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我。”纪溯踮着脚想要够,奈何洛修本就比她高出一个头,长臂展开,那盒照片已经被他举高。眼角是淡淡的笑意,他俯视着仍旧努力着想要抢回照片的纪溯,低笑问道:“这不是给我的吗?”
纪溯夺得急了,听洛修那样说,便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才不是给你的。”
“不是?”洛修轻笑,眼中的笑意戏谑,似乎乐得看纪溯这样急得思维都停止转动的模样,“可是我听佩恩说啊,你准备了礼物给我。”
似乎是为了刺激纪溯,末了,还轻飘飘地又拿出一张照片,继而轻飘飘地道:“我以为是这些,那么在此之前你可以告诉我,你这些相片,又是为谁准备的呢?”
纪溯仍旧不假思索地回嘴:“我给佩恩,你有意见?”
洛修的笑意更深了:“哦?你把儿时的照片给佩恩?原来真不是给我的啊。”
纪溯原本想再顶一句本来就不是,但又马上恢复了思维,静下来也不再去夺他手中的盒子,问道:“啊?你哪里看出来是我儿时的照片啊?”
纪溯与小时候的差别其实算得上很大,连谢屿阳都曾经说过,如果幼时他们就分别,他绝对是不会认出现在的纪溯的。本来在印照片的时候被看出来是自己已经让纪溯觉得很吃惊了,只是今天接连着被看出来,纪溯免不得不可思议起来。
他们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纪溯不再争夺,洛修自然就放下了举着的手,举着从中取出的一张照片,认真地端详起来。
“难道不是吗?”他就这样端详了很久,良久才抬起了头,朝纪溯笑道。
“我是说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啊。”
洛修却突然不说话了,纪溯等得久了,伸出手去拍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握住。
男人温暖的手掌瞬间将她的手包裹。他清澈干净的声音这样说:“很熟悉,因为是你,所以很熟悉,所以,知道是你。”
纪溯松了意志,洛修其实是鲜少说那样的话的人,而他如今对她这样开口,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就突然地柔软起来,那装满相片的盒子此刻近在眼前,纪溯已经不再想去抢夺。
她不需要再想在什么合适的时间里给他。
他们虽然相识并不长久,其实在大多数情侣里,他们所认识到相交的时间真的算短暂地可以。
可他这样说。
就好像那层原本薄得几乎看不见的隔膜突然被捅破,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在他的眼前展现所有。
初次见面的时候,纪溯原本以为他是个冷淡漠然地不容亲近的人,可只有接触下来才知道,洛修其实是很温柔的人,他只是外像生分。
也许埃菲纳只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先前那件件种种,不过是埃菲纳精准地抓住了洛修的性格而已。
故意让她误会,故意让她远离。
多么可怕,当初的她,只差一步,就要离开他。
察觉到纪溯的沉默,洛修紧了紧那双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力度并不大,却足够纪溯得以回神。
入目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纪溯年纪尚小,一脸一手的泥污,不管不顾地坐在地上大哭,身旁是一个一脸柔和目光的女子,手掌柔和地覆在她的头顶,浅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纪溯脸一红。
随即是洛修带有调笑的声音:“原来你也有过这样一面。”
因为是孩子所以不管不顾。但满脸的泥污外加哭得眼泪鼻涕流一脸的样子还是让纪溯忍不住红了脸。
“别说你小时候没有哭过。”纪溯当即就反驳。
洛修沉吟了一下,似乎想了很久,才慢悠悠地开口。
“嗯,有啊。”思绪好像瞬间游弋逃窜至回忆的缝隙,他看着纪溯,目光沉深。
“就像你一样,摔得满脸泥污。”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的母亲并不喜欢我。”
“我以为,她只是希望我坚强。”
“我记不清那是我多小的时候。”
“当时膝盖手臂乃至脸,都摔破了,流了很多的血。”
“我自以为坚强地一个人站起来,我的母亲就站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我一眼。我一个人去找医护,一个人在处理完伤口后回家。”
“而她,一句关切都没有。”
“我只是以为她并不希望我懦弱,所以我伪装地足够坚强。可是我却无意看到了她对亚瑟的包容,对他的言听计从,对他的关切,那样……强烈。”
“那晚我躲到很远的地方,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哭。”
“我一直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一直一直地在努力……”
“直到……我知道了那件事。”
纪溯当然明白那件事指的是什么,她从来没有听到过洛修一下子讲这么多的话,也许回忆的封印一旦被打开,就会汹涌地不可抑制。
他那么小的时候,就要学会隐忍。
连哭,都只能自己知道。
抽出那只被洛修握着的手,她轻轻地反握,指尖细腻慢慢覆盖在他的手背。
洛修的指尖摩挲在那张纪溯毫无形象可言的相片之上。
“这样任性地哭泣时有人哄,是不是很幸福?”
纪溯抬头,正望进那双深邃璀璨的眸中,嗓中哽咽,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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