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你老爸,他救不了你,你最好乖乖的顺从我。」顺我则昌,逆我则亡。
忍俊不已的于靖霆不敢笑出声,佯装专心的吃饭,无视儿子的求救目光,小婴的霸道无庸置疑,说不定他一多事得换他吃下那块肥猪皮。
牺牲他不如牺牲儿子,他头一次看人吃猪脚不吃皮只啃骨头,那真有肉吗?
「肥。」他会肥死。
「快吃,小孩子要懂得知福惜福,你知道有多少人没饭吃吗?」她的大道理只说给别人听,自个一概不甩。
于陈月花看孙子眼眶泛红不免心疼。「小婴呀!他不爱吃就别勉强他吃,桌上菜还很多。」
菜很多是我的。「伯母,小孩子不能宠,像我几个哥哥被我后母宠得不象样,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尽吃些垃圾食物,一个个长得脑满肠肥,四肢肿大得像拜拜用的大猪公,你不想将来得改门吧!」
「改门?」
「因为太胖了进不来,像我家的大门就得改成庙门那么大,不然会卡住。」人家会当是一头猪死在里面。
「夸张。」低着头用餐的于靖霆小声地说了一句。
「于大律师对我有意见大可提出来,我这人的度量是非常大的。」只要顺着她。
「我想你和你哥哥们一定有仇。」他哪敢有意见,蛋糕正在她面前。
万一她发狠地拿起蛋糕一砸,他很难幸免于难。
瞿小婴说得牙痒痒的。「不只有仇,此仇不共戴天,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们全宰了祭天。」
一这么恨?」好可怕的神情,他一点也不怀疑她讨厌老人和小孩是事实。
「如果你的哥哥们曾把你丢进粪坑,还用水彩笔画你的脸,你会不想宰了他们?」她积恨已久。
尤其有一回他们把她丢在无人的山谷内自生自灭,不留半滴水、半口粮食地任由她在山里等死,一想起来她就恨不得挖他们的心,啃他们的胃,鲜血拿来浇花。
好不容易饿了三天才遇上一位好心的原住民哥哥带她出谷,而谷外八个人排成一列大声鼓噪,恭喜她死里逃生,顺利的通过测验。
当时她只想叫他们全去死,不过她饿过头晕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是独生子。」于靖霆庆幸的说,光听她的形容就叫人心寒。
「所以说你命好。」她看向还在挣扎的于青峰。「小鬼,你要我喂你吗?」
听出她话中的威胁,于青峰赶紧痛苦的咬下第一口,嚼都不嚼的直接咽下去。
「嗯!不错,在令人讨厌的小孩中,你还算满乖的。」她继续朝剩余的菜进攻。
不一会儿盘底全朝了天,一顿丰盛的晚餐到此结束,接着是重头戏,庆祝于青峰的生日。
只见瞿小婴由小包包内取出巴掌大的录放音机,一小卡带用卫生纸包着放入,按键一按,她的轻快声音流泻一室,「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年年快乐……
「好了,可以吹蜡烛了。」大功告成。
怔愕的于家父子下巴快掉了,怎么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天才,居然用放音机代替。
「你不觉得自己开口较有诚意吗?」不敢领教她懒人方式的于靖霆生硬的一说。
她一副「你少啰唆」的态度。「是我自己唱的呀!你有听到其它人的声音吗?」
「这……」是她的声音,但……
「好了啦!蛋糕切一切我要打包,吃太撑了。」至少能分送楼上楼下的邻居,他们才三个人吃不完。
「打包?」
像是听到猪在天上飞,于靖霆的表情精采得足以吞下十颗鸡蛋,张口结舌地望着她理所当然的姿态,她太懂得什么叫不客气。
晚风徐徐,明月一弯。
行道树的枝叶微微发出飕飕声,两旁的街灯隐隐约约闪着迷人的晕黄,这高级住宅区的道路中央少有车声呼啸而过,宁静是唯一的评语。
因为光害的影响,天空看不见一颗星星,生活在都会中的男女只能仰望一无所有的黑幕,再也没有感动加温。
人,是很贫瘠的。
夜越深,一抹淡淡的幽香似有若无,当一切都沉寂时,感官就特别敏感,不像香水味,有点似茉莉的味道扑鼻而来。
「原来你家和我家只隔两条巷子耶!早说不用你送,走两步路就到了。」踩着自己的影子,瞿小婴边走边跳地好不快活。
「这是礼貌问题,而且我不放心你一人走夜路。」单身女子遇袭之事时有耳闻,他不想她发生意外。
「拜托,你该担心的是别人,没人敢惹我这头母老虎。」吃太饱了,散散步好消化胃里的食物。
她不惹是生非已是别人祖上有德。
「别逞强,你再凶也终归是个女孩子,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一拥而上你绝对招架不了。」于靖霆表情严肃地要她了解男女有别。
「知道了,你比我老爸还啰唆。」她嘀嘀咕咕的念着,甩着点心盒轻快地往前走。
「我是关心你,一人孤身在外要懂得保护自己。」虽有点老生常谈,却字字真心。
倒着走的瞿小婴笑他是老头子。「你该拄着拐杖倚老卖老,抚着胡子说:想当年呀!」
「我没那么老吧!」他笑着拉她一把,避免她跌倒。
「是心态老。」她往他胸口一戳。
黑暗会掩饰人心里的渴望,她看不见他眼中隐藏的好感,任由一条无形的线拉近两人,没心思陷入感情漩涡的她无法防备别人陷入。
爱情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她不会特意在乎谁爱她、谁不爱她,心不动就能如止水,嘲笑别人爱得死去活来,她活得率性。
此生唯一的失控大概就是他,一顿美食就收买她,只不过她尚未对他心生情愫,当是一般擦肩而过的陌生朋友,交会只在一瞬间。
「因为我不像你老和一群小朋友厮混,我接触的是人性黑暗面。」诉讼案件哪有心平气和,当众撕破脸比比皆是。
她有一颗赤子之心,不受污染。
「你在讽刺我是不是,你明知道我讨厌小孩子。」她做出个厌恶至极的表情。
于靖霆轻笑地拉着她的手。「我认为你不是真的讨厌小孩子,而是你下意识在催眠自己别去喜欢他们。」
「听你在说鬼话,我会不知道自己的喜恶。」吐吐舌,她没意会到自己的小手包在他大手内。
「说鬼容易见鬼,你不怕吗?」女孩子都信鬼神那一套说法。
但,瞿小婴不若他所想的女孩子。
「少来了,我家那一群凶神恶煞比鬼还可怕,我都不怕他们,还会畏惧丑不拉几的鬼魂吗?」太小看她了。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瞿大胆,早被磨出一颗恶胆。
「你们一家子人挺热闹的,真叫人羡慕。」不像他家冷冷清清地不带一丝人气。
斜睨了他一眼,瞿小婴口气嫌弃的一嗟。「你要送给你,我宁可这辈子都不认识他们。」
「就算你要送也得多一层关系,否则名不正言不顺。」于靖霆意有所指的暗示着。
不过神经特大条的她听不出来。「清一群垃圾哪用得着费工夫,我巴不得早早把他们出清。」
「我是指……」他忽地停下脚步,没多想地将她护于身后。
「怎么了?」瞿小婴兴奋地欲探出头去瞧,随即被他按了回去。
「别乱看,我来处理。」希望她能安份些。
迎面走来的是六、七名年轻小伙子,手持棍棒之类的武器,来意不善的叼着烟、以白眼眄人,一字排开挡住他们的去路。
其中领头的人于靖霆并不陌生,是王大维办事处的助理,身兼打手一职,帮着王大维为非作歹,鱼肉良民。
看来是为他不肯接王大维的案子而来。
「不错嘛!于大律师,还有闲情逸致泡马子,不介意我们来陪你玩一玩吧?」那一口让槟榔染黑的牙笑得阴森。
「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不要为难她。」他评估着有多少胜算。
七个不算多,就怕他们另有援手。
「于大律师说的是什么话,分明是你先跟我们立委过不去。」甩挥着铅棒,警告意味浓厚。
「律师界多得是人才,不只我一人。」于靖霆冷静沉着地应付对方的挑衅。
领头的人表情一变露出凶狠。「我们立委看上你的才能是你的荣幸,你敢拒绝──」
「能力有限,我只好说抱歉了。」他坚持原意,不妥协。
「看来你是骨头太硬了,我们几个兄弟帮你整整骨。」他打了个手势。
六、七个人以半圆的姿态围近,担心身后女子受伤害的于靖霆以身相护,面对棍棒齐下的阵式显得应接不暇,因有顾忌少了制敌先机。
挨了几记闷棍,他正打算要佳人先走,突然一道小人影由身后窜出,口中高喊着──
「于靖霆,我来帮你。」
「不──」
他的不字才一溜出口,脸上写上个呆字,心口跟着一阵阵紧缩,拳头撞击在肉体的声音令人心惊,瞿小婴杂乱无章的打法像是一头斗牛,谁撞上了谁倒霉。
苦笑着,他必须说她真的很会打架,仿佛山林野猴见人就咬。
卡嗒!手枪上膛声。
即使是蛮横泼辣的瞿小婴都难以忽视,这声音她知之甚详,打小听到大。
「噢喔!你穿了防弹衣没?」不公平,他们使小人伎俩。
「下回我会记得带。」谁出门会带防弹衣,又不是攻坚小组。
「小姐,拳头很硬呀!要不要试试子弹的硬度?」吐掉一口血,带头的男子面带阴狠地持枪一指。
「你……」她心头一颤。「你最好不要动我,仇老大是我的靠山。」
「仇老大?」他像是没听过地狐疑一视。
「鹰帮的仇琅,别说你不知道他。」那就丢脸了,根本是混假的。
他不信的一啐。「你以为自己是谁呀!能攀上鹰帮的当家人物。」
「谁说我不……啊!石碣。」她朝众人的身后一喊。
「声东击西的老把戏唬得了谁,你等着受死吧!」扳机一扣,他准备杀鸡儆猴。
咻!
一把飞刀直接射穿他的掌心,握不住的枪笔直掉下,一道拉长的影子立于面前。
「她是我鹰帮罩的人,你有意见吗?」冷冷的男音凝了空气。
「石碣?」
真是他,仇琅的左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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