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中,陡地一惊,那头老猫的骨骼钙组织切片,不是证明它的确超过三千岁了么?
我感到我渐渐有点概念了,我忙道:“我明白了,它自外太空来,约在三千多年之前,到达地球,它是一个来自别的星球的猫!”
我自以为我自己下的结论,十分不错,但是看张老头的神情,我却像是一个答错了问题的小孩子一样,他不断地摇著头。
等我讲完,他才道:“你完全弄错了,它原来是在地球上的一只黑猫。”
我呆了一呆:“你在开玩笑,你刚才说”
这一次,张老头挥著手,打断了我的话头:“请你一直听我说,如果你不断打岔的话,那么,你就更不容易明白了!”
我吸了一口气,不再出声,但这时,我的心情既焦切,思绪又混乱,实在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老头侧著头,做作手势:“我们假定,在若干年前,某一个地球以外的星体上,一种高级生物中的一个,以某种方式,来到了地球”
我实在并不想打断张老头的话头,可是张老头的话,我却实在没有法子听得懂。
我不得不叹一声:“请原谅,甚么叫作‘某种方式’?”
张老头道:“那是我们无法了解的一种方式,他们之中的一个来了,但是我们却看不到,也触摸不著,但事实上他们是来了,从另一个地方,到了地球上!”
我听得更胡涂了,但是看张老头的情形,他显然已在尽力解释了,我不想再打断他的话头,我想,或许再听下去,会明白的。
所以,我装出明白的样子来,点著头:“是,总之,他们之中的一个来了,到了地球。”
张老头点头道:“对,事实就是那样,他们在未到地球之前,对地球一定已有研究,但是研究的程度,并不是十分透彻,他们可能只知道地球上有许多生物,而其中的一种生物,处于主宰的地位,是地球的主人,我们自然知道,那种生物就是地球人,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从来也未曾见过地球上的任何生物,就像我们未曾见过其他星体上的生物一样。”
张老头的这一番话,倒是比较容易明白和容易接受的,是以我点了点头。
张老头苦笑了一下:“正由于这个缘故,所以悲剧就降临在它的身上!”
张老头指了指那头大黑猫:“我们回到第一个结论:有一个外太空的高级生物,到了地球,他是以我们不知的某种方式到来的,他到了地球,如果要展开活动的话,他就要先侵略一个地球人。从此,这个地球人就变成了是他,他的思想操纵那地球人,你明白么?”
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我明白,我岂止明白,我明白的程度,简直在张老头之上!
至少,我已可以假设出,张老头所说的“某种方式”,是一种甚么样的方式,那是一种一个生物,将他的脑电波聚成一股强烈的凝聚体,可以在空间自由来去的形式,这股脑电波有智慧、有思想但是却无形无质,没有实体,但如果它找到实体附上去,它就会是一个有实体、有智慧的东西。
我忙问道:“结果是”
张老头道:“这个来自外太空的人,到了地球,他要找的目的,自然是一个地球人!”
张老头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可是,他却从来也没有见过地球人,埃及的一座神庙附近是他的到达点,他看到了在那庙中有许多猫,神气活现、受尽了宠爱的猫,其中,以一头大猫最神气”
张老头讲到这里,白素“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他以为猫是主宰地球的最高级生物了!”
张老头的脸上现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来:“是的,你说对了,他以为猫就是地球上最高级的生物,他更以为那头大黑猫是地球最高级生物的一个领导人,于是他就”
张老头讲到了这里,停了下来。
他停了足有半分钟之久,在那半分钟之内,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白素和张老头三人,都屏住了氧息,而那头大黑猫,也静得一点声都不出。
然后,还是张老头先出声,他道:“于是,他便侵入了那头大黑猫的体内,从这一刻起,他也就犯了一个不可挽救的错误。”
我在竭力控制著自己,可是虽然是在尽力控制著,但是,在我的喉间,还是发出了一些我自己并不想发出的古怪的声音来。
我现在明白张老头所说:“他是一个最倒霉的侵略者”这句话的意思了!
一个外太空某星球上的高级生物,用地球人怎么都料想不到的方式,来到了地球,他到了地球之后,可以进入地球人的身体之内,用他的思想,操纵地球人的身体,做出他所做的任何事情来。可是,他却错误地将地球上的猫当作了人,进入了猫的身体之内!
这件事,如果细细想来,除了给人以极度的诧异之惑外,还是十分滑稽的事,我几乎忍不住想笑出来了。
可是,在那一刹那间,我又看到了那头老黑猫那对墨绿色的眼球,我却又笑不出来 了。
也就在这时,白素低叹了一声:“那怎么办?他变成了一头猫了!”
张老头呆了半晌,伸手在那头老黑猫的身上,轻轻抚摸著。
过了片刻,张老头才道:“事情真是糟糕透了。当然,所谓糟糕,只是对他而言。对地球人来说,那却是无比的好运气。”
张老头挥著手:“要知道,他能够以这种方式来到地球,在三千多年以前,地球人的文明,还只是处于启蒙时期,如果他成功地进入了一个人的身体之内,那么,这个人,就立时成了超人,足可以主宰全地球,他也可以在若干时日之后,和他原来的星球,取得联络,报告他已经侵略成功,他更可以设法接引更多的同类到地球上来,将地球人完全置于他的奴役之下。可是,他却进入了一头猫的身体之内,变成了一头猫。”
张老头又苦笑了起来:“你是知道的了,一头猫,不论它神通如何广大,它都只不过是一头猫,能够有甚么作为?”
我和白素齐齐吸了一口气,互望了一眼。我们的心中,都乱得可以。
张老头所说的话,实在是太怪异了!
但是我们又都先和那头大黑猫打过交道,这头大黑猫的许多怪异之处,的确也只有张老头的那种说法,才能尽释其疑。
白素低声道:“张老先生,照你那样说,他是以一种只是一束思想、无形无质的形态,来到地球的,那么,就算他误进了一头猫的身体之内,他也可以脱离那头猫,而且,一头有著如此高妙灵巧思想的猫,也一样会使人对它崇拜的!”
张老头徐徐地道:“你说得对,但是地球上的许多情形,外来者究竟不是十分明白。这本来是最好的一种侵略方式,用思想侵入人体,借用人体的组织,来发挥外来者的思想,照这个理论看来,侵入一头猫或是一个人的身子,没有不同。”
我和白素异口同声地道:“正应该如此才是!”
张老头摇著头:“可是事实上的情形,却并不是如此,外来者没有料到,侵入了猫的身体之后,他的思想活动,便受到了猫的脑部活动所产生的电波的干扰,使他根本无法发挥原有的思想,猫的脑部活动的方式影响了他,使他原来的智慧,降低了不如多少倍,他只不过成了一头异乎寻常的猫而已。也正由于这一点,是以他无法再脱离猫的身子,而转投人身。”
听到张老头使用了“转投人身”这样的字眼,虽然,我的思绪还是十分乱,对于张老头所说的一切,我还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由于“转投人身”这个词,对于若干传说是相吻合的,所以我的概念,倒明确得多了。
我将张老头所说的话,整理了一下,用我所熟悉的词句,将之作出了一个结论。
我用“灵魂”这一个词,来替代张老头所说的“某一种来到地球的方式”这种说法。
“某一种方式”是一个不可知的方式,那十分容易引起人思绪上的混乱,实际上,这种方式,可能只是一束游离而又有主宰的脑电波,但这样说,更容易引起紊乱。如果用“灵魂”这个地球人也熟知的名词来代替,虽然不一定完全确当,那总是简单明瞭得多了。
我们可以假设,进入这头大黑猫身体的“他”,只是一个“灵魂”,而这个“灵魂”,是具有高度的智慧。但是,当“他”投进了猫身之后,“他”变成了一头猫,他的智慧便大大降低了。
我的脑中,在作了这样的一番整理之后,对整件事,就比较明白得多了。
自然,我仍然充满了疑问,因为张老头所说的那一切,实在是闻所未闻,几乎是使人不能接受的。
我的脸上,自然也充满了疑惑的神色,我开口想问第一个问题,但张老头不等我开口,就道:“你一定想问,他何以不会死亡,可以活那么多年,是不是?”
我本来并不是想问那一个问题,但是那也的确是我想问的问题之一,是以我并没有再说甚么,只是点了点头。
张老头道:“那只不过是时间观念的不同,在他来的地方、时间和地球上是不一样的,在地球人而言,时间已过了三千多年,是猫的寿命的两百倍,但是在他而言,还不到猫的寿命的十分之一。”
我有点不很明白张老头的这个解释,但是这并不是一个主要的问题,所以我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先将他的说法囫囵吞枣地接受了下来。
然后,我道:“奇怪得很,他来了之后,误投猫身,变成了一头猫,那么,难道他所在的地方,没有继续有别的人,用同一方式到地球来?”
我的这个问题,在这一连串怪诞莫名的事情之中,实在是平淡之极,毫不出奇的一个问题。
可是,我这个问题才一出口,张老头的反应,却异乎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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