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 ...
凌夙这个人向来不怎么听别人的话,袁怵说的话他更是只挑自己喜欢的听。所以当袁怵说完那番话后,他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懒得再和他废话,直接推开安全门,大步走了进去。
开什么玩笑,就算袁怵真的变异成丧尸,他也不可能对他下得了手。这种爱得深入骨髓的感觉,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下。要他亲手杀了袁怵,他宁愿直接给自己一颗子弹,也好过长长久久的痛苦。
袁怵看着凌夙挺拔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收拾好心情,继续往前。
顶楼和其他几层没什么差别,都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所不同的话,通往其他楼层的安全门都被锁了起来,只有这一层是开的。袁怵走进去后,习惯性地伸手在接待台上抹了一把,发现手上没什么灰尘,很干净的样子。空气里也没有长期荒废的霉味儿,看起来这里不久之前还是有人居住的。只不过一夜之间人都被赶了。
就像是临时搭了个舞台,专门等他来似的。好吧,既然有人要演一场好戏给他看,他说什么也得捧捧场。
想到这里,袁怵一直冷峻的面孔上,难得的也显露出了几分笑意。在他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凌夙已经开始一间间屋子检查了。这里看上去像个办公楼,门上都挂着门牌号。仔细一看全是些院长副院长之类的头衔。推开门一看,里面除了书桌书架皮椅沙发之类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有几扇窗似乎忘了关,风一吹来,窗帘便沙沙作响,还吹动了桌上摆放的文件,散落到了地上。凌夙上前几步捡起一张来看了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繁体字,不由有些头疼。他能说中文,但认字不多,小时候家里教的也多是简体字,看繁体字对他来说很吃力。
不过他并不需要了解这里面的具体内容,他只需要注意到文件的下文签名处的日期,是距离此时大约两天前。也就是说,两天前还有人在这里签文件,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全被转移了。
那刺耳的嘶喊声还在不停地回响着,袁怵见这屋里没人,本能地就要退出去,却被凌夙一把抓住了手腕:“等等Adrian!”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叫喊的人有些奇怪?”
“你是指哪方面?”
凌夙屏息凝神又听了听,肯定地点头道:“他们说话的口音,不像是中国人,说的也不是英语,你听出来了吗?”
袁怵一直没留意听那些人在叫些什么,只觉得似乎喊叫声中还夹杂着说话声。只是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听不太清楚。这会儿经凌夙一提醒,他也觉得有些奇怪:“确实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那是什么你能听明白吗?”
“像是俄罗斯语。”
“俄罗斯语!”袁怵脑海里一下子就出现了马克西姆的身影,以及那个下着雨的傍晚,他们被一堆俄国人追得走投无路几乎丧命的场景。当时战斗的时候,他并未曾感到害怕,现在仔细想想却觉得有些心悸。只要当时有一颗子弹,哪怕只是一颗不长眼,打中了他或是凌夙的脑袋,今天的一切或者都会不同。
他才知道原来凌夙的命竟然关系到这么多人,如果他真的因自己而死了,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可是无论他怎么赶他,他都不愿意走。袁怵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继续把凌夙带入危险的境地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当然知道,只是一直以来寻找弟弟的念头压制住了一切,让他变得有些茫然起来。
他看着凌夙抓着自己的手,白皙细嫩骨节分明,突然一个用力,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Vincent,我们离开这里,马上!”
这下子轮到凌夙吃惊了:“怎么了Adrian,这里有危险?”
“不管有没有,都马上离开,回到你的空间里去。”
凌夙脸色一沉,本能地伸手将袁怵拉进自己的怀里,安慰他道:“好好,我们马上走,马上离开,你别担心,不会有事情的。”
说着他便开始要念进入空间的咒语。就在这个时候,刚才还叫个不停的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整间医院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里,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突然的变故令凌夙暂时忘记了回空间的事情,皱着眉头盯着袁怵,两人谁都没开口,只用目光交流着。
突然其来的安静令他们措手不及,似乎有些被勾起了好奇心,想要看看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后,一个声音缓缓的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直扎袁怵的耳朵。
“好久没见了,我的Adrian。我早说过,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兰斯……”袁怵喃喃自语,整个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虽然只是听到兰斯的声音,但他似乎已经能看到对方正站在自己面前,冲他挥手微笑的模样。
那是他一惯的形象,虽然在其他人看来,兰斯?麦克米兰是个嗜血又铁腕的人,但是在袁怵面前,他永远都保持着一种温和友好的表情。那个笑容就是他的招牌式表情,而他也永远只朝袁怵一个人挥手。
凌夙伸手拉了拉袁怵,把他又拉了回来。袁怵回过头来扫了他一眼,眼中的表情有些复杂。还没等他开口,兰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Adrian,既然来了,不如就来见一面吧。有些事情一直忘了告诉你,现在大约是时候对你说了。我想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对了,把你的这个同伴也一起带来吧,说不定一会儿说到什么,有些细节需要他来补充呢。”
袁怵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望着Vincent:“他说什么?”
凌夙只觉得有股凉气从后腰处突然蹿了上来,整个人像是跌入了无底的冰渊。那个时候在俄罗斯,掉进河里的时候他也不曾如此寒冷过。那个时候,袁怵血流不止,几乎就要死掉,他只觉得满心绝望,却也不曾像现在这般恐慌过。
至少那个时候,袁怵的心里是有他的,即便他最终死去,临死之前也和自己在一起。但现在,听到兰斯的话之后,凌夙突然就有了一种绝望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那里和他争夺着袁怵,生生要将他从自己身边拉走。
袁怵留意到了凌夙瞬间苍白的脸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突然有种冲动,什么都不想听到,就想和凌夙回到他的空间里,从此不再管任何事情。可是兰斯显然不愿意放过他,还在那里继续蛊惑道:“Adrian,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你的弟弟现在在哪里。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过来找我吧。我会一一告诉你的,如果你不想知道的话,现在就走吧,我不会拦着你。去找你想要的幸福吧,把以前的那些都抛下吧,不用执着于过去,放眼于未来更好一些。”
兰斯说话的语调非常平稳,声音很低沉,就像是念一首诗似的。那些字一个一个地蹦进袁怵的耳朵里,无论他多么努力想要忽视,却还是一字不拉地听了进去。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走得掉。不弄清楚这些事情,他简直死不瞑目。
一直以来他都清楚,兰斯一定知道弟弟的下落,但令他吃惊的是,他居然连自己父亲的死因都知道。这个困扰了袁怵十年的秘密,甚至改变了他一生的秘密,现在终于要被揭开了。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几乎击中了他最后的心理底线。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兰斯手中的一只风筝,无论飞得多高多远,最后只要他一收线,就可以轻易将自己拉回来。
他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兰斯,你在哪里?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Malcolm根本不在这里!”
“没错Adrian,这确实是我安排好的。卑尔根的资料是我让人放进去的,你这一路的行动我全都知道。我这么爱你,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你脱离我的视线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袁怵瞬间爆怒,两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直冒。这是凌夙第二次看他发脾气,和上一次的打人事件不同,这一次他似乎变得有些难以控制,整个人即便脱离轨道。
凌夙心一惊,上前一把抱住了他,轻声安慰道:“Adrian,Adrian,冷静一点,别生气别生气。我们现在就去找他,把一切都弄清楚,好不好?”
袁怵听到凌夙的声音后,整个人果然放松了许多,他收起眉眼间的暴戾,整个人又恢复了柔和,沉默半晌后忍不住苦笑起来:“我就知道不可能真正从你手里逃出来。你这么处心积虑,给我安排了这么长的一段旅程,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应该已经遇上艾维斯他们了吧。那么你应该知道,现在这个地球,归我统治。那个时候你情绪太过激动,总是吵着要见Malcolm,我忙着夺权的事情,实在有些□乏术。便索性给了你一个小小的希望,把你调开一段时间。反正以你的身手,对付那些丧尸没有问题。这世上到处都是我的眼线,你想要逃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那一次,在俄罗斯,马克西姆擅自行动,想把你抓来向我邀功。哼哼……”
兰斯的声音一直平稳无波,直到最后那两声冷笑才让人感觉到,他其实是个城府多么深的人。那笑声比起刚才的尖叫声,显得更为凄厉恐怖,在场的两个人听了后,都不由身体一凉,头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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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怵最终在一间大型的多媒体会议室里找到了兰斯。但那只是一个投影的大屏幕,真正的兰斯此刻正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享受着他刚当上帝王的生活。
袁怵当时站在门口的时候,几乎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他有些害怕,若是兰斯真的端坐在里面,手里拿着杯咖啡或是红酒,冲自己遥遥一举杯,轻笑着说句“好久不见Adrian”之类的话,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最终还是凌夙把门给推了开来,尽管他的心一直被揪着紧紧的,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深深地擭住了他的心,令他几乎呼吸困难,但他面上依旧表现得很从容。他拉着袁怵的手,紧紧的死死的,怎么也不愿意放开。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一直拥抱着他,永远维持着那样一个美好的姿势。
会议室里空无一人,既没有丧尸也没有人类,除了那个投影的大屏幕上正在上演着什么,其他一无所有。
在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时,袁怵甚至有短暂的忽略了兰斯,因为那上面正在上演着一部真人血腥暴力的“电影”。他终于知道刚才那些惨叫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原来这里一直在播视频,声音通过医院各个角落的喇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屏幕上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一群人被丧尸追赶的画面。跑在前面的那几个袁怵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在他俄罗斯的苍狼里认识几个。难怪刚刚凌夙说这几人说的是俄语,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疲于奔命的情景,袁怵有时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幻。
这些人说起来了,也都是对付丧尸的好手,这会儿却只是逃命的份儿。可显然他们找不到出路,他们被关在了一间封闭的屋子里,丧尸源源不断地被送了进来,像是古罗马的角斗士那样,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来完成这场战斗。
他们看上去已经很疲惫,地上倒下不少丧尸的尸体,可是活着的显然比死去的要多,像是杀不光灭不尽,每当他们杀死一只,就会有两三只被放进来。整个屋子里充斥着十几只丧尸,目露凶光地盯着仅有的几个人类。
袁怵仔细一看,发现地上除了丧尸外,还有一些人类的尸体,大约已经被感染,很快就会异变,脸上无一不露出绝望的神情,似乎分不清自己应该攻击丧尸,还是攻击自己的同胞。
这一幕看上去极为血腥,没有对白没有情节,有的只是不停的打斗和撕咬。每当有人被丧尸咬住脖子后,就会爆发出一声绝望而无助地呐喊。他们的脸孔会被切换到近镜头,似乎是为了方便袁怵看清楚似的。
袁怵慢慢地向里走,越来越靠近大屏幕。突然他的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张曾经虚伪而狡猾的面孔,此刻正露出惊惶的神色。那是马克西姆,圣彼得堡那一队苍狼的首领。现在看上去却是极为狼狈,和当初高高在上,坐在直升机里让人围捕他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的嘴里似乎还在大声地叫着什么,仔细一听像是兰斯的名字,接下来便听他用英语大声地求饶,往日的形象尽毁,胆小懦弱的就像一个普通人。
袁怵终于明白,苍狼也并不是毫无畏惧的。当知道死亡的阴影即将笼罩地头顶时,他们也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寻求生的希望。
只可惜,马克西姆的求饶没有任何用处,兰斯根本不回应他,甚至在听到他的叫声后,似乎有意放进了更多的丧尸。场面变得越来越混乱,袁怵只觉得眼前血肉横飞,耳朵里满是尖利的叫声。那叫声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无力。
到最后,屏幕上只出现满屋子丧尸乱蹿的景象,人类统统倒在了地上,几乎个个都抚着自己的脖子,眼神里满是无助的神情。
叫声渐渐归于平静,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兰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Adrian,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我都替你解决了。从此以后在这个世上,再也
56、62&63 兰斯 ...
没人可以伤得了你了。”
原来,他在是替自己报仇。这么说起来,他已经知道在俄罗斯发生的一切了,知道了他被人围捕,受伤跌掉河里的事情了?
袁怵苦笑了一声:“不不,兰斯,你完全不必要这样。他们不应该死的,他们做的不正是你一直希望的事情吗?抓住我,把我交给你。”
“我不需要他们多事,因为我知道你总会回到我身边的。更何况,他们还伤了你,这简直不可饶恕。任何一个伤到你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你说我现在应该拿他们怎么办,是这么等着让他们异变,还是送他们一人一颗子弹,直接上西天?”
兰斯的语气里竟有些询问的意味,这和他最高领导人的形象有些格格不入。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的人,更习惯于发号施令。或许只有对袁怵,他才会有点耐心仔细问一问他的想法吧。
袁怵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看到的还是那副可怕的场景。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不知道的话,我替你决定好了。”兰斯的话音刚落,屏幕上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似乎有无数顶机枪同时从墙壁和天花板里伸了出来,对着屋子就是一顿胡乱扫射。丧尸也好人类也罢,统统在子弹的冲击下摇晃起身体来,最终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便不动了。
上百条生命在顷刻间就成为了尸体,血流得满地都是,甚至有一些溅到了摄像头上,以至于白色的投影布上血光一片。
一阵乱糟糟的枪声之后,现场再次归于平静。兰斯做事的果决与不留情面,连凌夙都有些吓一跳。那么多的人,说杀也就杀了。把他们像玩物一样地戏弄够了后,便取了他们的性命。
凌夙虽然也很恨马克西姆这帮人,但终究没下得了手杀了他们。去俄罗斯带走尼克时,他只是打晕了几个看守,利用空间转移的方法带走了尼克。那个时候其实他是有机会杀掉马克西姆的,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也被袁怵感染了,对于人类不怎么下得了手了。这里毕竟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回忆,他和袁怵第一次坦呈相见就是在这里。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一时心软吧。现在想想倒不如让他一枪把他们全干了,至少不用受这样痛苦的折磨,临死前还被丧尸戏弄了一番。
凌夙越来越好奇,这个叫兰斯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心肠如此之硬,做事如此果断,而且他居然知道袁怵父亲死亡的秘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他和另外一人外,全都在那场大火中死掉了。没想到,居然还出现了第三人。
袁怵盯着泛血的白布看了半天,突然抬头大声道:“好了,我已经在这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如果你人在这里的话,不如出来和我见个面吧。”
“对不起Adrian,我这会儿还在美国。不过不要紧,一会儿听完我的故事后,你一定会乖乖跟我回美国的。现在就先将就一下,不如就通过这个屏幕,先见上一面吧。”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画面就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便切换到了兰斯在美国的办公室。只见他坐在那里,身上穿一件深色军装,手里叼着根雪茄,正冲着袁怵挥手。那模样和以前一模一样,丝毫不见老,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袁怵得承认,兰斯这个人笑起来其实还算柔和,虽然他长得极为硬朗,五官线条非常欧化,但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总会刻意放松面部线条,努力营造出一种友善的气氛来。
初见兰斯的时候,袁怵甚至有些愣了愣,觉得他依旧是那个友好的长官,一个总是照顾自己的好朋友。但一想起刚才那么多条人命,他又很快意识到,兰斯?麦克米兰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他从来就不是善类,他仅有的那些友善也只是在自己面前伪装出来罢了。
袁怵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本能地想要和兰斯保持点距离,尽管那只是屏幕上的景象。他退得有点急,不小心撞上了后面的凌夙,被他一把抱在了怀里。这亲昵的动作显然引起了兰斯的不满,只听他呵呵笑了几声,一把掐灭了手里的雪茄,撇了撇嘴道:“Adrian,你真的是太天真,也太容易被骗了。跟一个背景来历如此不明的人待在一起,你觉得这合适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你应该很明白,只不过你不愿意接受现实罢了。看起来你对这小子是真的动了情了。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说给你听,从十年前说起,一直说到五年前。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我敢担保,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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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64&65 报仇 ...
十年前的事情,袁怵一直到十年后才真正搞明白。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他的父亲袁文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他任职于一家实验室,同时在警方医院里担任医生。不管他面对的病人有没有罪,他都只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罢了。
十年之后,另一个事实清楚地摆在了他的面前。他的父亲,其实并不如他想象的背景那么单纯。他当年供职的那个实验室,其实是政府秘密建立的,旨的研究一种抗癌的新药。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多医生都会参与新药的研制,然后用于临床研究,如果证实有效的话,便会投入生产,造福于人类。
父亲研制的那个抗癌新药,在十年前终于运用到了临床研究上。在那家警方控制的医院里,不少病人都接受过这样的实验。因为总有新的药在研制出来,但却未必总能找到自愿的人来配合治疗。
从罪犯下手或许是个不错的途径。他们中有些人贫病交加,根本付不起高昂的医药费。一旦得病很有可能就是一个“死”字。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尝试一把新药,或许会有转机。反正做这样的实验不需要交钱,甚至还能得到一定的政府补贴,不少人都愿意进行这样的尝试。
袁怵的父亲研制的新药在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也需要有人来进行这样的实验。他们选中的实验对象,是一个名叫Lawrence?Timberlake的美国人。这个人背景很复杂,传说是美国一个黑帮的重要人物,被起诉的罪名有许多条,那厚厚的起诉书就算是专业律师来看,都要费一番脑子。
他在被关押候审的那段时间里,被检查出得了早期肺癌,这个新研制的药用在他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袁怵听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明白了过来。他看着大屏幕上兰斯刚毅的脸孔,微颤着声音问道:“我父亲在注射药物前,是不是没有和病人签下同意书?”
他用的虽然是问句形式,语气里却已经很肯定。兰斯甚至还没说话,他就已经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答案。
但是兰斯还是很认真寺回答了他这个问题:“Adrian,这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一个人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何况对方只是早期肺癌,还有得治,没必要冒这个险去试这种新药。万一试不好,那可是会死的事情。很多抗癌药如果使用不当的话,非但起不了作用,还会加重病情。那个人也不是笨蛋,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那,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袁怵突然觉得有些迷惘,这样的父亲令他感到陌生。医生不应该是治病救人的吗,为什么还会去害人?虽然那个药或许真的有效,但在对方非自愿的情况下,任何人也不应该违背他人的意志,不是吗?
兰斯对此却有些不以为然:“Adrian,你要知道,医生有时候也跟艺术家一样,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得到成功,能够造福于人类。很显然你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他醉心于医术,希望有朝一日能以此功成名就。不过很可惜,他研制的药显然有些偏离了轨道,那个病人被注射了药物二十四小时后,就病发了。”
二十四小时,这个词组在袁怵的脑海里,就像用刀刻下了一般,几乎比这世上任何词语更为清晰。从他第一天和丧尸打交道开始,他就知道二十四小时这一界限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个被丧尸咬到的人,会发生异变的开始点。从被咬到发病的间隔正好是二十四小时,这一点一般人未必清楚,但作为一个苍狼,他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现在这个词组又再次出现在了耳边,几乎由不得他不往那边想:“你是说,我父亲是制造丧尸的元凶,那个犯人就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丧尸?”
袁怵的记忆变得有些混乱,在他的记忆里,第一具有记载的丧尸大约是在五年前出现的,现在时间平白被推进了五年,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像丧尸这样传染性极强的病毒,从第一具出现到第二具,间隔的时间不会太长。很难想象十年前出现了一具后,一直要过五年才会再次爆发出来。
大屏幕里的兰斯随意地摆了摆手,摇头道:“不完全正确。应该说那时候的那个犯人,还没有变成真正的丧尸。他还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思维。他杀了维克安娜医院所有的人之后,还懂得放火烧医院,还懂得把你父亲的结婚戒指取下来,套到别人的手指上,以此来混淆视听。这哪里是丧尸会做的事情,这根本就是一个高智商的犯罪份子。维克安娜的火灾至今未破,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袁怵听得头晕眼花,只觉得兰斯的话里似乎有些什么重要的讯息,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根本无法分辨。他茫然地拉开一张椅子,跌坐在里面,长久地沉默之后,才突然明白了过来:“你,你是说,我父亲十年前没有死?”
“得知这个消息后,你好像并不太高兴啊。”
袁怵的脑子里一下子跳出了那张法医DNA报告,以及他以后来回警局几次时,那些办案警察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或许他们都知道,这份报告是做假的,是用来骗骗他这个十五岁的小屁孩的。而他却没有再深究下去,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十年,如果不是兰斯告诉他的话,他大概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原来父亲并没有死,他居然在十年前的那场大火里生存了下来。只是这以后,他便没有再和家里人联系。听兰斯的意思,父亲似乎是被那个犯人劫持着,被带去了其他地方,继续进行药物研究。
他究竟是不愿意和家人联系,还是被逼无奈无法和他们联系?袁怵想起那天那个电话,突然发现这或许不是他和父亲的永别,不由又有些兴奋起来:“兰斯,我父亲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事实上我也一直在找他。或许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五年前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就失踪不见了。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找他,不过没什么消息。他也不曾找过你们两兄弟,这样的父亲,不如就忘了吧,Adrian。”
忘了?怎么可能忘得了,一想到父亲一下子从维克安娜火灾的受害人变成了始作俑者,袁怵就难过得几乎要休克过去。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害死了那么多人,虽然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但那些人确实是因他而死。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他的父亲,外表谦恭让,内里却有着像恶魔一样的因子。
自己是否也遗传了这样的因子,所以才能这么快地适应杀戮的生活,开枪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犹豫过。
他不由扭头去看一边的凌夙,似乎想要向他求证些什么。他认识自己这么久以来,是不是也渐渐地发现了他骨子里另外的一面。
凌夙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伸手就可以够得到。他的脸色和平常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是没了以往的微笑。但从袁怵这个角度望过去,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双手在微微发抖,两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死死地贴在裤沿边上,好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深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会突然爆发出来。
袁怵不由愣了一下,轻轻叫了声:“Vincent,你怎么了?”
凌夙没有回答,倒是兰斯在那里轻笑道:“他大概也被我说的一些东西给惊到了。或许在他的心里,一直以为是他对不起你,没想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你对不起他。我说得对不对,Vincent?Timberlake?”
袁怵慢慢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走到凌夙身边,刚伸手想要去握住他的拳头,便见他身子突然一侧。尽管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但他抗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袁怵的脑子里猛然间划过一个念头,忍不住问道:“那个罪犯,和你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父亲。”凌夙说得轻描淡写,只是眼神一直没有和袁怵有所交流。他现在确实有些心烦意乱。之前听兰斯说要告诉袁怵他父亲的死因时,他曾感到些许的惊慌失措。因为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袁怵的父亲其实是那场火灾的受害者。是他的父亲突然发狂,杀死了医院里所有的人,然后放火烧了一切。
当袁怵躺在他的怀里向他讲述这一切的时候,他曾对他有几千几万个抱歉。他总是在想,如果哪一天袁怵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是他杀父仇人的儿子的话,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不是从此会站在他的对立面,甚至不惜要取自己的性命。
他甚至想过,如果袁怵真的要杀了他,那他一定不会反抗。能死在他的手里,或许也能让他记住一辈子。但是现在,一切都返过来,原来他的父亲才是受害者,虽然他最后的死是咎由自取,但至少从当时来说,他并没有错。他的发狂失控全是因为药物的关系,并非他的本意,而为他注射这个药物的人,就是袁怵的父亲。
那么现在,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真的会亲手杀死袁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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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夙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袁怵。他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和刚才头疼时的感觉不太一样。那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但现在他的思维是清醒的。他只是被一些东西给吓住了,或许人生里多年的信条轰然倒塌,满目疮痍,让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这样的袁怵不免让他心疼,但一想到他父亲的所做所为,凌夙又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这么多年来,他如此痛苦地过着这样的生活,背负着父亲杀人的罪名,一直承受着良心上的谴责。
他曾经对袁怵说过,他接受那个空间是迫不得已。当时他没把话说清楚,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父亲。因为他杀了那么多人,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具丧尸,因为这整个世界会变成这样,全都是他们Timberlake家族干的好事。
所以每当有人在那里称赞他是救世主的时候,他的心总是有些酸涩。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以为他有个空间,可以救一部分的性命,就对他感恩戴德。他在收下这些的时候,总会觉得心虚,甚至害怕有一天过去的事情会被揭露出来,一下子变成全人类的公敌。
父亲会变成那样,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不仅毁了袁怵的一生,也毁了他的一生。他那时候刚考上大学,正是人生里最美好的年华。虽然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黑社会的一员,从他一出生就被烙上了这个烙印,很难再洗脱。
但他依旧同其他少年没什么两样,喜欢运动,热爱足球,走在路上的时候也会对着美女的大腿看个不停。身边的朋友有些隐约知道他家的背景,有些则是一无所知。但不管如何,他总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很少会有人对他抱有敌意。偶尔有几个家伙想找他麻烦,也能轻松搞定。
他那一身的格斗本事就是拜他那些帮会里的叔叔伯伯所赐。其实在他看来,他们也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么可怕,在自己人面前他们其实也很和善,对待小辈的时候和普通人家的大叔没什么两样。
他考上大学之后去西雅图玩了一段时间,就是在那时,父亲突然被捕入狱。巧的是,他的早期肺癌在例行身体检查中被查了出来,也被送到了西雅图治疗。
其实凌夙一开始并不知道和父亲同处一个城市,父亲被捕的消息甚至都是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的。等他知晓了一切时,曾去医院里探望过父亲一次。当时他只觉得人生有些灰暗,但还没到走不下去的地步。他早知道像父亲这样的人,在牢狱之灾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他抱着一个为人之子最单纯的想法,只是希望父亲能够少一些罪名,迟早出来和家人团聚。那时候他甚至还想,等父亲出狱后,就劝说他退出那个组织,永远也不要再接触那些东西。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和父亲说,灾难就已经发生了。警方并没有向外界宣传这次火灾的细节,他们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杀死所有人的真凶。当时他在家里接到警方的死亡报告时,甚至还愣了很长时间。
但是父亲很快就回来了,匆忙间只带走了他和母亲两人。他甚至连大学都没来得及念完,就被强行带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底特律。
在那里,凌夙过了几年颇有些奇怪的生活。他和父亲住在同一栋别墅里,但却很少见面。父亲和他的那些手下似乎总在研究些什么,经常很久都不出门。他们那栋楼的顶层据说有个实验室,但他从来没有进去过,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摆了些什么样的仪器。
几年之后他遇上了聂西风,才算真正了解一点一个实验室该是个什么模样。对比聂西风建造的实验室,凌夙回忆起当年的一些蛛丝蚂迹,才确定那顶楼上的实验室并非只是一个空谈,而是确有其事。
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凌夙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家传的空间来做些什么。那本名丽蓓卡的书其实一直在他们家的保险箱里存着,只是一直以来从来没人用他做过什么。对于生活在太平年代的人来说,很少会去尝试这么危险的事情。空间向来只是一个传说,从来没有人真正试验过,一旦签下血契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凌夙总在想,如果自己不是被逼到绝路了,肯定不会出此下策。
当时的情况似乎已经有些
57、64&65 报仇 ...
失控,父亲研究新药的热情越来越大,经常半年也见不到他一面。凌夙永远记得那一天晚上,关闭了多日的实验室大门重新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统统变成了丧尸的模样。
那种情景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恐怖里还夹杂着恶心和厌恶的情绪。凌夙走得很急,只来得及带上那本家传的古书,就逃离了那座人间地狱一般的别墅。
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他的想象,他甚至有些庆幸母亲在事情发生之前就过世了,至少他不会看到父亲最终变成那个样子。不会看到这个世界因为她的丈夫而陷入如此的境地。
丧尸的感染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凌夙发现除了利用手中的这本书重建一个世界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当他和那本书签了血契之后,只觉得自己把灵魂都一并交了出去。如果不是袁怵的突然出现,现在的他或许依旧是个冰冷麻木没有感情的人。
袁怵,是他改变了自己。
想到这里,凌夙突然眼前一亮,一下子从自己的世界里跳脱了出来。他看着面前的袁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不好到底应该怎么做。
兰斯那令人烦躁的声音却还没有停止,在凌夙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一直用那种平稳的语调讲述着过去的事情。看起来他似乎知道的很多,甚至对某些细节都了如指掌。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看起来,你已经想明白了一切。Vincent,你现在想怎么办,你对Adrian还有什么想法吗,还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袁怵听到这话后,双眼瞬间睁大,瞳孔却突然变得很小,像是受到了强光的刺激一般。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凌夙,片刻之后声音竟然变得平稳无比。他走上前来,淡淡地冲凌夙道:“Vincent,你把我杀了吧。”
“什么?”
“我说,你杀了我吧。不管是为了你父亲也好,为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也好,你都应该杀了我。”
凌夙伸出手来,想要去摸袁怵的脸,举到一半的时候却又收了回来。他忍不住微微叹息道:“杀了你又有什么用?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吗?”事实上事情会变成这样,谁也料想不到。凌夙渐渐有些明白过来,当年那个实验室里的科学家,应该就是袁怵的父亲,可惜他从未见过,无法找寻他的下落。但从兰斯的话里他可以判断出来,袁怵的父亲一定没有死。至少在当时来说肯定还活着。只是现在他会在哪里?
这场毁灭性的灾难居然是由他和袁怵两人的父亲一手促成的,这是否也可以说明,他们两个真的很有缘?只是这种缘分说起来极为可笑,甚至还带上了满眼的血腥。
他和袁怵都没有料到,这一次的台湾之行,居然会揭开这么多沉封经年的秘密。他们两个就这样站在那里,彼此的眼睛都落在对方的身上,却是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兰斯打破了这屋里的沉默,冲袁怵道:“好了Adrian,你想知道的事情已经全都知道了。现在你应该乖乖地回到我身边了。”
“我不回去。”袁怵转过身来,满脸倔强。
“真的不回来吗?可是Malcolm还在等你,你真的准备一辈子不再见他了?”
“Malcolm?”袁怵突然就变得激动起来,“你真的把他关押了起来?”
“是,他一直都在我的控制中。如果你回来的话,你们两兄弟就可以团聚了。这样不好吗?”
“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兰斯,你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哈哈哈哈……”兰斯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他从书桌后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摄像头前,然后晃动着修长的手指,摇头道,“Adrian,你实在太不了解我了。同样的把戏我又怎么会玩两次呢?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什么。相信我Adrian,我没有恶意,你弟弟一直活得好好的。他没有异变,他还是个人,很抱歉这些天来一直没对你说实话。不过我保证,一旦你回来了,我就把他还给你,这个交易很不错吧。”
袁怵依旧是一脸将信将疑的神色,兰斯看出了他心里的不安,便轻轻拍了拍手,镜头立马切换到了另一个房间。屋子里灯光有些昏暗,沙发里似乎坐着一个人,正在看书的模样。虽然看不清脸孔的模样,但袁怵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冲到屏幕前,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那个人影,呢喃道:“Malco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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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6&67 束缚 ...
虽然画面很不清晰,但袁怵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人确实是他的弟弟袁竞。一直以来他遍寻不见,却不料一直就在自己身边的弟弟。
他很想再多看弟弟几眼,哪怕只是看着他轻轻翻动书页的姿势也好。但兰斯很快就把镜头切换了回来。这一次,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怎么样Adrian,我没有骗你吧。这下你有想好要不要回来吗?”
“Adrian,不要回去!”凌夙突然跳了起来,从后面一把扯住了袁怵,将他整个人扯进自己的怀里,压低声音警告道,“别回去,这个人不值得相信。他能把你弟弟长期关押起来却不告诉你,一定有阴谋。不要听他的,Adrian!”
袁怵只觉得脑子里很乱,一时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初见弟弟的时候,他内心确实有掩饰不住的狂喜,因为太过喜悦以至于忘了去分析兰斯这么做的动机。现在听凌夙这么一说,他才算反应过来。
确实,兰斯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且看起来自己并不会表示认同,所以他才会一直没告诉他弟弟还活着这个事实。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到底对Malcolm做了什么?
袁怵后退了几步,忍不住再次摇了摇头。兰斯却不像往常那般好耐心,脸色微微一变,用一种强硬的姿态居高临下道:“Adrian,这一次,大概是由不得你了。我大概真的对你太有耐心了,以至于你总是想从我身边跑掉。回来吧,回来之后就永远都不要再离开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走廊里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感觉有很多人正在往这里冲过来。凌夙和袁怵瞬间紧张起来,脑子里对于危险的感应灯迅速亮了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对着会议室那两扇虚掩的门,满脸警惕的神色。
大门很快被推了开来,一大堆荷枪实弹的士兵冲了进来,双方手里都拿着枪,一副对峙的神情,似乎谁都不买谁的账。袁怵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这些人都曾是自己的手下,隶属于邪风组织,为首的那个就是艾维斯,曾经被他胖揍过的高个子白人。他们本来脸上都带着执行任务时的肃杀气息,但一看到袁怵,立马就放松了下来。
艾维斯冲其他人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然后独自一人走到袁怵面前,向他行了个军礼,客气地说道:“队长,请和我们一起回去。”
他虽然用了个“请”字,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接了谁的命令来押送袁怵的。如果他听话的话,那这些人全都用不上。但如果他不听话的话,袁怵今天或许就会被人绑回去了。兰斯似乎已经揭掉了他和善的面容,露出了他赤/祼祼的欲/望。他要袁怵,他要袁怵马上回到他的身边,为这了这个,他不惜一切代价。
袁怵看着那些昔日的伙伴,想象着大家一起并肩做战的模样,不由也有些心软。他想了想,扭头对凌夙道:“Vincent,你回去吧,以后别再记得我这个人了。”
“你觉得这可能吗?”
“那你就一枪干了我,随便你吧,二者你选一个。”
“老子他妈的哪一个都不选!”凌夙一时火起,死死地攥紧袁怵的手腕,“你跟我走,马上就走。以前的破事情我都不计较了,只要你和我回去。Adrian,我没有怪过你,真的,这不是你的错。”
“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我已经决定和他们回去,我想见一见Malcolm,就算到最后兰斯要我死,我也不在乎了。反正我本来就应该死的。谢谢你Vincent,认识你还是挺不错的,希望你会幸福。”
他最后的那句话说得很轻,只有离他最近的凌夙才听得清楚。虽然他的语气一直很平静,但凌夙还是从其中听出了淡淡的悲伤。他很想问,如果我幸福了,那么你呢,你要怎么办?可是这话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袁怵走上前去,将身上所有的武器一一交出。
背后的大屏幕上,兰斯一直维持着从容的笑容,满意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凌夙看到他的表情时,只觉得血脉喷张。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最爱的东西正在被人一步步地夺走,最终将永远地离开他。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他不可以把Adrian给别人,除了他以外,谁都不可以拥有他。凌夙的脑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令他忍不住冲着袁怵的背影大喊了一声:“Adrian!”
袁怵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那张脸看着竟有些陌生,就像完全不认识他似的。凌夙仔细看了看,心里大叫不妙,在这短短的一回眸里,他已经看出了端倪。
袁怵他又发病了,他的那双眼睛已经很明显地告诉了大家一切。可惜艾维斯那些人并不了解他这一面,他在认识凌夙之前从来没有发过病,就连兰斯都不清楚他这一点。
艾维斯拿过袁怵交过来的手枪和冲锋枪后,直接交给了后面的手下。然后他伸出手来,想和袁怵握一下手,不料两只手刚刚一握住,艾维斯就觉得手腕一阵剧痛。等明白过来的时候,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他的手腕骨已经被折断了。
嘶心裂肺的惨叫声过了几秒后才突然响起。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到艾维斯痛苦地仰头,努力地挣扎,似乎已经让人给钳制住了。
袁怵这个时候,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在拧断了艾维斯的手骨之后,便将他往旁边一扔,转而开始攻击其他人。虽然他手中已没有武器,但格斗技术依旧了得。
离艾维斯最近的一个家伙立即反击,重重地挥出了一拳。但那拳头只到袁怵的面前时便停了下来,紧接着他便觉得有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皮肤,像条灵活的大蛇,迅速从手背顺着整条胳膊蹿到了肩膀处。然后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惨叫声响起,这人的胳膊已经让袁怵生生地从肩膀上扯了下来。
场面瞬间发生了突变。袁怵一反常态,就像一个恶魔,完全六亲不认。不论谁过来他都绝不手软,只短短几分钟里,已经十多人被他打伤,屋子里叫声不断,和刚才屏幕上播放的马克西姆等人被杀的情景,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其他人见袁怵如此狠辣,不由心惊肉跳,顿时举起手中的枪,集体对准了袁怵,随时准备开枪射击。
兰斯的声音却在此时不温不火地传了出来:“不准伤了他。”
所有人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不用枪,他们这些人几乎全都不是袁怵的对手。但是若开了枪伤到了袁怵,回去后也难逃一死,或许还会死得更惨。一时间大家都束手无策,只能不停地向后退,偶尔出手防守几下,也很快会被袁怵一脚踢飞,摔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Adrian!”凌夙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腕,及时救了一个大块头一命。他似乎吓得不轻,立马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那速度之快,就像有蛇在后面追着他咬似的。
袁怵的手被突然握住,似乎对此有些不爽。他扭过头来,极力克制着自己,咬牙道:“滚开!”
凌夙看得出来,袁怵还有一些仅存的理智,但显然并不够压制他体内的暴力因子。他似乎还有些认得自己,不愿意出手伤害自己。可是他的手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Adrian,看着我,是我,我是Vincent!跟我走,我们马上就走,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凌夙死死地抱着袁怵不放,心里开始默念开启空间之门的咒语。袁怵的两只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肩膀,几乎要将指甲陷进他的皮肉里。凌夙只觉得怀里的人身体滚烫发热,那一声声沉闷而痛苦的呻/吟声,几乎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当他终于开启了空间之门时,袁怵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他突然伸手,猛地将凌夙一把推开。凌夙一个站立不稳定,几乎要摔倒。他几乎来不及思考,就去拉袁怵的手,袁怵一只手腕被他捏在手里,另一只手就拼命去推,想要挣脱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枪响打破了屋子里的嘈杂。不知是谁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或许是看到空间之门开启时过于震惊,或许是被袁怵如此杀气腾腾的样子给吓到,以至于不小心扣动了扳机。
那突如其来的枪响几乎吓了所有人一跳,凌夙当时正在死命地将袁怵往空间里拉,听到枪响时,他一时紧握住袁怵的手,瞬间松了一下。然后他便有些控制不住身体,只觉得腹部让人生生踹了一脚。那力气实在太大,他整个人向后一仰,身子便直接跌进了空间大门里。
他临消失前的最后一秒,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情景。袁怵站在那里,身体僵硬地晃动了两下。突然他的嘴中喷出了鲜红的血液,整个人慢慢地软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最后软软地瘫倒在了地板上。
那鲜血的颜色一直在凌夙的面前闪过,就像整个世界突然一下子被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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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像是一座停摆的钟,似乎永远都留在了分离的那一刻。袁怵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漂亮的水晶吊灯,眼前一直回荡着凌夙最后叫的那一声“Adrian”,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与不安。每次想到这一幕,袁怵就会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然后又无力地闭上眼睛。
一切都已经过去,无论他怎么回忆往昔,都是无济于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之后才发现,一切还和原来并无不同。只是偶尔碰到那些个被他伤到的伙伴,他才会深深地感觉到,原来那真的曾经发生过。
袁怵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八点,便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习惯性地赤脚跳下床,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走来走去。跑进浴室里洗脸刷牙之后,他又重新走了出来,唰地一下拉开落地门前的窗帘,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露台,光脚刚踩到地砖上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冰。不过海风感觉很舒服,凉凉咸咸的感觉让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这是一座临海的别墅,袁怵的房间在三楼,有一个很大的露台,他经常坐在那里喝喝茶听听海风,日子过得很悠闲。夜晚的时候海边还会亮起巡逻灯,黄|色的灯光看着特别柔和,让人联想起某人温暖的眼神。
他站在露台前,一手扶着栏杆,另一个手则伸到背后,去摸左肩胛上的伤口。那是枪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用手去按也不太会疼了。只是手感不太好,那里的皮肤有些狰狞,他曾对着镜子看过,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他不由又隔着T恤去摸胸前的那个伤口,那也是枪伤,不过时间比较久,愈合地比较好,已经不太摸得出来了。
袁怵每每想到自己身上这两处枪伤,就总会忍不住想起某个人了。这个人在自己的记忆里正在变得慢慢模糊,可每当他觉得自己就要忘记他的时候,那张脸又会清晰地浮现出来。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甩甩头,努力将那个人甩出大脑,然后给自己泡杯咖啡,或者深呼吸几下,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错,袁怵站在露台前努力地呼吸了几下,顿时浑身舒畅,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懒散而放松的状态中。
这样闲散的生活他已经过了近一个月了。从最初的躺在医院里,到后来躺到家里的大床上,再到现在可以自由走动,一切都非常自然地发生了。他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只是记得那天兰斯把自己带去见弟弟的时候,在他耳边悄悄说的一句话:“你看,他什么事情也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健康。这下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我们是不是又可以回复到以前的状态了?”
回到以前?真的还能回得到以前吗?心无旁骛替他打一个天下出来,扣动扳机的时候脑子里毫无杂念,不会想到这些生物其实也曾经是人类?袁怵觉得自己的是非观已经完全混乱了,自从离开兰斯一个人闯荡天下之后,他的想法就变得多元化起来。
以前的他似乎更为单纯更为直接,生活里除了黑就是白,但是现在,黑白之间的交叠越来越多,那些灰色地带的出现令他变得优柔寡断起来。曾经那个冷血肃杀的邪风队长已经一去不回。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袁怵望着楼下汹涌的海水,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房门突然被人轻轻地推开,袁怵没有回头,只听得身后有人笑着问道:“哥,你起来了,要不要吃早餐?”
袁怵回过头来,看着自己依旧健康朝气的弟弟,觉得他的心理素质真是强悍。当初两人见面的时候,兰斯告诉他,这半年来袁竞一直被自己软禁在某处军事基地。他在那里的任务就是充当实验品。因为兰斯在那里建造了一个实验室,希望能制造出抑制丧尸病毒的新药来。
袁竞当时的状况正好符合新药的试验阶段需求,所以他被送到了那里,进行注射治疗。袁怵听到这一段的时候,真的有一种冲动,想要一拳头打到兰斯的脸上。难怪他一直不告诉自己袁竞的下落,任何一个做哥哥的,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弟弟被拿去当作试验品。
兰斯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意,指着自己的脸道:“如果你想打的话,就打吧。对不起Adrian,我
58、66&67 束缚 ...
大概是我做的唯一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很抱歉,我也希望能够帮到更多人。”
他这么一说,袁怵觉得倒显得自己小气了似的。这个病毒归根结底是他父亲当年造的孽,现在如果牺牲他们两兄弟能够救回全人类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比起那些无辜丧生的人,他们其实已经幸运了很多。
于是他放松了拳头,默默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喃喃道:“那这么说,你已经研制成功了?Malcolm没有异变,是不是意味着新药已经研制成功了?”
“不,还没有。事实上这药目前还处于摸索阶段,同期和Malcolm一起做实验的人全都病发了,除了他以外。”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Malcolm没有被感染?”
兰斯递了杯红酒到袁怵面前,强行将他压在了沙发里,然后慢悠悠地解释道:“Malcolm确实被感染了,事实上当时把你们分开后不久,我们就在他的耳后发现了粉点。当时我确实有想过杀了他,后来想想如果你知道了,一定不会罢休。于是我转而将他送去接受新药的治疗,就算最后还是要死,至少也曾经试过别的方法了。但有一点让我很奇怪,那个药对他没有作用,他却没有异变。在最初的二十四小时等待期过去之后,他非但没有变成丧尸,反而完全恢复了。”
这一点袁怵自然也知道,他见到弟弟时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检查他的耳后,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就现有的资料来看,辨别是否被感染的唯一途径就是那个圆点。既然弟弟没有,那至少证明他暂时是安全的。
但是他为什么会突然产生了自愈功能,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袁怵记得当时兰斯的表情,一向战无不胜永远自信满满的兰斯,似乎也变得有些迷惑起来。他将头凑过来,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红酒,然后又说道:“我们仔细分析过他的血液,发现他的体内似乎有抑制丧尸病毒的酶存在。Adrian,Malcolm是不是曾经生过病,被注射过什么药物?”
这个问题倒把袁怵给难住了,他仔细回忆弟弟从小到大的情况。在印象里弟弟一直是个很健康的孩子,精力旺盛到甚至令人感到头疼。他很少生病,最多有人打架弄伤手脚罢了。和他一比自己倒是更脆弱一些,小的时候一到流感季节母亲就会特别留意他,生怕他在学校里被人传染。一旦得了病就立马送他去医院,打针吃药一点儿也不拉下,父亲总说他的体质更像他一些,似乎更容易生病。所以还曾开玩笑说让他长大以后也学医,可以保证一旦生病就能自救。
弟弟体内那种奇怪的酶究竟从何而来,谁也说不清楚。但是这似乎给了大家一点希望。兰斯已经开始用Malcolm的血液样本去研制新药,希望能尽快制造出药物来,把已经变成丧尸的人类重新救回来。
如果真的能这样的话,这个世界或许很快就会恢复和平,丧尸会越来越少,人类将越来越多,城市的繁华与热闹,或许过个几年又全都回来了。
袁怵想象着这样的情景,不由安下心来。他突然想起凌夙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世界真的回复到以前的状态,他会将空间里的人全都送回到这个世界上来,然后永久地封存空间。他只希望能在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现在看起来,做到这一点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是自己和他的关系,大概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只要一想到他们父辈之间如此复杂纠结的关系,袁怵就觉得凌夙一定无法原谅他。
那个时候他想要带自己走,或许只是一时地冲动。等到时光飞逝,一切都安定下来后,每年祭奠祖先的时刻,或许他又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他们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却突然在脚边冒出一片汪洋大海来,相隔之远甚至无法看到对面的彼此。
一想到凌夙,袁怵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思。直到弟弟走过来,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反应过来,笑着道:“好吧,去吃早饭吧,吃过饭后你想做什么,要不要我陪你打球?”
Malcolm很喜欢打网球,自从两人重逢之后,他就一直盼着哥哥能快点好起来,陪他一起去打球。兰斯在这里修建的别墅相当豪华,几乎什么设施都有。他们甚至不用出门就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
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不能出门,兰斯才建了这么一座迷你城市给他吧。袁怵想到这里,不由停下了步子,扭过头来看看外面湛蓝的海水,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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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68&69 父亲 ...
袁怵和弟弟吃完早饭之后,接到了兰斯的电话,说他正坐私人飞机赶过来。这里是欧洲的一个小岛,以前叫什么名字袁怵不清楚。但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这里就改名叫Adrian了。
这个名字实在太明显了,这便意味着这是他的私人岛屿,岛上一切的人都是为他服务的,而且不需要他花钱,自然有人会买单。
因为这个,袁怵更加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包养的情人,而兰斯就是那个包养他的情夫。他平时是不住在岛上的,他在美国有他的总统办公室,处理一切政治事务。只是会抽空经常搭飞机过来找他,通常也只住个一两晚就会走。
袁怵在岛上没办法与外界取能联系,一切打进或是打出去的电话都必须有人过虑。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有人可打,他的亲人早就失去了联系,唯一一个弟弟就在身边。如果说他还想联系某人的话,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甚至不住在地球上,他所处的空间属于另一个世界,根本无法接通。
而想要出去的话除了飞机就只有轮船了,这两样东西袁怵都接触不到。就算接触到了也不可能走得了。这座岛虽然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所有权也确实挂在他的名下。但他心里很清楚,连同他这个人在内,岛上所有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片树叶,也是属于兰斯?麦克米兰的。
其实这整个世界都是他的,自己逃到哪里都没有意义。从他决定和兰斯回来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个结局。唯一令他安慰的就是,兰斯把弟弟还给他了,至少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血亲,而不真的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接了兰斯的电话之后,袁怵就去到休息室等他。通常来说他下了飞机之后,都喜欢先到休息室里喝喝酒说说话什么的。接下来才会决定要去哪里和他上床。
兰斯这个人有时候很随兴,并不是那种追求一定要在床上才能办事的人。以他喜欢男人的性子来说也确实是这样,什么都不按常理来。有时候在休息室里兴起了,他也会直接把袁怵扑倒。
甚至有一次两人是在袁怵房间的露台上办的事。反正这楼里所有人都是他的,谁敢不要命地来偷看,只怕听到点什么都会走得远远的。大家似乎都有一种默契,这种事情少沾为妙。兰斯的一般的政治家不同,他是军人出身,脾气自然更差一些,一个不满意了抬手就杀人的事情他也没少做。那些人在他手下拿的薪水虽然多,却也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袁怵觉得,弟弟大约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只是他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提起,不知是怕伤到他,还是惧怕兰斯的威严。
相对来说,自己倒是随意得多。他好像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对兰斯不过分亲近,却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对他太过畏惧。或许他觉得人生中已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到最后也只剩下一条命罢了。如果兰斯想要他的命,就尽管拿去吧。
所以,他在面对兰斯的时候,总喜欢保持一种下级对上级的尊敬,但却谈不上什么恐惧的心理。
兰斯到的时候大约是早上十点钟,已经过了早饭时间,离午饭却还有一段距离。于是他像往常那样走进休息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袁怵。他正斜靠在沙发里喝咖啡,手里似乎在玩着什么掌上游戏机,听到开门声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伸出只左手来挥了挥,权当是打招呼。紧接着就把手收了回去,又聚精会神地打起游戏来。
在这岛上的大部分时间,袁怵都是这么度过的。除了最开始那几天因为中枪的缘故手脚不方便,其他时间他都在看书和玩游戏中度过。反正除了这些娱乐活动,他也没什么可干的。电视节目还没完全恢复,丧尸依旧在全球肆虐,哪里有电视台会有心情做节目。网络上也没有和他聊天,像他这样有个安全的地方住着,不愁吃不愁穿地活着,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大家都在忙着保命,网络一早就瘫痪了,就算兰斯让人给这个岛拉海底光纤,他登陆上去也永远只有一个人。虽然他偶尔也想,是不是可以通过电脑和另一个世界的凌夙取得联系,但这终究只是想想罢了。他和聂西风的联系,靠的是那台特制的小型电脑,他可不认为随便弄一台笔记本来就能搞定一切。
而且,就算两人真的在网络上见到了,又能说些什么呢?问一声最近过得好吗?那未免有些凄凉的感觉。袁怵真心希望凌夙能把自己给忘了,既然不能永远在一起,便索性永远都不要想起的好。
兰斯将外套脱下来交给了助手,然后示意屋子里其他人都出去。随后他走到沙发边,双手按在袁怵的肩膀上,将头凑了上去,认真地看他打什么。袁怵也没在意,依旧熟练地按着键,一直到通关之后才合上了游戏机,扭头问兰斯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想你了。”兰斯在他脸上轻轻地印了个吻,嗅着他特有的清新香气,不由乐了,“果然还是你最好闻,那些个大老爷们身上不是烟味就是酒味,要不就是汗臭味,闻多了胃里难受。”
袁怵心想我什么都不干,自然是又香又白净。那些人整天忙着工作,压力巨大,抽烟喝酒是难免的事情。更何况军队里的人还整天要为丧尸奔走,有汗臭味实在太正常了。他大概忘了,自己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袁怵没什么不良嗜好,但压力大的时候也会抽烟喝酒,围剿丧尸的时候经常几天没澡洗,弄得一身汗臭味。幸好大家都是这个味儿,谁也不会在意。
不过他不会去和兰斯争辩这些,只是随意地点头道:“嗯,起来的时候洗了个澡。你午饭想吃什么,要不要吩咐厨房一声?”
“不用了,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了。他们知道我来了,自然会有准备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吃点别的。”
他一面说,一面就将手滑进了袁怵的衣领。袁怵只穿了一件浅色圆领T恤,下面是一条灰色纯棉运动裤,休闲得要命。兰斯站在那里,从上往下正好可以透过衣领看到他的锁骨和一片白花花的胸膛,那只手就有些忍不住了。
他在飞机上的时候就一直在想着袁怵的身体,想得都有些肝疼。这会儿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便有些肆无忌惮了。
袁怵并没有推开他的手,只是听话地承受着,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艾维斯他们怎么样了,伤好些了吗?”
他问的是之前被他打伤的那些伙伴,那一次的情况真的有些失控,很多人都被他伤到了。其中有个最惨,生生被扯掉了一条手臂。要不是抢救及时,大概早就没命了。
对于这些袁怵一直感到很抱歉,总想找个机会亲自对他们说声sorry。但他一直没有机会,兰斯不让他接触任何人,大约是怕凌夙找到他。而且那些人在兰斯看来本就无关紧要,要不是袁怵一直要求要好好治疗他们,说不定他早就一人一颗子弹送他们上西天了。
没有抓住袁怵,还让他被子弹打伤,这样的失职已经足够他们死一百回了。
袁怵深知兰斯的脾气,也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不动杀机。所以他不止一次替他们向兰斯求情,尤其是那个不小心开枪伤到自己的家伙。如果没有他开口的话,只怕会比马克西姆他们死得更惨。
兰斯一边摸着袁怵光滑的胸膛,一面陶醉其中,过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回答他的问题:“哦,已经没事了,基本上都出院了。你这么关心这些做什么,别忘了他们曾经可想要抓你。”
袁怵不由有些好笑,他心想这不是奉了你的命令吗?但他知道兰斯这个人就是喜欢自说自话,他做的事情没人可以说不对,但他却可以跳过很多必要条件,只看对方的最终行为。
袁怵没有和他争辩,只是淡淡道:“算了,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希望大家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而且你还用得上他们不是吗?”
“确实,暂时还能派上点用场,所以就先留着吧。等以后没用了再说。”
“你是不是一直这样,不管什么人,一旦对你没用了,你就不会留着了?”袁怵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个想法,一时没忍住就问了出来。
兰斯正巧摸到他胸前的某个点上,听到这个问题时,脸色不由一沉,手里微微一用力,袁怵就疼得“呲”了一声,微微皱起了眉。
他一皱眉,兰斯心里的火就没有了。他强硬地扳过袁怵的脸来,在他的唇上狠狠地“蹂躏”了一番,一直到他几乎呼吸不过来时才放开他,轻笑道:“你放心Adrian,对于我来说,你永远不会没有用。我会一直一直好好地‘使用’你,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话音刚落他就直接扑到了沙发上,三两下就把袁怵的运动裤剥了下来,然后将他整个身体翻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器官挺进了袁怵的身体。
因为没有前/戏也没有润滑,袁怵甚至都没有做好准备,所以他的□还很紧绷。兰斯进入的时候他只觉得一阵剧痛,忍不住咬住了沙发布套,发出了轻轻地闷哼。
兰斯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鲁莽给小情人造成的伤害,动作不由停了一下。但那紧致而温暖的感觉却令他十分着迷,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顾不得袁怵会不会疼,就直接快速而放纵地抽/Сhā起来。
袁怵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生生地扯了开来,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后面流了出来,流过大腿滴落到了羊毛地毯上,红红的颜色十分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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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浓了起来,当最后一片夕阳沉入地平线后,整个大地都被深沉的黑色笼罩了起来。路两边灯光微弱,只够勉强看得清路面情况。
一阵强光从远处的公路上照了过来,就像是黑洞里突然闪出现了两束光线。那光慢慢地靠了过来,很快就在光晕中出现一辆汽车的外形,伴随着发动机的声响,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高楼前,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手里还捏着半根烟,烟头的光一明一灭,在暗夜里显得特别清晰。那人站在车前用力吸了两口,然后一扭身回到车里,将烟头摁灭在烟灭缸里。
随即他便用力关上了车门,大步流星向大楼内走去。
这时候的楼内很安静,一楼大厅不像白天一样有人走来走去,安静的只能听到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响声,一下又一下。
那人脚步挺快,径直走到电梯前,闪身走了进去。电梯飞速上升,最终停在了十楼的位置。
这样一条他已经走惯了的路,每次都是这样,先穿过大厅搭电梯,再走过十楼那一排安放电脑终端的房间,最终停在最后一间的门前。然后推门而入,再走一小段楼梯,推开一扇落地玻璃门,走下长长的几十级台阶,绕过一片电脑大屏幕,最终停在一间玻璃屋前面。
以前他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希望能出现一个奇迹。玻璃屋里一直晕睡着的人能够彻底清醒过来,面对面地和他交谈,甚至可以喝杯咖啡吃点东西什么的。
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为了等到这一天,他努力了很多。
现在看起来,老天爷对他还不错,至少没让这个人死。他终究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刚刚接到聂西风的电话时,他正在家里冲凉,脑子里一直回忆着往日的一些情景。有些甜蜜也有些酸涩,心里总觉得闷闷的。
那个电话来得恰到好处,正好打断他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整个人重新被拉回到了现实中来。而且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好消息,一个他等待了很久的消息。很多不解之谜或许就要被解开。
这不由令他心情为之一振,冲出家门跳上车后,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来到实验室前。
聂西风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他之后便刷卡打开了玻璃屋的大门,然后一同跟了进去。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那个男人坐在皮椅的男人身上,各有各的想法。
“你好,我是凌夙,你也可以叫我Vincent。”凌夙冲那男子伸出了手,礼貌性地握了一下。
那人的双手被束缚在了皮椅两侧,所以当凌夙把手伸出来时,他只能微微地抬一下,使得凌夙不得不整个身体大幅度地凑过去,两只手才算有机会接触一下。
打过招呼之后,凌夙就在对面的椅子里坐了起来,聂西风则站在旁边,双手Сhā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人。
那人大约已经清醒了有两个小时。最初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聂西风以为还是和前几次一样,只是短暂地苏醒,很快就会再次陷入沉睡。所以他没有立刻通知凌夙,而是选择先行观察一段时间。
凌夙最近这段时间情绪不太好,休息又太少,整天满世界乱跑,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今天他难得回来一趟,聂西风本来是不想打扰他的。最好能让他睡着安稳的舒服觉才算好。
可是那人的情况却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他看上去很精神,不像是暂时的苏醒,倒像是从长期的沉睡里彻底地醒了过来。他清醒的时候,甚至还问人要水和食物,对于那些Сhā在自己身上的管子则相当不屑,几次提出要将它们拔掉。
聂西风和一帮同事折腾了大半天,总算除掉了他所有的营养管,然后又观察了很久,发现他确实没什么问题,整个人看起来和正常人毫无区别,这才打电话给凌夙,把他叫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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