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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裴稀似乎忘记了我和冷夏的存在,转身进了书房。

果然是有钱的大小姐风范。

我转过去,目光扫过冷夏那表达不出任何心情的眼睛:“你,进来吧。”她被动地换下平板鞋,然后看着我。就是那种,跟在学校一样的,空洞的眼神。

我又无奈地补了一句:“就穿那双白­色­的拖鞋吧。”没有说出的是,“那双毛拖鞋比较暖和。”

反正也没必要跟她说这些。

李嫂把三个袋子放到裴稀的房间。我回头看了一眼冷夏,她关上防盗门,然后去了客厅。“李嫂,你招待她一下吧。”我对李嫂说。

“嘿!”裴稀的爸爸从书房里拉着裴稀出来了,他有点激动地说:“我们家的小公主又回来了。这是她的同学吧。”

冷夏从沙发上起身来,淡淡地应了一句:“叔叔好。”

裴稀的爸爸眼神亮了很多,似乎是惊喜着裴稀的回归。他把裴稀推到前面来:“这一个多月来裴稀是一直都住在你家吧,那真是谢谢你对她的照顾了!这孩子平时有­性­格有点倔强,打扰你了!既然裴稀要你和我们一起过年的话,请别嫌弃我们……”

“爸,你就去跟阿姨讲一下吧,别在这多说了。”裴稀不满地打断了她爸爸的话。

她口中的“阿姨”就是我妈。明显她还没有习惯改口成“妈妈”。不过这也没什么,最好不要改口。反正我也称她的爸爸为“叔叔”。

冷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没兴趣在这里看着他们寒暄,进了房间。

其实妈妈在这个家没什么不好。叔叔很喜欢妈妈,他们很恩爱。而且叔叔比爸爸要有钱,会让妈妈过上很好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不会像我爸那样,要我妈妈等待一年又一年。

随她吧。

反正我无所谓。

妈妈推门进来要我来吃饭的时候我已经在房间里睡着了。最近由于放假的缘故,生活秩序整个就颠倒。经常是凌晨还在打游戏,下午却在睡觉。

客厅里被打满了空调,很热。

桌子上摆了很多菜。

妈妈热情地给裴稀和冷夏夹菜,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多吃点”,裴稀爸爸脸­色­也比以前要好多了的样子。除了冷夏脸上没有多余兴奋的表情,大家都可以用“满面红光”来形容。

Of course,也除了我。

李嫂和林嫂也都是一副兴冲冲的样子,想必在期待明天的放假吧。离春节越来越近了,她们也需要回家过年。明确地说,离春节也只有三天而已了。

——有点像,“一家人”。

裴稀爸爸,妈妈,裴稀,我,冷夏,李嫂,林嫂。

我们几个窝在一起的感觉,有点像“一家人”。

更确切地,有点像一家人要过年的样子。

“明天,我们一起去裴稀的­奶­­奶­家。哎那个,还有冷夏同学,也一起去吧。你家里反正也……”

“爸,你又多嘴!”裴稀有点生气地打断了她爸爸的话。她爸爸识趣地住了嘴。

妈妈赶紧打圆场:“来来来,多吃点呀你们。阿直他才转到你们学校,希望你们能够多多帮助他呀……听阿直说你们俩成绩都很好啊,有机会多辅导辅导他才好啊……”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给她们夹菜。裴稀没有说话,冷夏也只是点点头。

但是眼神似乎有些不悦。

似乎是很在意裴稀爸爸的那句“你家里反正也……”。

春节到别人家过,明显这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裴稀爸爸省略的部分我们都清楚。

冷夏很快就吃完了,她放下筷子,什么也没说就进了李嫂给她安排的客房。

留下我们一家人在饭桌上。

裴稀的爸爸没说什么。妈妈也停止了夹菜的工作。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李嫂和林嫂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裴先生,我们明天是可以回家了吧?”

“嗯。你们今天就早点走吧。洗掉碗以后就可以走了,反正家里也打扫过了。”

“我吃完了。”我跟妈妈说。

妈妈朝我点点头:“好。你先去看书吧。还有,晚上我跟叔叔去一下超市买点补品,明天要送给­奶­­奶­。可能时间会长一些,你带着她们玩啊。”

裴稀有些不高兴,重重地把筷子一砸,回了房间。

独唱·阿直(2)

晚上七点半。

李嫂和林嫂收拾好了以后,和妈妈他们一起出了门。这个一百多平米的大房子里就只剩下我、裴稀和冷夏三个人了。

裴稀和冷夏关系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各自在房间里闷着。而我在客厅里无聊地翻着没有丝毫意义的电视节目,一边玩弄着手机。

墨琪给我发来了一条诅咒短信,只不过最后被她加上了一句:“如果你不快乐,下场将如上所述^_^。”这调皮的死丫头。我想也没想,像往常一样习惯地给裴稀转发过去了。退出收件箱的时候无意看见昨天冷夏拿裴稀给我发的短信。

呃,答应过冷夏不再气裴稀的啊,早知道不发了。

但是很快就收到了裴稀的回复:“冷夏的话比我想像中还有用啊。”

我露出了一个比“囧”还囧的表情,我突然想到裴稀肯定看到了我忘记删掉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你不快乐,下场将如上所述^_^。”最可恶的就是最后那个笑脸表情。

恶心死了。我竟然给一个整天摆出一副大小姐样子的死女人发笑脸这个表情。

冷夏从客房出来,她随意地问:“有什么吃的没。”

“巧克力。”我指指茶几上乱摆的好时巧克力,“红­色­的味道不错。”

她走过来拿了一个,但是拿的却是金­色­包装的。或许是注意到我脸上有点僵硬的表情,她淡淡地说:“我不太喜欢黑巧克力。”她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然后剥开包装,对我说:“好时的黑巧克力比任何的都更甜。”

我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去看电视。

在放《转角遇到爱》,两个人缠绵的一段。我厌恶地换了台,鬼晓得下一个台竟然在放京剧。

于是我把遥控器摔到她那边:“你看吧。”

她把频道换到了中央九套。主持人用标准的美式英语播报着新闻。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她在­干­什么,因为我听不懂。我也不知道一个小女孩看这个有什么用,而且我也在怀疑她是不是能听懂。

很快她也不知道看什么了。

“听音乐么?”她向我比划了一下电视旁的收音机。

还没等我回答,裴稀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有点开玩笑地说:“哟,你俩倒挺好啊。”冷夏望了她一眼,驴头不对马嘴地接了一句:“找点事做吧。”

裴稀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副扑克牌。

我们三个玩争上游。其实我们三个并不熟,谁也不相信我们三个竟然在一起打牌。

看不出来冷夏的牌技很好。

我们玩了大概十几局,实在是玩累了。

裴稀摇摇手:“不行了不行了。我去睡觉了。”说完她回了房间。

冷夏往沙发里一倒。

妈妈他们还没回来。

无聊到要死。

我突然想玩弄冷夏。

哈哈,虽然我也知道这个想法有点邪恶。

但是真的很无聊。

我凑到冷夏面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很轻很轻地说:“冷夏,你挺好看。”

我说的是实话(……读者估计已经囧了……)。她真的很好看。眼睛不是很大,但是因为是双眼皮,而且睫毛很长,所以她眼睛很好看。鼻子也很挺。皮肤很好,没有我们班女生平时涂的厚厚的一层粉。

她冷冷地回了我一句:“你也很帅。”

我顿时感觉我有点像­色­狼。

我就这么跟她对视着。

裴稀从房间里出来喝水,看见我们俩,大叫:“你们在­干­什么?!!”

我把身子直起来。冷夏继续躺在沙发里。她很无所谓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裴稀把目光转向我,眼里似乎要窜出火来:“你别碰她!”

“他没碰我。你想多了。”冷夏说。

感觉很不爽。如果裴稀手里有把刀的话,她一定会砍死我。我又恢复了以往的口气:“裴稀小姐,你以为我是那种见到女生就怎么样的低级­色­狼么?麻烦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可不是追你的那群白痴男生。”我一边说,一边往我房间走。最后停在门口,“知道了么?”

裴稀有点尴尬地去厨房喝水。

冷夏依然面无表情。

我回房间睡觉。

就是这样五个人,我们一起过春节。

不知道,是不是会比以往,只有我和妈妈的春节要温暖。

—— 一定,要温暖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独唱·阿直(3)

阳光很刺眼。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忘记拉窗帘,早上大太阳直直地穿过玻璃照到我脸上。

难受死了,太亮了。

于是我把头蒙在被子里。

“砰!”门突然被打开了。

裴稀站在门外说:“起来吃早饭。”

我穿好衣服后去刷牙。走到厕所门发现是锁着的。“冷夏在里面。你先死一边去。”裴稀重重地敲了一下我的头。我不耐烦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死女人,你别碰我头!”

“诶,阿直,你怎么这样叫你姐姐呢!”妈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她把裴稀拉去饭桌,“裴稀啊,来吃早饭,不要理你弟弟啊。他平时讲话比较难听,你可别在意喔。”

裴稀沉着脸:“已经领教过了。”

于是我转身准备回房间等厕所里的人出来。

“哎,你进来吧。我用好了。”后面传来冷夏的声音。我又只好转身往回走,冷夏站在门口不动。“你怎么还不走?”我冷冷地说。

冷夏看也不看我一眼:“你不进来我怎么出去啊。”

我望了望厕所的门,的确是有点窄。

“可是我的牙刷怎么被动过了?”我突然发现我的牙刷在另外一个杯子里,我回过头去。冷夏随口应道:“你说那个蓝­色­的牙刷么。我也不知道该用哪个,就随便拿了个。”

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去了客厅。

死女人竟然用我的牙刷?

我觉得很恶心。

“妈,家里还有新的牙刷没啊。”

“没有了。­干­嘛?”

“阿姨,我不小心用了阿直的牙刷。”冷夏又以那种事不关己的死样子说话。

妈妈听了立刻就过来了,说:“用了一下牙刷怎么了……”她话一出口,就看见我一脸不爽的表情,只好又说道,“要不你先拿你叔叔的牙刷将就一下啊。”

用那个男的的牙刷?

满齿茶垢,说不定还有口臭的男人的牙刷?

那还不如让我拿冷夏用过的牙刷呢。

“妈,我到楼下超市去买牙刷。”我进房间穿好外套,准备出门。

裴稀的爸爸还没有起来,所以他也不会出来阻拦我。

冷夏放下手里的面包,起身对妈妈说:“我去买吧。”

“不用麻烦了,让阿直去就好了!”妈妈把冷夏按下去。

我轻蔑地笑了笑。

妈妈总是护着她们俩。

“阿姨我没关系的。我要不去——”冷夏看了我一眼,“——某些人心里不平衡。”

裴稀也看看我,然后“哼”了一声。

于是冷夏出门了。

“你什么意思?”

大清早,街上的人还不多。偶尔有几个早点摊子在忙乎着。

冷夏出门的时候我追了出去。

“你什么意思。”我追上去,轻轻拉住冷夏衣服上的帽子。她什么也没说,停了下来。

我也把手放下来。

她又继续往前走。

靠。

我们俩一前一后地来到了超市。

冷夏直接走到洗漱用品的地方,信手拿了一支绿­色­的牙刷。

“我不喜欢绿­色­。”我冷冷地对她说。

她把绿­色­的牙刷放下来,又拿了一支蓝­色­的。

“蓝­色­的看烦了,不要。”我朝她摇摇手。

于是她又换了一支橙­色­的。

“这颜­色­太艳了。”

她望了我一眼,随后出了超市。

受不了了?“怎么。”我挑衅似的问了一句。

冷夏淡淡地说:“那破超市只剩下粉­色­了。”

“粉­色­怎么了?”

“你该是不会喜欢粉­色­吧?”她回头,讽刺地笑了一声,“那颜­色­很娘哎。”

很娘。

我同意她说的话。

确实很娘的颜­色­。

最后我们去了四家超市。挑了一支红­色­的。

我觉得那颜­色­比粉­色­还娘。但是所有颜­色­都被我挑剔过了。只剩下俗的要死的大红­色­了。

“……”

“没办法。越挑剔好东西离的越远。”冷夏说。

死女人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好像生下来就这副嘴脸,永远不改变。

不过也不关我的事。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

但是机动车道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被上班的车潮给淹没。因为今天已经放假了。

旁边的小店也统统关门了。

大街上偶尔路过几辆出租车。

冷夏走在我前面。她只穿了一件薄棉衣外套。

不觉得冷么。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手上是那支还没有拆开包装的红­色­牙刷。

出于客人的礼貌,冷夏又顺便买了一支牙膏递给我。“这样,你满意了吧。”她在超市里对我说,“说不定你连我用过的牙膏都觉得恶心。”

走在前面的冷夏突然停住脚步,一脸厌恶地说:“说实话,当我知道我用的是你的牙刷时,我很想吐。”

我面无表情地说,“我比你更觉得恶心。”

“至少你没有碰到牙刷。”冷夏说。

然后她又继续向前走。

她的头发被风吹乱了。

我没心思欣赏。

她随手把头发重新扎好。但是还是显的有点凌乱。

良久,她抛下这样一句话:

“跟不是一家的人在一起生活,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独唱·阿直(4)

我们来到“­奶­­奶­”家。

应该是裴稀的爸爸的妈妈家。但是这样称呼很烦。先暂时叫“­奶­­奶­”好了。

照理说我们应该在除夕夜到­奶­­奶­家的。但是裴稀爸爸似乎不怎么喜欢一家人团聚乱七八糟乌烟瘴气,所以他就提前来了。

“哟,让我来看看,这就是乖阿直吧……呵呵呵……”我一进门,­奶­­奶­就围上来了。我只好强颜欢笑:“­奶­­奶­好。”

爷爷放下手中的报纸,抬头,也笑呵呵地说:“嗯,蛮好的小伙子啊……”

“爸妈,我这孩子不怎么会说话,你们见谅啊。”妈妈也说话了。爸爸朝她点点头。裴稀一下子拥上去,“­奶­­奶­!这么久没见了噢!有没有想我啊。”

­奶­­奶­笑呵呵地说:“想了想了!你们坐啊!看电视,自己玩!”她拿出来一盘瓜子,“随便玩啊……我去做菜了……”

这是一个比较老的房子。

墙壁上的漆有点脱落,墙角也有水渗下来的样子。门也是以前用的暗红­色­。两室一厅,整个房子还不到65平方米。厨房贴的是老式正方形的瓷砖,水池是石头磨的。厕所也是落后的蹲坑。卧房门口还有夏天没有换下来的蚊帐,窗户也是以前人用的、向外推的铁窗。

很像我以前的家。

莫名奇妙的感觉亲切。

冷夏坐在椅子上发信息,裴稀在看电视。妈妈在和爷爷说话,裴稀爸爸在阳台接电话。­奶­­奶­在做菜。

我找不到事情­干­。

“对了。冷夏,你手机号给我下吧。”我掏出手机。

冷夏抬起头来,刘海遮住了她眼睛的一小部分,但是遮不住她满脸狐疑。

“哦,下次说不定用的着。”我解释道,“就是随便问问。不愿意就算了。”

“……”她听了又把头低下来,拨弄着手机。

——果然是小气。

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也无所谓。我对她没意思,她对我也没意思,就算问到了,也只不过是在手机通讯录里多添加一个号码而已。“用的着”也只是偶尔,说不定只有一次,或者根本就没有。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信息铃声。

内容是:“冷夏。”

我抬头,冷夏朝我点了点头。意思是“这就是我的号码。”

“……”我也没多说什么。

“来来来,孩子们,说说你们都喜欢吃什么?”­奶­­奶­从厨房里出来。

裴稀甜甜地答到:“­奶­­奶­烧的菜我都爱吃!”

“呵呵呵……那我的乖阿直还有这个小同学呢,爱吃什么跟­奶­­奶­说啊!我给你们做!”­奶­­奶­笑呵呵地说着。手里还握着从厨房里带来的刀。

冷夏朝­奶­­奶­做作地笑了一下,我也僵硬地给­奶­­奶­一个“随便你做什么”的笑。

“妈,你这是­干­什么呢!快把刀放下。大过年的,别吓着孩子们了!”妈妈及时站出来说话。

“哟!我都给忙忘了!”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桌子上铺了一层塑料桌布,上面堆了满满的一桌菜。

我坐在冷夏右边,裴稀在我对面,她旁边是我妈,再旁边就是裴稀的爸爸裴原。而我的右边是年过半百的爷爷。­奶­­奶­依然在厨房里忙乎着。

“来!大家吃吧!都是自己人啊!”爷爷说。我们各自拿起了筷子,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裴稀啊,喏,这有你爱吃的清蒸鲈鱼,多吃点!”妈妈给裴稀夹了鱼,接着又给我旁边的冷夏夹菜。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不好意思的缘故,冷夏吃的非常少。她多是夹一些蔬菜,很少吃一些油腻的东西。

“看什么?”冷夏咬着筷子问我。

“没。”我回答到。

她又继续低下头来吃饭。

独唱·阿直(5)

“丁零零……”

沙发旁的电话响了。爷爷不慌不忙地把桌边的老花眼睛戴起来,然后对着来电显示看了一会才接电话。“喂……老陈啊……新年好新年好!……来看我们?哎哟,不麻烦了不麻烦了!什么?都在楼下了?哎哟……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好好好!下去接你们,呵呵呵……”爷爷慢慢地挂了电话,然后套上外套,“你陈叔叔来看我们了!小原,我下去接他们!”裴原点点头。

我们都放下了筷子。菜也没有被吃过很多的痕迹。

让我不能接受的是,上来的除了爷爷之外还有五个人。

“我们也没准备什么好菜,就凑合着吃吧!”爷爷招呼他们坐下来。原本就不是多大的桌子一下又挤了五个人间隔之间就显得更狭小了。

我们往里面移了移。

“哎!”旁边的冷夏突然叫了一下。我奇怪地看着她一脸痛苦的表情。

“你凳子,压到我的脚了哎……”冷夏尽量把声音压低。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凳子果然在冷夏脚上。“啊啊,抱歉。”我赶紧移开凳子。

但是冷夏雪白的平板鞋上还是多了一道印子。

她盯着鞋子看了看。

“……对不起啊。”我说。

她抬头看看我,然后摇摇头。

“……”

我们又把视线转移到了来人的身上。

五个人当中是两个老人,两个成年人,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裴稀看见那个女生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她们一见到就立刻坐在一起。“冷夏,这是我爷爷同学的孙女,也是我的好朋友,小彩。大概比我们小一岁。她很漂亮吧~”裴稀指着那个被称做“小彩”女孩对冷夏说。小彩很明媚、很友好地笑了一下,冷夏也只好勉强扬起嘴角。“这是我同学,冷夏。”裴稀又对小彩说,“她这人比较无聊,话很少,而且尖酸又刻薄,你就别管她了哦。”小彩笑着说:“裴稀你怎么还是那么喜欢贬人呢。这个坏习惯要改噢。”

——看来她们是很熟,话也很多。

小彩总是笑眯眯的。看的出来她打扮了一下,戴着女孩子喜欢的粉红­色­发夹,头发散在肩上。

“这是我弟弟,阿直。他只比我小两个月,但是我必须得让着他。”裴稀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满。小彩把目光转向我:“你好,阿直。要疼你姐姐噢~她可是很好的人呢。”

“嗯。”我僵硬地应了一声。

裴稀尴尬地说:“哪有啊……算了吧。他这人……”

“哈哈哈,小孩子们就是能说噢!都自己介绍起来了……”老人说道,“好啊!来,吃吧!”

我们又重新拿起筷子。

坐在我对面的小彩和裴稀唧唧喳喳地说着话,大人们也笑着谈论着不同的话题。只有我和冷夏两个人木讷的坐在那,一句话也不说。

非常的不能融入这个家。

说实话我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差,到现在还没记得我们班几个同学的名字。

我很快就下桌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裴稀,你帮我去超市买两包烟。就在这个楼斜对面。”裴稀的爸爸,裴原说。

裴稀不高兴地接过钱,拉着小彩:“一起去吧。”

裴原说:“你别什么事都拉着小彩去,多麻烦啊。就那么短的路,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啊。”

“……”裴稀只好出了门。

独唱·阿直(6)

裴稀走了,小彩显的很无聊。我、冷夏、小彩三个人在里面的房间看电视,大人们则在客厅里打起了麻将。

这似乎是过节团聚必不可少的节目。

四个人围着一张并不大的桌子。他们乐此不疲地翻着毫无意义的麻将,看见花之类的就会笑的比谁都开心。

耳朵是不是也会因为听牌而变的很好?

房间里。

小彩笑眯眯地对冷夏说:“冷夏,你的名字真好听。”

“……”冷夏又像刚才在饭桌上那样勉强地笑了一下。

“你喜欢夏天吗?”小彩尽量找话题聊。

冷夏摇了摇头。后来觉得自己有点像哑巴,才又接了一句:“不喜欢。”

小彩可能觉得无趣,又跟我说:“你呢,你的全名叫什么?”

“曲直。”我说。

小彩又笑了:“哈哈,你们两个真好玩,一个叫冷夏,一个叫曲直,真是反义词大全啊!”

我知道我的名字是反义词,但是冷和夏这两个字不是反义词吧,只是很矛盾而已。小彩的这句调侃并没有得到我和冷夏的任何答复,她的笑声在房间里似乎有些尴尬。

“你们都喜欢看什么节目啊。”小彩玩弄着手里的遥控器对我们说道,“我喜欢看这个噢。”她指着屏幕左边的字幕,名侦探柯南。“所有集都看过噢,包括剧场版的呢。”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们呢你们呢?”小彩拉着我的手说。

“嗯,我除了新闻之外别的都可以。”我一边说一边挣脱她的手。

“冷夏你呢?”

“啊,我啊。随便什么都好。”冷夏说到。

“你们喜欢看什么杂志?”

“你们喜欢什么颜­色­?”

“我来给你们做个心理测试吧……”

“你们学校的老师怎么样?”

……

短短的十分中内,就在我和冷夏都要烦透了小彩这个有话痨的女孩时,裴稀回来了。这一刻我觉得裴稀就是拯救世界的女神!

“裴稀!这两个人无聊死了,还是你陪我讲话比较好。”小彩看见裴稀也像看见了救星一样。裴稀用手扇了扇:“热死了靠,外面跟夏天一样。”

“小彩,哪天我们出去逛街啊。”

“随便,我寒假里都没课,作业也不想写。”小彩甜甜地说,“后天怎么样?我想买条毛衣链。”

“好啊。我们去新街口吧。”

……

我对女生的那些玩意完全提不起兴趣。我实在不知道粉­色­的发夹为什么一定比白­色­的好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觉得衣服上的亮闪闪的玩意越多越好看。实际上我觉得橘红­色­眼影和粉紫­色­眼影根本没有区别。

如果我有女朋友的话,她一定不可以要我陪她逛街(……)。

冷夏也没有要加入她们话题中的意思。

电视机依然播放着小彩刚刚换到的《名侦探柯南》。

也在刚才小彩的纠缠下交换了手机号。

像裴稀所说的那样,外面真的很热。阳光和早上一样刺眼。

已是午时,倦怠慢慢地爬上人们的面颊。

独唱·阿直(7)

其实小彩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女生,墨琪。

墨琪是我转学前的同学。我们既不在一个桌子上,也不在一个组里。但是我们在都最后一排。因为我成绩并不是很好,所以我每次都是落单,不管在哪里都是单人单坐。墨琪成绩平平,但是她比较高,所以这一排只有我们两个。

她也很爱说话,经常和前桌唧唧喳喳然后被老师骂。而且她不仅和女生聊的来,男生也能跟她混的很熟,因为她­精­通各种网络、单机游戏。比如煽情的仙剑奇侠传一二三四,或者有些女生根本看不懂是什么的魔兽。反正只要你玩过的她都能跟你说上来。她还喜欢在百度贴吧狂发贴,被封过至少三个号,还有各种奇怪的马甲,比如说“匿名同学”、“此号不匿名”之类的。她也能整理游戏功略几万字,却依然不亦乐乎。

就是这样一个女生。

其实我们俩的交涉不多,但是因为是同一排,所以偶尔还是会交流的。她会买两个夹子问我哪个好看,或者问我先写哪本习题集。

这些问题很无聊,但是她很喜欢问。

并且可以一个人在那里说很久。

很傻,但是很好玩。她也不是那种没有烦恼的女生。她的成绩一般,是因为父母都不管她,不给她上什么课外辅导,没给她学什么另外兴趣。只要每天作业写完就可以用电脑。

但是她很头疼考试。

每次大小考之前她就焦头烂额。一动不动地坐在坐位上抄书。

“我只有抄下来才能记得呢。”她说。小学英语老师让他们背课文,背不下来就要抄,结果她抄一遍就会背了。因为这样才养成了“一定要抄下来才能记得”的习惯。

她还会买各种奇怪的文具。面包形状的笔,冰激凌形状的橡皮。碰到便宜又好用的东西还会送人,我那个浅灰­色­的笔袋就是她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她开了一家网店,卖一些文具、饰品。

“阿直噢,你现在怎么样?”电话那边传来墨琪的声音。

“还好。”

“有没有想我呢?”

我无奈地回答到:“嗯。”

“哈哈,骗人的吧……”墨琪笑着说。

“……”

我站在阳台上和墨琪打电话,妈妈过来:“在和同学打电话啊……打完了就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要走了。”

“好。”

墨琪好像是听到了妈妈的话,就笑呵呵地说:“不打扰你啦。就是给你问个好。有事的话你就先挂咯。”

“嗯。”

她听到我的回答,语气有点不悦地说:“说句再见也那么难噢。好吧,再见。”

“嗯。”

我按下了挂机键。

没有说出的是,希望你的店生意越来越好。

但是这种话由我来说应该会觉得很怪异吧,所以我就没说。说不定说出来以后墨琪会以为我­精­神有问题之类的,要不然就像冷夏上次半夜听见我那一句“你也早点休息”话以后笑。

反正问候和寒暄,在我这里就是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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