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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耽美末世血涂之路 > 20

20

“别动。”凌夙挨了骂,却一点儿也不生气,语气温柔地几乎能掐出水来。他重新抬起手,撩着袁怵的头发,仔细地看着他耳朵后面那一块白晰的皮肤。然后,他就发现,袁怵的耳垂,渐渐地涨红了起来,甚至连整只耳朵,都带着一种令人愉悦的微微的红­色­。

这一幕,配合着窗外渐渐暗去的晚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的味道。凌夙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男人的耳朵,竟也可以如此­性­感。只是微微一红,就能挑起他男­性­最原始的冲动。

他慢慢地将身子凑了过去,对着那已经红透了的耳垂,轻柔的、小心的,甚至带有一点呵护的,吻了下去。

一瞬间,天雷钩动地火。袁怵和凌夙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电流,在四脚百骸里来回奔蹿。那猛烈的感觉,甚至让他们禁不住了打了个冷颤。紧接着,便是一股酥麻的感觉,舒服地席卷了全身。

袁怵茫然地坐在那里,身体已经僵硬到了最大的程度。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拳,努力想要保持冷静。可是,身体里那股冲动,却怎么也克制不住,如同洪水猛兽,夹杂着巨大的能量,几乎要从他的胸膛破洞而出。

凌夙的双­唇­,像是拥有魔力,轻易打破了他伪装的外壳,呈现出里面粉­嫩­又有些娇柔的皮­肉­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全身如同冰山破裂般,发出“喀”“喀”的响声,那种感觉,奇异到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如此虚幻过。

脚底的土地像是变得极其柔软,整个人像是踩在了云端,飘浮游荡。身体里那股燥热的感觉,正从某个地方,一点点地冒头,即将吞没他的全身。

一直在做着挑逗动作的凌夙,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只不过,他处在主动的位置,似乎更享受一些。在此之前,他从没尝试过去亲吻某人的耳垂,即使是他那些床伴儿们,他也从来只吻他们的嘴,不论对方是男是女。

而且,和他在一起过的人,事后总喜欢抱怨,说他接吻的时候冷冰冰的,没一丝热度,就像在跟块冰接吻似的。

凌夙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现在明显地感觉到,亲吻袁怵带给他的悸动,和那些人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一个耳垂,就让他如此意乱情迷。那么,如果是接吻的话,又会如何?

凌夙想到这里,不由地又凑了一点上去,嘴­唇­慢慢地游离开了那已通红的耳垂,擦着袁怵滑­嫩­的脸颊,向他的双­唇­靠过去。

袁怵心里似乎明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是,却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他,灵魂就像是出窍了一般,无法和身体达到和谐统一的境界。

他,只能被动地接受凌夙的吻。那是他的初吻,从来没有给过别人。甚至是那个人,他也从来没让他吻过自己的嘴­唇­。

他们两个,最常吻的是额头,脸颊,还有手指。

凌夙被自己制造出来的气氛,搞得有些把持不住。他一手撑在袁怵的椅子边沿上,一手搂着他的脖颈,嘴­唇­像是试探­性­地轻啄着他的脸颊,终于,来到了­唇­边,停在了嘴角边。

然后,一声巨大的声响,瞬间将两人拉回了现实。

一只足有两米多高的丧尸,似乎受不了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车里调情,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一掌拍在袁怵身后车玻璃。防弹玻璃似乎连抖都没抖一下,更别提有什么裂缝了。紧接着,那丧尸狰狞的面孔,开始在玻璃前晃荡,同时,它举起两只手,左右开工,疯狂地拍打玻璃和车门,甚至用它高大的身体来撞车子,似乎想把它掀翻在地。

袁怵立马收回心神,重新启动车子,先是后退,然后,将车倒回到主路上。这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丧尸,全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真是该死,居然在这样的地方,跟一个男人尝试接吻。袁怵不由暗骂自己一声,顺手拿起驾驶座后的冲锋枪,塞到凌夙手里,吩咐道:“打开车窗,­射­死几只,让它们赶紧滚蛋。”

凌夙接过枪,还没等袁怵把话说完,就将自己这边的车窗摇下。然后,一通子弹扫­射­,那些冲在前头的丧尸,瞬间倒地,后面跟着的那些一时没反应过来,有好几只绊在同伴身上,几乎摔倒。

然后,凌夙又掉转枪口,向前方­射­击。那些丧尸似乎明白,他手里的东西会要了它们的命,纷纷向两边躲开。袁怵抓住这个机会,猛踩油门,车子如同被发­射­的火箭般,转眼间便开出去几百米,将那些笨重而巨大的东西,甩在了身后。

“好险。”凌夙收回枪,关上玻璃,转头去看。只见那些丧尸还没有放弃,紧紧地追在后面。不过,它们毕竟也只是生物,速度远远比不上军用汽车,才不过十几秒钟,它们就被甩出去很远。袁怵一个右转弯,凌夙便再也见不到那些东西。

果然,黄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像卑尔根那样的红区,很多丧尸为了寻找食物,都选择离开那里。反正那种地方,既没有吃的,也没有人可以咬,实在无趣地很。

而像这种黄区,却是丧尸们最喜欢待的地方。因为,那意味着,这里可能刚从蓝区转换过来,食物没有消耗完,还有不少人类可供它们噬咬,多么爽快又惬意的地方。

凌夙见危险过去,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就被笑容所取代。他将枪往旁边一放,半开玩笑道:“刚刚那只东西是怎么了,受刺激了?见不得我们两个亲热吗?”

袁怵立马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虽然不重,却很迅速:“闭嘴,以后再做这种事情,就把你扔下车去。”

凌夙摸着并不疼的脸,有点嘻皮笑脸:“怎么突然这么无情?刚刚明明还很温情的。我敢打赌,你刚刚有感觉了,对不对?”

“你对我做那样的事情,就是想证明,我对你有感觉?”

“不,因为我对你有那样的感觉,所以,我才想要做那样的事情。”

袁怵忍不住转过头来扫了他一眼,半晌,吐出两个字:“变态!”

“如果我是变态,那么,刚刚对我这个变态动心的你,又是什么呢?”

袁怵被他的伶牙俐齿问住,一时语塞。想想实在没必要将­精­神浪费在这种无赖的身上,便索­性­闭嘴不说话。

所幸凌夙也没打算继续逗他,两人安静地坐在车里,一路向前。一直以开出几十分里,感觉附近只剩乡村公路,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他们才停下来。

这种时候,这样的地方,反而是安全的吧。像那种高楼林立的城市,实在太过危险。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些丧尸会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蹿出来。

他们将车停在一个加油站附近,幸运地在这里找到了汽油。这里离黄区不远,也就是说,不久之前,或许这里还是人类居多的地方。所以,汽油还没有被用尽。

袁怵将车加满油,让凌夙守着车子,然后,自己一个人端着冲锋枪,走进加油站里的便利店,寻找食物。

自动感应门缓缓地打开,袁怵警惕地站在门口,先用力嗅了嗅,只闻到一股霉味儿,丧尸身上那种特有的味道,这里似乎并没有发现。于是,他暂时放下心来,往里面走去。

这里看上去,真的才被荒废不久,灯甚至还能亮起。袁怵望着狭窄逼的便利店,先不忙拿东西,而是在一个个架子前来回扫视。

他检查得很仔细,甚至连里面的厕所都没有放过。然后,他转身出来,又走到柜台边,拉开了玻璃门。

里面,赫然躺着一具尸体,应该是便利店的工作人员。尸体已经被抓得稀烂,看样子,是丧尸­干­的。不知道那具丧尸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把这个人抓成这样。这种情况,通常并不多见。

确认这里是安全的之后,袁怵暂时收起枪,开始去架子上扫货。大部分食物都已经被人扫去,饮料也被席卷一空。他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些咸饼­干­和几包薯片,然后,还有两三瓶矿泉水。

袁怵拎了个购物篮,把这些东西放进去,直接拎出了便利店。走的时候,他还不忘拿了几包烟,塞进了口袋里。

然后,他就发现,原本刚刚还靠在车边望风的凌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快步上前,走到车边,向里一探头。车内空空的,没有一个人。凌夙,就这么消失了。

11

11、终点 ...

袁怵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全身的毛孔似乎瞬间放大,肌­肉­紧绷。他把手里的购物篮一扔,端起冲锋枪,开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这里明明刚刚来的时候,被确认是安全的,四周很空旷,他仔细察探过,任何可能隐藏丧尸的地方,他都没有放过。

难道说,那些东西,已经学会打洞,它们隐藏在地下的某处地方,一旦有人经过,便伺机从地面钻出来,直接将人拖进洞内咬杀?

袁怵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有些莫名的喜感。他慢慢地移动着步伐,耳朵警惕地竖着,调动起全身所有的感官,来观察四周的情况。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嘿,Adrian,你在找什么?”

那声音,听上去十分欠揍。袁怵几乎可以感觉到,脑门后面正有一张脸,在冲自己坏笑。

于是,他收起枪,转过头,冷冷地打量着凌夙:“你刚刚去哪里了?”

“去拎水!”凌夙晃了晃手里的水桶,笑得很自然。然后,还没等袁怵发怒,他又自说自话起来,“我去拎水,想反你这车洗一洗,太脏了,都快让人认不出它本来的颜­色­了。”

加油站有备用的长柄刷子,一般是用来让司机自己动手刷车的,很多人也不过就是拿它刷刷肮脏的挡风玻璃。像凌夙这样准备大­干­一场的,还真是少见。

袁怵已经有点摸透他的脾气了,索­性­便不理他,拿起刚刚被扔到地上的购物篮,往车子停的方向走去。凌夙很自然地拎着那桶水,也跟在了后面。

接下来,在这个黄区所在范围的加油站前,就发生了有点诡异的一幕。袁怵冷着一张脸,往自己的车上装食物和水,一旁的凌夙却是挽着袖子,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海绵,认真地擦着袁怵那辆GMC。

便利店里也卖小罐的清洁剂,那种东西逃命的时候没人要,倒是全留在了架子上。凌夙随便挑了几瓶,就着加油站微弱的灯光,­干­得十分带劲儿,隐约还能听到他哼着什么小曲儿。

袁怵有点好奇,仔细一听,发现那竟然不是什么美国RAP,而是一首中国民谣。他小的时候,听父亲唱过。当时,父亲浑厚低沉的嗓音,慢慢地唱着,他缩在父亲身边,两只脚不安分盘坐在沙发上,听得很入神。

那是他第一次听父亲唱这首歌,也是最后一次。后来,父亲似乎就没什么心思唱歌了。家里有两个孩子,逼得他不得不认真工作,休闲的时间瞬间减少了很多。

袁怵没有料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从一个同胞嘴里,听到这首歌。不过,他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当时太小,忘了问爸爸了。后来,后来爸爸就死了,也就无从问起了。

现在,记忆的闸门像是瞬间被人打开,他曾经以为再也不会知道名字的歌曲,熟悉的曲调竟然又出现在了耳边。

听着凌夙轻唱的曲调,他觉得,自己心里的怒火,似乎慢慢地淡了下去,最终,消弭于无形。

然后,他放完东西,走到凌夙身边,拿过他手里的破涨棉,开始擦车。凌夙站在一旁,笑得肩膀直抽:“怎么了,嫌我擦得不好吗?”

“我的车,我来擦。”

“什么你的我的,我们现在是兄弟,是一起逃难的战友,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们不分彼此。”

袁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这桩买卖做得很不划算。凌夙有什么?全身上下一身的名牌衣服,然后,加一只名牌手表,没有了。那些东西,放在现在这个社会,不值一文。

再看看他有什么,­性­能优良的车,足够的食物和水,还有令人艳羡的枪杆弹药。他带着凌夙,除了浪费点粮食外,捞不到一点好处。

他本来想当场拒绝这个交易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至少凌夙会唱那首歌,就当是养只宠物在身边,没事儿给自己唱唱歌解解闷好了。

这么一想,袁怵原本紧绷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了一丝笑意,看得凌夙很疑惑:“笑什么,跟我做兄弟,这么高兴吗?”

“这是苦笑,表示我很无奈。”说着,袁怵又将破海棉扔回到凌夙手里,吩咐道,“擦­干­净点,我先去看会儿资料。”

“喂,你不是你的车嘛,你刚说要自己擦的。”

“现在,它也是你的了,所以,你要好好擦­干­净。”

袁怵一面说,一面从车里扒拉出那几份文件,站在某处灯光下,细细地翻阅着。不远处的凌夙看似在认真地擦车,其实,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袁怵。他总觉得,袁怵这个人,很不一样,在他压抑的表象下,隐藏着极深的能量。或许有一天,他会突然爆发,吞噬一切,也说不定。

那天晚上,袁怵一直在看资料,直到最后,睡意渐渐袭来,他自己也没搞清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车里了。身上盖着条毛毯,仅剩的一条。另外的那条,被个女丧尸的血弄脏了,永远的留在了她的尸体旁。

很久没有这么好好地睡一觉了,袁怵忍不住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扭头一看,副驾驶座位上,空无一人。

他已经有点习惯了凌夙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状态了,反正,他永远看上去会陷入危险,却也总有办法让自己化险为夷。不得不说,这样的人,也是很有本事的。

袁怵晃了晃脑袋,清醒了过来,然后伸手从方向盘下方的储物箱里,摸出了一瓶漱口水,仔细地漱了约半分钟,然后,打开车门,往地上随意地一吐。这里不会有人出来突然罚钱,他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漱完口后,他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虽然在逃命,虽然在战斗,他却依旧希望能保持一个相对整洁的状态。他不希望自己身上,也跟那些腐尸一样,拥有难闻的气味。所在,在医院的那几天,他甚至还抽空洗了个澡,虽然是冷水澡。

漱完口,袁怵随手将瓶子扔回了车里,正准备找个水笼头洗把脸,鼻子却很灵敏地嗅到了咖啡的香气。和前几天在医院喝的那个两年陈的咖啡,有着本质的区别。袁怵在军队的时候,虽然不像大家那么嗜烟,却很喜欢咖啡,有时候甚至会从早到晚一杯接一杯地喝。

后来,丧尸的规模越来越大,他也忙得焦头烂额,没什么时候好好享受咖啡。不过,每次任务完成后,他总会给自己来上一杯咖啡。他比较偏好爱尔兰咖啡,因为里面混合着威士忌的香气,能让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不过,这个咖啡制作起来太过麻烦,既要调配酒和咖啡的比例,还要用特制的咖啡杯烤杯,军队里条件有限,容不得他这么小资情调地喝咖啡。外面的咖啡馆,如今已经差不多全关了,再想喝这种咖啡,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所以,他平时喝的比较多的是摩卡,军队里供应的咖啡豆品质都很上乘,这也算是沾光了。

现在,他藏匿了许久的咖啡馋虫,似乎被这股香气,又慢慢地勾引了出来。他看着凌夙,只见他拿着个托盘,里面摆着两个杯子,如同咖啡馆里优雅的侍应生,从容地走到自己面前,轻柔地说道:“先生,请享用。”

袁怵微微皱眉,拿起其中一杯,微微抿了一口,一种熟悉的感觉,瞬间在嘴里弥漫开来,直击他的灵魂深处。真是难以想象,他居然在这兵荒马乱的郊区加油站,喝到了这么纯正的咖啡,这像话吗?

“这哪里来的?”

凌夙拿着自己那一杯,冲身后的便利店一努嘴:“店里有卖,我就顺手冲了两杯。当然,没给钱。”

“胡扯!”袁怵咬牙骂道。这怎么可能,这根本就不是便利店卖的咖啡。他当然知道,很多便利店都兼卖咖啡,不过,那味道跟前几天在医院喝的速融咖啡,差别也不大。纯粹是给人当水喝的。

自己现在的喝的这种,既醇厚又浓香,怎么可能会是便利店的机器里冲泡出来的?

“说,到底哪里来的?”

“真的是便利店里来的,这种地方,我就是再有本事,也没办法给你变出杯咖啡来吧。”凌夙耸耸肩,一脸无辜。

袁怵却不禁想起,他前几天说过的话,他当时说,过几天就给自己弄上好的咖啡来。现在,他居然做到了,简直不可思议。袁怵本是个无神论者,他既不信西方人的上帝,也不信东方人的佛祖。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相信,这世界上有鬼怪这一说。

凌夙这个人,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个正常的人类。

他慢悠悠地喝完了那杯咖啡,将杯子还到凌夙手里,然后,说道:“上车吧,我们该出发了。”

“去哪里?你昨晚研究出了下一步的目的地了吗?”

“嗯。”袁怵跳上车,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刚刚那个温和喝咖啡的少年,似乎一下子不见了,“凌夙,我们现在,要去中国。”

“中国?”凌夙的语气,明显透露了几分不置信,“去中国哪里,西藏吗?”

“不,去台湾。”

12

12、逃亡 ...

凌夙能感觉到,大清早的,自己的下巴就快要保不住了。他掏了掏耳朵,提高了音量:“Adrian,你再说一遍,我们要去哪里?”

“中国,台湾。”

“这就是你研究了几天,翻遍了所有的资料之后,得出的结论?”

“是。”袁怵看凌夙的眼神,突然带了几分真诚,就像在对一个老朋友说话,“Vicent,我必须和你说明。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去台湾的话,我绝对不会勉强你。我知道,这件事情本来就和你没关系。不过,如果你不去的话,你就必须下我的车了,我不能把车给你,我得有一辆车才行。你也知道,从这里到台湾,靠两只脚是走不过去的。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去城里,然后,你想办法,用偷的抢的都好,搞到一辆车,接下来,我们就分道扬镳。”

袁怵说得很认真,却发现凌夙根本不在听他说话。他已经在开始研究起车载导航仪来,一面摆弄,一面喃喃自语:“我们现在大约在瑞典境内。要去中国的话,得先一路北上,到达芬兰境内。接下来,得从俄罗斯走,一路向东南方向前进,顺利的话,可以经由哈萨克斯坦直接进入中国境内,而绕开蒙古。千万别去蒙古,那个鬼地方,丧尸横行之前,就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一定没什么好货可捞。”

“Vicent……”袁怵突然有些无力,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Adrian,你刚刚说了什么?你觉得我安排的这个路线不好吗?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不,你的想法很好,跟我的不谋而合。既然你不想下车,那就跟我一起去台湾好了。”袁怵看着凌夙晶晶亮的眼睛,发现那里面满是善意的笑容,心里顿时明白,这个家伙,还真是打算一路跟自己到底了。

好吧,那就带上他吧。虽然他来历不明,虽然他行为古怪,可是,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友情,是真实的。或者说,他对自己的感情,并不完全是友情,或多或少还夹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那些东西是什么,他现在并不想考虑。他现在只想赶紧开车,离开这个鬼地方,继续往北而行,尽快进入芬兰境内。

车子开出去大约十分钟后,凌夙突然一本正经地冲袁怵道:“兄弟,我还是深深地觉得,如果我们真的要去台湾的话,似乎不应该开车去。难道,我们不能弄架飞机开开吗?”

事实上,在现在这个时代,要弄架飞机是很容易的,但凡大城市的机场,都有闲置的飞机无人理会。他们大可以不问自拿,用了再说。

可是,袁怵却立马反问道:“你会开飞机吗?”

“不会。”

“很好,我也不会。”

“你不是军队的吗?”

“没有人规定,军队里的人,个个都要会开飞机。”

“是吗?可是我一直认为,像你这样的特种兵,是肯定会开飞机的。”

袁怵双眉一挑,警惕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特种兵?”

凌夙敲敲袁怵放在腰间的手枪,知道:“因为你的枪啊。我知道,现在军队里普通士兵用的,都是美国军队以前配备的M9A1,你却不一样,你用的是M1911,唔,可能跟一般的M1911还不太一样。在军队里,当兵的没权力选择自己的武器,这是惯例。不过我听说,特种兵有这种特权。”

“你知道的还不少。”袁怵难得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不过,你就不怕我根本不是军队的人,或者说,我逃出军队的时候,随便拿了把枪?要知道,我这车后面,可有不少是从别处搜刮来的枪械,别说M9A1,就是WA2000,我也有一把。”

袁怵说起自己的枪支时,难得的有些兴奋。他是很少情绪激动的人,大概只有谈到某些特定的,有重要意义的东西时,才会显得有些孩子气。他觉得,自己搜集枪支的癖号,大概和凌夙喜欢名牌的感觉差不多。

凌夙也感觉到了袁怵的这种兴奋,不由在旁边附合道:“嗯,听上去确实挺厉害。不过,我想一般来说,你这种用惯枪的人,总是习惯­性­把自己用得最顺手的枪带在身边。所以,你身上的两支手枪和两把冲锋枪,应该都是常年陪伴你的,而不是随随便便从哪个警察局偷拿出来的。”

这个人还真是……袁怵想了半天,还是用了“细致入微”这个词来形容他的洞察力。这样的人,哪怕在末世,估计也能活得不错。说不定,还能跟丧尸交上朋友,悠闲地请他们喝咖啡。

接着,他们便一路往北,沿着长长的海岸线一直向前。日头还是那么烈,茶­色­玻璃也挡不住那刺眼的阳光。凌夙有些燥热难耐,便将车窗摇下来一半,立刻,右手边波的尼亚湾清凉的海风,夹杂着潮湿的水汽,迎面而来。让他忍不住一个激灵,大笑道:“真舒服。”

“你最好把窗户关上。”袁怵扫兴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

“一会儿若是有奇怪的东西把手伸进来,一把拧住你的脖子的话,你就会知道,开窗这一举动,究竟有多么愚蠢。”袁怵说着,按了下自己门边的一个按钮,凌夙那边的窗户,便快速地关了起来。

“可是,真的很热啊,你不觉得热吗?”

“嗯,很热。”

“对啊,你看,你穿的比我多多了,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风,连夹克的领子都竖起来了。你到底有多怕那东西,是不是怕被它们咬了,也变成那个样子?”凌夙一面说,一面伸手,想替袁怵把夹克拉链拉下来一些。

他这一身打扮,真是看看都觉得浑身发热,灰绿­色­的夹克外,还套着厚实的防弹背心,还有工装裤、军靴,无一不透露着闷热的气息。

其实,凌夙觉得,那背心大可以脱了,他们这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丧尸又不会开枪,它们只会用巨大的身体来撞你,或者用尖利的爪子来挠你,最后给你的脖子来上一口,就这么简单而已。

袁怵却长长地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我并不怕变成那种东西。”

“什么?”

“但是,我现在还有没完成的事情。等我做完后,即便真的成了具丧尸,也无所谓。不过,我大概会在异变前,就给自己一颗子弹。”

愉快轻松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外面日头正烈,瑞典的天空蓝而透明,透露着清新的味道。可是,凌夙却觉得,车内的空气有些浑浊,带着深深地压抑,一种悲凉的气息,从袁怵的身上,慢慢地散发出来。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做着某种承诺:“放心,有我在,你不会变成那样的。”

“不过……”袁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截断了凌夙的话头,“在我变成那样之前,你大概会先我一步。”他一面说,一面用眼神来回扫视凌夙的上半身,深深地觉得,他那件中看不中用的衬衣,只怕丧尸一出手,就能立马将它撕成碎片。

凌夙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半晌才吐出一句话:“靠,我还以为你真的厌世了,没想到……”说到这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袁怵这个人,看上去冷冷的硬硬的,居然也会开玩笑。自己向来自诩聪明绝顶,居然让这么块冰给戏弄了。

这一段路,走得意外地顺利。大约是因为他们一直开在高速公路上的缘故,那些窝居在城市里的丧尸,都没空跑来找他们玩。于是,他们难得地享受了一段悠闲的路程。

有一段时间,凌夙甚至觉得,他们根本不是在逃命,而是开着车,进行一段闲散的自驾游。蓝天白云,咸咸的海风,路两边生机盎然的绿树,整个地球,似乎又回复了它的活力,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

每次,只有当他回过头来,看到身边浑身挂满枪和刀的袁怵时,才会猛然间惊醒过来。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旅程,这就是一场生与死的战斗。

两人轮流开车,路上除了加油外,连吃饭都没停下来过。公路上除了他们这辆车外,见不到任何活物,于是,速度一路飙升,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他们今晚暂居的地方。

车载导航仪显示,这里是个名叫穆尔耶夫的小城市,距离瑞芬边境已经不远,他们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补充点给养,明天一早便出发。

这是瑞典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城市,原本人口就不多,丧尸大规模爆发后,这里便更是冷清。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居然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蓝区之一,丧尸似乎不喜欢在这里扎堆,整个城市还是以人类居住为主。

袁怵他们把车停在了一条还算繁华的街道上,跳下车来,正准备向当地人询问一下哪里可以买到食物,便听得身后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似乎是几个孩子在吵闹,由远及近,尖叫着冲他们跑了过来。袁怵回头,只见两个既脏且黑的小孩子,披头散发,到处乱蹿,嘴里还嚷着听不懂的语言。

最后,他们跑到袁怵的车边,利索地向下一滑,同时滑进了车底下。那动作,连当兵出身的袁怵,都不由地一愣。

紧接着,他便听到砰地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他这一侧后排的窗玻璃上,震得他耳朵发麻。

13

13、抢劫 ...

意外发生在一眨眼间,快得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就在子弹炸开的一瞬间,袁怵已经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大喊一声:“卧倒!”然后,他潇洒地转身,冲着刚刚那颗子弹­射­来的方向,只开了一枪。

对他来说,只需这一枪,便足够了。在面对人类的时候,他总是显得有几分温情。他甚至没有打死那个开枪者,只是打伤了他拿枪的手臂。那人只觉手臂一阵剧痛,手里的枪被下意识地甩了出去,竟意外地走火,又胡乱­射­了一颗子弹出来,打中了对面路边的一盏灯。

凌夙卧倒在车边,听到那走火的一枪,心想袁怵真是有先见之明,若是他站在那里,这子弹再偏一点,说不定,就会打中他的ρi股了。

然后,他看了看钻在车底的两个孩子,发现他们正用探询的目光望着自己。片刻后,其中一个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凌夙顺手一揪,就把那个小家伙揪出了车底,同时冲另一个喝道:“出来!”

他说的是英语,那孩子似乎反应慢了半拍,想了想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乖乖从车底钻了出来,抹了抹脸上的污泥,两只大眼睛略带惊恐的神­色­,看上去像是有点怕凌夙。

凌夙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这一个,竟是个小女孩。这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大,大约十来岁的样子,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脚上连双鞋都没有,就像是那种从小在野地里滚大的孩子。

那个被袁怵打中的中年男子,满脸横­肉­,一身蛮力,高大得不像话,比平常人高出至少一个头。他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站在袁怵面前,俯视着他,居高临下道:“你这浑蛋是从哪里来的,居然敢打你维吉尔爷爷!”

意外的,他似乎看出袁怵不是本地人,一张嘴就说的是英语,还挺流利。他一手捂住右手臂上的伤口,凶狠地呲牙咧嘴,满身大块的肌­肉­像是要从皮­肉­里迸裂出来,壮实的几乎可以打死一头牛。

袁怵却对这样的威胁毫不在意,收起枪,淡淡回了句:“我没有一个叫维吉尔的爷爷。”

那个叫维吉尔的家伙显然愣了一下,在这个地盘上,敢跟他讲冷笑占他便宜的人,还真是没见过。他向来是这块区域里的老大,整天自吹就算是狗娘养的丧尸来了,他也会一枪打爆一个脑袋,送它们去见上帝。

现在,这个长得像亚洲人的漂亮男人,居然这么轻飘飘地同自己说话,气得他简直快要爆炸了。

他想也没想,伸手拳头,狠狠地就往袁怵的手上招呼去。袁怵却镇定异常,像是随意地一挥手,眨眼间便握住了那个拳头,然后,迅速向后滑去,钳住他的手腕,像甩牌似的拎起维吉尔这个大个子,漂亮的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将他掼到了地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颇有点中国传统功夫的­精­髓,看得身后那群小喽喽目瞪口呆。维吉尔在这里就是他们的老大,是所有人中力气最大打架最狠开枪最猛的人。可是,不过短短的一两分钟,他先是右手被打残,再是左手被拧断,整个人像头笨猪似的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哀哀直叫,哪里还有半分平时嚣张跋扈的气势。

那些平时被他欺负得很惨的手下,甚至有一股冲动,想要冲上去给这家伙再来上几脚,不过,最终他们都被袁怵冷冽的目光威慑住,半步也不敢往前。他们都知道,这个看上去不像欧洲人的家伙,才是个真正厉害的角­色­。

维吉尔倒地后,忍不住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痛喊,声音听上去有点恐怖。叫了半天后,觉得不太对,又转头冲身后的手下大吼:“浑蛋,还不赶紧过来扶本大爷!”

那些人平时被吼惯了,也逢迎他惯了,虽然现在维吉尔吃了大亏,但他们依旧条件反­射­似地奔了过来,七手八脚将他扶起,满脸讨好的神­色­。

维吉尔的右手臂不停地往外冒血,有人便殷勤地拿来药箱,想替他处理伤口。他却不耐烦地推开了那人,冲袁怵骂道:“你这个家伙,真他妈是个浑蛋,老子收拾小兔崽子,关你什么事儿!”

“他们是你的孩子?”袁怵并不恼火,走到凌夙那里,拎过那两个孩子,冲维吉尔道。

“不是,是两个臭小子,竟然敢杀老子的牛,老子今天非打死他们不可!”

那两个孩子,原本还有几分恐惧,听到维吉尔的话后,像是受了刺激,立马一蹦几仗高,又像刚刚那样,叽哩咕噜地嚷开了,说的依旧不是英语。维吉尔一听,更是怒不可遏,立即用同样的语言同他们吵了起来。街道两边原本躲起来的居民,全都从房子里探出脑袋来看热闹,有几个甚至还笑得幸灾乐祸。

凌夙走到袁怵身边,压低声音道:“他们说的什么,你听得懂吗?”

“应该是瑞典语。”袁怵低下头,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他虽然不大懂瑞典语,不过在欧洲,很多语言都是有相通之处的,他除了英语,还懂一些其他语言,虽然听着有点费劲儿,不过他还是听出了个大概。

原来,这两个孩子半个月前父亲生病,他们用家里唯一的一头牛,跟维吉尔这个黑老大换点药品。没想到,维吉尔这个狗东西,随便拿了点维生素给他们,他们的父亲吃了这些药后,病自然不见好,没过几天就死了。这两孩子不­干­,去找维吉尔理论,争吵中维吉尔的手下说漏了嘴,他们知道那些药片不过是维生素后,坚决要讨回那仅有的一头牛。

像维吉尔这样的无赖,自然是不会理会他们的。对他来说,一头牛的价值,远远高于这两个死孩子和他们那个死鬼老爹,它既可以产­奶­,还可以生崽,实在不行还能宰了吃了,哪里能还给他们。

两孩子于是便开始偷牛,试了几次都没得手,一气之下,就把牛给扎死了。本着我们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目的。

袁怵他们刚刚来的时候,正是维吉尔发现牛被杀的时候,他怒火冲天,想也没想,拔出枪就要毙了这两个小浑蛋。

两个小家伙于是尖叫着逃命,最终钻到了袁怵的汽车底下,而维吉尔那破烂枪法打出的子弹,则­射­中了袁怵的车窗玻璃。

事情到了这里,算是水落石出了。袁怵不禁有些同情那两个孩子的智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就算维吉尔有药,也不会给他们。在这样的末世,药品已经稀缺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你除了要有足够的好运外,还得祈祷上帝给你个百素不侵的身体,因为,一旦生病,便意味着,离死亡也不远了。

医院系统早已瘫痪,制药厂也都关门了,只出不进的生活,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就算是在军队,袁怵也能深切地感受到这种变化。从一开始止痛片类的玩意儿随便领取,到现在连片止咳片都要限量供应了。光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整个世界离灭亡,真的不远了。

袁怵不太想管这个事情,他看得出来,维吉尔也不是真心想杀他们,不过是想教训他们一下,刚刚那一枪,大约是在气头上。现在吵开了,说不定这事情也就过去了。看他那样子,指不定会让这两个孩子去做什么苦工,来弥补那一头牛的损失。

于是,他准备走人,却发现凌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吵架,一副不想走的样子。于是,他捅了捅他,催促道:“上车吧。”

“去哪里?”

“去找食物。”

凌夙微微一笑:“那还不简单。”他说着,走上前去,拍拍正吵得热火朝天的维吉尔,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嘿伙计,我们这位少爷,想问你借点粮食和水。”他一面说,一面用手指去指袁怵。

维吉尔吵了半天,只觉得头发晕,失血过多的症状,慢慢地开始浮现出来,头脑似乎有点太够用。他茫然地望着凌夙,问道:“什么?”

“我说,我们这位大少爷,想问你借点粮食和水。”什么借不借的,他根本就是想强要,如果对方不给的话,他也有的是办法。

“你在说什么疯话!借,拿什么借,又拿什么还!”维吉尔从不做赔本买卖,这两个家伙,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用最珍贵的食物去交换的吗?

凌夙的眼里闪过瞬间的杀意,脸上虽然还带着温暖的笑容,眼神却冷得像是能刺穿人的心脏。他将头凑了过去,在维吉尔的耳边低声道:“就用他手里的那把枪,怎么样?”

“枪?你是说,要用一把枪来换粮食?”

“nonono!”凌夙忍不住笑出声,“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会让他用那把枪,送你上西天。”

维吉尔不禁打了个冷颤,结实的肌­肉­似乎都在微微地颤抖。他抬起头来,对上了凌夙的目光,惊恐地发现,面前这个打扮斯文的男人,眼神里­射­出的凶光,竟比那人手里的枪,要恐怖上百倍。

那是一种,要把人生吞活剥了的眼神。

14

14、欲望 ...

凌夙用一把枪,成功地换到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那天夜里,维吉尔把他们请进了自己的住所,用当时穆尔耶夫最好的食物招待了他们。烤牛排,羊小排,甚至因为临海的关系,居然还有一大片金枪鱼被送上了桌,用盐随便抹了抹,就烤得“滋”“滋”作响,屋子里满是诱人的食物香气,就算是维吉尔身边的大红人们,也闻得直流口水。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奢侈了,靠抢夺弄来的食物,是越来越少了。他们又好吃懒做,不事生产,坐吃山空的下场就是,他们必须节衣缩食,好使自己活得更为长久。这里目前看上去还是安全的,作为蓝区,偶尔有一两只丧尸出现,都会被很快消灭掉。

维吉尔之所以会成为这里的老大,就是因为他在对付丧尸的时候,很有自己的一套法门。凭借着比别人更为出­色­的身体条件,加上手里的武器,他曾成功地­干­掉过至少五只丧尸。

所以,即便他平时再凶悍,再不讲理,小城市的居民们也不敢对他说半个“不”字,甚至,他们都自发地聚拢到了维吉尔身边,在他们看来,离维吉尔近一些,就会安全一些。而且大家住在一起,就算丧尸来了,说不定也能对付过去。

人,便在这种日夜惊恐不安的情绪下,艰难地生存着。

今天,算是难得的放纵之夜,维吉尔不仅让人烤了大量的­肉­来招待袁怵和凌夙,甚至还拿出了啤酒,请他们好好搓一顿。当然,在大吃大喝的表面之下,他的内心,依旧不喜欢这两个人。

他并不真心佩服他们,才愿意拿出自己珍贵的东西来与之分享。他只是害怕袁怵手里那把枪,还有凌夙那骇人的眼神。那个眼神,一直在他眼前闪现,每每想起,值得用手他心惊胆颤,以至于握啤酒的手,都有点微微地颤抖。

那两个被救下的孩子,也幸运地被带到了“宴席”现场,好吃好喝了一顿。这大概是他们这几年来,吃过的最好最饱的一顿饭了。虽然那上面烤的牛­肉­,是他们家的牛,不过,能在维吉尔的枪口下保住小命,已经是万幸了。

他们似乎都很崇拜袁怵和凌夙,尤其是袁怵,一整个晚上,他们一直围着这两人转,甚至还很豪气的向他们敬酒,顺便自己也偷喝了好几口。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凌夙向维吉尔提出来,想问他讨几件­干­净的衣服。他和袁怵都需要一些衣服,身上那一身,真是脏得不行了。

维吉尔满口答应,立马让手下去附近的成衣店拿了好几身过来。那些服装店,早就关闭了,没人再管做衣服的事情,那些新衣服就这么胡乱地堆在店堂里,谁想要谁就可以去拿。

维吉尔拿别人的东西充大方,自然是不在话下,一下子就给袁怵两人拿来了十几套衣服,全是衬衣和西装。没办法,男装店里就这种东西最多。袁怵想要的帆布工装裤,一时还真找不到。

凌夙一看到­干­净衣服,原本不怎么样的身体,立马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再也穿不住身上那套脏衣服,饭吃到一半就拉着袁怵进屋,两人开始换衣服。

袁怵看着满屋子的衬衫西装,有点无从下手。他穿不惯这种东西,对于拿枪打杖的他来说,这种衣服,他已经好多年没碰过了。穿在身上碍手碍脚的,简直影响他开枪的速度。

凌夙却很坚持,非要他换□上那一身。他很快便给自己换了件白衬衣黑­色­仔裤,脚上的皮鞋倒是没换。然后,便开始催促袁怵换衣服,甚至还半开玩笑道:“兄弟,你真的不打算换吗?你都闻不到,你身上都快发臭了。”

袁怵下意识地举手闻了闻,没觉得有多大味道,可是被凌夙这么一说,似乎有点心理暗示。于是,他微微皱眉,最终答应换一身。

换衣服的时候,凌夙就这么大刺刺地站在旁边,看着他卸□上的一件件纺织品。袁怵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想要请他转过身去,却被他截去了话头:“快换吧,换玩了出去喝酒。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刚刚脱衣服的时候,你不也在旁边看嘛。”

袁怵心想,你刚刚换的时候,我可没看。他当时故意将视线转开,一直盯着屋里摆放的一只花瓶。

可是,凌夙都这么说了,他似乎也没道理坚持。其实,他在军中的时候,经常赤身­祼­体和同伴们一起洗澡,从来不避讳,有时候从澡堂子出来,也不过就是围条浴巾。大家互相嘻嘻哈哈开玩笑,这个捶你一拳,那个捏你一把,间或还赞叹几句,说什么你这肌­肉­真是赞之类的话。

袁怵从来没觉得那有什么不妥当的,可是,当着凌夙的面换衣服,他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于是,他快速褪去身上的衣物,顺手拿起身边的一件条纹衬衫,正准备换上,却被凌夙拦了下来。

“等等。”他嘴里这么说着,眼神颇为认真地打量了袁怵一眼,眼神里不带一丝邪念,然后,他点头道,“唔,这件不适合你,换一件。”

说着,他拿走了那件条纹衬衫,开始一本正经地在一堆衬衫里翻找起来。可怜袁怵已经脱得几乎全光了,只穿着一条平脚­内­裤,全身的肌­肉­在屋内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亮。

凌夙这么做,自然是故意的,只是他表现的太过自然,以至于让人找不到指责他的理由。他在翻找的时候,眼神一直在偷看袁怵的身体,那充满了少年与男人两种复杂气息的身体,给人一种视觉上强烈的震憾,仿佛柔与刚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从上到下抚摸个够。

袁怵等得有点不耐烦,低声道:“好了没有,随便拿一件就可以。”

“不能随便拿,形象是很重要的。虽然你很帅,但若是衣服没选好的话,还是会大大影响你的帅气程度的。”

袁怵根本不在乎自己帅不帅,他只想快点有衣服穿。他总觉得,凌夙是故意骗他脱光了衣服,然后把他晾在一边,像个傻瓜一样。

终于,凌夙在袁怵的忍耐到达极限之前,扯了一件黑衬衣出现,兴奋道:“对了,就是它!”说着,他把衣服递了过去。

袁怵的脸,就跟这件衬衣的颜­色­差不多。他完全没看出来,凌夙浪费了十分钟找出来的这件衣服,跟他刚刚挑的那件有什么不同。

“有不同,当然有不同。”凌夙像是读出了袁怵的想法,主动解释道,“像你这样的身材和长相,穿这种黑­色­压花型的衬衣,最能突出你的气质。”

“我的什么气质?”

“闷­骚­。”凌夙说完那话,快速向旁边一闪,因为他已经看到,袁怵拿起桌边的一个木雕饰品,直接往自己身上砸了过来。要不是他躲得快,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他的额头上,一定会顶个大包的。

最终,袁怵还是穿上了那件黑­色­衬衣,凌夙又帮他选了条牛仔裤,不同于他身上那种偏西裤款式的,袁怵穿的是颜­色­较浅,款式更为休闲的类型。他随意地往身上一套,拉上拉链,然后将裤管塞进了军靴里,乍一看,真像是部队里出来的所谓兵二代。

他往身上套裤子的时候,凌夙一直在旁边看着,眼睛都没眨一下。眼看着袁怵那修长的双腿被套进裤管,拉拉链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收腹提殿,ρi股微微一翘,紧身牛仔裤立马包裹出他漂亮的臀形和腿形,看得人血脉喷张,体内像是有一股气流,瞬间横冲直撞。

袁怵完全没有料到,自己随意的一个动作,竟会如此­性­感。他穿好衣服,转头去看凌夙,只见他目光有些呆滞,茫然地望着自己。半晌,突然捂住了鼻子,猛地将身子转了过去。

“怎么了?”

凌夙转身的同时,另一只手不停地冲袁怵摆着,声音闷闷的:“没,没什么,羊­肉­吃多了,上火。”

袁怵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拍拍他肩膀,催促道:“好了,出去吧,剩下的衣服,吃完饭再装上车。”

于是,两人换了一身新衣服,帅气逼人地走回到了宴席现场。虽然袁怵被逼换了身衣服,不过,他身上警惕的气息依旧没散去。那件防弹背心,他还穿在身上,腰间的手枪也一刻没离。一顿好吃好喝并不能打消他的顾虑,他深深地觉得,这个地方,还是少待为妙。

凌夙似乎也抱有同样的想法,在走进宴席厅之前,他突然拉了拉袁怵的袖子,然后凑近以他耳边,轻声道:“我敢打赌,那个维吉尔,一定在觊觎你车上的那些重型武器,你说他今晚,会不会有所行动?”

袁怵发了他一眼:“你想连夜就走?”

“当然不。”凌夙的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今晚就走,怎么对得起自己。难得来一趟,自然得捞点好东西再走。咱们这一路去中国,路途遥远,怎么着也得让这位老兄,自动贡献点什么才是。”

15

15、反应 ...

接下来的半顿饭,袁怵和凌夙几乎都在喝酒,很快就和维吉尔还有他的兄弟们,打成了一片。

到饭局结束的时候,大家已经搂在一起,称兄道弟了。尤其是凌夙,居然还故意拍拍维吉尔刚处理好的伤口,笑得一脸贼相:“老兄,今天真是对不起了。这个兄弟,­性­子急了点,打伤了你,千万别在意啊。”

维吉尔心里又恨又怕,嘴上却堆满了笑容:“那算什么啊,要不是这一枪,咱们也不会认识啊。这就叫缘分,没事没事儿。你们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再给你们弄顿好吃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哼,明天一早,就让你们两个变成|人­干­,把你们煮了吃了。

饭局散场的时候,袁怵和凌夙已经被灌了不知道多少升啤酒了。维吉尔还真是下了血本,不惜一切代价了。

袁怵酒量不比凌夙,微微地觉得有些醉。他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几分笑意,看得维吉尔竟有些发呆。在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点不忍心,不忍心杀了这么漂亮的男人,他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燥热地鼓动着,有一股冲动刺激着他,想要扯开袁怵的衣服,将手滑向他的牛仔裤里。

但最终,他只是­干­咽了两口唾沫,便让人给他们准备了房间,请他们好好睡一觉,然后,等待明天早晨的“大餐”。

两个微熏的人相互搀扶着,走上门板吱嘎响的楼梯,推门进入属于他们的房间。然后,在门关上的一刹那,凌夙那原本还有些迷朦的眼睛,立马睁得比平时还要大。他拍了拍袁怵的肩膀,笑道:“好了,好戏要上演了。你可千万别睡着。”

袁怵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一ρi股坐在床沿边,低着头没有说话。他虽不至于醉,不过还真有点上头了。好久不喝酒了,他的酒量似乎下降了,而他刚刚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个不小心,就喝多了。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凌夙在身边的话,他的警惕­性­,会略微地放松。这应该算是一个致命的弱点,如果哪一天,凌夙变成他的敌人的话人,他就会有大麻烦,甚至,会死。

所以,他坐在那里,静静地想着这个问题,顺便让自己清醒过来,连凌夙和他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见。

凌夙见他半天没反应,忍不住过来,伸手撩起他额前的刘海,摸了摸他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把手放下。”袁怵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悦。

“醉了?”

“没有。”

“那就好,你可不能醉,咱们晚上,还有大事情要办。”

袁怵抬头望他,眼神里带了几分迷离:“­干­什么?”

­干­你!那一刹那,凌夙几乎想要脱口而出。袁怵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诱人犯罪了,他自己大概都没意识到,他的眼神已有些迷茫,失去了焦距,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潮红一片。而那两片平时总喜欢抿紧的双­唇­,也微微地张着,像是在等待安抚一般。

这样的一副情景,凌夙敢打赌,这幢楼里所有的男人见了,都会发狂的。

他忍了又忍,才强行抑制住了体内的男­性­荷尔蒙,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去维吉尔的武器库,给咱们的后备箱,再添点东西。”

袁怵把头低下去,似乎在思考这个行动的可行­性­。可是,他脑子转得比平时慢了半拍,一时没有想明白。凌夙却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果你觉得太累的话,就睡觉吧,我自己去就行。”

“你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吗?”

“没有。”凌夙立马笑得花枝乱颤,凑到袁怵身边,贴着他的耳朵道,“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放下我的。”

袁怵感觉到,他嘴里的酒气正一波波地往自己脸上吹来。没有恶心的感觉,只是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血液在迅速地流动着,似乎有种不够用的感觉。于是,他推开了凌夙,站起身来,摆弄着身上的两把枪,说道:“就凭这两把东西,你觉得行吗?”

“没问题,对付人类,甚至连枪都不需要。我敢打赌,现在那帮家伙,一定在围着你那辆车打转,想办法打开它。却又不敢下手,怕一动手,报警器就会响个不停。”

袁怵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那辆车,他根本不担心,就算是训练有素的警察,也不可能动得了那车分毫,更别说是一群土匪般的流氓。

凌夙往床上一倒,看着手上镶钻的名表,数着数道:“先躺一会儿,等过一个小时再出去。那帮醉鬼,估计没几个清醒的,今晚咱们可以大­干­一场。”

这屋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凌夙一个人占去了大半的空间,袁怵便懒得和他抢,扯了把椅子坐下,不时地玩弄着自己的那把枪。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凌夙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窗边,借着窗帘的遮挡,往楼下看去。灯光已经全灭了,那辆GMC周围的人,似乎也都散了。大家多少喝了点酒,撑不了多久,不可能对着那辆车一晚上。

凌夙仔细一思量,觉得是时间了,便扭头冲袁怵道:“行了,走吧。”

袁怵点点头,走在前面,轻轻地将门拉开一条缝。走廊里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几乎看不清路。袁怵轻轻拨动了一向手腕上的表,立马就有一道微弱却极其发散的光,照到了走廊里,勉强能看清两边的情况。

凌夙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袁怵手上的那只表。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普通的电子表,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就像他一身名牌一样,袁怵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不是便宜货。有些东西,甚至你有钱也买不到。那些都是军方特供的东西,别说买,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像他那只表,凌夙就敢打赌,一定不止照明和时间这些功能。就算是照明,肯定也有多个档位可供调节,现在的这种光,用来照走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袁怵仔细观察了一下走廊里的情况,无声地冲凌夙招招手,示意他跟上。两把枪,他给了凌夙一把,两人一前一后悄悄地下了楼梯,绕过长长的走廊,走到的这栋建筑的后半部分。

这其实是两栋欧洲木结构别墅,和之前在挪威境内看到的差不多,都属于传统建筑。墙面被刷成红­色­或是黄|­色­,也有一些是白­色­,屋顶特别尖,通常都有阁楼。

这两栋房子中间,有个小院子连接,看起来,像是后来特别辟出来了。

他们两人,站在第一栋楼的纜­乳­芟拢利用柱子隐去自己的身体,然后,凌夙几乎贴着袁怵的后背,轻声道:“东西应该就在后面那栋楼里,我刚刚借上厕所的机会,仔细观察过了,门口本来有两个守卫的,不过,好像被人灌了点黄汤,现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像维吉尔这样自立为王的莽夫,是很容易放松警惕的。更何况,他在这里没人敢反抗,时间长了,对于防御这种事情,自然就淡了。派人守着武器库,也不过就是个摆设。那些好吃懒做的家伙,一听说前面今天有酒又有­肉­,哪里还肯守在这里。

所以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栋毫无戒备的房子。

袁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凌夙的话,突然觉得后面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住了,硬硬的,极具侵略­性­,甚至,还带了几分挑逗的意思。

这个浑蛋,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做那样的事情。袁怵身子一僵,冷声道:“把你的枪移开。”

枪?凌夙低头,看看手里的枪,明明没有碰到袁怵,不由一愣。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下半身的某个地方,在这样前胸贴后背有情况下,已经不受控制地抬起了高傲的头,顶上了袁怵的腰。

“抱歉,正常生理反应。”凌夙轻笑了一声,将身子微微移开。事实上,如果袁怵转头的话,一定可以借着月光,看到他满脸贼笑的样子。

袁怵对他的话表示无语,这个家伙说起这种事情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对一个男人产生这样的生理反应,似乎并不是正常的事情,也不值得夸耀。

两个人在武器库门前观察了很久,等待了大约十几分钟,发现不会有人出现,这才决定动手。因为一旦下手,他们就没有退路。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那一步时,隐隐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因为是木结构的建筑,隔音效果很差,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离楼梯尚有一段距离,却依旧能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人,从楼上飞快地跑下来了。

难道说,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袁怵和凌夙对望一眼,后者立马身子一软,倒在了袁怵怀里,顺便将那把枪塞回到他腰间的枪套里。

袁怵心领神会,架着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扶在他腰间,装作他喝多了,而自己正准备扶他找地方吐的样子,慢悠悠地往楼里走去。

还没走多远,就在他们刚走到走廊入口的时候,一个小男孩从暗处跑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人时,猛然间停下了脚步。

是他,那个白天被他们救了的,名叫尼克的孩子。

16

16、­阴­谋 ...

尼克看到他们的一瞬间,脸­色­大变,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被老师揪住把柄似的。他向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转眼间便镇定了下来,脸上换了一副表情。

“啊,Adrian,Vincent,你们好。”他说着蹩脚的英语,有些结结巴巴。

“嗯,晚上好。这么晚了,你跑出来做什么?”袁怵借着月光打量这个孩子,只觉得他那两只眼睛,灵活的像一只小豹子。

“我,我给你们送茶。”尼克像是有点怕袁怵,不由地又后退了一步。

“茶,什么茶?”

尼克像是被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用英语解释,他想了想,开始说瑞典语。袁怵没有打断他,而是认真地听着,然后从他快速的话语里了解到,他给他们送的是一种解酒的茶,是用当地特产的果子做成的。

袁怵安静地听他讲完后,眼梢一抬:“茶呢?”

“茶?”尼克那灵活的眼睛又转了几圈,猛然间一拍头,“啊,放在屋里了。我想端去你们房里的,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我就开门进去看了看。门,门没锁。”

“所以,你就发现我们不在屋里,慌张地冲下楼,顺便将那茶随手一放,准备跑出来,去见谁?”一直挂在袁怵身上的凌夙,突然像是活了过来,轻描淡写了说了一番话,却几乎把尼克的魂都吓飞掉。

他不像维吉尔,没有一眼就看出来,凌夙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他只是想当然地认为,拿枪的袁怵要更吓人一些。没想到,凌夙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身上那种紧迫盯人的气势,震得他牙关打颤,双腿发软。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快要瘫倒在地上了。

凌夙一把搂过他的脖颈,嘻嘻哈哈道:“别紧张,这没什么。你见咱们不在屋里,跑下楼来也很正常。走,让我们看看去,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稀罕东西。”

说着,他不由分说,几乎是拖着尼克往屋里走。袁怵这个时候,又爆发出了他心理上的弱点,开始同情起弱者来。不管尼克做了什么,他都只是个孩子,他有点担心,凌夙这个家伙,会不会突然露出他凶狠的“獠牙”,把尼克给吃了。

一路跟着走进房子,他们来到了楼梯下。走廊里摆着个放花瓶的桌子,尼克所谓的茶,就放在上面。

凌夙拿起来,先是嗅了嗅,禁不住称赞了一句:“好香。”然后,他看了看托盘里的杯子,笑道:“怎么,就两杯吗?尼克,要不要来一口。”

他一面说,一面将杯子递到尼克嘴边。尼克虽然不太听得懂他话城的意思,但他的举动还是很明白的。一刹那,他脸­色­煞白,头摇得像拨浪鼓。

凌夙却假装没看到,依旧笑眯眯地劝道:“怎么了,不喝吗?你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吧,喝一口,我不会介意的。”

尼克死死地抿着嘴,说什么也不肯喝,见凌夙手里的杯子已经抵到了他的­唇­边,他连忙将头一撇,避了开去。

没想到,他刚把头转开,后脑勺就传来一阵剧痛,整个头皮都像被人撕扯掉了一般。巨大的惊恐加上疼痛,他忍不住“啊”地大叫一声,随即又捂上了嘴巴,像是怕吵到别人。

凌夙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剩半毫,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如刀的眼神。他的声音,听上去如同从地狱般传来的一样,在尼克的耳边炸开:“怎么,不愿意喝吗?你都不想喝的东西,拿来给我们?”

尼克已经吓得眼泪鼻涕横流,甚至差点尿裤子。他的头发被凌夙扯着,身子几乎没法动弹,被紧紧地压在墙上。于是,他只能呜咽着不停地求饶,声音从指缝里流出来,支离破碎。

“好了,Vincent。”袁怵及时出手,制止了凌夙的暴力。尼克顿时觉得整个人一松,脑后的疼痛感瞬间消失,身体也重新恢复了自由。

这一下,他真的是两腿发软,再也站立不住,身子渐渐地滑到了地板上,跪坐在那里。

袁怵居高临下,整张脸隐藏在夜­色­里,走廊上昏暗的月光,只能照出他的轮廓。然后,便听他低声问道:“尼克,告诉我们,是谁让你送茶来的?是维吉尔对吗?”

“是,是他。”

“你不是很恨他,恨他害死了你的父亲。为什么,你还要替他做事?”

“我,我没有办法。他带走了莉莉,那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失去她。我一定要救她。”尼克说的莉莉,就是那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生。他们是亲兄妹,在这个世界上,都只有彼此。

尼克越说越激动,心里巨大的恐怖和绝望,让他的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他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袁怵的双腿,开始求救:“救救我们,求你了,救救我们吧。如果维吉尔知道我行动失败了的话,一定会杀了莉莉的。”

凌夙不满地皱了皱眉,刚想抬脚把尼克从袁怵的脚边踢开,却被对方伸手轻轻拉了拉袖子。于是,他按捺住心中的火气,别过头去不说话。

袁怵望着那个抱着自己双腿的孩子,眼睛微微闭了起来,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他的眼眸,隐藏起了他所有的情绪。

眼前的一幕,让他觉得有几分相似感,像是在遥远的记忆深处,他也曾经做过差不多的事情。那些往事,零乱不堪,仔细回忆起来,似乎只剩下了星星点点。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自己说过什么话,对方又说过什么话,就像是在沙地上写字,被风一吹,便什么都没剩下。

他的耳边,似乎只留下最后定格的一个画面。他跪在那里,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然后,对方单膝下跪,伸出右手,轻轻握住他的右手,在细­嫩­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吻。

这是一个标准的吻手礼,所不同的是,他是一个男人。通常来说,只有女士才能接受这样的礼节,但是,当时那人却这么做了。而且,吻完之后,他又哑着嗓子,搂过自己的脖颈,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好了Adrian,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袁怵突然陷入了对往事的纠结中,对于尼克的请求,迟迟没有做出回应。对方依旧死死抱住他的腿,哭泣不止。

倒是凌夙,对他久久未出声表示了一点疑惑,伸手推了推他:“Adrian,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袁怵瞬间清醒了过来,眼神里的迷茫尽失。他又看了尼克一眼,问道:“莉莉现在在哪里,带我过去。”

“啊,你同意了?”

“是。”袁怵点点头,将尼克从地上拉起来,又问了一遍,“说,他们现在在哪里?”

“就在后面的楼里,维吉尔把她带去了那里,说如果我不能骗你们喝下那个解酒茶的话,他就要把莉莉推到血池里去。”

“血池,那是什么东西?”凌夙在旁边Сhā嘴道。

“是,是一个兽笼,里面养了几只狗,非常凶残,如果莉莉被扔进去的话,一定会立马被撕成碎片的。”

什么样的狗会这么厉害?狗一般最多就咬人,撕成碎片这种事情,得是更凶狠的野兽才做得出来。袁怵只当他是吓糊涂了,夸大其词,却不料听得他还在那里描述:“那些狗,毛很稀疏,简直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皮­肉­。牙齿特别尖利,跟一般的狗牙不太一样。我只见过一次,当场就吓得腿发软。而且,我总觉得它们的眼神很凶狠,时时流露出一种要把人生吞了的感觉。”

袁怵听他的讲述,眼前不知怎的,突然出现了那只在卑尔根的医院里见过的老鼠。同样毛发稀疏,牙齿异常尖利,那模样,和异变后的丧尸有几分相似。

想到这里,他不由转头去看凌夙,发现他也和自己一样,带着同样的神情。显然,他也想到了那一点。真是没想到,脑子不怎么好使的维吉尔,居然有胆量养着几条丧尸狗。并且把这个作为是一种惩罚,残忍地将人杀害。

他们不由地加快步伐。虽然才认识维吉尔几个小时,他们却已认清有了这个人的本质。他根本就是个没有信誉的流氓,说不定,还没等尼克完成任务,他就已经拿莉莉去喂狗了。

想到这里,他转身冲了出去,跑回自己车上,拿了两柄冲锋枪回来,扔了一把给凌夙。既然准备撕破脸皮,就要大开杀戒了,显然,冲锋枪比手枪好用多了。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冲进了连接两栋房子的别墅,还没等跑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地尖叫声。紧接着,便是叮呤咣啷的巨响,像是在打斗。然后,便是几声砰砰的枪响,那栋在夜­色­里特别沉静的小楼,瞬间炸开了锅。

“莉莉!”尼克尖叫了一声,直冲了过去,速度快地谁也拉不住。他冲到大门前,奋力撞了进去,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就看到楼梯上,一个巨大的身影裹挟着黑幕,直直地冲他扑了过来。

慌乱中,他看见,那一口白森森尖利的牙齿,在自己的眼前瞬间放大。

17

17、决绝 ...

就在尼克觉得,自己今晚一定会完蛋时,脖子后面突然一紧,衣领瞬间勒住了他的喉咙。他还来不及张嘴大叫一声,就感觉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紧接着,重重地摔到了院子里,全身骨架都快要散了。

他刚张嘴“哎哟”了一声,便听到一连串的枪响,似乎还夹杂着什么低哑的吼声。等到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时,只见那楼里,两只巨大的怪物扑倒在门口,身下鲜血直流。

刚刚袭击他的,应该就是这东西,可是,这到底是什么?尼克慌张跑上前,大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记得维吉尔的房子里没养这种东西,他只养了大狗。”

“这是丧尸。”袁怵冷冷丢下一句,转头盯着尼克。只见他脸­色­瞬间惨白,双­唇­抖得控制不住。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东西竟然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丧尸。

他虽然一直听说那东西,也知道维吉尔杀过几只这样的东西,但他却从来没见过。事实上,这世上大部分活着的人,都和他一样,只听说过丧尸的威名,却从来没有见过。因为,见过那东西的人,大多不是死了,就是变成和它们一样的东西了。

尼克的身子紧紧贴着门框,手指无意识地刮着木头上的油漆。突然,他跳了起来,大叫了一声“莉莉”,冲了上去。

袁怵和凌夙也同时追了上去。在二楼的楼厅里,他们找到了维吉尔等一行人。他们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碍。但是,袁怵一眼就看出来,他们已经被感染了。他们的脖子里,都有一个深深的齿印,还在不停地向外流血。可以想象,很快,他们的耳后就会出现粉­色­的圆点,在颜­色­变到最深的时候,统统异变成丧尸。

维吉尔等人,似乎还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茫然。他们本来如袁怵猜测的那样,把那个叫莉莉的小姑娘拉上来,先剥光她的衣服□她,再把她扔进笼子里喂狗。看着她被丧尸狗活活咬死的惨状,满足他们心理上的变态。

长期的压抑和惊恐,已经让他们的心理产生了极大的扭曲。活在这个世界上,时时面临着死亡的恐惧,很多人到最后,都会­精­神分裂,难以承受巨大的压力,最终彻底崩溃。

今天,他们也同往常一样,正准备狂欢一下,开个盛大的party。没想到,他们刚扯掉莉莉的衣服,几只怪物就从天而降。他们甚至没看清,它们是从哪里进来的,维吉尔的一个手下,就被­干­脆利落地咬了一口。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紧接着,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脖子正在流血。

维吉尔跟这种东西打过交道,还算有经验,立马拔枪出来­射­击。可是,楼上空间太小,光线也不好,人都挤在一起。那些丧尸行动异常迅猛,他几次开枪,都因为过于紧张而打歪,甚至不小心打中了自己人的一条腿。

然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巨大的嘴巴在他面前张开,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些尖牙,脖子就已经中了招。

那两只丧尸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将二楼的人咬了个遍。然后,它们蹿到楼下,正巧尼克撞门而入。

可是这一次,它们却没有得逞,直接被冲锋枪打成了­肉­泥,甚至来不及体会刚才咬人成功的那种快感,便倒地而亡。

尼克冲上来后,直扑妹妹而去,拼命拿衣服挡住她的身体,安抚已经被吓坏了的莉莉。袁怵和凌夙,则打量着周围的那些人,一个目光冷峻,一个眼神邪恶。

维吉尔被他们看是心里发毛,恼羞成怒道:“他妈的,那东西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一定是你们这两个外来的王八引来的。老子今天就杀了你们!”

说着,他举起枪,正准备开枪,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僵持着不动了。屋里每个人,都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枪响。然后,他们那个不可一世的老大维吉尔,便像一头笨熊般,直直地向后倒去,撞的地板几乎都要震颤起来。

袁怵不由地看了身边的凌夙一眼。刚刚那一枪,是他开的,速度竟比自己还要快。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凌夙­射­击某个具体的目标,枪法竟如此­精­准。那颗子弹,打在维吉尔的两眼之间,分毫不差。

旁边的那些人,显然都吓呆了。看着老大被杀,居然没一个人敢举枪。凌夙的眼神,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他冷声道:“你们刚才,是不是都被咬了?”

这话不像是询问,倒像是在下结论。仿佛是在说,既然你们都咬了,那么好吧,我就送你们一程吧。

凌夙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不等众人回答,他便已举枪,给了他们一人一颗子弹,瞬间,那些人就同他们的老大一样,成为了一个死人。

袁怵一直没有动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当他发现,这些人全都是眉心中枪后,不由地对凌夙有些佩服起来。

作为一个长年玩枪的人,袁怵对于同样枪法­精­准的人,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好感,就像是英雄惜英雄那般。凌夙这个人,果然便如自己一开始想的那样,绝对不是个一般人。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还有尼克兄妹。莉莉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情绪还相当不稳,抓着尼克的衣服不放,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胸膛,哭得肩膀一耸一耸。

尼克轻拍她的背,安远道:“好了,别怕,一切都过去了。Adrian他们是来救我们的,他们已经把维吉尔杀了。以后,我们就安全了。”

袁怵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刚想要走过去说几句,便见凌夙快速掠过他的身体,直接走到尼克面前,对着莉莉,举起了手里的枪。

“不,亲爱的,你搞错了。我们只是来救你的,至于你的妹妹,她必须得死。”

尼克像是听到了死神的召唤一般,瞬间惊跳起来:“你,你说什么,你疯了嘛,莉莉是无辜的,她是好人!”

“是,她是好人,但同时,她也是个不得不死的人。”

莉莉从尼克的怀里抬起头来,脸孔依旧和白天一个样,只不过,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动着一些不同的光彩,一种只有袁怵才懂的光芒。

那是丧尸异变之前会有眼神,贪婪、血腥,带着极强的报复心理。通常被咬之后的人,情绪会变得极度反社会,哪怕平时是个圣人,在那种时候,也会成为一个变态。他们心里深深隐藏的,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凶残的一面,会展现地淋漓尽致。他不止一次从那些被咬的人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

莉莉她,已经无法挽回了。凌夙说得对,现在,她必须死。

可是,袁怵看着尼克年轻的脸庞,看着他誓死保护妹妹的那种气势,无论如何也硬不下这个心来。当着他的面,杀死他唯一的亲人,或许,比让他死,来得更为痛苦。

于是,他意外地转身,轻轻说了句:“走吧。”

凌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沉声道:“你疯了吗?你明明比谁都清楚,不杀掉莉莉将意味着什么。不仅尼克会死,这里的很多人都会陷入地狱。这种时候,你怎么突然起了这种狗屁的­妇­人之仁了?”

“Vincent,我……”袁怵说不出话来。因为,凌夙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他现在对莉莉发善心,就等于对这个城市所有的人残忍。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可是……

“下不了手是吧?好,我来。”凌夙读出了他眼中的含义,上前粗鲁地揪住尼克的衣领,把他甩了出去,然后,将枪口对准了莉莉。

尼克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死死抱着凌夙,大吼道:“别开枪,求求你别开枪,别杀我妹妹!”

凌夙本来枪法很准,可是被尼克这么死命抱着,晃得他对不准莉莉的身体。他有点恼火,想要甩开他,可是,发起疯来的尼克竟然相当有力量,从后面死抱住凌夙不放,几乎要把他活活拖倒在地上。

“Adrian,把他拉开!”凌夙转头,冲袁怵吼道。

袁怵像是内心经历着极大的挣扎,他闭了闭眼,甚至在那一刻,祈求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明,那样的话,至少可以带走莉莉的灵魂,让她在天堂不再受苦。

然后,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里的柔情已消失不见。他快速出手,钳制住尼克的手腕,将他的右手从凌夙身上扯了下来。然后,他稍一用力,就把尼克拉了开去,甩在了对面的墙上。

凌夙毫不迟疑,甚至没有再多看莉莉一眼,便用一颗子弹,结束了她年轻稚­嫩­的生命。莉莉死的时候,还保持着人的形状,她永远都不会异变,也不会丧失自我。只是,这样的死亡,对她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尼克几乎陷入了疯狂的绝望中,他大叫了一声,扑到莉莉的尸体旁,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袁怵不忍心,走过去抱起他,正准备和凌夙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便听到楼下院子里,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同时,丧尸特有的粗哑响亮的吼叫声,也一并传进了他的耳中。

18

18、对峙 ...

夜空中的惨叫声,听上去既突兀又渗人,袁怵感觉到,怀里的尼克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被这凄厉的叫声吓到了一般。

两人来不及多想,飞奔下楼,刚冲到一楼客厅,一个维吉尔的手下便吓破了胆似地冲了进来,嘴里用英语和瑞典语混乱地大喊着,整个人因为受惊过度,脸孔呈现出扭曲的神态。

他一看到袁怵他们,就像是看到救星般,连滚带爬了冲了过来,惊叫道:“有,有丧尸!”他大约跟维吉尔一起抓过丧尸,还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

他紧紧得抓着袁怵的手,几乎把他给抓疼了。于是,他大手一挥,将那人推开,还没踏出一步,院子里当即响起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

这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袁怵定睛一看,只见一只丧尸,正抓着一个男人,眼里满是贪婪的目光,向着他细细的脖子,张开了血盆大口。

砰!凌夙手里的枪及时发­射­了一枚子弹,打中了丧尸的肩膀。那东西身子晃了晃,虽然没有死,却像是被吓了一跳,暂时放过了手里的猎物,朝枪声响起的地方望过来。

那个被他抓在手上的人,却好像已经晕了过去。他大约以为,刚刚那声枪响,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吧。

那丧尸一手拎着猎物,慢慢地向袁怵他们靠近。它的脚步竟意外地轻盈,小心翼翼的程度,让人感觉到,它就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然后,它突然看见凌夙手里的枪,立马意识到,刚刚就是这东西,打得它流血不止。于是,它一把拎起那个“猎物”,将他挡在自己身前,像是歹徒劫持人质一般,拿他当自己的人形盾牌。

凌夙不由呲笑一声:“这鬼东西,居然还知道找挡箭牌,看起来,以后再也不能将它们当作毫无想法的蠢猪了。”

袁怵一言不发,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丧尸。他在考虑,它手下的那个人,到底还要不要救,如果救他的话,成功率有多少。他们当年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曾被要求反复做这样的考虑,有时候,在没办法保全所有的人质时,他们必须学会取舍。

因为丧尸是极其危险的对手,一旦放走一只,就意味着,世界上可能会多上几百只甚至上千只新异变的丧尸。所以,他们在作战时,被要求的第一原则就是,牺牲一切,哪怕是人质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也必须击毙丧尸。

长年如此的心里建设,使得袁怵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便会不自觉地去做这样的考量。而他们的对手,那只丧尸,似乎也在做着博弈,它像是有些明白,自己现在还不能对这只猎物下嘴。因为对面的人类正在犹豫。一旦它把猎物变成了它们的同类,那么,他们手里的枪,便不会再犹豫了。

一般的动物,若是遇上这样的危险,大约会想办法逃命,至少会带着已到手的东西逃命。但是丧尸和普通的动物显然不同,它们更贪婪也更凶残,它们会尽一切的可能,夺取最多的猎物。尤其是现在,它的面前,一共有四个人类,这实是在太大的诱惑,刺激得它必须想出更妙的办法来,将他们一一拿下。

对峙,还在进行中,袁怵看了眼那个向自己求救的男人,将怀里的尼克扔给他,吩咐道:“照顾好他,不然……”

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他手里晃动的枪口,足以威慑一切了。

那人立马点头如捣蒜,死抱着尼克不放,就好像只要有尼克在身边,他就不会有危险一样。

袁怵扔掉尼克后,感觉轻松了很多,接下来,他需要全心全意地想办法,对付那只丧尸。

现在的情况是,他和凌夙站在门内,手里各有一把冲锋枪,而那只丧尸站在门外,手里有一个还没被咬过的,正常的人类。

两方似乎都有优势,却同时也具有劣势,谁也没有把握,可以一举制胜。现在,就像是在考验彼此的耐心,看谁先沉不住气,先发动进攻。通常,在这样的情况下,先出手的那一方,会比较容易露出破绽。

袁怵是久经战场的人,耐心和心理承受力都是一流。凌夙看起来,似乎也很淡定,敢在丧尸堆里睡觉的家伙,心脏不可谓不强硬。

至于那只丧尸,似乎相对来说要弱一些,因为它本来就是进攻的一方,它本来以为,跑到这里来,所有的人类都不是它的对手,它可以轻易扫荡所有人。却没有想到,竟然碰到了大麻烦,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要交托在这里。

那种明明唾手可得却又得不到的感觉,让它不免有些焦躁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昏迷的尼克,似乎有苏醒的迹象。他躺在维吉尔手下的怀里,轻轻地哼了几声,身子扭动着,像是被噩梦缠身,急于摆脱似的。

那只丧尸本就到了忍耐的极限,人类那销魂的嘤咛声,它简直无法抵抗。就好像瘾君子闻到了大烟膏的味道,头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信念,那就是,得到它!

于是,它再也顾不得什么,大步向门内冲来,当然,那个倒霉的人类,还被他护在胸前。它暂时放弃了袁怵和凌夙,想要绕过他们,直奔尼克而去。

那个一直抱着尼克的男人,显然被吓坏了,怪叫一声,起身就把尼克扔了出去,然后转身要跑。

变故发生得太快,袁怵他们几乎来不及反应,便看到尼克像一个抛物线,沿着既定的轨迹,快速地飞了过去。那一刹那,那丧尸的眼里,有着意外的惊喜。这种惊喜,彻底冲昏了它的头脑,它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去,想要接住尼克。

就在这时,袁怵抓住了这万分之一的机会。丧尸右手拎着那个男人,左手向前伸出,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它显然忘了要用那个男人来护住躯­干­,一心只想抓住尼克。

于是,它的胸膛,大片地暴露在了袁怵的面前,玩枪就像吃菜一样的袁怵,没有片刻的犹豫,连发数枪,子弹冲破丧尸并不厚实的皮肤,扎进了它的身体,在它的胸膛上遍地开花。

那只丧尸,像是到死都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它的身体,还维持着那个抓人的姿势,一直到气绝身亡,才倒地不起。

凌夙在袁怵开枪之前,便已经冲了过去,抬脚勾住了尼克的身体,稍一用力,就把他勾了回来。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牛仔裤飞了出去,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飞速前进的子弹所带来的热浪,透过薄薄的牛仔裤,烫着他小腿上的皮肤。

尼克被他的脚一钩,向着他的身体飞了过来,袁怵本以为,凌夙会顺手接住他,没想到,凌夙竟然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任由尼克摔倒在地板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死小子,为了你,差点把你爷爷我的裤子都烧了,摔你一下,咱们就两清了。”凌夙说着,拍了拍牛仔裤管,冲袁怵微微一笑。

袁怵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额头布满黑线。这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这么计较吗?他到底是有多小气。

不过现在,并不是考量凌夙气量大小的时候,因为他们深刻地意识到,丧尸,已经开始攻占这座城市。小小的一栋房子里,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便出现了三只丧尸,这便意味着,大部队即将到来,侵占这整座城市。

袁怵走到那个被吓坏了的男人身边,问道:“除了这只,刚刚还有别的出现吗?”

“没,没有了。它们,它们还会再来吗?”男人似乎还抱着某种虚妄的幻想,期待着从袁怵的嘴里听到一个“不”字。

但是,袁怵很快就打破了他的这种幻想。他点点头,肯定地回答:“会,一定会再来。所以,你最好立马通知所有人,让他们尽快离开这个城市。穆尔耶夫,很快会由蓝区过渡到黄区,最终,成为红区。”

那个男人,脑子像是被浆糊给糊住了,好半天没明白袁怵到底在说什么。然后,他突然跳了起来,抱着脑袋,发疯般地冲出了大门,嘴里再次尖厉地吼叫起来。

“现在怎么办?”凌夙走过来,顺脚踢了踢还没完全清醒的尼克,冲袁怵问道。

“去拿武器,尽可能快一些,然后,带上他。”

“你要带他走?”

“是。”

凌夙瞬间沉默,没再多说一个字。两人快速上楼,去翻维吉尔的武器库。路过那个传说中的血池的时候,还忍不住扫一眼。那里,果然有几只已经变成丧尸的狗,嗅到了人类的气息,在笼子里疯狂地吠着,几乎要冲破牢笼向他们扑来。

维吉尔的武器库里,尽是些落后于军队的装备。袁怵颇有些看不上眼,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他挑了几把威力相对强悍一些的MP38,扔开那些破铜烂铁,然后正准备离开,便听到凌夙在那里兴奋地叫道:“嘿Adrian,猜猜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19

19、空间 ...

荒凉的公路上,一辆黑­色­GMC,正在全速前进。路的两边已经沙地化,鲜少有植被,偶尔有几株百岁兰,也被裹着黄沙的风吹得七零八落,几乎要被掩埋起来。

车里,袁怵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开车,旁边的凌夙,正在那里吞云吐雾,一副非常享受的模样。

他深吸了一口烟,递到袁怵嘴边,建议道:“你不来一口吗?”

“不,谢谢。”袁怵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咬牙道,“能不能请你在车里,把烟灭了。”

凌夙看着袁怵那张活脱脱的便秘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手里的烟,便是他所说的,在维吉尔的武器库里,找到的好东西。

当时,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发现那一箱万宝路时的激动心情。他本打算连锅端了,抱着箱子上车的,却被袁怵狠狠地瞪了一眼。于是,他只能打消这个疯狂的念头,把全身上下的口袋全都揣满,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要知道,现在这个世道,找一包万宝路是多么地困难,虽然它不是粮食,不吃一顿也没什么。可是,对于老烟鬼们来说,这东西甚至比火腿汉堡更来得让人心动。

看看维吉尔,把它们跟武器放在一起,就可以明白,这东西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昨天他大开宴席,又杀羊又宰猪的,还请大家大肆地喝酒。可是,一直到宴席结束,也没见他拿出哪怕一根烟来给兄弟们解解馋。这足以证明,这箱万宝路,在维吉尔心中的神圣地位。

“真是个小气鬼。”凌夙当时忍不住笑着说道,然后,他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学袁怵,穿件浑身都是口袋的夹克出来。光顾着耍帅,挑的衬衣连个袋子也没有,牛仔裤又太紧,实在装不下多少东西。

他不由地开始怀念袁怵的那条工装裤,寻思着要是用那条裤子装烟的话,只怕能装大半箱。

袁怵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毫不留情地踢翻了那箱万宝路,然后,揪着凌夙的衬衣领子,把他拖出了武器库,迅速塞进了车里。

维吉尔的老巢已经乱成了一团,不,应该说,整条街都已经沸腾了。再也没人睡得着,所有人都开始打包东西,准备逃命,脸上写满了惊恍之­色­,忙忙乱不知所措。

有些人,甚至开始打袁怵那辆车的主意,要不是看到他们手里漆黑的枪口,说不定,他们真的会疯狂起来,为了一辆逃命的车而争夺不休。

长街上仅有的几辆车,很快便被人瓜分­干­净。他们这里比较穷,大部分人家都只有一辆破旧二手车,很多车年久失修,早就跑不动了,稍微一启动,零件就叮当往下掉。

维吉尔那里,倒是有几辆不错的车,不过,自然是被他还活着的手下抢去了。袁怵他们忙着离开,也懒得去管这些事情,反正人各有命,已经出现的丧尸都让他们­干­掉了。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袁怵也没回二楼的房间,那里什么属于他们的东西也没有,换下来的衣服早被他塞进了车里。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这一趟过来,什么食物也没来得及拿上,便要匆匆离开了。

他们开车离开的时候,穆尔耶夫的居民们,还在那里抢成一团,为了一瓶水,为了一块­肉­。他们都毫不掩饰地对尼克表示出了羡慕之情,因为,他被塞进了袁怵的车,像那些武器和香烟一样,轻易就被带走了。

尼克刚上车的时候,神智还有些不清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似乎还没从妹妹的死亡中清醒过来。他就这么一路颠簸着,缩在后车箱里,和一堆武器食物挤做一团。车子一抖,他便会被撞得浑身酸痛。

这么半梦半醒了睡了一夜,一直到早上,尼克才算清醒过来。他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随便拿起身边的枪,指着凌夙的后脑勺,眼神凶狠地像是要吃人。

凌夙转过头,嘴里喷出一口烟雾,尽数吹在尼克的脸上,似笑非笑道:“枪里有子弹吗?”

尼克愣了一下,拿着那把枪仔细研究,搞不清楚要从哪里看里面究竟有没有子弹。

凌夙伸手摸摸他脑袋,笑得一脸虚伪:“小心点,别走火打着自己。”

尼克吓得手一抖,枪立马掉在了身上。他害怕走火,不由地向后退去,身子却已经抵到了车门边,无处可退。

“好了Vincent,别吓他。”

“OK。”凌夙掐来烟头,从尼克身上捡起那把枪,笑道,“放心,没上膛也没开保险,走不了火。你这条小命,还真有点硬。不过,以为有枪就能杀我,这个想法,实在幼稚。”

“你杀了莉莉,我一定会为她报仇的!”

“好啊,我在这里等着你,你有大把的机会,千万别错过。”

“哼,你别以为你会永远走运,你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到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尼克说着,开始在一堆东西里乱翻。虽然他不会用枪,但他会用刀。他想要找一把刀,把它刺进凌夙的脑袋里,替妹妹报仇。

“听着尼克!”凌夙突然神情严肃,一把拧住他的手腕,用力之大,把尼克吓了一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是谁害死了莉莉。不是我,也不是Adrian,其实,是你自己害死了你妹妹。你们不应该不自量力,去跟维吉尔作对。不,你们一开始就太过天真,居然相信他会给你们药救你们的父亲。所以,莉莉的死,是不可避免的。”

尼克听着凌夙的话,眼睛越来越红,像是血管爆裂双目充血,又像是立马就要哭出来。可是,他最终却没有哭,只是­干­嚎道:“是丧尸,该死的丧尸,我一定要杀光他们!”

“嗯,志向可嘉。不过,还是太过天真。”凌夙拍拍他脑袋,笑道,“就凭你,准备怎么杀?你连枪都不会用。”

“那你教我,等我学会了,我就开枪­干­掉他们。”

“哦,是吗?你以为只要手里有枪,就天下无敌了?要是你速度不够快怎么办,要是丧尸从你后面攻击你怎么办?你会格斗术吗,你力量足够大吗?关键是,你有这个胆量吗?有几个十来岁的孩子会像你一样,看到丧尸时,还能镇定地开枪?”

尼克呆呆地听着,突然,爆发出了一声绝望地大吼:“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替莉莉报仇!”

“尼克!”一直沉默的袁怵,突然大喝一声,语气极为凌厉,“你真的想为莉莉报仇吗?”

“嗯,我想,只要能报仇,能杀光丧尸,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那我可以帮你。”

凌夙不由皱起眉头:“你要怎么帮他?”

“送他去一个地方,系统地培养他,有朝一日当他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就可以为莉莉报仇了。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熬得住。不是所有人,走进那个地方,都可以活着出来。尼克,你想好了吗?”

尼克很显然,不太听得明白袁怵在说什么。他的英语实在有点糟糕,袁怵又不会讲瑞典语,所以尼克听得有些似懂非懂。但是现在,他一颗心全被报仇所占据,无论袁怵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是的,我想好了,请你帮我!我现在只想为莉莉报仇,什么绿区,什么丽蓓卡,全都见鬼去吧!”

“绿区?原来,你们也打算去找那见鬼的绿区。不过,丽蓓卡是什么东西,一个小姑娘的名字?你喜欢那姑娘?现在,你要为妹妹报仇,放弃自己心爱的姑娘了?”

凌夙有意无意地逗着尼克,突然感觉到,袁怵在他身上投下了几分探询的目光。他转过头来,摸了摸鼻子,问道:“怎么了,突然发现我是超级大帅哥,被我的脸迷住了?”

袁怵收回目光,淡淡道:“原来,你懂瑞典语。”昨晚,他就应该发现这一点的。凌夙和尼克,虽然交流的时候,一个用英语,一个用瑞典语,却没什么障碍。只是当时太乱,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忽略了这一点。

凌夙听到这话,笑着伸了个懒腰:“我这个人,什么都懂一点,又什么都不擅长。只能靠着小聪明,在这个世界活下来。如果不是遇上你,我现在,大概早没命了。”

这顶高帽戴得正合适,袁怵刚想说什么,被他这么一吹捧,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点点头,欣然接受:“谢谢。”

“谢我什么?谢谢我让你救吗?”

“不,谢谢你这么言不由衷。”

尼克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深意,只是在那里解释道:“难道你们都不知道丽蓓卡吗?那是一本书,一本传说中非常厉害的书。”

“哦,怎么个厉害法,说来听听。是不是比Adrian的枪法,还要厉害?”

“那不一样。”尼克脖子一梗,年纪小小,气势倒是挺足,“丽蓓卡是一本神奇的书,传说只要得到它,在上面按上自己的血手印,就可以得到这世上唯一的一个随身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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