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蔺看着,往旁边退了一步,与路边的行人一起打量婚车里的新人。
加长型婚车比她结婚那日的婚车高了几个档次,但坐在婚车里,拥着新娘子的新郎却没有变。萧梓一身高贵的白色西装,丰神俊朗,轻轻拥着他的新娘子,在她面前一晃而过。
一时之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连忙跟着婚车跑起来。
怎么会是萧梓?是不是她看错了?他真的结婚了吗?
她拨开围观的人群,朝加长型婚车追赶而去,但是当她再次看清婚车里的人,她的心一下子碎了。
是萧梓没错啊,他亲密拥着他的新娘,侧首朝这边看了过来。他看见了人群里的她,淡淡的,冷冷的,只一眼,便把目光移开了,侧脸冷漠。
他当做没看见她,与他的新娘子在说话,婚车从她面前呼的一声疾驰而过。
她停止追赶,站在十字路口,目送他越去越远。
怎会这么巧?当她想见萧梓的时候,竟然果真在这里遇见了他,看着他幸福的另娶她人,章福的做新郎,画面比电视屏幕上要清晰好多倍!萧棹他是真的结婚了,这一次不会再在酒店门口扔下他的新娘,会与妻子手挽手走进酒店,接受亲戚朋友的祝福。
她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又在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奔跑起来,使劲的喊‘萧梓’,朝他离去的方向追赶起来,但婚车已经走远了,被后面护送的小车隔得远远的,准备过桥,回到江那边,回到请宅。
她边跑边哭,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
滕睿哲静静开着车,准备去参加萧梓的婚礼,邹小涵坐他身边,一身淡米色的洋装,端庄大方,正伸手为他整理颔带。
“睿哲,参加完萧梓哥哥的婚礼,我们去三亚玩几天吧“爸妈已经把路线拟定好了,想去那里泡泡温泉。”
滕睿哲听着这声‘爸妈’,把她伸过来的小手拨开了,墨眸沉静,沉声冷道:“我没时间。你身体若吃得消,与我妈跑多少地方都没关系,公司给你放假。“
“这次想放个大假,我们两家人一起去,我爸那边工作都安排好了。”邹小涵甜美笑道,侧着身子看他:“最近公司挺忙的,你这个大老板也需要放个假放松放松口睿哲,三亚那边的温泉泡的很舒服,我和我妈以前去过。
滕睿哲目视前方,静静开车,这次没怎么理她。
车到大教堂后,邸书记和滕父的车早停在那了,那父滕父与萧父站在教堂门前交谈,等着新人游城归来。教堂里则坐满了受邀的亲戚朋友,准备一睹新娘芳容和新娘娘家的财势,排场阵势比三个月前的婚礼更加气派。
滕睿哲下车,冷冷瞥了一眼,薄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
这次他没有与萧父针释相对,走过来笑着说了声恭喜,带着邹小涵与其他贵宾打招呼,意气风发。贵宾中还有李副市长,他与姓李的重重握了下手,带笑的利眸闪过一抹无法逼视的精芒。
萧父的如意算盘总算打成功了,不顾萧母生前的嘱托,不惜派人跟踪苏黛蔺,拍视频刺激儿子萧梓,迫使两人分手,终于娶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
只是【鸿宇】扶不扶得起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他冷冷笑了笑,眸子扫了那几位长辈一眼,站在自己父亲旁边听他们你来我往的客套。
不大一会,婚车就回来了,很长的一支队伍,把教堂门口的空地塞满了,全是顶级名车,说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丰神俊朗的萧梓把新娘子扶下车,交给他有财有势的岳父,走过来与这边的高官伯伯们打招呼,是一个非常有脸面、意气风发的新郎官口当走到滕睿哲面前,萧持俊脸上儒雅的笑容稍微一冷,冷笑盯着滕睿哲。
滕睿哲也冷笑盯着他,薄唇边噙着一抹讥讽。
“里面请!“片刻后萧梓恢复客气的笑,请滕睿哲进教堂,婚礼即将开始。
滕睿哲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迈开步子进去了。只要不是黛蔺的婚礼,他参加无所谓,就算给萧家一个面子,毕竟他与萧母还算有交情。
邹小涵挽着他的胳膊,也笑脸盈盈进去了。
但在他们进去后,教堂门口又突然有一辆出租车追过来,嘎的一声停车,下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子。
这个女子是追过来的黛蔺,她小脸苍白,望着不远处教堂的大门,神色忧伤。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当教堂钟声起,新娘子拖着洁白的婚纱被父亲一步步牵到门口,幸福的往门里走,即将被送到萧梓身边,她这才穿梭在名车车群里,往这边快步跑过来。
她跑得气喘咻咻,站在门外,看着白礼服萧梓正转过身来,迎接他美丽的新娘。
100
黛蔺被这疯子一阵胡抓乱拽,又被从出租车里拖了出来,曝光在人前。
教堂里,萧父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形成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滕睿哲,早在大家专注看新娘子的时候,就看到了黛蔺在教堂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大吃一惊,一双深邃的眸子有一闪而逝的阴沉,两团怒火在黑眸里急剧跳跃,暴戾阴鸷,俊脸冷若冰霜。但他什么也没有做,不动如山,眯眸看着前排萧父、邹父,以及自己父亲的表情。
果然,他们的表情是为之一变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扭头看着门toto
尤其是自己的父亲,浓粗的灰眉明显一皱,严厉的脸上,对黛肖的厌恶之色形于言表。
萧父则是当即就站了起来,面色铁青,不悦的看着教堂门口。
“婚礼继续,刚才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萧父扬声冷道,让神父继续主婚,完成儿子的婚礼;自己刻换上笑脸,安抚坐在一边的亲家,无视这些闲言碎语。
于是婚礼继续,萧梓与新娘互相交换戒指,门外李湘湘对黛蔺持续纠缠
滕睿哲冷眸注视着萧梓儒雅温柔的表情,忍不住薄唇轻掀,发出一声冷嗤。
请樟在若无其事的回答‘我愿意’,仿佛刚才苏黛蔺的出现没有发生过,幸福的交换婚戒,亲密的吻他的新娘。新娘的娘家人则展露满意的笑容,放心的把女儿交给萧特,与萧家正式联姻。
萧梓则拥着新婚妻子,开始与大家谈笑,一派喜气洋洋;
滕睿哲起身,龙行虎步,薄唇轻抿,神色沉静如水,往教堂门口走。
“睿哲,去哪?”滕父厉声喊住他,厉目中带着某种警告,“马上就要去酒店了,给你萧伯伯一点面子!”并看了看儿子身边的小涵,警告儿子小涵还在身边……“一会跟我们一起去酒店出席宴席。公司的事,私人的事先放一边,这次跟你岳父好好聊一聊。”
睿哲脚下一顿,回首寒眸冷笑:“动身去酒店的时候再叫我,我现在去外面走走。”
言罢,欣长挺拨的身形继续往前走,悠闲潇洒,器宇轩昂。
门外,李湘湘还在不依不饶,被彻底惹毛了,命令随行的保镖过来,当着众记者的面把黛蔺从车里拖了出来,对众人道:“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是她先不把我当朋友,扯着我往车里坐,让我丢脸;现在我要一次性跟她说个清楚,不然下次遇到她又倒毒!”
黛蔺掉到地上,知道李湘湘的目地彻底达到了,让她走不成,丢脸丢个够。索性她也不再于事无补的躲避那些记者,从地上爬起来,抓着自己被抓破的胳膊,冷道:“李湘湘,你信不信明天报纸头条除了有我的名字,还会有你撅着ρi股把我从车里拖出来的艳照?我已经习惯了,不管他们怎样写我的是非,我都是那样活着;但是你呢?你现在在记者面前羞辱我,那你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丢的是你副市长爸爸的脸。”
李大小姐闻言,高傲的挑起眉毛,走近黛蔺,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笑道:“刚才我是恼羞成怒了,失了控,但那又怎样!如果能整死你苏黛蔺,我泄一点春光又算什么!你不知道现今社会靠的就是炒作么?你不知道我爸爸是副市长,而你只是一个贱民吗?我爸爸打你的那一巴掌疼不?要不要我再补你一耳刮子?不然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的车,你是撞不起的。只有我们能闯红灯,能撞人,你这种贱民只配给我们让道!”
“你会有报应的。”黛蔺冷冷看着这位跋扈的大小姐。
“呵。”李湘湘无所谓一笑,围着黛蔺转了一圆,心中高涨的怒火慢慢平息了,也不再动手动脚给八卦记者添料,扬起下巴对记者故意笑道:“哎呀,原来黛蔺是来参加萧梓大哥婚礼的,但是她没有收到请束,被人给挡在门外了,所以不得不伤心离去。刚才我粗线条,不知道黛蔺在伤心,冒冒失失就邀她一起进去。现在我们讲清楚了,没什么误会的,我们还是好朋友,你们别乱写啊。”
“那苏小姐为什么要来参加婚齐。三个月前你被扔在婚车里,是不是因为苏小姐你做了对不起萧少爷的事?”记者们赶紧顺着话头问道,朝黛蔺困团围过来,“苏小姐,最近你去哪了?”
黛蔺被李湘湘这疯子弄得早已是声名狼藉,无法离去,所以也不再张皇躲闪了,一语不发,静静望着从教堂门口走出来的人群。
一身白礼服的萧梓和新娘显得尤为显眼,被众人簇拥着,正在教堂门。拍照留影,丢新娘捧花,准备动身去酒店开宴。
她安静看着,完全不知道记者们在问什么。
李湘湘故意让保镖守住她,不准她离去,唇边勾着一抹阴毒的笑,愣是让她曝露在请粹和贵宾们面前,与他们打照面。
于是,当萧梓他们照完相,准备上车,便看到记者朝他们跑过来,指着前方的黛蔺,问萧梓,当初苏小姐是不是做了对不起萧少爷的事?听说苏小姐在结婚之前,与其他男人有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此事是不是真的?
萧梓站在婚车前,望了一眼前方的黛蔺,没有做出回应,直接上车了。
萧父则做出了回应,厌恶盯着黛蔺,对众记者道:“有没有这回事,你们自己去揣度,总之,我萧家绝对不能接受一个不知廉耻的儿媳妇。今日我萧家迎娶高家千金,算是娶进了一个好媳妇……”
黛蔺站在马路边上,默默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鄙夷目光,双目忧伤,目送萧梓的婚车往前方驶去。
这一刻,她既为萧梓感到欣慰,又有一股心死如灰在心里流转。叔叔伯伯们,你们尽管骂吧,今日我追过来,就注定了逃不过这一幕:
我追过来的时候,只是想看萧梓,看他结婚的样子;但站在教堂门口的时候,我才明白,我三个月的平静生活结束在我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一刻。
如果这一生注定我不管走到哪,都要忍受你们异样的目光,我会让自己习惯和麻木。
我已经不在乎你们的流言蜚语,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是我,因为我觉得只要我自己习惯了,扛过来了,才不会再卑微。
她目送萧梓的婚车离去,但她不知道自己在微笑着哭泣,在萧父意有所指的答记者问中,一直望着萧梓离去的方向。
李湘湘见主角们都出来了,羞辱黛蔺的目地也达到了,推了推黛蔺,佯声笑道:“黛蔺,原来萧伯伯对你有这么大的成见呀,我还以为你和萧梓大哥是平静分手的。不好意思啊,我爸爸过来了,我去那边了猾
心里乐开了花,扭着ρi股正准备往李副市长那边跑,答完记者问的萧父也准备上车离去,教堂门口的露天电视大屏幕突然憾的一声开启,高清屏幕上竟然出现李湘湘那张嚣张的脸。
“如果能整死你苏黛蔺,我泄一点春光又算什么你不知道……”……我爸爸打你的那一巴掌疼不?要不要我再补你一耳刮子?不然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的车,你是撞不起的。只有我们能闯红灯,能撞人,你这种贱民只配给我们让道!”
几分钟前的一幕被请清楚楚的拍摄了下来,李湘湘当场僵立在原地。
怎么回事?她刚才对苏翼蔺说的那些话怎么被拍下来了?
教堂门口所有的人,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也全被这一幕惊得倒抽一口凉气,纷纷不可思议的看着屏幕中的李湘湘,但紧接着,李副市长的脸在屏幕上出现了。
“第一书城的建设项目,我贪一点怎么了,抽出几百万,书城又不会垮口拨出一点教育基金给我买宾利,顶多就几十个孩子上不了学,上不了就上不了,没钱滚山沟沟里放羊去口锦城市里没人办得了我,那些贱民就是我脚底下的蝼蚁……”屏幕上,李副市长的嘴脸显得特别狰狞,张狂的声音是被配音出来的,并配了字幕,在教堂方圆十里回荡。
跟在邹书记身后的李副市长当场石化,大气不敢出。
这不是他在酒桌上说的话吗?怎么被播出来了?
邹书记、滕父、萧父,以及另外一些高官贵客全部被这一幕弄愣住了,与路人一起静静看着丑行被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李副市长。
李湘湘也嚣张不起来了,连忙往自己父亲这边跑。
“这是诬陷,诬陷!到底是哪个做的?”李副市长沉默了片刻,发起怒来,气得面红耳赤,“书记、部长,你们一定要帮李某彻查清楚此事!这是欲加之罪!”
女儿湘湘则被吓坏了,扯着父亲的手,使劲在她那短裙上拍,“爸,我身上可能被人安装了监控器……“
一时间,情况陡转急下,没有人再去注意黛蔺,而是纷纷围观这对耍猴似的父女,被他们刚才那张嚣张嘴脸给震撼了。官场黑暗,官二代嚣张,大家都有见识,但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电视直播?
萧父也一时没法从这种情况下反应过来,连忙派人去联系露天电视的负贵人。
黛蔺也看到了这一幕,等到那两个守住她的保镖朝李副市长那边跑去,她伸手拦了车,顺利离去。
坐在车上,她看到路边的露天电视都在播放这对父女的嚣张嘴脸,没声音,被配了字幕,对口型对得上的;她赶在这情况混乱的时刻,匆匆回到了学校附近。
她没有直接在学校门口下车,而是坐在枫树旁边的公园里,听一群老人拉二胡,将头靠在亭子的红漆柱子上,闭上眼睛。
教堂门口,邹小涵是看着黛蔺离去的。
她从看到黛蔺的第一眼,冰冷的目光就一直盯在黛蔺那张脸上。当黛蔺望着萧梓离去的婚车,微笑着揍干眼泪的时候,她银牙暗咬,四处寻找滕睿哲的身影。
睿哲说出去走走,但不知走到哪去了!
这么精彩的一幕,怎么能少得了他呢?他应该过来看看,看看消失了三个多月之久的苏黛蔺,是怎样突然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恋恋不舍的送别萧梓!
很突然,也很精彩的呵!
她四处张望着,却看到滕睿哲果真只是在外面散步,踩在教堂外的草地上,笑着打电话。
她看着一愣,小步朝他跑过来,柔声喊了睿哲,仔细端详他俊脸上的那抹芜
非常柔和,俊美非凡,似乎事不关己。
“睿哲,是黛蔺。”她挽起他的胳膊,痛惜的看着马路边的黛蔺,听着萧父在记者面前的那番冷嘲热讽,带着担忧,柔柔出声:“黛蔺不应该来的,来了只会受伤。”
滕睿哲收电话,朝黛蔺看过来,则是掀唇冷冷一笑,墨眸幽邃,喜怒不形于色,眸底深处掠过一抹阴冷的寒芒。
黛蔺没有看到他们,也没有看到滕睿哲俊脸上越是沉静如水,深幽的眸子就越阴鸷寒冷,直勾勾盯着她。
黛蔺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别了萧梓最后一次,然后不关心李湘湘父女的事,坐车快速离去。
邹小涵也目送她离去,作为一个朋友没有再说什么,扭头看着滕睿哲沉静的侧脸,将他的臂弯挽紧。滕睿哲颀长伟岸的身板高大如山,一直巍然不动,直视着前方。
当黛蔺离去,他也只是安静收回目光,薄唇抿成无情的直线,将注意力放到露天电视屏幕的李副市长的丑恶嘴脸上,目露邪冷之光。
之后不久,李副市长实在没有脸待下去,被记者追赶着,拉着女儿匆匆离开,萧伯父则恢复笑脸,恭迎众人继续前往酒店开宴,将这一波三折的婚礼持续到尾声。
而金碧辉煌的酒店里,萧梓依然保持他丰神俊朗的模样,带着新娘子给客人敬酒,手指干净修长,端着酒杯,每一杯都为妻子代酒,已经是在心疼娇妻了。黛蔺的出现,就像在湖里荡起了一抹细微的涟漪,荡一荡就平静了,似乎没有出现过。
101
她和萧梓错过了花开。
“小苏,考虑到你是勤工俭学,我把你的工作对间再调一调。”女经理将她叫到办公室,重新给她分配工作对间表:“你的工作对间改到下午六点到晚上十二点,暂时不给你涨工资,就是把工作对间缩短,也算给你提升工时价值,给你涨了工资。你很能吃苦,人也灵巧,以后职位慢慢升,好好干
“我可以上班到凌晨两点,不想缩短工作对间。”黛蔺出声道,有些坚持口下午最后一堂课她可以尽量推,熬到凌晨两点也没关系,反正已经习惯了,她目前最紧要的是挣学费,涨工资。
“孩子,身体重要啊。”女经理语重心长看着她,“我是为你好,不想你累坏了。钱可以慢慢挣,但健康一旦没了,人的支柱就垮了。你脸色不大好,需要多休息,多调养,适量减轻一些肩上的担子。这样,如果你急需用钱,我可以让你提前颔取两个月的工资,你现在是我们酒店的正式员工,可以通融。”
“谢谢经理。”黛蔺轻轻一笑,心生感激。
提前领取到两个月的三干多元工资后,她去A饥机上把钱存了,查了查卡上的账,欣喜的看着那五千多的数字。还差两千块,就凑足一个学年的学费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Сhā班生,不管她是什么时候入校,学费都是一个学年的交,七千多,还有课本费、班费、生活费……工资已经提前透支了,那这两千块从哪来?
她把卡从取款机里退出来,走到附近一带的夜市市场。
晚上十二点多,他们还在通宵达旦的卖廉价商品,吃的、穿的、用的,新衣服就一大捆一大捆的放在地上,趁夜深一件一件晾开挂上,散发一股浓浓的劣质气味。
老婆孩子则围在箱子旁吃宵夜,一大锅子肉,就那么坐在一大堆衣服鞋子里津津有味的吃着。
她买了两双棉袜,拎了一碗汤面,回到住处。
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么?其实都是为了生活奔忙,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挣钱,养育下一代,不分高等低等的。李湘湘父女没有资格炫耀,蹲在路边真正行乞的老弱病残、失学孩子也不该自卑,蹲过大牢的人更有机会改过自新,大家只是命运不同罢了,没有谁能把谁当做低等蚁民,谁瞧不起谁。
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望着头顶的灯泡,一时恍惚,竟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脸,萧母的脸。伯母您请安息,萧梓现在过得很好,不会再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与家中父母翻脸。
他是一个孝子,也是一个好丈夫,一定会把【鸿宇】重新扶起来的,他没有让您失望。
而我,这辈子无缘做您女儿,就等下辈子吧口如果有那么一天,还有男人敢要我、娶我,我一定带着我的丈夫去给您上香,告诉他,这是我母亲。
她翻个身,打算去卫生间洗澡换卫生棉,但灯泡一下子烧了,让房间陡然陷入黑暗中。把开关按了按,灯泡还是不肯亮,看来是内部烧坏了,是常见的事。
于是穿上外套,顶着寒风去外面买节能灯,走到院子门口才想起忘记带钱和钥匙,刚才就那么浑浑噩噩把房门给锁了,自己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走到窗子底下,嘴里吐着寒气,望着黑乎乎的窗口,想着攀墙爬上去么?
如果家里有家人,有个男人,也能帮她换灯泡,帮她把月经期的衣物床单洗了,不至于让她在这特殊时期碰冷水;能在她卧床休息的时候,陪在身边说说话,照顾她:能在深夜下班的时候,接她回家,不让她每天走得胆战心惊,甩掉一些心怀歹意的男人:能与她一起筹学费,吃每一顿便宜却温暖的汤面
而这一幕幕,浮现的都是萧梓的脸,萧梓帮她换电灯泡,帮她冲洗又晾晒衣物床单,拥着她给她温暖、给她肩膀,下班的时候接她回家,陪她吃东西填饱肚子这些,不都是萧梓帮她在苏家做的吗?
为什么转来转去,思绪还走到了萧梓这里?
她吐出一口白茫茫的寒气……眼睛眨了眨,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脱掉脚上的鞋子,打算从一楼堆放的那些杂物上爬上去。刚才想多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出来走就把门给锁了:
现在被寒风一吹,人清醒多了,清楚的知道,这些事儿需要靠自己解决,不能总活在过去,不然就算冻死在大衙,也是无人管的。(自从上次张春喜私自开她的门,她就把门锁给换了,所以钥匙是没有备用的)
她穿着抹子爬上一楼住户放在院子里的早餐车上,打算继续往上爬,一楼阿姨的窗户突然开了:“喂,谁呢?”探出一颗睡眼惺忸的脑袋,定睛一看:“哦,原来是楼上的苏小姐。大半夜的怎么爬我家车子,是不是门被锁了?”
黛蔺有些心虚,点了点头。
“你先下来,我让我儿子帮你。”阿姨人还算和气,没有骂她,把窗户关上,去叫她家儿子。
不大一会,小伙子就披件衣裳打着呵欠出来了,浓眉大眼,非常憨厚,眼皮还没有完全睁开,瞧了黛蔺一眼:“苏小姐你把鞋穿上,夜里凉,小心冻着了。我这就给你去开门。”
穿好衣服踩上早餐车,几下子就攀到了楼上,从窗户跳进去。黛蔺连忙跑上楼,看着这位楼下大哥。
大哥把屋里的开关按了按,见按不开,直接跑回家拿了个节能灯过来,踩在椅子上给她换了,并顺手检查了一下线路。
“这线有点短路,会经常烧灯泡,等我有时间给你修一修。”他非常憨厚热心,没有多打扰,下楼了。
黛蔺把门关上,望着那明晃晃的灯泡,没有再出去。
第二天一早,楼下那孤儿寡母在马路边上卖早餐,袋蔺出去吃早餐,阿姨特意给她拿了袋牛奶,瞅瞅她那正在卖早餐的儿子,试探着问道:“苏小姐你老家哪的?上次听你说,你是孤儿?正在上学是吗?”
黛蔺喝粥的动作一顿。
“别误会阿姨不是这个意思口……”阿姨咧开嘴,笑得更亲切,说道:“咱楼上楼下也住几个月了,阿姨看你这孩子实在,长得又水灵,越看越喜欢。我家阿彬虽然是卖早餐,没什么大出息,但人憨厚,绝对没有那些花花肠子。苏小姐,你与阿彬处处试试,阿姨与阿彬一起负担你的学费……”
黛蔺抬起头,望着那早餐车边上,一边做面点,一边朝她这边悄悄看两眼的憨厚哥哥,突然拿这张扑实的脸,与萧梓那张儒雅的脸,滕睿哲那张俊美Ъ人的脸,比较起来。
如今,不要说是那两位天之骄子,就是面前这位扑实敦厚的大哥,她只怕也是配不上的。
阿彬哥哥虽然做早餐生意,是孤儿寡母,但也是清白人家,需要娶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而她,能真正抬起头,是在顺利完成大学课程的那一天。
她站起身,对阿姨苦涩的笑了笑,没说什么话,离去。
能嫁憨厚的阿彬哥哥,日后的生活肯定是平实知足的,平平淡淡,平平安安,一起卖早餐,侍奉阿姨,不再被推上风口浪尖,不再遭人笑话鄙夷……但,她配不上啊。
回到住处,李阿姨又给她端来了热腾腾的汤药,督促她趁热喝。
她喝了,看着药碗里残留的一些药渣子,起身拿了几百块塞到李阿姨手里。这几副中药让她的身子很舒服,绝对不是李阿姨说的只值几块几毛钱……而是珍贵药材。
坊间西药好买,正宗的中医难求。她经期的这种寒性体质,凝血症状,用西式疗程和吃西药是难以断根的,并且副作用极大,反复发作、有损身体;只能寻权威中医,用秘方或偏方来治,彻底断根。
李阿姨陡然对她这么好,每日定时给她熬珍贵药材,悉心照顾,定是被人吩咐的,收了人钱财。
而这个人,除了滕睿哲,还会有谁?
他没有直接把她抓去医院,给她进行西式疗程,而是试着让她服用中药,静养口还有酒店的工作对间,想必也是他的吩咐。
他不直接Сhā手她的任何事,而是暗中调节,让她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在酒店的那份工作,是靠她自己的努力获得。正式录用、被扣工资、被经理批评、或者涨工资,都是她自己的工作经历,一步步爬,一步步让自己自强;他只Сhā手了她的工作对间调配,其他不管:
在学校,上学机会是她自己拼来的口期中考考好考差,都是她自己的实力,他不会善用职权在校长那里走后门,用他的权力让她进学校,践踏她的尊严:而是让她自己凭真本事进了,让学校提前一周把运垩动会举办,方便她放假养身子。
这样子的他,让她无法像对待敌人一样的去面对他。
但他三番四次的深夜到来,又让她不得不把他当做一个敌人。
“阿姨,这些钱你拿着,以后不必为我煎药了。”她把李阿姨送出门,关上门。
生理期早在他闯来之前,就来了,只不过那天熬夜太厉害,又受了凉,才会特别疼。她很庆幸生理期来的正是时候,断了他的欲望。
“达令,你在不在?你骗了我,骗我去参赛,自己却没有去!”一大早,古俊清亮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来,年少轻狂,无忧无虑:“你是个大骗子,竟然唬我。不过没关系,我还是拿第一了,你煮牛肉汤我喝,双份的,一份是冠军奖励,一份是放鸽子的补偿!”
黛蔺走到窗边,这才想起昨天答应古俊的事。
昨天下午两点,她追去了萧梓的婚礼现场,把一切事都忘记了。那个时候的她,回到了三个月前的生活状态,被众人耻笑着,嘲笑着,眼中只有萧梓冷冰冰的背影和那辆婚车,又怎会记得自己对另一个小男生还有承诺。
承诺这东西,失信一次就不会再让人相信了,所以不要轻易的对人许诺
她把窗子打开,准备回应古俊,但她的手机又在这时响了,是酒店经理打来的。
“苏黛蔺,你这两天学校不是放假么?亚号梁小玉请假结婚去了,你来代班,白天上班,晚上就不必来。”男经理在电话里严厉出声,不容拒绝:“这两天酒店特别忙,有一场大婚宴,人手不够,但丑号梁小玉是婚假,人生大事,不得不批。你马上过来,酒店的宾客太多了,不能怠慢!”
“经理,我有事……”
“那行,你以后不必来上班了!”男经理准备挂电话。
“好,我这就来。”袋蔺不得不妥协,连忙穿好外套,拿了包包去楼下取车。
古俊嬉皮笑脸朝她凑过来,有点小郁闷,又有点撒娇的问她为什么放他鸽子,见黛蔺只是赶时间骑车,一双漂亮的眉毛紧紧皱着,说要上班,临时通知的,不然会被炒鲂鱼。他便不吱声了,跟在她身后。
“古俊,晚上我再给你做牛肉汤。”黛蔺一边锁车,一边蹙眉看他。
古俊嘴一瞥,摸了摸他飞扬浓黑的剑眉,无趣道:“黛蔺,看你这么忙,肯定又兑现不了承诺口那牛肉汤就不喝了,我今天做你跟班吧,在酒店里吃。”
黛蔺无奈看他一眼,让他玩自己的,晚上回去给他做牛肉汤,拎包往工作间跑去。她打了卡,穿着工作服代梁小玉的班,去酒店大厅给客人们端酒水】
酒店最豪华的大厅在四楼,宽做奢华,专门用来摆婚宴和举办各种大型宴席,四楼以上则是各种高级套房和休闲场所,有身份的人消费的,所以三楼以下称为食府。
而此刻,门口陆续停满了名车,阵势丝毫不输萧梓的婚礼。她随其他女服务员鱼贯往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走,但是在她走进那扇大门的那刻,她才知道这场婚宴是萧梓妻子的娘家摆的,也就是在这一带声名显赫、权大势大的高家!
原来新娘的娘家在江这边是龙头老大,哪儿都是高家的地盘!所以她才那么巧在路上偶遇萧梓!她站在门口,仅隔一天的时间,就再次看到新郎官萧梓携新娘出现在她面前。他们郎才女貌是那么登对,手牵手站在奢华的大厅里,督促服务员们准备酒水,偶尔相视一笑,浓情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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