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鼓起腮帮,有些埋怨:“你既然知道了,干吗要那样逼我?”
“谁让你隐瞒会打麻将的实情?你知不知道这是对别人的变相污辱?”
“我只是想严姐和严奶奶开心嘛,如果我从头赢到尾,扫了大家的兴,那多失礼。”
“你有那本事能从头赢到尾吗?讲大话也不怕鼻子变长了缩不回去。”
“谁说不能?!我师傅可是当年全N市警——”她原本想说她师傅是当年全N市警局里最闻名的反千高手,外号“老千杀手”,转念思及前天为了警察的事与他闹得不愉快,她便及时住了口。
“你还有师傅?”乐天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方面拜师学艺,“你师傅是全N市什么?”
“呃……”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讨厌当警察的,但还是避免提到这个会引发争执的字眼比较好,“那个……那个……我师傅他……”她的脑子飞速地转着,有什么词可以代替“警”字发音的?眼睛不停闪烁,突然想到什么,她激动地道,“他是全N市境界最高资格最老的麻将高手,经常出入市内小区各大棋牌室。境界,是境界,非一般的境界……”
乐天的眉峰微扬,虽觉得她言辞有些怪异,也并未留意,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拜师学这种东西?”
她在心底松了一口气,面对新的问题,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说来丢人。”
“你丢人的事还嫌少吗?”
“……”
“说来听听。”
“……不讲,丢人。”
“我不会笑你的。”
“不行。”
“那我——”
眼见他的脸越来越近,她紧张地以双手抵着他的胸口,激动地叫了起来:“我说我说!”
一想到昨晚在广场木凳上,两个人忘我地接吻,居然丢人地接到跌翻在地,思及,她就十分崩溃。如果在这卫生间的门口,要是他不懂得节制,弄坏了门,她就别想抬头做人了。
果然,他满意地撤离了寸许。
“唔……其实,就是以前上学的时候,放暑假和同学一起玩,老是打麻将输给他们。然后输了的人要往脸上贴纸条,每次四圈下来,我的脸上都全贴满了,还被同学拍照。开学后,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把我那张照片贴在学校宣传栏里,结果全校师生都知道了,为此我还被记了一过,理由是在校学生不可以赌博。再后来,为了一雪前耻,我就去拜师了。说来,这个理由还真的可笑。你说我是不是很傻?”话音落下,她便注意到身前的男人已笑得几近站不住,就差没挂在她的身上,“喂,你说过不笑我的,竟然笑成这样!”她瞪着眼,羞愤地咬着牙,身体都在颤抖。
乐天强抑制笑意,哄道:“不笑了,不笑了。”
她嘟着嘴,有些郁闷,想到大学时曾经有一段时间,不得不靠这种偏门赚学费,幽幽地接着说道:“你知道吗?我不轻易打麻将,是因为以前还小,不懂事,以为这种技俩很了不起,后来把人全得罪光了,别人都不愿意和我打。爸妈和大舅他们去世之后,我曾为了交学费,利用这种偏门,赚过学费,有一次,差点被抓……后来,我就发誓,再也不摸麻将……”实际上,她真的因为出老千而被抓,因为警局上下全都认识她,念在大舅的旧情,只是狠狠地教育了她一番,放了她。还好,师傅老人家先大舅一步先逝,不然一定不会轻饶她。
听了这番话,乐天的心底倏然冒出一丝酸涩感,最深处似乎有什么被触动着,眼神也变得深邃而幽幽无底,就这么深深地凝望着她。
下一刻,他伸手将她轻轻纳入胸怀。为了不想她难过,故作轻松:“原来你还有这种特长,不简单,我可以考虑投资一家棋牌娱乐连锁店。”
她趴在他肩上,闷闷地说:“我很笨,小心亏死你。”
“嗯,是很笨。不过我没说让你去看场子,端茶倒水扫厕所,应该是能应付的。”
“……要不要这样无情啊?”耳边满是他毫无掩饰的嬉笑声,她不停地以牙齿蹂躏着下唇,窝在他的怀里,鼓着腮帮,生着闷气。
蓦地,她想起先前一直困绕着她的问题,抬起头问:“对了,严姐和江董,他们跟你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有,这里究竟是你家,还是哪里?”还有一句“你的父母呢”她没有问出口,她怕结果会和她猜测的一样。
乐天凝视她片刻,没有松手,浅浅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好奇呢?”
“什么关系?”她十分好奇。
“这里是严家的别墅,她是我的小姨,奶奶是我的外婆,深叔是我的恩人。至于严素与深叔之间的关系……就如你看到的。”
她惊愕地咬了下嘴唇,更加不解:“可是你……不叫外婆,也不叫小姨,很奇怪啊。”
“习惯成自然。”
“啊?严姐和江董……真的是那个?”
“那个?哪个?”
“就是像——”她在自己和他之间比划了几下,见他一直挑着眉,她憋了好久终于吐出,“就是像我们这样。”
“我们怎样?”
“你不知道?!”这男人有点过份了。
孰料,他讪笑一声道:“嗯,我不知道。”
“……”
“嗯哼!那个……麻烦你们俩能不能换个地方谈情说爱?”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江文溪惊慌地转眸,见是严姐,她便对乐天使了眼色,示意他松开拥着她的手臂。
乐天不以为然,转过身,改将她轻轻揽在身边,微笑着望着严素:“输了?”
“怎么可能?”严素双手抱臂,意味深长地看着乐天,语带嘲弄:“楼上房间很多,别堵在这里妨碍别人”
江文溪困窘得胀红了脸。
“嗯,不打扰你进去寻运气。”乐天不以为然,反讥一句,微笑着揽着江文溪回到客厅。
严素凝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挂在嘴角之处的笑意渐渐隐了去,眼底尽现一片淡淡的哀伤。
又是新年了,她又老了一岁。二十几年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她羡慕江文溪,至少阿天守了江文溪一晚,守到了她。可是有人宁可守一辈子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也不愿将就。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失败的。
苦涩一笑,她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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