府部门干了”
冯连才点点头:“当然,真正能抗住压力干出点成绩,就得是勇于坚持原则的人,不过呢,很多毛病你也得改一改,就像这次,意见不一致就辞职何吏,这其实是逃避,并不是真正的硬,真正的硬要以软为硬,软和圆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种手段,知道吗”
“好了,也不早了,我得走了,你结账吧”冯连才说着话站了起来就要向外走,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回头很自然地说道:“哦,对了,明天别忘了上班。”
“啊”萧何吏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有些为难地说道:“我都交了辞职报告了,就这样回去”
“想什么呢”冯连才嗔怪地看了萧何吏一眼说道:“我哪有这么大的权力让你回去上班,这都是任局长安排的。”
萧何吏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他知道这次任局长是真生他的气了。
冯连才见萧何吏不信,便笑着掏出了电话,给任永书拨了过去,并按了免提:“任局长啊,我冯连才,嗯,我跟何吏说好了,要不明天就上班”
“好”话筒里清晰地传出了任永书的声音。
冯连才收起手机,笑着对萧何吏说道:“这下信了吧”
萧何吏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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