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楠,谢谢你!”手里用力的握着两个小瓷瓶,我说,抬头看着杜明楠的眼睛莞尔一笑,“先替我好好北辰,等我回来。”
说罢,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不再等他首肯就转身快步进了阁楼。
我们的船次日黎明已经离港返航,风暖没有出现,魏明月宿醉未醒,是以只有杜明楠一个人前来相送。
大船驶出浅滩,我站在甲板上吹风,久久不愿进去,凌飏倒也不勉强我,自己转身进了船舱,片刻之后再出来已经重新换回了他那一身繁复华贵的大红袍衫,大摇大摆的坐到船头的栏杆上。
我心中疑窦再起就偏过头去看他,“有理由吗?”
虽然话未言明,但我知道他心知肚明,只是离了圣屿国他又习惯性的选择了装傻充愣,只嘿嘿一笑就抓着袍子从栏杆上跳下来冲我招手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咱们一醉解千愁好不好?”
一醉解千愁?只可惜没有人能长醉不醒呵!
趁我失神的空当凌飏已经命人直接抬了两大缸酒到甲板上,一人一只海碗邀我对饮。
两个人在甲板上席地而坐,有孕在身我自是不能如凌飏那般畅快豪饮,手里端着一碗酒仍是面向船头去看远处的茫茫无边的海景,是以最后——
我醒着他已面带桃花,两眼迷茫。
“潼潼!”他把脑袋抵在我的肩膀上,带些顽皮的样子一遍遍的唤我的名字。
“什么?”拗不过他,我只能应了一声。
“呵——”确乎是恶作剧得逞一般,凌飏心满意足的笑了,就势翻了个身滚到甲板上,把头枕在我腿上,笑靥如花的仰面看着我。
他的笑素来明媚无邪,让人看不出凡垢,尤其是刻意为之的时候,虽然你明知那不过一副迷惑世人的皮相,却是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打心底里去排斥。
这样想着,我心中无奈,目光不禁有些游离。
“潼潼!”凌飏又唤了我一声,突然抬手抚上我的面颊。
海上吹了一天的风,我的脸孔也略微有些僵硬,但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掌心却是干燥温热,肌肤相触间冷热交汇的触感让我猛的一惊,下意识的往一侧扭头避开。
凌飏探到半空的手指僵硬的滞住,片刻之后却是无所谓的笑着颓然坠落。
“在你心里,我,再加上整个苍月城近百万人的性命才勉强能跟韦大公子打一个平手。”他道,不能说是失落,也不能说是责难,只能说是略带感慨的一声叹息,然后便是重新调整了一个姿势毫无防备的仰面朝天去看云层后面缓缓坠落的繁星。
情之为物,在学会去爱的同时首先教会人的两个字是“自私”。
虽然凌飏并没有质问我什么,可他的话我无力反驳,也不想反驳,只能默认。
沉默片刻没有听到我的回音,凌飏又重新收回目光来看我,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调侃道,“你爱他?”
虽然我与韦北辰之间从未面对面的提过这个字,但他所给我的和我愿意给他的都远胜于这个字,所以,我不想否认。
“是!”我点头。
“会爱多久?”凌飏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但又可能是料准了这个问题不易回答,想了想又道,“要不这么说吧,如果他不是为你想了那么多,若干年后你会不会也像对待骆无殇那样把他忘掉?”
我与骆无殇之间是错过的太多以至最终无法回头,我与韦北辰——
绝不是那样的结局。
“不会!”我摇头,不假思索的否认。
许是我说这话的语气太过刚硬,凌飏目光一滞,有些迷茫。
我看着他的眼睛淡然一笑,重新选择了静默不语。
两段感情,一段将我打压的遍体鳞伤,一段将我折磨的精疲力竭,我已经没有心力再去重新爱上一个人了,所以——
我要韦北辰活着!我一定要让他醒过来!
这些话,我没有对凌飏说。
“爱?”凌飏也不再追问,闭上眼却是语带嘲讽的突然嗤笑一声,“若不是我曾在我娘面前立誓此生不会爱上任何女子,我真的很想试一试。潼潼,告诉我,爱一个人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心下轻微一颤,低头看着他孩子般温顺的睡颜,忽而想到那日桃花树下他白衣翩然与我说过的那些的话——
他说,“他爱过一个女子,但同样也负了一个女子!”
是啊!凌末白,他爱过一个女子,但同样也负过一个女子,所以他的儿子要为他的痴情与薄情同时埋单!
凌飏醉了,一夕之间说了很多他清醒时永远都不可能说出口的胡话。
我不想去追究他这样的人是否真的会有神志不清的时候,但那却是第一次我真正看到这个男人的心——
去那一身言笑晏晏叱咤风云的伪装,他的人生中较之常人更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无奈。
我一直以为他是不屑于去把真心交付一个女子的,却原来——
一个所谓的誓言要他断情绝爱,我突然有些理解一个所谓强者站在王者之巅的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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