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考虑她的意志——因为多次听斯坦贵族和高级军官提过,地球女孩,是很乐意嫁给斯坦男人的。而他年轻、健康、战斗力斯坦第一,所以他想,她应该会很乐意。
可她不乐意。
她的身体紧绷得像弓,即使在他身下颤抖时,她的眼睛里都泛着晶莹的泪花。那泪光让他焦躁,也让他平生第一次心生挫败。于是更加失控,在她面前变成了兽,混乱的大脑里,竟然有就此毁灭她的冲动。
可她却把那双柔软的小手,贴上了他的胸膛,轻轻安抚。一如这四年来,每当他想起她,她是那么恬静、温柔的独坐于水边。而此刻,她臣服在他怀里,娇喘吟吟。
忽然就感到了满足。郑重的向她道歉,郑重的向她许下承诺:“四年后,我来接你。”
这是他的求婚,但她好像没有听懂,只是呆呆的点头。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等,但她的背景资料里,写着这样一段话:“能够进入K大金融系,是我最大的愿望。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
他尊重任何人的理想,当然也包括妻子。所以这一等,就是四年,耐着性子等她大学毕业。况且这样的学历,也能让她得到更多斯坦人的敬仰。并且符合地球的婚姻法——他身为丈夫,理应顾全大局,并且克制。
只是**这种东西,一旦食髓知味,寂静长夜,从此变得难熬。更何况是对于一个成年的半兽?
只能反复翻看她的照片,她的卫星视频,忍耐,再忍耐。
四年光阴,她出落得更加丰满剔透。而他也立下赫赫战功,他想她会为他感到骄傲
当这个念头涌进脑海时,他有片刻的讶异。
因为在此之前,他只偶尔想过,或许母亲会为他感到骄傲。
为什么现在却想起了她?
当她终于翩翩而至,婚前的相处却并不融洽。她的身体明明很喜欢他的触碰,她却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畜生”、“禽兽”。
他真的非常生气,因为这样的用词,让他感觉母亲也受到了侮辱。
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自己的母亲。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把她绑起来,狠狠的进入,让她牢记触怒他的后果,让她从此不敢再犯。
身为女人,身为军人的妻子,她理应温顺,理应在他怀里辗转承欢。他是她的天,他是她的主宰。而不是现在这样,她像一只刺猬缩在床上,暴怒的目光扎得他皮肤微痛。
可看着她眼眶的泪水,他居然毫无预兆的软了下来,炽烈的**,仿佛被一盆冷水无声浇灭。
离开她的飞船后,他坐在空无一人的指挥中心,想了很久。他想她应该只是口不择言,她说的话其实有些道理。
而且她今天生气的样子也很美。那红扑扑的脸蛋,那紧抿的艳红唇角,那攥紧的粉嫩的拳头……
他忍不住笑了。
她像一位公主,高傲的、愤怒的、委屈的公主。
他的公主。
事实证明,一旦他上心的事,从小到大,能都做得很好——包括追逐她的心。而这个过程中,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并不像她说的那样讨厌他。当他不经意的拥抱时,她会脸红无措;当他负伤卧床时,她会目露怜惜,并且情绪不高。
这表示她是一个容易心软的女人,还是她已经动了心?
华遥第一次主动吻他,是在索夫坦小行星。彼时夕阳静好,绿草如茵。她和莫林、莫普跟一群鬓绒幼犬嬉笑玩闹,笑靥在阳光下宛如最璀璨的恒星。
而他独坐在远处,并不觉得孤单。因为他盯着她优美、饱满的身躯,脑海中自然浮现出她脱掉衣服的娇体,于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妙趣横生。
她却忽然走近,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指尖也在颤抖。
然后一低头,一啄就走。
唇上只有一丁点残留的温存,他却清晰的感觉到心跳加快。
是时候了!他心头油然生出艰难苦战终于告捷的欣慰感。淡淡的喜悦萦绕心头,不知不觉,越来越浓。
只是日后回想两人的□之路,不仅华遥频频失笑,连他也会莞尔。两人是有多青涩、多期待?才会无师自通,发明出那么多,半做不做,半入不入的法子。以为浅尝即止,其实是饮鸩止渴,**越积越深,终于同时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磨难,总是伴随甜蜜而至。
当穆弦看着炸弹在她脚下爆炸,看着她在他的精神力包裹中,依旧被冲击得失去意识——濒临昏迷的穆弦,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他并没有带给她安稳的生活。
原来跟着他,跟着风口浪尖的他,她注定一直在吃苦。肯亚的叛乱,雇佣军的侵犯,还有现在,他甚至不确定,能否护住她周全。
他并不是守护她的王子,而是公主一直默默的、毫无怨言的跟随着他。哪怕在他几欲疯癫沉沦于幻觉的时候,也能听到她温柔的说:穆弦,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愧疚从此深深扎根于心窝。只是她的这份心意,身为男人,要怎么呵护,才足够?
结婚典礼上,他的誓词,听说感动了整个斯坦的女性。也感动了她——她总喜欢把那天的录音,一遍遍的放,听着听着,笑意就止不住。
可他没有告诉她,从虚拟空间醒过来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在默默的想结婚誓词——她即将成为他的合法所有,这对他实在意义深重。甚至连那句“山无棱”,其实都是他从中国古诗词中摘录,被莫林抄走的。只是地球人的比喻太夸张太肉麻,虽然用了,也不想在她面前承认。
他以为自己能信守诺言,他以为苦难就此结束,他们会幸福一生。
可等待他们的,居然是国仇家恨,生离死别。
之后很长很长的时间,他只有很模糊的意识。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他被包裹在无尽的黑暗里,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他能感觉到,总有些愤怒的、痛恨的、悲痛的情绪,包围着自己。那些情绪里,夹杂着熟悉的精神力,斯坦人的精神力。
于是他就感觉到了痛。深深的,足以将他压垮的,斯坦人的痛。这痛经年累月,深沉如海。他们恨,恨一个叫做华遥的女人,恨她毁掉了斯坦星的未来。
是她,真的是她?
哪怕那一天,她把他从精神力网拖出来,她当着他的面杀死莫林,他都不愿意相信——她一定是身不由己。
可也许,真的是她吧。
一切的一切,只是时光族的计划,只是骗局,让他沉溺,让斯坦灭族。可为什么,还是这么思念她呢?
意识开始在清晰和混沌间反复,思念比黑暗更让他沉溺。慢慢的,想起了很多事。那些跟她有关的事,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磨灭,反而因为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变得愈发清晰,历历在目。
想起她的笑,想起她的哭。想起她的温柔体贴,想起她用精神力光波,与自己殊死搏斗……
其实任何事发生前,都有一个预兆吧。
譬如她的背叛,譬如他们的分离。
他还清楚记得,跟她结婚那一天,两人站在玉山的顶端,她期盼而紧张的望着他,迟疑的说:“万一激发不出光芒也不要紧吧……”
他当时信心满满,以他的精神力,怎么会没有光?他们的婚礼,怎么会得不到真神的祝福?
可是,真的没有。
淡蓝的精神力灌注于玉山,却得不到半点回应。暗暗的把精神力加重,他猜想玉山内部,可能都被震碎。
可还是没有。没有光,也没有祝福。
刚想放弃,一抬眸,就望见她紧张的脸。虽然他不相信传说,可是怎么能让她失望?
于是就制造了光。
庞大精神力的幻象,笼罩整个帝都。只为博她一笑,帝都为之倾倒。
却只有他能看到,璀璨的幻象后,帝都上空平静而苍凉。
再后来的后来,等待就成了习惯,斯坦人的悲哀和愤怒,也只能换来他的漠然。
只是时间实在太长,太长。他等了太久,太久。久到黑暗开始让他惊恐,孤独开始让他想要流泪。
可还是没有尽头。不能死,也不能活。只能混沌的游离于一团黑暗中,像孤魂,也像丧狗。
慢慢的,也就不再思念她了。她是否骗自己,是否爱过自己,也变得不重要了。
只是每当黑暗开始吞噬意志的时候,每当精神力涣散的时候,总是有点不甘心,总是忍不住。
忍不住浑浑噩噩的想,反反复复的想。
华遥,我亲爱的妻子,华遥。
如果曾经有过光,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离?
如果曾经有过光,我是不是就不会在黑暗中禁锢千万年?
而现在,我的妻子,你在哪里?
我视若珍宝的妻子,当我在黑暗中哭泣时,当我艰难的细数无尽的光阴时,你在哪一年,哪一天,哪颗星球,哪一片大陆?
你是否跟我一样被痛苦折磨,是否还记得我为你制造的幸福的光?
华遥,我心爱的华遥,如果曾经有过真正的光,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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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对手指,本来想写个温暖萌宠番外,但是……其实也蛮温暖贴心的对不对哈……行文到此处,老墨认为应该补充一个穆弦视觉的番外,他的心理,以及毓中的光阴,也有个交代。因为按他的性格,是不会跟女主主动说更多的~~
明天上正文。更新时间暂不确定,因为家里来客人了,有点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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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老墨携嘟嘟给大家拜年了,新年好,恭喜发财,顺心如意~
73
天空阴霾,云层厚重。
身旁的穆弦还睡得很沉,短发蓬松,脸色白净,睫毛又长又黑,像个孩子。
我拿开他放在腰上的手,起身下床。泡了杯热茶,打开电脑想查看投资账户收益。开机画面蹦出一个洁白朦胧的数字:“164”。
距离斯坦星毁灭,还有164天。
“回床上。”低沉的嗓音,带着早起的沙哑。穆弦已经醒了,双手枕在脑后,沉黑目光紧锁住我。
我关掉电脑画面,起身走过去。他长臂一拉,把我拽进怀里。
“想要什么姿势?”他轻咬着我的耳朵。
“莫林莫普过半小时就来叫我们了。”我觉得这个问题显而易见,“时间不够,做不完啊。”
“我可以快一点。”他的嗓音似乎更哑了点。
二十分钟后。
我趴在床上,全身酥~软不想动。
事实证明,他不止快了一点。时间缩短为半小时,于是单位时间里的强度……
此刻,他还趴在我背后,沿着腰往下舔。
“快去洗澡!”我闷闷的说。
“嗯。”他这才松开我,低沉的嗓音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等他洗完出来,我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还是今天这样做更好。虽然当时累一点,但是时间大大缩短,不用在床上耗几个小时。
于是给他穿衬衣的时候,我说:“以后我们都像今天这样好不好?嗯……快一点,效率更高?”
他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异样:“你喜欢这样?”
我当然不能说,不想在床上浪费时间,答道:“嗯,我喜欢。”
“好。”他低眸望着我。
我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不由得心头一喜,刚给他扣好长裤的扣子,就听到他略哑的嗓音传来:“我可以一整晚都这么快。”
我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要的是时间短,不是频率快啊!
他眸中闪过淡淡笑意,拿起军装外套披上,走向门口:“一会儿我来接你。”
看着他的笑容,我有点怀疑:他故意的吧?
对,一定是这样。他早就看穿我的企图了,故意曲解,吓唬我呢!
我心头一甜,甜得想笑。谁知嘴刚咧开,门口的他忽然转身,面色温和,嗓音低沉:“华遥,今晚我们就开始。”
我顿时一僵,难道他是认真的……
可他已经关门走了。
房间恢复空寂,少了他,似乎就少了某种缱绻的温度。
我想起刚刚的对话,居然走了神。过了一阵,才察觉自己嘴角带笑呆坐着。
我重新打开电脑,那个白蒙蒙的数字“164”又跳了出来。我的心微微一沉,再也笑不出来。
距离斯坦星毁灭,还有164天。
距离穆弦上一次死亡,还有164天。
耳边仿佛又响起顾悯的话:“如果历史不可改变,你就尽量让自己爱的人,在活着的时候,过得更好。”
如果历史不可改变……
我感觉到心脏处缓缓的,重重的抽了一下。
历史上,两次,超能时代在那一天开启,而穆弦,两次都死在那一天。
我深呼吸,长长的吐出口气,压下心头的钝痛。
两世的事,我已经详详细细告诉穆弦。他没说什么,但以他的聪明敏锐,是否也察觉到了,历史也许根本无法改变?兜兜转转,总是会绕回原点?
这几天,他为了斯坦星迁徙的事,殚精竭虑,但是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寸步不离陪着我,极尽痴缠——是不是因为我们也许,只剩下了164天?
不,我不会就这么放弃。
而且有一件事,一定会改变。
那就是这一次,我会一直跟他站在一起,一起努力,直到死去。
不管我们死在哪一天。
***
一个小时后,穆弦麾下三支舰队,庞大的舰队群,全部抵达斯坦星近地轨道、帝都正上方。我跟他乘坐一艘战机,直接降落在皇宫中。
皇宫依旧优美而安静,典雅圣洁。正中的毓山,这个时候还没有被穆弦雕刻,通透一大块,连绵匍匐在草地上。
我俩看到毓山,都有片刻怔忪。
然后不约而同,将手握得更紧。
穆弦早就向皇帝提出了紧急觐见的请求,所以我们一抵达,就来见皇帝。
虽然穆弦手握重兵,但整个星球的迁徙牵涉太广,对斯坦国来说伤筋动骨,靠他一人之力不可能实现。莫普大致计算过工作量,即使举国上下同心协力,也只能勉强赶在死亡期限前完成。
所以必须过皇帝这一关。
之前我跟穆弦商量的计策,是向皇帝表露我时光族的身份,并且预告将来会有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只是想起皇帝曾今的赶尽杀绝,我有些迟疑:“他会相信吗?”
穆弦神色疏淡:“会。”
他说会,我就信。
灯火明亮,宫殿幽深。
长长的大理石铺就的通道,宫廷侍卫沉默矗立着。皇帝就坐在最深处,望着我们微笑。
“有什么变故?”他开门见山。
穆弦静静望着他:“父亲,斯坦星即将毁灭。”
听完穆弦的简要叙述,皇帝眼中闪过惊讶、怀疑、沉思的复杂神色。最后,归于幽深的沉寂。
他看向我,目光锐利难辨:“你是时光族?”
我点头,手中白光乍现,制造出幻象。
其实也不能算幻象,那属于我的记忆——恒星黑子的异常爆发、斯坦星生灵涂炭、黑暗中流浪的星球,还有千万年后,那个死气沉沉的宇宙。
看完这一切,皇帝的神色变得更凝重,看着我问:“为什么现在才提出来?”
“我受伤了。”我答道,“我在时空旅行中受伤,最近才恢复记忆。”
皇帝沉默不语。
“父亲。”穆弦开口,“时间紧迫,请立刻下达最高警戒令。”
最高警戒令,意味着国家进入紧急状态,皇帝可以一言□国事,无需经过议会。
皇帝沉声答道:“诺尔,华遥,这件事实在太严重,我需要立刻召集科学院和首相讨论,你们列席参加。”
他神色坚毅、语气果断,我不由得点点头。转头一看穆弦,他神色淡淡的,眼中就像笼了层薄雾,看不清里头的情绪。
但我熟知这个表情,表示他并不满意皇帝的话。
一个小时后,我明白穆弦为什么会不满意了。
十余名科学家来到了宫廷中,与我们同桌而坐;首相、国防部长和财政部长也紧急赶来。听到我们的叙述,大家都很震惊。
首先发言的是白发苍苍的科学院院长,声如洪钟、神色威严:“陛下,最近恒星黑子爆发的确频繁,但按照我们的精确计算,恒星会在一百年内发生红巨变的几率,是二十万分之一。这个概率不会错。”
财务部长是一位中年女性,立刻接口:“院长,您的意思是,红巨变不太可能发生?斯坦不可能毁灭?”
院长摇头:“不,有可能,只是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时其他科学家也纷纷说话。大部分认为不可能,也有一两个提出来,尽管可能性很小,但如果发生,后果将如我说的那样严重。
“难道要因为二十万分之一的几率,放弃我们的星球?”中年首相说话了,目光锐利、言辞暗藏锋芒,“另外,华遥小姐是如何受伤失忆的?我能知道吗?”
我越听越乱,刚要开口,国防部长却先说话,声音沉毅:“我相信诺尔殿下的判断,我们应该立刻开始迁徙工作,国防部会全力支持。”他是位五十余岁的上将,也是穆弦的挂名上司。这让我心头一松——这意味着整个斯坦军方的表态。
可他一表示支持,其他人立刻议论纷纷,场面重新乱了起来。只有皇帝、穆弦跟我没说话。我抬头望去,皇帝目光极为认真的看着桌旁众人,显然正在仔细咀嚼每个人的意见。穆弦谁也没看,清冷着一张脸,神色淡淡的。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动怒了。
沉思片刻,我站了起来:“我想说几句话。”大家顿时一静,争论声间歇,都抬头看着我,目光各不相同,但都同样锐利。
而我不用低头,都能感觉到穆弦灼灼的目光停在脸上。
“我跨越三千万年而来,只为阻止斯坦的灭亡,阻止灾难发生。”我缓缓的、真挚的说,“我真的没有恶意。而且我和诺尔已经是夫妻,我们会生活一辈子,他的祖国,就是我的祖国。”
大家都没出声,穆弦也一直盯着我。
“其实我们时光族从不曾Сhā手改变历史——因为族训言明,我们只是时空的守护者,不是主宰者。可是我看到无数种族在灾难中灭绝,看到巨大黑洞,吞噬掉半个宇宙。太空几乎没有星光,生存变成了痛苦。所以我才违背祖训来到这里,我是为和平和生存而来。如果我真的有恶意、真的想骗你们,就不会用这样让你们难以置信的方式。所以请大家相信我!”说完之后,我深深鞠躬。
大厅里安安静静,我深深弯腰,没有抬头。他们的目光,如同针芒在背。
猛的腰间一紧,被人拉着坐下。穆弦正看着我,俊脸清冷,黑眸锐利逼人。众目睽睽之下,我略有点窘,但还是坚定的望着他。
“说得好。”他平静而清晰的说,锁在我腰间的手,无声收紧。
其他人都没出声。
这时皇帝目光深沉的看我一眼,开口了:“你们的意见我都听到了。现在我希望各位就这件事,给予明确表态。”
我心头一紧,听到科学院长第一个开口:“华遥小姐的话令我很感动,请允许我表示敬意。”他摘下帽子,朝我鞠了个躬。看着头发花白德高望重的老人这样举动,我又惊喜又感动,想站起来感谢他,却被穆弦冷着脸箍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院长直起身子,又说:“但是科学相信数据和事实,所以我代表科学院,不同意迁徙计划。”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转折,心一沉。
皇帝点点头,穆弦面无表情。
然后,毫无悬念的,首相、财政部长表示反对,国防部长表示赞同。我的一番话,并没有起实质性作用。
最后,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皇帝身上。我觉得非常糟糕,直觉告诉我,皇帝会否决。毕竟上一次,他就不相信我。
紧张的等待中,皇帝沉思片刻,开口:“诸位,这件事关于帝国存亡,我不能就此否定诺尔的提议。”
我吃了一惊,心生喜悦。
只听他继续说:“我决定这么安排:国防部将安全警戒升级,所有舰队召回待命;国家安全部负责对所有有关人员,做详细深入调查;科学院在三天内,提出更详细的研究报告;诺尔……”他看向我们:“我希望你们能够提供更加详细的证据,供我决断。”
“是。”众人齐声答道。唯有我和穆弦沉默不语。
迁徙涉及整个国家的命脉,他的决定听起来很客观,也很周全谨慎。可我听得有点急——一时间太紧迫,这样调查还是会浪费时日。
但他这么说,已经是对穆弦的意见足够重视了,这也许是我们能从他这里得到的最好结果。我不由得想,从哪里找证据呢?预言几件事?我开始仔细回想上一世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有证据。”
我惊讶转头,穆弦看着皇帝,修长的睫毛仿佛黑色森林,遮住那幽深的眼眸:“父亲,我还有证据。但是涉及帝国机密,不便直接展示给诸位,请让他们退下。我恳切的请求你,看完证据后,再做决断。”
我跟其他人同样意外——他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证据?
难道是他在毓里,还知道了其他事情?
皇帝没有迟疑,点头让其他人都到侧厅等候。大门关闭后,穆弦扫一眼两旁的十来名宫廷侍卫,皇帝淡道:“他们没事。拿出来吧。”
我的心跳也加快,疑惑的望着穆弦。
穆弦静默了几秒钟,原本平静的目光,透出森然冷意。
“对不起,父亲,一天都不能浪费。”
皇帝神色骤变,我心头一震,就看到穆弦垂在身侧的双手,蓝光一闪而逝。周围的空气仿佛水波般陡然一震,那十多名侍卫哼都没哼一声,同时歪倒在地上,再无动静。
我心下骇然。
皇帝的脸色非常难看:“你的精神力已经这么强了。”我明白过来——皇帝留那些侍卫,只怕也是防着穆弦。可他万万料不到,穆弦的精神力早比过去强了无数倍。
“我会送你到荒芜之地住一段时间,直到灾难结束。”穆弦缓缓的说,“如果帝国成功迁徙,你依然是帝国的皇帝。”
皇帝竟然半点不慌,冷冷的说:“诺尔,为什么你会做这么异想天开的事,难道你将我送走,外面的大臣就会听你的?塔瑞、肯亚会听你的?整个国家的人民,都会听你的命令迁徙?”
这也正是我担忧和疑惑的——就算制服皇帝,他也不可能凭借武力,威逼所有官员,威逼数十亿人口听话迁徙。所以我们今天才来劝说皇帝啊!
穆弦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穆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手中蓝光一闪,变成淡淡的薄雾,漂浮向皇帝。皇帝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愤怒的神色,随即被蓝光笼罩住,双眼一闭,歪倒在椅子上,看样子晕了过去。
穆弦静静看着整个过程,脸色似乎有点紧绷,黑眸仿佛有什么涌动着,但最终归于沉寂。
我看着一屋子倒下的人,心头极乱:“穆弦,你……”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我,举起了腕间通讯器:“莫普,送易浦城进来。”
我浑身一震——易浦城?
他打算让易浦城扮成皇帝?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难怪与易浦城的协议达成后,还把他带回了帝都。
当然,易浦城这么合作,并不完全是因为被穆弦的精神力所制——我们给了他一大笔钱和将来的分红承诺,他就变得十分合作了。
而我们手上的钱,一方面是穆弦以军费周转名义,从帝都银行获得的贷款;另一方面是投资所得——历史重来一次,我怎么会错过找个机会,早就让莫林把钱全部委托给投资机构,狠狠赚了一笔。帝都甚至有传言,说神秘的投资人,席卷了帝都金融市场一半的财富。
不过即将发生灾难的事,穆弦并没有对易浦城说。
可是……
囚禁皇帝、使用易浦城做傀儡……雷厉风行而又兵行险招,还是让我始料未及。
“别担心。”像是察觉了我的忐忑,穆弦目光暗沉的望着我,“一切会按照我们的计划发展。”
我心头一震,感动、心疼、激荡交织着,统统涌上心头。
有他在,我还担心什么呢?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十几分钟后,易浦城迈着长腿,一脸悠闲的走了进来。看到一地昏迷的侍卫,他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走到我们面前,瞥一眼皇帝,似笑非笑的说:“有点意思。”
穆弦淡道:“进来没被发现?”
“当然。”
穆弦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之前与你商议的雇佣协议生效。十分钟后,我叫大臣进来。你颁布这些命令。”
易浦城接过,扫了一眼,目光微变:“斯坦星即将毁灭?真的假的?”
我心情沉重的沉默不语。
他话是问穆弦,目光却飘到我脸上,显然是将我的表情尽收眼底,立刻露出震惊神色:“竟然是真的。”这让我一僵——这狐狸!
“加钱。”易浦城干脆的说。
穆弦点头。
这天后来的事很顺利。易浦城虽然看起来流~氓又阴狠,伪装成另一个人竟然像模像样。也难怪除了穆弦,从没有人抓住过他。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个人,但想到人为财死,他应该还是可靠的。
把皇帝秘密运上了战机,由莫普押运,开往荒芜之地。穆弦弄醒了侍卫,叫来大臣们。易浦城一副病恹恹却又睿智的模样,说穆弦已经给他看了关于帝国命脉的证据,他决定以科学院的名义,向全国民众公开这个消息,举国迁徙。
其他的就全按穆弦的意思来:
一、任命穆弦为紧急状况下,全国舰队总指挥官,无需皇帝命令,可以动用全部军队;
二、大皇子塔瑞率领众臣,立刻着实迁徙的具体工作。我觉得这个决定很好——迁徙会涉及庞大、繁重的事务性工作,塔瑞很合适。不过穆弦早在几天前就提过,他已经暗中安排人,监视塔瑞。他说到这一点时,表情很平静。我想也许是经过上次我被秘密处决的事,他再也不相信塔瑞这个大哥了。
……
当然,大臣也有提出质疑的。首相就说,如果灾难不发生,整个斯坦的根基又因为这次的迁徙而动摇,将来如何向国民交代?
这个问题我们没有提前商量过,我有点紧张的望着易浦城。谁知他面不改色极为诚挚的答道:“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如果我判断错误,一死以谢国民,请大家见证。”
穆弦听得猛然挑眉,我顿觉无语。其他臣子尽皆动容。
结果易浦城再接再厉:“如果成功,诸位就是拯救斯坦国的功臣。你们的名字会被载入史册,斯坦人民,我和我的子孙,会永远铭记和感谢你们!”
臣子们明显已经被鼓舞和感动了,全部单膝跪下,朝易浦城恭敬行礼:“多谢陛下!”
……
当天,政府各个部门的精英,都被召集到皇宫的议事厅。易浦城神色虚弱的鼓励了大家一番后,一句“身体不适,诺尔暂代我行使职责。”就回了寝宫。
我也被送回下榻的宫殿中。
我醒来的时候,窗外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而我身旁的床,还是冰冷而平整的。
虽然早就知道,开始迁徙,意味着他会昼夜辛劳。但他一夜未归,还是叫我心疼不已。
披上外衣,缓步走入宫殿外的草坪上,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坐在躺椅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捏着根烟。而一旁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四五个烟头。
我微微一怔。
穆弦从不吸烟的。
我走近了,清楚看到他那纤长的手指夹着烟,平平静静的吸了几口。白皙的脸颊在烟雾萦绕中,竟然透出几分沉寂的落寞。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吸烟对大多数男人来说,不是生理需要,而是心理需要。因为压力、挫败或者伤害……
那他今天第一次抽烟,是因为压力太大,还是因为亲手囚禁了父亲?
他转头看到我,目光幽深,已经将烟头戳熄,伸手将我抱进怀里。我满心心疼,可他脸上已经浮现淡淡的笑意。
“对不起,昨晚失约了……”他的脸俯下来,灼热有力的吻了起来。
“唔……那以后补?”我笑了。
他的声音也有了笑意:“以后一定补。”
我无声的抱紧他,任由他冰冷的唇舌肆意流连。
以后,以后。
我们一定会有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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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文章进入最后一卷,老墨更希望保证质量,结尾圆满。所以这一段写得比较慢。昨天没更新,今天更新6000字肥章算是补偿大家哈~~
再说一声新年好,恭喜发财事事顺利~感谢过年给老墨打赏地雷、火箭炮、手榴弹的同学,实在太破费了!!!多谢!!!老墨会打满鸡血,尽力把后文写好的!!!!爱你们。
74
镁光灯很亮,坐在我对面的女记者,妆容精致得一朵清艳的花。
“华遥小姐,为什么选在灾难发生前半年,向帝国透露消息?”她的声音甜美而知性,“有特殊含义?”
我看着她和她背后的摄像机,沉默了一小会儿。
“华小姐?”她试探的问。
“没有特殊含义。”我淡淡答道,“本来时光族不该干涉其他种族的命运,我只是刚好想起了这件事,不想诺尔难过。所以才说出来。”
我冷漠的态度,成功令她愣住了。
但她反应很快,随即笑道:“华小姐与诺尔殿下果然感情坚定深厚。华小姐也是女人,离你预言的灾难日,只有138天了,而你留在帝都,与诺尔殿下同生共死,会害怕紧张吗?”
我猜她这么问,只是为了满足民众的八卦心。
我还是停顿了一小会儿,答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因为我随时都可以打开时空裂缝离开,不存在你们所面临的危险。现在留在这里,只是等诺尔忙完。”
她再次失语。
我问她:“还有问题吗?我下午约了人。”
……
莫林送记者们出去后,我站在窗前,看着女记者神色不满的朝助理说着什么,一定是觉得我太冷漠太倨傲吧。
不过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对于我的态度,莫林表示过抗议,不明白我为何颠覆平易近人的风格。但到了第二天,他拿来各大媒体对于这次采访的报道,却不得不承认,效果不错。
效果真是不错。本来对我的这次访问,一些臣子都担心民众会怀疑我是不是骗子,会不会引发民众游行和抗议。
但现在,大部分舆论都是就采访内容,讨论如何更高效的应对危机。当然,也有一些报纸抨击我身为高等种族,言语间对斯坦族颇为轻慢。但只有几家质疑我话语的真实性。
再加上科学院发布的正式灾难通告,皇帝面对全国情真意切的动员讲话,几天时间,公众舆论的大势已定——必须迁徙,才能生存。
不过,这一招“以退为进”,以高等种族冷漠的态度,获得斯坦族盲目的仰视和自然而然的信任,还是易浦城教我的。
昨天早上,穆弦刚走,莫林却“噔噔噔”跑来,神色尴尬而愤怒。
“小姐!易浦城简直无法无天了!”
“怎么回事?”我扶额,这位皇帝真是难伺候。
现在,穆弦的重兵把守住皇宫。一是怕易浦城的事万一露陷,二是保护我们的安全。而皇宫内有什么风吹草动,莫林都会先来汇报给我——因为穆弦实在没时间。
莫林怒道:“易浦城昨天跟两个侍女上床了!”
我僵住。
我当即就冲了出去,跟莫林风风火火往“皇帝的寝宫”走。莫林一路断断续续给我汇报,原来昨晚易浦城说身体不舒服,留了两个侍女在内殿伺候。谁知他半夜就玩起了双飞,动静大得殿外的侍卫都面红耳赤。我和穆弦又睡下了,所以莫林今天一早才来汇报。
刚踏进寝宫,远远就见“皇帝”陛下靠坐在床上,单手扶着床,神色慵懒,目光含笑。而他对面打着灯光,漂亮的女记者面颊微红,声如黄莺:“陛下说得真好!这个电视讲话播出后,全国人民都会感动的。”
我感觉到自己的面皮都有点发紧了。
易浦城当然看到了我,目光流转,眸中笑意更深:“遥遥,有什么事找父亲?”他一说话,记者、摄像师全都转头看过来。
父亲?
我勉力笑着说:“陛下,有些重要的事,需要马上征求你的意见。”
易浦城笑:“孩子,不要太拘谨,你可以直接叫我父亲。”
我:“……父亲。”
他满意的点头,记者和摄像都露出感动神色,他这才对他们说:“先去侧厅用茶,晚点再聊。”
终于清净了。
“易浦城!”我怒道,“你怎么能跟女人上~床?皇帝已经卧病三年了,你、你还……”
他从桌案上拿起水果,丢到嘴里,漫不经心的答道:“没事,我已经跟记者说了,你用精神力为我治病,我好了很多。皇帝饥~渴了三年,怎么也得释放一下。”
我彻底无语了。
“但你怎么能害那些侍女?”我冷冷的说。
他看我一眼:“那你就错了,她们心甘情愿。”
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明白自己跟他的这次交锋,正式宣告失败。
我决定回头嘱咐莫林,让侍卫们看紧点,同时把寝宫的侍女,都换成丑的年纪大的。这么想着,我又平和下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刚想起身往外走,记者们又走了回来。我朝他们笑笑,美女记者也笑着说:“华小姐,既然您也在这里,原定下午对您的访问,不如一起开始?”
我一怔,当然不愿意。易浦城就在边上,多碍眼。谁知他竟然像知道我想什么,不等我开口拒绝,就说:“好,遥遥坐过来。”
我当然没有坐过去,而是跟记者坐在离他五米外的沙发上。
“能不能先跟全国人民讲一讲,时光族是个什么样的种族?”记者发问。
对着镜头和灯光,我略有点紧张,笑了笑,说:“我们的民族很和平,其实跟斯坦人没什么差别,不过都是纯种人类……”
记者又问:“您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提出灾难预言?”
我答道:“因为我之前受了伤。”然后我又把前两天在科学家和臣子面前说的那一番话,又讲了一遍,最后说:“请大家相信我!”
记者含笑,朝我露出赞许的目光。我心头一阵踏实,刚想跟她寒暄,就感觉到两道灼灼的目光盯着我。
易浦城。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遥遥说。”他忽然说。
等记者们一走,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这个采访要是播出来,斯坦全国有一半人口上街游行。”
我又生气又不解:“乌鸦嘴!”
他瞥我一眼:“不懂人性本贱吗?”
我怔住:“什么意思?”
“看在诺尔支付的金额的份上,勉为其难指点你。”他往我对面沙发上一坐,斜了斜眼,“把葡萄端过来。”
我……
默默走过去端了,放在他面前桌子上。
他满意的吃了几颗,葡萄皮吐得一桌子都是,这才懒洋洋的说:“你站得越高,越不在乎他们,他们才越信你。人性本贱,就是这个意思。就你刚才那样子,讲句话还要看记者的表情反应,等着被骄傲的斯坦族的口水淹死吧。”
我听得一阵皱眉。
从小接受的教育,都叫我做个诚实、亲和的人。易浦城的话咄咄逼人,但好像又有点道理,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真诚交流,才是打动对方的关键。”我坚定的说。
“心理战术,才是迷惑敌人的根本。”他接得更快。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根本无法与这个人沟通。可隐隐的,又觉得他说的是另一层的道理。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前几天开会的时候,我讲得那么情真意切,自己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是该投反对票的,还是投反对票。
我竟然越想越觉得他说得对,而且想要冒险一试。
“谢谢你。”我沉思片刻,站起来说,“你说得有道理,我会按你说的尝试。”
这回换他一怔,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笑意从那夹杂着皱纹的眼窝里升起:“你这个女人,还不算太笨。”
我本不想笑,但他现在顶着皇帝的面容,苍老又苍白,偏偏还笑得这么邪魅,实在很诡异,就像个老怪物。
“你笑什么?”他敏锐的察觉了,眼睛一眯。
我没答,走了。
于是我让莫林,重新安排了访问,并且按照易浦城说的原则,端足了架子。但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易浦城这个人,还真有点深不可测。
……
影响了舆论,这也算帮助了穆弦吧。
这么想着,我顿觉欣慰,让莫林把各大媒体的报道做了个摘录,整理到芯片里,穆弦肯定还没时间看。
等星星都升上了天空,穆弦毫无悬念的没有回来。我拿着芯片,又让厨子做了些热汤,提着就去穆弦的办公室探望他。
夜色幽深,毓山在星光下暗白而安静。经过皇帝寝宫时,我们安Сhā的侍卫,朝我打了个手势,那意思是易浦城又在欢度*。
我只能随他去了。
征为办公室的白色宫殿里,一片灯光通明。我走到穆弦的门前,轻敲房门。
“进来。”清冷的声音。
光是听声音,都让我心头一软。推门进去,我怔住。
穆弦和许久不见的塔瑞,并肩站在窗前。看到我,穆弦大步迎过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塔瑞露出亲和的笑。
现在的塔瑞,还没有在皇帝的命令下,加入对我的审问。其实回想当时,也许他对于皇帝处死我是不知情的,也许他当时也是真的想替我洗脱嫌疑。
只是看到他此刻略显腼腆的笑容,我心里还是有点堵。
不过穆弦也不客气,端起我送来的宵夜,对塔瑞说:“稍等。”塔瑞点点头,穆弦坐下来就吃。他是不可能与任何人分享我带来的食物。
“没冷吧?”我问。
他眸中露出淡淡笑意:“刚好。”
我心头一甜。塔瑞含笑看我们一眼,转头看着窗外。
穆弦很快吃完了,放下碗:“等我一会儿,跟塔瑞说完事情,就回去。”
我心头一喜,今天他能回去睡了。我点头:“不急,你们忙。”
他俩又坐下,打开一些数据报表,商量起来。过了一会儿,塔瑞关掉悬浮电脑,问:“要不要把肯亚召回来?”
听到这个尘封许久的名字,我抬起头。
肯亚,二皇子,与穆弦在帝都发生兵变失败后,被皇帝囚禁在距离斯坦三千光年的一颗小行星上。
这么想来,三千万年后的卓午,给我的感觉,居然跟肯亚有点相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也断续听说过他的传闻。他母亲的家族本就尊贵,财力雄厚,在政府中影响也很大。听说他并没有老老实实呆在那颗小行星上,反倒是在那一片买了好几颗小行星和卫星,跟那边的雇佣军势力关系也不错。俨然有了藩王割据的势头。只是他不回帝都,皇帝似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召他回来?
我想起他对穆弦那深沉的嫉妒,顿觉不妥。
穆弦答得更简练:“不必。”
估计塔瑞本就犹豫不决,听了穆弦的话,点点头,告辞了。
与穆弦相拥走在夜色中,是几天来难得的安宁时光。
我把新闻媒体的报道告诉了他,但没敢说是易浦城的主意,只说是莫林看了心理学的书教我的。穆弦摸摸我的头发:“干得好。”
我俩寻了块幽静的草坪坐下,远远跟随的莫林,驱走了附近的侍卫,穆弦已经一个翻身,将我压在地上。
当然不会做,只是身体的亲密接触,好像怎么都不够。我躺在微凉的草地上,看着高高悬挂的繁星,夜风轻轻拂过,穆弦的手已经摸进衣服里,头埋在我的脖子、胸口游走着。我的感觉就像祭品躺在旷野里,而他清秀的容颜宛如神邸,沉默的品尝着我。
“2400名精神力者都送走了吗?”我低声问。
“嗯。今天早上已经送上太空堡垒。”
这是我最关心的事,松了口气。
我跟穆弦商量过,秘密把这些人送走,再分批送至不同星球,越分散越好,这样要激发他们的潜能,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当年斯坦人在黑暗中,也被激发出潜能,最后全民大多数人,都具备了超强精神力。即使我们送走已有精神力者,也不能保证,其他斯坦平民,将来不会显露出精神力。
只能先把可能的危险都扼杀掉。
“穆弦,等这件事忙完,我们生个孩子。”
“嗯。”
我顿了顿说:“以前,是我的生理机能被人为抑制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猛的抬头看着我,目光幽□人。
我心生愧疚:“对不起。”
他盯着我,眸中缓缓升起笑意。
我明白他为什么笑,一定是想起了从前。我也笑了。
刚想说话,却看到他一怔,抬头往远处望去,神色凝重。
我不由得心一紧:“怎么了?”
他拢好我凌乱的衣服,搂着我站起来,目光依旧盯着前方。我循着望过去,心头微凛:那是毓山的方向。
“我感觉到了毓的能量震动。”他沉声说。
我一怔:是因为在毓里呆了很久,所以他能清晰感觉到毓那微弱的能量场变化吗?那边出了什么事?
不必多言,我俩一前一后,飞速掠过皇宫的绿地树林,朝毓山飞去。
夜色幽暗,地面的一切快速倒退。越过一间高高的宫殿屋顶,就看到毓山仿佛一座白色巨兽,蛰伏在地面。一片阴暗里,一道黑色身影飞速从毓山顶上跃了下去,隐入夜色中。
我俩追了过去,可很快就到了一片水色星光相映的宫殿间,数名侍卫值守门前,几名宫女看到我们快速避让,还有穆弦手下的一队士兵,远远停下朝我们行礼。
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跟丢了,怎么办?”我问。
穆弦眸色微沉:“没有丢,他从毓山取走了能量很高的物质,我能感觉到。”
我听得奇怪——毓山里,有什么能量很高的物质?
穆弦蹙眉:“以前我没感觉到这个物质的存在,但它的能量场跟毓一模一样,并且,是刚刚迸发出能量。”
我听得更加惊讶——刚刚从毓中迸发的能量物质?
难道毓里面,还隐藏着其他秘密?
尽管疑云重重,穆弦的目光,还是准确的停在了一个地方。
皇帝的寝宫。
难道是易浦城?
我俩走入寝宫,穿过长长的回廊,到了皇帝休憩的卧室门口。门竟然是虚掩着,隐约传来男女欢~好的声音。
我微微一僵,易浦城的花天酒地,我还没告诉穆弦,怕他伤神。就在这时,穆弦猛的将我扣入怀里,双手一挥,我就感觉到温热的精神力包裹住耳朵,什么也听不到了。
穆弦脸色有些阴沉——他自然是不喜欢我听到别人的这种声音。
穆弦开口说了句什么。过了几分钟,就见一名侍女衣衫凌乱的跑了出来,面色通红的朝我们行礼,匆匆跑走了。我们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封住我耳朵的力量骤然消失,穆弦牵着我走进去。
易浦城已经穿好了衣服,身躯随意舒展着,靠在沙发上,衬衣的前两颗扣子还解开,露出一小片皮肤。
“有事?”他懒懒的看着我们,“打断别人,不道德啊!”
穆弦看他一眼,手一挥,蓝光闪过,一片晶亮发光的东西,突然从易浦城的裤兜里飞了出来,划出一道淡淡的光芒,落在穆弦的掌心。
我疑惑万分,易浦城脸色大变,从沙发上弹起来:“还来!”
穆弦盯着掌心的晶片,手又一挥,一道蓝光闪过,易浦城被撞回沙发上。他阴沉着脸,已经没有半点笑意。
“你答应跟我合作,就是为了这个?”穆弦淡淡的问。
我心头一震——易浦城的帮忙,果然是有预谋的?如果不是穆弦恰好能感觉到毓的能量,这个晶片已经被他拿走了吧?那他夜夜*,也只是掩饰自己的目的?
在上一世中,他并没有做这样的事。
抑或是上一世,他还没有机会去做?
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易浦城忽然又笑了,只是冷冷的笑:“你在说什么?这是老子的东西。”
“这是什么?”穆弦白皙的脸在那晶片淡淡光芒映照下,清冷又森然,“不说我捏碎它。”
易浦城盯着穆弦看了几秒钟,颓然往后一靠,骂了句“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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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没错,这个文还有10章左右完结,偏差可能不超过1-2章吧。
昨天读者“bergy不死鳥”写了个很有趣的小剧场,经她同意,发给大家一起乐乐~
人兽xxoo小剧场——by bergy不死鸟
华遥:这是甚麽结婚周年礼物?!
小木:(脸略红)淘宝上淘的,我买了七款,有兔子睡衣丶狮子睡衣丶小沅熊睡衣丶小老虎睡衣丶熊猫睡衣丶豹睡衣丶马睡衣。
华遥:(滴汗)但全都只有头套帽和连着小尾巴的小裤裤,小裤裤还开了一个小洞......
小木:(脸红)人兽xxoo是不用脱衣服的......
华遥:......那你是想每晚穿一套吗?
小木:(脸红但神情坚定)不,一晚穿七套。
华遥:......
75
在很长的时间里,我对易浦城的印象是:狡猾、阴狠但是直爽的雇佣军指挥官,从人类改造成半机械人。我也曾问过族中长辈,但没人记得,历史上有族人跟一个叫易浦城的家伙有过瓜葛。也许是年代太远了。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叫我极为诧异和不安。
因为他说:“好吧,老子没有恶意。都是因为族训。”看我和穆弦都沉默着,他补充了一句:“半机械族。”
半机械……族?
一个从未听闻过的种族。
“在哪里?”穆弦声音清冷,白皙的脸色仿佛透着寒气,“居住在哪里?”
易浦城摇摇头:“不知道。老子从没见过其他族人——那两条族训,从老子有意识,就写在身体的芯片里。”
我俩都没出声,易浦城已然神色如常,懒懒的往沙发上一靠,身姿舒展,完全不像正被审问的嫌犯。
“第一,半机械人,永远是时光族的忠实守护者。”他看我一眼,目光幽深。我有点吃惊,穆弦脸色微变。
“第二,保护毓心,直至宇宙毁灭。”他看向穆弦手中的晶片,露出若有所思的笑意,“就是你手里那个小玩意儿。”
我心头一震,从穆弦手里拿过晶片,凑到眼前仔细看。这一看更叫我吃了一惊。
鸽子蛋大小的薄片,并非纯白透明的,而是有许多细细密密的纹路,看起来构造极为精细繁复,但又隐有章法。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把晶片举起来,对着灯看。易浦城嗤笑的声音传来:“照什么照?你要是能把毓心的秘密照出来,老子就真服你。”
我瞪他一眼,他已看向穆弦:“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为什么有这两条族训,不清楚;毓心有什么用处,也不清楚。你愿意还给我也好,自己留着也好,随你。但算是老子拜托你,不要毁掉。族训什么的虽然莫名其妙故弄玄虚,但总有它的道理,对不对?”
他这番话说得语气很软了,言辞也恳切,对他而言实在难得。
我看向穆弦,他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去毓山。”
易浦城耸了耸肩说:“你还真是不留余地。”
我一怔,想起穆弦之前的话,明白过来——他说在毓里呆了三千年,都没发现这个毓心的存在。易浦城是怎么“取”出来的?要辨识他的话的真假,带他到毓山,让他演示一遍,就知道了。
我们很快来到毓山顶上。星光繁密照耀,周围空寂无人。穆弦胆子也大,把那个可疑的晶片抛给了易浦城。
易浦城单手一抓,接得稳稳的,单膝跪下,将晶片放在地面,神色居然挺肃穆。
“这位时光族的小姐,麻烦给我个命令。”他忽然看向我,似笑非笑,“这样就不算老子私自暴~露毓心的秘密。”
我怔然,穆弦朝我点头。我轻声说:“易浦城,向我们展示毓心的秘密。”
“是,时间之主。”易浦城敛了笑,墨黑的双眼,紧盯晶片。
是,时间之主。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为什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的感觉?
直觉骤然浮上心头——这个易浦城,真的与我们时光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这句话,不会让我的精神力场,都为之轻轻激荡。
“黑色漩涡吞噬光年,时间之主,于空间之心中再生。”易浦城嘴里念念有词,我却听得心下骇然。
“等等!”我喊道,“你刚刚念什么?”
“黑色漩涡吞噬光年,时间之主,于空间之心中再生。”易浦城睁开眼重复了一遍,目光深邃的望着我——两次,他用的都是时光族的语言,而不是斯坦语。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不知道。”他淡淡答道,“也是族训的内容。”
穆弦望着我:“想起什么?”
我心乱如麻。
黑色漩涡吞噬光年,难道说的是宇宙毁灭前夕,中心那个足以吞噬整个宇宙的大黑洞?
空间之心,指的是什么?总不会是这一小片“毓心”吧?可为什么叫空间之心?
再生又是什么?
我和穆弦从未对旁人提过宇宙毁灭的事,现在做的迁徙,也只说是拯救斯坦星。易浦城肯定无从知晓将来的事,所以这两句话,应该不是他编造的。
如果这真的是半机械人的祖辈,与时光族的祖辈,共同留下的话,难道宇宙的终结,他们早已预知?
半机械族,到底跟时光族有什么渊源?
“继续。”穆弦眸色清冷。
易浦城看我一眼,忽然低头,将双手Сhā入了毓山表面,直没到虎口位置,整个手掌都埋了进去。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不知何时变成灰色金属。
只停顿了一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手开始迅速变形。
灰色金属薄膜从他的手掌延伸出来,急速向四面八方扩展,源源不断。眨眼间,整个毓山顶,都被灰色薄金属覆盖住。而他腕部以下荡然无存,直接跟这张金属薄膜相连。
就在这时,正中的毓心光芒一闪,忽然膨胀成一片广阔的、淡淡的薄光,笼罩在易浦城的金属薄膜上方。我再定睛一看,光芒消失,地面上的毓心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毓山顶上的金属薄膜反向快速收缩,易浦城一收手,金属膜完全收进他手心,他站了起来,手也恢复如常。
毓山顶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们:“就是这样取、放毓心。别再问老子了,老子跟你们一样疑惑。要不是你们说斯坦星会有大灾难,老子真没想起,还有毓心这个麻烦玩意儿。”
……
蓝色精神力笼罩住易浦城全身,今后他身处哪里,都会被穆弦感知他。不过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转身进了寝宫。穆弦这才牵着我的手离开。
夜色清冷,绿径幽深。我和穆弦穿过树林,沿着池水,缓步而行。
只是我的心情变得更沉重。
时光倒流以来,我一直希望,所有的事,按照上一世那样发生。这样,我们就能按计划应对,最终避免灾难和死亡。
可易浦城,显然是计划外的、不容忽视的变数。
穆弦要控制帝国政权,才改变历史,临时跟他合作。可上一世易浦城隐瞒的身份,这次却暴露了,同时暴露的还有毓心。
冥冥中,我忽然觉得,以前自己所知的,也许只是历史的一隅。
冥冥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历史的手,在与我们对抗着,共同影响着未来的走向。
我们真的能改变结局吗?
身旁的穆弦忽然停下脚步,在我面前蹲下:“上来。”
我一怔,笑了,爬到他背上去。他嘴角浮现笑容,背着我站了起来。
“你信易浦城吗?”我把脸贴在他后颈上。
他沉默片刻,答道:“信。”
“嗯。”我也这么想。穆弦能感知到毓的能量的事,根本无人知晓。易浦城今晚本来能神不知鬼不觉盗走毓心。而且他取放毓心的独一无二的方式,让我相信,半机械族真的是在守护毓心。
“我让科学院抓紧研究毓心。”穆弦沉声说。
我心念一动,说:“我这几天去科学院看着吧,毓心跟时光族有关,也许我能帮上忙。”
穆弦沉默片刻,点头。
气氛有点凝重,我故意轻松的说:“要是研究不出什么,等咱们迁徙完毕,重新建立斯坦帝国,这块毓心你怎么处置?还给易浦城吗?”
穆弦目光幽深,嘴角泛起笑意:“让他掏钱买。”
我失笑:“你也挺阴的!”
我俩都没再说话,他背着我,一步步往寝宫方向走。
夜色里,他的侧脸线条柔润又干净。宽阔的肩膀,是最让人心安的所在。
“华遥,我一直在毓里思念你。”低柔的嗓音,轻轻响起。
我的心口无声的抽了一下,又痛,又酸,又甜。
前些日子,当我向莫林坦承前一世时,他痛哭流涕之余,更担心的是穆弦。他说没人能在黑暗里呆一百年,哪怕指挥官精神力超群。他说他真的很怕穆弦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心理创伤。
但是穆弦太坚毅了。
他从重生第一天,就背负起整个帝国的命运,改变历史的重担,没有一刻松懈,没有一丝脆弱。
但我和莫林,还是不敢提及他在毓里的三千光年,怕触到他内心的痛楚。他也从不告诉我们,呆在毓里,都经历了什么。
但他今天,却主动提及了。
他说他在毓里,一直在思念我。
我的眼眶有些湿热:“穆弦,答应我,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分开。生死都在一起。如果时光可以再次倒流,我宁愿跟你一起,被困在毓里三千万年。你死之后,我生不如死,可又舍不得死。因为如果死了,就连思念都不能拥有了。”
他的脚步顿时停住,将我放了下来。我双脚还没落地,已经被他转身抱住,扣进怀里。黑黢黢的眼睛紧盯着我,微凉的唇,猛的压了下来。
在他的沉默肆虐里,我的脑子早迷乱得像浆糊一样。不知何时,已经回到房间,被他放到床上;不知何时,泪水淌满脸颊。
“怎么哭了?”他低哑的嗓音中居然有了无奈的笑意,低头轻吻我的泪水。
“我担心……”我哽咽着说。
我担心历史重来,你会在我面前死去。
他默了片刻,忽然将我抱起来,抵在墙上。将我的双腿扛上肩膀,手托住我的臀和腰。于是我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他一挺而入,开始猛烈的的攻击。灯光照在他摇晃的脸庞上,清冷如玉。那极为秀气斯文的五官,此时却像野兽般紧绷着。极黑的双眼紧盯着我,在我的喘息声中,他柔声说:“别担心,一切交给我。”
***
两天后,科学院得不出任何准确结论。
“从结构上看,它像一块芯片。”院长说,“但从物理性质分析,它就是普通的毓构成,我们找不到任何人工加工过的痕迹。”
我听完他的话,沉默片刻,叫来了莫林。
自从我来科学院坐镇后,莫林也跟随着,替我跑前跑后。因为他嘴巴甜,还每天给科学家们做好吃的,跟大家关系都混得很好。
不过我带他到这里,还有个原因——但安。三千万年后那个科学院首席专家。
“莫林,我有件事交给你办。”我轻声说,“这件事,不要告诉穆弦。”
莫林一怔。
***
交代完莫林后,我把他留在科学院继续坐镇,自己带着毓心,返回了王宫。
负责王宫守卫的军官向我汇报,这两天,易浦城没有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也没有再勾引宫女——我估计他之前的行为,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偷盗毓心。
我直接去了穆弦的办公室。
正是下午时分,他的办公室里没人,里屋会议室的门紧闭着。我隔着门望过去,他正冷着脸,与一帮官员召开视频会议。看到我,只点了点头。
我径自走到桌前,拿起一堆刚送来的文件,开始整理。刚过了一小会儿,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是阿道普。
他的神色非常难看,压低了声音对我说:“小姐,指挥官在不在?”
“正在里面开会。”我的心一沉,“发生了什么事?”
他沉声说:“我刚收到前方舰队的消息——负责运送那一批精神力者的飞船,在第三β右旋臂星系附近,遭遇了一颗超新星爆发。爆发的能量摧毁了一光年内的所有星体和船只。目前,我们没有找到任何生还者。”
我猛的一惊,失声问道:“超新星爆发?难道你们制定航线前,没有勘测过沿途危险?”
阿道普声音干涩,面色凝重:“我们勘测过。那颗超新星,应该在至少一百万年后才爆发。这是非常异常的偶然事件。很抱歉。”
我的心狠狠一沉。
我们特意将这一船人送出去,就是为了破坏超能时代到来的一个必要条件。却偏偏这么巧,他们遭遇了提前的超新星爆发。
“噔”一声轻响,穆弦冷着脸走了出来。阿道普快速汇报了情况,穆弦与我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动。
“那他们……是已经死了,还是没找到?”我涩涩的问。
阿道普答道:“理论上来说,只能认定他们为失踪。但生还的可能,应该很小。”
只能认定为失踪……
非常异常的偶然事件……
我的后背冒出阵阵冷汗。而穆弦沉默的、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们很可能没死?
那他们去了哪里?难道他们还会重蹈历史覆辙,再次回到斯坦星?
不,不可能!他们只知道星球会毁灭,就算活着,怎么还会回来?
这是……又一个脱离我们控制的变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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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老墨今天收到的情人节礼物,是两盒周黑鸭的鸭翅膀,orz……果然吃货。。。。
为了庆祝过节,老墨边去啃翅膀,边写两个小剧场,约摸5点半之前放上来,大家记得来看哈。。。
另外,最近留评的人好少。。。是因为临近结局尘埃落定,你们觉得无爱了吗。。。。。泪。。。
76
我的眼前,是一颗正在燃烧的巨星。
隔着飞船厚厚的玻璃罩,这颗正在爆发的超新星,依然炽烈得让人无法直视。耀眼的光辉,几乎淹没了周围所有星系。
我转身望着穆弦:“你感觉到了吗?”
他点点头:“他们是在这里出事。”
昨晚收到精神力者飞船出事的消息后,我们连夜就赶到这里。然而超新星震荡的能量场,几乎摧毁了周围所有的船只和空间站,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除了附近太空中,残存的精神力场——应该是他们留下的。
像是要印证我俩的感觉,莫普推门阔步走了进来:“指挥官,小姐,残余的精神力测评报告已经出来了,有新情况。”
莫普凝重的声音已经响起:“我们检测到多个强弱不一的精神力场,想必是灾难发生时,精神力者们留下的。但是其中某一个精神力,应该达到了这个数值范围。”
我接过报告,看到上面的预测数字,心头一震——很高,几乎接近穆弦当年第一次精神力爆发——就是雇佣军战争那次,他撞机所爆发出的精神力。
“根据帝**方的记录,那些精神力者,没人能达到这个数值。”莫普放下报告,沉肃的望着我们,“只能推断,灾难发生时,他们中间,有人的精神力爆发了。”
我心头狠狠一震,怔怔望向穆弦,他也侧眸看着我,眸色阴冷又沉寂。
***
第二天,我俩回到了帝都。当晚穆弦就做了一个决定:通过易浦城,勒令各个部门,务必将第一批人员和核心物资的迁徙时间提前。
这些人员不是高官或者皇室,而是帝国最优秀的科学家、学者和基因素质最好的一批青少年;核心物资,则是最重要的能源储备和科技成果——他们是帝国未来的希望,将被送往索夫坦小行星,一个最安全、环境最好的所在。
他们的迁徙日期,最终被定在两天后。连塔瑞王子都艰难的表示,不可以再提前了。人员的集中、物资的准备、安全防卫,都需要时间。
***
第一批船只迁徙的前夜。
天色刚黑的时候,穆弦就打了电话,说一会儿就回来吃饭。这让我和莫林欣喜不已,想必是明天的一切已经就绪。
莫林说:“我们今晚应该大吃一顿,为明天打气!”
我深表同意。大家几乎连轴转了一个多月,每天都活在紧张氛围中,我自己也觉得需要放松放松。距离灾难还有差不多五个月呢,这是一场持久战。
“吃火锅。”我提议,“火锅比较有气氛。而且天气冷,吃火锅好。”
莫林为难:“这个我还没有研究过,等我去网上下载一本食谱……”
我失笑,拍拍他的肩膀:“我来。”
热腾腾的火锅端上来时,穆弦和莫普恰好走进来。莫林立刻报告:“指挥官,今晚小姐是大厨,专门为你精心准备的!”
莫普笑着拿文件先去了书房。穆弦脱下大衣、摘下军帽,扫一眼桌上堆积如山的菜色,白皙的脸颊泛起愉悦的笑意。
“谢谢,我很喜欢。”
斯坦人的食谱里,并没有火锅这个选项。不过穆弦表现得很淡定。他在我身旁坐下,轻轻印上一吻。
“可以开始了。”我笑着说。
他点点头,拿起叉子,叉起一片生羊肉片,优雅的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后,眉目舒展,“很鲜美。”
我和莫林都笑了。
结果进餐的程序,还是变成穆弦扫荡种类繁多的、他最喜爱的生肉,火锅成了我一个人专属。吃了一会儿,我有点无聊,火锅这种东西,人多才有气氛,穆弦吃东西又不说话,。
像是察觉到我的情绪,莫普忽然说:“宫中有许多美酒,小姐和指挥官,是否想品尝一下?”
我不由得扫一眼他——上一世,就是他提议带我去祈祷泉,结果我喝醉了,终于把持不住,跟穆弦第二次发生关系,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想不到换一个地点,换一种境况,他还是提出了类似的建议。
我刚想拒绝,穆弦低沉的嗓音响起:“去拿一点。”我意外的回头看向他,灯光映着他白皙如玉的脸,挂着淡淡的笑意。
“时光倒流……”他低头在我耳边说,“有些经历,我还是想找回来。”
我的脸立刻热了。
可莫普岂止取了“一点”?他拉着莫林,扛了十来瓶各式各样的酒回来。好在他们还算照顾我,拿了几瓶汽水酒。虽然我的酒量差的惊人,这种酒精度还不至于一杯倒,而且酸酸甜甜还挺好喝。
穆弦开了瓶高度酒,慢慢的一个人喝着。火锅的热气蒸腾里,他的脸慢慢的也就泛起了红晕。我望着他清秀的、微醉的面容,心就扑腾腾跳得厉害。
“我们猜拳吧!”莫林忽然兴奋的提议,“这是地球人传统而简单的益智游戏。你们输了就喝酒,我们输了就做引体向上!”
我还没出声,穆弦破天荒的表示出对这种“简单益智游戏”的兴趣,淡淡的说:“好。”
要知道,以前他就算偶有消遣,也是玩一局大型军事模拟对战游戏。
不过要让穆弦去吆喝“两只小蜜蜂”是完全不可能的,他负责猜拳,我负责吆喝。但我没想到,他那么强一个人,玩猜拳居然是个菜鸟。连输三回,我和他不得不一起罚酒,很快就有点晕了。莫林得意得不行,莫普都变得兴奋。
我当然不让穆弦继续上了。虽然我也没怎么玩过,但莫林莫普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菜鸟相逢勇者胜,我们胜负各半。
后来我就有点迷糊了。等我回神,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莫林端起了酒杯,咕噜咕噜灌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莫普开了另一瓶高度酒,跟穆弦对饮。我有点糊涂的拉拉穆弦的袖子:“要是机器人喝醉了,那是什么概念?”
穆弦眼神清明,柔声答道:“短路。”
我模模糊糊觉得这样不太好,又听他低声在耳边哄道:“别担心。可以修好。”
我顿觉放心。
后来,他们果然是……短路了。
沉默寡言的莫普,开始一直说话,神色严肃,面带笑意,一会儿对穆弦说,一会儿对我说。但他说的语言,我完全听不懂。穆弦听得含笑点头,我疑惑的问:“他在说什么语言?”穆弦眉都不皱的答道:“计算机十六进制代码。”
我恍然大悟,又觉得挫败,箍住穆弦的胳膊:“我也要学。”
穆弦淡笑答道:“好。以后。”
莫林没有背十六进制代码——他在唱歌。可他不是安安分分的唱,而是一手拿个空盘子,一手拿根筷子,跳到了桌子上,跟个小学生唱校歌似的,站得笔直,边敲边唱。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嗓子当真如同破锣一般。更要命的是,在我仔细辨听后,发现他唱的是:“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我捂着耳朵就往穆弦怀里钻,莫普转头,继续用“计算机十六进制代码”对莫林喊了一句什么,语气还有点凶。
然后……
然后莫林就用“计算机十六进制代码”唱了起来。
我笑得肚子都痛了,可脸也有点疼。因为穆弦的手扣着我的后脑,往他的胸口压得很紧……很紧……
我嘤咛一声抬头,看清他幽深而暗沉的双眼……他一低头,吻住我的唇。冰凉的液体就灌了进来,我被呛的喉咙火辣,是酒!
我的头更晕了,恍恍惚惚,却看到穆弦在微笑。
“啧啧,我还以为星球危机完全解除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老远就听到歌舞升平呐。”
我迷迷糊糊转头,看到一道颀长的身躯,倚靠在门边。虽然还穿着皇帝的长袍,却已经恢复了易浦城的容貌。墨黑的眼睛很亮很亮,似笑非笑望着我们。
他怎么来了?
莫林从桌上跳下来,第一个开口,而且还恢复成|人类语言:“易不要脸!易狐狸!我们不欢迎你,走!”
“哎约,短路了?”易浦城斜瞥他一眼,迈着长腿走进来,扫一眼还剩一半的菜色和咕噜咕噜沸腾的火锅,居然眼睛都笑弯了:“我最喜欢火锅了。”径自坐下,拿起筷子,端起一整盘肉片倒进火锅,这才抬头看着我和穆弦:“不介意吧?”
我觉得头更疼了,他怎么会知道火锅?
穆弦神色平静:“介意。”
我很奇怪的看一眼穆弦:“你说错了。”又对莫林说:“你也说得不对。”
于是他们四个,全都盯着我。
我冲易浦城笑了笑,然后招了招手,叫莫林站到我面前,柔声说:“我知道你很讨厌易不要脸,我也很讨厌。但是我们现在正在跟他合作。就算要骂他,也不能当面骂,懂不懂?”
话一说完,我感觉周围都静下来。
“你真的讨厌我?”懒洋洋声音从对面传来,似乎还带着笑意。
我认真想了想,答道:“其实还好,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很男人。”腰间忽然一紧,我抬头,看到穆弦盯着我,脸色好像很难看。
我顿时也感觉到,自己的话好像说的有点不妥,但是哪里不妥,脑子又转不过来。但我决定继续把话说完,对易浦城说:“不过你嘴太贱了,对女人不负责,还狡猾,还说话不算话,唯利是图,市侩,自以为是……”
“说得好!”莫林兴奋的喊了声,我的脑子顿时打了结,嘟囔道:“我还没说完……”对面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易浦城根本不理我,埋头大吃起来。
“真让他在这里吃啊?”我疑惑的回头看着穆弦,他又笑了,柔声说:“你说的,我们跟他正在合作。”
后来有一段,我没什么意识,迷迷糊糊感觉穆弦抱着我,这让我睡得很香。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拍肩膀。
一抬头,看到莫林瞪着红色大眼睛,脸凑到我面前。而我人坐在穆弦大腿上,他的脸很红,纤长的手拿这个酒瓶,正在跟……易浦城?!对饮?
两人神色都淡淡的,没有说话,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碰瓶子。
也许是精神力的作用,睡了一觉,我感觉脑子已经清醒了很多,但还是无法消化他俩对饮这个事实。这时莫林小声而扭捏的对我说:“小姐,我求你一件事。”
我笑着说:“什么事?”我忍不住摸了摸他圆圆的头颅。
“你有没有办法,把我改造成半人啊?”他眨了眨眼,“听说半机械改造技术是时光族发明的。我最近,有点想当人了。”
我愣住了,酒意更是清醒了几分。
且不说改造技术我从来没涉猎过,就算是族里的技术专家,也只能把人改造成半机械人,没有把机械人改造成|人的道理,因为机械人就算换上人类的皮肤和器官,也是造出来的机器。
可看着他的大眼睛,我居然不忍拒绝。
“我不确定,回头我研究一下。可能行,可能不行,你不要抱太大期望。”我柔声说。
“嗯!”就算这么说,莫林还是高兴的点了点头,他提着瓶酒,咕噜噜灌了几口,嘭然就倒在地上,正好压住比他更早醉倒的莫普,再也没动静了。
“为什么骗他?”懒而冷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向易浦城,他的眼神深深的,“怕他伤心?”
我瞪他一眼,转头看着穆弦,小声说:“我以后找机会跟莫林解释。”
穆弦轻声答道:“不必。”
我一怔,点点头。
后来我又睡着了,再醒的时候,发觉易浦城也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鼾声响得像雷。
穆弦正打横抱起我,从桌前站了起来。红晕像胭脂一样,染透他净白的脸颊。可那双眼,却明亮得像星星。
我望着一桌空酒瓶,有点意外:“你把易浦城喝倒啦?!”我以为易那种流~氓,喝酒应该好过穆弦这种乖孩子。
“嗯。”穆弦声音淡淡的,“他会短路,我不会。”
我顿时明白过来——易是半机械人啊。
“他很男人?”依旧淡淡的声音,幽幽眸色似乎透着寒气。我大半酒意都清醒了,已然明白又触了龙鳞,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笑着说:“我那是反话,是为了衬托后面贬低他那些话,这叫欲扬先抑。”
穆弦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我拍拍他的肩膀:“先放我下来。”
脚一落地,我走到易浦城面前,使劲朝他踹了一脚。他那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继续打呼噜。我转头看向穆弦:“这下行了吧?”
灯光下,笑意就像璀璨的星光,在穆弦脸上浮动着。
“嗯,很好。”他再次将我打横抱起,快步就走回了卧室。
夜色幽暗,星光照耀。大大的浴缸里,热气蒸腾得仿佛梦境。我和穆弦无声的纠缠着亲吻着彼此,一身酒气还没洗净,身体和意识已经沉沦。
这晚很长的时间,他都将我压在身下,一直温柔而强势的冲撞着。极度的刺激叫我再次变得浑浑噩噩。仿佛已经不记得过去,不关心将来,只要今天,只要此刻,我们紧紧相拥。
很多年后的某一天,我回想起这些年,突然惊觉——任何事发生前,其实都会有个预兆。
譬如我们新婚之夜,穆弦心血来潮,把毓山雕刻成定情信物,后来,他被囚禁在毓里三千万年;
譬如穆弦的新婚誓词,是“即使宇宙毁灭,我们也不会分离。”后来,我亲眼看到大黑洞吞噬宇宙的寿命,而他死在我面前;
譬如在迁徙前夜,莫林突发奇想要吃一顿大餐“打气”,我们四个人,我们一家人,多年来第一次,不醉无归;
又譬如莫林突然提出想要改造成半人,而穆弦说不必解释清楚,让他一直心怀希望的等待下去。
这一晚,甚至连易浦城都不计前嫌,跟我们宾主尽欢。我们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不约而同的选择肆意的放纵,仿佛这是我们最后的狂欢,仿佛已经没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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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点二……咳咳,大家将就着看,因为最近章节的节奏有必要调节一下,也是情节和人物发展完整性的需要。
嘟嘟病了,昨晚和今天上午一直在陪她,晚上还要带她,心疼死我了,所以今天没时间写小剧场。不过不要紧,我亲爱的小裤衩,昨天发表了一个很有爱的夫妻性向32问的长评,很搞笑啊,我看了好几遍。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就在文章首页右下方长评中,最新鲜的一个。
77
穆弦,答应我一件事。
嗯。
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一分一秒都不分开。
好。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
金黄的朝阳照耀帝都,广阔的空间港热闹非凡。我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穆弦静静立在我身旁。
今天是迁徙计划实施的第一天。之后五个月,飞船会连续不断往返于斯坦星和外太空,直至完成全球人口的迁徙。
放眼望去,空间港外的几条公路上,黑压压聚集了许多民众,几乎将空间港围得水泄不通。隐隐传来他们高喊的声音,有的在喊“斯坦万岁”、“帝国新生万岁”,也夹杂着“抵制放弃星球”“我们绝不离开”的抗议声。
空间港内则有秩序许多。数百艘中型客运飞船,整齐排列在停机坪上;外围密密麻麻停满小型战机,他们将负责船队的安全护航。无数地勤人员,在飞船和战机间穿梭着,做最后的飞行前检查。
更远的一侧空地上,一辆辆高速列车,正沿军用悬浮铁路驶来。一批批人员走下列车,有白发苍苍的科学家,也有活跃的青少年。在士兵们的护卫下,聚集在空地上,等待上船。
而我们身后的指挥台上,数十名官员坐于工作台后,调配、指挥着现场工作。塔瑞皇子殿下是现场总指挥,他站在众官员面前,不断发布简短命令,神色凝重而沉静。
指挥台的另一侧,是一面巨大的悬浮屏幕,正播放着这次迁徙的宣传片。穿着金黄|色王袍的易浦城就坐在屏幕下方,言笑晏晏接受着媒体们的访问,镁光灯闪烁如舞台。
一切井然有序,只等2小时后,易浦城向全国正式宣布迁徙令,第一批飞船就会驶入太空。
“你们忙了这么久,今天他成了主角。”我望着易浦城,他被记者、各界代表簇拥着,真是众星捧月。
这些日子来,穆弦他们几乎是不眠不休,易浦城这个家伙可是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无所事事,兴致来了还总能勾引到美貌侍女,欢度春~宵。如今一切安排就绪顺风顺水,他倒成了帝国的英雄,接受全民敬仰。
穆弦今天也是军装笔挺,左胸挂满曾获得的帝国徽章,明晃晃一大片。深灰色军帽、白色手套,衬得他的脸清秀如雪。
大概是听出我话里的酸意,他露出淡淡的笑意:“成为主角的是父亲。”也许是因为提到父亲,他的神色有片刻的沉寂。我有点心疼,握住他的手:“他会理解。”
“他性格刚毅,会理解。”穆弦望向远方,双眼幽黑如深渊,“也会追究我的罪。”
我心头一震:“那怎么办?”我心中甚至飞快闪过个念头——不如就此将皇帝囚禁到老?不过我没说出口,因为直觉告诉我,穆弦不会这么做。
果然,他静默片刻,侧眸看着我:“华遥,帝国安全后,我们去……”
“去地球?”我抢在他前面说。
他眸中闪现笑意,深深望着我,点头。
我只觉得心头一股沉沉的热流涌过。
曾经的约定,再次被提及。他说过银河系很大,去哪里都可以。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天涯海角、宇宙洪荒,我都跟你去。”他的眸色变得深沉,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缓缓俯下脸。
忽然,他身后白光闪烁不停,我微微一僵,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远处的记者们注意到了我们的亲昵拥抱。
我有些窘,穆弦立刻侧转身体,替我挡住了灯光。我的背后靠上指挥台边沿的防护栏,空荡荡的微风轻拂着我的皮肤,有种摇摇欲坠的危险感。而他背着光,高大如天神,将我们两人和身后的一切喧嚣隔开。
我心头一荡,在记者们看不清的这一方小天地里,抬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喉结,他的下巴。他的俊脸浮现一丝红晕,清黑的眼眸里闪过笑意,锁在我腰间的手逐渐收紧……
“指挥官,银石搜救任务有线索了。”莫普沉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心头微震,穆弦已经松开我,脸色恢复清冷。
银石搜救任务,指代的就是对2400名失踪精神力者的搜救。
穆弦点点头,牵着我的手,跟莫普一起走进了指挥台后方,专属于他的临时办公室。机器人侍卫守好外围,莫普立刻关上门,沉声说:“刚查到的消息,灾难发生的时候,肯亚殿下名下的一支小型舰队,也出现在那一片星域。这支舰队当时受到一定的辐射破坏,但幸运的存活下来,两天前已经安全返回肯亚的辖地。”
我的心一沉,穆弦的脸色也愈发冰冷。
莫普递给我们一份纸面报告,然后继续说:“按照之前的调查结论,那些精神力者存活的可能性依旧很小。但如果他们还活着,只可能是被肯亚的舰队带走了。”
我的心重重一震,下意识看向穆弦。他站得笔直,低头看着报告,乌黑的眉目仿佛笼罩着一层寒气。我也看向报告,但心头已经纷乱,怎么都看不进去。
肯亚会带精神力者回到斯坦星。
这个认知,自动闯进我的脑海,生生让我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我明知它的可能性很小,可预感却如此强烈而笃定。
因为……历史不可改变吗?
“这几天是否有肯亚名下的飞船入港?”穆弦沉声问,我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莫普摇头:“没有。对于肯亚,我们一直加倍留意。”
我的心稍微一松,穆弦却冷着脸继续问:“肯亚母亲家族企业的商船呢?”
莫普一怔,我再次升起不祥预感——任何一个斯坦人都知道,肯亚的母亲出身斯坦望族,他外公的家族企业,更是在多个行业占据垄断地位。即使肯亚被皇帝勒令囚禁在远方的小行星,他的家族在政界和经济界,依然有无法忽视的影响,而他也从一个被流放的王子,很快变相发展成“藩王”。
莫普低头看了看资料,缓缓答道:“这几天,他们有三艘大型商船入港。”
灾难即将发生,他的商船不出反入。
穆弦不出声,眼眸静静望着窗外明朗的天空。我的心绪也乱得厉害。
肯亚,肯亚。这个遥远而印象深刻的名字,让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那个棕发蓝眼的男人。他优雅、机敏、自命不凡、心狠手辣。曾经,穆弦夺了他的兵权,我捅了他一刀。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恨我们俩的人。
这次,我和穆弦集中送走精神力者,是非常秘密的,连易浦城和塔瑞都不知道。因为怕引起民众的猜疑和恐慌。可他们要是真的落入肯亚手里,他那么聪明,就算是因为灾难,无意间撞破了我们的秘密,又怎么会白白放过?
可他并不知道,这些精神力者的重要性。那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想到这里,我的心头猛的一凛——上一世这个时候,肯亚并没有Сhā手帝都的事。不过我不认为他没有野心,应该是还没有等到翻盘的机会,斯坦星就坠入了黑暗。
而现在,我和穆弦改变了历史,于是肯亚对历史的影响也改变了?跟易浦城一样?
我正思绪纷乱,就听穆弦冷声说:“让易浦城进来。”
我一愣,莫普已经领命去了。
“你打算怎么做?”我疑惑的问。
穆弦淡淡答道:“肯亚唯一尊敬的人是父亲。”
我点点头——看来穆弦打算主动跟肯亚联络。应该这么做,那些精神力者就像可怕的定时炸弹,在外多散落一秒,都是无法预知的危险。
更何况他们当中,已经有一个人,精神力爆发了。
***
易浦城很快就来了。一踏入房门,原本慈祥睿智的神色,立刻变得懒散,并且似笑非笑。像是察知了我们遭遇难题,需要他出马。
穆弦只花了简短的时间,就把这些精神力者的隐患,对他坦然言明。易浦城的脸色简直可以用阴霾形容,他答的第一个字,就是“操”。
“所以即将毁灭的不是一颗斯坦星,而是整个宇宙?”他冷笑着,阴阳怪气的问。
“有可能。”穆弦抬起清黑的眼眸,淡淡扫一眼易浦城,“我需要你说服肯亚交人。”
易浦城阴沉着脸,静坐不动,唯有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穆弦不做声,负手淡淡的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易浦城抬头,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好。”
我心头一喜,就听见穆弦沉声说:“多谢。”
易浦城看一眼穆弦,淡淡“嗯”了一声。穆弦打开通讯器,吩咐莫普立刻准备。我对易浦城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大事上,他比我想象的更加干脆果断。
“谢谢你。”我也说。他斜瞥我一眼,手指敲了敲桌面:“还有呢?”
我愣住,他嗤笑一声:“脚劲挺大啊。”我这才反应过来,是说我昨天踢他的一脚呢,原来他知道。
“对不起。”我失笑,他冷哼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不过眼中似乎也有未褪的笑意。
莫普走了进来,开始用皇帝陛下的授权代码,调试、呼叫皇室的秘密通讯频道,希望肯亚能够给予回复。我们三人坐在旁边等待。
“肯亚现在按兵不动,是因为查不出精神力者对我们的作用。”穆弦忽然开口,声音疏淡,“让他相信,精神力者对他没用,但不能告诉他真相。”
我略一沉思,穆弦说得对,肯亚虽然抓了人,但应该也是对我们秘密运送精神力者的行为疑惑不解,所以现在才蛰伏没有发动。但我们不能让他知道宇宙毁灭的真相——谁知道他会不会借此闹出什么事。
对于穆弦的要求,易浦城沉默不答。我抬头望去,却是一怔——他大刺刺的靠坐着,眼睛回望着窗外,竟然有些走神。
他这样的人,想到了什么?居然会恍惚走神?
穆弦跟我对视一眼,冷声道:“易浦城。”
易浦城身体微震,目光这才缓缓回转,看向穆弦,明显没听到穆弦的话。穆弦又淡淡重复了一遍,易浦城有些漫不经心的点头:“行,见机行事。”
又过了几分钟,坐在桌前的莫普忽然站起,朝我们点了点头:“有回应了。”
我心神一震,穆弦牵着我的手,在一旁坐下。全息视频通讯频道打开,一块两米多高的淡蓝色悬浮屏幕,在易浦城面前的空气中闪现——那边是一间普通的机舱,暗灰色金属墙壁冷硬而沉寂,画面中只有一张普通沙发。
易浦城已然恢复清明而沉肃的神色,静静望着屏幕。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男人走到沙发前坐下,白色军装崭新笔挺。
他在镜头前坐下,身躯挺拔而舒展,长腿交叠着。他抬起麦色俊朗的脸,嘴角带着笑,那双眼却透着冷意。
“父亲。”他的声音平静无比。
我心头一动。
他变了。
当日的肯亚骄傲而嚣张,甚至有些狂妄。而此刻,那双碧蓝的眼睛,幽深而冷漠,掩去了昔日的一切锋芒。
我不由得转头望向穆弦,他眸色平和,没有半点仇恨和轻蔑,甚至没有波动。只是专注的望着肯亚。
我莫名就有点感动——从他们兄弟二人对抗开始,穆弦的心里,装的就是更大的世界。所以肯亚才屡屡败给他吧。
这次,我想也一样。
易浦城露出温和的笑意:“肯亚,你最近怎么样?”
肯亚的嘴角忽然浮现略显讥诮的笑意:“父亲,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星球迁徙的第一天,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空间港颁布迁徙令吗?为什么忽然来关心一个无足轻重的儿子?是什么事,让您想到了我?”
78
临近正午,阳光从窗户射进来,将地板涂成淡淡的金黄|色。隔着玻璃往外望,前方指挥台已经站满了前来观礼的帝国官员,每个人的表情都很郑重,但眼中都有明亮的希望。
一墙之隔,屋内的气氛却是这样紧张而沉默。
我看着肯亚略显阴沉的容颜——他到底知道多少事?
不过面对肯亚略带戾气的质疑,易浦城的反应之快,心思之深,还是超出我的预料。在短暂的沉默后,他脸上闪现悲悯的神色,缓缓的说:“你并非无足轻重。”顿了顿,声沉如水:“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他的语气如此深沉,这一刹那,我差点都以为,眼前的人就是正牌皇帝,不是易浦城。同时余光瞥见,穆弦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似乎也对他的回答感到满意。
就算易浦城事后又提出加钱,我都觉得是他应得的了。
肯亚的神色有片刻的怔然。
也许他的情绪还是会被“皇帝”影响。我听说过,他从小就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
见他沉默,易浦城柔声说:“我今天亲自找你,有两件事。第一件事,他们向我报告,一支客运舰队,在第三β右旋臂星系遭遇超新星爆发。上面的2000多人,应该是被你的船队救走了。有这回事吗?”
我心生疑惑:他为什么说两件事?
肯亚微微一笑,湛蓝的眼眸看起来温和而坦诚:“我听说过这次爆发,不过我名下的商船很多,他们有没有救人,我也不太清楚。既然父亲关心,我立刻派人去查一下。”
说完他就转头吩咐:“去查。”有人应了声:“是。”然后脚步声渐远。
肯亚居然给了模拟两可的答案,着实在我意料之外,可仔细一想,又是情理之中——如果精神力者真在他手里,他没搞清楚他们的作用,自然不会贸然承认或者否认。
果然,他话锋一转,问:“父亲,船上是些什么人?连您都亲自过问?”
他话音刚落,穆弦的眉头已经微蹙,目露讥诮。看到他的反应,我顿时反应过来——肯亚好阴!他这么一问,要是易浦城说真话,他必然可以追问,为什么把精神力者秘密运出去?要是说假话,之后还怎么让他找人?
可易浦城几乎不假思索,答得坦率:“是帝国的2400名精神力者。”
我的心一紧.
肯亚显得有些惊讶:“精神力者?父亲,没听说您下达了这条迁徙命令。”
易浦城神色镇静的说:“是我给诺尔的秘密命令,这件事关乎帝国安全,我们稍后再谈。”
他话锋一转:“第二件事——帝国迁徙之后,兵力需要重新布置。我与塔瑞商量过,打算设置两位元帅,分管南区和北区舰队。你是否愿意,担任南区元帅?”
我吃了一惊,便见肯亚眸中也闪过震惊。
帝国迁徙后的兵力规划,的确听穆弦提过,可能会分两个战区。但从未讨论过元帅人选。易浦城居然张口就来!
我大概猜到易浦城的想法了——他这是要先丢块肥肉给肯亚吗?可是肯亚多精明的人,会上当吗?
再看穆弦,他的表情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变得所有所思。
“南区元帅……”肯亚一字一句慢慢重复,俊朗的脸上露出复杂难辨的笑意,“北区元帅是诺尔吧?”
易浦城点头:“是的。”
肯亚往沙发上一靠,目光似乎垂落在地面,几秒钟后,又抬起:“当年您为了诺尔,将我驱逐。现在,为什么又启用呢?”
是啊,为什么呢?
易浦城静静一笑:“当年你为了争权夺利,兄弟残杀、不把帝国士兵的命放在眼里。现在,你悔悟了吗?”
我心头一震。
一瞬间,易浦城仿佛真的摇身一变成那位帝国的统治者,儒雅,但是气势逼人。
画面中的肯亚亦是神色震动,脸色似乎有点发白,又有些发红。我想坏了,谈崩了,肯亚那么心高气傲,想必是恼羞成怒了。
屋内静了有几秒钟,肯亚忽然身子前倾,紧盯屏幕,缓缓点头:“是的,父亲。我愿意再次为帝国效力。”
他的语气非常郑重。
看来他被说动了。
父亲的责难,没让他发怒,反而让他默认了自己曾经的错。也许是因为,他根本不会怀疑皇帝的话。
莫名的,我竟然有点感动。穆弦这步棋,真是走对了。
易浦城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又鼓励了肯亚几句,还强调了新的战区元帅的新责任。肯亚一一点头,嘴角的笑意也始终未褪。
我以为火候差不多了,易浦城会再提精神力者的事。谁知就在这时,肯亚神色自若的问:“父亲,能否给我一份纸面任命手令?”
易浦城一怔,肯亚的脸色有些讥诮和自嘲:“父亲,现在您的政府里,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诺尔的人吧?”
易浦城点头,目光深邃难辨。
我想肯亚的意思很明确,他不是不信任父亲,而是要防着穆弦,所以提出要立刻拿到纸面手令。
可怎么办?难道还真准备一份手令?将来岂不是要兑现?
谁知易浦城没有半点为难:“当然。我可以给你纸面承诺。”转头对我们说:“去准备一下。”
穆弦也没有迟疑,递给莫普一个眼神。莫普立刻出门,找了名皇帝的亲卫过来。过了一会儿,就准备好一份烫金的手令。
亲卫递上前,易浦城垂眸看了看,笑了,大笔一挥,签上了皇帝的大名,交给亲卫,传真给肯亚——一个月来,他的机械手模仿皇帝的字迹早已出神入化。
这时,肯亚那边有人低声说:“殿下,已经收到了任命书。”
肯亚起身接过,低头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坐下。他的声音显得郑重,眼神也变得坚毅:“谢谢父亲。”
易浦城微笑点头,终于把话题绕了回来。他说:“精神力者的事,你已经有权限知道。之前我不想公开,是怕引起民众恐慌。”
肯亚点点头。
易浦城语气凝重:“我让诺尔集中他们,是因为华遥预言,精神力者中,会爆发……”
我听到心一紧,穆弦也眸色微变。
却听易浦城缓缓说:“一场足以毁灭半个帝国的瘟疫。”
***
易浦城、穆弦跟我三个人沉默对坐着。
刚才肯亚表示会抓紧查探,“两父子”就愉快的结束了通话。此刻,易浦城慢条斯理喝着热茶,嘴角噙着笑意。穆弦居然也不说话,清秀的脸微垂着,目光深邃而平静。
他们在等待,肯亚的回复吗?
刚刚的对话真是峰回路转,听得我心情起伏不断。现在仔细回想,易浦城当真是步步为营。
他把对话的重点,放在要提拔和启用肯亚上。等肯亚跟他站到统一战线后,再提出精神力者的事,就好像这是父子俩需要一起解决的难题。
能随机应变到这个程度,他真是够狐狸,也够胆大妄为。
我忍不住问:“你把手令给他了,将来怎么办?”
易浦城连眉都没皱一下,看一眼穆弦,又望着我,略带讥诮的笑了:“你还真把这个当成问题了?简单,都不需要劳烦你丈夫出手。你的精神力这么强,下次见面,随便找个机会,杀了肯亚就是。死人还怎么当元帅?”
我心头一震——他居然打的这个主意?
可他说得没错,肯亚根本不知道我和穆弦的精神力水平。真要杀他,易如反掌。
可是……太狠了。
易浦城不光狡猾,骨子里也够凶残。
所以穆弦刚刚默许易浦城的做法,也是怀着相同的心思吗?我看向穆弦,他却没有半点轻蔑或者狠厉表情,而是淡淡的说:“他也许是南区元帅的合适人选。”
我一愣,易浦城也挑眉看着穆弦。
“他的家族势力庞大,启用他,政府可以获得更多的财力支持。”他乌黑的眉目显得清冷而沉静,“比起塔瑞的温和,肯亚的强悍,或许能更好的建设新斯坦——用用看再说。”
听他的语气,竟像是早有过类似的念头。我记得上次塔瑞说迁徙工作是否要把肯亚找来,穆弦一口否决,危机面前,他显然不信任肯亚。但谈及和平的将来,他却能站在帝国立场,不计前嫌。
我点头:“你说得对。”易浦城懒懒的笑笑,不置可否。
话音刚落,通讯器响了,是肯亚的声音:
“父亲,我找到了那批精神力者。”
***
肯亚果然表示,那批精神力者,被自己的部下当成遇难的帝国平民,带回了帝都,并且报告了目前安置的方位——距离帝国两千公里的一个中型城市里。
我们总算舒了口气,穆弦立刻下令,由莫普带一支队伍前去。并命令一旦成功接到人,后续人手秘密盯紧、搜寻那个位置,因为肯亚很可能也回到了斯坦。虽然双方初步已达成盟约,但还是要防备他。
刚布置完这些,莫林就来敲门了:“陛下,殿下,迁徙仪式即将开始。”
已近正午,广阔的空间港,被阳光笼罩得亮闪闪的。指挥台铺满了红毯,数名军政要员,已经列席等待着。我和穆弦回到第一排正中的位置坐下,易浦城则在最前方的王位就坐。
此刻,那些客运飞船已经装载完毕。透过飞船的小玻璃窗,影影绰绰看到许多张人脸。每艘飞船旁,站着五名机组人员,和数名警卫人员。
而外围负责防御的战机里,也都坐上了驾驶员。他们打开了机舱,全都抬头望着指挥台的方向。
蓄势待发。
短暂的音乐后,穆弦身旁的塔瑞起身,走向了前方的扩音器。他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神色郑重,面颊微红。
“尊敬的皇帝陛下,各位帝国的官员,以及我的同胞们。”他沉声说,“我是塔瑞王子。很荣幸代表我的父亲,以及为本次迁徙工作,夜以继日努力的同僚们宣布,迁徙仪式正式开始。”
空间港内外,掌声雷同。我鼓着掌,穆弦与我对视一眼,清黑的眼中闪过笑意。
我久悬多日的心,仿佛也安定了许多。
迁徙就要开始,精神力者也找了回来,易浦城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一定可以继续顺利下去。
塔瑞在简短的发言后,就邀请皇帝陛下对全国讲话。易浦城开始神采飞扬的侃侃而谈。不得不说他的发言稿一如既往的精彩,连我都听得入神,开始怀着凝重、但是充满希望的心情,幻想新斯坦的生活。
转念一想,心头又是一甜——新斯坦好不好,对我影响又不大,因为早跟穆弦约好了,宇宙为家。
最后,是穆弦作为全国总指挥官,向负责这一批迁徙工作的飞行员们发布指令。好的开始很重要,所以他也选择了全军最优秀的飞行员,担任这次运输任务。阿道普他们就在其中。
灯光闪耀,阳光刺目。穆弦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就站了起来。白色军装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眉目清冷似雪。面对万人瞩目,他神色淡淡的走到扩音器前,声沉如水:“全体飞行员注意,我是指挥官诺尔——报告机组状况。”
这时,扩音器里,传来一个个沉稳有力的声音:
“第一小队人员全体就位!”
“第二小队人员全体就位!”
“第三小队人员全体就位!”
……
空间港里一片寂静,只有这些毫无感情的、枯燥的回答声,在上空回荡着。我却听得有些心情激荡,抬眸望去,许多官员脸上也浮现激动神色。
是啊,筹谋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正式开始改变斯坦人的命运。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改变的,其实是整个宇宙的将来。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穆弦的人影也变得朦胧,只有他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各小队,报告引擎状况。”
“各小队,起飞前最后检测。”
“遵循我的口令,按照飞行编号,成巡航队列起飞:10、9、8……4、3、2、1!”
穆弦发布完最后一个命令,就抬起了头,高大的身躯仿佛一棵骄傲的乔木,静静站在阳光里。而我仿佛看到远方空间港外的数条公路上,人潮同时涌动了一下——是数万人都抬头,看向寄托着新希望的天空。
也许此刻,整个斯坦,甚至银河系的其他文明,都看着代表斯坦新生的战机升空。
数百架飞船和战机引擎启动的低鸣,同时笼罩住整个空间港上空,空气仿佛也随之震动。很快,队列最前方的一排飞船,宛如沉重的暗灰色巨兽,同时垂直升空。暗色的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痕迹。
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当它们升到与指挥台平齐的高度,会有短暂的停顿,就像是某种致敬。然后猛的加速,升入云层中,很快就没了踪迹。
地面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指挥台上亦不再宁静,塔瑞扶易浦城站起来,朝大家挥手致意。官员们相互握手、拥抱。
穆弦也从台前转身,同大家一一握手。我站起来,他立刻察觉转头,隔着人潮看着我,清俊的面容,浮现明亮的笑意。阳光照在他脸上,金黄而耀眼,金黄得发红。
我望着他就失了神,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我们遥遥对望。
在某个瞬间,我微微一怔。
像是同时感觉到异样,穆弦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我们同时转头,朝天空望去。
碧蓝的天空,蓝得发亮。
刚刚还是金橙色的恒星,不知何时透出了薄薄的红晕。
光线太刺眼,恍惚间,我仿佛看到那红色从恒星深处渗出来,慢慢的晕染开。
红色。
红巨星的前兆。
我的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呆呆的转头看着穆弦。他盯着恒星,白皙的面容上笑意完全褪尽。
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我听到自己胸膛深处,有个声音在无声的、愤怒的嘶喊着。眼前、耳边的人潮喧嚣,仿佛瞬间变得遥远。
其他人都恍然未觉,我拔腿就往穆弦的方向冲去。而他的脸色冰冷无比,霍然举起手腕间的通讯器:“全体注意……”
话音未落,我已经撞进他怀里。他单手紧紧搂住我。与此同时,脚下的地面,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剧烈的一震。我眼前的整个帝都,仿佛都抖了抖。
欢呼声嘎然而止,塔瑞和另一名官员跌倒在我身旁的地上。而空间港内外,远远近近传来惊呼声一片。
穆弦腕间的通讯器,已经响起一个焦急沉厉的声音:“指挥官、指挥官,我是阿道普少校,我们遭遇了强烈的恒星黑子辐射,无法离开斯坦星大气层,请求取消飞行,请求迫降……”忽然间一阵尖锐的刺响,他的声音嘎然而止,穆弦神色骤变:“阿道普!”可通讯器的背景光全部熄灭——失效了!
官员们全部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前,尽皆色变。
“陛下,指挥系统没有反应!”
“恒星黑子风暴数值超出了常规值10倍,还在增加!15倍、17倍、20倍!”
“陛下!这是……红巨变!恒星已经开始发生红巨变!”
……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大气层,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着,形成一个个灰色的巨大的气流漩涡。一道道炽亮的、巨大的火球,撕开天空,急速坠落,地面的人们响起了惨厉的呼叫。那是恒星黑子风暴,开始肆虐地面的生灵。
塔瑞脸色铁青,神色焦急:“诺尔,难道是红巨变提前了?”
易浦城一把抓住穆弦的手腕,眸色阴沉:“你们在搞什么?他妈的开什么玩笑!”
穆弦的脸绷得很紧,就像笼上了一层寒冰,任谁推搡都僵硬不动。我的心中涌起没顶的绝望。
提前了,真的提前了。
一艘船都没逃出去。我们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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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灾难提前爆发,是有原因的~~跟精神力有关嘛
很抱歉明天还要请假,女儿的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今天全家都在跑医院。正文还有3章左右,临近结局,却未能一气呵成,实在是很抱歉抱歉。
另,番外今天开始发送了。不过,我原以为你们顶多留3-4百个邮箱,谁知道你们留了差不多2000个,orz……我会争取明天后天都发送完毕。
《独家占有人兽番外——懵懂》
自从穆弦上次提到“兽性”后,华遥就变得有些心虚。因为穆弦从来就没否定过那个可能。 他只说过会等,等她心甘情愿。
可纠结的是,她要不要心甘情愿?
穆弦这边,认为已经向她暗示了兽|交的想法,基于承诺,他一如既往的禁欲难耐,等待她的首肯。
可等了几天,华遥明显还在纠结,提到兽字就脸红,甚至看到他腹部下方的浓密毛发,小脑袋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蛋居然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这个扭捏而敏感的女人,成功让穆弦前所未有的欲火中烧。终于,腹黑属性压过忠犬天性,他开始各种明示暗示、步步为营。
譬如某天Zuo爱后,他摸着她窄细白滑的臀缝,状似无意的问:“还记得我兽态的模样吗?”
华遥明显一僵,当即翻身低头,假得不能再假的闭上眼,嘟囔道:“好困……睡了,不说话了。”
又譬如在她某次洗澡时,变成兽闯进去。在她惊讶的目光里,神色淡然的走到花洒下,健硕的兽臀,正对她脸的方向,好叫她看清腿间雄壮粗长的硬物。
谁知一转身,她光着身子就跑了出去,声音还有点抖:“你先洗,慢慢洗。”
穆弦望着华遥一次次落荒而逃,默然不语。
终于,在某个月朗风清的晚上,在华遥被弄得神魂颠倒时,他忽然抽了出来,迎着她失望渴望的目光,左手捏住她的下巴,右手捏住她下面湿漉漉的小口,轻声问:“华遥,我们试试兽态?”
华遥的脸当即通红,转头就想躲就想爬走。可他的力气多大啊,脸也转不开,下面还被他顺势Сhā入一根手指,不急不缓的抽Сhā着,就像是邀约和前奏。
穆弦也不逼她,就用那幽黑漂亮的眼睛,灼灼的盯着她:“华遥,我想跟你一起品尝,最极致的Xing爱。”
华遥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良,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听了这句话,感动得就有点冲动,最后的理智开始瓦解:“可是我有点怕……”
这话无异于首肯。穆弦露出清俊至极的璀璨微笑:“别怕,交给我。”
“嗯。”华遥的脸红得快要滴下血来。其实她倒不是怕穆弦弄痛她弄伤她,他多心疼她呀,肯定不会让她难受。可她还是忍不住害怕,并且抗拒。
正忐忑紧张间,旁边的男人已经完成了变身。他的肌肉比人类更结实,身形比任何野兽都精壮。那金黄的兽眸、粗狞的兽脸、挺拔的四肢,都让人心生惧意。
华遥纵然再爱穆弦,想到自己即将像一头母兽般,被他压在身下肆意抽Сhā,脸色也变得有些僵硬。而这表情落在穆弦眼里,就微微有点受伤了。
她还是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短暂的沉默思考后,他当然不会放弃,而是决定慢慢让她适应。
于是穆弦仰面躺了下来,庞大的兽躯占据了半张床,一只兽爪,按住了她的小手:“摸我。”
他的判断果然没错,这种程度的亲昵,华遥的心理障碍还不算大,甚至好奇是大于惧怕的。她只原地纠结了几秒钟,就红着脸,双手握住了他紧绷的分身。柔软的包裹,叫他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她却惊讶的瞪大眼:“好大……”
这个评价成功取悦了他,一直克制的欲望,更是差点将理智吞没。立刻反复告诫自己,现在的忍耐,是为了今后夜夜可以兽|交,这才勉强控制住,温和的看着她:“华遥,它属于你。”
然而穆弦不知道,这句话,也让华遥的身体默默的骚动起来。
白皙的小手,紧握住比人类更粗壮的雄根。仅仅是刻板的、甚至不算快速的上下掏弄,都叫双方气息急促、身体炽热。那硬物的形状,跟人态时也不同——顶端更大更圆,表面许多纠结的仿佛脉络般的凸起。看着它,华遥心里越发战战兢兢,可身体湿滑的感觉,也更强了。
她的身体反应,怎么瞒得过穆弦?她私|处散发的荼糜气味,都浓郁得让他口干舌燥。下意识就想摸,却想起现在没有手指,只有尖利的爪牙,必然会伤到她。
怎么办?
黝黑的兽脸,泛起华遥看不到的一丝绯红。
华遥忽然就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抵住了自己最敏感的地方,正缓缓的往里钻,又痒,又涨。她浑身一僵,抬头便看到金黄兽眸中暗沉得像要把她吞没的情yu。再低头一看——
尾巴!他居然用尾巴碰她的那里!
ⅿi液打湿了尾巴的顶端,尾巴上的绒毛,就像千万只小手,抚摸过花|茓。这感觉是如此新鲜、刺激、违背伦常,华遥的喘息更急,哑着嗓子哀求:“不要……”
穆弦的本意,只想用尾巴代替手指,摸摸她的嫩|茓,看看有多湿,是否已经可以容纳太过粗硬的兽根。可看着眼她雪白的身躯趴在自己面前,娇嫩小手握住兽根,臀部被迫抬起,湿漉漉的小|茓Сhā进了小半根尾巴,而她随之难耐的扭动着……穆弦的双眼越发暗沉,不动声色的加重力道,尾巴开始有规律的抽Сhā起来……
“喜欢我的……尾巴吗?”低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情yu。
华遥羞窘难当,明知这样不对,可是……感觉……舒服得想死……只好默不作声,听着他嗓中逸出低低的愉悦的笑意。
明亮的房间里,黑色巨兽仰面靠坐在床上,粗壮的后肢将女人圈在怀里。女人脸颊红透,双手握住野兽腹部下方的粗根;野兽的尾巴继续缓缓往里Сhā,很深、很深……女人随着抽Сhā的频率,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一人一兽都沉默着,沉默的享受着这极端刺激的视觉和感官的盛宴……
就在华遥快要丢掉自己的时候,那仿佛有灵性的尾巴,却缓缓的抽了出来。她迷蒙的望着他,他却很清楚、很坚定——终于等来了兽态的第一次,怎么可以由尾巴来完成……虽然仅仅是一小截尾巴,都让她哀喘连连。
“趴下。”他直起身子,四肢着地,兽眸紧盯她雪白的腹部下,一片泥泞的所在。华遥捂着脸,趴在他面前。然后就感觉到沉重的兽爪,搭上了腰。温热的、毛茸茸的兽腹紧贴着她的臀和后背。他整个身体都趴了上来。
这感觉实在太诡异,华遥惶惶然就怕了起来。等他腿间灼热的兽根抵住了蜜|茓入口,华遥脑子里闪过刚刚看到的粗大,比他人形时,至少粗了1/2……
“不、不来了!”华遥挣扎着就往前面爬,巨大的兽爪,立刻就环住了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虽然穆弦对她一向怜香惜玉,可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能容她拒绝?
“不许跑。”暗哑有力的声音,精神力索同时绑住了她的手脚。下腹用力,强行挤进去半个头。
剧痛传来,华遥全身一僵,绷得死紧:“你骗我,进不去的!”
穆弦立刻退了出来, 身躯也从她身上滑下来。华遥心头一松,以为他放弃了。可……又有点纠结——就这么放弃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他的前肢又搭上了她的腰。极为灼重湿热的气息,忽然就靠近蜜|茓。比人类粗大数倍、甚至还有柔软倒勾的舌头,分开肉瓣,朝深处舔舐进去。
华遥全身都抖起来——他舔她,居然用大狗舌头舔她……脑海中浮现黑色猛兽蹲在自己身后,兽头几乎都要埋进自己双腿间的模样,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与此同时,穆弦暗哑含糊的声音传来:“我们慢慢来……但我今天,必须进去。”
像是要挑战她的极限,舌头模仿性器,开始抽Сhā撞击,只让华遥从下体战栗到脑子里。这回她完全控制不住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就泄在他的舌头上。她的释放让他兴奋,也让他惋惜——第一次,居然给了舌头。
虽然可惜,大舌头却格外灵敏,将蜜|茓喷射出的阵阵水渍,尽数卷进嘴里。听着他意犹未尽在后面咂巴嘴,华遥整个身体都倒在床上,再无半点反抗之力。晃眼的灯光下,就见一只黑黢黢的兽,趴在自己双腿间,厚厚的兽唇完全含住自己的私|处,呼哧呼哧的吸吮着,尾巴还兴奋的一摇一摇……
还没进入正题,她得到的何止数倍的愉悦?这之后,她的身心完全沉沦,完全被穆弦主宰了。
“分开……再分开。用婚前辅导上的姿势……对,再分开……”
超级大床上,她的身体在蓝色精神力的包裹下,悬浮在半空,仍由穆弦摆弄。然而这姿势实在叫人羞愧——头朝下,看不到他在干什么。ρi股却朝上,双腿劈成“一”字,蜜|茓最大限度的被分开,正对着他的脸。这是婚前辅导说的最好的姿势,可这姿势,让她看起来完全像是他的性奴……
他重新趴了上来,黝黑的身躯几乎将她包裹住,蓄势待发许久的兽根,终于缓缓的推入。在具有催|情作用的兽的唾液的润滑下,她终于艰难的容纳了他。极端窒涨的、合二为一的快感,让 两个人同时呻吟出声(灭哈哈哈,你们懂的,H书经典句子哦~)
太长,太粗,太硬。
刚抽Сhā了几下,华遥就感觉到一阵无法控制的战栗感,席卷了全身。她猛的一个哆嗦,已是丢盔弃甲。穆弦感觉到阵阵热流喷在自己兽根上,哪里还耐得住,“嗷”一声低叫,开始疯狂的撞击起来。这可让华遥痛并快乐着——刚刚Gao潮之后的蜜|茓,根本无法承受任何撩拨,更何况这样不要命的掠夺。于是未褪的刺激电流重新被激起,一浪高过一浪,将她的意识吞没……
她想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数倍的愉悦。
因为她一直在Gao潮中。
没过多久,她就陷入了半昏半醒的状态。可今天,穆弦没有因为她昏迷而停下。他毫不停歇,甚至越来越快。他反复在她耳边嘶鸣:“华遥……太棒了……太棒了……”兽欲之门一旦打开,怎么会轻易满足?
迷迷糊糊间,华遥看到玻璃窗上的倒影——女人跪在床上,头埋得很低,ρi股翘得很高。黑色野兽全身都压上来,兽腰疯狂的摆动着……
第二天华遥醒来时,就看到自己老公神清气爽的站在窗前,朝自己淡淡的笑。望着他英俊白皙的容颜,她实在难以跟昨晚那只暗黑的,甚至……凶淫的野兽,联系在一起。
“以后最多一个月一次!”全身酸痛的她,企图定下最有利的条约。
“一个星期。”他眸色清冷,“这是我的底线。”
“……好吧。”
然而到了这天夜里……
华遥惊讶的看着黑色的兽,从浴室走了出来,还飒爽的一抖,将水渍溅了她一身。
“不是一个星期一次吗?”她往后缩。
“对。”他淡淡的爬到她双腿间,按住她的腰,低下头,“舔舔而已。”
华遥这才放松,躺在床上,享受又烫又厚的舌头的服务。可舔着舔着……
“你的尾巴在干什么?”
“摸摸而已。”
“可、可……尾巴和舌头怎么可以一起进去!”
“不喜欢吗?”
“……不是……”
半晌后,浑身发软的华遥,将通红的脸转向一旁:“要不……我们还是做吧……但是!下不为例。”
“好。”愉悦的声音。
……
第三天晚上,华遥躺在床上,忐忑了半天,再次看到黑色的兽从浴室走了出来。
“不是说一个星期一次吗!”她忍无可忍,大声吼道。
穆弦这回连勾引和哄骗的前戏都省了,兽脸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的爬上床,张嘴轻轻 将她从角落衔出来,兽躯缓缓将她完全覆盖住……
79
我把最后一名幸存的儿童,从废墟中抱出来。
怀里的孩子小脸煞白,呼吸微弱。立刻就有人冲过来,一把抱过去,泣不成声。我抬头望去,身后许多人的脸,是那样茫然、痛苦。没人因为救出幸存者而欢呼,因为死的人,实在太多。
越过他们的身影,我看到整个世界的狼藉。
一道道流火坠落在地上,就像天空在流血;城市灰黑一片,处处残垣断壁。哭泣声在每一个角落回荡。
而红巨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膨胀。空气的温度,每一分钟都在降低。
我的双腿有些发软,身子一晃,被莫林眼明手快的扶住:“小姐,不能再继续了!你已经连续使用精神力超过20小时!”
我起先还没注意,被他一说,才察觉喉咙干得刺痛,耳朵里隐隐生疼,浑身肌肉更是酸痛无力。
看着眼前漫无边际的废墟和散落其中的尸体,我长长的吐了口气,低声说:“回去吧。”
回去穆弦身边,他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也许需要我。
一想起灾难发生时,他苍白而紧绷的脸色,我的心仿佛也随之下坠。
天色灰暗,我和莫林快步在凌乱的街道穿行。建筑分崩离析,地面四分五裂。好长的路,灰土漫天,看不到一个人,不知是死光了,还是都躲了起来。
昨天灾难发生后,整个帝都,几乎被瞬间摧毁。斯坦星其他地方,肯定比这里更糟。
可这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这一次的灾难,并非上一世的简单重复。
上一次,恒星黑子短暂爆发十几分钟后,就进入缓慢而漫长的红巨变过程。斯坦人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苟延残喘。人员的主要伤亡,也是在黑子爆发那段时间,因为海啸、地震、火灾和飓风等造成的。
而这一次,恒星黑子已经持续爆发了一个昼夜。
斯坦星,还有斯坦人,已经在地狱中煎熬了超过30个小时。
远远望去,灯火通明的空间港,就像是这个城市里最后的一点希望。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跟莫林沿着军用通道,进入空间港内。可是不远处正门外,嘈杂的人声,黑压压的人群,是那样喧嚣而醒目。
“诺尔!我们要见诺尔王子!”
“骗子!这是时光族的阴谋!”
“无用的政府!无用的皇族!”
……
我沉默片刻,转身走进空间港内。莫林快步跟上来,小声说:“你别难过。灾难太突然了。以后再跟他们解释。”
我停下脚步,轻声说:“没有解释的必要。”
根本没有必要,因为已经没有以后。
斯坦星注定坠入黑暗,而你们的种族,将在长达数千年的酷寒黑暗中,生不如死,直至新生。
而千百年后,你们种族还是会记得,是一个叫华遥的时光族人,欺骗了诺尔王子、给你们带来了灾难?
果然,重来一次,依然殊途同归。
想到这里,我的心底好像有一块地方凹陷下去。
不敢想,不敢碰。
可那个可怕的疑问,却始终萦绕在我心头。
穆弦……会死吗?
白天里,空间港还是热闹非凡,充满希望。可现在,没比外头好多少。满地战机残骸,尸体血肢。阿道普所在的第一批飞行队,在大气层突然爆发的强对流风暴中,全军覆没。但是运输科学家和青少年的飞船,却有一小半安全返回了地面——据说当时阿道普下令,用战机群挡住了强电流的袭击,他们才得以迫降。
而此刻,大气层的风暴还在持续。虽然地面还有一部分战机没有受损,但超光速引擎一旦启动,就会因为能量太高,被大气层中的粒子流击穿。我们出不去,穆弦停靠在大气层外的两支舰队,也进不来。同时,所有依靠网络的系统全部失灵——电话、互联网、指挥系统……现在只有依靠最原始的无线电进行联络。
……
停机坪正中,搭着几个简易金属房屋,那是临时指挥中心。灯光从窗户透出来,里面影影绰绰坐着很多人:穆弦、易浦城、塔瑞、科学院院长、首相……他们的表情或是凝重,或是激动,激烈的争论声也随之传来。而穆弦坐在最中间,白皙如玉的一张脸,冷得像冰,沉默不语。
我站在窗外阴暗的角落里,遥遥的望着他,就有点失神。
穆弦,你这么多天来,不眠不休,只为拯救族人的性命,改变宇宙的命运。
可今天,我们的希望,终于还是破灭了。
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很难过?
恍恍惚惚间,我听到一道狠厉的声音传来。
“两天?还有两天就一起玩完?”是易浦城。他顶着皇帝的脸,可是此刻表情却很阴鸷,“老家伙,我知道你们的计算机坏了,手算的结果难道靠谱?是不是你他妈老眼昏花算错了?”
周围人全是惊讶的看着他,但他明显已经豁出去了,只冷冷盯着科学院院长。而穆弦眼神暗沉,并没有阻止,似乎兀自出神。
白发苍苍的科学院长,脸涨得通红,声音颤抖答道:“陛……陛下,我不确定。”
众人都是神色一动,易浦城也眼神微变,穆弦也抬头望过去,科学院长颤巍巍的说道:“两天是保守估计。也许比两天更短,斯坦星就会在恒星能量波的冲击下,被甩出公转轨道,成为一颗流浪行星。在那之前,我们估计,死亡人数会超过全国总人口的1/2到2/3。”
两天,只有两天了。而这两天里,斯坦人会死掉一大半。我的心已经沉重到麻木了。
“那表示什么?”有人颤声问。
“没有光,也没有温度,没有能量来源。”这次回答的是塔瑞,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干涩。
众人一阵沉默。
然后易浦城开口了,皮笑肉不笑的,像是自嘲,又像是质问在座所有人:“那我们现在做什么?等死?”
塔瑞先开口:“我建议将剩余能源、全部兵力,用于地下设施挖掘。”
我一愣,就听到科学院长附和道:“我与塔瑞殿下意见一致。我们可以将尽可能多的人,尽快送入地下。地核温度很高,冷却的过程很长,可以提供给我们一段时间的温度。”
生活在地底?
难道这就是曾经的斯坦人,在黑暗中存活、进化数千年的原因?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首相问,“我记得科学院曾经做过一份‘斯坦新生’计划,作为恒星红巨变的应急预案。”
听到“斯坦新生”四个字,我的心猛的一揪。
我宁愿跟穆弦在黑暗地底生活一辈子,也绝不能让他再尝试这个计划!我听到自己的呼吸瞬间急促,而屋内的穆弦仿佛察觉到,缓缓抬头,看向我这边。他的脸在灯光下清透得像薄薄的玉,黑黢黢的眼睛,幽深难辨。
白发苍苍的科学院长摇了摇头:“‘斯坦新生计划’可以改变斯坦星的运转轨道,延迟被抛射进宇宙的时间。但这个计划尚处于试验阶段,如果失败,会对星球带来更加恶劣的影响。而且计划需要全国2400名精神力者作为媒介。可是现在的状况……”
他话语未尽,塔瑞殿下已经接口说道:“现在只有军方拥有无线通讯设备,精神力者散布全国各地。我尝试过,根本无法联络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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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家:
很抱歉连续几天没有更新。孩子进了医院,连续输液24小时,老墨也两天两夜没合眼。现在孩子病情已有好转,已经回到家里。晚上她睡着了我才码字,今天只码了半章先发上来。主要是想把大家关心的几个事,尽快跟说一下。
1、关于番外:很抱歉这几天不能上网发邮件,前天孩子入院前,我放了个公共邮箱在77章,结果可能马上被举报,被管理员锁了,只好删除了邮箱地址。后来又让几个作者朋友帮忙发了些邮件,但是还没发完。
这几天我还要照顾孩子,如果要把剩下的邮箱发完,可能断断续续得几天。我想了个办法——我把我的qq小号放上来,没收到番外的亲,麻烦你们加我为好友,不需要验证的。加完之后请记得敲我一下,我传给你,谢谢;qq号我还是放在77章作者有话说里了,大家去77章看qq号吧。先用这个办法,不行再说。
2、关于更新:本文正文还有2章,番外2章就完结。更新时间尚不确定,争取月底前完结。
3、关于新文:计划4月1日开新文,新文是现言,暂定名《心上的人》,这个名字其实有双重含义,言情+剧情,甜蜜又血腥,其实写完独家占有,老墨对于言情与剧情的糅合,还是有许多新的感触。新文在言情部分,会比慈悲城更成熟些,剧情部分,会比独家占有更精练紧凑。我很想把下一本做得更让自己满意,也让你们喜欢。所以希望到时候大家都能回来,别让我开坑的时候,一个人冷飕飕啊~
4、关于诗歌会活动:我问了一下编辑,说活动日期2月22日-28日,所以有几个22日之前就发表诗歌的朋友,请再发一次,不然系统统计的时候,就没有入选资格啦。辛苦了。粗略看了一下,大家都很有才啊,藏龙卧虎,我都觉得好有面子。。。。。
大概就是这么多了。下一更我争取2-3天内放上来,但是的确不确定。大家看到后台有更新提示,就可以了。
最后,看到很多读者留言说每天刷邮箱,而且反复给老墨留邮箱,真的很抱歉,让你们废了很多精力,孩子病情加重超出预料,实在抱歉。
爱你们,晚安。
丁墨 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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