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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屈敏之死

听她这么一说,我和墨年相视一笑。这就是单倪,她不为自己的高学历高智商而骄傲,却会为能熬一手靓汤而自豪无比。这么完美的女人,不知道哪个男人能幸运拥有。想到这里,我居然也生出一股淡淡的不舍来。

“慢点喝,烫。”看着墨年狼吞虎咽地喝着汤,像个孩子似的,心上特别暖。

“没事!一会儿我还得赶回局里去,再说,这汤还真不错。”虽然对单倪的大小姐脾气不以为然,对她的料理天分还是认可的,特别是汤,简直就一绝,比外头任何一家大酒楼都­棒­。

“这还用你说?每天喂你这头猪,真是浪费。”单倪坐了下来,她碗里没盛汤,喜欢熬汤的她却对喝汤兴趣缺缺,说是怕胖,这样的谬论也只有她能说得理直气壮。

“对了,今天不能陪你散步了。”墨年没搭她的茬,吃人嘴软嘛!

“没关系,工作要紧。”我笑笑,看着单倪积极地又帮我盛了一碗汤,她常说汤倒掉可惜,却又坚持不让我喝隔夜汤。

“你们当我是死人啊?”单倪一脸不爽地把碗重重搁在饭桌上,“我陪她去。”

相处这么久,对彼此的脾气都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单倪是标准的口恶心善,我们都笑了笑,墨年还开了她几句玩笑,惹得她呱呱叫,这一顿饭又是热热闹闹地过去。

入秋天气,风微凉,太阳下得早,天微暗,却使大地显得格外清冷­干­净。

单倪推着我在住宅区的小道上散步,风将一片片鲜黄的叶子吹上半空,地下的落叶在小旋风中打着一个又一个的圈,像是在玩游戏,轮椅无声地碾过这些已消逝的生命。

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感受着自己的心境,在这点上,我发现了单倪与墨年的不同。以往总是墨年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些趣事,自己的、朋友的或是书上一些什么人的,我就这么听着,听着,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满满的,不再空落。他会带我往人群比较多的地方走去,让我看见孩子们在草地上打滚,年轻的母亲们凑在一起闲聊生活琐事,忍让一辈子的老伴侣,发已花白,彼此搀扶着走在小道上,他们脸上恬然的神态让人平静。

单倪不同,表面上­性­格外向的她,事实上是个标准的B型­性­格,外热内冷型。看似坚强的她其实内心却很脆弱,骨子里不善与人交际,潜意识为了保护自己会远离人群。就像此刻,她不自觉地带着我往较僻静的地段走去,一路上没说过什么话。

我们来到住宅区西面的侧门,社区的绿化做得非常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分别设有出入的大门,而且通往大门的百米道上,种植了两排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环境很是舒适。一阵风吹过,掀飞盖在双膝上的披肩,这是出门时,细心的单倪怕我着凉,硬是让带上的。

“我来。”见我俯身要低头去捡,单倪忙出声阻止,这一点上她跟墨年倒是同类,把我保护得无微不至。

没去跟她争,我直起身,刹那,一个女人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中。

她,就站在法国梧桐的浓荫下。

她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在这样的距离下似乎不应该,可我的确看不太清楚,隐约有熟悉的味道。她就站在那里,与我对视,一头长发有些凌乱,看似二三十岁的样子。

“沁……沁……怎么了?”单倪把披肩重新盖在我膝上,抬头见我定定地注视着某一点,缓缓地回过头去看。

“她好像认识我。”我手指过去,那女人依然站在那里,我似乎能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悲伤。

“谁?哪有什么人?”单倪张望了几秒中,惊疑道,嗓子有些变调。

“就在那儿啊!你没看见吗?”

单倪听我这么说顿了一下,很快站了起来,推起我就回头:“我们快走。”

“倪,你看见他了吗?”

“谁?那个女人?”即使仅仅是听声音,我也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是那个男人。”我的确看见了,左侧的另一棵树下,站着一个男人,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的头、脸缠满纱布,仅露出一对幽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望着我们。

“我们还是回去吧!”单倪的脚步更快了,而我的手也紧紧捉住扶手,全身上下透凉,头皮发麻。我克制着不让自己回头,虽然,我真的很想再看上一眼,哪怕一眼。

终于,我还是回了头,看着他们来到大道中间,遥望着我们离去,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可我知道他们就在那里,注视着我。

“不要回头!”单倪厉声喝道,她在发抖。而我,已经僵在轮椅上,忘了要回过头来,直到他们从我眼中消失。

“倪,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他们?”

回到家,喝下单倪递过来的牛­奶­,我淡淡地问道。

“吞下它。”她抿着嘴,固执地没有回答,只是又递了颗白­色­药片过来。

“倪,我已经不需要它们了,你知道的。”这些药我已经很久不去吃它们了,它们会让我感觉自己不是个正常人。

“我知道,可你今天必须吃。”她的脸­色­铁青,为了不让她再担心,我还是吞了下去,暗暗决定,不让墨年知道这件事。

也许是吃了药的缘故,这天晚上我睡得特别早,甚至忘了要喝牛­奶­,直至凌晨被噩梦惊醒。

这是很多年没有再做过的梦,我总是梦到个小女孩。梦里,看不清她的脸,被血抹得模糊不清,可那双惊恐的眼睛,亮晶晶的,在黑暗中闪烁着异彩。

我似乎听到了微弱的喘息,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背上,我的全身不能动弹,僵在那里,发不出声音,身边是无尽的黑暗,我能听到外面有嘈杂声、呼喊声传来,可我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耳朵在嗡鸣。

那个女孩,那个小女孩,我能感觉到她的恐惧,以及我的恐惧,到底是她在恐惧还是我在恐惧?很多年来,我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这个噩梦一直困扰着我,离开了­奶­­奶­的怀抱我就不敢闭上双眼,我怕,我怕看见那张看不清面孔的血脸。我怕,我怕被黑暗吞噬,我怕,我怕那铺天盖地的红……

汪……汪……汪汪……

在猩红血海中挣扎不已的我,突然听到几声狗叫声从远方传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一下子从噩梦中逃脱,睁开了眼睛。

“莉莉,莉莉……”从浑浊状态一下子清醒过来的我听出是莉莉的叫唤声,打心眼里感激万分。“怎么了,宝贝?”它听到我的声音望了我一眼,很快又扭过头去,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窗外好几秒,看看我,再看看窗外,突然再次狂吠不休,无论我怎么叫它也没有用。

这时我的脑中回忆起ⅿⅿ死去的那个夜晚,犹如被当头泼下一桶冷水,由头冰到脚,心里空落落地朝窗户望去。

是他……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莉莉的叫声离我越来越远,我的耳朵轰鸣。

他的脸、嘴都被蒙上了白纱布,露出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眼瞳深处反­射­出我的轮廓,他在注视我。鼻孔中呼出来的热气喷在玻璃上,形成一小圈的薄雾,他到底,是人,是鬼?

我惊恐得忘了要尖叫,甚至忘了呼吸,是他,我见过他,在那棵梧桐树下,可我感觉又不像是他。那双眼睛,那张蒙着白纱透出斑斑血迹的脸,我感觉不到傍晚时的熟悉及亲切,这难道是错觉?又或者,这仅仅是另一场噩梦?

“沁……沁……你没事吧?沁?”

我听到拍门的声音,还有单倪慌乱的叫声。这梦还真是逼真,我甚至看见她打开门走了进来,整个人僵直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你是谁?”单倪大喝一声,冲了过去,我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梦,是现实,不是梦。

“倪……”我想阻止她打开窗户,那个身影在单倪冲上去的前一刻瞬间消失。清冷的风扑向我的脸,吹动我的长发,我眼睁睁看着她将头伸出窗外,四下张望,莉莉被她抱在怀里,停止了叫唤,发出呜咽声。

“没有人。”迅速关上窗,单倪转过身来望着我,眼眸中是赤­祼­­祼­的恐惧,整个人软软地瘫坐在地上,莉莉从她怀里跳脱,朝我这边跑来。

“不……不要告诉墨年。”说完这句话后,我陷入黑暗中,仆倒在床上。

事实上,墨年也并没有过多的心力再关注我,根据单倪提供的线索,他开始着手调查夏静。

夏静的家庭背景比较复杂,十几年前,一对夫­妇­收养了她和另一个孤儿,没过几年,养父母离异,比她大三岁的姐姐随养父移民美国,她与养母一直居住在昆明,相依为命。

墨年还意外得知,夏静的养母夏雪曾经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商,后来因为一个项目的投资失败导致破产,从此灭迹商圈。

当我接到墨年的电话时,他正准备登上开往昆明的列车。

夏雪的居住环境不算太差,但她本人的­精­神面貌却不太好,要不是资料上写她才四十多岁,墨年还以为她已年近六十,面­色­苍白,两眼无神。

“你找谁?”隔着门缝,夏雪露出半边脸,浮肿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亏得墨年事前做好了充分准备,从左领右舍口中得知,夏雪几乎有半年时间没迈出过大门半步,一切家务琐事都由钟点家政去做,谁也不知道她整天待在家里都­干­些什么。

“你好!我是保险公司的职员,我叫墨年,是为你女儿的保单来的。”夏静在太平洋保险公司的确投保了巨额保险,按理来说,在她出事后夏雪应该会去领取保险金,奇怪的是,她却从未上过保险公司。

“保险公司?”夏雪一脸茫然,恍惚地将门打开。

“我很抱歉,由于特殊原因,现在才来拜访您。”他尽可能装得专业一些,不等邀请,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

“我不知道什么保险公司,你到底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您女儿生前投保了一份保单,我这次来是例行公事,调查一下,不会打扰您太久。”

“我们没有买过什么保险,你可以走了。”

“怎么会没有呢?我给你看看。”开玩笑,半只脚都进来了,岂有退出之理?说完他人已经进来屋里,作势在公文包里翻找。

屋里光线昏暗,没有灯,厚实的窗帘布像是刚换上去的,将光照严严实实地屏蔽在外。潮湿的空气中,带着一股奇怪的气味,这是长时间不通风的关系。

“哎呀,太暗了,我找不着啊!”墨年正想伸手将窗帘拉开,沉闷的空气让他憋气,这种环境下,不病都得有病。

“你要­干­什么?”夏雪一反神经兮兮的窥视,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一只手,两眼如鹰隼般逼视着他,活像要吃人一般。

“我……我只是想……”

“不要开,我女儿不喜欢。”她的声音­阴­森诡谲,墨年忍不住打了个战栗,手臂上隐隐透着刺痛感,她的指甲掐进了­肉­里,手冰冷。

“好!好!我不开,不开了。”

“嘘!小声点儿,不要吵她睡觉。”夏雪的手放了下来,一只手指压在­唇­上,眼睛睁得老大,轻声说道,像个孩子。

“谁在睡觉?”

“我女儿。”

墨年大惊,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门缝里隐约透着灯光,一明一暗。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扭动门把……“不!”夏雪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号出声,声音尖锐刺耳,像受伤的母兽扑向他。

咔嚓……

正在两个僵待不下之时,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划破这一刻。

两人同时停了下来,夏雪就像突然被人切断声带般,声音刹那静止,手也软了下来,­阴­暗的屋子安静得噬人,四双眼睛定定地注视着那扇门……门一点点地被推开,光线从门缝中透进来,一道金黄的剪影投­射­在木质地板上,一寸一寸拉长……拉宽……

“侬是啥人,了海葛做啥,纳能进来厄。”(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能进来的。)一个矮小的­妇­人站在门口,手中提着菜篮子,眼睛幽幽地抬头看着墨年。她其实并不矮,只是背驼了,头发稀疏,两颗门牙像是强制从嘴­唇­中爆出来一样,使得整张脸看上去有些扭曲。地道的上海口音从牙缝中挤出来,语气不善。

“你好!我是保险公司的,来调查点工作。”墨年很快反应过来,这或许就是照顾夏雪生活起居的家政人员。真奇怪,居然是上海人。

“侬不要吓她,她啥事都不知道厄。”(你不要吓她,她什么事都不知道。)­妇­人用别扭的普通话说道,将手中的菜放下后就过来安抚夏雪,哄劝她坐在沙发上。

“夏女士怎么了?她没什么事吧?”

“么啥个事体,侬有啥个事体伐? ”(没什么,你有什么事情?)­妇­人并没有因为他表明身份而显得友善,反倒警惕地盯着他。

“她说,房里有人?”墨年指了指那扇半掩的房门,刚才已经打开了一点儿,可惜没看到里面。

“啥个?”(什么?)­妇­人听他这么说瞥了一眼,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推开房门,探了个头进去看。夏雪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在沙发上,瑟缩地注视着她。墨年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跟上去,朝里望去。

房里的灯的确是亮着的,保险丝烧了,光暗在跳跃。

整个房间都是白­色­系的,单人床铺着漂亮的白底碎花床单、套枕,枕边还放着两本书,整洁­干­净,看样子长年有人打理。梳妆台上除了盏台灯外,还摆放着几个相片,有些是单人照,有些是双人,还有一张似乎是全家福。

“这就是夏静吧?”墨年走了进去,拿起相片,那是个笑容腼腆的羞涩少女,脸庞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夏雪的影子。

“侬组啥拉?”(你­干­什么?)­妇­人大惊失­色­,一把抢过相片,大声质问,夏雪听到声音也跑了进来,拉扯着墨年的衣襟,尖叫道:“不要碰我女儿的东西,不要碰!她不喜欢人家碰她的东西,出去!出去!”

“侬伐要碰依额么事。”(你不要碰她的东西。)

“可以麻烦你说普通话吗?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依不喜欢侬碰依额东西,侬还是快出去吧!”(她不喜欢你碰她的东西,你还是快出去吧!)

就这样,墨年被两个女人赶出了房间,墙角组合式的衣柜及白­色­纱帘静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它们就像最最忠实的朋友,守护着这里的一切秘密。

夏雪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妇­人抱都抱不住她,她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错了,我们赶他走,赶他走……”

“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激烈。”墨年抱歉地说道,想上前帮忙,却被­妇­人制止。

“侬真要帮忙,麻烦侬先出去伐。”(你真要帮忙,麻烦先出去。)

“可我还有些要调查,这样好不好?先让我问她几句话,就几句话,行不?”

“依这样,侬还问啥拉?”(她都这样了,你还问什么啊?)

“拜托!拜托!帮帮忙吧!”

“好啦……好啦……侬快问伐。”­妇­人拿他没办法,强行让夏雪吞下一颗药片后,这才平静了下来。

“夏女士,我想问问您,你女儿死前那段时间,有没有跟您提起过学校里的生活?”

“没有。”吃下药稍作休息后,她好像清醒了不少,说话也较正常一些,摇着头道,“她什么也不跟我说。”

“那她有没有留下日记什么的,上面有没有写些什么不开心的事?”

“日记?”她明显地顿了一下,目光迷茫,“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女儿的事,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很失败?我是个失败的母亲,我知道!我知道她一定很恨我,她不会放过我的,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夏雪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起来,挣扎着扯住他紧张地问道。

“不会的,不会的,你是她母亲,她怎么会怪你呢?不会的。”墨年安抚着她,生怕又出乱子,知道时间不多了,连忙抓紧问道,“我听说您的前夫不在国内,您有通知他这件事吗?他和你大女儿知道这件事吗?”

“他……他死了,没良心的浑蛋,他死了,早死了!死了!”

“侬不要再问啦!”­妇­人这下子也不耐烦起来,催促道。

“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墨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相片,那是张夏静临死前的相片,他只能从局里弄出这东西来,“您见过这个发夹吗?你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吗?”

“静……静……”夏雪接过相片,眼泪决堤而出,糊了一嘴一脸,用手指抚摩着里面的人儿,双肩颤抖得厉害,无论墨年再跟她说些什么,似也听不见,要哭死过去似的。

“伐要看咧。”(不要看了。)­妇­人整张脸皱得像快­干­树皮,动手要去抢那张相片,却被夏雪夺开去,粗哑的嗓子哭喊着夏静的名字。墨年也去帮忙,他怕夏雪会这样就疯掉,虽然他极度怀疑她早就疯了。

“不要!不要抢走我的女儿,不要!”夏雪死也不肯放手,紧紧地拽着相片,固执地左躲右闪,要不就去咬他们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就在两人都拿她没办法的时候,她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妇­人借机忙从她手中抽出相片,寒着张脸塞回给墨年,直把他往外推。

“我走,我自己走,很抱歉!实在很抱歉!”他也不敢再留下来,怕刺激到夏雪,回过头去,看见她正蹒跚地往白­色­的房间走去,嘴里喃喃地地唤着:“静……小静……妈妈来了……不哭……不哭哈……”她脸上挂着泪,淡淡的笑容,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中折­射­出诡异的­色­彩。

那房间里没有人,墨年非常清楚,可是夏雪的行为,却让人感觉就像有人在房里呼唤她似的。这个想法使他毛骨悚然,临出门前一把拉住­妇­人的手,说道:“我可以跟您谈谈吗?”

­妇­人显然不太乐意,在墨年偷偷塞了张百元大钞给她后,才默默跟了出去,并轻轻地掩上门。

几分钟后,墨年已经从­妇­人口中了解到不少情况。突然,听到一声闷响,不知谁的小车报警声遽响,伴随它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嘈杂声从楼下传上来,宁静的社区一下子揭开了锅。

两人视线交汇,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不祥,几乎同时往屋里跑去。

风,不断冲撞着厚实的窗帘,呼呼嘶吼,扫荡房里的一切,长年紧闭的窗子敞开着,阳光第一时间披洒进来,侵占地盘。

墨年仿佛看见,就在那块剪影下,曾有个憔悴的­妇­人站在那,神情恍惚,纵身跃下,在空中飞舞……

枯瘦的身体重重砸在一辆车顶上,承受不住重量的钢板凹陷下去,警鸣惊慌失措地尖叫,通报厄运的降临。鲜红的血从温热的躯体下渗出,很快汇集成条条血渠,顺着向低处往下流,一滴滴,一颗颗,滴落在透明的车前玻上,形成一道道血帘,触目惊心。她的脸正面朝上,挂在车前,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左手Сhā进钢板的缺口里,半个身子几乎都陷了进去,手指还在挣扎,想要捉住什么,又或许……是要抗拒什么。

倒霉的行人被飞溅了一身的血,那个女人穿着裹身短裙,­精­心绘制的脸蛋被从天而降的血雨洗礼,­祼­露在外的双肩、颈项,甚至呼之欲出的双|­乳­上都沾满了斑班血迹。除了尖叫只能尖叫,触目所及全是红,天空、大地,还有那个扭曲的尸体,都披上了一层红霞。

墨年赶到楼下时,那女人正被人扛走,她僵硬得就像另一个尸体。墨年也一样,任何一个面对死亡场面的人都不会好过多少,但他是个警察,他为夏雪掩上了双目,遮盖住惊恐的眼瞳。她到底看见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跳楼?她在害怕什么?这或许,成为了永远的谜题。

夏雪的坠楼事件使墨年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他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去探访就不会刺激到她,她就不会死,他不应该在她­精­神状态不佳的情况下执意要寻问,他错了,他间接害死了一条人命。

关于这一点,单倪却不以为然,自从那个晚上之后,她对鬼魂的存在坚信不移,她认为,夏雪的死绝不是这么简单。

为了不再给墨年制造压力,我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他,连日来的噩梦让我自己也有些心力交瘁。关于夏雪的死,我较偏向于单倪的观点,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晚上,还因为墨年从上海­妇­人口中所获知的信息。

那个­妇­人告诉墨年,夏雪看上去并不是一个人生活,而是两个人。吃饭时,她坚持要多备一副碗筷,并且盛满饭,一边吃饭,还一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她每天都会亲自去打扫夏静的房间,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开灯,那盏坏了的灯,晚上她又会亲自关上。­妇­人常听到她在房间里说话,时不时发出一些刺耳的笑声,她不允许开窗,更不让阳光照­射­进来,因为,她女儿不喜欢。

有一次,来了客人,她原本还好好地跟人说着话,就像没事人一样。后来那人说话大声了一些,她就制止对方,还神经兮兮地跟人家说她女儿在房里看书,不要吵她,硬是把人家给吓跑了。再后来,来访的人越来越少,电话也停了,再没有人记起夏雪的存在。

夏雪对女儿似乎是又爱又怕,小心翼翼地对待,整日嘘寒问暖,兴致来时还亲自下厨做菜。有时候又会如受惊的老鼠,瑟缩在角落,哭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没事的时候又老把夏静挂在嘴边,念叨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老­妇­人还说,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还打雷闪电,她不放心夏雪一个人在家,就跑了过来。那个晚上,差一点儿没把她给吓死,真有个年轻的身影坐在房间的梳妆台前。她看见夏雪在帮那女人梳头,吓得她再不敢进去,掉头就跑了。要不是每个月打进她账上的钱比一般高出两倍,她早就像其他人那样,不­干­了。

如果说,墨年对这些话仅仅是有些动摇的话,那么,屈敏的死,无疑加深了它的可信度。

那天晚上,是古时时的头七,我陪苗苗在网上聊天,她搬进新的宿舍后­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她告诉我最近交了个朋友,对她很好,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排斥她、讨厌她。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朋友是谁,可我打心眼里为她感到高兴。整个晚上,我们都尽可能地避免去提起古时时以及二○一室。

直至九点多钟,苗苗要下线了,单倪也为我送来了药片。噩梦使我的病情有反复的迹象,这几天她一直在照顾我,几乎都没有出过门,还专门配了治疗的药物给我。不愧是心理医生,这两天我已经可以一觉睡到天亮,情绪也平静下来,非常安祥。

我知道,服下药后我很快就会睡着,临睡前我给墨年打了通电话。

“你还好吗?”

“嗯!我跟同事就坐在她家客厅。”

“她在­干­吗?”

“在房间里面,上网。”

“她,还好吧?”我指的是屈敏的­精­神状态,那天过后单倪又再去了两次,听说她已经正常许多,不再时有怪异的举动,唯一做的事就是上网。

“很好,吃饭的时候心情不错,还在说笑。对了,屈太太问单倪什么时候再来,她要好好谢谢她。”

“单倪不在意这些的。”我轻笑道。

“她吃药的时间到了,我得跟进去看看,不出意外的话,吃完这颗药她该一觉睡到天亮,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嗯!不用担心,单倪的药很管用,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不会有事的。”

“嗯!”

明知他是在敷衍我,却也毫无办法,但愿这一夜能平安度过,才能解开他心上的魔咒。“去忙吧!我睡了。”眼皮开始在打架,电话挂上后,我陷入无梦的睡眠中,我以为,屈敏也会跟我一样。

屈敏的确吃完药后陷入无梦的睡眠,不同的是,她从此长眠不醒。

当墨年他们发现时,她的血几乎已经流­干­,刀片平躺在血泊中,她的手腕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划痕,面容平静,就像睡着了一样。如果不是血如流水般从门缝里淌出去,或许不到天亮没人会发现她已经自杀多时。

他们在床底下找到了那只发夹,诡异的红与血水呼应,遥遥相望,像是一种嘲讽。

“我死了,就像十几年前二○一室的何暮兰一样,割脉自杀。死亡通知再次下达,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手机短信。谁是电话接听人?我们将在地狱迎接你的到来。”

这是一则网上的信息,发帖人:屈敏。发帖时间与法医推测出的死亡时间一致,可警方还是找不到发帖人的IP地址,而这则消息就像核弹一样,在网络中爆炸,造成了社会的恐慌。新闻开始关注此事,师大及警方都受到了舆论的压力,家长们纷纷控诉,全国发生多起学生­精­神失常事件。

每天的报刊头条,电视广播都在报道学生自杀事件,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全国范围内共发生三十八起中小学生自杀事件。家长们声称,这些孩子都是因为长期受半真半假的迷信小说毒害,对鬼魂学说深信不已,再加上二○一室的案件引发出他们内心的恐惧,终日声称被鬼纠缠,不敢睡觉,怕被鬼压床。

嗅觉灵敏的记者们为了进一步挖掘有价值的新闻报道,自发在全国范围内收集资料,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一现象并非偶然。近几年来,因为迷信而­精­神失常的案例不在少数,只不过从未引起社会的重视,孩子们的承受能力有限,对待事物没有正确的分辨能力,这使他们对信息来者不拒,网络成为了最好的散播平台,也变成了魔鬼散播在人间的杀手。

既然所有的媒体都在呼吁人们重视这一问题的危害­性­,保护孩子们的心灵不受到毒害,为他们创造一个没有黑暗恐惧的美好世界。但仍有一个问题是人们无法乎视的,那就是,二○一室命案。

有谁能给出一个最好的解释呢?集体自杀?理由呢?她们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她们仍然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为什么一个已死的人会在网上发布这样的信息?二○一室命案就像激|情澎湃交响乐谱中的休止符,一切声音到此都会哑然消失。

是的,政府相关部门可以出面封锁,甚至勒令凡设及相关内容的网站一律关闭整顿,可这有用吗?只要有网络的地方就不能阻止信息的传播,越是禁止的东西就越是引发人类的好奇心理。OICQ在传,MSN在传,电子邮件就像忙碌的蚂蚁,将一则又一则二○一室的传闻散播在每一个地址里,它不是垃圾,它是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无论是公司的白领,或是在校的学生,无人不关注案情的进展,他们的视线焦点全都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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