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你记着,钱权富贵虽不可恋,但有时候身居高位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在这乱世之中,你们呣子平安喜乐就是遂了他的愿。”
海风带着风暖的声音在耳际徘徊不去,夜幕落下,繁星隐退,一轮半圆的月高挂在海面上空,洒一片皎洁的月光。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荒芜的海滩上,不经意间裙角已经被扑到脚边的浪花打湿。
初春的海水很凉,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两步,抬头却见着远处的礁石上白衫的男子对月独酌的寂寞背影。
“潼潼!”听闻我的脚步声,凌飏回头冲我扬了扬手上半大的一个酒坛子招呼我过去。
因为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我先是犹豫了一下才举步过去,绕到礁石的后面提了裙子爬上去。
凌飏抬眸看我一眼,随手扯了放在旁边的披风扔给我,也没说话,只兀自重新回过身去仰头灌了一口酒。
我把披风铺在石头上,俯身坐到他旁边。
因为这一大片礁石往海中延伸了许多,所以此时我们所处的位置三面环水,虽然这晚海上的风浪不大,也时而有轻微的海浪掀过来扑打着岩石,泛起白色的破碎泡沫,我也这才发现脚下的海面上已经飘着两个空酒坛。
不知道为什么,一改往日里笑看苍生的豁达,这一晚凌飏的神色很淡,并且除了起初隔着老远唤我的那一声,他一直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面朝大海一口接着一口不停的喝酒,凛冽清凉的酒香弥散在腥涩的空气里,映着他唇瓣上绝艳的一抹红,妖冶的近乎诡异。
我失神的看着脚下两个酒坛子在海水的冲击下翻滚碰撞,直至凌飏再把手上的一个丢下去,两个酒坛相撞碎裂沉入水底,海面上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在随着波涛起伏。
“怎么你有心事?”我说,缓缓从脚下移开目光太后看他。
“不可以?”凌飏反问,捞过左手边剩下一坛酒,拍掉上面封口的陈泥。
“不是!”我摇头,垂眸低低的嗤笑一声,“我只是觉得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他这个人向来运筹帷幄,似乎是不该有烦恼的,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他这个总是深藏不露,即便是真有什么烦恼也能不动声色的掩饰过去。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想要等着听他的辩解,然则等了许久却是一直再没等到他的回音,心思正有些游离的时候他却突然反手把手里抓着的半坛子酒送到我面前。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他问,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声音却是沉稳庄重。
什么时候回去?是啊,他的承诺达成了,我也见到了韦北辰,可是该在什么时候回去呢?
我愣愣的看着他擎在我面前的酒坛,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接,他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霍的收了回去,自顾又吞了一口。
“不想走?”他再问,已经换了一副笃定的语气。
这样的话,何须多言,想来凌飏也是不指望我的回答,而我也是顺理成章的沉默。
两个人静默无言的又坐了好久,凌飏也不再喝酒,只垂首盯着手里的酒坛子发呆。
我想,如果我不再离开这里,那么有些事情也是该做一个了结的时候了。
双手捧过放在凌飏脚边的酒坛,我抿着唇斟酌片刻,便是偏过头去看他。
“那个人真的是陆雪衣对不对?”我问,不能说是没有积蓄勇气,但话一出口的那个瞬间却也不似想象中那般难以启齿,反倒有了种轻松的感觉。
凌飏闻言,处于沉寂中的侧影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晃,愕然的抬头向我看来。
这个问题是我一直都不愿提起的,甚至为了刻意的回避,我那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放过了许如云,可是到了这一刻,竟是由自己旧事重提,揭下了一直掩盖于溃烂伤口上面的那块痂。
毫无征兆的,只能说是在重新见到韦北辰之后,我已经在一念之间把除他以外的所有执念统统放下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凌飏看着的目光里满是困惑。
他极少有这么失措的时候,我心中莞尔,就先他一步往侧偏过头。
“过去了,我已经不介意了!”我说。
凌飏仍是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片刻突然从我手上重新把那酒坛子拿回去,仰起头一口气把剩下的半坛子酒都灌了下去。
之后,又是长时间的静默。
“雪衣的事——”沉默良久,他突然开口,“我很抱歉!”
这么久以来,这我是第一次听他用这么情绪复杂的语气说出的一句话。
他跟我说“抱歉”,可这抱歉究竟从何说起?
我觉得好笑,一时忍不住就低低的嗤笑一声。
凌飏并没有理会我,扬手把空了的酒坛子甩向远处的海面,因为用力过大,坛子从水面上斜掠而过的时候蓄满了水,咕噜噜的冒了几个泡就淹没了踪迹。
“其实那一年我与他同在南野,出事的那天我们本来约了傍晚在南城门外见面,然后一同往湖上泛舟,后来他差人来说临时有一位主顾约见,会迟些过来。”凌飏的情绪似乎有些低靡,说着又是若有所思的顿了一顿,之后才道,“晚上我得到消息,就已经出了那件事。”
“约见他的人是许如云?”虽然已无再确认下去的必要,我还是接下了他的后半句话。
陆雪衣会对一个素未平生的许如云恨到咬牙切齿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想来会是在这件事上的出入。
可是许如云,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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