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刀剑交鸣之声夹杂在风涛声中,一场力量悬殊,胜败已定的撕杀正在南岸巨石上进行。
只见人影错动,刀光剑影,鲜血飞迸!
五名黑衣人手持刀剑,正团团围住两个青袍高髻的道士,刀招剑式无一不攻向道士的要害之处!两个道士显然都已负伤,道袍上数处开口,血迹斑斑,两人以背相抵,手中长剑拼死抵御着黑衣人如浪而至的阵阵攻势。
不一刻,只听一声闷哼,一个道士前胸中了一掌,“叮当”一声,手中长剑跌落,在巨石上一弹,掠起一道白光直向深涧中落去。
另一名道士怒喝一声,一气攻出四、五剑,逼退了两个黑衣人,反身一把搂住站立不稳的同伴,悲声叫道:“师兄!师兄!”
为首那名黑衣人一摆手,另四个黑衣人都停住攻势,虎视眈眈地看着两名道士。
那个前胸中掌的道士两眼暴凸,直瞪瞪地看着同伴,使劲抬起血淋淋的右手,往北指了一指,嘴角**几下,欲要讲话,刚一开口,“哇”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急忙紧闭双唇,鼓起残存的全部气力,猛地一挣,脱出同伴的怀抱,双臂大张,向离得最近的一名黑衣人奋身扑去。
另一名道士大叫一声“师兄……”欲伸手去拉时,已是不及。
黑衣人见道土冷丁扑来,大惊之下不及闪避,急挺手中长剑刺出,只听得“卟”地一声,长剑竟从道士肚腹间一穿而过!那道士中剑之后,前扑之势却毫不见缓,直到连剑柄也几乎没入身体时,他双手一合,将那黑衣人紧紧抱在怀中,双足猛然再一蹬,只听黑衣人丧魂落魄地一声狂叫,两人同时飞出,直向深涧中滔滔翻滚的西洱河中落去,瞬息之间便声影全无!
剩下的这名道士眼见师兄与敌同归于尽,一时间心胆俱裂。他双目血红,牙关紧咬,奋力将手中长剑一挥,舞起一片冷森森的光影,狂叫着向为首的黑衣人扑去。
黑衣人见他状若疯虎,出手之时已全无招式,只求拼命,一时也不敢抵近出招。
突然,只见青袍一闪,斜向窜去,道士手中长剑陡地变向,往据守于巨石北端的另一名黑衣人拦腰削去,其势之猛,志在必得,于自身并无半点防范!
那个黑衣人若出手反击,必弄个两败俱伤;但如后跃避让,一旦拿捏不准,一脚踏空,定将葬身于深涧之中!
急切之间,黑衣人只得将身往下一蹲,头一缩,同时右手举刀向上挡去。不料忙中出错,手伸得略高了一些,只听“嚓”地一声轻响,紧接着”哎呀”一声惨叫,凌空飞起一串血珠,黑衣人右手自手腕被齐齐削断!他左手下意识地一把捏住断臂,惨叫着倒地挣扎不止。
那离体的手掌兀自紧紧握着大刀向半空飞去,带起一串腥红的血珠……
道士一击得手,胆气大振,运气一跃,便欲向天生桥蹤去。不料恶战半日,身负数伤,动作慢了一慢,只见寒光闪处,道士大腿上又中一剑,四、五寸长的伤口鲜血迸射。他膝间一软,单腿跪地,回首狠狠地瞪着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缓缓抬起右手,手中长剑向自己颈项间移去。
为首那个黑衣人嘿嘿冷笑着向前走上两步。
陡然间,那道士手腕一扭,接着使劲一抖,长剑脱手而出,直向为首的黑衣人飞去!
黑衣人斜跨一步,避过飞来的长剑,却听得“卟”地一声,长剑正刺中他身后另一个黑衣人的咽喉。那黑衣人闷哼一声,双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咚”地一声便倒地身亡。
道士见未刺中为首者,但也杀死了另一个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仰天一声大笑,便欲向深涧中纵身跃去。不料为首那名黑衣人似早有所料,踏上一步,一伸手抓住道士后领使劲一拉,道士翻跌于巨石中间,挣扎着刚坐起来,三名黑衣人已将他围在核心。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臭妖道,快把金八卦交出来,我留你一具全尸!”
道士咬牙道:“金八卦巳随师兄沉入涧底!”
黑衣人断然道:“你骗得了别人,休想骗得了我!”
道士暗忖道:“自己已身负重伤,万一对方强行搜身,自己也抗拒不得,我南全真掌门信令岂不落入贼人之手?三师兄四师兄他们几个岂不得要听令于妙林那个背祖离宗恶徒?如将金八卦沉入涧底,虽未能完成大师兄之嘱托,但妙林得不到金八卦,则三师兄四师兄如云游归来,定能看出端倪!”他心念急动,左手缓缓向怀中伸去。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微露笑意,剑交左手,右手摸到腰间黑绸腰带系结之处,阴阴说道:“要想活命就快点交出来,何须如此扭扭捏捏!”
道士眼中星芒一闪,喝声道:“拿去了!”左手向外猛地一挥,一道金光自他掌中飞出,金牌破空而去,带起一股尖厉的啸声。
就在他手臂一挥之时,只见一条尺许宽窄的黑影激射而出,金光仅飞出丈许便被黑影吞没,金牌破空之声也嘎然而止。
那黑影一卷,倒飞回来,黑衣人一伸手,只见一块径有三寸的八角形金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光闪烁,已稳稳地托在黑衣人掌心之中!
原来,那黑衣人早料定道士纵然一死,也定然不会将金牌交出。伸手取牌,定是要将其抛落涧底,故已将腰带暗暗解开拿在手中。这黑衣人极善登高攀险,其腰带乃特制的攀越工具,以墨蚕丝精工编织而成,阔一尺长两丈。他见道士目光一闪,便已将黑绸带以内力抛出,手腕一抖一带,便将飞到空中的金牌卷了回来。他手托金牌,掂了掂道;“臭妖道,死到临头,还玩什么把戏!我叫你死个明白:你那二师兄早就与我们刘爷约法三章,刘爷助他做了南全真掌门,南全真通听刘爷号令!哼哼,记住了,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周年!”话音刚落,左手一挺,那冷森森青晃晃的长剑便往道士心窝刺去!
道士见计算落空,已心如死灰,长叹一声,竟一动不动,闭目等死。
猛然间听得一声怒喝道:“住手!”一条白影自山涧北岸闪电般射来。
喝声刚止,一个目如朗星,身材高挑的俊美少年已立在道士身旁,用带鞘的宝剑轻轻一隔,挡开了黑衣人刺向道士的剑锋。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站到三个黑衣人中间,又怎么隔开那刺向道士心窝的长剑,身法之快,令人目瞪口呆。
三名黑衣人惊得各自倒退一步。
为首的黑衣人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横Сhā一杠?”
白衣少年朗朗一笑道:“这位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以三对一,本就下作,何况人家已重伤在身。”
黑衣人道;“不关你事!这妖道今天我是杀定了!”
白衣少年剑眉一杨道;“灿灿骄阳,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滥杀无辜,试问王法何在?”
黑衣人冷笑道:“哼哼,王法,我正是奉了王法行事!瞧你细皮嫩肉的,还是去吟诗作赋罢,休得多管闲事!”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气定神闲,悠悠说道:“若是我非要管呢?”
黑衣人冷冷地道:“连你一起杀了!”
白衣少年朗声道:“只怕不易!”
黑衣人缓缓将腰带系好,长剑一抖,挽了个剑花,暴喝一声道,“找死!”陡然间一剑刺出,一招“青蛇出洞”直取白衣少年胸前要**,其力道之猛,去势之疾,带起尖厉的破空之声,在震耳的风涛声中竟大是分明!
二人间距离本已非常相近,眼看长剑便要在白衣少年身上洞穿而去。
突然,只听“当”地一声,长剑却从白衣少年身侧三寸之处滑过。
黑衣人一招落空,用力太猛,收势不及,跨了一步方站稳身形。他眼珠一转,见白衣少年左手仍然握着连鞘的长剑,正笑意盎然地看着自己,心头一懔,竟不知他是如何隔开了自己这致命的一剑,急忙倒退两步,一摆手,另外两名黑衣人一个挥刀,一个挺剑,三般兵器一齐向白衣少年攻来。
白衣少年不慌不忙地说道:“子曰:来而不往,非礼也!”身形一晃,斜跨半步,左手捏住剑柄与剑鞘结合处,一抬手,剑头悬空指向地面,眼看三件兵器堪堪地就要刺到前胸。忽见他眼中精芒一闪,左手向下连点三次。只听得“当、当、当”三声脆响,那三个黑衣人顿觉一股大力撞来,手指发麻,虎口裂痛,手中兵器竟一齐掉落在地。白衣少年悠而闲之,朗朗吟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今种下刀剑,如能收获桑谷,则民喜也,国安也,岂不美哉?”
三个黑衣人武功皆不弱,那为首者在江湖上列算,也入得一流高手之列,却在一招半式之间便兵器失手,处于败势,甚至连对方的手法招式都未看清,若这少年要取自己的性命,本已易如反掌!三人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斗志全丧,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为首那人退了两步站定,拱了拱手道:“在下彭明炬,今日有眼无珠,冒犯虎威,请多多包涵。不知小哥高姓大名!”
白衣少年扫了三个黑衣人一眼,道:“我已记住你等三人!今后再叫我碰上你等滥施淫威,定不轻饶!”言毕,用剑将地上的三件兵器一搅一排,两剑一刀竟向三个黑衣人轻轻飞去。他又开口道:“武功者,健身扶弱之技也。若非如此,动辄杀人,与刽子手何异?你等快快离去,休要教我见了心烦!”
三个黑衣人伸手接过轻飞过来的兵器,互看几眼,心惊胆战,转身低头急步鼠窜而去。
白衣少年自怀中摸出一粒药丸,递给坐于地上的道士,开口道;“这位道长,你已负伤,先吃了这粒药丸,快到前边龙尾关内寻个郎中上点药,免得伤口溃烂,不好救治。”
道士跟见黑衣人快步离去,急道:“他们抢了我的金……”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出家之人,竟也如此爱财!”他伸手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道,“金子我没有,银子也可将就了。”说着将银子塞到道士手中,随手一把将道土扶了起来,伸手在他受伤的腿上点了几下又道,“你快走吧,快走吧!”边说边推。那道士已踏上了天生桥的石面。
道士见这白衣少年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处事却如此怪异,摇摇头,无可奈何,对白衣少年单腿跪下道:“大恩不敢言谢,今后如有用得着的地方,请小施主到点苍山三阳峰砚雪宫找妙华便是。”
白衣少年脸一沉道:“你这道长如何也这般烦人,还不快快去治伤?此等大好风光,你便偏要在一旁聒噪扰人!快走,快走!”
道士见他实在不可理喻,起身稽首道:“贫道告辞了。”转身踉踉跄跄,过桥而去。
那白衣少年见道士离去,跨步立于天生桥巨石中央,一把解下腰带,拉开衣襟,任由峡谷疾风吹得白袍翻飞,哗哗作响,口中喃喃说道:“啊,啊!迎风独立,一快披襟,此言不谬也!”
他环顾四周,喜形于色,大张双臂,开口吟道:“山石峥嵘兮岭亦奇,涛声雄壮兮风相激。松柏摇曳,云奔雾起,故国美兮今犹在,我欲因之跨鹏翼!”
只听他嗓音清亮,激越高吭,声动云表。
有道是:江河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
欲知白衣少年究竟何许人也?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藏娇斗姥阁 绝学长春洞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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