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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扔开那些破铜烂铁,然后正准备离开,便听到凌夙在那里兴奋地叫道:“嘿Adrian,猜猜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19

19、空间 ...

荒凉的公路上,一辆黑­色­GMC,正在全速前进。路的两边已经沙地化,鲜少有植被,偶尔有几株百岁兰,也被裹着黄沙的风吹得七零八落,几乎要被掩埋起来。

车里,袁怵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开车,旁边的凌夙,正在那里吞云吐雾,一副非常享受的模样。

他深吸了一口烟,递到袁怵嘴边,建议道:“你不来一口吗?”

“不,谢谢。”袁怵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咬牙道,“能不能请你在车里,把烟灭了。”

凌夙看着袁怵那张活脱脱的便秘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手里的烟,便是他所说的,在维吉尔的武器库里,找到的好东西。

当时,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发现那一箱万宝路时的激动心情。他本打算连锅端了,抱着箱子上车的,却被袁怵狠狠地瞪了一眼。于是,他只能打消这个疯狂的念头,把全身上下的口袋全都揣满,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要知道,现在这个世道,找一包万宝路是多么地困难,虽然它不是粮食,不吃一顿也没什么。可是,对于老烟鬼们来说,这东西甚至比火腿汉堡更来得让人心动。

看看维吉尔,把它们跟武器放在一起,就可以明白,这东西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昨天他大开宴席,又杀羊又宰猪的,还请大家大肆地喝酒。可是,一直到宴席结束,也没见他拿出哪怕一根烟来给兄弟们解解馋。这足以证明,这箱万宝路,在维吉尔心中的神圣地位。

“真是个小气鬼。”凌夙当时忍不住笑着说道,然后,他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学袁怵,穿件浑身都是口袋的夹克出来。光顾着耍帅,挑的衬衣连个袋子也没有,牛仔裤又太紧,实在装不下多少东西。

他不由地开始怀念袁怵的那条工装裤,寻思着要是用那条裤子装烟的话,只怕能装大半箱。

袁怵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毫不留情地踢翻了那箱万宝路,然后,揪着凌夙的衬衣领子,把他拖出了武器库,迅速塞进了车里。

维吉尔的老巢已经乱成了一团,不,应该说,整条街都已经沸腾了。再也没人睡得着,所有人都开始打包东西,准备逃命,脸上写满了惊恍之­色­,忙忙乱不知所措。

有些人,甚至开始打袁怵那辆车的主意,要不是看到他们手里漆黑的枪口,说不定,他们真的会疯狂起来,为了一辆逃命的车而争夺不休。

长街上仅有的几辆车,很快便被人瓜分­干­净。他们这里比较穷,大部分人家都只有一辆破旧二手车,很多车年久失修,早就跑不动了,稍微一启动,零件就叮当往下掉。

维吉尔那里,倒是有几辆不错的车,不过,自然是被他还活着的手下抢去了。袁怵他们忙着离开,也懒得去管这些事情,反正人各有命,已经出现的丧尸都让他们­干­掉了。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袁怵也没回二楼的房间,那里什么属于他们的东西也没有,换下来的衣服早被他塞进了车里。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这一趟过来,什么食物也没来得及拿上,便要匆匆离开了。

他们开车离开的时候,穆尔耶夫的居民们,还在那里抢成一团,为了一瓶水,为了一块­肉­。他们都毫不掩饰地对尼克表示出了羡慕之情,因为,他被塞进了袁怵的车,像那些武器和香烟一样,轻易就被带走了。

尼克刚上车的时候,神智还有些不清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似乎还没从妹妹的死亡中清醒过来。他就这么一路颠簸着,缩在后车箱里,和一堆武器食物挤做一团。车子一抖,他便会被撞得浑身酸痛。

这么半梦半醒了睡了一夜,一直到早上,尼克才算清醒过来。他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随便拿起身边的枪,指着凌夙的后脑勺,眼神凶狠地像是要吃人。

凌夙转过头,嘴里喷出一口烟雾,尽数吹在尼克的脸上,似笑非笑道:“枪里有子弹吗?”

尼克愣了一下,拿着那把枪仔细研究,搞不清楚要从哪里看里面究竟有没有子弹。

凌夙伸手摸摸他脑袋,笑得一脸虚伪:“小心点,别走火打着自己。”

尼克吓得手一抖,枪立马掉在了身上。他害怕走火,不由地向后退去,身子却已经抵到了车门边,无处可退。

“好了Vincent,别吓他。”

“OK。”凌夙掐来烟头,从尼克身上捡起那把枪,笑道,“放心,没上膛也没开保险,走不了火。你这条小命,还真有点硬。不过,以为有枪就能杀我,这个想法,实在幼稚。”

“你杀了莉莉,我一定会为她报仇的!”

“好啊,我在这里等着你,你有大把的机会,千万别错过。”

“哼,你别以为你会永远走运,你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到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尼克说着,开始在一堆东西里乱翻。虽然他不会用枪,但他会用刀。他想要找一把刀,把它刺进凌夙的脑袋里,替妹妹报仇。

“听着尼克!”凌夙突然神情严肃,一把拧住他的手腕,用力之大,把尼克吓了一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是谁害死了莉莉。不是我,也不是Adrian,其实,是你自己害死了你妹妹。你们不应该不自量力,去跟维吉尔作对。不,你们一开始就太过天真,居然相信他会给你们药救你们的父亲。所以,莉莉的死,是不可避免的。”

尼克听着凌夙的话,眼睛越来越红,像是血管爆裂双目充血,又像是立马就要哭出来。可是,他最终却没有哭,只是­干­嚎道:“是丧尸,该死的丧尸,我一定要杀光他们!”

“嗯,志向可嘉。不过,还是太过天真。”凌夙拍拍他脑袋,笑道,“就凭你,准备怎么杀?你连枪都不会用。”

“那你教我,等我学会了,我就开枪­干­掉他们。”

“哦,是吗?你以为只要手里有枪,就天下无敌了?要是你速度不够快怎么办,要是丧尸从你后面攻击你怎么办?你会格斗术吗,你力量足够大吗?关键是,你有这个胆量吗?有几个十来岁的孩子会像你一样,看到丧尸时,还能镇定地开枪?”

尼克呆呆地听着,突然,爆发出了一声绝望地大吼:“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替莉莉报仇!”

“尼克!”一直沉默的袁怵,突然大喝一声,语气极为凌厉,“你真的想为莉莉报仇吗?”

“嗯,我想,只要能报仇,能杀光丧尸,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那我可以帮你。”

凌夙不由皱起眉头:“你要怎么帮他?”

“送他去一个地方,系统地培养他,有朝一日当他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就可以为莉莉报仇了。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熬得住。不是所有人,走进那个地方,都可以活着出来。尼克,你想好了吗?”

尼克很显然,不太听得明白袁怵在说什么。他的英语实在有点糟糕,袁怵又不会讲瑞典语,所以尼克听得有些似懂非懂。但是现在,他一颗心全被报仇所占据,无论袁怵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是的,我想好了,请你帮我!我现在只想为莉莉报仇,什么绿区,什么丽蓓卡,全都见鬼去吧!”

“绿区?原来,你们也打算去找那见鬼的绿区。不过,丽蓓卡是什么东西,一个小姑娘的名字?你喜欢那姑娘?现在,你要为妹妹报仇,放弃自己心爱的姑娘了?”

凌夙有意无意地逗着尼克,突然感觉到,袁怵在他身上投下了几分探询的目光。他转过头来,摸了摸鼻子,问道:“怎么了,突然发现我是超级大帅哥,被我的脸迷住了?”

袁怵收回目光,淡淡道:“原来,你懂瑞典语。”昨晚,他就应该发现这一点的。凌夙和尼克,虽然交流的时候,一个用英语,一个用瑞典语,却没什么障碍。只是当时太乱,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忽略了这一点。

凌夙听到这话,笑着伸了个懒腰:“我这个人,什么都懂一点,又什么都不擅长。只能靠着小聪明,在这个世界活下来。如果不是遇上你,我现在,大概早没命了。”

这顶高帽戴得正合适,袁怵刚想说什么,被他这么一吹捧,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点点头,欣然接受:“谢谢。”

“谢我什么?谢谢我让你救吗?”

“不,谢谢你这么言不由衷。”

尼克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深意,只是在那里解释道:“难道你们都不知道丽蓓卡吗?那是一本书,一本传说中非常厉害的书。”

“哦,怎么个厉害法,说来听听。是不是比Adrian的枪法,还要厉害?”

“那不一样。”尼克脖子一梗,年纪小小,气势倒是挺足,“丽蓓卡是一本神奇的书,传说只要得到它,在上面按上自己的血手印,就可以得到这世上唯一的一个随身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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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跟踪 ...

接下来的路上,尼克一直在解释什么是所谓的随身空间:“听说,只要得到随身空间,便可以轻易地活下去。因为你可以随时进入那空间里,躲避丧尸。你可以在里面种东西,养牛羊,甚至可以结婚生孩子。总之,随身空间就像是另外的一个世界,完全不必担心丧尸的攻击。就算有一天,世界毁灭了,全世界都被丧尸占领了,只要有随身空间,就可以活下去,待在里面,永远不出来。”

“所以说,你原本想和莉莉,一起去寻找那个随身空间?”凌夙说话间,又伸手去摸烟,却发现,打火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袁怵拿走,塞进了他的口袋。于是,只能悻悻作罢。

“谁都想得到随身空间,我想,维吉尔也想,整个穆尔耶夫的人都想。不,应该说,全世界的人都想。这么有名的丽蓓卡,你们竟然没有听说过?”

凌夙拍拍袁怵的肩,问道:“Adrian,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所谓的那本叫丽蓓卡的书,早在几年前,他就听说过了。只不过,从来没有人得到过,每个人都在寻找,它就像是一个­精­神寄托,鼓舞着那些苟活下来的人,让他们不至于因为绝望而丧生生的希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丽蓓卡和绿区是一样的,都是末世绝望的人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甚至应该说,找到了丽蓓卡,比找到绿区更让人兴奋。因为绿区毕竟还和丧尸们处在同一个世界,或许哪一天,一只丧尸的突然出现,会让绿区成为蓝区,慢慢的,又会变成黄区,最终,迅速地沦落为红区。

而丽蓓卡所带来的那个随身空间,却意义不同,因为它属于不同的空间,与地球这个世界,是一个平行的空间,彼此没有交集,除了通过那本神奇的书外,没有别的办法进入。而一旦进入,就不用担心丧尸会突然出现。所以,只要是活着的人,都对它趋之若鹜,从内心深处渴望得到它。

所以,世界才会如此不太平。因为在与丧尸们争斗的同时,人类也在互相争斗,空间只有一个,人却有无数个,或许到最后,会发展为抢夺那个空间,而进行一场人与人的世界大战。

袁怵不敢去想,那将会是怎样的情景。到时候,重型武器,核武器,甚至是生化武器,都会被大肆使用,而使用的对象,不是那些丧尸,而是人类自己。

凌夙盯着袁怵的侧脸,定定地出神,半晌后,他问道:“所以说,你逃出军队,就是为了寻找那本丽蓓卡?”

“不,我对那个不感兴趣。”世上唯一的东西,他从未想过要去得到它。

“真的不感兴趣?”

“是。”

凌夙轻松地吹了声口哨,突然笑道:“Adrian,虽然你这个人,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不过看起来,似乎有人对你挺感兴趣的。”

“什么?”

“注意到咱们身后那辆车了吗?那辆悍马,从我们进入芬兰境内开始,就一直跟在后头了。”

“我知道。”袁怵早就注意到了,他不光知道那轮车是冲着自己来的,还知道,那辆车上的人,来找自己做什么。他本来不想理会,只想快点开去中国。不过,目前看起来,对方似乎耐心挺好,大有一路跟着他的架式。于是他决定,要先把那辆车解决再说。

尼克还在那里研究那些枪,刚拿起一把突击步枪,正准备细看,突然感觉身子不受控制,呼地一声撞上了后排的窗玻璃,手一松,手里的枪便飞了出去。

等到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车子已经偏离了公路的轨道,向着沙漠地带开去。刚刚那一下,应该是袁怵突然急转弯造成的。

那辆悍马,果然如袁怵所预料的那样,迅速做出反应,也跟着一起进入了沙地。

普通车这么做,无异于是自找死路。在高速路上突然往沙地上开,轮胎极易打滑,搞不好就会发生翻车事故。

但很显然,袁怵的这辆车,有极强的防滑功能,而对方那辆悍马,似乎也同样不把这种沙地放在眼里,一路马力全开,追赶而来。

尼克被吓破了胆,以为后面那辆车是来追杀他们的,急得大叫:“Adrian,快开,快一点!”

袁怵却一言不发,两眼死死地盯着后视镜里的悍马。突然,他一个急速大转弯,将车头调了过来,冲着那辆悍马,直接开了过去。

“Adrian,快停下,你疯了吗?”尼克发疯一般地狂叫起来,实在无法想象,为什么袁怵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是准备和那辆车来个同归于尽吗?

那辆悍马,显然也没料到袁怵会来这么一手,车身明显向右偏移了一下,想要避开袁怵的车头。可袁怵却分毫不让,一个右转弯,车子横了过来,瞬间停住,驾驶座的方向直直地对着那辆悍马的车头,两辆车,呈一个T字形摆放。

悍马上的人,似乎也是个驾车高手,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居然能及时刹住车,在离GMC只有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尼克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全都飞了出来,流得满脸都是。他刚想要破口大骂,却见袁怵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二话不说冲到那辆悍马前,拉开驾驶座的大门,将里面的司机,像拖麻袋似地拖了出来。

接着,在芬兰边境的高速公路边,发生了一幕奇怪的情景剧。

一个长着东方脸孔的俊美男子,对着一个身形比自己高大壮实的西方白人,大打出手,毫不留情。他揪着那人的衣领,拳头一下下地招呼在他脸上,打得血­肉­模糊。然后,他又飞起一脚,直接踹在那白人胸口,体重超过三百斤的白人男子,就像个足球似的,轻易被踹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沙地上。

然后,从副驾驶座位上跳下来的一个­精­瘦男子,大叫着冲了过来。凌夙和他们的距离隔得有点远,没怎么听清楚,但他可以感觉到,那个­精­瘦男子不像是在骂人,倒像是在求饶。

可惜,袁怵半点没有留情,一把揪过那个男人,直接扔了出去。可怜那个白人胖子,刚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就被摔了个人,重新又跌了回去。

袁怵扔完人,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又冲过去,对着两人拳打脚踢,简直就是往死里打。

但奇怪的是,这两人从头到尾,居然都没有还过手,除了抱头大声求饶外,他们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袁怵。

凌夙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不是没有还击的能力,只是他们不愿意,或者说,他们不敢。若是真的拼起命来,二打一,袁怵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车里的尼克已经看呆了,眼里写满了惊奇与佩服的神­色­。在他看来,袁怵就像是神兵天降,勇猛地不像话。

但是凌夙,却一眼看穿了这场打斗的本质。眼看着那两个家伙再这么下去,大约会出人命,他及时上前,拉住了袁怵的手:“好了Adrian,别生这么大的气,教训一下就可以了。”

袁怵听到凌夙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手,只是目光,依旧凶狠异常,像是一头被惹怒了的狮子。

那两个人一见他停手,立马爬过来,抱着他的双腿,大叫道:“老大老大,别打了,千万别打了。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可是,我们也没办法啊。”

“别叫我老大。”袁怵一脚踢开一个,声音有点沙哑。

“好好,不叫老大。Adrian,原谅我们,我们真的是被逼的。你也知道,BOSS这个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所以,你们听他的话,来跟踪我?你们怕被他杀了,就不怕被我杀吗?”

“不会的,你不会的,Adrian,我了解你,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会对兄弟下手。可是BOSS不一样,在他眼里,我们全都是蝼蚁,是随时可以被拿出来牺牲的。只有你,只你不……”

“够了!”袁怵突然提高音量,大喝一声。

那两个家伙立马吓得一缩脖子,闭上了嘴。

袁怵看着他们那副样子,不由心一软,长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行了,你们起来吧,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白人胖子和那个­精­瘦男子对视了一眼,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胖子似乎级别高一些,所以,由他来解释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Adrian,昨晚睡到半夜,我们两个突然被叫了起来,连枪都顾不上拿,就被塞进了直升机,直接被空运到了这里。下了飞机后,我们被分到一辆车,上边的指示是,等在芬兰和瑞典的边境,一旦看到你的车,就要追上来。”

“你们的具体任务是什么?”

胖子不由哆嗦了一下,颤抖着双­唇­道:“把,把你带回去。”

“连枪都没有,就想把我带回去?”袁怵凌厉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扫,两个人顿时抖成筛糠。

“不,不只是这样。”胖子赶紧解释,“BOSS说了,如果你不愿意回去的话,就让我们,把,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到了袁怵面前。

凌夙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淡蓝­色­的信封,隐隐的还可以闻到一股香水味,充满了浪漫的气息。

21

21、相好 ...

袁怵接过那封信,拆开信封,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张卡片。他抽出卡片,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图案。

这是一张很简单的卡片,放在几年前,满街小巷都是,每到圣诞节或者是复活节前夕,各家邮局里便会挂满这样的卡片。

袁怵记得,某一年圣诞节前夕,某个家伙突然心血来潮,拉着他去买了一堆这样的卡片,说是以后不管过什么节日,或者是他的生日,都会送上一张这样的卡片。他还说,等他那一堆卡片送完后,就会……

就什么什么来着?袁怵一时有点想不起来,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捏着卡片的手不由颤抖几下,然后,他打开了卡片。

上面只有一句话:Happy birthday!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一句话,连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然后,他往下看,在本该署名的地方,看到了这样的一行字:Your forever Lance。

袁怵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复杂,不完全是愤怒,却也不完全是温情。凌夙一直站在他旁边,清楚地看到了卡片上所写的每一句话,然后,他感觉到了袁怵心情的起伏,少见的起伏。

那个胖子见他看完了卡片,缩着脖子道:“Adrian,卡片你已经收了。你,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们带回去的?”

袁怵突然用力一扭,将那张卡片一下子捏成一团,然后,他奋力向地上一扔,转身要走,声音显得清冷无比:“这就是我的回答。”

胖子显得有点尴尬,快速扫了凌夙一眼,结结巴巴道:“那,那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你既然不愿意跟我们回去,那,那我们就先走了……”

“你们怎么回去?”袁怵没有回头,只是站定了,大声问道。

“还不知道,得,得先跟总部联系,或许,或许他们会派直升机来接我们的。”

袁怵快速走回到自己的车边,用力拉开后排车门,速度之快,把在里面看戏的尼克吓了一跳,本能地往角落里一缩。

袁怵看都没看他一眼,挑了两枪出来,又走回到胖子面前,往他怀里一扔:“带着,做人有时候,千万别太天真。如果他问起我的回答,记得,回去之后再告诉他。”

“A,Adrian。”胖子像是有点感动,恨不得冲过来拥抱袁怵一下。袁怵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掉头就走,一头钻进车里,按了按喇叭。那声音,是在催促凌夙,意思很明显,如果你小子再不上车,就把你扔在这片荒漠里。

凌夙很识相地往回跑,在这之前还不忘把那被揉成一团的卡片捡起来,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袁怵发动车子,重新将车开回到了公路上,继续往前。很快,就把那两个人和那辆悍马,扔在了脑后。

袁怵忙着开车的时候,凌夙也没闲着。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纸团,努力在腿上摊平了,看着上面漂亮的手写英文字母,喃喃自语道:“Lance?兰斯?这人是谁,你的老相好吗?”

砰地一声,袁怵一拳头打过来,毫不留情,要不是凌夙身体反应快,大概会被揍得很难看。后排的尼克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也对这个所谓的兰斯,产生了兴趣。

“Lance?是个男人名字,Adrian,他是你什么人,兄弟吗?”

“什么也不是。”袁怵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凌夙叫得很夸张,“这个人,让你可以毫不犹豫地动手打我,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我打你,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你嘴巴乱说话。”

“我说什么了?”凌夙还在装疯卖傻,一拍脑门道,“哦对了,我说他是你的老相好,然后你就恼羞成怒了。Adrian,你这样的表现,会让我觉得,我猜中了哦。”

袁怵的拳头再次挥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凌夙没再躲,而是一把握住了那拳,放在手心里把玩:“别这么暴躁,如果不是的话,一笑置之就可以了。这么漂亮的手,拿来开枪已经可惜了,要是再挥拳打人,就太浪费了。”

袁怵的手上,带着半指的皮手套,凌夙肆无忌惮地摸着他露在外面的半截手指,大有一种想要一口咬下去的感觉。

袁怵只觉得手指有点麻麻的,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很难。他不敢太用力,他还要集中­精­神开车,如果用力拉扯的话,很可能会使车失去平衡。

这条路上,不止他们一辆车,零星的也会碰上一些别的车,大多是出来逃命的。所以他刚刚才会把车开到旁边的沙地上去,如果在公路上就截停那辆悍马的话,有可能会使别的车发生车祸。

袁怵这个人,对于同是人类的伙伴,总是很容易心软。

所以,他只能压低嗓子,警告凌夙道:“快放开,不然,我就把你踢下车去。”

“你不会的。”凌夙微微一笑,抓起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然后,趁着袁怵发怒前,放开了他的手。

他只是想占点小便宜罢了,仅此而已。

然后,他收回了心神,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那张卡片上。这是一张圣诞节卡片,封面上还印着Merry Christmas的字迹。可是,那个叫兰斯的家伙,却拿来当生日卡片送。他并不知道,袁怵宿舍里有一堆这样的卡片,全是差不多的款式,里面写的内容也都很类似,不是生日快乐,就是圣诞快乐,甚至,有时候也会出现情人节快乐这样的字眼。

袁怵每次收到后,都会随手扔进书桌的最后一个抽屉,从来不看第二遍,但是,也不会扔掉。像今天这样,突然暴怒揉皱卡片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凌夙伸手摸了摸卡片上那两行字,感觉是现写上去的,而不是写完之后印上去的。那个叫兰斯的家伙,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又空投到芬兰边境,连把枪都没给。如此兴师动重又不近人情,仅仅是为了让他们给袁怵送一张生日卡片?

他忍不住问道:“如果他们现在就把你的回答告诉那个所谓的BOSS,他们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我不知道。”袁怵老实回答。他确实不知道,这得看那人的心情了,如果他心情好的话,说不定真会派直升机来带他们走,毕竟这两个人,也是难得的军中好手,平白无故去喂丧尸,有些可惜了。

不过,他若是心情不好的话,便很难说。说不定,从此切断与车上的联系,再也不管他们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回去再告诉他自己的答案,他们活命的机会会相对高一些。那个家伙还不至于听到回答后,当场爆了他们的脑袋。

凌夙突然有一种错觉,面前的袁怵,似乎有很多面。他并不像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样,一眼就能被看透。有时候,他总会做出一些出乎人意料的事情。比如昨天晚上,他居然会无法对莉莉下手。

要知道,他自己也说过,他的职责就是消灭丧尸,而在那一刻,他居然像发神经一样的心软下来,这简直不像是一个军人该有的作风。别说莉莉只是个认识不过几小时的小女孩,就算是面对亲人,若他们已经被丧尸病毒感染,他也应该毫不犹豫地举起枪,了结他们的生命才对。

一向对丧尸深恶痛绝的袁怵,居然也会有下不了手的那一天。这实在让凌夙感到吃惊。这个人的心,大约要比自己的,柔软许多。

他记得袁怵曾经说过,说他并不害怕变成丧尸,只是有一些事情还未完成。那么,如果有一天,他完成的自己的心愿,又会怎么做?

“Adrian,如果有一天,你的事情都办完了,你会回去吗?”

袁怵的双眼静静地望着前方,平静地如同一汪湖水。半晌,他从沉默里回过神来,吐出三个单词:“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去想,袁怵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天晚上,他们在芬兰境内一个叫哈图瓦拉的地方过夜。吸取了前一次的经验,他们不准备进城高调地寻找食物和水,而是打算先在外面过一夜,明天天亮再进去。

他们把车停在一处荒废的庄园门口,直接睡在了车里。尼克经过一天的颠簸,累得全身骨头酸痛,吃过东西后便趴在武器上睡着了。

袁怵也觉得­精­神有点不济,整个人晕晕的,他点了根烟,狠狠地抽了几口,然后扔还给凌夙,钻进车里说道:“我先睡会儿,半夜你叫我,我跟你换。”

凌夙因为白天在车上打了个盹,­精­神还算不错,笑着冲他挥挥手,自己站在车外,慢慢地吸着那半截烟头。等到他吸完烟,转过身去的时候,发现袁怵已经睡着了。

他蜷缩在车里,看样子睡得不太舒服。凌夙想了想,去后备箱里把仅有的一条毛毯拿出来,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替他盖上。

然后,他拨开袁怵面前长长的额发,静静地注视着这张脸,特别是他的额头,凌夙看得很仔细,甚至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路从额角摸到眉心,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袁怵的­唇­边。

一直熟睡的袁怵,似乎受到了打扰,突然身子一僵,两手不由地颤抖起来。他胡乱地在空中一抓,抓住了凌夙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往自己的身边一把扯了过来。

凌夙一个没站稳,被他的蛮力扯了一下,身子便向他倒了过去。慌乱中,他的双­唇­,贴上了袁怵的薄­唇­。

22

22、噩梦 ...

“嘿Adrian,放手!”

“Adrian,快放手!”

“快把他们分开,快!”

袁怵的眼前,是一群他再熟悉不过的朋友。高个子鲍博很能喝,他们昨晚才在一起喝过酒,灌得稀醉。小矮子布鲁诺有一双贼兮兮的眼睛,总能从他的饭盒里抢走­肉­丸子。赫尔曼,和他一样,是亚洲人,在国外长大的亚洲人。他的中文名叫什么?袁怵发现,自己竟然忘了问了。

还有谁?波尔?伊恩?艾维斯?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在他面前飞快地扫过。他们都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每个人似乎都在说着什么,大叫着,来回奔跑着,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地响声。

人人脸上都是一副焦急的神­色­,仿佛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究竟是怎么了?袁怵茫然地望着他们,然后,他低下头,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另一双手。

而在场所有的人,都在那里,试图将他们的手分开。

为什么要分开!不,他不要,他就是要这么紧握着那双手,就算死,也不能分开。

袁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掐住那双手。他的指甲,陷进了对方的皮­肉­里,同时,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一阵刺痛。仔细一看,对方似乎也和他一样,惊恐颤抖地抓着他的手不放,手背上,是被那人抓出来的痕迹,已经见血,像是会发出红­色­的光芒,几乎要刺伤他的眼。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同伴的呼声,焦躁的表情,粗鲁而用力地掰扯,都像是一阵风,渐渐地离袁怵远去。

耳边,似乎还有人在大喊:“不行了,分不开了,怎么办,BOSS,怎么办!”

他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了一阵剧痛上。紧接着,便陷入无尽的黑暗中,昏昏沉沉。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拍打着他的脸颊,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用力。袁怵的身子一个猛烈地颤抖,瞬间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眼前,是凌夙那张具有侵略­性­美感的脸孔,没有了往日的嘻皮笑脸,眼里,满是真诚的担忧。

见他醒来,凌夙很明显是松了口气,常见的笑容又浮了上来:“总算醒了,刚刚真是吓我一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有丧尸!”袁怵一惊,本能地想要坐起来去拿枪,却被凌夙略显霸道地推回了汽车座椅里。

“没有没有,一切都很好,我们很安全。”

“哦,那是到时间了,该换班了。好,你睡吧,我来守着。”袁怵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紧紧地握着凌夙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的关系,关节泛白突起,手背上青筋直爆,指甲已经在凌夙的手上滑过几道印记,就像刚刚梦里的情景一样,渐渐地渗出血来。

“抱歉。”袁怵“倏”地收了回来,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那一刹那,他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天真又可爱。

凌夙顿时就乐了,开始晃着他那一双血迹斑斑的手耍赖:“哎呀,好疼啊,你怎么这么用力,手骨都让你给折断了。你不知道自己当兵的力气大啊,往死了捏我。我跟你说啊,我这两只手,算是废了。”

“对不起。”老实单纯的袁怵果然上当,道歉的口气十分真诚。

“一句对不起怎么够?你至少得负担我的医药费,还有以后的生活起居。我的手废了,你就得喂我吃饭,替我换衣服,帮我洗澡,扶我上厕所。”

袁怵一言不发,拿起凌夙的手,举到半空,然后,重重地捏了下去。

“啊!”凌夙一个没防备,痛得叫了起来,迅速抽回手,“你­干­什么,还想犯罪啊。”

“挺好的,应该没事儿,骨头什么的都没伤着。手上的伤我车上的药,一会儿你抹一点。”

凌夙听着他的口气,平淡无波,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由地吐嘈道:“真是的,一点儿也不可爱。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和善一点,哪怕带一点点愧疚之心吗?你要是已经被丧尸感染了,我这会儿应该会有麻烦吧。我听说,被丧尸抓伤了手,也会感染?”

“百分之五十。”

“什么?”

“感染机率,百分之五十。不过,那是指已经异变的丧尸,如果没有异变前,被抓伤的话,不会感染。”

“是吗?”凌夙把手背在牛仔裤上胡乱抹了抹,一点儿也不在意,倒是对袁怵的话比较感兴趣,

“这个,你们也研究过?”

“嗯,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后来证实不要紧,不过,会被隔离一段时间,不太好过。”

凌夙伸出手,在袁怵的额头上抹了把,发现竟然一手汗,便把他的刘海撩起来,用衬衣袖子替他擦汗。一面擦,一面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个被隔离的人,是你吧?”

袁怵愣了愣,表情有刹那的恍神,然后,他扯掉了凌夙放在自己额头上的那只手,低下头去,点头承认:“是。”

凌夙像个长辈似的,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安慰道:“没什么,只要没感染就好。那段时间,是不是很绝望,有一种等死的感觉?”

“没有,完全没有。”事实上,他被隔离的时候,想的完全不是自己的生与死,而是其他的事情。不过,这个事情,他不打算跟凌夙说,说了,他也不会明白的。

凌夙沉默了片刻,蹲□来,轻轻地抬起袁怵的脸,左看右看,像是要在上面看出朵花来。

袁怵被他搞得一僵,打掉那只占便宜的手,不悦道:“你­干­什么?”

“我在想,你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想从你脸上找点痕迹出来。不过目前看起来,是真的。”

“我从不撒谎。”

“真的吗?从来没有过吗?”

袁怵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他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从来没有撒过谎吗?还是说,他其实一直在撒谎,在一个编织起来的巨大谎言里,从来没有逃离出来过。

某人曾经问他:“Adrian,你爱我吗?”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然后,他就笑了起来,说自己口是心非。

那些往事,在面前浮现的时候,似乎总被蒙着一层纱,纱背后的情景,永远也看不分明,只能隐隐听到对话声,以及他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身形。然后,他似乎吻了自己一下,吻在了额头上,甚至还隔着他长长的刘海。

仅此而已,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仅此而已。

袁怵不由拉了拉身上的毛毯,一阵微微的寒意,从血液里慢慢地渗透出来。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问:“那张卡片,还在吗?”

“什么卡片?”

“我早上扔掉的那张,你一直在看。”

凌夙的眼神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道:“啊,我给烧了。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不要了,怕你看到心烦,所以烧了。”

“没关系。”袁怵不在意地摆摆手,看了看表,才不过凌晨一点,还很早。于是,他问道:“你困吗,现在要换班吗?”

“不用,你睡吧,到时间我叫你。”

“好,那晚安。”袁怵疲倦地拉起毛毯,盖在了身上,转眼间,又沉沉睡了过去。他以为的到时间,是指到换班的时间,却没有想到,凌夙根本不打算跟他换班。

他一直守在车边,时不时抽根烟,把才抢来的没几包万宝路,一夜间就抽掉了大半包。抽烟的时候,他一直在想,想着刚才和袁怵的对话,想着他梦里紧张又惊恐的神­色­,那种不顾一切想要抓住什么的神情,把他震慑到了。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袁怵,对什么东西这么执着过。一直以来,他总是淡淡的,哪怕杀人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平淡表情。那些丧尸在他眼里,似乎一文不值,就跟打破一只花瓶没什么两样。

没有想到,像袁怵这样的人,也会有如此执着的一面,执着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凌夙伸了伸被握痛的手,看着上面被抓出的血痕,不由地笑了。然后,他又想起了那个吻。那个意外的吻,谁也没有料到,他们两个,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接吻。

不过,那个吻真是感觉好极了,从来没有这么­棒­的感觉,瞬间在全身蔓延开来,那一刻,凌夙真心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已经系在了这个人身上,再也摘不下来了。

他以前,和无数的男人女人交往过,却从来没遇上一个,让自己有砰然心动的感觉。真没想到,他也会有踢到铁板的那一天。面对袁怵,他总是会不自觉地陷入情不自尽,好像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明明前一秒还镇定自若,后一秒,便会让他搅得乱了心神。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袁怵面前,有一点胆怯。像刚刚那样的情景,他便不敢告诉他,他们已经接吻的事情。虽然双­唇­贴到一起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撬开了对方的双­唇­,入侵他的口腔,翻搅着他的舌头。

他甚至想过,等他醒来后,要好好聊一聊这个事情,拿来取笑他一番。可是,一旦他清醒过来,他便失去了那种坦白的勇气。

太过在乎什么东西,是不是,就会面临这样的境地?凌夙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想把他带回去的冲动,去到那个没有丧尸也没有争斗的世界。

可是,袁怵会这么轻易,跟他走吗?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卡片,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名字,然后,掏出打火机,“嚓”地一声,火苗蹿了起来。很快,吞噬了整张卡片。

23

23、君王 ...

一望无际的草原间,几头牛羊正在低头吃草。头顶上,日头正烈,早晨七八点钟的阳光,已经刺得人快要睁不开眼了。

凌夙站在牧场的围栏边,慢悠悠地点起一根烟,用力吸了几口,然后眯起眼睛,看着牧场上那些充满生命力的动物,不由笑了起来。

这里,果然是让人充满热血的地方,不管外面多么腥风血雨,只要站在这里,便像是感受到了上帝的召唤,整个人都会变得平和起来。虽然凌夙并不信上帝,不过在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偶尔改变一下信仰。

身后,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他却并不转头,依旧若有所思地抽着他的烟,听着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几乎都快要贴到他的身子边了,他才猛地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蒂扔在地上,随意地踩了几脚。

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了他身后大约半米的地方,两边的车门迅速打开,几个身着迷彩军装的持枪士兵鱼贯而下,整齐划一地在他面前分列两排,立定站好,动作齐整的,就像是被同一台摇控器­操­作似的,连军靴踏在地上扬起的沙土,都是一样得高。

凌夙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头,盯着那个最后才下车的男人,问道:“这是做什么,准备开战吗?”

对面那男人,穿一身白大褂,一脸书生气,像是常年待在实验室里,因为缺乏运动,脸上还带着几分苍白的神­色­。他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就像是在微笑那样,可是,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只是严肃地推了推无框眼镜,轻声道:“以防万一。”

“防什么?防这些牛羊会突然蹿过来,把我掼倒?”凌夙不由微微一笑,走过去,拍拍那白大褂的肩膀,道,“行了,走吧,我时间不多,速战速决。”

说话间,他已经跳上了那辆军用吉普,那白大褂跟在后面,紧接着也上了车,还没坐稳,便问道:“去哪里?武器工厂,还是食品加工厂,或者,你想先去实验室看看。不过,最近没什么新的进展,还是老样子,他还是……”

白大褂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的凌夙扬起一只手,示意他禁声,然后,在那些持枪士兵上车的间隙,他挑帘望了望窗外的景­色­,淡淡道:“先去咖啡园看看吧。”

“去那里?”白大褂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起了一点小小的微澜。不过,他像是心理素质极佳的人,所谓的惊诧也只在片刻间,那惊异的神­色­,甚至还没让凌夙看清,就已经收了回去,换成了平时常见的学术脸孔。

“好,那就去那里,反正也顺路,去实验室的路上,可以顺路看一下。”

“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个超级大科学家,替我种咖啡。”

“没什么,大家都是在你手下讨生活,做什么都是做。能活下来,就属不易。”白大褂把脸撇向一边,微眯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精­亮的光来,转瞬即逝,然后,他用一种小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呢喃道,“真搞不明白,在饭都吃不饱的时代,还花心思种什么咖啡。”

他的声音虽然极小,凌夙却依旧听到了。不,应该说,他是靠两只眼睛,读取他嘴­唇­开合的形状,才明白的。简单点说,就是,他会读­唇­,不过,更多的人甚至认为,他有读心术,可以读懂任何一个人内心最隐蔽的世界。

军用吉普重新启动,柴油车特有的巨大轰鸣声,震得人几乎耳朵疼。然后,车子沿着既定的轨道,一路往前开。凌夙靠在车里,时不时地向外张望,眼睛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与外面那个充满杀戮与死亡的世界,完全不同。

生活在这里的人,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幸福的人。和十年前一样,他们可以安居乐业,从事一份稳定的职业,或去工厂上班,或是下田种地,甚至可以结婚生子,繁衍后代,过着平静而安详的生活。

有那么一刹那,凌夙的脑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管他袁怵愿不愿意,即便是用绑的,也要把他绑来这里,整天在外面打打杀杀,实在太过危险,子弹不长眼,丧尸的獠牙更加凶狠,万一哪天真的中了招,凌夙自己也不敢担保,还保不保得住袁怵。

这里多好,虽然日子平淡一些,至少可以平安长久地活下去。这个世上,人人所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可是,为什么凌夙总是觉得,袁怵他,内心的想法,总和别人有很大的不同。

一个不执着于生死,甚至对是否会变成丧尸都漠不关心的人,他的心里,到底在追求什么?

一想到袁怵,凌夙就不由有点急躁,他抬手看了看表,从他走进那家加油站的厕所,已经过去了近十分钟。他算过了,自己最多只能再待二十分钟,如果他离开的时间超过半个小时,他敢保证,袁怵一定会用手里的冲锋枪,把厕所的门锁直接一枪打下来。

在这种方面,当兵出身的袁怵,显然更加直接与迅猛。

于是,他伸手,拍了拍驾驶座上的那位仁兄,吩咐道:“兄弟,麻烦开快一点,越快越好。”

那人的身子瞬间一僵,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似的,立马变得­精­神起来。虽然没有回头,却很大声地回了一句:“是的,阁下。”

他这话一出,坐在身边的两排士兵,像是也受到感染似的,原本有些松懈的面容,又变得端庄肃穆起来。对他们来说,凌夙就是他们的信仰,是赋予他们第二次生命的君主,是这块土地上,唯一的君王。他掌握着这里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但是,却总是显得异常地随意。

车子加快了速度,轰鸣声似乎也更响了。凌夙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那一小片咖啡树林,脸上不由露出会心的一笑。当初种它们,只是无心Сhā柳,一时心念活动而已,没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

回忆一下上一次,袁怵喝到正宗的现磨咖啡时,那种惊诧又满足的表情,凌夙便会想,这,便是它们存在的意义。

车子开得飞快,很快,那一小片咖啡树林,就消失在了眼前。又过了大约半分钟,车子嘎然停下,面前,是一栋高层建筑,大约十来层的模样,放眼望去,在这一片大多是低矮平房的地方,算是相当显眼的建筑了。

凌夙跳下车来,白大褂紧随其后,至于那些士兵,则非常自觉地在大楼两边站立,等待长官的进一步指示。通常来说,他们是负责保护凌夙的安全的,凌夙走进楼里,那么,他们就必须在这里等到他出来为止。

那栋大楼,虽然高大,从外表看来,却很不起眼。既不华丽也不耀眼,平凡到就像是一栋旧楼。

但是,推开那道厚重的大门,内里的景象,却是天壤之别。凌夙的双脚,瞬间踩到了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那上面的反光,甚至能照出他的人影。

一路向前走去,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嗒”“嗒”声,极其悦耳。凌夙不由回头,望了白大褂一眼,笑道:“看起来,你还挺有一套。”

白大褂一言不发,只是推推眼镜,算作是回答。

身边,不时有同样身着白大褂的人走过,行­色­匆匆,面­色­严肃,就如同十几二十年前,这世上任何一家研究所里的科研人员一样。

每次,当他们走过凌夙身边时,总是会刻意停下来,恭敬地打声招呼:“阁下,早。”

凌夙却走得很匆忙,甚至顾不上冲他们笑了笑,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便快步走到了一架电梯前,亲自按下了上楼键。

作为主人,身边有无数人为他服务的情况下,他却亲自动手按电梯键,由此可见,他确实很急。

电梯,是他专用的,所以,他一按,门便自动开了,那些一路上跟过来的人,都停在了电梯外,只有白大褂,很自然地跟着他进去。然后,他伸手按了个数字“10”,才不过七八秒钟,电梯就已迅速升到十楼,“叮”地一声,门便打开了。

凌夙一抬脚,跳进了十楼的走廊。这里,明显与底下很不同,安静的几乎像是没有人存在一般。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踏在上面,悄然无声。走廊里,也见不到一个人影,只能看到清一­色­的落地玻璃后面,一间间办公室里摆放的各­色­超大屏幕电脑,正在飞速地运转着。

那些房间里,有些坐着几个人,正在进行­操­作,有一些,甚至是空屋子,只剩下电脑屏幕不停地切换着,显示各种数据和图谱。

凌夙丝毫不关心那里的动静,快速走过那一长排屋子。最终,停在了走廊里最后一间房间门口。这间屋子,看起来和之前的屋子,有很大的不同。没有落地玻璃,甚至连门上也没有玻璃,一扇原­色­木门,显得很不起眼。

白大褂上前,用胸前的卡片在门边的显示器上扫了一下,门便自动打了开来。凌夙推门走了进去,穿过一条长长的走道,又走上一条楼梯,最终,停在了一扇玻璃门前。

透过玻璃里,可以看到,里面是一间巨大的房间,长长的阶梯一直往下,每一层上都布满各种仪器和设备以及电脑终端,面积加起来,比刚才那一整排办公室还要大得多,几乎占了一整个楼面。

穿梭于各层的工作人员,正在不停歇地忙碌着,甚至没有注意到,凌夙已经站在了门口。

这里,便是这整栋楼的核心位置。对于凌夙来说,这里,或许便是拯救整个地球,最后的希望所在。

24

24、迷恋 ...

凌夙慢慢抬手,轻轻地将手搭在了玻璃门的扶手上。看得出来,里面正是一天中繁忙的开始,来来往往的声音一定极为吵闹。可是,只隔了这薄薄的一层玻璃门,站在门外的他,却一点儿动静也听不到。

他不由扭头看了白大褂一眼,眼神里,满是赞许的神情。如果说,有人问他,这几年来­干­的最有价值的事情是什么,那么,除了那个躺在玻璃里面的那个男人外,就数这个白大褂,最让他感到骄傲了。

一个天才型的科学家,有时候,可以抵得上成千上万个普通人。

凌夙满意地收回目光,突然一用力,猛地推开了玻璃门,大步流星地迈进了偌大的实验室。屋里的人,像是瞬间被定住了一般,同时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凌夙的身上。

凌夙转身,冲白大褂两手一摊:“让他们各归各位。”对于这间屋子里的人,凌夙总是颇为头疼,他们聪明绝顶,却又极为古板,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像现在,他们就认为,应该停下所有的工作,来迎接他这个主人的到来。但是,对于凌夙来说,这种注视让他很不自在。或许,只有身为实验室BOSS的白大褂,才有办法搞得定他们吧。

白大褂点了点头,只是微微抬了台眼睛,目光甚至还没扫完每一个人的脸孔,那些科学家们便又把头低了下去,开始忙碌起来。

凌夙满意地点点头,掠过所有的人群,快步走下台阶,走过一整排巨大的电脑屏幕,闪到了后面。那里面,是一间玻璃房,位于实验北墙的正中心,放眼望去,里面除了各式仪器外,还有一个人,正安静地躺在宽大的黑­色­皮椅上,面­色­安祥宁静的,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还是老样子吗?”凌夙没有转头,只轻声问道。

“嗯,没什么反应,第三期营养液已经快到收尾阶段,希望到那个时候,可以有所进展。”

“好,一切就拜托给你了。尽量快一点,要知道,外面的人,可能没办法等得太久。”

白大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外面,现在怎么样了?”他问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为难,像是明知道结果,却又不甘心似的。

“还是老样子,应该说,是更糟糕了吧,虽然你总待在这里,应该也能想象得到吧。”

凌夙说着话,眼睛突然眯了起来,他盯着玻璃房里的人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想要去开门。白大褂却迅速地伸出手来,拦住了他:“你要­干­什么?”

凌夙拍拍他的手,笑道:“别紧张,就是想进去看看罢了。听听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给我。”

白大褂的手,慢慢地从凌夙的手上滑了下来,态度缓和了许多:“我每天都有和他交流,不过看起来,他最近不太想说话的样子。他让你找的那个人,你还没找到吗?”

“遇到了点麻烦。”凌夙的眼神有些闪烁,故意避开了白大褂的视线。虽然他为人随兴,不过,他还是不太好意思在属下面前承认,自己之所以迟迟没有找到那个需要的人,只是因为他被袁怵的美­色­迷上了,就想跟着他满世界乱晃。什么找人,他一下子变得兴味索然起来。

白大褂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起来,趁着他闪神的这个间隙,凌夙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子门,一个人走了进去。玻璃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发出“嗒”地一声,极为微弱,像是怕吵醒正在熟睡的那个人似的。

凌夙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那张脸。这是一张有着西方血统的中年人的脸孔,极为英俊,大约四十来岁的模样。可以想象,他年轻的时候,若是穿一身衬衣西裤,外面套一件长风衣,走路时风衣的下摆随风摆动,该是多么潇洒又迷人的一个情景。

只不过,自从五年前,自己得到他时,他就一直是这样,昏昏沉沉的模样。偶尔,会呢喃几句,说上一些简单的词,通常只是重复地叫着某个名字。凌夙试过很多办法,想从他嘴里套出更多话来,但是,他却永远只是这样,不管你在他身上,Сhā上多少试验用的管子。

凌夙伸出手,替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领,然后,自言自语道:“照你给的线索,我去找过了,看起来,那里似乎并没有我要找的人。不过,托你的福,让我找到个更有意思的人。好吧,时间到了,咱们过几天再见,有什么话想起来没说的,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凌夙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冲玻璃屋外的白大褂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走了。对方露出一点惊诧的表情,仿佛在说:就从这里离开吗?

凌夙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微笑着点点头,甚至有点恶作剧地给了他一个飞吻,然后,转过身去,就像是转身离开那样,慢慢地向面前的玻璃墙走去。白大褂只看到他的身影越来越淡,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凌夙转身的时候,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周围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然后,这种味道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轻微的霉味儿。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间四方的小屋子里。里面,除了一个马桶外,只有一个洗手池。

他两脚踩在浅­色­的地砖上,还没有站稳,就听到门外震天响的敲门声。那声音,巨大的简直要把这扇单薄的厕所门,直接砸开一般。

袁怵的声音夹杂在敲门声里,竟带了几分焦急的意味:“Vincent,Vincent!你在不在里面,回答我,再不出声的话,我就进来了!”

凌夙抬手看了看表,正好三十分钟。果然,自己的预估很准备,对于袁怵来说,三十分钟,已经是忍到极限了吧。再不出声的话,只怕他会以为,自己被丧尸给叼走了吧。

想到这里,凌夙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整了整衬衣,“呼啦”一声把门拉开,然后,就看到袁怵的拳头,有点收不住地往自己的面门上砸了过来。他甚至可以看到,袁怵眼中那一闪神的惊讶,然后,他握紧的拳头,就这么停在了自己的鼻子前,大约两公分的地方。

“抱歉。”袁怵收回手,不悦道,“怎么这么久?你真的是拉肚子吗?”

“如果不是拉肚子,你以为,我会喜欢在这种满是霉味的地方待上半个小时吗?”凌夙坏笑了一下,伸手挑起袁怵的下巴,问道,“怎么,是不是担心我,怕我被丧尸给吃了?”

袁怵将头往旁边一扭,避开了他轻佻的手指,沉声道:“既然好了,就出来吧,还要继续赶路。”他似乎懒得再追究凌夙是否在说谎,不过,他总有种直觉,凌夙这个家伙,总是神神秘秘的,他躲在厕所里,十有八九,­干­的不是什么好事。

他该不会在吸毒吧?袁怵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停住脚步,扭头看了凌夙一眼,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现在这个世界,哪还有人在制毒,吸毒,说起来这也算是件奢侈的事情了,他不可能轻易搞得到毒品。

而且这么多天来,他们一直在一起,不说形影不离,也差不多了。凌夙要真是个瘾君子,不可能在他面前一点表现也没有。他充其量,也就是比较喜欢抽烟,偶尔看到香烟,眼里会流露出像孩子般那样顽皮的笑容。比如说,在维吉尔的武器库时,发现那一箱万宝路的时候。

“怎么了,发现我的脸上有什么好东西吗,看得这么入迷?”趁着袁怵思索的时候,凌夙已经厚着脸皮扑了过来,亲热地搂住了袁怵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袁怵显然还不太习惯这样的亲热,总觉得有点别扭,想要挣脱,试了几下却发现,凌夙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大,他这么随意地晃了两下,居然没把他晃开。

于是,他便停止了这种幼稚的行为,任由他搂着自己,两人一同走出了便利店。

“你就这么把尼克扔在车上,自己跑进来找我?”凌夙不由乐了,要是这时候,一堆丧尸围过来,尼克会不会躲在后车厢里,叫得跟杀猪似的。

“你长时间不出来,我以为……”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袁怵脸上的肌­肉­不由一抽:“不,我只是在想要确认一下,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就可以没有负担地离开了。”

凌夙忍不住耸耸肩,对于袁怵偶尔表现出来的幽默感,只当没看见。然后,两人走回到车里,由袁怵开车,继续向东行。今天,他们最好能赶在日落前,进入俄罗斯境内。

凌夙因为一晚上没睡,这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有点打架了。有袁怵在身边,他的身心总是特别放松,这一放松,就很容易犯困。刚上车的时候,还跟尼克闲扯了几句,到后来,就忍不住微点着脑袋,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尼克没有发现,还想再跟他说什么,却突然看见袁怵转过头来,示意地冲他摇摇头,便立马明白了过来。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就懂得看人眼­色­。

至于袁怵,提醒完尼克后,便开始专心开他的车。只不过,在目光闪过凌夙脸颊的一刹那,他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开,呢喃着说了一句:“Thank you。”

25

25、背景 ...

正如袁怵估计的那样,即便一路加快油门,时速经常飙到二百每小时,他们也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一直到那天深夜,才进入到俄罗斯境内的圣彼得堡,开始短暂的休憩。

一进入俄罗斯,他就明显的感觉到了气候上的不同。明明和芬兰只有一界之隔,气温却相差巨大。尤其是夜晚,隔着厚厚的挡风玻璃,袁怵都能隐隐感觉到,屋外骤然而降的气温有多么骇人,冷风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像是要把他们这辆公路上唯一的车子,一跟头掀翻似的。

尼克缩在后面,不停地发抖。他们离开穆尔耶夫的时候,没带多少厚实的衣服,那边气温偏热,即便是夜晚,也凉不到哪里去。现在,只穿一件单衣的尼克,深深地感觉到了寒冷的滋味。

为了取暖,他开始在身边的箱子里翻找东西,找出一些衣服来,就胡乱披在身上,同时不客气地拿起袁怵备着的食物,开始大肆嚼起来,期间还不忘递一些给袁怵,想让他解解饥。

但袁怵只是淡淡地摆摆手,一整天,什么东西也没吃,甚至,连水都没喝上几口。

从早就晚,袁怵开了一天的车,而凌夙那只猪,居然就这么缩在副驾驶座里,一路颠簸地睡了一整天。甚至都不知道饥饿,连车内骤降的温度,也没把他冻醒。

袁怵不禁有些疑惑,猜测着他是否已经灵魂出窍,只剩一副躯壳留在这里。他正这么想的时候,凌夙却突然伸了个懒腰,一双漂亮的凤眼猛然间睁了开来,冲着袁怵笑得有些邪恶。

袁怵当时正在那里偷偷打量他,思考他是否灵魂出窍的问题,猛地被他这么一看,不由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认真开车。

凌夙注意到了这有趣的一幕,笑得更欢乐了。他忍不住凑过去,想要摸摸袁怵的头发,却不料对方反应相当之大,一个闪身避过了他的手,紧接着便是一个急转弯,轮胎剧烈摩擦地面的声音骤然响起,刺耳又尖利,吓得后排的尼克手一晃,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砸在了车门上,砰得一声发出巨响。

这突然的变故,不仅吓到了尼克,就连一向镇定的凌夙,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头。他刚刚睡醒,还搞不清楚附近的状况,此时便忍不住冲玻璃外望去。只见周围一片漆黑,几乎看不清道路,凭着清冷的月光和车前的大灯,勉强能看清路两边的情况。

他们,似乎刚刚下高速公路的样子,路两边,隐约能看到一栋栋巴洛克风格的建筑,高大雄伟,富丽堂皇,甚至带着几分神秘的气息,仿佛每一块砖石,都蕴藏着无尽的能量。

车里的温度似乎有点冷,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喃喃道:“看起来,已经到俄罗斯了。这个时候,就该来瓶伏特加,好好灌它大半瓶,暖暖身子。”

见身边的袁怵不说话,凌夙不免有些好奇,一时间忘了他刚才反常的举动,又忍不住要将手伸了过去。可是这一次,他才刚伸到一半,就听得袁怵严厉地喝道:“别碰我!”

凌夙不禁一愣,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但随即便收起那点小小地怒火,关心地问道:“亲爱的,发生什么事情了?看起来,这里还算安全,没什么丧尸的感觉。”

袁怵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两只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这种突如其来的,浑身犹如触电一般,又麻又刺痛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似乎早上在便利店里见到凌夙的时候,就有点隐隐发作了。但当时他们忙着赶路,他也没有太过留意,后来一路上,凌夙都在睡觉,没有接触过自己,他也几乎感觉不到那种刺痛感。

但是刚才,就在刚才,凌夙醒来之后,伸手想要触碰他时,他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发作起来。那种感觉,和之前他亲吻自己的耳垂,或者两人贴得太近所产生的那种身理上的快感,是完全不同的。

那是一种警觉的、本能­性­的排斥感,就像凌夙突然变成了毒蛇猛兽,会一口把自己吞了似的。

这真是太奇怪了,在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中,袁怵遇到的危险人物,又何止一两个,比凌夙更危险的丧尸,他也从来不放在眼里。面对那些攻击时,他所做的,就是毫不犹豫地举起手里的枪,一枪打爆他们的脑袋,然后,转身离去,不带上一分个人情感。

那么现在,他又在做什么呢?无意识无原因的躲避一个人,甚至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完全不受思维的控制。这不禁让袁怵觉得有些不安,事情,似乎有点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了。他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有一种被人­操­控的信号,正在心里不停地闪着红灯。

“Adrian,Adrian!”袁怵只觉得耳边不停地响着凌夙的声音,他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突然发现,他的一只手,正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自然而和谐。

奇怪的是,刚刚那种怪异的感觉,似乎一下子就不见了,即便对方正在触碰自己的身体,也没什么违和感。袁怵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刚刚只是一种错觉,因为长期­精­神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你怎么了,没事儿吧?”凌夙关心地问道。

“谢谢,我很好。”袁怵的眼睛,又扫了凌夙的手一眼,然后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他。那目光里的意味很明显,请他把手,从自己的身上移开。

凌夙不由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了袁怵几眼,期间甚至还忍不住用力嗅了嗅,闻着袁怵身上特有的属于少年和男人相混合的气息,深深地觉得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后排的尼克看他们两人这样,一时也忘了身上的疼痛,甚至顾不得去捡掉落在地的那块­肉­,­操­着不太熟练的英语,好奇地问道:“Vincent,你准备吻他吗?”

此言一出,前排的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尴尬,迅速将头撇向了一边。袁怵尤为恼火,自己简直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先是莫名其妙躲避凌夙,刚才却又被他炙热的眼神搅得有些心慌意乱。再这样下去,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会土崩瓦解。这是相当致命的弱点,在和平年代,这可能只是一个小问题,但在现在这样的末世,随便一个小小的弱点,最终,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那一瞬间,袁怵默默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离凌夙远一点,至少,不能再被他左右自己的思绪。

凌夙将头转开之后,心里想的却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情。虽然他向来是个做事有分寸,又极有自信的人,但刚刚发生的一幕,还是让他产生的些许的怀疑。

袁怵,这个人的背景,应该不算太过特殊。在欧洲出生的亚裔,从小接受西方式教育,在二十岁之前,一直是个乖学生,­操­行良好,学习优异,甚至在入伍之前,已经去往英国剑桥攻读医药学,是个典型的天之骄子。

这是凌夙发挥个人资源,在现有的情况下,能查到的关于袁怵的比较基本的资料。毕竟,白大褂再有本事,也只是个搞科研的,不是专业私家侦探。利用他来给自己查一个人的资料背景,还真是大才小用了。

他们实验室的电脑里,有全世界各类百科的基本数据,但是,并不齐全。像袁怵为什么加入军队,这一情况凌夙就查不到。事实上,全世界的军方资料,都是极为保密的,更何况,袁怵所加入的,并非一般的部队,据白大褂分析,他很有可能隶属于现世级别最高,保密­性­也最好的全球­性­秘密部队。他在说出那个名字时,甚至还忍不住加了一点神秘的感觉,嘴­唇­微微启动,吐出两个字:“苍——狼!”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凌夙忍不住皱了皱眉。好吧,虽然这消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也并不算太过头。以袁怵的身手来说,能一个人单枪匹马横闯整个欧洲,这便注定了他不可能是凡人。

寻常人,就算身手再好,也不见得有这个胆量,敢孤身直闯龙|­茓­,像卑尔根这样的地方,他说去就去了,丝毫不以为然,那些丧尸在他的眼里,就和这世上任何一只蝼蚁没什么不同。

但是,这一切都不足以让凌夙吃惊,真正让他觉得震惊的是,刚才袁怵突然地发作,倒是真的吓了他一跳。后来,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两手紧握方向盘的时候,凌夙的心里,猛然间就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来。

再然后,他突然地闪躲,眉眼间难以掩饰的抗拒之情,甚至让凌夙觉得有点受伤。

但是,最令他感到惊诧的,还是当袁怵转过身来时,那一双盯着自己的,毫无感情的眼睛。他那原本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珠子,突然变成了透明­色­,带一点极浅的蓝­色­,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异变的那般。

26

26、生病 ...

那一晚,又轮到凌夙值夜,他白天睡饱了,晚上有就力气值班了。而袁怵,依旧只是裹了条毯子,缩在那里小憩。因为刚才的怪异感觉,他总是觉得无法安然入睡,不知是在防备着凌夙,还是自己。

凌夙则披了袁怵的外套,站在车外发呆。他本想抽根烟,后来想起来,昨晚的时候烟都让他抽没了,现在,除了吹吹冷风外,他别无选择。

就在昨晚,那个时候,他还在为袁怵心里究竟有没有另外一个人而思量万分,今天,他就发现,自己遇到了更为棘手的问题。

袁怵刚才眼睛颜­色­的异变,绝对是个危险的信号,虽然看上去他并不会异变成丧尸之类的东西,但是,他的体力,似乎蕴藏着极大的力量,像是随时会爆发一般。

怎么会,突然就变成那样了?昨天明明还是好好的,和任何一个正常的人类没什么不同,才过了一天,他为何突然会变成那样?

对于这个问题,凌夙百思不得其解,想到头疼时,也会忍不住扭过头,透过车窗,看着驾驶座上沉睡的袁怵,只觉得那个时候,他又像是变成了天使一般,毫无杀伤力。那沉静安详的睡颜,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搂进怀里,紧紧地拥抱着。

自己看上去,好像也有点不正常了。明知道袁怵可能是个危险的人物,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他,甚至不管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所谓的爱情,就是这样的飞蛾扑火吗?凌夙不禁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才不过短短几天功夫,他就从个花花公子,彻底转变成专一深情的情圣了。不知道他那些曾经的床伴们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反应。

那一晚,凌夙就这么站在车外,吹了一夜的冷风。当清晨第一抹晨曦出现在天边时,圣彼得堡,这个曾经的俄罗斯第二大城市,将它的原貌,毫无保留寻展现在了凌夙的面前。

他们就停在了昨天急刹车的那条街道上,道路两旁,全是繁复华丽的建筑,那些­精­雕细刻的墙面,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的繁华与喧闹。

但是现在,和这个世上大部分城市一样,曾经的圣彼得堡,也不过就是一座死城罢了。

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大城市,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在最初盛极一时的时候,因为丧尸的迅速侵入,而以惊人的速度蜕变着。

因为城市人口众多,密度极大,一旦有丧尸出现,造成的后果就是一大片的连锁反应。那些异变的丧尸,轻易就可以在这样的大城市里找到足够多的人类下手,将他们变成自己的同类。然后,就像细胞分裂那样,一个分裂成两个,两个成四个,最终,以几何倍的速度,将整个城市迅速湮没。

很多大城市,从最初的绿区演变成最终的红区,甚至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在那一个月里,整个城市都充斥着绝望血腥暴力的气息,人们的生活面临无边的绝境,想要逃跑,却像是敌不过命运的速度,最终,不是倒在同类的枪下,便是倒在丧尸的獠牙下,似乎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凌夙看着那些砖墙上隐隐的已经发黑的血迹,可以想象到,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剧烈的争斗。人与丧尸进行着生与死的疏死搏斗,最终,以完败告终。

大约在八十年前,当这座城市还叫列宁格勒的时候,这里也曾经爆发过一场生死保卫战。只不过,当时城里的士兵和居民,面临的不是丧尸的进攻,而是德国军队的飞机和大炮。在那坚持了近两年半的时间内,死伤无数,困境频生。但最终,这里的人们还是取得了胜利。

这座城市,似乎总是和这样那样的战斗脱不了­干­系。再往前推几十前,大约一百多年前,这里曾在一年里,相继发生了两次内乱,将整个国家,推入了另一个社会体制时代。

凌夙不想去评价那些过往之事的对与错,他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听起来,有那么点讽刺的意味,人类之间自身的争斗,力量还是太过微小。无论死伤多少人,最终,总会回归于和平。

但是,百年之后,在这场人与丧尸的争斗中,胜负已分,回天无力,曾经以战斗出名的圣彼得堡,最终,还是倒在战斗之下。

凌夙想了许多,一直到觉得身上有些发凉,手脚冷得都快僵硬了,才恢复了一点意识。他居然在这冷风里,吹了一晚上,难怪当袁怵起来跟他换班时,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袁怵不由皱起了眉头:“你昨晚在车外站了一夜?”语气非常不悦,颇有点责备的意味。

“啊嚏!”凌夙很配合地打了个喷嚏,尴尬地笑笑,“一时没留意,有点着凉了。”

“我车上有药,马上去吃两片。”

“还是你对我最好。”凌夙忍不住在嘴巴上吃了点豆腐,立马又变得欢欣鼓舞起来,钻进车里找到感冒药,一口气吃了三片,又胡乱吃了几口食物,这才觉得好过一些。

他还真是活受罪,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这里来吹冷风、吃过期­肉­。不过,一想到有袁怵陪在身边,他又觉得,这些苦难,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因为圣彼得堡实在有些过于寒冷,而且,他们估计自己在俄罗斯境内还要待上一段时间,于是急需找到一些厚实保暖的衣服,以抵御这里夜晚出奇的寒冷。

袁怵开着车,在混乱陌生的城市里随意晃了几圈,总算找到几家还幸存的服装店。两人于是查看仔细,确定附近安全后,进入了店内,开始寻找合适的冬衣。

袁怵对穿着一向不太讲究,只以保暖­性­为优先。他挑了几件夹绒的皮外套,正准备走人,就看到凌夙在那里对着一堆男装,若有所思的模样。

“亲爱的,你觉得这两件,哪件好?”凌夙晃了晃手里的两套呢大衣,亲切地询问袁怵的意思。

“哪套都不好。”袁怵一听到他那句“亲爱的”,本能的就觉得胃疼。再看看他手里那两件薄薄的大衣,更加觉得这人不可理喻。这样的表扬,这种衣服根本不管用,穿着除了耍帅外,没什么其他的优点。

俄罗斯向来寒冷,这里的冬装保暖­性­都不错,品质也很上乘,偏偏他像是瞎了眼,对一堆皮衣棉被视而不见,就喜欢挑这种华而不实的衣服装门面。要知道,他们这一路走来,连个年轻姑娘都没见着,他就算穿得再花哨再漂亮,也没人会欣赏。

袁怵简直忍不住想像,凌夙穿上其中一件大衣,将衬衣领子拧开几个,站在风里叼根万宝路的模样。这要是放在十年前,往热闹的街头一站,一定会引来不少年轻女子的驻足关注。至于现在,大概只会让他更快把自己冻死吧。

于是,他果断地做出决定,抢过那两件衣服,直接扔在了地上,然后,挑了几件看上去有些笨重的棉被,扔进了凌夙怀里,冷声命令道:“马上离开!”

凌夙见他发怒,无奈耸了耸肩,又回头去望了那两件大衣一眼,喃喃道:“亲爱的,你不觉得,我穿那样的衣服,很好看吗?”

“你穿什么都很帅。”为了堵住凌夙的嘴,袁怵破天荒地违心了一把,虚伪地夸赞了他一番。果然,这句话相当有用,凌夙一听之下,不禁心花怒放,眉眼间尽是笑意,再也没有纠结过那两件衣服。

搜刮完冬衣之后,他们又继续在偌大而安静的城市里乱晃,寻找各式便利店和超市,想要找到一些罐头,以补充食物,顺便还光顾了一下城里的加油站,给他们那辆巨大的SUV补充能源。

整个圣彼得堡,安静的就像是黎民前的黑暗似的,除了他们几人的动静外,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声,所过一处,皆是一片寂静,甚至比起卑尔根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他们最终找到所需的东西,充实完后备箱,继续往前行时,凌夙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自己的疑问:“Adrian,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不太对头?”

通常来说,他如果管袁怵叫“亲爱的”,就代表他正在开玩笑,至少心情还比较愉悦,大部分时间都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但如果他开始管袁怵叫名字时,便可能意味着,他有在认真思考某样东西。像是现在,他就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很有必要得到解答。

袁怵赞同地点点头:“确实,这里有点奇怪,好像太安静了一点。我们来了也有大半天了,居然一只丧尸都没有遇到。别说是丧尸,就连丧尸的气息都没有闻到。这确实有点不同寻常。”

凌夙忍不住附合道:“这个圣彼得堡,大约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沦为红区了,人是肯定不会有了,要有也早死了。不过,逛了这么久,连只丧尸都没见到,未免有点太奇怪了。就算这里食物紧缺需要外出觅食,也很难做到整座城市空无一物吧……”

凌夙的话正说到一半,还想要继续分析下去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像是有一颗惊雷,在他们车顶迅速炸开,那巨大的冲击波,险些把他们的车都给震翻。

他心里不由大叫一声“不妙”,转头去看时,刚刚开过的那条街道,已经有几栋扇子,让那颗炸弹,轰得少了一大半。

战争,在悄无声息中,意外地打响了。

27

27、据点 ...

因为那颗突如其来的炸弹,袁怵驾驶的GMC,被迫偏离了一些轨道,向右边冲了过去,眼看就要撞上某根电柱。袁怵一个猛烈地转动,将方向盘大幅度转了一圈半,轮胎迅速向左领衔,在即将撞上灯柱的前一刻,将整个车头带向了左边,避开了一场撞击,但轮胎还是因为过于急速地冲下路边阶石,而把整辆车带着急速震动了几下,一连开出去好几百米,才算是稳了下来。

后排的尼克显然还没进入状况,甚至没感觉到危险,只是一阵左右摇晃,一切便都结束了。至于凌夙,像是对刚才那颗炸弹很有兴趣,忍不住啧啧称赞道:“Adrian,看起来,你的车技还真是不赖呢。”

“这个时候,讨论的不应该是我的车技问题吧。”

“好吧好吧。”凌夙摆了摆手,“那我们就来讨论一下,这颗炸弹是怎么一回事情吧。”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车子又是一阵急速地转弯,这一次,车头快速地向左边冲去,竟又一次险险地避开了另一颗炸弹的袭击。

“shit!”凌夙忍不住低声咒骂道,“难道该死的政府又开始轰炸了?这么一座破城市,还有什么值得轰炸的地方!”

“V,Vincent!”尼克在后面怯怯地叫道,“我,我们不会被炸死吧?”

“这可难说,虽然Adrian车技不错,不过炸弹毕竟不长眼,很难保证下一颗,会不会在咱们头上开花。”

“可是,可是万一……”

“听着尼克,如果你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有招一日能为莉莉报仇的话,你就不能总是这么胆小。你不是男子汉吗,迟早,总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应付各种突发问题的吧。”

尼克听得眼睛直发亮,像是有点崇拜似地望着凌夙,想了半天又觉得,他毕竟是开枪杀死莉莉的直接凶手,不由又有些哀怨,把头低了下去,轻声道:“好吧,我知道了。”

就在凌夙和尼克的对话间,居然又有相继两颗炸弹,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车子,在地面上轰开了一个又一个大洞。

真是活见鬼了,就像是触动了地雷一般,炸弹一波接一波而来,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而且,频率极高,密度极大,他们那辆无坚不摧的GMC,似乎也有点吃不住的样子,车身被擦伤了好几处,车外混合着浓烟的空气,顺着密闭的车门,一点点渗透进来,浓烈的化学品气味呛得他们几乎呼吸不过来。

这气味,凌夙从来没有闻过,不像是一般劣质炸弹的硫磺味,说不清楚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只是这气味,让他隐隐觉得,他们这次遇上的麻烦,不是一般得大。

在这样身处密集轰炸的情况下,袁怵依旧冷静自持,就像是在游乐场里开竞技赛车,他总能在关键的时刻,及时避开炸弹的攻击,在千钧一发间将车到至安全的地方。

凌夙原本以为,他只是凭运气罢了,但过了片刻,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突然发现,袁怵的行车轨迹,根本不是歪打正着。如果说,一次两次的躲避还能算是运气,那么,除非这人有上帝庇佑,否则,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好的运气,可以及时躲过至少十几次的攻击。

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说,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是完全是零的可能。

凌夙心里渐渐明白过来,袁怵之所以能绕开这些攻击,应该说,他心里完全是有底的。他似乎知道下一颗炸弹要打往哪里,清楚地知道对方的行动轨迹,所以总能提前做出判断,安全绕行。

这样的本事,不由得不让人刮目相看。不过,目前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离开这里,躲开这些像没头苍蝇似的炸弹,安全逃出,方可进行下一步的规划。

他的心,已经安定了下来,知道袁怵可以应付这一切后,他开始思考更为深层次的东西。他坐在那里,ρi股微微往旁边一挪,就从牛仔裤的后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来。

这小东西,还不到二十公分长,宽大约在七八公分左右,极薄,看上去,就像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片,轻飘飘的模样,没什么重量的感觉。

然后,他将金属片轻轻一移动,从上方就划出一个小键盘来。那不起眼的小东西,居然瞬间就变成了一台微型电脑。而这金属片的表面,瞬间变成了一个满格的电子屏幕,凌夙熟练地­操­作着,就像十几年前,很多年轻人熟练地­操­作智能手机一般。

这是白大褂为他特别研制的小型电脑,不仅可以迅速调到需要的资料,而且可以与实验室里白大褂的电脑相联,进行一对一的谈话,随时向他布置任务。凌夙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不过,从来没有用过,因为,一般来说,他也没什么机会用。

不过现在,情况似乎有点不同了,原本他以为还算安全的圣彼得堡,居然一下子就变得诡异起来,逼得他不得不在袁怵面前拿出这个东西来,虽然有可能到最后,会遭到他的怀疑,进行一场智慧的较量,比如说,他十有八九会盘问自己关于这东西的由来。凌夙一想到要暂时撒个小小的谎,就觉得有些对袁怵抱歉的样子。

不过,仔细一想,他隐瞒他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他们两个,虽然总是靠得很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但彼此都有很多秘密瞒着对方,心知肚明罢了。

不过这个时候,袁怵根本无瑕顾及他手里的那台小电脑。虽然他已熟知炸弹的飞行轨迹,也有点明白这东西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发­射­的,不过当下,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尽快逃出安全区才是。

如果他的分析无误的话,这块轰炸区,大约会持续二十公里的样子,也就是说,他必须在第一声炸弹响起的那个地方,一路往前冲二十公里,才有可能进入安全区域。但是,前提是,对方只安排了这一小块轰炸区域,但现实问题是,很显然,他们一定还会有其他攻击,在那里等着自己。

就这么左右突击,一直开了近二十分钟,炸弹声才慢慢地灭了下去。当最后一颗炸弹响起,耳边还留有余音的时候,袁怵突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子猛地停在了路边,因为速度太快,几乎要撞着旁边的一棵大树。

车上的三个人,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力,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冲了一下,又重新坐稳了回来。凌夙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手一松,一个不留意,微型电脑就这么甩了出去,掉在了座位边。

“亲,亲爱的,这是怎么了?”凌夙没留意到,自己居然有点结巴,那一脸茫然的样子,竟有些迷蒙的可爱。

袁怵的声音却冷得像块冰:“没什么,暂时休息一下。”

“什么意思,你是说,还会有下一轮攻击?”凌夙说着,将电脑从脚边捞了起来。他才刚刚登陆临时会话平台,想让白大褂帮忙查一下圣彼得堡的最新情况,电脑就脱手飞了出去。

袁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来,不客气地将那台小电脑抢了过去。凌夙从来不知道,袁怵抢东西的手法这么迅捷,他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空了。

就像是受了委曲的小狗一般,凌夙撇了撇嘴,开始卖萌:“亲爱的,那是我的。”他有点担心,不知道白大褂上来了没有,会不会在屏幕上打出些不该出现的话来。虽然他从来都打算,等一切事情了结后,就带袁怵回去,不过目前的情况下,他还不打算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袁怵觉得他这副样子实在有点欠揍,刚想要开口训斥几句,一想到手里的东西还是对方的,不由又愣了一下,点头道:“借我用一下,有急用。”

“好吧,亲爱的你要是想用,就用吧,不过我正在跟某个美女聊天,能不能让我先跟她say声goodbye?”

凌夙这话一出,很明显,袁怵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地抽搐了一下,虽然幅度极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脸上鄙夷的神­色­。在这种时候,还跟美女聊天,这人的脑子,大概是被浆糊糊住了。

袁怵顾不得分析他话里的真伪,将电脑递了回去,任由他一番­操­作后,又重新送回了自己手上。然后,他接了过来,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按动着,很快,屏幕上就亮起一整片地图,上面星星点点,都是红­色­的五角星,就像是在表明很多据点的位置。

“这是什么,你要­干­什么?”凌夙好奇地凑了过去。

“确定刚刚那些炸弹的发­射­地点,如果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在离这一百公里以内的地方,有一个小型导弹发­射­点。我们刚刚进入的那片区域,有红外线自动感应装置,一旦有生命体进入,就会将数据传送到百公里外的据点,自动发起攻击。”

袁怵的解释­干­巴巴的,不过还算简单易懂。凌夙满意地点点头,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不由问道:“亲爱的,你现在要确定那个据点,你想­干­什么,研究如果绕开它的逃跑路线吗?”

袁怵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我要去找他们。”

28

28、底细 ...

凌夙有时候真心觉得,袁怵这个人,总是冷静地令他想要将他立马扑倒。像刚才那样的情景,如果不是顾忌着尼克在后面的话,他真的有点忍不住。内心深处,像是有一团燥热的火焰,迅速吞噬了他所有的正常思考能力。

那样的袁怵,冷静自持,淡漠无声,却令他冲动得恨不得直接推倒他,重重地吻上去。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对于同为男­性­的征服欲吧。只不过,寻常男人征服同­性­时,会选择武力,而他,比较变态一点,喜欢用­性­来搞定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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