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清五雷轰顶,险些失手砸了粥碗。
那老人摇了一下头之后,再次变成纹丝不动的雕像,任熊清怎么追问都不开口,连目光都似冻结。
熊清急出一头冷汗,忍不住伸手去推他。老人不为所动,被他推得摇晃也没抬起眼睛。
熊清突然之间有点崩溃,疯狂地想冲上去把他掐死。
正是原地打转焦躁不安之际,逍遥子回来了,仍然只是一个人。熊清一见他,看到救星似的一个箭步冲上去,叫道:“师父!”
逍遥子似乎沉浸在忧虑中,被他一叫,抬起头道:“你醒了。”
熊清见他脸色不好,忽然不敢告诉他夏芸不见了。逍遥子已经一身麻烦,他怎么能再给他添堵。
逍遥子快步向沈家别院大门走去,头也不回:“有话快说!”
熊清咬咬牙,小声道:“阿莲不见了,昨晚我让她一个人来沈家别院,可是今天没看见她。”
逍遥子站住,回过身。熊清赶紧低下头,不敢也不忍再看他的表情。强烈的内疚潮水一样涌来,迅速将他淹没。
先连累师娘被火神派追杀,再弄丢了夏芸,最后还要麻烦逍遥子收拾残局。
自从脱离奴隶身份以来,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全被他牵连进危险中。
熊清绝望地想如果师娘和阿莲救不回来,他只有自裁以谢了。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揪住他脖子后的衣服把他提起来。熊清不得不直视逍遥子的眼睛。逍遥子盯着他,目光平静,却有种不可名状的分量。
熊清一时怔住,心中竟有几分震动。
逍遥子只说了一句:“跟我去找人。”熊清垂下眼睛,松了一口气,用力点头。
逍遥子没在说话,拎着他走到沈家别院门口。
出乎熊清意料,门前老人并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开门的意思。他只不过抬头扫了逍遥子一眼,然后伸手往旁边围墙指了指。
逍遥子微微颔首:“多谢。”
沿着老人所指走出很远,围墙上出现一道小门,门口一株柳树上拴着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马。
熊清忍不住道:“师父,这个沈家是不是就是赶马车的那个沈家?”
逍遥子解开缰绳:“没错。他们的别院东西南北到处都有。”
熊清惊讶道:“那这回为什么没有马车?”
逍遥子跨上马,恨恨道:“因为我没钱了。”他把熊清拉上来,熊清愣愣道:“……所以那老头连门也没开。”
逍遥子叹口气,颇为心酸:“能让你躺在门口,能借我一匹马,已经很好了。”
熊清沉默了。他想起来逍遥子说过,他能跟沈家认识还是全靠荣引的面子。荣引虽然已葬身火海,却像阴魂不散,无时无刻不萦绕在熊清身边。
接下来几天,逍遥子蒙了脸,带着熊清一路策马狂奔,每到正午也不停下。熊清横趴在马背上,几次三番死过去又活过来,不敢有一句怨言。
不知过了几天,熊清发觉逍遥子进了一座似曾相识的小城。在城中七拐八弯绕来绕去,逍遥子终于在一条不起眼的陋巷外停下马。
熊清站在巷口,忽然有些反胃。
他在这里接了第一趟活,为了五十两银子杀了一个同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人。自那以后,他就像掉入一场梦靥,牵扯出无数血腥,恰似雪球越滚越大,如今已难以收拾。
此刻朝阳初升,陋巷中躺着几个裹着衣服睡觉的人。巷中地上依旧污水横流,臭气熏天。熊清硬着头皮跟着逍遥子往前走,只觉白天看来,这条巷子更不堪入目。
陋巷尽头,秋枫客栈还未开门。逍遥子走上去,直接砸门。
熊清站在一边听得心惊胆战。秋枫客栈两扇门哗啦一声打开,那个冷漠的妇人双眉紧锁,见到逍遥子居然还问了一句:“客官吃面还是喝酒?”
逍遥子直接道:“秋姑,三十年的女儿红。”
秋姑登时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逍遥子。逍遥子随手扯了一块黑布蒙住脸,此时他将黑布往下拉了拉,重复:“三十年的女儿红。”
秋姑转身就往里走。逍遥子拉着摸不清状况的熊清跟进去。他们走过上回那条小巷,进入接任务的房间。秋姑又开了一道门,走进一间更精致的小屋。屋角摆着一架木梯,熊清跟着秋姑和逍遥子爬上去。
这架木梯上面居然是一条走廊。秋姑在走廊左边第一扇门上轻轻敲了三下。门开了,一身白衣的秋三娘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秋姑。
逍遥子干脆利落扯下黑布。熊清震惊地发现秋三娘冰冷的神情一下子变了,仿佛一块坚冰忽然融化。她什么也没说,一侧身让逍遥子和熊清进屋。秋姑低头退下。
逍遥子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熊清站在他身边。秋三娘关上门,回过头时,眼中还带着震惊:“你不是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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