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锲阴狠笑道:“唐某在江湖上号称八臂飞熊,而你娘当初在馥香阁时,叫做清荷。”
熊清暴怒:“胡说八道!”
他想要拔剑将唐锲砍成碎末,可是手软得抬不起来。一阵又一阵冷颤从他背后卷过,汗水渐渐湿透衣衫。
清荷。
唐锲说他的母亲叫清荷。
他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从来没有。他想不起他的娘是谁。可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颤越来越猛烈。
八臂飞熊。清荷。
他的双腿也开始发抖,不得不扶住面前的椅子。
唐锲心满意足地看着他:“放心,你不是我的种,我只不过想报报唐竭的仇。”他说到唐竭,眼中忽然显出一点压抑的恨意,“唐竭是我的弟弟。我唯一的弟弟。可他却不明不白地死了。
好,害死他的人,一个一个,不会有好结果。绝不会。”
唐锲双手痉挛地握紧,脸侧肌肉开始颤抖,一片疯狂之色渐渐涌进他的眼睛。
“轮到你了,熊清。终于轮到你了。”他神经质地笑起来,悄声道。
熊清满头满脸都是冷汗,连他扶着的椅子都在抖动。
唐竭。他记得这个名字。谁说过唐竭是唐门三杰。唐门三杰都死了。谁杀的。
唐锲慢慢站起身,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没关系。慢慢来,今晚时间多得很。我让你想起来。”
他从怀中摸出一卷纸,哆嗦着抽出一张,展开给熊清看。
那是一幅已经泛黄的画,画上是一个临窗而立笑靥如花的女人。
她一身明丽春装,身姿妖娆,手执一面绘着荷花的小扇,回眸一顾,绝色风华。
熊清怔怔地望着这幅画。画中女子也在望着他。
两行泪珠忽然夺眶而出。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还没有感觉到悲伤。他看着她的脸,无缘无故,眼泪就像断线珠子一样直滚下来。
唐锲又笑了,抖着画卷道:“漂亮吧?清荷可是馥香阁的头牌。”
他抛下这张画,抽出另一张展开。
熊清像被一道霹雳击穿心脏,向后踉跄一步。
画中仍是那个叫清荷的女人,然而这幅画里,她却一丝不挂躺在床上,青丝散乱,双目紧闭,清秀容颜上尽是屈辱之色。
唐锲尖利大笑,声音发颤:“我找来最好的画师画成的。我在外江县住了快一年,这样的画,还有很多。可惜过年的时候,她想刺杀我,没办法,我只有报官了。”
他语气中尽是遗憾,轻轻扔下这张画,又抽出一张,慢慢展开。
那一刻熊清只觉天塌地陷。
画上是一处阴森的牢狱,隔了一排冰冷的铁栅栏,数个衣衫褴褛的囚犯将那女子按在地上。一片人影中,她面朝着铁栅栏,伸出一只惨白的手,像要拼命抓住什么。
那双漂亮的眼睛中绝望如此惨烈,刀子一样刺出画纸。
熊清突然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他脑子里长久回荡着尖锐的轰鸣。轰鸣中他看见黑暗里大把大把的银杏叶飘落。一片又一片,如梦如幻挡住他的眼睛。
纷落的银杏叶里传来歌声和嬉笑。遥远的,让人想起午后阳光的歌声和嬉笑。
“我是不是疯了。”熊清对自己说。他的声音在虚空和银杏叶中飘荡,传进他自己的耳朵。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从黑暗深处渐渐走来,不知何处飘来的一缕阳光落在她身上。她穿着一身绿裙,微微弯下腰,笑容满面地望着他。
熊清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温柔的笑容,那么亲昵的目光。
无法形容,无法言说。
他也曾拥有过这样的笑容和目光。
他也曾是一个人的掌上珍宝,心头血肉。
无尽虚空里熊清突然间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剧痛弥漫全身。他踉踉跄跄向前走,一直摸不到她。张了几遍嘴,都喊不出一个字。
那股剧痛渐渐汇集到心头,陡然间天旋地转!
银杏叶,清荷,全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消失。脚步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喊:“熊清!”
仿佛从一个长远的梦里挣扎着醒来,熊清恍惚一会儿,突然一个寒颤!
他竟然躺在地上!
他还在唐门最凶险的地方!
熊清哆哆嗦嗦爬起来,看见满屋混乱,屏风倒在地上,几名歌姬尖叫着四处逃窜。
逍遥子不知何时冲进屋,正与唐锲交手,还在厉声高喝:“熊清快走!”
熊清满脸都是泪,扶着椅子站起来,脑子沉重得像被铁锤击中。
那边唐锲衣袖一扬,一片铁砂向逍遥子急飞过去。逍遥子一把剑舞得水泄不通,尽数挡下。唐锲回头扫见熊清,突然大笑。
熊清昏然间发现数道惨绿的光芒迎面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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