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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飞云惊澜录 > 第六章 霜刃披云贯青虹

第六章 霜刃披云贯青虹

却听那蓝袍道士哈哈大笑:“田玉道友,咱们斗了整整七日,你的‘召鹤引’只能召得动鹤,却终究敌不过老道的控鹤手!”百草园内传来冷冰冰的一个声音:“蓝道行,你五次三番和我作对,扰我神术修炼。一月之后,若是在天子驾前召鹤不得,便是陶真人也担待不起!”

沈炼石和解元山对望一眼,心下都觉惊异,沈炼石传音道:“果然是昆仑散人蓝道行,那吹笛子的想必是铁柱观的火鼻道人蓝田玉。这两个魔头素来自视甚高,不知为什么给陶仲文说动,跑到这里来凑热闹。”

蓝道行笑道:“你越是抬出真人、皇帝压我,老子就越是不买帐!”霍地一振大袖,喝了声:“回去!”那几只大鹤一惊,全振翅昂首地飞入鹤园深处去了。那蓝田玉的声音立时愤怒无比:“好,咱们去找陶真人,看你在真人面前如何说话?”

“这时陶真人正在万法坛内忙着修炼素女炼阳大法,哪里有功夫搭理你,”蓝道行的声音也是有些恼怒了,“田玉老弟,事到如今,你还巴巴的指望陶仲文么?他今日说皇上马上便要召见,明日又说圣上不豫。老子在这真人府一住大半年,哪曾踏入皇宫半步了?”田玉的声音登时一敛,显是给这话说中了心事,微微一缓,才沉吟道:“这陶真人对我也是有些推三阻四,莫非……他根本就不愿你我面圣,以防失宠?”

蓝道行呵的一笑:“这时醒悟,还不算傻!若是火鼻道人和昆仑散人联起手来,又何惧他一个陶仲文!”那蓝田玉也­干­笑一声:“《易》曰,未远而复,元吉!田玉心无城府,还得道行兄指点迷津,请散人移步一叙!”

蓝道行大袖一拂:“不必客气!”他这人身法也当真快极,说那第一个字时身形还挺立如山,那“气”字话音未落,人却已渺然无踪。

任笑云三人站起身来,面面相觑。沈炼石脸­色­奇冷,喃喃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皇上喜欢道士,来了一个陶仲文还不够,蓝道行、蓝田玉这等外道邪魔也蠢蠢而动了。哼,我大明的江山只怕迟早要坏在这些臭道士手上!”任笑云忽然想起来一事,忍不住问:“适才那蓝道行说什么,陶仲文正在修炼一个什么素女……大法?”

解元山面­色­一变:“是素女炼阳大法,曾听家师言道,这是江湖中九大左道之一。陶仲文贵为国师,怎地也行此邪法?”沈炼石切齿道:“这门功夫说白了就是采­阴­补阳,实在是道家清修之士所不齿之术。听说十余年前,陶仲文之师邵元节就以此法盈惑圣上,今日陶仲文苦修此术,莫非还是想以此惑主?”当下挥袖道:“笑云,你且和元山回清凉居歇息,老夫这就去万法坛一探!”

解元山拱手道:“陶仲文身边奇人邪士甚多,先生独去,只怕势孤。元山不才,愿和前辈同去!”沈炼石微一犹豫,便道:“就这么着吧!笑云,你回到清凉居就闭门不出,不管是那些老道士、大道士、小道士如何敲门,你一律推说身子倦怠,谁都不见!”

任笑云知道他二人夜探万法坛,弄不好就会引起一番争斗,这个热闹可是万万凑不得,当下一迭声的答应,匆匆赶回了清凉居。

幸喜真人府的道人自高自大惯了,里面的两个小道童只顾在自己屋内歇息,对任笑云的进进出出理也不理。任笑云当即关窗锁户,和衣倒头躺下。

但心内牵挂二人安危,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更不时现出唤晴的倩影,忍不住想:“唤晴这小妞不知怎样了,那晚她对我说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咦,若是这小妞当真和曾淳赌气,偏要嫁给我,我是娶不娶她?”忽然又想,“这时那小妞和公子曾淳在一起不知做什么?将我这‘假曾淳’抛在这里,也不知她想我不想?”想到唤晴和曾淳正在一处,就觉没来由的一阵气恼心烦。

胡思乱想了一个多时辰,正要睡去,窗户上似乎象响了一响,任笑云迷迷糊糊的一睁眼,只见床前立着一人,吓得他张口便想叫。那人一把堵住了他的嘴,任笑云才瞧清了解元山的一张胖脸。只见解元山喘息不已,连道:“好险,好险!那万法坛内果然乌烟瘴气,邪气得紧。也是我一时好奇,向沈先生问了一句话,我那一问,原以为声音已经压到了极低,那陶仲文却还是听到了。这老妖怪啸了一声,便遣手下弟子追出。沈先生怕我有失,将我一按,自己却振衣而起,将一众老道全引开了。”

任笑云瞠目道:“那、那沈先生现在何处?”

解元山咧了一下嘴:“沈先生临走前,对我传音道,你速回清凉居!他自己却向百草园方向投去了。”任笑云张开了口:“你、你关键之时竟将沈老先生一人抛在险地?”解元山甚是难堪:“这个、这个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况且沈先生似乎是胸有成竹……我、我也就……”

正说着,门外脚步杂沓,几个道士挑灯而来,扣门道:“沈先生,外面有个恶徒擅闯真人府,未曾惊扰三位吧?”任笑云和解元山对望一眼,还是任笑云硬着头皮叫道:“先生已经睡了,那恶徒可没来这里!”门外的道士嘿嘿一笑:“来与未来,还是看过才知!请沈先生开门说话。”

任笑云狠捏了一下解元山,二人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屋内那大炕的尽头却慢慢立起一团­阴­影,懒懒打了一个哈欠,骂道:“陶真君的徒子徒孙可是越来越不成话了,老子睡个觉还要前来罗嗦。”任笑云、解元山回头一瞧,四只眼珠子险些齐齐落地,那刚从床上立起的不是沈炼石是谁?

那几个道士进门见三人俱在,才放心而去。

众道士走远,解元山兀自瞠目结舌:“沈先生,您、您是何时进得屋来的?”沈炼石冷笑道:“若是让你们也瞧清楚老夫的行踪,我沈炼石这几十年的‘平步青云’算是白练了!”解元山大拇指一挑:“沈老,若论轻功,便是家师也要逊您半筹!”

沈炼石将脸一扳:“若论刀法呢,是不是老夫就不成了?” 跟着哈哈一笑,“那时老夫引他们到百草园,一声呼哨,便惊出了蓝道行和蓝田玉。二蓝心虚,只当二人密谋反陶之事败露,黑暗之中一群老道便搅在一起,老夫趁乱便走了。适才你穿窗而入,老夫已经跟着进来了。”解元山吐了一下舌头:“您跟在我后面我竟然不知,当真动手,解元山便有十个脑袋也掉在地上了。”任笑云也吐了一下舌头:“解三哥站在我床前多时我也不知,当真动手,任笑云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掉在地上了!”

屋内一灯如豆,沈炼石的脸­色­却渐渐凝重:“嘿,这时那一群臭杂毛该分清了谁是谁了吧,经此一闹,陶真君只怕对蓝道行和蓝田玉都起了疑心。若是陶真君当真和咱们翻脸,咱们正好用这三个妖道的异心在这真人府内大闹一番!”解元山疑惑道:“沈先生,您老当真以为陶真君会和咱们翻脸?”

沈炼石却忽然一回身瞪了一眼窗外,低喝道:“外面只怕有好朋友来了!”四人急忙噤声,沈炼石的身形却陡然拔起,穿窗而出,却听门外骤然响起迅捷无比的两声闷响。

只听端木弘的声音叫道:“哎哟,先生手下留情,是小道……奉真君之命来请先生!”沈炼石哈哈大笑:“你能挡得老夫两掌,也还不错,以后传话,可莫要这般鬼鬼祟祟的跑来!”端木弘喘息道:“是……多谢先生掌下留情,还请先生这就移步去三醒阁!”

沈炼石沉吟道:“只老夫一人去?”端木弘愁眉苦脸的道:“真君素来不见外人,若非先生与他有旧,这一面几时能见,那也难说得紧呀!”沈炼石哼了一声:“好大的架子!”回头对任笑云二人道:“你二人老老实实呆在屋里,莫要乱走,这真人府内可是不大安宁,小心人家将你们作贼人拿了去。”

二人对望一眼,还是解元山拱手道:“晚辈在此恭候先生佳音!”

沈炼石随端木弘去后,任笑云才想起来问:“解三哥,你们适才在万法坛都见了什么新鲜物事?”解元山叹道:“先是在一间道房外闻得许多嘤嘤的哭泣之声,咱们凑近一瞧,却见里面关了十几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这些女孩个个衣衫不整,容颜憔悴,也不知给关了多久了。更瞧见一间大阁内灯火通明,亮得出奇,我细细一数,竟是点了七七四十九盏灯。那里面一人正在大发脾气,听那口气正是陶仲文!”

“只听他怒喝说什么,我早就说过,真­阴­炉鼎,该以十三四岁的美貌女童为佳,要齿白­唇­红,要眉清目秀,要肌香肤光,最要紧的是该当初潮首经!你瞧你们选来的这些药鼎,或是声粗、或是肤黑,初潮首经之女更是没有一个,让我怎生修炼?”解元山生­性­诙谐,这时捏着嗓子学那陶仲文说话,其声尖细愤激,听得任笑云浑身发麻。

解元山又说:“咱二人早气炸了肝胆。沈先生恼他所行丧尽天良,更是睚眦尽裂。这时却有一个黑衣羽士进阁奏道,真人炼法所需的千年奇蛇‘五­色­神龙’已经寻到。说着还献上一个锦盒。那陶真君打开锦盒,就见一只五彩斑斓的毒蛇扭着身子钻了出来。陶真君才平了怒气,就将那锦盒揣入怀中。嘿,这真君竟弄一条毒蛇随身带着,瞧上去让人浑身发麻。

“随后又有一个道士将一只金光闪闪的小盒子献过去,道,启禀真人,‘金真饼子’业已寻到,真人所需的九鼎三元真丹已于昨夜炼成!那陶仲文接过金盒,脸上才有了一点笑意。嘿,也是我一时好奇,就低声问沈先生什么是‘金真饼子’?沈先生咬牙切齿的说,便是初生婴儿口中之血!”

任笑云眼大如玲:“这、这哪里是什么国师,简直就是妖道!后来如何?”解元山苦笑道:“后来?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沈先生的答话用的是传音之术,可我那一问却给那老妖道听到了,立时惹来一群小妖道追出。嘿,这时沈先生给那些人请去,也不知是凶是吉?”

话音刚落,却听窗外响起一声冷笑:“曾公子,陶真人有请!”那屋门霍然自开,外面明灯闪烁,几个青衣道士直闯了进来。

任笑云见几个人面­色­不善,心下微虚,­干­笑道:“这个、适才陶真君不是刚请了沈先生……移步么,陶真君他老人家素来不怎么见外人,我还是等沈先生回来……和他一同移步去……也无妨!”那为首的道士蓦地探爪向他抓来,喝道:“真人有召,休得罗嗦!”

解元山低喝一声:“且慢动手!”左掌一振,和那道士对了一掌。解元山身子一幌,那道士却一退至墙。那道士一惊停手,沉声问:“阁下何人?”解元山笑嘻嘻的道:“在下解元山,咱们好歹也是府上的客,大家有话好说,何必拉拉扯扯?”

那道士嘿嘿一笑:“原来是刀神弟子,‘聚合五岳’名满天下,今天小道奎金牛可算三生有幸了!”他身后数人也跟着拱手而笑。解元山也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真人府二十八宿,早闻大名啦。”那道士奎金牛神­色­一端,道:“解三爷,适才不知,多有冒犯,那一掌小道已经用上了‘紫银硝’,还请解三爷速敷解药。”解元山一惊,虽不知“紫银硝”为何物,还是抬起手来看,却见左掌上并无异样。

却在此时,那数个道士陡然一拥而上,掌指齐施。任笑云叫道:“喂,喂,大家住手,咱们有话好说!喂喂,咱们这就和你们一同移步如何?”话音刚落,却见那几个道士已经一齐收手,解元山已经气喘吁吁的倒在了地上。

任笑云皱眉道:“解三哥,你……你也未免太过不济了吧?”

奎金牛冷笑一声:“一起带走了!”两名道士架起解元山,几个道士便转身向任笑云逼了过来,任笑云口中连叫:“喂,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跟你们走就是!”

“他­奶­­奶­的,事到如此,除了乖乖的任他们摆布还有什么办法,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任笑云心里愤愤不平,身子却乖乖的随几个道士出了屋子,口中还笑嘻嘻的问:“这个……沈先生现在何处,是不是他老人家和陶真人吵了起来?我就知道沈先生脾气不好,准是一时想不通和陶真君争执起来,小弟去劝一劝也就好了!”

奎金牛忽然止步,冷冷道:“真君何等样人,岂会当真见你几个亡命乱匪?沈炼石此时只怕已经困死在‘六合神煞阵’中了!”

委顿不已的解元山忽然双目一张,冷哼道:“那也未毕!”霍地双臂一振,架着他的两个道士给他震得远远跌了出去,他却已一跃而起,飞鸟一般跃起,几个起落,便隐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喂喂——”任笑云高声叫道,“解三哥,解三爷,您老别丢下小弟啊,你、你这是不是又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呀!”

沈炼石果然陷入阵中。

他原是识得真人府的路径,瞧见端木弘步履匆匆,却转了一个弯子,眼前地势霍然开朗,四野林木潇潇,不禁问道:“端木,三省阁改了地方了么?”端木弘忽然一笑:“沈先生好眼力!这里是断续坡。真君请先生在此稍候,他要在此奉还先生一件旧物。”

沈炼石负手凝立,只觉明月当空,四野却有一团萧杀之气渐渐升腾而来,他长长吸了一口气:“什么旧物?”端木弘给他一双冷电­精­芒的眼睛逼得心内一寒,­干­笑一声:“全真传世至宝、先生的称手家伙——披云刀!”

沈炼石昂然不动,四周的一草一木却全拢入他的眼内,点头道:“若断若续,煞气侵人,这断续坡果然是还刀的好地方!”端木弘忽然诡异的一笑:“先生果然高人,早瞧出来了!”笑声未决,他却如大雁一般掠起,直扑向坡后那片野林。

沈炼石一喝:“止!” 左掌疾抓,脚下已经使上了“平步青云”的功夫,如影随形的欺了过去。眼见端木弘便要落入他手中,端木弘忽急喝了一声:“先生,神刀就在身后!”

沈炼石虽知端木弘这话七分是诈,但还是忍不住回头一望。那片凄暗的林子内却有一处孤亭。

月下有林,林中有亭,亭内耸立的一处石桌上明晃晃的Сhā着一把刀。伴着亭子四角挑起的四竿纱灯,那刀闪着一抹寂寞的红光,那光如诉如叹。刀一入眼,沈炼石心就一痛,恍如乍见失散多年的知己。

那正是自己的披云刀。

沈炼石的脚下一滑,身子已经折向跃起,疾向那孤亭扑去。他明知这一跃之下必然有千惊万险——陶仲文岂能这么轻易的将神刀送他,但他却不得不跃,亭中就是有刀山火海他也要握一握披云刀那光滑的刀把。

他的手指几乎就挨上披云刀了,他几乎能感觉到那刀把的温润了。

这时脚下的土地忽然似是旋转了起来,四周萧疏的林木在风中一晃,竟风声鹤唳一般的惊人魂魄。四个玄衣道士陡然出现在他身周,似乎从地下涌出来一般将他围在当心,四道闪电般的剑光,分从四路刺来。

沈炼石的五指一旋,五道真气盘旋而出,将那四把长剑阻了一阻,四个道士的身形一转,四剑仍是呼啸而来。沈炼石只有退,但听嗤嗤几响,他右臂的衣袖给割成了几片,左肩上更是给一股­阴­寒的掌力一撞,只觉痛入骨髓。沈炼石心下一惊,只觉这四个老道刺出的每一剑都不算如何­精­妙,但四剑齐出,竟是威力奇大。

一念未毕,忽觉头上一黑,上面也扑下来一人,剑气森寒,劈面刺到。同时脚下云起风生,一道剑光直卷向双腿。沈炼石大喝一声:“来得好!”双掌疾飞,左掌凌空拍中了头上刺来那剑的剑身,右掌顺势一引,准拟将下盘攻来的一剑引得刺入土中,却闻嗡然一响,上面那剑却弹回一股大力,竟然也雄浑之极,而腿下攻来的剑却在他的长裤上挑了好大一个口子。

几个人影霍然错开,沈炼石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六道虽只攻出一招,却如电击雷动,若非自己倾力应付,身上早已经穿了五六个透明窟窿。那六个道士一人身形不动,另五人却不停游走,借着丈外孤亭中凄凄惶惶的灯光,沈炼石才看清那为首道士的一张­干­瘪的脸,皱纹堆垒,犹如桔皮,他认得是真人府六羽士中的东园望。

东园望脸上的皱纹有如波浪一般层层叠叠的展开,厉声道:“刀圣之称,果然不虚!普天之下,能避过六合一击的人,也只先生一人而已!”

沈炼石心中一沉:“果然是陶真君的得意之作——六合神煞阵,当日略一施展就让阎东来捉襟见肘的六合神煞!看来这老东西是对自己图穷匕现了!”

耳中忽然响起一道笑声:“秋岩老弟,老夫这阵法如何?”正是陶真君的笑声。这老东西必是以一种玩鹰观猎的闲适远远看着!沈炼石哼了一声:“陶真君,沈秋岩若是破了此阵,可否请真君答应在下一事!”陶真君依然在笑:“西崖可是为了曾铣之事?”

沈炼石昂然道:“不错!曾铣为收复河套鞠躬尽瘁,所作所为尽是为国为民,却遭严嵩构陷致死。真人贵为国师,若能为大帅之冤在天子面前进一言,老夫就为天下百姓多谢真人了!”他虽知这一求多半无用,却仍是出乎真心,动乎真情,说得甚是恳切。

果然只听陶真君叹道:“大帅之事,天下皆知!可老道为清修之人,从不­干­政,先生难道忘了?”沈炼石的声音陡然拔高:“大帅沉冤虽为他一人之祸,但朝廷如此颠倒功过,只怕从此谋勇之士不敢为大明谋一策,忠义之人不敢为天下进一言,遗祸之大,莫此为甚。”陶真君又叹:“秋岩弟出于道家,怎地忘了‘和光同尘’的道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天下大势所趋,原非人力所能为!”

那六个持剑的道士听了这话,一起收剑行礼,同声道:“真人高论,我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沈炼石的声音又拔高几分:“那大帅呕心沥血所得的《定边七策》,不知真君是否已经呈与圣上?”陶真君笑道:“道家倡清静无为,这东西满纸杀气,我怎能呈给皇上?”沈炼石怒道:“你将七策毁了?”陶真君又笑:“怎能毁之?曾铣被诛,我就知道他的死党必会来寻这东西!便是因它,我才算准你沈炼石脱困之后,定来山中寻我!”

沈炼石怒不可遏:“假仁假义,这就动手吧!”四周的六个道士齐声呼啸,身形交错,有如六只怪鸟翩然而飞,剑光如雨,只向沈炼石卷来。六人这一动,立时牵出一阵恶风咆哮,林惊草哭,断续坡前就有一股天昏地暗之感。

沈炼石身形一错,陡然向东园望欺了过去,他已看出这东园望必是此阵之主,擒贼先擒王,沈炼石的左掌化掌为刀,震开四周的剑雨,当胸直劈了过来。

东园望凝立不动,眼见沈炼石的掌到,整个人却陡然间像是给什么大力一拉,忽然倒纵如矢,这势在必中的一掌竟然一空。沈炼石的双眼慢慢收缩,才觉出东园望这一纵竟是如此诡异,那姿势像是极慢,整个人却在一瞬间在他的眼内陡然消逝了,象给什么东西吸到了地下。

所谓“蕴六合之妙,夺天地之奇”,六合神煞阵法之奇才见一端!

六人霍分霍和,错落之间,竟似蕴涵着极大的奥妙,更奇的是六人既便是轮番上阵,也会在片刻之间败于沈炼石之手,但这时阵法展开,竟似使每人的功力陡增数倍,每一剑挥动之间,竟隐含风雷之声。

沈炼石左突右冲,兀自尽落下风。可怕的是他的左肩,上面挨的那无异于偷袭的一击,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他一回首,望向那座孤亭,自己给六道急攻数招,已经离那孤亭有数丈之遥了,若是有披云刀在手,自己又何惧这六合神煞!

他一咬牙,疾向孤亭冲去,他一定要拿到披云刀!但对手剑闪掌飞,掣起滚滚风雷,沈炼石只觉自己每向那孤亭近了一步,身上的压力就大了一分。

披——云——刀,原来只是陶真君遗给自己的诱饵?

陶真君的声音又笑了:“秋岩,可惜你这一去,观澜绝技便从此决矣,怎不使人顿生嵇康之叹!”他说的话似是感叹,但这笑声却欢畅无比。

这一笑还未止歇,黑沉沉的林子中忽然跃出一道身影,怒鹰疾隼般的扑向孤亭。六道士正全力疾攻沈炼石,待得发觉那道人影时,要待阻击,已经晚了。那人的手臂一长,已经掣刀在手,大喝了一声:“沈先生,接刀!”

披云刀直化作一道青虹,自那人手中疾飞而起。

孤亭四角的纱灯飘摇,映得那人须眉尽赤,却是解元山!

沈炼石一声长啸,冲天跃起,半空中已经接刀在手,披云刀旋即卷起一蓬红云。当先攻来的两剑撞在刀上,应手而折。沈炼石一招得手,手下丝毫不缓,披云刀顺水推舟,只闻数声痛哼,登时有两个道士伤在刀下。

陶真君的声音忽然变得如同鬼哭狼嚎:“元山竖子,竟敢坏我大事!”一旁观战的端木弘也骂了一声,一跃而起,双手一招,也不知他打的什么暗器,那孤亭的四个角竟同时坍塌。塌下来的亭子如同一个四臂收合的怪物,忽然将解元山紧紧“包”了起来。

孤亭内的四盏纱灯同时熄了,天地间就是一阵让人揪心的暗。

等着自己的该是夹棍还是铁针,想到自己在锦衣卫大牢中看惯了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刑具,任笑云就觉得一阵子的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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