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护还真坐到了他对面,叹了一声,“我也不是真的为难你,你是朝廷要犯,我也是按章办事。”
法融含了一嘴食物,嘟嚷着说:“我知,大人只是按章办事。”
张护抓起桌上的竹筷,夹了块五花肉放在法融的碗里,接着道:“你说出师兄弟的下落,也就不会上次受刑,这个我也是没办法。”
法融接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那几个师兄弟,估摸在秦王府或者丞相府。”
张护一只手臂支桌,低头不语,象是在思考着什么。
法融继续说道:“张大人,按章办事完全是对的。我法融受刑算不了什么,朝廷自有法度nAd3(我追缉杀人盗经凶手,一路上也不知内情,伤人不少,虽然没杀死过一人,但多少由我策划害了几个人的性命,破坏了和谐友邻,这个是我不对,挨一些板子算不了什么,但这个是误会,完全是误会。”
“对!是一个误会。”张护一拍桌,接着说道,“昨天普布索朗大人来信,说这个是误会,并没有破坏朝廷‘和谐友邻’政策,也没有破坏大唐跟吐蕃的关系。”
法融听此吃了一惊,举着筷子,愣了片刻,没想到普布索朗竟然会写信给张护。突然想到,当初在苏干湖边与普布索朗的最后一场血战。
当时普布索朗说,“只要你们不再穷追不舍,官府那边我普布索朗给你去说一个情,既往不咎!”
看起来这是普布索朗在践行许诺,法融忽然地感觉,此人非比寻常,如果吐蕃上下都如此信守诺言,那吐蕃强盛也只是时间问题。
信用这个东西,去如山倒,复若游丝,一旦执行者失去信用,那他灭亡必然有期。老百姓如果一次,接着一次地被骗,最后将任何事情也不再信任执政者。还往往明明是想做好事,老百姓也会拧着反方向去思维。到哪个时候,当政者就百口难辩。
想来,朝廷放弃立国根基,歪曲佛的教义,放弃根本法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天下苍生的国家’,‘消灭人剥削人的制度’”,其上层高端理论已破灭,那是能够致使许多烈士与英雄为之牺牲流血的地方,如果在这个领域失去了信用,那么人们就没有必要再为之奋斗或者为之操守如一,自我意识将会占据到思想的中心位置。这里很容易理解,如果官员们丧失了为之奋斗或者需要操守的崇高信念,或者他们感觉到所谓的崇高信念不过是一种骗人的把戏,那么他们就不会再约束自己,之后上行下效,很容易导致全民信用体系瓦解崩溃。
吐蕃王朝如果都如普布索朗那样能够信守诺言,这一比较,孰高孰低就一目了然。
想到此,法融说道,“普布索朗还真够有信用的,我想写信回他一封,以表感谢,张护大人可答应?”
张护点了点头,欣然应允,说道:“你跟普布索朗也是不打不相识,看起来法融师傅也好交朋友,普布索朗也是我的朋友,那我们也是朋友?”
“当然!”法融举起桌上的酒杯,向前一递。张护一愣,忽地堆起笑脸,彼此举杯相碰。
“好!法融师傅当我是朋友,以后我们互相关照!”
“说定了?”法融把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几日,平安无事。法融跟张护会成朋友吗?没有人会相信这种事情。法融不相信,张护更不会相信。
张护也许能把法融一刀砍了,但是他留下了一ρi股的破绽。首先,长安那边御使韦挺现在被发配,但不代表以后不会回去。还有左丞相房玄龄,这一线看去,说不定一直拖到李世民。再而,普布索朗那边绝对得罪不起,所有张护做的事情也围绕着跟吐蕃的关系☆后,就算杀了法融,还没有被追捕到的石窟一干师兄弟,肯定不会干休,总有一天事情被暴出去,这如果跟朝廷一线串联起来。张护自己恐怕也有一天陪着法融去黄泉。
就其中利害关系再三权衡,张护觉得不值得冒此风险,法融即便是掌握着自己跟吐蕃有那么一点关系存在,所知并不会很多,大不了就是贿赂的吐蕃武士的一千多两黄金。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盯着法融到底会如何搞下去。张护就此想定,也就对法融观察为主,看看法融到底会走到那一步。
法融那边自然被吓得够戗,如果张护下手,他也没有办法,所以暂时先稳住张护倒为上策。来一个顺水推舟,让张护落得一个放心。
法融自身已是一堆麻烦,除了朝廷政策突变,石窟遭遇大难≡己还深陷牢狱,师兄弟一干被通缉,他也只有一个个地去解决这些问题。所以对于张护的种种嫌疑,以及七卷鸠摩罗什原译《妙法莲华经》,他只能暂时放弃追寻下去。
他们互相忌惮,暂时得到了一点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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