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应该就是当年末白公子于东敖为质时所住的行馆了。”
男子平和安稳的声音伴着轻缓的脚步声寸寸逼近,最后在我身侧站定,一道细长的影子落在身前的地面上,与我孤零零躺在那里的影子凑成一双。
“韦北辰!”我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定格,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就往唇边绽开一个放肆的笑容,回过头去就刚好对上他温润如水的目光。
“呵——”韦北辰笑笑,以手轻轻揉了揉我脑后的发丝,“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走走,马上回去了。”我还没有从由他突然出现所带来的震惊与喜悦里回过神来,只是目光片刻不离的仰头望着他清俊淡雅的容颜,“你什么时候到的?前两天明楠还遣人先行过来打听你的下落,我一直以为你还在路上呢。”
“前两日就到了,见着你们还没来就往邻近的山野间找了几味草药。”韦北辰道,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才重新回头看我,“怎么样,一路上还算顺利么?”
“还好!”我点点头,想起他方才说到一半的话,心下好奇就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座黑漆漆的宫殿,“你刚刚说末白公子前来东敖为质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曾听说过。”
“这些都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史料上记载的也少,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韦北辰的目光沉静下来,错过我身边往那殿门走了两步,扬起头去看着朱漆大门上被风霜打磨过的匾额片刻才道,“东敖覆灭之前的那几年国力还是十分的强盛的,而西华与北越国弱,当年为了联手打击南野,都曾被东敖国君逼迫送了质子前来作保。凌飏的父亲,也就是世人口中的末白公子是西华王的第六个儿子,自幼就很得西华王的宠爱,东敖王点名要了他。”
“西华王答应了?”之前都说西华灭国与末白公子的见死不救有关,如果韦北辰口中的这段经历属实,我似乎是开始有些明白此间的缘由了。
“嗯!”韦北辰点头,掩不住自嘲的冷笑一声,“正史上对这种不光彩的事从来都是一笔带过,早些年我好奇也曾翻阅过野史,好像说是和他的母妃有关吧,总之是皇室之家出了乱子,能抹掉的也就没人愿意再提。”
韦北辰的语气平静,我看着他留给我的背影,却能明显的品味出一种愤怒的情绪。
“韦北辰!”心里被堵的难受,我往前两步拽了他的袖子。
韦北辰回头对上我的目光,眼中闪过些歉疚的情绪,然后他刻意的牵了牵嘴角,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继续道,“不过西华王也算是个有些良心的,局势稍一缓和就以万两黄金将他赎了回去,相对而言北越的长公主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说着又是略有所感的回转身去,看着后面那座偏殿的废墟,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凌末白的事因为与己无关所以我并不知晓,但是对于那些与北越这位长公主相关的传闻我却是略有所知——
相传北越的嫡长公主夜赖雅是夜帝身下唯一一个一母所出的妹妹,却因为当年南野军屠城的一把大火而客死异乡再没能回到父兄身边。
夜帝此人虽然冷情,对这位一乃所出的妹妹却是疼爱的紧。
当年赖雅公主罹难的消息传回北越之后,他却压着讣告迟迟不发,连续十年间不间断的派出近卫亲兵四处寻找她的消息,一直到他即将继位为帝才不得已昭告天下承认了这个沉痛的事实,而这也成为了这些年来北越与南野之间冲突不断的根源。
便是强大如斯又怎样,想来在这世上还是人人都逃不开一个“情”字的束缚。
我顺着韦北辰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只是紧紧的攥着他的袖子。
韦北辰察觉我的异样,低头温婉一笑,伸手一根一根扳开我扣在他衣袖上的手指,然后就势将我的指尖握在掌中紧紧的攥着。
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温度,我浮躁的心情终于慢慢有些平复,缓缓的抬眸看向他。
“走吧,天晚了。”韦北辰递给我一个绵软的微笑,然后拉着我的手往回走。
这一耽搁我们回去的时候就有些晚了,杜明楠已经睡了,睡前却是很周到的命人给我备了热水候着。
连日里都在路上奔波,这些天里都没能好好的修整自己,我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无所事事的时候想起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渐渐的有些神思恍惚,一直到觉出水温微凉才从浴桶里爬出来。
因为是晚上,我也没有讲究,随便扯了件干爽的袍子罩在身上,就抓了毛巾往卧房的梳妆台前坐着有一下没一下慢慢的擦。
从宫里出来之后我已经鲜有心思打理自己,头发也是任着它疯长,什么时候觉得长了就随意的剪掉一些,此时的头发抓在手里已经不似当年那般柔滑顺畅,发梢的地方也偶尔有些枯黄的枝节生出来。
原来环境想要改变一个人的习惯是这么的轻而易举,我自嘲的牵了牵唇角,眸光不经意的往镜中一瞥,不期然就看到镜中韦北辰模糊的影像。
方才一直的神思恍惚,我竟是忘记他回来,心里一阵愧疚,我缓缓的回过身去。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