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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蝼蚁人生 > 第四章

第四章

农村的孩子,没了学上,就只剩拼命赚钱的命了,赚了钱,孝敬一下父母,再攒些钱,将来娶个媳­妇­生个娃,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那个夏天,为了向父母证明我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可以养家糊口了,就开始谋划我人生的第一笔生意,因为死守着家里的几亩地根本就挣不了什么钱,只能勉强过日子。观察了几天,我看大热的天,西瓜的行情不错,就向父亲借了一些钱,去批发市场批了一些西瓜,然后在公路边上设了个西瓜摊,就开张了。每天顶着大热的太阳,忍受着骄阳似火,忍受着汗流浃背,忍受着车辆呼啸而过卷起的热浪和尘土,我努力说服自己坚持下去。还好,在我的坚持下,生意进行的还不错。路上的车流量很大,停下来吃西瓜的司机也多,第一批西瓜很快就卖完了。当我乐呵呵地把所有卖瓜的钱从帆布包里倒在床上数的时候,我的激|情慢慢地就被寒心所代替了,是的!我一个子儿也没挣到,还赔了不少钱。为啥?我终于想起来了,因为我自己吃掉的比卖掉的还多!你想想看,大热的天,浑身冒汗,口­干­舌燥,我孤孤单单地面对着一大堆的西瓜,能不动心吗?最糟糕的是,动了心后,我还有了行动,还不断的说服自己,“吃上一个两个也没啥的,肯定能赚回来!”结果,动心的次数多了,吃的西瓜也就多了,一发而不可收拾。最终,我做出总结,我这人太好吃,膀大腰圆胃口又大,自制力又差,不能做关于吃的生意,要是做了,就像卖西瓜一样,还没卖出去几个呢,我自己先吃上瘾了。所以,必须得重新定位。

思量了两天,又叫我发现了新商机:靠海的地方打渔的多,价钱也便宜,可是离海远的地方就没那么好命了,我可以充分利用地利优势,好好赚它一笔。我是个行动派,想好了就­干­。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借了父亲赶海用的大铁皮箱子,挎上一个磨的闪闪发光的军用铁水壶,然后骑上一辆古董级别的二八式自行车,就去海边批发鱼去了。如我所料,批发起来还真是便宜,我花了不多的钱就批发了大半箱子的鱼,为了保持新鲜,我还加上了海水,整个箱子就满满当当的了,我和卖鱼的大叔费了老大的劲才把箱子固定在了车后座上,大叔还一个劲儿的叮嘱我:“小伙子!要小心啊!摔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还在心里直嫌乎大叔太啰嗦。只是,当我推着自行车准备走的时候,我就直犯怵。为啥?沉!太沉了!我都无法保持平衡!想想看啊,这箱子能盛半吨水呢!现在不单单是水,是鱼和水和在一起,那重量可想而知。我仗着自己块头大、力量大,愣是歪歪扭扭地骑上了车。好在我是习武之人,这点体力上的较量还是没什么的,几分钟之后,我就习惯了车后面的那个大家伙,车子也平稳了起来。当我湿透了衣服,挥汗如雨,气喘吁吁地赶到三十里外的一个镇集市时,一下傻了眼,卖鱼的还真多!难道都和我想的一样?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不如变化!看来,只能是:不走寻常路另辟蹊径了!没办法,我脑子一动,学着卖货郎,走街串巷地兜售起自己的鱼来。“卖鱼喽!新鲜的鱼喽!”我扯着嗓子卖命的喊着。还别说,这招真管用!和集市上一样的价钱,还送货上门,谁不愿意图个方便啊?就这样,我的生意红红火火地开张了!

到中午时,我的鱼就剩小半箱了,嗓子也哑了。这时,我的肚子已经饥饿难耐,“咕噜咕噜!”直叫了。吃可是人生头等大事,我可从来都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肚子。我骑车到一个面摊,把车子放在一边,就向老板要了两大碗面。老板很热情,很快就端上了我要的面。“再来一壶水!”我晃着眼前的空茶壶向老板示威着,不是人家上水不及时,而是我已经喝光了一壶茶。“好喽!稍等一会儿就给你上!”老板微笑着接过茶壶就去添水了。我真的是饿坏了,两碗面,几分钟之内,就让我囫囵吞枣地吃完了,面和汤都进肚子里了,我还没吃出来是什么味儿。见过猪八戒吃东西吧?我就和他一个德­性­!整个儿就是饿死鬼投胎,没见过吃的!“老板!再来一碗!”无奈啊,感觉肚子还是饿的,下午还要卖鱼,不吃饱怎么能行呢?很快地,老板热情地奉上了面和茶壶。正当我甩开膀子,准备几口解决眼前的面时,老板笑呵呵地开了口:“小伙子!我这汤可是熬了十几个小时的好汤,别家还做不出来呢!你要是吃慢点,绝对能品出其中独特的味儿!”。老板说完就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而我,“唰!”地脸红了。老板可能卖了几十年的面,都没见过我这样吃面的人吧?还真是丢人啊!我不好意思地,慢慢地吃了起来,还做出一副认真品尝的样子,说实话,我压根儿就没品出什么味儿来,不就是个吃的东西吗?面是拉出来的,汤是熬出来的,别家不都是这样做的吗?就算你有祖传秘方,有什么差别啊,吃到肚子里不都是要变成大粪的吗?还能变出花儿来?我边吃边嘀咕着,等吃碗这碗面,我也真的饱了,许是前面两大碗垫底的起了作用。吃完了,抹了抹嘴,打了两个饱嗝,又占便宜似地喝了两壶茶,还让老板把我的铁水壶也添满了水,真正吃了个饭饱茶涨。等我结完帐,准备起身时才后悔莫及。为啥?肚子鼓得像个圆球似的,一动都上下乱晃,涨的我浑身都使不上力,要是世界上真有吃饭撑死的人,将来我恐怕也是其中一员。四周瞅瞅,好像没人注意到我,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推了车子离去,可问题是,我怎么骑上车子啊?前面横着一个球,还不把我给撅死!没办法,只能推着走,走了好一段路才到居民区。“卖鱼喽!……”奇怪!声音怎么这么小,还使不上力?真是!一顿饭吃出问题来了,早知道,还不如买两个烧饼垫垫底,然后回家再吃。后悔药难买啊!我只能强打­精­神继续卖!“卖鱼喽!新鲜的鱼喽!”沙哑的有气无力的破锣嗓子开张了。

终于,在傍晚时,我卖完了所有的鱼。我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今天总算没压货,要不然等明天鱼都臭了,肯定要陪钱。赚了钱,心里高兴,就想转转。来到集市上,一看,人很多,还是很热闹。我东看看,西瞅瞅,就是不买!为啥?赚个钱多不容易,怎么能轻易就给别人呢?我不知怎么地转着转着就来到了卖吃的地方。我一看,卖啥吃的都有,有卖刀削面、拉面的,有卖凉皮、凉粉的,有卖麻辣串的,有卖烧饼的、有卖煎饼的,有卖小笼包子的,一个个都散发着迷人的香味,而摊主们都热情地叫卖着。我边走边看着,闻着诱人的香味,不断地吞咽着口水。“咕噜……”肚子很配合地响了起来。对啊,现在也该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自己跑了一下午,中午吃的早消化完了,能量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是该吃点东西垫垫底,要不然我怎么有力气骑车回家呢?还有三十里路呢!如此想着,心情也好了起来,果然提到吃的我就比较有­精­神。

吃点啥比较便宜呢?“小笼包!小笼包!一块钱三个!一块钱三个!……”很诱人的叫卖声。一块钱三个,多划算啊!我迅速地循声而去。一看,这是包子吗?小的都快赶上一元钱硬币了!真是黑心啊!“蟹黄包!蟹黄包!刚蒸好的蟹黄包!保证你吃了一个想两个!……”旁边摊位上的老板也叫嚣了起来。我凑过去一看,嘿!这个个头正常,一个顶那边的小笼包三个呢,这个划算!“老板!这包子多少钱一个啊?”我急切地问了起来。“两块五一个!”老板热情地回答着。“啥?一个包子咋这么贵?我卖两条鱼也没这么贵!”我吃惊地张大了嘴,这不是坑人吗?“小伙子!我看你是卖鱼的,你肯定清楚一个螃蟹有多少蟹黄!这么大一个包子得包多少蟹黄啊?这叫物有所值!”老板板着真诚的脸热情地解释着。对啊!父亲每年都去赶几次海,由于没什么专业的打渔工具,捞上来的全是些小鱼、小虾、小蟹,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几次有蟹黄的螃蟹,蟹黄可是天下难得的美味啊!如此想着,我的口水就又泛滥了。“老板!给我来一个!”我颤抖着双手交出了辛辛苦苦赚来的两块五。“好喽!”老板麻利地递给我一个包子。我怀着激动而圣神的心情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膜拜了一会儿,最终恨下心去轻咬了一口,一股独特的蟹香溢满了口鼻,让人陶醉,还有汁儿往外流。“小伙子!吃蟹黄包要吸着吃,要不然­精­华都流跑了!”老板热心地提醒着。我赶忙咂着嘴吸那­精­华,还别说,真的很好吃呢。也许是我嘴大的缘故,一个如此宝贵的包子,竟然被我四口就吃完了,不过也算是很大的进步了,要照以前,这么大的包子,我最多两口解决。吃完了,我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咋这么好吃呢?要不再来一个?可是……“老板!再来一个!”我大声地宣布着我的决定。“好喽!”老板高兴地奉上,“我说了吧!吃一个准保想两个!”。“嗯!嗯!好吃!”我口齿不清地回应着老板。就这样,我一次次颤抖着双手把钱交给老板,又一次次地放纵着自己对食物的欲望。结果就是,我挥霍掉了自己赚的大部分钱,等我清醒后,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回家怎么交差?会不会又挨揍啊?为了减轻赎罪感,我又买了几个蟹黄包,父母也没吃过这东西,让他们也尝尝,关键是,他们也吃了的话,也就不好处罚我了。如此这般,我狼狈地回了家。

结果?当然,我被父母狠狠地批评了一晚上,但没像往常那样挨打,这算是我一个小小策略的回报。可是这也严重地打击了我的生意热情。我既不能卖吃的,也不能­干­重体力活,要是­干­了重体力活,我吃的更多,花的更多,更重要的一点,我自己手里不能拿钱!要是钱到了我手里,怎么没的我都不知道。你说!如此这般,我还做个屁生意!郁闷啊……(若­干­年后,高人嘲笑我:你个二愣子!谁家的蟹黄包是用纯蟹黄做的?那都是猪­肉­或者­鸡­­肉­或者牛­肉­做主馅料,再加一点蟹黄熬的油做的,你整个一个大傻!原来如此啊!我说我当年吃的时候总觉得不对头,似乎有猪­肉­的味道,我还以为是我鼻子走火了呢!不过!就算是有猪­肉­,蟹黄包还是很好吃的!我到现在都很怀念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呢!现在,无论我走到哪儿,再吃蟹黄包,我再也吃不出当年那飘飘欲仙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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