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怎么了?”嫂嫂惶急的声音让我放了心。
我关上窗户,将被夜风吹得发冷的身子埋进温暖的被窝里,一切都结束了。
白色的灵堂里有披麻带孝的孝女和未亡人,还有穿丧服的客人,我也是穿白衣的人之一,心中却好笑多过悲伤,今天来的宾客里又有几人是真正的悲伤?恐怕为活着的人做面子远远超过对死人的怀念,即使是亲如父女、夫妻的恐怕也不过尔尔。
白色,真的不能不佩服中国人的智慧,白色象征着纯洁,在这个社会中大概只有死人才是纯洁的,因为死了的人无欲无求,更不必勾心斗角、虚情假意,活着的人都不算纯洁吧。
人活着总有时候为了生存不得不说些谎话,就连小孩子都不能幸免,只有擅于察颜观色的小孩子才会受宠,才会吃到一些好吃的东西,得到一些昂贵的玩具,这世上只有死人才是真正如白色般一洁不染。
看着胡夫人恨意深深的眼睛,那里面一滴眼泪都没有,她的泪早已在多年前丈夫纳妾里就流尽了。
胡老爷真的是正常死亡,当我惴惴不安地听着大夫的诊断,刚开始还庆幸大夫的昏庸,后来才知道胡老爷并没有喝下那碗补药,过度兴奋的胡老爷酒后和小妾厮混得太过,死在了小妾的身上。我不知是放心还是庆幸地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下了决心,但真要杀死人还是害怕得要命,可是看见胡夫人燃着熊熊怒火的眼睛,我想:胡夫人大约更愿意胡老爷是死在我的手上,而不是酒后纵欲死在小妾的身上。
真是可笑,胡老爷当年和夫人是一对情义深重的亲密爱人,为了俩人能在一起不惜以身相殉,正因为他们以死相拼才让双方父母点头同意,可惜恩爱只维持了三年,当胡夫人产下一女后,发达起来的胡老爷以不能延续香火为由连纳两妾,从此夫妻恩断义绝,如果不是后面的两妾连个屁都生不出来,还不知道胡夫人是个什么境地,而就在夫妻关系稍稍有些缓和的当口,胡老爷却这么死了,不亚于当众给胡夫人一个耳光。
比起哭得死去活来,活象演戏的嫂子胡丽丽来,我更尊重那个一生坎坷的胡夫人,也许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同是感情受伤的人吧。
“给你们一人五百两银子,一间房子,一块地。”端坐堂上的胡夫人一脸严肃地对着堂下的两个小妾说道,“你们也别妄想家产,这么做我已是仁至义尽了。”此时的胡夫人大约已是心死。
两个小妾因为没有所出,也没有凭靠,只好领了银子离开。
“丽儿,”这一声唤充满了慈祥,“你带着银两和夫婿上任吧,不用替为娘担心。”
“娘,您就跟我们一起走吧。”胡丽丽哀求着,“也好有个照应,您一个人守着胡宅,我不放心。”
“不了,这里有你爹,我不想离开这里,我们夫妻……”胡夫人说到这里声带哽咽,“我们夫妻生能聚,死也要死在一块儿。”这一生她只爱这个人,爱错了也没办法,她舍不下他,只是她没想到当年肯跟她赴死的人,变心变得如此之快,说不恨那是假的,但恨由爱生,越是恨越是爱。
我望着胡夫人几日之内丛生的白发,心头也是酸酸的,胡夫人一生的情就交待在这里了,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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