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灯没有开。
杜平左手夹着一根已经燃到尽头的烟,右手握着鼠标,整个脑袋几乎都要钻进电脑屏幕里,他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我,然后镜片上重新映出深蓝色屏幕和一串如火星文般的计算机语言,说:“饭已经做好了,放在桌子上,凉了自己热热。”
我走过去,轻轻夺下他手中的烟头,然后捻灭在小山一般的烟灰缸里,继而打开他身后的窗户,说:“杜平,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杜平头也不抬,语速飞快地说:“2005年6月13日的一次新游戏发布会上,9月26日确认恋爱关系,2008年3月2日订婚,准备年底我做出这款新游戏拿到奖金后就结婚。你的生日是10月29日,你父母的忌日是7月3日,今天不是相识纪念日、不是订婚纪念日、不是你生日、不是你父母忌日、不是三八妇女节、不是六一儿童节、不是教师节,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天,所以你可以像平常一样吃饭了饭然后靠到沙发上去玩最新款的PSP。”说罢,他又叼起一支烟,然后双手在键盘上“劈里啪啦”地忙碌起来。
我在他身后默默地站了会,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什么,于是暗暗叹了口气,替他关上了书房的门。
我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然后从包里拿出那张寻人启事,一边望着那张照片,一边小声地读着上面的字。令人心酸的不是那些文字,而是那些一笔一画写上去的字体。是的,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用情至深的忧伤。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把隶书写得如此哀感天地。而这个叫做司玛的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笔一笔写下这一页、甚至几百页的寻人启事?寻人启事上有几个字的墨迹透着被水浸湿的痕迹,那是他的眼泪吗?倘若每一份寻人启事上都有他的眼泪,那么,这个写着一手好字的男人,又流下了多少眼泪?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寻人启事上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一个声音嘶哑的男声传到耳边:“喂,你好,我是司玛。”
我握着电话,手微微颤抖着,心里暗骂着自己手贱,该说什么?说我见到了陆悦纯?说那个陆悦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说其实我有点怀疑我就是陆悦纯?
司玛见我一直没说话,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甚至,我都能在电话里听到他大口咽吐沫的声音,他颤抖着说:“纯!你是纯!一定是你!你一定是看到了寻人启事,对吗?”
我依旧不知该怎么说。
司玛似乎生怕我挂掉电话,他急促地说:“纯!听我说,无论你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样子,甚至是否还记得我,但,恳请你!恳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见见你,就算你不再爱我不再记得我,请让我见你一面,请让我知道你过得好!”
望着寻人启事上那一行行用心写的字,听着如此急切忧虑的声音,我的心不由隐隐作痛起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
陆悦纯,这个本来无比陌生的名字,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占据了我全部的思想,甚至,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好像她是某个和我息息相关的人,好像,她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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