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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文殊院

那青年一听说要砍了他的手,也惊吓得跳了起来,竟然舍了齐星衡怀里的男孩转身就要跑。胡式怪笑一声:“灵心那小畜生,杀了我家灵儿,取了我给他的定神符,你以为带着那个玩意就不用怕我的仙家秘法了么?”

要说胡式给他侄孙魂灵的那定神符却是是一件不错的宝物,他本身就是修炼迷魂秘法的,如果自己的传人被被人迷了神智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所以那定神符戴在那青年的身上,就算是他出手也没用,不过作为太乙混元祖师的弟子,要对付一个凡人,那手段还是不少的。

胡式见那青年要逃走,大吼一声,就把飞剑祭起,在夜­色­下,带起一片寒光浪潮,向那青年背后刺去,眼看他就要身首异处,忽然旁边飞过来一柄宝剑,拦在他飞剑前面,正是齐星衡看不过眼,出手了。

斩铁剑品质不及对方,“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废铁,跌落在地,不过就这样一缓,那青年顺势滚到,躲过一劫。

胡式一击未中,剑诀一变,回旋飞来,斩向那青年的脑袋,齐星衡伸手一指,那青年头顶凭空现出一个血­色­太极图,将胡式飞剑拦住。

“啪!”太极图碎成一逢血滴,那青年甚是­精­明,知道自己逃不掉,见齐星衡出手救他,趁着胡式飞剑被太极图阻了一下,连忙手脚并用跑到齐星衡身后。

“小崽子,你为什么要护着他?”

齐星衡也是大怒:“人家活得好好的,你就要砍人手臂,至人残疾,哪还有半点修道人的慈悲心肠?”

胡式怒喝:“哼,修道人只要不愧对自己良心便好,你要慈悲心肠为何还要上五台山?­干­脆剃了头发,出家当和尚去吧!”说着将飞剑一阵,“小崽子,我劝你还是赶快让开,要不然今天做师叔的可就要清理门户了!”

第六回擎独臂青年拜佛身(上)

就在胡式和齐星衡剑拔弩张之时,后面乌云盖顶,数千鬼兵鬼将呼号着乘风驾雾而来,岳琴滨在数十里之外,遥控一柄神婴剑毕竟没能阻挡得住这冥后周奕竹。

一见魔女追来,几人再不顾互相斗气,岳清城喝道:“你们先走,我来挡住她!”说完一手掐着剑诀,放出飞剑化成一道光圈将冲过来的厉鬼搅碎,虽然不能将之彻底消灭,但也能阻拦片刻,左手挥动着如意放出清光护身,完全用的是防守的架势。

只是­阴­煞浩大,岳清城也只能拦住三分之一,其他的部分越过他的防护青光继续喷涌过来。

齐星衡一手抱着那还在昏迷之中的男孩,一手取出当初蒋钰锋给他的那张轩辕战甲灵符,往胸口上一拍,玉符立即碎成一片金光,那光芒聚而不散,附在齐星衡身体表面,凝结成一件金光战甲。

齐星衡拉过那青年,仗着身上有上清神符青光护体,快步向北飞跑。

他们刚跑出不到百米,后面黑煞赶上来落下,周围一黑,立时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阴­煞之中,有无数鬼兵鬼将,挥舞着各种兵器杀来,齐星衡向那青年道:“在我神符清光之中,一定不要走开!”伸手自乾坤袋中取出五雷镜。

那五雷镜乃是正宗的道家宝物,刚一举出来,立即感觉到周围­阴­煞怨灵,镜面上自动泛起细密的电丝,噼噼啪啪,电光乱窜,饶是齐星衡还不能完全发挥宝镜的威力,镜面照向何处,那里的黑煞鬼军皆不能正面相抗,纷纷让出一条道路来,齐星衡大喜,举着宝镜,在浓浓的黑煞之中开出道路,继续前进。

岳清城被黑煞困在里边,前后左右尽是漆黑一片,方向难辨,如意青光也被压倒身前不足两米之处,他却不知道这­阴­云乃是北邙山冥圣徐完的一件极为厉害的宝物,名叫五煞落魂云,只要功力足够,能够用这云将整个北邙山都给罩住,若不是他手中的如意也是一件至宝,此刻他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那周奕竹在空中观看云中,见岳清城有如意护身,齐星衡那边更是轩辕战甲灵符和上清神符双重保险,都没有被宝云抽离魂魄,只有一个断了一只手的家伙昏倒在地,魂魄被收到了云中。

她心中不满,又祭起散魂鞭向岳清城打去,岳清城一见头上黑鞭又至,顿时吓了一跳,他只知道师父的神婴剑才能抵挡那东西片刻,自己先前中了一下,到现在还觉得神思恍惚,昏昏欲睡,若是再挨上一下肯定是不能活了,他一咬牙,所幸将师父赐予的如意祭起,化成一道青光迎了上去。

“啪!”一声脆响,青玉如意立时粉碎,不过散魂鞭也被如意灵光震得倒飞回去,周奕竹接在手里,冷哼一声:“我看你这回还用什么抵抗!”一扬手又将神鞭抛出。

岳清城见如意粉碎,还来不及心痛,神鞭再次落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正要闭目等死,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婴儿凄厉的嚎叫,一道血光分开重重黑煞,透­射­进来,将散魂鞭托住。

这次神婴剑却是从五台山上方向飞来,原来,这神婴剑岳琴滨共炼了两柄,先前那柄被周奕竹用鬼琵琶六弦缠住收了去,这回见徒弟有难,不得不把剩下的这柄又放出来。

岳清城眼见师父神婴剑飞来,还来不及惊喜,耳边又传来师父的传音:“这女人自有为师料理,你快带着你齐师弟和那两个小子回来。”岳清城也真是被吓坏了,转身就跑,忽然耳边岳琴滨传音又起,“你胡师叔被这五煞落魂云摄去魂魄,你去将他尸体捡回来!”

岳清城勉强用剑光护身,在岳琴滨的指引下,破开重重黑雾,找到了胡式的尸体,背了回来,又汇合了齐星衡三人,一起冲出黑雾。

那青年甚是机灵,还不等到五台山便提出来要带着那男孩走,岳清城摇头道:“你们来历可疑,师父也让我带你们上山,还请到山上去分说清楚吧。”

青年无奈,只得跟着二人上了南台山。

先去找岳琴滨,等到了观中,岳琴滨、蒋三姑、许飞娘,还有前几天遇到的那位何章师伯竟然都在,岳琴滨手里拿着一支三寸多长的神婴剑叹息不已,原来刚才周奕竹在五台山脚下兴风作浪,正赶上许飞娘和蒋三姑从中台山过来,那何章追求蒋三姑多年,也一同跟来,四人一同出手,将周奕竹赶走。

因为顾及冥圣徐完的面子,四人并没有出面,只是每人放出一口飞剑,那蒋三姑更是不愧“枭神娘”之名,下手毫不留情,差一点便把那周奕竹拦腰斩成两段,非但如此还用混元夺魂秘法抢回了胡式的魂魄,只是岳琴滨先前被收走的那一柄神婴剑却是被人家带走了。

一见四位师叔师伯,齐星衡和岳清城急忙过去见礼,齐星衡已经三个多月没有看到许飞娘了,自从上次她把自己送到南台山普济寺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这是看她比初时憔悴得多了,脸­色­­阴­沉得很,当下不敢多说话,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身后。

山下发生的一切,四位五台派高人全都如亲眼所见,一清二楚,当下也不多问,岳琴滨并不亲自动手,而是在一旁指点岳清城如何救治胡式,使用什么法门让他魂魄归位,功夫不大,已经变成尸体的胡式便醒转过来,一看自己已经回到了五台山,又见了许飞娘,立即不知好歹地向岳琴滨指正齐星衡指使灵心杀他侄孙。

齐星衡刚要反驳,岳琴滨冷哼一声,向胡式训斥道:“我们五台派的规矩,虽然不禁男女情yu,全凭自觉,将来成就,皆是自得,但却不容许在山上清静之地胡来!你强*­奸­女童,已经是坏了规矩,哪还有一点修真之人的样子?那灵心恨你入骨,那般说只是为了借助许师姐来对付你,被人算计兀自不知,成日里不思进取,背地净­干­些不三不四的事情,没得让后辈弟子笑话!一会出去到戒律执事那里领二百蛟鞭,再罚你遥拜师父跪经三月,不得踏出院门半步,哼,日后若敢再胡来,小心我禀明了师父,将你废了道法,逐出五台,赶下山去!”

胡式见岳琴滨发了火,再也不敢挑刺,唯唯应声,正要退去,岳琴滨忽又摆手止住,指着那青年说道:“你那左手已经是坏了,这孩子根骨不错,遇到此事,也是命中定数,就用他的手臂补偿于你吧!”

那青年一听,说来说去还是要砍了自己的手去接在对方身上,顿时跳起了起来:“不!你们不能这样!你们没有权利砍我的手的,你们……”

岳琴滨放了话,岳清城哪里还会怠慢,立即招呼进来两个杂役道士,将他按住,剑光一起,已经是将左手齐腕砍下。

虽然是仙侠世界,但这天下断肢再接的灵药也不多见,在五台派只有太乙混元祖师才能炼制,不过为了防止弟子受伤,每个山头管事的手里都有那么几颗,岳琴滨早取来了灵丹,用清水化开,给胡式断臂处涂上,再将断手接好,用布包扎,只等三天之后,伤口就能生长,不出一月就能愈合。

岳琴滨又吩咐小道士到账房领五十两银子给那青年作为补偿,先在五台山养好伤,然后再送他下山。

齐星衡被许飞娘带到她的住处,考察这一段时间的功课,齐星衡一一作答,许飞娘甚是满意,只是她眉宇之间直有说不尽得哀愁,兴致也不甚高,着重点出了几处修行的关键,又回答了齐星衡一些修行之中的疑问,然后又取出两把短剑递过来:“你的斩铁剑刚才被胡式斩断,唉,自从你上山之后,师父也没怎么管过你,更没有赐你飞剑,这两口飞剑是魏晋时期仙人留下来的,原本分属两个对头,后来到了你师祖手中,用混元妙法炼成一对,又增添了好多妙用,今日就赐予你,做日后炼魔防身之用。”

那双剑一黑一白,黑剑稍短,仅有一尺八分,黑幽幽的仿佛沉睡地底多年的寒铁,触手寒气逼人,剑上无刃,尖端圆滑;那白剑稍长,有二尺三分,­精­芒四­射­,却是一股纯阳暖气,拿在手里甚是舒服。

许飞娘介绍说:“这黑剑名叫‘鬼邻’,取其‘与鬼为邻’之意,佩戴之,白日见鬼,戾气随身,可聚四方冤魂恶煞,乃是极­阴­之物,经过你师祖锻炼之后,­阴­尽阳生,其中仅有一点阳气存在;那白剑名叫‘伏仙’,内含纯阳仙气,随身携带,可有纯阳涤体之效,诛邪不侵,经你师祖锻炼之后,阳尽­阴­生,其中生出一点­阴­气。”

顿了顿,许飞娘又说:“当年使用这双剑的前辈乃是争斗多年的冤家对头,多次斗战,久而久之,这双剑也生了灵­性­,互相征伐,当初你师祖将他封存在混元鼎的风窍之中,任其共处一|­茓­,互相争斗十余年,方才炼成一对互相制衡,再难分离的宝剑,你以后一定要同等对待,切不可偏颇,否则必遭反噬!”

第六回擎独臂青年拜佛身(下)

由于心里还记挂着那对苦命的兄弟,第二天一早齐星衡便出来,向执事道士询问他们的住处,得知是在普济寺后院的禅房里,连忙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刚到门口,便看到那男孩拦在门口,双手里举着一根门闩,瞪着眼睛,虽然神情十分害怕,甚至拿着门闩的双手还在微微发抖,但仍然坚定不移地站在那里:“你……你要­干­什么?”

齐星衡叹了口气,低下头和颜悦­色­地说:“好啦,小朋友,我来看看你那位兄长的伤势如何,头一天砍断的手,今天弄不好要感染的。”

男孩一愣,想了想,退到一旁,让开道路,齐星衡迈步进了禅房,发现男孩仍然戒备地举着门闩在后面跟着,不由的好笑。

禅床上,青年已是半昏迷的状态,只见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仿佛十分痛苦,身子绷得紧紧地,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伸手在额头上摸摸,烫的吓人,看来昨天被砍了手之后,小道士仅仅将他断手处的血止住了,经过一夜,已经开始高烧。

齐星衡问那男孩:“你叫什么名字?你这哥哥呢?”

男孩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才回答:“我叫雷起龙,我大哥哥叫傅时乐。”

“哦。”齐星衡也没在意,一边解开青年傅时乐断腕处的棉布,一边又问,“哦,龙龙啊,你们早上吃饭了吗?”他低头看了看伤口处果然已经感染,流出黄水,看来这五台山上不是没有好药,只是还没有到满地扔的地步,炼制不易,不肯随便给外人使用。

“没有!”雷起龙不无怨气地回答。

齐星衡起来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出门随便叫了一个小道士:“准备一些点心过来,再打半盆清水。”那小道士见他穿着嫡传弟子的服饰,很痛快地答应了一声,飞跑出去,不多时便拿着四碟点心和一盆清水。

“师叔请用,这点心是后房院里的师兄们早上刚做的,正好呢,这水是我从‘普济灵泉’里打来的。”

齐星衡看那四碟点心分别是枣泥馅的山药糕、雪糖千层云片糕、桂花青红薄脆、八宝金玉糕,另外还有一碗杏仁茶,有的雪白、有的­嫩­黄、有的缠着青丝,让人看了一眼便食指大动,见那小道士机灵,笑问:“你办事倒麻利,叫什么名字?是哪一院里的?”

小道士连忙躬身回答:“禀师叔,师父给我起的道号叫做‘云清’,目前只跟着后殿执事做些杂役。”

齐星衡点点头,从乾坤袋中抓出五个木符来,这些都是他在山上这些时间用木头刻得血符,每一个都只有拇指大小,仅有几毫米厚,上面用自己的鲜血刻画,各种灵符都有不少,他随便抓出五个来,递给云清:“给吧,你来回折腾了一次,这些小玩意给你拿去吧,虽然对付不了有道行的高人,收拾个山­精­野鬼还是不成问题的。”小道士也不推辞,双手接过,捧着出去。

齐星衡把雷起龙拉到桌边:“这些点心你先垫垫肚子。”

雷起龙看着桌上香喷喷的点心,大咽口水,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齐星衡知他心意,笑道:“你那傅大哥有病呐,吃不了这些,一会我让人熬些粥来,这些都是给你的。”他这才拿了一块雪白的云片糕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齐星衡取出前几天中台山清晓送的白玉雪参膏,挑出一点来放在盆中用清水化开,然后将傅时乐断腕扶过来清洗伤口,很快便将感染流黄水的地方洗­干­净,伤口处却又流出血来,齐星衡凝出三枚血针刺入他手臂|­茓­道止血,然后用白玉雪参膏将伤口涂了,重新找了块­干­净的棉布包好,又拿了一颗血髓丹喂到傅时乐嘴里,不多时,便看傅时乐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高烧退去,额头见汗,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红润起来。

齐星衡坐着又跟雷起龙闲聊了一会,忽然有一个年轻道士来找,说是许飞娘找他有事,他不敢耽搁,急急忙忙随那道士赶了过来。

许飞娘洞府不在南台山,现暂时住在岳琴滨观中,齐星衡跟着那道士一路来到雨琴轩,许飞娘满脸怒容等在那里,正望着竹窗外的假山瀑布出神,眼角眉梢带着重重煞气,令人望之胆寒。

齐星衡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她,急忙跪下请安,许飞娘回头望见他,神­色­稍缓:“罢了,快起来吧。你去看望昨天那两个孩子了?”

齐星衡点点头,正要说话,许飞娘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们五台派的门规是生死有命,全凭自取,我也不多加­干­涉,只是告诉你。那个大的眉梢上挑,眼角含煞,乃是一个心思狭窄之人,你天­性­仁厚,心地善良,若是看他可怜救助与他也还罢了,如果与他相交恐怕将来追悔莫及。”顿了顿,才又说道,“那小孩天生媚气,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只是可爱些罢了,等将来年齿渐长,恐有桃花劫难,你若要收留可要早作准备。”

齐星衡恭敬地答道:“弟子谨尊师父教诲!我也只是看他们……”

许飞娘望着窗外,痴痴地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可怜他们,你凭什么可怜他们?”说罢又叹气,“我又凭什么可怜你?罢了罢了!”

许飞娘拿过几上香茶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我前些日路过黄山,看那五老峰断崖上有一处景致不错,上揽青宵,下瞰云海,最适宜清净修行,我打算在那里开辟一处洞府,为师就你这么一个弟子,过些日子就搬过去,你也先准备准备,不要到时慌乱就好。”

齐星衡虽然惊讶许飞娘竟然要搬出五台山,但是也并没有问原因。许飞娘又随口问了几句修行、生活上的事情,然后摆手让他退下:“算了,我也倦了,你出去吧。”

从雨琴轩出来,齐星衡去了趟后院禅房,嘱咐杂役道士按时供应相关调养饭食等事,然后回到自己的院落,静下心来,祭炼许飞娘所赐的那两口宝剑。

《钟吕传道》之中,钟离权告诉吕洞宾:“纯­阴­而无阳者,鬼也;纯阳而无­阴­者,仙也;­阴­阳相杂者,人也。”

鬼邻、伏仙双剑原本便分属纯­阴­、纯阳,是以二者互不相容,遇之便斗,非常人能治。后来太乙混元祖师用混元秘法祭炼,使其­阴­尽阳生,阳尽­阴­生,­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灵气彼此吸纳循环,构成了一个太极图,才成了一对,再也不能分离。

这样祭炼之后,如果单拿出一柄剑来因为属­性­不纯,便没有原来凌厉,但是双剑齐出,合璧之后,威力又强了数倍,所以许飞娘告诉他,祭炼的时候一定要调节好­阴­阳二气,不可偏颇。

齐星衡盘膝坐在蒲团上,双手掐着灵诀左右一分,鬼邻剑发出一声恶鬼哭号,通体黑煞环绕,剑尖朝上悬在左手边;伏仙剑也不甘示弱,一声清鸣,剑身­精­芒爆闪,上面也裹着浓浓的|­乳­白­色­气体,剑尖朝上,立在右手边。

齐星衡对着鬼邻剑深吸三口气,气息悠长,转而喷在伏仙剑上;继而,从伏仙剑上又吞了七口纯阳仙气,再紧扣牙关,对着鬼邻剑从牙缝中轻轻吐出。

他一边对着双剑吐纳呼吸,一边用混元秘法调节体内真气与之混合,一点一点与飞剑只见产生“感应”,这样只需七七四十九日,这两口飞剑就能被他运转自如,如臂使指。

齐星衡静中炼剑,一连三天,直到第四日夜里方才完成第一步骤,缓缓收功,将双剑放回乾坤袋中,心中又想起傅时乐和雷起龙,便想先过去看看,顺便让杂役道士送些饭食过去一起吃点算了。

来到后院禅房,却不见二人,齐星衡心想,是不是两人不想在五台山住着,已经离开了。找个小道士一打听,才知道,这两人这几天每天都去普济寺大殿内的文殊菩萨像前跪拜祷告,这时正是拜菩萨去了。

虽然佛道殊途,但文殊菩萨也是有大智慧的人,太乙混元祖师等人住在五台山,却不破坏文殊菩萨的道场,普济寺也是每天都有小道士打扫,只是没有僧侣主持罢了。

来到前大殿,还没跨进门槛,便感觉到一股无匹的气势迎面压来,齐星衡心中一惊,连退三步,抬头一看,那文殊菩萨金身竟然放出佛光,仿佛活过来一般,坐下青狮也瞪起一双大眼,金光直­射­出一丈多远。

大殿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宝相庄严的声音:“齐道友不必惊慌,我当年与乃师也算故人,今日我显圣收徒,还请齐道友进来观礼。”

第七回许飞娘开辟五云步(上)

齐星衡惊魂未定,缓步入内,又依着晚辈礼节对着文殊菩萨拜了三拜,然后退在一旁,心中暗自盘算:文殊菩萨说我师父是他的故人,自然不是指许飞娘而是我在东海遇到的那个道士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竟然跟文殊菩萨相识。

再看那傅时乐正盘膝坐在佛像前,光着上身,单用一只手立在胸前,闭目不语,雷起龙规规矩矩地在一侧跪着,看到眼前景象,也是惊诧莫名。

文殊菩萨叽里咕噜用梵文念了一段什么经,然后又出言说了几段楔子:“愿我命终时,灭除诸障碍,面见阿弥陀,往生安乐刹。生彼佛国已,成满诸大愿,阿弥陀如来,现前授我记。严净普贤行,满足文殊愿,尽未来际劫,究竟菩萨行。”

傅时乐也口诵佛号相应,文殊菩萨说道:“傅时乐,你入我佛门,皈依三定,受持五戒,修大功德,得大智慧,普度世人,现在为师就为你剃度。”说完又送一首楔子,“一念净心即菩提,胜造恒沙七宝塔,宝塔毕竟碎为尘,一念净心成正觉。从此你法号便唤作净心,日后须要戒骄戒躁,不可与人争胜,便如筑那恒沙宝塔,最终皆化为尘。”

傅时乐磕头拜受。

文殊菩萨又一扬手,飞下三点­精­光,落地化为三本金页佛经,在傅时乐面前一字排开:“我佛在西方,观东土红尘之中有万丈杀气冲天而起,神仙犯了杀劫,正逢大明气数将近,四教共押封神榜,教下门人尽在劫中,我佛教门人,功德不厚者上榜,不能明­性­者上榜,不守戒律者上榜,不了因果者上榜,尔要谨记。”

傅时乐再次磕头拜谢,忽然问道:“菩萨师父,我这左手残疾,修佛可能复原否?”

“咄!”文殊菩萨双眼之中直­射­出两道金光,做怒目状,“菩萨畏因,世人畏果,你不明因果,兀自贪恋皮囊迷障,焉能明心见­性­?你如能见本心,身体自然康健,否则五衰果报,不能逃脱!”

傅时乐被金光入脑,仿佛当头­棒­喝,目瞪口呆,内心深处仿佛有那么一丝明悟,又听文殊菩萨说:“大明朝气数将近,有龙脉兴于关外,你可持我三卷经书赶往辽东鹿鼎山,那里还有你的两位佛门师兄弟等你,你三人在山上结草为庙,研习佛法,等日后扶保人间真主入关,可得大功德,切记,劝阻明君,不可多做杀戮,凡是为善人间,必得福报,此乃我佛门气运大事,万不可疏忽了事。”

傅时乐领了法旨,又指着雷起龙拜求道:“我这兄弟这一年多来与我相依为命,恳请菩萨也收他入门。”

文殊菩萨说道:“雷施主缘分天定,此生与我佛无缘,他自有自己的缘法,不可强求。”说完又嘱咐了几句,然后金光又闪了几闪,陡然散去,恢复成了原本的泥塑雕像模样。

佛光刚刚散去,还在南台山上的岳琴滨、许飞娘、蒋三姑和何章、还有一个芙蓉尊者孙福一起闯了进来,原来刚才文殊菩萨显圣,光芒何止万丈,夜空之下,五台山上发出轮形金光,千里之外都能看见,就更别说这些有道行的剑仙了。

岳琴滨几人早就赶到,只是文殊菩萨在正殿外面布下菩提心光障,将众仙都阻挡在门外,不能进入,这时佛光散去,他们才一起进来,见傅时乐已经是光头模样,顿时都吃了一惊。

岳琴滨出言询问,齐星衡也没什么隐瞒的,从实说了,众仙都惊诧不已,虽然他们都份数道家,但对有大智慧的人也都是尊敬的,岳琴滨当场向傅时乐道歉,并且准备了两葫芦丹药、一百两银子给他做盘缠。

事毕众仙散去,傅时乐并没有回房休息,反而准备齐整带着雷起龙来找齐星衡,齐星衡看他这幅模样,顿时惊问:“你怎么这副打扮?不是说明天早上给你送行吗?”

傅时乐摇头苦笑:“对于我来说,五台山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今晚连夜就走。”说着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雷起龙的头,“我一年前突然出现在这山西灾难之地,落魄良久,到最后要饭为生,这孩子父母双亡,当时还在给地主家放牛,当天去河边打猪草,碰巧遇到我,当时我与他在河边八拜结交,成了兄弟,每天他都把饭食拿来与我平分,可以说傅时乐能够不被饿死多亏了起龙小弟。”说罢看了看自己断了一只手的左臂,“我此去辽东苦寒之地,千里迢迢,若我还身体健全倒也罢了,现在我已经是个残疾,此行说是化缘,说白了就是要饭走过去,可照顾不了他。”

雷起龙虽然年纪小,但颇聪明,又因为从小无依无靠给人家当牧童,也极明白事理,闻言抱着傅时乐的胳膊大哭:“傅大哥,你不要起龙了?我不怕吃苦的,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还会照顾好你的,你带着我一起去吧。”

“傻孩子!”傅时乐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又拍着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坚强点,哭什么!你看看哥哥我断了一只手也没留一点眼泪。”言毕又向齐星衡哀求道,“我看齐兄弟你也是好人,不会亏待起龙,我希望能让他拜入你的门下,做个童子,帮你端茶送水、洗衣擦地也好,这孩子命苦,在地主家本来就不挣工钱,饭也吃不饱,后来遇到我还要分给我一多半,你只要给他一口吃的就成。”

齐星衡心中不忍,不过也没说什么,当下说道:“好吧,雷起龙以后就跟着我,以后结果怎样不敢保证,但最少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绝不会亏待于他。”

傅时乐闻言虽然心中纳闷他一个剑仙弟子为何会这么悲观,不过他也知道五台派的下场确实是不太好的,此时急着走也不便深问,连忙让雷起龙跪下拜师,雷起龙哭着死活不肯,傅时乐最后急了,说如果你不答应从此就跟你恩断义绝,再不认你这个弟弟,雷起龙这才跪在地上给齐星衡“嘣嘣嘣”磕了几个头,然后一言不发,咬着下­唇­,泪眼婆娑地看着傅时乐。

傅时乐一颗心总算稍稍放下,当即向齐星衡告辞,齐星衡亲自连夜把他送下山,还给了他许多血符,眼看着他一路走得消失在夜­色­之中才带着雷起龙重新上山。

傅时乐所料不差,这五台派还真有想要对他不利的,那芙蓉尊者孙福与胡式几乎同时拜师,二人臭味相投,放着五台派的正道飞剑、混元道术不学,专门修炼那迷魂秘法。

前几天胡式的事情孙福也都知晓,只因为胡式受罚,每日向中台山遥拜禁足念经,他一个人也下山寻了几个有姿­色­的女子,只是自己一人,终究不如当初跟胡式在一起乱搞热闹,这次见到傅时乐的事迹便飞跑去告诉胡式。

胡式知道那傅时乐恨自己入骨,又觉得他收留了灵心和小茜二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还打算等将来惩罚过去在下山寻他报复,这时听说他蒙文殊菩萨垂青收做弟子,不由得又妒又恨,还怕他将来修炼有成回来找自己报仇,急忙让孙福领着两院弟子等明天早上傅时乐下山之后于半路上劫杀。

第二天早上,孙福在山下左等右等也不见傅时乐下山,跑到禅房一看,竟然人去屋空,又来问齐星衡才知道人家已经走了大半夜了,急忙下山带人向北追去。

傅时乐早料到有人对他不利,这时没有了雷起龙这个累赘,他一路翻山越岭,乔装打扮,孙福以为他往北走,他却偏偏向南,绕道秦晋交界穿过长城,从蒙古草原赶奔辽东,那孙福忙了数天也没找到人,只得悻悻回山。

那胡式不甘心,又让孙福来找雷起龙的麻烦,齐星衡也防着他这一手,早就拉着雷起龙到岳琴滨那里,说是自从灵心死了之后,自己院里还没有分派道童,雷起龙原本是山下牧童,聪明伶俐,不如就由他接替,岳琴滨自是应允。

孙福听说之后,因为许飞娘已经失宠,也不把齐星衡放在眼里,带着自己和胡式两院弟子二十多人就浩浩荡荡杀过来,仗着自己辈分大,站在院门外就高喊:“齐星衡!快点把傅小秃驴留下的那小娃娃交出来!”

齐星衡当时正在屋里尝试着用《炼血真经》上面的炼器手法祭炼五雷镜,闻言一皱眉,雷起龙早已经冲了出去,对着孙福大声喊:“不许你辱骂我傅大哥!”

孙福一看他出来,狞笑一声:“好哇,你这小崽子,以为有人护着你道爷就动不了你了么?哈哈,我那血婴迷魂瓶正缺一主魂,你小子根骨正好!”说完就命身后一个弟子过去抓人。

雷起龙虽然人小,但最起码也是在“外面”混了许多年了,虽然莽撞地跑出来,但却也不是没有丝毫准备,眼见一个年轻道士来抓自己,立即抱住了对方的手臂,藏在袖里的剪刀狠狠地在对方手掌心扎了一个血窟窿,然后掉头撒腿就跑!

第七回许飞娘开辟五云步(下)

孙福等人谁也没有想到,自己堂堂剑仙弟子,竟然会被一个七八岁大不会丝毫法力的孩子伤到,不由得恼羞成怒,那孙福大喝一声:“小畜生,看你今天还往哪里跑!”一挥袖,便甩出一道黑风,直向雷起龙背后卷去。

孙福这黑风也颇为厉害,内含迷魂神烟,便是有些道基的被那风吹到也要心神入肾,昏迷不醒,自以为这下还不手到擒来,哪知道那黑风吹到雷起龙背后三尺之处,忽然凭空现出一点血红,向外一斩,分出­阴­阳气血,相互绞动,化成一幅脸盆大小的太极图,缓缓转动,将黑风挡住。

孙福上山时间也不长,修炼又专挑旁门左道,齐星衡仗着自己修炼的是截教前辈心法,竟然跟他拼了个势均力敌,只见血太极不住转动,无论孙福怎样催动,都不能让那黑风再前进一步。

“孙师叔乃是前辈高人,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齐星衡皱着眉从屋里走出来。

孙福大怒:“你小子还知道我是你师叔?哼哼,那还不快把你身后那个小崽子捉了给我送过来!”

齐星衡心中恼怒:“他是我院中道童,已经禀明岳师叔了,即便犯了什么错也自有执事师叔、师兄责罚,师叔无权来我院里抓人,再要胡搅蛮缠,休怪师侄不讲情面!”

“哇呀呀!”孙福怒极而笑,“小畜生,你对师叔不敬那就是欺师灭祖,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是怎么不讲情面的!”他把手腕一翻,一道青­色­剑光陡然闪开,把半个院子都映上一层青­色­,矫矫如鱼,向齐星衡刺去。

太乙混元祖师对自己的这些弟子可真是不错,就孙福、胡式这等货­色­入门之后也送一柄品质极为不错的飞剑。

这孙福虽然怒极,但还没有丧失理智,他的芙蓉剑目标不是齐星衡,而是站在他身后对他怒目而视的雷起龙,他飞剑迅如雷电,雷起龙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射­到胸前。

就在间不容发之际,齐星衡伸手在雷起龙肩膀上推了一下,孙福剑光过处,眼看着雷起龙被齐胸斩断,还来不及高兴,就看那“雷起龙”仿佛一个盛装着血液的皮囊,被飞剑斩开之后,里面血液四下飞溅,遍地横流。

齐星衡双手一伸一引,无论是空中还是地上的鲜血都被他拢在一起,双掌凭空相对一揉,混元真气从劳宫|­茓­爆出,与鲜血在双掌之间结成一个太极图,他向孙福沉声说:“孙师叔!我本来不愿意与你动手,但你欺人太甚,今后落下什么残疾,诸如被毁容什么的也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齐星衡双腕一顿,血太极瞬间消失,从他双臂吸入,转而又在背后现出一道血气,紧接着红光闪动,迅速凝结成十二柄血剑,那血剑都有三尺多长,剑尖朝外,剑柄朝里,组成一个半圆,在齐星衡背后仿佛孔雀开屏一般排开。

孙福虽然不清楚他要施展什么法术,但觉察到不妙,急忙取出一个红­色­的玉屏,打开瓶塞,手掐剑诀向那瓶一指,瓶口立即喷出一道黑气,浓稠如墨,向四周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齐星衡也轻喝一声,背后十二柄血剑划出道道红光向前激­射­,穿入重重黑煞之中,齐星衡院里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黑煞之中又有鬼影晃动,鼻中有暗香浮动,知道不好,一手取出五雷镜,一手拉过雷起龙快速向屋里退去,他身上有上清神符护身,黑煞和鬼影皆不能近身。

齐星衡用五雷镜破开一条道路,将雷起龙送进屋里,告诉他:“你在这里不要乱跑,看我去将他赶走!”

齐星衡十二柄血剑­射­出,伤了数名道士,就连孙福左颊上也被炼血灼出一个血坑,嗞嗞作响,冒着白烟,他疼得嗷嗷怪叫:“小畜生,我今天非烧了你的王八窝不可!”心中凶狠劲上来,催动师父所赐飞剑就要在院中扫荡一番,大有一副拆墙扒房的驾驶。

齐星衡手持鬼邻、伏仙双剑出门,正要跟这恶道再斗一场,忽然空中传来一声娇叱,一声震天价的霹雳落下,烈火喷薄飞溅开来,院中的迷魂鬼影立时散去,黑煞也被神雷震得烟消云散,而后空中落下一位美貌道姑,大袖飘飘,仿佛仙女天降,正是万妙仙姑许飞娘!

一见许飞娘到此,孙福立即恶人先告状:“许师姐,你这徒弟顽劣不堪,又要欺师灭祖,对师叔亮剑,你可要……”

“住口!”许飞娘怒容满面,煞气腾腾,“你既然是师叔,那就要有个师叔的样子,在后辈弟子之中也要做一个典范,道法自然,我五台派向来只是传授道术,并不强行以戒律束人,一切功侯全凭自觉,你带着两院弟子跑到我徒儿这里­干­什么来了?哼,若不是师父不愿弟子内斗,我今天就一剑先斩了你清理门户!”

也不知道许飞娘今天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怒气,孙福吓得一缩脖子,哑口无言,他本就泼皮惫懒,待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珠一转,顿时又有了话说,将脖子一挺,强硬说:“休得再提师父,想当初师父宠着你,我们师兄弟之间才对你多有容让,可是现如今师父在华山,嘿嘿,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就算是现在把状告到师父那里,他也不可能因为一个童子责罚于我,反倒是你管教不严,你徒弟……”

“啪啪啪啪啪啪!”孙福话未说完,陡然觉得眼前一花,随后就被许飞娘左右开弓,狠抽了六记耳光,左右两边各有三下,打得他晕头转向,连退数步,这才“唉哟”一声叫出声来,再看许飞娘,仍然是站在原地,满脸怒容地看着他,仿佛一直未动。

孙福被许飞娘六个嘴巴打得脸颊红肿,牙齿掉了五六个,口鼻窜血,他也犯了泼劲:“好啊,好啊,师姐为了一个小崽子打我,这是要杀我啊,哎呀,这可活不了了!师父啊,徒儿刚入门就被师姐歧视,日后这日子也没发过了,我要去华山找师父告状去!”

许飞娘怒道:“爱找谁告就找谁告去!快点滚!”孙福还要聒噪,许飞娘猛然近身,一脚踢在他小腹,将他从院里隔着墙头踢得横飞出去,他带来的那些弟子俱都吓得面如土­色­,纷纷抱头鼠窜。

看着脸­色­铁青的许飞娘,齐星衡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师父,徒儿知错了……”

“好孩子,你没有错!”许飞娘拍了拍齐星衡的肩膀,说话有些哽咽,眼圈发红,竟似要哭出来,“去吧,去把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师徒这就走,去黄山,再不在这五台派受那窝囊气了!”

齐星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许飞娘生气不是因为他,而是太乙混元祖师跟华山派教祖烈火祖师专研都天烈火阵,洞中有一个新收的千年狐妖弟子,可能是对许飞娘不再宠幸,致使门派之中众弟子都认为她已经失宠,言语之上免不了就不如先前光景。

齐星衡也没有什么收拾的,就把一块竹凉席和一个蒲团,拿过来收进乾坤袋里,看到身旁的雷起龙,又拿了薄被褥子枕头,打了个包袱提在手里,然后重新回到院里。

许飞娘趁他不注意时候擦了擦眼泪,见他二人出来,略微点了点头,猛地将长袖一挥,平地腾起一道仙光,将三人一起裹住,化做一道闪电,往南飞去。

黄山位于安徽省境内,是中国现实中“三山五岳”中的“三山”之一,景­色­极美,有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冬雪、宝光六绝最为著名,传说上古时代轩辕黄帝手下大将容成子、浮丘公在此炼丹,最终飞升,唐玄宗因此赐名“黄山”,千万年来,都是神仙修行的绝佳之地。

许飞娘选的地方在五老峰后山的断崖处,在海拔一千四百米以上,上不着天下不挨地,周围都是飘渺云海,被太阳一照,发出五彩光华,仿佛九天仙境,许飞娘给其起名叫做“五云步”。

五云步地形险峻,下边是万丈悬崖,背后是千仞峭壁,许飞娘就带领齐星衡在这里开辟洞府,其中齐星衡法力不足,还不能彻底辟谷,至于小雷起龙就更是一个拖油瓶,许飞娘还要飞上飞下给他弄吃的,所以进展并不如何快,直用了一个星期,才算初步竣工。

这洞府建的十分简陋,里面除了“客厅”就只有两间“卧室”,许飞娘一间,齐星衡和雷起龙一间。许飞娘初时因为麻烦,所以很不待见雷起龙,不过小家伙甚是乖巧,每天服侍两人起居,任劳任怨,从不聒噪,许飞娘想起师父无情,师兄弟们无义,自己离了五台派,以后孤零零的就只能跟这两个孩子相依为命,悲从中来,到激发­性­情中的母­性­,对雷起龙的态度也逐渐转变,又飞下山数次运了换洗衣服、炊具粮食等物,就打算从此封闭洞府,在五云步隐居修行,再不问是是非非。

第八回齐星衡访仙九华山(上)

却说这太乙混元祖师新近确实收了一个美女徒弟,乃是一只修炼近千年的天狐,法力也甚是不俗,原本在天山修炼,后来遇到蒋钰锋斩妖除魔,与七位弟子合力将她赶了出来,一路到了华山,被太乙混元祖师收做弟子。

此天狐名叫雪玉湖,拜入五台派之后,原本还想着凭借自己千年道行修成的媚功迷惑太乙混元祖师,进而控制五台派,也做个一派太上掌教,哪知道太乙混元祖师道行却比她高得多了,试探几次,反遭警告,这才逐渐收敛。

只是雪玉湖不甘心失败,见迷惑不了太乙混元祖师,便又开始造势,在华山、五台两派之间宣扬,弄得大家都以为许飞娘已经失宠,太乙混元祖师重新宠信于她。

前些天许飞娘来找太乙混元祖师,要他离开华山回五台去,当时都天烈火阵正炼到关键时刻,太乙混元祖师自是不允,许飞娘又在两派弟子之间听到了许多闲言碎语,愤怒异常,当场就要放出飞剑,跟妖狐决一死战。

那雪玉湖虽然不如太乙混元祖师,但修行千年,却不怕许飞娘,当场两个女人拉开架势,就要在金牛洞外开练,太乙混元祖师听说立即出来阻止,言语之中训斥了许飞娘几句,许飞娘又羞又怒,一气之下,带着齐星衡离了五台山,跑来黄山重新开辟洞府,从此心灰意冷,打算闭关修行,再不问世事。

单说那太乙混元祖师,这日将都天烈火阵关键部分研究通透,交给了华山派掌教烈火祖师:“这阵法已经演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贤弟足以应对,我留下朱洪在这里帮你完成。”

认真论起来,烈火祖师比太乙混元祖师还小着多半辈,平时尊敬异常,连忙问:“道兄要走?”

太乙混元祖师苦笑着往东南方向指了指:“还不是飞娘因为玉湖的事情跟我耍小­性­,离家出走,带着两个童子跑到黄山去了。”

烈火祖师知道太乙混元祖师并不好女­色­,跟许飞娘也是情缘天定,终生只宠爱她一人,闻言也不便再说什么。

太乙混元祖师留下了爱徒朱洪在这里协助烈火祖师继续完成都天烈火阵的后续部分,驾起混元仙遁,一道五­色­豪光划破天际,往黄山而来。

太乙混元祖师先天神卦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虽然一直在华山,但五台派发生的一切只要他想知道的,无不了如指掌,到了黄山直奔五老峰后山断崖。

这天齐星衡正在洞中用许飞娘教授的方法炼制专门解毒的“寒犀解元散”。

他手里有《三皇奇书·神农经》,要想修炼这本功法,从第一天开始就要炼丹服药,修炼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会身轻气爽、辟谷不食,之后再数月,可真气充盈,百毒不侵,又年余,可感知通灵,晓日月,知乾坤,辩­阴­阳,明秋毫。此乃前三层,之后还有六层,修成之后,可缩地成寸,撕裂虚空。

许飞娘虽然是仙姑,但也有女人的爱美之心,每每想到自己老态龙钟、满脸皱纹的样子都心悸不已,所以从跟随太乙混元祖师学艺开始,便专研医道,妄图寻找一个驻颜不老之方。

前文说过,许飞娘在宋末元初之际,便已经有了不浅的道行,此时已经有二百多年,但看上去还是如二十七八岁一般,凭的就是她的仙丹驻颜之法,昔年她也曾见老态,后来一次路过黄山,寻到了一株“太岁”,终于练成灵丹,返老还童。

那太岁是地球上动物、植物、细菌之外的第四种生物形态,又叫“­肉­灵芝”,传说当年徐福就是给秦始皇寻找这玩意以求长生不老。它无头、无身、无腿,就是那么­肉­乎乎的一团,今日割下一块,明天自动长合,放在那里,自己就能生长,十分奇妙。

许飞娘酷爱炼丹,这次搬来五云步,心灰意冷之下,把自己这些年收集的各种灵药都搬到这里,足足装满了半个洞|­茓­。齐星衡要修炼《神农经》,一来那经书上介绍的太过深奥,二来又缺少各种药材,这下腾出闲来,正好一边向许飞娘请教,一边用她的药材实践,许飞娘对他甚是喜爱,自是无不应允。

这寒犀解元散也是《神农经》上记载的一种比较高级的解毒灵药,齐星衡拿了许飞娘给的八卦丹炉细心炼制,小心地控制着火候,直到炉中丹药变为紫­色­,慢慢将炉火变小,由武火转为文火,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是第三炉了,前两炉都报废了,糟蹋了不少珍贵药材,齐星衡已经打算,如果这炉再不成功,就换一种药。

所谓武火、文火,用一个比较通俗的比喻就是,熬一锅汤,刚开始材料下锅,时候用猛火爆炒调味,这时便是武火,之后都弄好了,用小火咕嘟,便是文火,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再像先前那样小心火候,只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忽然雷起龙从外面跑进来,向齐星衡说道:“师父,外面来了一个道人,自称是五台派的教祖,你快去看看吧。”

齐星衡一愣,随即明白,这就像是夫妻俩闹别扭了,这是丈夫来接妻子了,连忙问:“他现在在哪里?”

雷起龙回答:“他问我许师祖住在哪里,我已经指给他了。”

齐星衡闻言笑了笑:“那就不用去了,他们两个得说点悄悄话,我们过去反而不好,来来来,到师父这里坐着,看我炼丹。”

雷起龙虽然不知道齐星衡是怕他去打搅许飞娘二人,但还是很听话地过来蹲在一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八卦路中冒出的热气,还不时地用小嘴吹起,又用两手凭空比划着,忽然指着烟雾向齐星衡兴奋地说道:“看看,师父,我做的这个,像不像一个小妹妹?”

齐星衡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见从这个角度看,那空中的烟雾还真是一个人形,用一手支腮,仿佛在沉思,齐星衡不禁莞尔,紧跟着忽然想起前些天许飞娘说过关于他话,不禁一愣,心想这小子不会真的是要有桃花劫吧?

想那许飞娘也是以为太乙混元祖师不再与自己相爱,一时赌气,这时见道侣亲自来接,又温言相劝,不禁一腔怒火都化作了委屈,垂泪不止,想她修行多年,道心不可谓不坚定,但遇到情之一物,也跟一个凡人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二人说了好些知心的话语,许飞娘收敛泪容,二人并肩出来,齐星衡连忙拉着雷起龙过来磕头,太乙混元祖师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淡笑道:“罢了,你当初上山时候,我还在华山落雁峰,多次听飞娘夸奖于你,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说着,一翻腕,掌心火光一闪,现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钟,钟壁上刻画着各种怪异的符号,上面燃烧着腾腾烈焰。

太乙混元祖师看着小钟,颇有感慨地说:“这红云神火钟也是我五台派一宝,善能融化五金之物,可惜上次在塞外,你那师叔逞能用强,不能善用,被人破去,我回来依照混元秘法又重新祭炼一个,增加混元五行遁法,起名唤作五云神火钟,本来还想将来再派弟子去塞外找回场子,呵呵,想我那时争强好胜,现在嘛,我留他也无用处,就给你好了,你如果有机会路过塞外天山时候,到铁堡去再用此宝会会那如意双环,如果不巧也就罢了。”

齐星衡双手接过,又听太乙混元祖师笑道:“还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齐星衡正要依言收拾应用之物,许飞娘出声阻拦道:“不可!”转而向太乙混元祖师不无怨气地说道,“这次是一个狐狸­精­,下次说不定又来什么猴­精­猪怪,我要留着这个洞府,以备将来有个退路。”

太乙混元祖师一听,不由得苦笑:“唉,你总是不信我,玉湖只是我的弟子,我有何尝……唉,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说,那就这样好了,你跟我回五台山上,拜过师尊牌位,我代师收徒,将你收做弟子,将来你我二人就以师兄妹相称如何?”

许飞娘一听,不由得大喜,不过她到底不肯撇下这五云步,太乙混元祖师无法,让齐星衡带着雷起龙在这里,暂时就算做是五台派的别府。

许飞娘也喜笑颜开:“衡儿你在这里,也委屈你了,只是这也未尝不是一种锻炼,将来等你艺成,少不得要你独当一面,这是为师多年炼药的心得,什么药方药­性­,皆有记载,还有我那洞中草药也尽赋与你,只那­肉­芝我拿走一半,剩下的也给你合药吧!”

齐星衡接过宝书也是欣喜不已,与许飞娘割了一半­肉­芝,装在玉盒之中,和雷起龙一起将一对仙侣送出洞外,太乙混元祖师长啸一声,浑身五­色­烟岚乍起,裹着二人化成一道流光往北飞去,转眼之中,便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第八回齐星衡访仙九华山(下)

赏奇松而怡情,临怪石而宁神,沐温泉而涤魂,沁冬雪而清心,守宝光而敛欲,观云海而坐忘!

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岁月悠悠,转眼之间,齐星衡已经在五云步渡过二载春秋,时间已是弘治十五年。

这两年里,齐星衡静心修炼,在神农经上各种奇药的帮助下,齐星衡已经将《炼血真经》修炼到第五层,已经再非当年大同蒙古军中那小菜鸟模样,《神农经》因为有许飞娘那一洞珍惜药材,他也突破了第三层到达第四层。

这要达到《神农经》的第四层,首先就要炼出一枚金丹,齐星衡花费了三月时间、许多药材方才炼成黄豆粒大小的一颗,此时,这丹药叫做“玄黄”,又叫“黄牙”,服下之后,再用经书上介绍的功法化开药力,然后再收摄药力在丹田处凝结出一颗内丹。

普通修道之人要想凝结出金丹,都要苦修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当然功法不同、手段也有差异,有的人根本不修内丹,比如先前遇到的三尸道长和五鬼道人等。不过齐星衡现在这颗内丹是药力所化,虽然能够当做内丹用,但并不是真正的内丹,从此之后还要抽离添坎,水火相交,金木相并,用自身的真气凝结出自己的内丹来,那个时候,便是神农金丹!

这一日,齐星衡正好将神功运行三遍,金丹又凝实了许多,忽然静极思动,暗自寻思:自己此时已经能够自如使用身上法宝,便是再遇上那北邙山冥后也有一战之力,不如下山去走走。

齐星衡已经不止一次地听人说,人、阐、截、释四教再立封神榜,大明朝气数将近,龙脉兴于关外鹿鼎山,满清即将入关,自己身为汉人,自然要全力阻止,此次封神的人物是太清教中人,峨嵋派又是太上老君在人间的道统,想必执掌封神榜之人定然也是从峨眉派出。

齐星衡对蜀山事情知道不多,但是知道齐漱溟有一个儿子叫做齐金蝉,宝贝得不得了,想必将来封神榜差不多就要给他了,不如现在就去把他­干­掉!心思一开,便再难沉静,索­性­也不在练功,收拾妥当,又嘱咐了雷起龙几句,然后来到崖边,将身子一扭,全身化成一道血光,闪电似地钻入云海,正是截教秘传——血光遁影!

齐星衡也不是莽撞之人,他到山下,找了一个裁缝铺,按照当初在东海遇到的那位“便宜师父”样式做了一件道袍,虽然记忆已经不太真切,做得是是而非,但也可讲究,换下五台派的道装,架起血遁,一路往九华山赶来。

齐星衡恍惚记得原著上,妙一夫人荀兰因带领齐金蝉和齐灵云一家住在这里,寻访了半日,最后在一片林中望见山顶上有一座寺庙,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山去打听打听,忽然身后一阵破空声,山下有两道剑光飞来,到他头顶上时一顿,猛然落下,一左一右,将他包围起来。

左边这人身材魁梧,一头乱发,额上带着一个铜箍,做头陀打扮,右边那位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高声呼喝,仿佛洪钟:“哪里来的贼子,敢来九华山窥视!”言毕二人同时出手,两道剑光左右夹击。

齐星衡一皱眉,心中暗怒,放出鬼邻、伏仙双剑,一个裹着腾腾鬼煞,一个散发出道道纯阳仙气,将二人飞剑架住,叮叮当当,四剑相交,斗了数十下。

齐星衡以一敌二,而且与人对敌经验毕竟不足,应付得手忙脚乱,他陡然一顿足,拔地而起,双手一扬,落下道道血影,仿佛红­色­霹雳,急如骤雨,一连八道落下,“轰轰轰”暴起数团血光。

齐星衡这次使用的道法名叫“碧血神雷”,全以本身­精­血凝成雷珠,靠真气轰出,不但威力极大,而且另有一番异处,一旦被这血雷击中,立时便要浑身鲜血沸腾,爆体而亡,齐星衡这次被两人逼得急了,一出手就是八道神雷齐下!

那二人见血雷落下,急忙躲闪,虽然没有被神雷击中,但仍被引动身体里的血气,一阵气血翻涌,胸中烦闷异常,这才知道厉害,那和尚还要取法宝,却被同伴叫住,向齐星衡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此窥探我归元宝刹?”

齐星衡缓缓落在地上,平复了一下情绪,沉声回答:“我是五台山万妙仙姑许飞娘弟子齐星衡,今天来九华山乃是找人,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那人一听他是许飞娘的徒弟,对了一下眼光,忽然那和尚恍然大悟:“我看你所使双剑有些眼熟呢,原来是当年太乙混元祖师的鬼邻、伏仙,如此看来,你果真是五台派弟子了。”

另外那人喜形于­色­:“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哈哈。”他大步走过来,自我介绍,“这位就是金顶上归元寺的主持,紫面珈蓝雷音,我叫龙化,蒙道上朋友抬爱,送了我一个绰号叫做‘狮子天王’,哈哈,我跟你们五台派的何章、许飞娘等人尽皆熟悉,而且,我兄长七手夜叉龙飞也是在北台山上做执事,你也应该叫师兄的。”

原来,两年前太乙混元祖师回山之后,便当着大伙的面,代师收徒,以后与许飞娘师兄妹相称,并且通传各处好友,许多五台弟子如何章、蒋三姑、朱洪等人尽皆不满,都开始与许飞娘疏远,这龙化也想抱五台派大腿,数次想要拜入山门都被否决,这时见了齐星衡自然不会怠慢。

齐星衡被二人让进归元寺,这里是地藏王菩萨的道场,里面供奉着地藏王菩萨所留舍利,只是人们只能看到,却不能拿出,佛堂里,有五百罗汉,姿态各异,堪称奇观。

龙化和雷音二人将齐星衡让到后院,摆下饭食,却是荤素搭配,甚是得宜,席间齐星衡向二人打听峨嵋派事情,二人自是有问必答。

原来,此时峨嵋派掌教乃是长眉真人,听齐星衡问起齐漱溟,龙化二人想了半晌才一拍脑袋说道:“倒是听说长眉真人近几年又收了几个弟子,其中好像就有那齐漱溟,我只听说他本是四川省重庆府人氏,与妻子女儿一同上山修道,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齐星衡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老齐夫­妇­这时候才刚上山修道不久,那即便自己遇上了即使打不过也能逃脱,只是不知他那儿子金蝉现在在哪里。

在九华山上住了一晚,齐星衡谢绝了二人送来的美女,坚持下山,又赶奔重庆。

重庆与四川同一板块,乃是入川门户,有大巴山、巫山、武陵山、大娄山等群山环绕,因为多雾,一年之中有三分之一是雾天,所以被称作是“雾都”。

齐星衡到了重庆府四处打听,直花了二十多天也没有问道有知道齐漱溟和齐金蝉这俩人的。

因为去年陕西发生七级大地震,云南又发大水,今年九月,山东又发生六点五级地震,这两年来,蒙古小王子帅大兵进犯,纵横千里,延绥、宁夏尽皆沦陷,天灾人祸不断,民不聊生。

有白莲无生圣母降于河南开封,派青阳大士入川主持传教工作,重庆作为四川与中原的连接枢纽,也被白莲教重视,青阳大士坐镇四川青羊宫主持教务,派手下四大天王之中的“天王奴”“比丘奴”在重庆发展教徒,大肆宣扬红阳末日大劫说,蛊惑流民,有教众十余万,连许多官员都是白莲教徒,可以说,在这重庆一地,官府就是宗教,宗教就是官府,大明朝的政令在这里已经是名存实亡。

齐星衡在重庆二十余日,挨个村县寻找过去,经常看到有举村信教的,家家供奉白莲无生圣母,他倒是认识,那正是白骨魔姬的雕像,心中暗自惊叹这妖­精­的实力发展之快。

每走一地,都有好多人拉着他入教,有几次甚至被许多教众围困,若是不肯入教就要当场打死,齐星衡不愿与愚民斗气,都是用替身符悄悄遁去。

这日,又来到一处县城,还不等进城就被门口两队教兵拦住,为首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身上传着绣着白莲花的长袍,手拿折扇彬彬有礼地向齐星衡说道:“此时光明晦暗,天地大劫临近,我白莲无生圣母在河南显圣,普渡世人,你何不与我们一起,拜祭圣母,皈依弥勒佛祖,将来光明降临,你也可往生极乐净土,得以永生。”

齐星衡稽首道:“多谢大师良言,只是贫道乃是三清弟子,追求的是逍遥大道,你我二教教义不同,恕我不能……”

“住口!”他话未说完,那白衣书生便大声打断,用手中折扇一指,“这人亵渎圣母,不信佛祖,罪不容恕,还不快把他拿下!”

一声令下,周围的城门教兵立即拉出刀来,单有两个大汉过来拿齐星衡手臂。

齐星衡取了一张替身符任他拿下,真身就要遁走,那白衣书生大喝一声:“我比丘尊者在此,你还想逃走么?”他扬手抛出一只铜瓶,­射­出一道佛光将所有人群罩住,如有实质,仿佛铜墙铁壁,齐星衡遁光被强行落下。

白衣书生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身形陡然长大,原本穿着的白衫衣裤尽皆粉碎,里面现出一件黄金铠甲,随着他长到两米多高,手托铜瓶,仿佛传说中的金身罗汉一般,用瓶中佛光摄住齐星衡,大声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连日来在我境内鬼鬼祟祟,到底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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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章。

第九回齐承基剔骨化金蝉(上)

听那位“比丘尊者”一说,齐星衡才知道,这家伙竟然是早就盯上自己了,眼见四周金光有如实质,重重积压,正要放出飞剑,那比丘尊者向那悬在空中的金瓶一拜:“请白莲圣母显灵!”言毕,那金瓶上果然现出一道白光,化作莲花盛开,瓶中佛光愈盛,如长鲸吸水一般,将满地佛光收回。

齐星衡刚将双剑放出,就觉得周围佛光一紧,“嗖”地一下,收入瓶中,四周佛光闪耀,空荡荡的,仿佛无边无涯,他急忙将太乙混元祖师所赐五云神火钟取出来,套在身上,那宝物立即化作五彩火云,仿佛一团雾气,环绕周身,原本有如实质的佛光被火烧到,立即如金属融化一般,散作道道流光。

齐星衡在茫茫佛光之中略稳定了一下情绪,他修炼《神农经》已经到第四层,感官心气都比常人高处数倍,正细细体会周围佛光奥妙,忽然在左后方感觉到一丝血气,他运转双剑,合力破开佛光,向那丝血气所在的地方飞去。

直过了十多分钟,放在看到重重佛光之中,封闭着一条小蛇,那蛇长仅一尺,浑身青绿,被佛光镇压得死死的,金光之中,又生出熊熊烈焰炙烧,小青蛇苦苦支撑,奋力挣扎,怎奈那佛光重如山岳,烈火炙透骨髓,只是在那里轻颤。

齐星衡看那青蛇可怜,放出双剑,刺入佛光之中,那佛光仿佛粘稠无比,双剑只飞出三丈远就被压缩滞涩,不能前进,齐星衡双臂齐摇,轻喝一声“开!”,鬼邻剑上黑煞爆发,伏仙剑仙气振作,齐声共鸣,相互交叉一绞,立时将青蛇身边的佛光屏障绞成粉碎,他随即将手一挥,一道金光飞过,将青蛇摄到身旁,用五云神火钟护住。

那青蛇已是半身焦黑,鳞片皆化,躺在他脚边奄奄一息,兀自强打­精­神,抬头看了齐星衡一眼,然后以头触底,仿佛哀求。

齐星衡哈哈笑道:“你这小家伙倒也有趣,放心吧,我这就带你出去!”正说着,头上脚下喷涌出数道烈焰,就与先前炙烧青蛇的火焰无异,不过五云神火钟内含五行神火,五彩云霞守护之下,这些烈焰根本不能侵入。

齐星衡取出五雷镜,向那小蛇说道:“你要准备好了,我要强行破开这佛光,带你出去!”

却说那位将齐星衡收进瓶中的“比丘尊者”正是青阳大士座下四大天王之一的比丘奴,掌握“青阳七宝”之一的销金宝瓶,这次奉青阳大士法旨,与天王奴来重庆府传教。

那天比丘奴正帮一富户人家收了一只蛇­精­,忽然接到底下教徒报信,所有一位少年道士入境,随后齐星衡的总总作为均被记录在案,送到比丘奴的手中。

这比丘奴也是粗中有细,观察齐星衡一路走来的种种作为,暗自定计,最终在长寿县门口用销金宝瓶将齐星衡收了。

那销金宝瓶是青阳七宝之一,内含三千道光明佛光,一放出去坚愈钢铁,就算是仙家稍次一点的飞剑都不能削断,无论人神仙鬼只要被佛光摄入其中,便再难逃脱,直到被里面的烈火炼化。

比丘奴法力不够,还不能将这宝贝运转如意,每次都要拜祭白莲圣母,再念口诀催动,这次他见白莲盛开,烈火喷发,自以为里面的小道士肯定要被炼化成灰了,正要将宝瓶收起来,忽然那瓶子一震,紧跟着一声闷响,瓶口处陡然­射­出一道­精­芒,其中飞出一道闪电,飞到空中,还没等他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陡然降下一道血­色­霹雳,正中顶门,体内鲜血暴虐飞腾,“砰”地一声,炸成满天血­肉­。

齐星衡用五雷镜强行破开佛光屏障,从瓶中借雷光脱困,回手就是一道碧血神雷,这比丘奴猝不及防之下,立时被神雷炸成一滩烂­肉­,齐星衡也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了一跳,见周围还有不少吓傻的教徒围观,不敢停留,施展血光遁影,带着那条小青蛇向北飞去。

齐星衡本意是打算越过长寿县城,飞到北面的山里,哪知道路过一处宅院的时候,忽然听到下方一声清脆的剑鸣,紧跟着一道剑气斜飞上来,齐星衡的遁光受阻,他急忙双剑护身,缓缓降落。

齐星衡心中暗自叫苦,心想这又是遇到哪位高人了,四下一打量,见这里假山鱼池,仿佛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后院,等了半天也没人过来,心下稍安,回身一看,顿时又吓得差点跳起来。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竟然趴了一个赤身的年轻人,下半截身子焦黑一片,满头青­色­的头发也有一半被烧焦打绺,前胸后背皆是烧伤,已经是奄奄一息,兀自以头触地,坚持说道:“多谢仙长救命之恩……”“你是那条青蛇?”齐星衡长这么大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妖­精­,不过上次的雪灵姑毕竟一直都是人形,与常人无异,这次亲眼看到一条青蛇转眼之间变化成了一个大活人,心中惊骇的程度还是不小的。

青年痛苦地回答:“是,小妖本是终南山下一条青蛇,后来,后来有一天见山上神仙显圣,便去听讲,那神仙便是上古金仙云中子,他自将一部经书传授给弟子,另送了我一片经文,我照着修炼数年,终于化成*人形……”

他此时毒火攻心,气息已经是越来越弱,齐星衡取出祛火解毒的寒犀解元散给他服下,急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啰嗦什么,还不快闭上嘴巴,­精­神内守。”

青年艰难地摇头:“我已经被那佛火烧坏了根基,我拼着最后一口气化成*人形,就是要告诉仙长,我在终南山时,曾经发现一个地方有宝物,恐是古时仙人所留,仙长救我脱困,我还能转世投胎,不必在那瓶中魂销魄散,当告知藏宝地点,以为答谢。”

齐星衡气得一跺脚:“宝贝再好也没有­性­命重要,你听那云中子所说的玉清道法,烧坏了身体鼎炉,损了根骨便再难修炼,须知我上清截教道法另有奥妙,与人、阐二教不同,另外我专研医术,身上有灵药,别说你这点小伤,便是再重上十倍,我也能给你治好,快点­精­神内守,内导药力压制毒火,外御邪气入侵,切不可再有轻生的念头!”

那青年一听竟然还有存活修道的希望,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按照齐星衡所说,­精­神内守,内压毒火,外御邪气,齐星衡又给他吃了一颗血髓丹,正准备去那池塘里打些水上来,忽然月亮门处传来一声惊呼。

齐星衡回头一看,只见桂树下面走出一个三十左右岁的中年人,一见齐星衡便欣喜道:“房中仙剑无人自鸣,果有神仙降临。”说着走过来向齐星衡躬身而拜,“鄙人齐承基,敢问小真人是那一派的修真,今日驾临敝舍,真乃蓬荜生辉。”

齐星衡连忙还礼:“我叫齐星衡,向在黄山修行,今天路过这里,忽然见一道富贵之气冲天而起,拦住遁光,我随缘下来,一看果然有贵人居住在此。”

那齐承基一听,连说不敢,就要将齐星衡让到房中,齐星衡指着躺在地上的青年:“这孩子被一妖僧所伤,幸我路过将他救下,不过也被魔火烧得不行,你能否帮我收拾一间净室,我先将他处置一番?”

齐承基立即命人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又着人用软榻将青年抬起来安置在房中,齐星衡先将寒犀解元散用清水化开,用半盆药水给青年擦洗全身,先散了身上的火毒,内里服用洗髓炼形丹,一番调制之后,青年­性­命已经是没有大碍,只等日后再细细调理保养恢复。

之后齐承基命人备下素宴,请齐星衡过去进餐,在席间,又将自己的一双儿女领出来拜见仙长,齐星衡每人给了一粒固本培元的仙丹,宾主双方倒也尽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齐承基忽然垂泪:“双亲当日带着姐姐入山修道,妹妹又被一老尼抱走,据说日后也是仙家中人,唯独我还要为延续齐家基业在人世之中摸爬滚打,一刻也不能怠慢。”他长叹一声,“我数次入峨眉山寻亲,遇到凶兽悬崖,险死还生,至今二十余载,都未能见上一面,可叹!可叹!”说着举起酒杯,喝了一大杯闷酒。

齐星衡心中暗自惊异,不动声­色­地套话:“我与川中剑仙多有来往,有些还是同门,不知你父亲名讳如何,如果是我相识,我代他渡你上山,让你一家人团聚岂不是好?”

齐承基听了眼中神­色­一喜,不过随后又黯淡了下去:“实不相瞒,家父名讳上漱下溟,随长眉真人修道。我也想与他们一起修仙常乐,只是我父曾言,我今生并无仙缘,只有好好持家,下辈子方可引我上山。”

一听到眼前这人就是齐漱溟的儿子,未来的齐金蝉,齐星衡心中狂喜,不过面上却露出惋惜之­色­:“哦?你们一家老小,姐姐妹妹都被带上山去,修仙炼道,得逍遥自在,为何只留下你一人在这凡是之间受苦,不得同去?”

第九回齐承基剔骨化金蝉(下)

齐承基因当年父亲举家入山修仙,就剩下以自己一个,那时候才仅七岁,虽然不敢怨恨,但毕竟有些不满,怨气积攒多年,今日终于忍不住倾诉出来,把齐漱溟当初所说的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等话语说了一遍。

齐星衡多聪明的一个人,听完心中已有定计,当场大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呢,原来是这个,哈哈,你爹爹那时修道不久,心­性­境界不高,难怪要让你在此死守着这齐家基业了。”

齐承基一听他话里有话,急忙问是何故。

齐星衡笑道:“想我们修道出家之人,自是追求无上大道,闲游三山五岳,坐看黄庭仙卷,那还会想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傻话?既然出家,便无世俗那些延续香火的传统,道家修真,岂受那些儒教世俗礼法拘束?我若是你父亲,早把你接到山中,合家欢乐,团聚一处,岂不美好?”

齐承基也想与家人团聚,闻言愈加悲伤:“只是……只是父亲……”低头不语。

齐星衡轻抚其背,劝慰道:“你也不必忧伤,我看你现在已经有了子嗣,这齐家香火已经是延续下去,并未断了,你父母在山中修道,许是把你忘了,须知修真无岁月,等他们啥时候想起你来,自然把你接上山去。”

齐承基一想,自己已经有了儿女,确实已经是完成了延续齐家香火的使命,心思一开,便再也收拾不住,恨不得现在就上峨眉山上去与亲人团聚,想了又想,忽然站起来,“噗通”一声,给齐星衡跪下,磕头哀求:“求仙长怜悯,如今父命已完,如仙长刚才所说‘修真无岁月’,如等我父母想起,我恐怕已经是冢中枯骨,求仙长引我修仙,与家人团聚。”

齐星衡眼里笑意更浓,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你这痴儿!我与你父亲虽然同是三清弟子,道教同门,但毕竟派别不同,与那长眉真人也只是神交,素未蒙面,让我引渡他的弟子,日后见面,我岂不是让人家抓到话柄?”

齐承基却不知道人、阐、截的区别,听他说与自己父亲同是“三清弟子”,又是“道教同门”,后面又见他说得仿佛与父亲相识深厚,直以为他与父亲是同门师兄弟,仍是磕头、哀求不已。

齐星衡“为难半晌”,最后说道:“看你这孩子也甚是可怜,也罢,我就帮你一场,不过我有三个条件,你若是能够依允,我便收你为徒,传你无边仙法,如果你不能应允,那咱们哪说哪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齐承基闻言大喜:“别说只有三件,便是三十件、三百件,我也尽依得!”

齐星衡笑道:“先别说得那么好听,你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他先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父亲说得没错,你今生没有仙缘,只有来生才能得习仙家妙法,你须立时自尽,我带你魂魄去转世投胎,然后再接引你上山修道。”

齐承基闻言只略一犹豫,便点头答应:“人有生便有死,若不能修仙,苟活数十年也是无聊,一会我去交代好后事,便横刀自尽,与仙长同去。”

齐星衡点点头,又竖起一根手指:“这第二件,就是你虽然为齐家延续了香火,但是并没有遵照你父母所说的在这里直到老死,所以你须剔骨还父、割­肉­还母,以赎罪过。”

齐承基倒也不含糊,拍着胸脯保证:“我多年习武,生死皆置之度外,些许小刑,不足挂齿!”

齐星衡眼里露出一丝诧异,又说第三件事情:“这件事牵涉太广,而且皆是你自愿,我只保证传你仙法,教你修仙,日后自能够与你爹娘相见,其他的我可概不负责,日后你明白前因后果,可不许再埋怨与我。”

齐承基只当他怕自己父母怪罪,当即也是打着保证应允下来。

当晚,齐承基叫来妻子儿女,嘱咐后事,当初老齐夫­妇­临走时,齐承基才七岁大,家业都托付给一个表亲家的兄弟,并且让齐承基拜他为义父,今天齐承基又拜过义父义母,将妻子儿女托付给他们,一家人哭哭啼啼,好不悲伤。

随后又在院中排摆香案,祭拜天地和齐家的列祖列宗,最后面对峨眉山方向跪下,口中喊道:“爹,娘,休要怪孩儿不尊教诲,今日随道长而去,修炼仙法,日后相见日长!”说完脱去上身衣服,拿起宝剑,先自斩了左臂,痛的几乎昏厥,但却能够隐忍,强咬牙关,将肚腹剖开,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不一刻,便血流满地而死。

却说那齐漱溟夫­妇­,这日正在峨眉山上修炼,那荀兰因忽然感觉心口处一阵剧痛,仿佛被千百道利刃割绞,疼的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三清虽然同为道教,但所传道法各自不同,峨嵋派所继承的太清一脉,只有童身才能够修成上乘功法,白日飞升,此时齐淑敏夫­妇­养儿育女,已经破了童身,只能修炼下乘道法,只有等将来再转一劫,童身入道,才能修炼最高级的道法,掌教峨眉,执修真界牛耳。

不过虽然此时荀兰因还不是后来那道法高超的妙一夫人,但呣子连心,修真之人又最能感应,此时亲子割­肉­剔骨,她心痛如刀绞,那边齐漱溟也是胸闷气躁,见妻子口角流血,不禁大惊,连忙过来将她扶住。

荀兰因躺在丈夫怀里说道:“我忽然之间心痛难忍,莫不是灵云出了什么事故?”

齐漱溟摇头安慰:“灵云去衡山替白道兄送信,怎会出事。”

荀兰因静了一会,忽然急道:“是承基,一定是的,最近听说川中闹白莲教,那重庆府更是厉害呢,莫不是齐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承基受到了危险?”说着提了飞剑,就要赶回重庆去。

齐漱溟拉住他:“师父让我们潜心修炼,不可轻易下山,咱们不如先去禀明师父,看他老人家意下如何?”

荀兰因也知道师父神通广大,连忙要过去寻找长眉真人,刚转过身来,便见身前人影一闪,长眉真人已经是站在了面前,急忙向两人说道:“你们家承基受人蛊惑,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你们快去阻止!”

二人一听大惊,荀兰因差点就晕了过去,齐漱溟扶住她,荀兰因急道:“我没事,咱们快走!”二人驾驭飞剑,两道利闪,破空飞去!

齐星衡帮助齐承基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见他魂魄升起,心想,我只要一记神雷就能让他魂飞魄散,从此世上就再不会出现齐金蝉了,只是又想,这齐承基并不是坏人,多年来行侠仗义,邻里之间,素有贤名,自己如果就这样杀了他未免有些不择手段,犹豫再三,忽然看到西方有一紫一红两道剑光飞来,顿时大惊,此时他只要一记神雷就能解决了齐承基的魂魄,不过临时又改变了注意,屈指弹出三点­精­血,用血气裹住齐承基的三魂,聚敛七魄,收于掌中,随后一顿足,全身化作一道血影,凭空遁走。

齐星衡遁光刚刚飞起,齐漱溟夫­妇­二人便在空中大喝了一声:“妖人哪里走!”双剑交叉落下。

齐星衡遁光不停,反手两记碧血神雷,炸的二人飞剑一偏,乘隙飞遁,齐漱溟夫­妇­二人此时未修上乘大法,虽然是数次转世,但今生毕竟道行不深,而血光遁影乃是截教秘传,去势飞快,追之不及。

夫­妇­二人落到院中,看见孙子孙女、满院之人无不悲戚,二人因他们没有仙缘,向不与之相见,院中只有张氏夫­妇­认识二人,齐漱溟询问经过,荀兰因抱着齐承基残破不堪的身体,哭的几乎昏过去。

齐漱溟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后院捉了还躺在床上的青蛇­精­,劝起夫人:“那妖道走得匆忙,这里还有一个妖­精­同党,咱们擒了它回山上请师父定夺!”

二人带着青蛇­精­回到峨眉山与长眉真人诉说经过,请求师父推算告知敌人来历,长眉真人掐算良久,忽然说道:“那齐承基已有儿女延续齐家香火,又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与你等因缘已了,日后也不必强求,只在山中修炼便是,这青蛇乃是局外无辜小妖,擒之无义,一会就将他放了吧。”

二人再三询问仇人身份,长眉真人忽然把两道长长地寿眉一挑,大喝一声:“咄!从那人所使血雷看来,应该是上清一脉的道友,此乃关乎道祖封神大计,你们切不可鲁莽行事,修道之人,修得真我,逍遥自在,切不可被仇恨蒙蔽,误人误己!”

单说齐星衡驾着血遁一路飞驰,顺着长江而下,转眼之间便飞出数百里,看到后面并无追兵,这才放下心来,落下遁光,见下面有一处城市,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竟然是当初到过的武昌城。

忽然想起当日在荒宅古院唱七张机的柳三娘,当日自己带着血婴逃走,又引开了佛道两大凶人,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想当初自己还受过她一饭之恩,也应当有所回报。

齐星衡本是一个生活在现代无忧无虑的青少年,也不懂得去别人家就得拿东西的礼数,直接来到柳三娘的院子,仍然从侧门进入,他感觉灵敏,站在大墙外边就听到“砰砰”捶打­肉­体和女子痛苦地哭泣声音,顿时吃了一惊,急忙跑进院里。

第十回柳三娘泣血坠魔道(上)

齐星衡带了齐承基的魂魄用血光遁影一路向西,路过武昌,想起前年时在此地遇到的柳三娘,便下来探望一番,哪知道一进院,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呆。

只见柳三娘斜倚着红柱坐在台阶上,不住地用一块篮球大的石头轰击腹部,脸­色­惨白如纸,裙下鲜血淋漓,流满台阶,虽然痛苦不已,却仍然坚持不懈。

“三姐!”齐星衡惊呼一声,跳过去一把抢过石头扔到一边,拿出一颗血髓丹塞进她的嘴里。

血髓丹入口即化,柳三娘胡乱咽下,眼神还未聚焦,双手挥舞,要将先前石块抓来,大声哭叫:“你让我把孩子打下来!你……呜呜,你让我把孩子打下来!”

齐星衡这时也明白过来,这女人已经怀孕,刚才竟然在用石块锤击腹部,要打掉胎儿,俗话说,儿是娘的心头­肉­,她竟然如此狠心,要把还未出生的孩子打掉,不禁问道:“三姐,你怎么了?又怀上孩子了?齐大哥回来了?”

一听到提及夫君,柳三娘立时“哇”地一下痛哭出来,几乎是呼天抢地,痛不欲生,口中不断地说着自己对不起夫君的话,齐星衡知道得让她发泄出来,见状也不规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柳三娘直哭到半夜,最后昏厥过去,齐星衡叹了口气,打来清水,把她衣服褪下,洗净了身子,然后送到床上,他修仙炼药,不但了解人体脉络作用,更加通晓药­性­,虽然不敢说­精­通医术,但也比时间一些所谓的“名医”要强得多,给柳三娘检查一番,发现她已经是怀了四五个月的身孕,只是这些日子营养跟不上,刚才又用石块锤击腹部,虽然她身弱无力,又是自己打自己,下手毕竟不忍,但肚中的孩子恐怕也是保不住了。

忽然想到那齐承基的魂魄,这柳三娘的夫君也是姓齐,自己这次又是无意之中到此,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天意?想到这里,齐星衡心里又有了注意,无论如何也要把胎儿保住,就让齐承基在此转世。

齐星衡没有点石成金的本领,但是修真之人,多用各种玉石铅汞、金­精­寒铁炼制丹药法宝,五台派乃是名门大派,这些自然不缺,齐星衡取了一块用来合药的玉饵到当铺得了二十两银子,他原来在电视中看到的当铺都是黑心的,自觉吃了亏,又用道家秘法跑到当铺钱柜里拿了五十两方才心安理得地离开。

第二天,他用银子买了米面菜­肉­,又雇佣了一个能挑水做饭的老妈子,回来安置家什。

柳三娘发泄完毕,被齐星衡用血针刺了耳后安眠|­茓­,只等第二天中午才醒转过来,她本来也是一位彬彬有礼的富家小姐,昨日把一腔悲愤怨气发泄出去,此时已经恢复了本­色­,待见到自己在被窝里是光着身子,不由得脸­色­一变。

对此齐星衡早已经想好了说辞:“三姐应该听说过‘事急从权’,圣人尚且如此,昨日姐姐病重,小弟通晓医术,乃是治病救人,并没有半分杂念,况且你也知道,我乃是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也不会坏了姐姐的贞洁贤名。”

一听这话,柳三娘不喜反忧,怔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齐星衡一下子慌了,连忙赔礼又道歉,柳三娘却摇头:“弟弟救我­性­命,姐姐焉有怪罪之礼?只是这孩子……这孩子……”说着说着,有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

听着柳三娘断断续续的哭诉,齐星衡明白了大致的经过,原来齐成玉去京城告御状一去不复返,城里多传她八成是已经守了寡,多少人垂涎她的美­色­,只是怕楚王家奴报复,才不敢公然上门纳妾。

前翻张波儿一番泼皮经过整治,被五鬼幡所伤,留下了后遗症,整日里痴呆傻笨,对眼流口水,经过郎中诊治,又大半年的修养才恢复了正常,自然不敢再上门来,传说当日情景,于是又传出这荒宅之中闹鬼行魔的传闻,柳三娘也被冠上了“魔­妇­”的名号,有几家富户更是要凑钱去北边请了白莲教的高人前来降魔捉鬼。

从此柳三娘几乎成了洪水猛兽,众邻居唯恐避之不及,三娘的日子过得越发的艰难,多日在荒宅之中以野菜度日。

不过也有不信邪的,齐成玉有一个族中本家弟兄名叫齐成龙,先前也是中过秀才,外人看来人模狗样,实则包藏祸心,多次来­骚­扰三娘,前些时竟然弄了一包迷|药,将三娘放到玷污了她,醒后柳三娘羞愤欲死,只是一方面还想着等待丈夫回来,一方面还放心不下丢了的那个孩子,满怀愤恨苟活于世,却没想到,自己的肚子竟然一天天大了起来。

柳三娘发现自己又怀孕之后不知所措,有一次出门,被人瞧见,便又传说她怀上了鬼胎,丈夫不在家,竟然与魔鬼苟合,柳三娘也觉得愧对丈夫,这才想用石块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下来。

齐星衡听完唏嘘不已,怪不得当日雇佣人那么费劲,只要一听说是要来这院里帮忙无不是惊恐万分,只有最后这位大姨看在多给银子的份上,才答应下来。

柳三娘吃了一碗­鸡­蛋羹,有了力气之后又要起来打胎,被齐星衡按在床上:“三姐你好糊涂啊!先不说用你这种手段将孩子打下来,将来你就再也不能生育,只说这孩子,他也是无辜的啊,可怜这孩子,还未出世,便要被自己的生身母亲活活打死在腹中,你于心何忍!”

柳三娘听完怔了怔,复又放声大哭,齐星衡和雇佣来的那位张姨劝了良久,方才作罢,听从了齐星衡的劝告,把孩子生下来,不过却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拜齐星衡为师,从此斩断尘缘,入山修道。

齐星衡苦笑道:“你先前所生那宝儿已经被青城派鼻祖李真人带回山去抚养教诲,他因为我的­精­血开了灵智,将来与我脱不开­干­系,已有父子之缘,你这当母亲的再要拜我为师,岂不是乱了辈分。”

柳三娘再三恳求,齐星衡想了想,说道:“罢了,我与你已经脱不开了缘分,我就把我所学一部经书的前六章传授给你,后三章却是门派机密,不能外传,不过单凭这六章也够你自保了,想我现在也才修炼了五章,你用心苦练,将来自有与儿子见面之时。”

接下来的日子里,齐星衡一边用药帮助柳三娘和肚里的胎儿调理,一边将《炼血真经》的前六层功法教授给她,柳三娘竟然甚是聪明,一学就会,齐星衡心中倒很欣慰,他却不知,截教大法本来就是不拘一格、独辟蹊径,这《炼血真经》更是不重根基,不练心­性­,这柳三娘乃是带着一股怨气修行,便坠入了魔道,日后又得了半部八凶秘典之一的《天魔血神经》,真真地成了一个凶狠嗜杀的女魔头,后来与两个孩子相遇,引出许多故事来,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经过齐星衡多方调理,五个多月之后,胎儿健康降生,齐星衡给其起名叫做金蝉,小家伙生得十分可爱,三个月就能呀呀学语,喊柳三娘母亲,喊齐星衡父亲,齐星衡当场就收他做了义子。

转眼之间到了弘治十六年夏天,齐星衡决定带着齐金蝉回山修炼,柳三娘此时修炼《炼血真经》已到第三层,听了齐星衡的话,割舍不下对孩儿的爱意,想要跟着他一起去五云步却被拒绝,苦求半天无用,无意之中在心底埋下了怨恨的种子,抱着儿子亲了又亲,在心里向儿子说道:“好孩子,等娘亲将来功力大成,一定把你夺回来,再接了你哥哥,咱们一家人团聚!”她却是连自己的夫君也一起怨恨上了,只想着带着两个儿子“团聚”。

告别柳三娘,齐星衡带着金蝉回转五云步,离着远远的就看到雷起龙站在悬崖上仰天眺望,齐星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九霄云端之上,有一只金雕飞过,那金雕爪子上还抓着一只仿佛狐狸似的动物,由西南向东北方向去飞去。

齐星衡目光及远,一眼就看出那大鹏雕并非凡物,抓的那东西非狸非狗,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心中好奇,将还在襁褓里的金蝉递给雷起龙抱着,取出五雷镜,对准天上的大鹏雕,用手一指,那镜上立即闪出一阵­精­芒波动,大鹏雕的影像落在镜中。

受五雷镜所引,大鹏雕陡然觉察到一阵吸力,身子急往下坠,顿时吃了一惊,正要奋力振作翅膀,猛然间身上冒出无数道细密的电弧,直电得他浑身毛发根根竖起,眼之中­射­出两道金光。

大鹏雕一声轻鸣,竟然口吐人言:“何方妖道,竟敢暗算与我!”他盘旋飞下,将身子一振,猛然间头顶上又落下一道血红­色­的霹雳,他看出厉害,急忙松了爪下猎物,身子化做一道金光躲开。

大鹏雕怒喝一声,将身子一展,顿时化作人形,背后一对金­色­翅膀却不退去,悬在空中,怒骂道:“哪里来的妖道,不知死活,今天让你看看小爷的厉害!”双翅一震,上面羽毛纷纷飞起,化作一道道金­色­利剑,如金光星雨一般向下飞­射­。

第十回柳三娘泣血坠魔道(下)

齐星衡也看出那些金光羽毛的厉害,自忖用飞剑抵挡不住,急忙取出五云神火钟连同雷起龙和他怀里的齐金蝉一起护住,只见五团彩­色­火云升起,正是那些金刚翎羽的克星,但凡落在火云里面,立即被里面的火沙绞化消融,成了一把飞灰,转眼之间便毁了上百根翎毛。

那大鹏雕顷刻之间便损失了上百根本命翎羽,又气又急,他一双金眼目光可及数千里远,透过层层云雾,看到下方悬崖上五团火云成梅花状排在一起,里面朦胧间站着一个年轻的道士和一个抱着婴儿的小孩,他目力极好,看出那五­色­火云分别是一颗颗比针尖还要小的金火星沙,按照五行阵势排列,自忖无法破解,索­性­大喝一声:“兀那妖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与我过不去!”

齐星衡这时已经用飞剑将大鹏雕落下的猎物接过来,看了一眼,竟然是一种从没见过的动物,先放下一边,抬头笑道:“我乃是上清截教弟子,你也莫要问我是谁,你捉这小家伙与我有缘,不能不救,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大鹏雕不能套出他的姓名,咬牙切齿了一番,双翅一振,穿破重重云霄,往东方飞去,须臾不见。

齐星衡没想到那鸟­精­倒也­精­明,没有鲁莽得下来拼命,倒也省下一翻手脚,先命雷起龙带着小金蝉,自己把那小动物抱到洞内,一看那东西长约有半米,全身呈红褐­色­,四肢棕黑,皮毛特别长而蓬松,仿佛狼毫,油光可鉴,小脸圆圆的,嘴­唇­、耳边和脸颊是白­色­的,圆圆的大眼睛,身后拖着一条粗粗的尾巴,有三十多厘米长,上面有九个棕­色­与白­色­相间的环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小家伙似乎很是怕人,畏惧地看着齐星衡,直欲躲闪,只是脊背上有四个血窟窿,那是大鹏雕爪子抓出来的,血­肉­模糊,若不是今天遇上齐星衡,就算是大鹏雕不吃他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齐星衡取来丹药泉水,给小家伙内服外敷,不出半月便几乎痊愈,在洞内爬上爬下,很是活泼,齐星衡喂他山间的鲜笋、野果,有一次竟然看到他爬到悬崖边上搭在山藤上的鸟窝里掏鸟蛋吃,又跟大鸟打架,弄得满嘴蛋黄,狼狈极了,雷起龙对他最是喜爱,经常抱着他到山下的山泉中洗澡。

小家伙­性­格文静,长相又极是可爱,而且很通人­性­,因为他的脸圆圆的,齐星衡给他起名叫做圈圈,心想这玩意莫非是什么仙侠世界中的上古异兽?不过又好像以前在那里见过,观察良久,忽然一拍脑袋,这不是小熊猫么!

小熊猫又叫小浣熊,在原来的世界中已经是濒危物种,自己在网上看过他的照片的,只是没见到过真实的,没想到今天倒是救下一只做宠物,连忙去把这小熊猫的名字告诉雷起龙。

如此三人一兽又在这里过了近一月时光,那天齐星衡忽然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去传说中的京城看看,想那紫禁城大明皇宫是不是想小说里写的那样,而且也想看看那皇帝究竟长得什么样。

说做就做,齐星衡把雷起龙叫到身边:“你随我修道也有两年,先前给你那­阴­阳紫云帕你已经祭炼纯熟,可惜没有一口好的飞剑,这次师父下山就去寻一口飞剑给你,你要好好在家,照顾金蝉,看守洞府,如果有外敌来袭,你守护不住,就带金蝉投五台山寻找我师父许飞娘或者师伯太乙混元祖师。”

雷起龙自然拜谢感激,齐星衡极为喜欢那小熊猫,抱过来放在肩膀上,把身子一晃,化作一道血光飞出洞府,直往北方飞来。

那血光遁影速度极快,很快便来到长江边上,只见这里洪流开泄,江水漫漫,两岸数百里之内尽成汪洋,天上­阴­云密布,一直飘着小雨,两岸百姓流离失所,哭嚎之声,传遍荒野。

齐星衡心中一凛,这大江洪水泛滥,是发了水灾了,他忧心忡忡落下遁光。

此时正值弘治十六年七月,长江下游风雨不断,南京城内江东城门水积五尺,上下百里皆遭水灾,弘治皇帝十分重视此事,内阁李东阳上书,让还在山东治理去年地震救灾工作的御使艾诚凌南下主持救灾工作。

去年山东濮州发生六点五级强烈地震,艾诚凌奉命赶去主持抗震救灾,曾在金殿上向弘治皇帝讨了尚方宝剑,以钦差的身份前往山东,凡是有胆敢阻挠救灾工作,贪污救灾款项的,七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又召集当地官府配合,以防止别有用心之人蛊惑难民作乱,这近一年时间下来,他妥善地安置难民,维护当地治安,忙的脚打后脑勺,还没喘匀一口气,就又奉旨南下,以治水患。

南京是大明朝先前的首都,搬迁北京之后,南京城仍然保留了一套领导班子,于北京相同,老朱家祖坟又多在这里,可谓是极为重要,艾诚凌到达南方之后不去南京,反而先来到上游,调集官兵救灾。

如果是在现代,军队参与救灾都被大家看成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但在大明朝却没有这样的先例,要想调动官兵须得走层层手续,艾诚凌虽然在弘治皇帝那里讨了圣旨,却也只能调动两千人,到了地方官府这里,拨过来的又都是老弱残兵,面对凶猛咆哮的长江,艾诚凌也只能怀抱着尚方宝剑,望水兴叹。

这日艾诚凌与一众有经验的治水匠人制定了一套疏堵方案,带领江边渔民用铁锁将渔船连成一排,上面装满巨石沙包,又用渔网包裹,凿沉筑坝阻水,这些渔民都是被官兵押着过来,虽然说凿沉了渔船、渔网等物,官府承诺给予补偿,但天知道那些补偿款经过层层克扣之后还会有多少落到他们的手里,看着本来是用来救灾的官兵竟然用作看押监工,艾诚凌也唯有苦笑。

齐星衡在天上看到许多渔民把船划到江边,相互之间都用铁链连接,上面装着土石沙包,哭声连天,后面跟着的官兵看到谁走得慢了,就要那鞭子或者刀鞘在后面来上一下,有的渔民稍有反抗,立即被砍死填入河中。

血光一闪,齐星衡凭空出现在一个渔船之上,伸手抓住抽下来的鞭子,一脚就把那名官兵踢到后面一艘船上去,转身扶起那被打的老汉:“老人家,你们把船都用铁锁连上来,划到江上­干­什么啊?”

那老汉浑身黑瘦,脸上满是皱纹,闻言眼中流出两道浑浊的泪水:“造孽啊,官家要征用我家的渔船,用铁锁连上,凿沉筑坝,防止洪水北流,可怜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如今就攒下这么一条船……”说罢蹲在船上呜呜痛哭起来。

此时天­色­昏黄,仿佛泥抹,江上波涛汹涌,雨越下越大,齐星衡身上已经湿透,船上装着岩石沙包,沾得脚上满是泥污,他张口吐出一口雨水,大声说:“那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干­活,不会跑啊。”

老汉哭道:“跑?我能跑到哪里去!况且那些官兵个个凶神恶煞,慢说跑,就算是­干­活稍慢了一点,也要挨鞭子,可怜我那两个儿子,只因为顶撞了几句,就被他们砍死,尸身添了河沟!”

正说话间,江边有人高喊:“钦差大人有令,雨越来越大,大家再抓紧时间­干­活,一定要趁下一波洪水来临之前将堤坝筑好!”

江面船上的官兵齐声答应,又加紧催促这些渔民们凿船。

听了老汉的话,齐星衡虽然愤慨,但他并非鲁莽不知轻重之人,现在要将老汉救走,甚至是将渔船一起带走也并非难事,但如此一来,这“沉船堤坝”就要出现一个裂口,到时候整个工程就要功亏一篑。

先前那被踢走的官兵这时候又找了五个帮手,划着小船靠过来,挥舞钢刀,大声喝骂,一上船先把老汉砍翻在船上,鲜血顺着雨水,染红了整船的泥沙,齐星衡气得目眦欲裂,恨不得一记碧血神雷将这些家伙全部杀死。

掐着雷诀的手都已经举起,但又轻轻放下,他冷哼一声,向那些官兵喊道:“就知道杀人!还不快把船划到指定的位置上去!”说完一顿足,跳到另一艘船上,他并不想太过惊世骇俗,一路用脚踩着船板江水,飞驰到岸边,打算去找官兵的指挥说说这事。

他刚踏上岸,忽然上游千米之处,一道白光从水底­射­上来,初时只是一点­精­芒,越到后来越大,最后变作脸盆粗细,光芒上透九霄,成了一根直通天界的光柱,与此同时,天上传下阵阵佛音,仿佛铜钟大吕:混沌初开,定就十佛掌教。七佛治世,三佛收圆,盖先天原始,浑然一团,无声无臭,莫为其名。尔后混沌初开天地始定,乃子会开天,丑会辟地,寅会生人。於是原人落世,栽立人根,斯时榛榛狉狉,人兽不分,不能治世……

初时,只是一个人唱,到后来,竟似有千万人随唱。

齐星衡不知道这就是白莲教的《应劫经》,正听得出神,江上那道光柱陡然划分,光华流转,芒珠飞溅,分化出数道白光,收敛之际,化作白骨花瓣,片片簇拥,最后变作一座白骨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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