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冰冷永远留在逍遥子记忆里,带着恐怖的鞭声呼啸和血的味道。
后来荣引是被抬回屋的。
逍遥子守在他身边,拿着那个沾血的石榴,直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荣引醒过来,虚弱道:“给我闭嘴。”
逍遥子闭嘴,不时抽泣一下。荣引歇了半个时辰,头疼道:“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想要这个石榴?”
逍遥子哽咽:“你忘啦,我家后院也有一棵石榴树。每次结果,爹爹都让我摘第一个。”
荣引瞪了他半晌,长叹一声:“也罢也罢。这顿打挨得不冤。”他犹豫很久,压低声音道:“听着,他只是暗河老大,只是我们的师父,你不能,不能像在家里那样放肆,明白吗。”
逍遥子睁大眼睛,眼中浮出毫不掩饰的伤心失落。
荣引艰难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一定要记住,他不是你爹爹。暗河不是你的家。”
逍遥子眼泪又流下来,颤声道:“你说过这里是我们的家。”
荣引无言以对,良久苦笑道:“没有哪家人会因为一个石榴发这么大火,没有哪家人会把孩子送去那种地方。”
逍遥子呆了:“什么地方?”
荣引沉默一会儿,还是告诉他:“演武厅。我明年十三岁了,该去演武厅。”
逍遥子不知道演武厅是什么地方,荣引也不愿再说,指使他端水送药,忙来忙去。逍遥子瞧见荣引背后鲜血淋漓的伤口,又一次呜呜咽咽哭起来。
荣引被他吵得头都大了两圈,喝道:“不准哭!我死了才准哭!”想了想,又恶狠狠道:“你要哭,那我就是要死了。”
这句话居然极其灵验,逍遥子从此以后再没哭过。连送荣引去演武厅时也没有。
冷风瑟瑟里荣引解下外衣,披在他身上,笑道:“回去等我。”
逍遥子点头,坚强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回走。估摸着荣引和那些少年都进了演武厅,他立马调头,疯了一样跑回来,站在演武厅外,心脏狂跳。
每一年演武厅里只能活下来一个人,这个人会正式成为暗河杀手。
紧闭的大门里传出隐隐约约的喊杀声。逍遥子握紧双手,手中渗出冷汗。周天海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轻笑道:“害怕吗?后年你也会进去。”
逍遥子没回答。他当然害怕,他怕出来的那个人不是荣引。
周天海将他每一丝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嘴边浮起一丝隐约的笑容。
好像过了整整一年,石屋里的声音才安静下去。周天海走过去打开门。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冲出来,逍遥子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石屋里一片漆黑,周天海走进去,没过片刻,抱出来一个血人。
逍遥子梦游似的迎上去。血人转过头,看着他,虚弱道:“不是叫你回去等我。”
逍遥子拼命眨眼睛,也笑:“我等不及了。”
血人笑了笑,然后就晕了过去。
逍遥子想,无论如何,荣引总算从演武厅出来了。可是后来他发现,从演武厅出来的荣引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沉稳淡定之下,隐隐涌动着狂躁不安,仿佛随时都会发作。
逍遥子暗暗担忧。直到两年之后,他也站到演武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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