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我早该来住个几万年忏悔的。可是悔过些什么呢?悔过不该喜欢上弗苏,还是不该拒绝青珣?我行到天狱尽头,看着那九重鬼柱下锁住的人,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如果前世今生的洛玉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该多好!
夙离的眼睛在最后的抵抗中被气红了眼的天兵们戳瞎了。
我一直都觉得,即使他的容貌被毁的再怎么彻底,心性被侵蚀的再怎么恶毒,终究还是更改不掉他那一双淳澈的眸色。
只是如今,那眸色亦不再,夙离,还留着什么能令我动容的呢?
他九死一生,已经是奄奄一息,且待十日后君上发落。我隔着重锁,看着那散落一地的银发,如暮年之雪,生息不再,融融消弭。
他的耳朵稍稍拂动,歪过头向我,满面血痂衡陈,十分恐怖。他的声音沙哑不已,我知晓他罹患肺咳许久,只是如今,这病恐将深入骨髓。
“你是谁?”
他唤道,我没有出声,转过身去欲走。
“玉儿?你是玉儿?!”
他挣扎着要爬起,却奈何不得穿过四肢的铁索钳锢。
我不再停留,一步一步离开他向外行去。
身后飘渺着夙离悠长的声响:“玉儿!不要走玉儿……玉儿……你来看我……便是不会恨我的……玉儿!不要……我知晓你想杀了我……我知晓你想报仇!可是玉儿……你亲自动手来杀我啊!来啊!不要将我丢给别人!不要……玉儿……你还是来看我了……”
我一个人,回到了尘封已久的行云观。再度回来,不为了青珣,不为了大喜前夜做了寡妇,只为了曾在这里,与弗苏开始了这一世的情缘。
经久未曾打扫的窗扇落了蜘蛛,我撕开一裾裙角,打了一盆溪水,将弗苏曾住的厢房仔仔细细清扫地干净。
扫完累得直冒冷汗。我便躺在他的床上歇息,真好,桃花香还在,弗苏的味道,也还在。
我闭眸冥思一番,想听听看弗苏给腹中的儿子究竟取了个什么名字。只是可惜,再也不会有回应。我翻过身,微微侧着,好让床板分担一些肚子的分量。靠近床帐的一侧,那晦暗的土墙上,依稀浮现着什么画面。
我来了精神,将兔儿灯举过来,看见了一整面墙上刻着的凤凰。有贪吃的,嗜睡的,玩闹的,还有与他并排坐着看烟火的……
我落着泪,无比想念能再来一壶桃花酒,令我宿醉后醒来便能看见弗苏回来。哪怕是要再取走我余下的半颗心。
我走到行云观的山顶,遥想那一日,弗苏初来我行云学道,白衣纶巾立在我眼前时,不为了他与青珣貌相相同,我在心中已经知晓,自己与眼前这个男子,再也分不开了。
我靠在一株桃树下,想着能做与弗苏有关的美梦,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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