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平民住宅,通常没有前院,一二进之间有小院子,也称天井,因为太小了。
跳落小院子,便是内进的客厅,门厅都是紧闭的,里面的人不可能知道有人跳落小院子。
小户人家的厅门只有一座,里面有门闩而不设杠,砰一声大震,上下两根门闩折断,厅门大开,罡风一刮,里面灯火摇摇。破门而入,简单明了。
里面品茗的五男两女,蓦然变色两面一分,反应甚快,刀与剑快速地出鞘。
戴黑头罩仅露出双目,身材不高的夜行人,泰然跨入,双手叉腰,露出的双目反映着灯光,显得特别黑亮,几近传说中的妖魅眼睛。
虽说穿的是紧身夜行衣,但穿的厚实紧身衣外,加了一件皮背心,因此看不出是男是女,身材倒是显得单薄矮小,也许是一个少年人。
“咦!你是什么人?为何破门而入?”为首的人声如洪钟,向前迎出三步,“我听你解释。”
“来找人要消息。”夜行人用怪怪的刺耳嗓音说,“也许该称要口供。”
“什么?大胆,你是……”
“不必问来历,我要口供。”
“可恶,你该死……”
“你们是驿站那些什么王府护军,派在外围的密探,所以,你们必须招。”
“哦!你是来找王府护军的,要什么口供?或许我可以帮助你。你是……”
“我是幻剑飞仙的同道,你不必知道得太多。我要知道,你们并不打算赶路,无意快鞭赶往南京,到底有何阴谋。阁下,你愿意从实招供吗?”
“你一个人来的?”
“是呀!”
“你行吗?”
“大概行,你们七个人,如果我没有几分把握,会冒失地闯来吗?”
“你真胆大狂妄得离了谱,你知道你所要面对的是些什么人?”
“彰德赵王府的护卫,白天在宽阔的地方列阵攻击,确有雷霆万钧的慑人威力,但在黑夜中窄小的房舍内,凭几斤蛮力和勇气,和我这种武林高手拼命,活的机会不会超过两成,我三五剑就可以杀死你。阁下,我不想杀死你,我要消息,消息可以换你们的命。”
口气托大,可以把心高气傲的人气得半死。
“你真是武林高手吗?”为首的人居然不生气,笑出现在脸上。
“你想试试?”
“好,我叫人试试。”
举手一挥,出来一个留了大八字胡的人,冷冷一笑,拔出所佩的狭锋单刀。
“小辈,露两手让我看看。”这人用刀向前一指,姿势也十分托大,既不拉开马步,也没有准备动手的气势,正面相向满不在乎。
夜行人徐徐拔剑,也大刺刺地向前伸剑。
“不是让你看年地,而是让你见识见识。”夜行人中口气更托大,“在获得口供之前,我不会杀你,不过,你受伤是免不了的……”
叮一声脆声,这位留了大八字胡的人,左手扔出的一道电虹,被夜行人的剑拍飞了,接着喀一声响,贯入左方的厢房门,是一把双锋扁针。
刀光似奔电,随扁针向前迸发。
剑虹不理会奔电似的,猛然射入刀光下,好快,比刀光快了一倍。
“哎……”刀光的主人厉叫,暴退八尺,几乎把后面的同伴撞倒。
“铛!”单刀附地,留八字胡的人,左肩井袄裂血出。
这一剑匪夷所思,旁观的人根本无法看清。
“噢……”留八字胡的人仰面便倒,幸好被同伴手急眼快抱住了。
肩井|茓几乎被贯穿后肩,右锁骨断了,可能波及右肺,这一剑真要了这位仁兄的老命。
所有的人大骇,几难相信眼见的事实。
“相信了吗?”夜行人轻指着剑,口气平和,“幻剑飞仙是我的师姐,她的绰号叫幻剑,我叫魔剑,你们见识魔剑的威力了吗?换一个像样的上。”
“且慢!”为首的人大声叫,“你真是幻剑飞仙的师……”
“师弟!”
“你这家伙简直岂有此理,你是恩将仇报!真该死,你。”
“你说什么?”
“你事先不打听清楚,把我们看成赵王府的护卫,打上门来而且伤害我的人,你……你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是来抢救幻剑飞仙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胡说八道!你又是谁?”
“老夫霸剑陈天昊,你该知道老夫的名号声望。”为首的人可以倚老卖老了,幻剑飞仙是小晚辈,师弟当然更小更晚啦,“老夫……”
“我可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自称魔剑的夜行人,无意承认对方的名号声望,“既然你是有意前来抢救我师姐的,躲在这里干什么?走吧!到驿站去找王府护卫,我打先锋,走。”
说走便走,三两步便到了门口。
“咦!你们不打算走?”他突然转身问。
“凭咱们几个人,想用肉包子打狗吗?”霸剑仍站在原处,堆下一脸阴笑,“先不要行动,过来坐,从长计议,急必坏事,我替你引见几个朋友……”
“不必了,有人认识你们。”
“咦!你另有人手?”
“你真是霸剑陈天昊?”魔剑答非所问。
“你这是什么话?”
“证明给我看。”魔剑重新回到原地举剑,“记住,你那位同伴当然不会是小人物,居然卑鄙地先用暗器突袭,如果你也出其不意使用暗器突袭,就不是霸剑陈天昊,那位老侠客不使用暗器,全凭手中剑名霸江湖。张开你的左手,我要看看你的掌心中,暗藏了些什么歹毒的暗器,你必须凭手中剑让我信服你是霸剑陈天昊。”
“小辈你……”
“张开你的左手手掌!”
“好,让你看……”左手一伸,掌动电光破空,是紧贴在掌心的一枚五虎断魂钉,一种淬了奇毒的钉形暗器,其实不是钉,而是前重后轻不用定向穗的细长似钉的利器。
呆一声脆声,剑奇准地将钉击落。
这瞬间,魔剑的左手也同时前扬,身形随剑的拍势,向下伏倒。
其他五男女,左手的暗器漫天飞射,利器破风的锐啸,入耳惊心。
同一瞬间,敞开的厅门外左右有手伸出,有上有下,并同有暗器发出。
霸剑陈天昊六个人,注意力皆放在魔剑身上,暗器也以他为目标,完全忽略了厅门外,也没料到他早有准备,向下伏同时用暗器回敬。
霸剑陈天昊首先遭殃,一把柳叶刀贯入脐上三寸的建里|茓,恰好从皮护腰上方锲入,入体四寸以上,这部位不是要害,内腑出血会把人痛昏。
其他五男女一个也没逃掉,从外面发射的暗器,都是体型不小的利器,铁翎箭、单刃飞刀、铁胆、三棱镖,都是致命的狠家伙。
人群涌入,共是七个人,一对一,立即将所有的人按住制了哑|茓避免叫号。
魔剑一脚踏住浑身发抖的霸剑陈天昊,取下黑头罩。
“你认识我,是吗?”她咬牙问。
是一位小姑娘的面庞,一脸冷森,破坏了美感,本来该是一张清丽可爱的面庞。
天气冷了,不论男女戴上风帽,白天在外行走,仅露出双目,谁也不知对方是谁,脱掉帽,就露出本来面目了,熟人当然不会认错人。
“天啊!你……你你……”霸剑陈天昊骇然叫,“你是大……大闹京都的……的那个小……小女人,我……我们是追……追缉你……的人”
“那你就不是霸剑陈天昊了。”
“我……”
“你们为何谋杀摩云手许成皋七个人?”
“他们诿……诿称不……不认识幻剑飞仙,我……我们怎能相……相信?所……所以……宁可错……错杀……一百……”
“你们毫无理性,屠杀不相干的人,好与我无关,我只要口供。现在,你得招让我满意的口供。”小姑娘一脚将人踢开向同伴叫,“张叔,劳驾你啦!”
“包在我身上。”她的同伴拍胸膛保证。
五更初,天宇黑沉沉,罡风刺骨,驿站已经有人活动,没有任何灯火,活动默默地进行,备马、套车,所有的人皆悄然无声息工作。
有些地方出现骚动,因为发现有人失踪了,失踪已经不是奇闻,骚动片刻便又重归寂静。
没有追查的必要,也查不出结果。
五更正,距城门开启还有半个更次,但昨晚唐校尉便向知县老爷施压,强行派人接管东门,两个巨锁虚扣,不需钥匙便可取下锁启门,这是犯禁的严重杀头罪名,唐校尉根本不加理会。
人马陆续出城,出城便车马急发,车辚辚马萧萧,冲入漫天风沙的茫茫黑夜中。
东门外北侧不远的一座小田庄,庄东的田野干沟内,共堆放了十九具尸体,有冒充霸剑陈天昊的七男女,上面用麦秆掩覆,如果近期无人发现,被风雪覆盖,得等来年冰雪溶化,才能发现尸体了。
灭口,这是必然的金科玉律。
寄宿的小农完成共有九个旅客,四更初他们便备妥坐骑走了,早走了一个半时辰。
冒充霸剑陈天昊的七男女,是无双剑客的人。因此他们跟在唐校尉的车马后出城动身,三十四匹坐骑中,有七匹没有骑士。
唐校尉损失了十二个人,开始心惊胆跳了,不再桀骜自负,简直有点胆落,每天都有人折损,再这样消耗下云,能支持得了多久?
士气消沉,所有的官兵人人心惊胆跳,每个人皆提心自己是下个失踪者,希望尽快赶到毫县,把囚犯交给南京来的人,把灾祸之源交出,便可平安返回老家彰德了,谁也不想把命丢在这次毫无好处的押囚行动上。
解送一个女囚犯,一两个差役就够了,他们却派了男女将近三百骑,人还没押到地头,人已损失了十之一,简直荒谬绝伦。
唐校尉已下军令,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到毫县地头。
天色破晓,车马已远出二十里外。
大道向东南伸展,似乎要伸向天尽头,原野苍茫,平原与天衔接,视界可及三五里外,之后便被零星的凋林所挡住。路旁的行道树光秃秃地不影响视线,可疑的人不可能从路侧接近。
五十铁骑在前面开道,分两路急进,突然左右两路同时有坐骑长嘶、踣倒,人马乱成一团。
“天杀的混蛋!有人在这里挖了陷马坑。”检查的人大声咒骂。
后面的车马不得不停下戒备,派人赶到前面了解状况。
陷马坑设置非常简单,挖一个尺半深,海碗大的坑,上面用树枝薄薄地掩盖,撒上泥土便大功告成,马蹄踏中陷坑,铁定会折蹄。
共发现十二个陷马坑,前几匹马很幸运,没踏中陷坑,中间的遭了殃,共倒了四匹马。
折了蹄的马,命运便注定了,队伍不可能留下人照料,附近也没有村落可以安顿。
耽误了许久,车马重新就道。速度减半,避免再受到陷马坑伤害坐骑。
远出三四里,果然又发现一丛陷马坑,有发现就必须停下来,寻找并加以排除,以免有所遗漏,危害后面的车马。
一阵折腾,又耽误了许久。所有的人皆忧心仲仲,怨天恨地,像这样走走停停,这百十里行程,今天哪能及时赶到地头?
跟在后面的无双剑客,终于与护军走在一起了。唐校尉默认他们的存在不加干涉,事实上多了二十七个人,实力也多几分,知道埋怨与迁怒皆无济于事,破除成见,联手合作,和衷共唯一的安全途径。
路左是长满高与腰齐枯草的荒野,百余步外是凋林,断后的五十铁蹄最轻松,前面迭出状况,与断后的人马无关,他们仅负责处理后面的状况,后面其实不可能有不意的状况发生。
处身在满是敌意的行进途中,走在前面的人固然危险性高,走在后面的人也同样不安全,陌生的环境似乎处处都有凶险,而他们却又不能停下来应付不可知的危机,注定了是输家。
路左是北方,罡风从西北呼啸而来,掀起一阵尘埃,地面的枯叶也被刮得漫天飞舞,每个人都策马埋头小驰,怎知大祸临头?
蓦地人喊马嘶,人飞马跑,然后传来利器破风的惊人心魄呼啸,人马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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