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坐一会,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咱们谈一谈,我能够慢慢习惯于新环境。这里很雅致,但是在您的住宅里我觉得更加舒适。”古罗夫说。“请您说几句关于您女儿的情形。你们和睦吗?”
“因为您和我们一样都是守旧的人,所以您更喜欢我们的住宅。但是尤里雅没有装饰过这个套问。丈夫给住在这里的家人买下了这个套间,他给某商行打了个电话,代表走来了,带来了广告内容简介,女儿用个小指头按了一下铃,过了一会儿领到了钥匙。您要说有钱的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如果你不想使自己感到快乐,那么为什么需要金钱呢?”当他们刚刚走进套间时,百万富翁的夫人在房间里走了走,打开落地灯开关,还揿亮了上面的灯。
古罗夫仔细地瞧着挂在墙上的招人喜爱的姑娘的肖像,她长着一副很普通的俄国人的脸,一双很美丽的,难以捉摸的眼睛和蓬松的长头发。
“现在尤里雅的头发剪得很短了,”戈尔斯特科娃说。“她在生活环境中不怎么美丽,但是她更富有魅力。”
“姑娘多大了?”
“二十四岁。”
“嫁过人么?”
“为什么说她嫁过人呢?也许她现在已经嫁人了?”
古罗夫没有回答,走进了寝室,一张巨大的四方形卧榻布置在寝室中间,寝室里的天花板明净如镜。女主人心里有一阵困窘,按了按什么电钮,天花板显得有点模糊,已经变成了浅蓝色。古罗夫稍微推开一堵左面的柜门,冷漠地看看摆满无数衣架与一套套服装和别的装束的立柜,皮袄和茄克衫占据着立柜里面的一格。密探在一件皮袄的衣领上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商业上的收款单,也许是发票。
“您这样进行搜查吗?”女人问道。
“暂时只是认识而已,”古罗夫叹一口气。“如果有必要的话,咱们就进行搜查。”于是向厨房里走去。
厨房和盥洗室就像墨西哥的塞里阿勒人的住宅的内部装饰,当密探转换节目的时候,这种内部装饰有时会映入他的眼帘。这幢住房中原来大约有四台电视机,只有两只冰箱。
“请您让我看看酒吧间、写字台和保险柜,”古罗夫说道,并非纠缠不休地注视女主人,他断定她真的不担心既成的情势了。当丈夫向这个女人提高嗓音的时候,也许这样的镇定又只是一具瞬时可以落下的假面具而已。
酒吧间原来也有两问。一个支架可以从客厅的墙壁中推出来,第二间微型酒吧间安装在卧室的三扇镜内。所有的酒瓶和酒樽揩拭得干干净净。古罗夫禁不住微微一笑,心里想到科技处的研究指纹的伙伴们。密探指出,酒吧间里的东西款式繁多,优越于主人的书斋。当然,要知道罗克费列尔还说过,他儿子的爸爸是百万富翁,罗克费列尔自己是个孤哀子。根据酒吧间里的饮料种类来判断,有些男子汉常常会惠顾这幢住所,他们都是好酒贪杯的。
书桌的桌面固定在书架的下方,在必要时可以把它掀起来。女主人把操作程序演示了一遍,在书桌上方点灯并熄灯,她说:
“住宅中没有保险柜,列夫·伊凡诺维奇。”
“您说过房子是在七十年代中修建的,这种住宅我去过多次了,但是我从来也没有看见房子里竟有这样宽敞的厨房和盥洗室,”古罗夫环顾四周时说道。“舒适,美观,但是感到不习惯。房子改建过没有?”
“开初它是三间一套的住房,现在有两个房间,这样一来扩大了厨房和浴室的面积。您想喝点什么吗,咖啡还是茶?”
“多谢,如果同意的话,来一碗咖啡,”古罗夫仔细看看浴室和厨房之间的墙壁,并且毫不费劲地弄清楚了,安装在里面的立柜的纵长与墙壁的宽度不相称。
“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您不知道女儿的密室,或是不愿意指给我看吗?”古罗夫敲敲立柜的侧板,侧板发出了金属般的嘟嘟的回音。“您,老实说,请我来抱有什么目的呢?”
“我本人没有请过您。”
“请原谅,给您添了麻烦。”古罗夫行了鞠躬礼,向门边走去。
“列夫·伊凡诺维奇!”女人迎着古罗夫向前冲去,他有礼貌地,但很坚决地躲开了。
“对不起,我不参与这种游戏。任何家庭里都有自己的麻烦事,请您处理好您和丈夫之间的相互关系,那么,咱们谈一谈。”
“我向您说明……”
“对不起!只有尤里·卡尔洛维奇在场的时候,我才愿意倾听您说话。”
“不过,这是办不到的啊!”
“这是您的问题呀!”古罗夫走了出去,按了按隔壁的门铃。
一名熟悉的警卫打开了门。古罗夫恼恨自己,恼恨侦探们的上级,因为他们愿意效劳的是大笔金钱和那形形色色的政客,于是他抓住小伙子的商行职工制服上衣的翻领并且说:
“如果有人采取什么办法来反对老板,那么头一个就会干掉你!”
“这种想法是很有意思的。”戈尔斯特科夫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说道。“我希望尼娜长久地吸引您的注意力,然后坐下来工作。”
古罗夫推开那个惘然若失的小伙子,走进了主人办公室,简短地说明情势。
“妇女生存的目的是在于生儿育女、热爱家庭和制造种种阴谋诡计。”密探睇了睇百万富翁,他那善良的微笑消失了。“我瞧不起您有多少个百万美元,在这种场合连部长也管不着我。可以解除我的工作,强迫我作我不喜欢做的事,谁也办不成……”
“请你原谅,列夫·伊凡诺维奇。”主人打断他的话。“我的罪过是,我在自己屋里迷了路,但是我准会很快辨明方向的。让我们之间改用‘你’这个人称说话吧,你不反对吗?你的娘……我的头脑总是在别的所在打转转……我的娘儿们虽然有点儿迟钝,但是她们娘女两个都是品行好的、善良的、诚恳的女人,我像个男子汉那样和你这个男子汉说话。你甭以为我既是丈夫和父亲,就会去考虑大小事情,那你真是个地道的蠢货。她们自然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哄骗我,这么说,谁能无过呢?我知道保险柜的事,可是我忘了。那个自己动手干活的工匠悄悄地向我说了一声。我们现在把它打开来,你认为那里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我什么都不考虑。”古罗夫抽起烟来。“我不想参加家庭的清查工作。制造武器是用来射击,保险柜是用来保存某种物件,以免被外人看见,我多少应当注意这种事。那里可能有情书和女人的其他秘密。”
“我们得马上查明,”戈尔斯特科夫走出办公室,和妻子一同回来,她轻蔑地瞟了古罗夫一眼。“原来她女儿没有留下保险柜钥匙,随身带走了。我来吩咐,明天一定要打开保险柜。”
古罗夫不时地盯着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她的颧骨上出现了块块红斑,他想到,不应当着急,要劝告这个女人交出钥匙来,而不必和她丈夫取得联系。让我们打开保险柜,查明母亲和女儿有个共同的情夫,这样一来,古罗夫必将成为至高无上的胜利者了。他对自己表示极端不满,我们由于妥协而造成了灾难。自古以来就不能去与他人妥协,总要坚持自己的意见。比如彼得有一两天默不作声,竟把他称为“上校先生”,但是一切都会过去的。而巴尔金呢?他有够多的操心事,而且我们并不能时常见面。有人会把别的人派到这个套间里来,全部情况正是这样的。
“你在沉思什么呢?”戈尔斯特科夫问。
“我责备自己意志薄弱,”密探回答。“也责备自己过分直爽。我们这行的人不能想什么就说什么。”
“明天我们要打开保险柜,”主人瞅了瞅妻子。“女人是我们的幸福和灾星。”
“很好,很好。”古罗夫不经心地挥挥手。“说真的,我在那里几乎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我坚持自己的意见,显示自己的个性,我向你们作过一番说明,尊敬的诸位,从今天起谁是住房的主人。你,尤里·卡尔洛维奇,领导自己的帝国吧,你的妻子在自己的世袭领地发号施令,我解决一些我认为必须解决的问题。如果这样的地位会使你们觉得满意,那么我试图带着这封信来弄清事实的真相。如果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将尽力而为。我的条件明白么?”
“明白。”戈尔斯特科夫不高兴地说,他望望妻子,妻子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只是在这幢住宅里才有个主人。他性格刚强,什么都井井有条。”
“而你,尊敬的尤里·卡尔洛维奇,请你想想看,你处在医生们的监督之下。你或则遵行他们的规定,你或则表示拒绝。即使没有你,我也有足够多的病人了。”
“你要掐住脖子吗?”
“一定要掐住。”古罗夫点点头。
“如果我同意,那可以认为,我们已经谈妥了?”
“所以每一方不说明原因在任何时刻都可以废除条约。”
“条件苛刻的签约者。”主人疑惑地摇摇头。
“你考虑考虑,去咨询一下,没有谁会催促你。”古罗夫微微一笑,从桌上拿起一瓶威士忌酒,在亮处照照,放回了原处。
“好极了!不过有人用耳语对我说,同你达成协议是不可能的。”
“说许多废话。”
“我知道,”主人赞同地点点头。“两天之后答复你。”
古罗夫也点点头,看一看手表。
“你没有明白。尤里·卡尔洛维奇,五分钟后你给我答复,而在两天后你可以随意和谁谈话。”
戈尔斯特科夫突然站起来,几乎撞倒了一把沉重的椅子。
“现在你宣布,说我不懂啊!”密探抢在主人前头开腔。“我不明了你是个怎样的强人,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用这种腔调和你谈话。你,尊敬的阁下,请坐,不然我就要站起来走了。”
金融家坐到椅子上,他的颧骨上有几个硬瘤鼓起来。
“你是法律顾问,竞不领会这些话的意思。我没有向你提出过任何条约,只是问了问,就是说,我的条件明白么?我的条件或者被接受,或者不被接受,但是用不着讨论。我还说到了,你可以商量商量。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在身边,除了我们而外,谁也不应该知道关于这次谈话的情况。你告诉那个担任警卫员的男孩,说你向我咨询过关于自己营业所的警卫组织的事情。如果您有谈谈的必要,我就到厨房里去。”
“太突然!”戈尔斯特科夫用手巾揩脸,走到窗子口,拉开了固定百叶窗,望着那昏暗的,不太透明的窗户从下面照射的城市。
古罗夫向女主人微微一笑,甚至使了个眼色,安抚地挥挥手,就是说,没关系,什么都会顺利解决的。夫人不自然地微微一笑作为应对,接着叹了一口气。
“即是说,你认为什么都是非常严肃认真的。”主人回到了桌前。“你喝喝酒吧,真见鬼!”
“斟酒!”
“你说,除了我们之外,要使任何人不知道什么情况。”戈尔斯特科夫饮了一杯酒,用手掌背面顶住高脚杯。“而你的将军们呢?”
“巴尔金害怕科尔夏诺夫将军,害怕得要命,必将默不作声的。其余两个人是我的朋友,他们更热心地保守秘密。”
“很好。下赌注!你从何着手?”
“我们和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一同回到尤里雅的套间里去,再晚一点我和你得讨论一些事情。”
女主人坐在一张小小的长沙发上。古罗夫在客厅的柔软的双面地毯上踱来踱去并且说:
“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您渐渐会和我处熟,我不像我看起来那样坏。”
“我相信,您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有个您这样的女婿才好。”女人回答,她已经不太受拘束了。
“我要说些平庸无味的话,但是生活就是这样的,各种古怪的话早就说到了。当你在大夫那里解开衣服的时候,您觉得自己很舒适,很正常。大夫不能够采取别的方式给您听诊。我感兴趣的是您的内衣,而且是肮脏的内衣,干净的内衣对我来说却毫无用处。”
“很糟糕啊!”
“很讨厌。我有二十五年时间在肮脏的内衣上、血迹和粪便中磨蹭,有时候我觉得好像从我身上也会散发着类似那样的气味。这么说,您和女儿的关系怎样呢?”
“在一些不尽相同的问题上,我们是最亲的人,而在某些问题上我们根本不能互相谅解。父辈和儿女的问题是个自古相沿的问题。尤里雅是个现代人。我是在贫穷环境中长大的,而她的爸爸却是个百万富翁,”
“而且您不明白,怎么可以买一件贵重的皮袄竟连一次都不穿呢?”
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感到惊奇,但是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很不客气地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需要第五件皮袄?不明白,怎么可以不工作,实际上对任何正经的事情都不感兴趣。您会同意在这个套间里居住吗?”
“女儿有没有经常串门的男人?”
“当她飞往维也纳的时候,他是来过的。”
“您喜欢他吗?”
“尤里雅两年前出嫁了,又在这里离婚了,后来她有几个求婚的男子,来来去去……您瞧,韦塔利滞留下来了。我喜欢他,他是个正常的小伙子,有知识,出身于朴素的家庭。但是他经受不了长期的考验,缺乏耐性。”
“他不需要金钱吗?”
“韦塔利极其需要钱,但是他所需要的是自己的钱。他实际上不和我丈夫谈话,当尤里推荐他去工作时,他拒绝了。”
“年轻的自鸣得意的笨蛋,但是随着岁月的推移这些缺点都会逐渐消失的。”古罗夫哈哈大笑。“男人不应该拒绝一项有趣的工作。但是我不去指责。我没有解决过生活上的诸如此类的问题,可是在那时我父亲是个杰出的首长,我们在省城内居住,人人都知道,我是个宠儿……我有过一段可怕的经历,也许正是由于这种缘故我才进了民警机关,渴望当一个大人物。”古罗夫哈哈大笑。“现在差不多是个俄国的第一个臭老九。”
“您为什么竟会这样呢?”女主人惘然若失地嘟嚷了一通。“您是个强健的漂亮的男子汉……一名专家……”
“我们不喜欢直言不讳。我没有整体观念,每个人都做着他会做的事儿。您打开那个不该由尤里·卡尔洛维奇来打开的保险柜,他看不见的。这是我和您的一个小小的秘密。”
“我已经讲了……”
“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我非常清楚地知道,女人们很少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过要是我和您从保险柜里拿走什么多余的东西就好了。”
“您为什么这样信心十足呢?”
“我有一门职业。木已成舟了。”
钥匙就放在“密室”里,放在盥洗室的搁架上的一只花瓶里。古罗夫推开立柜的一块假侧板,打开了铁门。保险柜里有个笔记本和两个厚厚实实的信封。其中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大叠美国钞票,密探把它取出来,翻了翻,仔细地看看信封口,看见它里面有一颗针。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抖在手巾上,包起来,藏进口袋中。
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待在客厅里,什么也没有看见。密探所找出的并且藏在口袋里的那颗针原来是注射器上的针头。另一个信封里有一包业余摄影爱好者尤里雅·戈尔斯特科娃的相片。在几张照片上,这个姑娘穿着一身袒胸露臂的衣服。古罗夫无意中看出,她的体型很美丽。厚厚的本子是这个姑娘的私人日记,最后一页日记是在1995年12月写的。古罗夫把钱和相片放回原处,拿起日记簿,向客厅走去。
“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纯洁无瑕的照片您可以索回,我把日记薄拿去,让我们告诉您丈夫,说我发现了保险柜钥匙。谎话是微不足道的,因为我在刹那间把它找到了。”
“您不把这些相片拿给别人看,省得闹出……”
“我不了解什么,我不把什么拿给别人看,”密探打断女人的话。“我工作这么多年了,一向当傻瓜。”
“多谢您,列夫·伊凡诺维奇。”
“这不算什么。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我们还要回报啦,”古罗夫微微一笑。
金融家和密探坐在办公室里,对那个秘密保险柜的钥匙被藏得多么“巧妙”这件事付诸一笑。有关相片的事儿,古罗夫默默无言,但是提到他拿走了女儿的日记。毫无疑问,密探决不会无意中说出,他已经发现注射器上的针头。
“这个问题与所谈的事无关,尤里·卡尔洛维奇。”古罗夫用掌心烘热一杯白兰地,可是没有喝。“请您告诉我,一个人为何要有第二个百万美元?”
“怎么样?”主人感到惊讶。“一百万美元是数量不大的一笔钱,还不够维持生活。”
“我指的不是那件事,问题是理论上的,比方说,为什么要有第二个十亿美元?那些您花不掉的钱有什么用处呢?您在干活儿,”密探指指摆在桌上的生意人的证券。“您一天工作十二个钟头,您挣那些您用不着的钱。为什么?”
“我老早就不需要这样的钱,”戈尔斯特科夫回答。“我所需要的是地位、权力,归根结底是自我肯定。我所企望的是向我自己和周围的人证明,我能够办成‘这件事’。大多数人对金钱的态度是光顾满足个人要求的态度。皮鞋、衣服、套间、别墅、快艇、女人,总而言之,是可以买到的一切。生意人渴望扩大自己的影响、权势。这种事情是没有止境的。亚历山大·马凯东斯基赢得了和平,拿破仑……”
“希特勒、斯大林,一目了然。”古罗夫推开酒杯,抽起烟来。“从全人类的观点出发,您是个不幸的病人。”
“有人以各种丑名称呼我,”生意人沉吟起来。“不幸的人吗?很有意思。迪奥耿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还感到幸福。我们如若高谈幸福,那就离题太远了。”
“不能囊括无边无际的天地。您极少地想达到地平线,您奔跑,您呕血,折磨您自己……”
“但要根除犯罪现象也只是幻想。”
“就像消除疾病那样,但是医生有本事,能够帮助具体的人,成为幸福的人。好吧,”古罗夫挥挥手。“您喜欢自己的女儿吗?”
“愚蠢的问题!”
“绝对不是!许多人对自己的儿女漠不关心,有些人简直很不喜欢自己的儿女。”
“我是个正常的人,我爱自己的女儿。”
“我们把有关您精神正常的问题抛到一边去,而女儿,即是说,您是喜欢的。所以一个人晓得,该往哪里大打出手。”
“您认为威胁是现实的吗?”
“我和您一样,尊敬的尤里·卡尔洛维奇。您为啥要向内务部副部长请示呢?或者是现实的威胁,或者是痴人的戏言,使您心绪不宁的愚笨的尝试。我不太熟悉您的情形,但是从各个方面来推测,要使您心灰意懒是很难的。”
“也许越来越简单嘛?有人打算抢走我女儿,并取得一笔赎金,是吗?即是指金钱。什么都死盯着钱。您却说为什么要第二个百万美元?”
“您的商业活动我搞不清楚,”古罗夫沉默片刻。“您的敌人就像小姆狗身上的跳蚤那样多,真是算不清。多数敌人您简直不认识。最近几个月您开始搞什么业务,一项重大的设计?人家想把您撵出去或者强逼您作出某种决定吗?”
“一项重大的、新的决定吗?”戈尔斯特科夫把头发弄得蓬乱。“这种决定是没有的,而是有人经常企图要我站到这一边,或者站到那一边。”
“当然,”古罗夫低声模糊地说了句什么话。“您加入什么党呢?”
“加入过。当我被捕后,就给开除了,再也不加入什么党了,”戈尔斯特科夫哈哈大笑。
“十二月间您投票赞成谁呢?”
“赞成‘苹果’。这具有什么意义呢?”
“有人给过钱,现在您打算把钱交给谁?您打算六月间拥护谁呢?”
“他们自己都不能明确自己的立场。”
“即是说,是自由民主党人……”
“这么说,既不拥护共产党人,也不拥护比斯科维梯吗?您怎么,认为……”
“我不会开除人的,”古罗夫打断他的话。“选举总统是意义重大的事件。您是资本家代表,您有一些同盟者,即是说,您代表着不可轻视的势力。”
“您把这件事弄得太复杂,人家只是想偷走我女儿,夺去我的一部分财产。”
古罗夫以审视的目光端详交谈者,低声地问:
“您给我进行职业教育吗?”
“列夫·伊凡诺维奇,亲爱的,但愿不要如此!”戈尔斯特科夫画了个十字。“我打听了您的情况,我知道,您是自己这一行的教授。所以我不向伊里亚·谢尔盖耶维奇,而向尼古拉请示,因为我希望,研究我这个案子的正是您——密探古罗夫。”
“谢谢,真见鬼,您向我提供了不可估计的帮助。”
“列夫·伊凡诺维奇,我们转而采用‘你’这个人称说话吧。”
“你随便称呼吧,只是不要把我塞进炉子里去。尽管我没有责任,但是我可以说明,为什么我不纯粹倾向于刑事案件的调查,而是倾向于政治方面。如果某个刑法权威决定夺走你的一部分财产,那么只有他知道这种情况。执行任务的人接受了一项任务,偷走一个人并按地址送出去。是谁抱有什么目的才会给你写信呢?如果这是一种策略,那么掌握情况的人士就更广泛,向你警告的原因就更多。为什么用手而不用袖珍计算机写信呢?而是因为,如果您赢了,书信的作者就会声明自己的事,并且说:‘尊敬的尤里·卡尔洛维奇,我总是您的拥护者,对于您女儿,我曾经向您提出警告。’”
“真见鬼,我脑子里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唔,你是个聪明人,毋须争论。你喝酒吧,列夫·伊万诺维奇,你痛快地干一杯吧?”
“你在工作的时候喝酒吗?”
“偶尔也喝酒。”
“你撒谎,偶尔喝酒;当你架设桥梁的时候,当你采取决策的时候,你绝对没有时间喝酒的。否则你只会有一条替换的裤子和痔疮而已。”
“你生来就有这样聪明吗?”
“我锻炼过二十五年。就是这些,到此结束了!”古罗夫喝完了白兰地酒。“我需要现钱,暂时需要五万左右。这类案子一个人干不了。需要一些人、交通工具以及技术。总之,这与你无干。”
“也许,需要的更多?”戈尔斯特科夫拉出桌子的抽屉,把五叠美钞放在古罗夫面前。
密探把它塞进几个口袋里,问道:
“你在什么时候和你女儿最后一次谈话呀?”
“今天。我们每天打交道。”
“她在哪里呢?”
“在巴黎。”戈尔斯特科夫说出了旅馆的名称。
“我需要两个人的法国签证和两张票。明天傍晚以前我把证件转交给你。”
“巴尔金不能干嘛?”
“在加强自己营业所的警卫工作方面你正式向我求援了。我明天下午走一趟,顺带看一下这个问题的实际情形怎样。咱们走吧,我向你夫人行礼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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