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贴身的近侍在侧,这一晚风北渡的饮食起居都是由我亲自打理。
晚饭过后,我收拾了碗筷端着正要往厨房去,走到回廊的尽头竟是意外的见到一个熟人。
这镇上的富户自是不能和凌飏的排场相比,一道回廊再长不过数十丈,我站在中间已经能将那人的身形辨的分明——
白衣白影,茕茕孑立,一眼看去永远都是那么一幅不染凡尘的谪仙模样,可是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本身,身上就已经纠结了这人世间的红尘万丈。
我心里防备着脚下不由的止了步子,正在犹豫着何去何从,陆雪衣已经转过身来。
呵!狭路相逢,即便是冤家路窄,此时也断是没有走回头路这一说的。
虽然不想再与他打交道,我还是暗暗提了口气,挺直了脊背迎着陆雪衣的面走了过去。
彼时陆雪衣所站的位置刚好是回廊的出口,下了那个台阶就是通往厨房的小径。
我站在他面前,面色的不善的挑眉看他,“我们有言在先,你让开。”
陆雪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避让的打算,也没有接我的话,沉默片刻却是兀自伸手来接我手里的托盘。
我心下诧异的同时,本能往后退开两步避开他的手。
陆雪衣的手落在空气里迟疑了一下,而下一刻,就好像是完全忽视了我还挡在他面前的事实一般,竟然抬脚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来。
他骨子里本就是个清冷无情的人,被他身上的寒气所慑,我脚下就跟着不自主的往后退去,连着被他逼退了十几步,一直到后背抵上身后的柱子避无可避。
“东西放下,跟我走,我有话要跟你说。”陆雪衣道,语调清冷,说着已经是趁我不注意夺了我手上托盘,放到了旁边的栏杆上。
他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我极为恼火,所以在他再次探手来抓我手腕的同时,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运了内力,以双掌向他迎去。
陆雪衣的反应极快,可是在发现我意图的同时却是神色自如的不避不让,只见他手腕一个灵巧的翻转,转瞬之间已经探到半途的那只右手就转化为掌,迎上我的掌风。
武功招式和杀人的手段可以强记强用,内力修为却不是一两年可以速成的,与他对掌,无异于自己找死。
我心下一惊,但此时若想撤掌已是明显的来不及。
与陆雪衣双掌相撞的一瞬,我明显觉得内脏受压整个人几乎都要炸开,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然则下一刻,这种强烈的压迫感却是出乎意料的突然减退,只剩下掌心交接处一点不轻不重的力道互相压制。
我一愣,诧异的抬头看向陆雪衣。
陆雪衣仍是双目清冷的看着我,既没有撤手,也没有为难我。
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两个人静默的对峙片刻,终于还是放弃,撤掌往后退开两步,背过身去。
陆雪衣举步走到我身后,讽刺道,“现在愿意好好谈了么?”
我打心底里讨厌见他这副目中无人的德性,却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耐着性子咽下一口气,“你有话就快说。”
陆雪衣冷笑一声,并不与我计较,只道,“你随我来。”
说罢,也不等我表态就径自转身往小径的另一头走去。
我心下狐疑,望着他的背影迟疑片刻,然后举步跟了上去。
陆雪衣的房间在院子东南角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旁边一大片的常青竹,远远看去几乎将整个院子罩住,自是给人那么一种隐世而居的平静感。
我跟在陆雪衣身后亦步亦趋的进了书房,关上门,他也不说别的,只径自走到书案后头,从架子上取了一个长约一尺的紫檀木盒子放到桌上推到我面前,示意我打开。
那是个样式挺普通的盒子,表面上雕刻的一层浮花也都是无名的野草,盒子方方正正的摆在桌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陆雪衣弯身靠坐在身后宽大的太师椅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屋子里的气氛很宁静。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此间环境的感染,我看着眼前的盒子,心里竟是慢慢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迟迟伸不出手去打开,只是目光游移不定的在陆雪衣的脸孔和这盒子中间徘徊,想要试着能不能看出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
陆雪衣等了半晌,见我着实没有动手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呼出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把那盒子拿回去,打开之后才再重新推回我面前。
盒子里只有一样东西,用红色的绸缎裹着安静的躺在盒底,看形状应该也是方形的木盒之类。
横竖拖着也不是办法,我暗暗提了口气上前一把抖开上面的绸子。
艳红的色彩飞过眼前,最终呈现在那盒底的竟只是一本老旧的书本,书面比盒底稍小,厚度足有两寸,因为年岁久远纸面已经泛黄,首页空白,平平无奇。
我看在眼里却是如遭雷击,心下一惊的同时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惊诧的抬眸看向陆雪衣,心中不由起了防备,“这是——”
陆雪衣的神色不知何时已经敛起,他随手从盒子里将书取出,也不去翻,只以指尖轻轻抚摸着空白的首页,然后缓缓的抬眸看我。
“半月之前,韦大公子来找我谈了一笔交易。”他说,“这本医典就是他许给我的筹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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