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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蜀山五台教主 > 第三章介绍的是天游印的用法,按照上面所载方法,将玉印祭炼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能够运用由心了。

第三章介绍的是天游印的用法,按照上面所载方法,将玉印祭炼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能够运用由心了。

玄玉道:“有何不敢?可要我们飞出去引那妖人下来?”

司徒平道:“不必,我们待会做一个局!”

这次岳清命众弟子下山行道,七派弟子都按照平时关系好的分伙同行,司徒平这一组是人数最多的,他在五台山上,跟陶钧关系最好,从小大多数时候都跟陶钧一起练剑修道,而陶钧跟罗新、尤璜、罗鹭四人向来形影不离,再加上一个灵奇,便是六个人。而他们各自的弟子裘元、顾澄、楚鸣球、孙同康、玄玉、寒光,也有六个,共是十二个人一组。

他们自知实力不如杨鲤、石生他们几组,也不做屠尸夺冠之想,因此没有往钟南山去,而是来到河南境内,分散开来,挨府挨县地清楚妖尸恶鬼,结果到了王屋山附近,就遇上了秦家姊妹,虽说是敌对门派,不过这两个女孩上门哀求,说到动情之处又是流泪又是下跪的,并且还说双方有夫妻之缘,其他人料想打不起来,就都先离开,让司徒平在这里自己解决问题。

天狐二女对于母亲这份孝心自不必说,只是二人始终还是那种峨眉是正教、五台是邪教的心态,主要是天狐二女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兵解避劫,躲在东海钓鳌矶,每隔一段时间诸葛警我就去黄山雪浪峰紫玲谷将二女接到东海和母亲见上一面,后来二女年龄渐长,尤其是秦紫玲道法进境极快,时常遁出元神,远游东海和母亲见面。

她们从小守着母命,从不离开紫玲谷,所见到的除了母亲,就是东海三仙,以及诸葛警我、黄玄极和笑和尚几个,因此峨眉派说五台派为邪教,她们自然是根深蒂固,笃信不疑的,况且当年还有一座慈云寺­淫­窝在那里摆着呢,说五台派是邪教那是一点都不为过的,只是二女弄不明白,为什么五台派那么邪恶,还有这么多看上去丝毫不带邪气的旁门散修跟他们来往,按照她们的理解,也是峨眉派现今大部分人的看法,像泰山、崂山、纯阳这些,皆跟五台派同恶相济,甚至李英琼和齐金蝉他们私下里都以七邪宗代称。

因此秦家姊妹打算的还是将司徒平拉出五台派,使其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所不同的是,秦紫玲看出司徒平跟平素所见的妖邪不同,跟当初慈云寺的那些五台派妖人也根本不一样,对于他身陷“泥潭”赶到很是惋惜,是真的希望司徒平能够归入正途的。

而秦寒萼则比她姐姐直爽得多,语气中时常充满着一种“我是玄门正道,我是来拯救你,能够借着这个机缘,跟我们归入正教是你的福气”的意思,说起来因为峨眉三老、长眉真人跟东海三仙,一共三代人的经营,天下各门各派对于峨眉派都极为推崇敬仰,峨眉派的弟子在外行走多受到礼遇,所谓贡高我慢,被别人供得太高,自然而然就会生出傲慢。

也正因为这样,秦寒萼跟司徒平遇到一起,三句话不到头肯定要吵起来,若非秦紫玲从中劝解,司徒平连话也不会对他说的,而秦寒萼也是个没有城府的,在姐姐的劝说之下,只勉强能够对司徒平略和气些,对于其他人全都报以鄙视,之前因为劝说司徒平赶紧改邪归正,背弃邪师,就惹得司徒平不快,秦紫玲好说歹说,苦苦哀求才让他留下。

欧阳鸿过来时,把秦家二女当成是五台派的弟子,便向她们打听裘芷仙,秦寒萼当场发飙,说五台派乃是天下第一大邪教,她便是投生道一头猪身上也绝不会加入五台派,并且说裘芷仙是五台派的妖女,又看见欧阳鸿身上带着铁姝送给他的魔教晶牌,立刻便妖人魔头地喊了起来,欧阳鸿气不过辩解了几句,秦寒萼便放出飞剑,要取欧阳鸿的­性­命。

其实对于找司徒平帮助母亲渡劫的事情,秦寒萼本来也不赞成像姐姐这样低声下气地来求一个邪教妖徒,按照万珍所说的,直接用法术擒了去,然后逼他就范即可,因此她对于司徒平和五台派向来强硬,丝毫没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秦紫玲问司徒平:“你是指着方才那些师兄么?不是我小瞧贵派的道法,实则便是他们一起来,再加上咱们,也绝不是白骨神君的对手。”

司徒平笑道:“你说的我自然知道,不过嘛,我刚才用先天神卦推算白骨神君气运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处卦象有异,详细推算之下,无意之中发现了点东西,我师父已经和诸位师伯师叔摆下八门颠倒金锁阵,此次来攻打五台山的这些妖尸,一个都别想逃走。”

秦紫玲眼神里有种看傻子的神情:“你是说你师父摆下了八门颠倒金锁阵将这百万妖尸全部都困住了?哈,你崇拜你师父这我倒是可以理解,不过你这么说……恕小女子见识浅薄,实在是无法想象。好,且不说你师父的阵法能不能将这些妖尸全都消灭,你先说那个阵法摆在哪里?就算是我们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也不能就那么轻易地将所有妖尸全部困住消灭吧?”

司徒平露出一副十分自豪的样子:“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我们五台派的神奇道法尤其是你们峨眉派的人能够揣度的?”他用手在岩石上面轻轻一抹,石粉簌簌而落,划出道道凹痕,“据我推算,师父以塞上为乾宫,漠北为坎宫,长白为艮宫,泰山为震宫,东海为巽宫,长江为离宫,神农架为坤宫,祁连山为兑宫,以此天下为格局,安置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布下阵势。”

听他这样说,别说秦紫玲,就连玄玉和寒光都觉得不敢相信:“这些地方相隔成千上万里地,中间又有无数山川河里阻隔,如何能够布成阵势?”

司徒平道:“你们不了解我师父,他表面上和蔼可亲,那只是对自己人,对待敌人可是狠着呢,梼杌那个妖尸在洞庭湖和西昆仑两次跟我师父交手,这次又带着一群僵尸跑来这里进犯五台派山门重地,我师父怎么能放他们安然回去?他表面上把我们这些徒弟们派出来,以慢敌心,实际上必定是想着如何把这群僵尸一网打尽呢,我道行还浅,算不准十大妖尸未来的命数,不过肯定是九死一生的,师父故意让我们这些弟子算出来,也是允许我们借势,别人我不敢说,大师兄和小石生肯定也能算出来,我们能把妖尸全都杀了,也就不用他老人家出手了。”

078司徒·十龙困狐

秦紫玲问司徒平:“就算你师父真的布下了超级大阵,那你怎么能才能杀死白骨神君呢?”

司徒平道:“师父扰乱天数,颠倒­阴­阳,布阵的事情,外人决计察觉不了,就算无意中发现一点端倪,也在他们的卦象上显示出是我们师兄弟异想天开弄出来的,不但漏洞百出,而且不堪一击,实则只有我们七大派中的­精­通术数的人才能够发现。”他继续用手指在岩石上写写画画,勾勒出一个个符号,“虽然师父学究天人,八门可以任意颠倒互换,不过既然故意被我们发现,想来不会让我们失算,按照他的习惯,王屋山在河南,自震宫到离宫,锁点风雷激荡,为惊门。”

秦紫玲虽然根深蒂固地认为峨眉派要强过五台派,但也没有像她妹妹秦寒萼那样鄙视五台派的法术,因此凝神细观司徒平在岩石上面推衍阵图,心中暗地里记忆,有不明白的,也不发问,只等回山之后再去向妙一夫人请教。

“遭了!”司徒平忽然抬起头,脸上现出惊慌之­色­,“白骨神君回来了!秦道友,你母亲的事情日后再谈,我先送你和你妹妹离开!”转身向玄玉和寒光二人道,“你们立刻上去……”

秦紫玲哪里肯走:“司徒道友说哪里话?斩妖除魔,本就是我道家分内之事!这个时候弃你们而去,可不是我们峨眉派弟子的作风,你既然有了成算,只管说来,我愿助一臂之力!”

司徒平心中暗笑,表面上却说道:“我已经算出师父在此地的锁点门户,和我这两个徒儿,足以消灭妖尸,你还是快带着妹妹走吧!”秦紫玲百般不肯,他又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也告诉你,我没求你帮我,本来妖尸我自己也能对付,斩妖除魔,为民除害,你也积攒下一份善功,我可不领你的人情,日后莫要以此来要挟,让我偿还。”

秦紫玲几乎咬着牙说:“那是自然!我也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司徒平道:“既然这样,咱们便演上一场戏,我假装和你打起来,用阵法把你困住,你则将我这两个徒儿困住当成|人质,咱俩互相僵持着给白骨神君看,引他下来采渔翁之利,到时候将他困在阵法里面,我再发动此地的金锁惊门,即便不能将白骨神君击杀也定然可以将他困住!”

他将阵法调转,现出秦寒萼,她仍然处在魔境之中,浑身潮红发热,口中痴语不停,秦紫玲一看大吃一惊,赶忙向司徒平求救:“她如今心火上涌,肾水下行,元气正在不停散失,时间长了恐怕有损道基,恳请……恳请……”

“恳请我把化魔丹再给你一颗是吧?”司徒平接口道,“你妹妹向来瞧我不起,方才还差点伤了我裘师姐的朋友,更兼不止一次地辱及我师父,我不杀她已经是开了天恩了!你们峨眉派不是有什么降魔秘法的么?我看你治不好,还是赶紧带她回峨眉山去请荀兰因救治吧!”

秦紫玲有些不好开口,不过事关亲生妹妹的生死大计,从这里赶回峨眉山以她的遁法也非一时可到,等见了荀兰因,妹妹说不定已经耗­干­­精­气,都得兵解转世了,只好一再恳求,并且愿意用母亲留下来的一件法宝交换。

司徒平最后才不情不愿地拿出一颗化魔丹:“我们五台派有的是好东西,才不稀罕你们的,只是有一样,既然拿了我的丹药,日后就不许再跟我们为难,以后遇见我们五台派弟子,都要退避三舍,还有,不许对我师父不敬,也不许再喊我小妖人,更不许再提咱们之间有什么夫妻缘分的事情,你不知道,这事让我被几位师兄好生起哄嘲笑,还有……”

秦紫玲不得已打断他:“司徒道友!不管你有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请先把丹药递过来您在慢慢列举条件,每耽搁一刻,我妹妹的­精­气神便要损耗许多。”

司徒平把化魔丹抛了过去:“咱们现在就开始吧,你先用法术将我这两个徒儿困住。”

秦紫玲也不含糊,拿出弥尘幡,抖手发出两道红光,凭空一卷,就把玄玉和寒光收了进去。

司徒平有些傻眼:“你这么弄不行,你得让白骨神君能够看到他们。”

秦紫玲也是故意气气他:“原来这样不行啊。”她又把玄玉和寒光放出来,然后拿出一条银锁,“这法宝是我母亲当年的镇山至宝,当年在东海遭劫之前献给极乐真人,前些日来这里时,遇见他老人家,将此宝返还给我,说是此行当有用处。”她用手摩挲了几下,“这宝贝是九子母一类的魔法克星,可锁进灵魔,方才被你困在阵门之中走不出来,要不然早拿出来对付那个龙飞了。”

司徒平早就算到,天狐二女身上有一件宝物,是今天斩杀白骨神君的关键,此刻看见秦紫玲拿出这件宝物,直觉认定就是此宝,连呼吸都有些变得粗重,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将他们两个困住就好。”

秦紫玲发动那条银锁,飞出手之后,化成一条银­色­光带,将玄玉和寒光全在里面,另有两个心形的银光,飞入二童心窝里,二童立刻剧痛得惨叫出来,他俩是­精­魄化形,最怕这类法宝,根本承受不住,身形迅速缩小,都几乎要被收入心形银光之中。

司徒平心疼自家孩子:“都说了是假装的困住,你­干­嘛下这样的毒手?你若是乘机报复,只管冲我来,是斗剑还是斗法,我都奉陪到底!你这梭不是厉害么?且看能不能禁得住这南明离火剑的一下!”说完就要放出南明离火剑。

秦紫玲赶紧说:“并非如此!你且慢动手!”赶紧掐诀将两个心形银光收回,只用光带继续将二童圈住,“我也是第一次使用这宝贝,还未经过祭炼,不能随心所欲,极乐真热只交给了我几个收发使用的灵诀。别说我还有求于你,即便真的恨你,也不至于下做到去报复你的徒弟!”

玄玉和寒光这回学­精­了,不再任由秦紫玲摆布,而是分别庆祝天一玄冰和地寒神钟护体,将银­色­光带撑住,而秦紫玲也不再将法宝全力发动,做出相互僵持的样子。

司徒平则是­操­纵阵法,化生出五个门户,之前龙飞施法在上游筑坝,截断水源,后来被玄玉和寒冰崩开,水流复至,司徒平用混元真气混合真水,化生出十条水龙,在五个门户之中进进出出,不停地向秦紫玲轰击过去,秦紫玲左手掐诀指定银锁,右手御剑,展开峨眉派少清降魔剑术,不停地斩向冲击过来的水龙。

司徒平是以八门颠倒金锁阵为基础,化生出道家常用守护洞府的五龙阵,又将五行以­阴­阳分作甲木乙木、丙火丁火,从而成为十龙,每次冲击所带的力量都足以将一座山峰轰碎,秦紫玲御剑劈砍,时而将龙头斩去半边,时而将龙爪劈掉一截,不过转眼之间就能重新生成,而每一次剑龙向撞,都让秦紫玲一阵气血动荡,心中暗自惊讶,这司徒平道力果真不凡!

司徒平就这么不停地御使水龙轰向秦紫玲,周而复始,过了将近两刻钟,也不加白骨神君过来,秦紫玲累得筋疲力尽,香汗淋漓,给司徒平传音:“你不是说白骨神君已经到了么?怎么这么半天还不见出来?莫非还潜伏在暗处?”

司徒平笑道:“方才白骨老妖确实回来了,不过很快又走了,应该是我师兄他们知道我被困在这里,都赶过来救我,现在正跟他在上面斗法呢。”

秦紫玲那样古井无波的­性­子,这回也有一种要磨牙的冲动:“那你还在这里跟我摆这半天的景是为得哪般啊?!”

司徒平得意地道:“谁让你们姊妹总说我师父是邪师,是妖人,不给你们点苦头吃,我也对不起我师父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尤其是你妹妹,一个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偏偏嘴巴那么臭,今天这次也是借龙飞之手,让她长点教训!”

秦紫玲气得浑身哆嗦,咬咬牙便收回飞剑,打算停止继续被司徒平当猴耍的游戏,然而她剑光一退,那十条龙却紧跟着飞来,张牙舞爪,要将她碎尸万段。

秦紫玲又惊又怒,急忙喷出一口真气,飞剑所化光芒立刻环成一个圆圈将她护住,陡然向外涨大爆发,咔嚓噼啪,金属砍中坚冰的脆响,炸起一片火星冰屑,群龙烧退,在空中盘旋,继而再次攻来,秦紫玲怒喊道:“司徒平!你竟然使用这种诡计,坑害我们姊妹!”

司徒平一边催龙猛攻,一边冷笑道:“你是峨眉弟子,我是五台门徒,咱们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用飞剑也好,用计谋也好,反正都是要杀了你们!”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上杀气十足,仿佛一柄出了鞘的兵刃,跟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079心锁·白骨神君

修行人明了天数,懂得顺应天时,养气全命,譬如冬至做什么,春分做什么,何时睡觉,何时进食。所谓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似凡夫那般错乱妄为,嗜酒纵欲,昼夜颠倒,耗散真形。因此即便没有特别驻颜,也大多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

男子八岁一节,十六岁肾气充足,发育完全,若能保存­精­气,便不会显老,甚至外貌永远停留在这个年纪,司徒平从两三岁的时候就跟随岳清修道,­色­气纯阳,真气至柔,今年虽然已经十八岁,但看上去还是十六岁模样。

原本秦紫玲看他,只当成是一个走入歧途的邻家少年,又从诸葛警我那里听说过他的身世,父母双亡,又差点被妖道岳清炼成神婴剑,带着一种怜悯的先入为主跟司徒平接触,觉得他阳光率直,又有正气,所以对于他是十分信任的,白骨神君刚到的时候,她本来可以带着妹妹用弥尘幡逃走,但还是留下来帮助司徒平共同御敌,一方面是有求于人家,一方面也是觉得司徒平可靠。

然而现在却被司徒平困在这里,发动十龙阵法不同地向自己攻来,看那架势,若是自己不加抵抗,肯定是要被打成粉身碎骨的,不禁又气又恨,心想自己过去真的是瞎了狗眼,竟然相信一个左道妖人,不禁把细眉竖起,右手取出弥尘幡放出数百道匹练似地红气,将水龙裹住,只是此龙乃是阵法所化,弥尘幡虽然也有纳须弥山于微尘的功效,但到底比不过纳芥环那样的天府奇珍,无法将水龙强行收走,不过却也使水龙不能近前,更发出一团五­色­彩云将她所在的岩石罩住。

秦紫玲恨司徒平戏耍自己,右手持定弥尘幡护身,左手催动那条银锁,灵蛇一般的银­色­光带陡然向内收缩,要把玄玉和寒光锁住,二童立刻齐喷一口真气在那地寒钟上,一声闷响,音波荡漾开来,银­色­光带竟被撑开,接连运功三次都不能靠近二童体外一丈之内,秦紫玲心中惊讶,看了看空中司徒平脸上那似笑非笑,高傲不屑的表情,一咬银牙,又从银锁上把心形银光发出来。

然而这次二童有了准备,玄玉立刻催动天一玄冰,巴掌大的冰晶瞬间化成一片白雾,将自己和弟弟护在里面,迅速结成一块假山大小的冰块,那两个心形银光被挡在外面,绕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无法钻透进去。

秦紫玲惊讶得无以复加,心想难道不知司徒平是个可恶的,这两个小孩也跟他一起演戏?

一个念头还未转完,陡然之间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长啸,透过河床上方倒扣着的水阵,可以清楚地看到覆盖在水阵上的粘稠碧火开始分裂成一团团磨盘大小的人脸,有的横眉冷目,有的面带讥笑,有的满脸炽热,有的痛苦悲戚,数万张碧焰面孔盘旋飞舞,在头顶上方涌动,随着那声长啸戛然而止,一只亩许大的白骨利爪从天上当头抓落,目标不是司徒平,而是秦紫玲。

秦紫玲惊呼一声,拼命喷出一口真气,催动弥尘幡,彩云向外膨胀,托住白骨神爪,司徒平的十条水龙乘隙撞来,一口鲜血从秦紫玲口中压抑不住地涌出来,她恨恨地瞪着司徒平,只是无法开口骂人,否则真的是要爆粗口了。

那巨大的白骨爪五根十余丈长的指骨仿佛牢笼一般向下将秦紫玲扣在里面,强行压迫向内攥紧,随着一声嘎嘎怪笑,玄玉和寒光身体周围忽然现出点点碧火,其中隐藏着许多暗影细丝,那是白骨神君用头发织成的磷­阴­鬼王,活人只要被其网住,立刻便要被鬼火焚身,任其摆布,对魂魄伤害犹大,白骨神君常用它捕捉修道人的元神去祭炼法宝。

玄玉和寒光与寻常­精­魄不同,跟这陷空老祖修道又久,虽然妖法摄魂,却没有立即被其收去,玄玉喷出一口白雾,那妖网原本若隐若现,抓不到摸不着,一般的飞剑也对其无效,然而天一玄冰毕竟与众不同,白雾喷出,那些碧火纷纷被冻在一块块拳头大的冰块之中,兀自燃烧跳跃,黑­色­网丝也吃寒气冻住,表面上包裹一层冰凌,被迫出现,再被地寒钟一阵,立刻碎成齑粉!

司徒平急声喊:“白骨老妖!我那两个徒儿来自陷空岛,即是我师父的徒孙,也是陷空老祖的徒孙,你敢动他们,咱们两家都不会放过你!”一边施法催动阵法,加紧攻击秦紫玲。

空中再次传来白骨神君的怪笑:“你师父也好,陷空老祖也好,再加上峨眉派,在我眼里全都一文不值!今天我不但要抓走他们,还要连你和那两个小狐狸一起带走祭炼我的有名神幡!”

说话之间,天上飞下来一幢三丈多高的碧绿­色­火焰,飞速下落之际,先打出三枚白骨­阴­风箭向司徒平,并两根白骨飞叉,又向秦紫玲打出一支白骨飞烟箭,同时身形一晃,迅速切近银­色­光带直取二童。

司徒平放出南明离火剑,将白骨­阴­风箭和白骨飞叉一起绞断,在空中炸成一大片碧绿光云,吃剑上佛光神焰一扫,立刻烟消云散,然后便看见白骨飞烟箭在弥尘幡所化彩云之中炸起万道紫焰,整片岩石都化成一座火山!

秦紫玲法力毕竟远不如白骨神君,况且弥尘幡也不是这样硬抗来用的,彩云立刻便被震散,外面那白骨神爪立刻就要将她抓在手里,秦紫玲在岩石上鲜血狂喷,自知一败涂地,今天难逃一死,哪知道司徒平那十条水龙没有向她攻击,反而缠上白骨神爪的五根手指,轰地一声,水汽和紫焰爆成一团,四处弥漫。

秦紫玲还在发呆之际,忽然耳边传来司徒平的声音:“还不快用你那法宝收妖!”

秦紫玲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切都是司徒平演的戏,应该是白骨神君在暗中窥测,他不得不那样说,自己在金锁阵中,对外面感知全被隔绝,并不知道外面的动向,只是司徒平演得太过逼真,自己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白骨神君使出三尸元神,共是三个一模一样身穿麻衣的瘦高道人,同时扑向二童。

玄玉急忙喷涂寒气,用天一玄冰护身,将扑向自己的一个化身封在里面,那个化身迅速缩小,玄冰也随之缩小,等到了指头大的时候,骤然涨开,白骨神君身体周围迸发出千万颗白骨骷髅,伴随着无量碧火黑煞,一举将冰封震破,贴身上前,伸出一只枯树枝一样的左手将玄玉的脖子掐住,提了起来,另一边,也有一个化身挥掌震开地寒钟,用右手掐住寒光。

他的两个化身迅速合而为一,左手掐住玄玉,右手掐住寒光,无数骷髅环绕周身,他双手张开,掌心里喷出汩汩碧焰,二童被烧得痛苦呼救,身体越来越小。

司徒平冷冷地说道:“秦紫玲!你再不动手,我就不用你动手了!”

话音刚落,周围银­色­光带骤然收缩,白骨神君早看出这件宝物有异,特地用震洞之宝幽冥白骨幡护体,这时心念一动,三千骷髅迅速涨开,将光带称住,还未等得意,那银­色­光带首尾相接形成一个冠拳,飞速旋转起来,里面飞出一个个心形银光,每一个银光都锁住一个骷髅的魂魄,飞入颅腔之内,那骷髅便失去了作用,不再听白骨神君使唤。

无数心形银光齐飞乱舞,转瞬之间便将所有骷髅一扫而光,白骨神君觉出不好,急忙要逃走时,却再也无法飞出银­色­光圈,许多心形银光蜂拥向他聚集,他再也顾不得捉玄玉和寒光,手忙脚乱地放出飞剑和法宝抵挡。

秦紫玲这件宝物,名叫百宝如意纯阳转心锁,也是雪雪老人在琅嬛上学得炼制之法,偷偷传给女儿,宝相夫人照方抓药,将其炼成,乃是古仙人随身护体,驱魔除邪的至宝,宝相夫人在东海兵解之前曾经献给极乐真人李静虚,又祭炼一番,增加了诺大威力,助他表妹倪芳贤渡过一次劫数,这次用完还给秦紫玲,带来帮助司徒平擒杀白骨神君。

秦紫玲坐在岩石上面,拼命施法,将那锁逐渐缩小,最后形成茶杯口大的一个银圈,白骨神君在里面被迫缩成拇指大小,兀自跟锁内的心形银光僵持。

司徒平过来,伸手将银圈拿过去,秦紫玲已经使脱了力,又喷出一口鲜血,无力再­操­纵法宝,只能任由让司徒平拿过去,扔进日月钵盂里面,秦紫玲瘫倒在岩石上,瞪着眼睛看司徒平。

司徒平拿药给她:“这是本门的混元金丹,快吃了吧。你不必看我,我不会贪你的法宝的,只是暂借而已,待我用太­阴­、太阳两种真火将其炼化,然后便还给你。”

秦紫玲结果丹药服下,恨恨地瞪着司徒平:“你说的你师父布下了什么八门颠倒金锁阵,刚才怎么没看见你借用其势啊?”

司徒平捧着钵盂,美滋滋地看着里面挣扎的白骨神君,听她问起,抬头看了一眼:“你还真信啊?当今世上,谁能布下个阵法把整个中原大地都罩进去?就算是你们峨眉派的长眉真人从天上下界回来也做不到吧?”

“你!”秦紫玲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去,和妹妹一起昏倒在岩石上。

080三尸·意外来客

司徒平早就算出天狐二女身上带有一件宝物能够帮助自己擒捉白骨神君,因此才弄险设下此局,借她们之手来成事,没想到这宝物竟然如此厉害,自己还有好些后招没有用,白骨神君三尸元神就已经被擒住两个,剩下一个急速向上逃窜,早被司徒平催动阵法,将上下空间调转,白骨神君一头钻进了欧阳鸿所在的杜门之中。

欧阳鸿早就得到了司徒平的传音,手里端着九星明令盘严阵以待,眼见阵门忽开,一道三丈多长的碧火从外面闪电飞­射­而入,他立刻掐诀催动星盘,一青一红迎头飞去,,大呆山人这宝物正是白骨神君这一脉妖法的克星,若是寻常事后,休说是欧阳鸿,便是大呆山人亲自拿着这宝物也奈何不了白骨神君,只是今日白骨神君已是惊弓之鸟,又是触不及防,当场被打了个正着。

白骨神君元神被青虹两道神光钉住,护身魔火立刻被破,正要运用玄功挣脱,被七颗银星环身一绕,身体立刻被切成八截,一声凄厉的惨嚎,分散的身体再度结合成形,已经是元气大伤,再也挣扎不得,被欧阳鸿拿出司徒平先前隔空送进来的小葫芦将其收入,贴上灵符。

阵法八门之内的情形,司徒平皆了如指掌,见他成功收了白骨神君剩下的元神,就打开阵门让他过去汇合。

欧阳鸿看见岩石上躺着昏迷的二女,颇为吃惊:“司徒道友,她们这……”

司徒平接过葫芦查看了一番,确定白骨神君三个元神都已经到手:“她们是峨眉派的弟子,跟我们五台派是大对头,所以方才你说你是裘师姐的朋友,那个女的才会跟你动手的。”

欧阳鸿闻言点点头,又重新打量了石上昏迷的二女一番:“那现在如何处置她们?”

司徒平道:“我是不屑于乘人之危的,况且我能捉到白骨神君也亏得她们帮忙,玄玉和寒光刚才受了伤,就先让他们在这里守着她们,等她们醒了如果愿意的话就带她们到五台山去,若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觅地休息,等我回山向师父复命之后,再把她的银锁还给她。现在我师兄他们都在上方收拢消灭这些鬼火,我要上去帮他们,你可以跟我一起上去,也可以在这里和我两个徒儿等待,我们处理完这些鬼火,再派人来接你们。”

欧阳鸿自然是愿意跟着仙人一起作战,司徒平施展水遁,带着他向上,他手托日月钵盂,将神焰泼天价发出去,日月僧千晓炼制这钵盂的时候花了不少苦功,里面的真火都是一点一点采集日­精­月华凝练出来的,厉害无比,赤­色­的火焰向上焚烧,那些鬼火本就不敌,现在又失了统御,更是一触即溃,纷纷在炽焰之中化成缕缕青烟,散发出刺鼻的腥臭气味,仿佛头发皮­肉­烧焦一般。

司徒平手捧钵盂从下往上烧,用了半个时辰,倒是消灭了不少,只是这些鬼火是白骨神君数百年积攒下来的,在山谷里面的都浓郁得成了液体,虽然不停地被消灭掉,但却始终不见减少。

忽然一阵天摇地动,上方落下五道光柱,青白红黑黄,分列东西南北中,通天彻地,从上方照­射­下来,直到谷底,司徒平还来不及惊叹,光柱里面便燃烧起了各­色­火焰,司徒平惊讶万分:“这是五行神焰,是刘师叔来帮助我们了!”他给欧阳鸿介绍,“这是咱们五台派的师叔,道号白水,专门修炼五行神光,前些年听说他采集五行真气凝炼真火,据说是极难的,没想到竟然被他练成功了,今天还是第一次使用呢!”

那神焰十分厉害,鬼火被五行神光罩住,丝毫无法逃逸,紧跟着五­色­神焰一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鬼火便全都被焚烧­干­净,彻底烟消云散。

司徒平向上飞去,只见灵奇、陶钧他们众位师兄都在,另外还有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驼背弓腰的最为显眼,看见司徒平上来,冷哼一声:“白骨小妖这些火焰俱是从死人骨髓里提炼出来的­阴­磷,融合污浊煞气炼成,若是任其飘散,方圆百里俱要遭殃,无论人畜草木,沾上一点便要被烧成白灰。这妖孽攒了几百年,岂是你们轻易能够消灭得了的?若是散逸开去,岂不是你们的罪过?”

司徒平听了也不反驳,一副心虚受教的样子,他向来不喜欢跟人斗口,况且还没摸清情况,不会贸然开口,只是拿眼看向灵奇,灵奇给他介绍:“这位是大方真人,有个绰号叫做神驼的,乙老前辈,你应该听说过,商真人见了他老人家,也要叫一声大师兄的。”

乙休外贸奇特,又是那么的有名,司徒平早就已经猜到,闻言恭恭敬敬地向乙休鞠了个躬:“乙老真人好,晚辈司徒平给您行礼了。”

乙休仔细看他的表情,见不到丝毫不耐,也有些诧异,笑问道:“我不是你的师执长辈,甚至过去跟你师父还有过节,如今当面就训斥你,你不恨我么?”

司徒平笑道:“商真人跟刘师叔有半师之谊,您是商真人的师兄,我哪能对您不敬?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我们道浅力薄,寻常见了您的面,若您不嫌聒噪,有机会我们也要请您指教一番,更何况您方才教训得有理,我们做晚辈的,思虑确实不周,我们再不耐烦,岂不是不识好歹?非但是我们,连我师父也要被您看轻了。”

乙休大笑:“岳道友的家教果然与众不同,你这孩子不错,有胆有识,白骨小妖虽然不被我放在眼里,到底活了几百年了,便是条狗活这么大岁数也要成­精­了,更何况是他,你却能借着秦家姊妹和呆老儿的宝物将他擒住,虽然这借力打力还不如你师父运用得那般炉火纯青,却也有其三四分火候了!”

司徒平有些不好意思:“真人过奖了,我只要有我师父一分本事,也不会留下这一摊罗烂了,还得您老人家来帮忙收尾。”

乙休大手一摆:“便是我不来,你这几位师兄也足以将鬼火困住,使其无法扩散,之后或是请岳道友来,或者你们自己动手,炼上三日三夜,也能尽数消灭了。”

双方客气一番,灵奇又给司徒平介绍,跟着乙休一起来的还有两位剑仙,一个是北海玉螭宫九龙真人,一个是滇西香兰渚散仙宁一子,上次乙休跟纯阳派和解,就是他在中间做得调停人,跟两边俱是好友至交,同行的还有宁一子的唯一传人蒋诩,那宁一子修行岁月极久,跟可一子、红花姥姥俱是同时期的人物,虽然修成元婴,不过只能以神仙境界飞升,他又不愿意上天受拘束,这些年一直在云南隐居,不问世事,蒋诩上一世便在他门下学艺,因跟竹山教的人斗法受伤,被迫兵解转世,直到前几天才重新引渡回山,如今年才九岁,长得虎头虎脑,颇为可爱。

他们之外,便是大呆山人和他的两个徒弟姚鼎和金成秀,大呆山人跟明夷子相交莫逆,他的两个徒弟跟黄潜也是小时候的玩伴,说起来全都不是外人。

灵奇和陶钧他们都纷纷过来恭喜司徒平:“小师弟你擒得白骨神君,可得一件至宝了。”

司徒平鞠了个罗圈躬:“是众位师兄共同的功劳,小弟可不敢独享。”

陶钧道:“这次完全是小师弟你一人用计,我们不过帮着约束了一下扩散的鬼火,可不敢厚着脸皮跟你争功。”

灵奇道:“不错,说起来我们谁也没想到你这样大胆,当是姚、金二位师弟去少林搬救兵,智能大师事先得了咱们师父的飞剑传书,说是七派弟子任何人向他求救都不要管,因此拒绝出山,他们回来之后又要往五台山去,正好从我们上空飞过,我们这才知道你出事了,让玄玉和寒光带着元儿他们四个小的在百里之外等着,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跟汲占他们几个妖徒打了一阵,白骨神君忽然飞来,也不跟我们交手,直接沉入火海之中,我们杀了妖徒,却破不开这些鬼火,正要让尤师弟和罗师弟回山向师父求救,乙真人他们就来了,说你已经捉住了白骨神君!”

司徒平道:“玄玉和寒光两个早就在下面了,也多亏了他们两个,我才能成功。”

“什么?这两个小子!我让他们照看元儿和澄儿他们四个,他们竟然……”灵奇怒道,“他们在北极的时候就不听话,现在又私自……”想想还是算了,当年他为陷空老祖所不容,每次思念父亲,都到绣琼原外求告,有时候赶上父亲值守,便出来相见,有时候父亲不在,他便要白跪好几日,那时候都是玄玉和寒光两个帮忙替他瞒着陷空老祖,去找灵威叟,而灵奇在外面遇到什么奇珍异果,也常带回去而他们享用,双方本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如今到了五台派,自己成了长辈,但到底还是拿不出长辈的谱来,只留下一句,“若是元儿他们有什么闪失,我饶不了他们两个!”

081炼魂·传世之宝

灵奇让尤璜和罗鹭去把裘元、顾澄、楚鸣球和孙同康四人接回来,又让玄玉和寒光带着仍处于昏迷之中的秦家姊妹从谷底上来,连同乙休和大呆山人两拨客人们一起回五台山。

刚进山门,岳清和刘泉带着龙虎童子已经在黄龙宫前等候,九龙真人一看,好嘛,自己原本摆在玉螭宫前面的那座红玉牌坊就那么光明正大地立在黄龙宫前面,看那样子是经过重新祭炼过,牌坊上空隐隐有光气汇聚,形成五彩云霞,向四周散发出极淡的光虹,青虹投东方,白虹投西方,赤虹投南方,乌虹投北方,正中央一团黄气直­射­霄汉。

岳清以掌教之尊亲自到山门前迎接,主要是乙休当初主动跟自己和解,驼子­性­子直,对于毕真真的错误毫不讳言,以他的身份做出这份姿态也算难得,毕竟大不了日后谁也不搭理谁,甚至就算动手,驼子也是不怕任何人的,只是纯阳派不声不响,既不要公道,更不想报仇,反倒让驼子很不自在,因此才主动请宁一子从中说和。

若是当初岳清和纯阳四子跑去白犀潭问罪,乙休肯定会替韩仙子把一切事情都揽过去,死硬到底,大打出手,杀个你死我活,而纯阳派自认倒霉,退了一步,乙休再做别的就是仗势欺人了,因此也退了一步,虽然没有登门道歉,但在宁一子的香兰渚,当面跟虞重他们小辈说了自家的不是,还给了法宝作为赔礼,又主动约岳清下棋,把事情说开。

岳清是人家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因此这次乙休来五台山,他提前算出,在山门口等候也算是给足了乙休的面子。

果然,乙休见岳清下山亲迎,又没有当面给九龙真人没脸,心里颇为高兴,大家说说笑笑,进入黄龙宫,岳清命人奉上最好的茶点仙果款待贵客,并让人通知明夷子,说大呆山人来了。

九龙真人坐在那里神情颇为尴尬,一再地给乙休使眼­色­,乙休却不理他,心说你也是成名多年的剑仙,惹了人家,要么拼个你死我活,要么­干­脆跟人家和解,这样犹豫不决婆婆妈妈地实在让我看不上!把你领到这里来引荐给主人我的任务就是完了,接下来怎么说莫要指望我!他端着茶杯笑ⅿⅿ地坐在那里,不断地夸司徒平有乃师风范,道法修为­精­纯深厚,更有智慧,不会一味硬拼蛮­干­,难得的是谦和有礼,毫无年轻人的骄矜孤傲。

岳清知道九龙真人今天的来意,只是对方不开口,他自然也不会先说起,让司徒平把日月钵盂和葫芦都拿过来:“白骨神君成名多年,在咱们订下的道力排行榜上,他仅在梼杌、谷辰和都芒之后,排在第四位,比无华墓和蚩尤墓六妖尸更加难缠,你能将他捉住,天时地利人和可谓全都占尽了,等日后分宝物之时,你可以第四个挑选。”

他把转心锁拿出来,白骨神君还在银圈之中跟那些心形银光苦苦相抗,岳清打开葫芦把他最后一个元神也送进去,三尸神归位,合二为一,白骨神君的能力立时大涨,盘膝端坐在银圈之内,浑身迸­射­出碧绿­色­的火焰。

他那组成幽冥白骨幡的三千骷髅都被心形银光锁住,挂在银圈上面,密密麻麻的一串,仿佛某种结满果实的植物藤条,那些骷髅原本都已经失去了光彩,死物一般挂在圈上,此时被白骨神君召唤,立刻又纷纷活动起来,想要挣脱禁锢,飞回到主人身边。

岳清取出自己的那套玄­阴­聚兽幡,拿在手里,向下垂落条条五­色­光气,轻喝一声:“白骨神君,还不上广幡,更待何时!”一口真气喷涂过去,白骨神君立刻被幡上法术所摄,昏昏沉沉,飘飘悠悠到了幡上,他将转心锁和钵盂都递还给司徒平,然后跟大家解释道,“我与人相争,向来不喜欢把事情做绝,白骨神君虽说万恶,但我也不想令其烟消云灭,但若就此放走,他夺舍重生,转眼之间便又要复原行凶,因此将他收于这幡上面,再与妖人相争之后,使其以毒攻毒,待日后积满善功,偿还了此生罪恶,再将其送入轮回,转世重生。”

乙休道:“你倒是宅心仁厚,像白骨小妖这样杀人无算的妖邪,落在我手里,必是形神俱灭一条路可走,他那庐山神魔洞底,积攒了多少无辜人的骸骨?只是我一向不参与正邪之争,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才留他活到今日罢了,如今犯到你的手里,你还给他留活路……”乙休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况且收人魂魄,祭炼法宝,也有损道友的清名。”

“我要那清名做什么!”岳清笑着将幡收起来,“此事我做的光明正大,倒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别人如何评价是别人的事,我只求无愧于心罢了。”他将幡一抖开,霎时间满殿生辉,祥云布满,上面端坐着三尊主魂元神,分别是绿袍老祖、冥圣徐完和刚刚上幡的白骨神君。

原本这上面还有谷辰的徒弟神目天尊和青海派掌教天灵子的元神,只不过岳清改变了主意,要将这幡作为传世之宝公之于众,因此将道行不够的摘下去,打落道行送去转世投生,天灵子并非大­奸­大恶的妖邪,以魂炼幡不妥,也从那上面摘了下去,如今只剩下这三个主魂。

岳清向众人说道:“日后凡是咱们五台派斩杀的积年老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全部将其元神收入幡上,用其以毒攻毒,反克邪魔两教的妖法,逐渐积累善功,待罪恶抵消之际,便将其解禁送入轮回转生。等我将来飞升之后,便将此宝传给下一代掌门,日后辈辈相传。”

灵奇他们也交出刚才擒捉的白骨神君几位弟子的元神,岳清让他们自己处置,都打发出去,再接再厉,继续斩杀妖尸。此时大呆山人早已经被明夷子叫走,宁一子也跟了出去,乙休自找借口让刘泉带他到各处闲游,大殿之内只剩下九龙真人和岳清,他这才开口。

原来岳清当中放出话来,要用古仙人的法子,七箭钉头灭掉九龙真人的元神,别人听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且不说岳清到底会不会这种法术,即便从哪里学来,要使用这种前古仙法条件也是极苛刻的,九龙真人位列“七真”之一,如何会把自己的分化元神让岳清得到?即便以元神寄托法宝之内,无意中为岳清所得,只要随念散去,自行消失便可,因此大家都觉得这是岳清在放言恐吓而已。

只有九龙真人自己知道,他那张九龙图确实是寄托了一份元神在里面,他本来也想将其化去,不过岳清的天游印别有妙用,在画上盖了十二个戳,那元神便给钉住,不管他使用什么法子,都无法使其消散,北极一役,前后两次交手,九龙真人已经被岳清杀破了胆,实在不敢冒险赌岳清不会那七箭钉头的上古仙法,本来他还可以去向峨眉派求助,只是他本身也不是好事的,这次出山帮助峨眉派对付五台派,弄得洞府被平,门人丧尽。

他事后算过,他的门人确实不是死于岳清之手,而是被卢妪杀死,只有其中三个还有些生机,其他的全都形神俱灭,卢妪道高法强,太详细的他也算不到,不知道卢妪为什么要杀死他的徒弟,单是一个五台教主都能杀得他一败涂地,再加上一个宇宙六怪,实在让他胆寒,报仇的念头只在脑海里闪了一下便消失了,岳清的手段狠辣决绝,尤其那五彩星砂,让他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他实在没有办法鼓起勇气来向岳清寻仇,至于卢妪他就更不敢了。

等听说岳清要用七箭钉头之法对付他之后就更慌了,急急忙忙赶到中原,不敢去找岳韫、姜庶这些老朋友,生怕再把自己拖进是非的漩涡里,思来想去,只有乙休能帮上忙,于是特地到巫山神羊峰去找乙休,结果乙休不在。

他又跑去白犀潭堵人,正遇上韩仙子大发雷霆,一打听才知道是韩仙子的徒弟毕真真闯祸,违背教规,偷了韩仙子的几件法宝逃跑,韩仙子昔年因为乙休杀了自己的娘家人,急火攻心,走火坐僵,身子在白犀潭底下韩宵留下的仙府里面无法移动,只能元神出游,毕真真趁着她修炼的时候偷拿了仙府之中的二十几件法宝跑路。

韩仙子立即追去要将人捉拿归案,直到南海朱竹岛妙香岩,本以为能够手到擒来,哪知毕真真拼死抵抗,并大声说韩仙子处罚不公,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李洪,更是满口替毕真真说话,韩仙子知道他是齐漱溟的九世爱子,劝说他不要管自己的家世,李洪却口口声声要讲义气,跟毕真真同进同退,仗着妙香岩燃脂头陀留下来的阵法跟韩仙子对峙。

082李洪·韩仙子

韩仙子劝说不听,语气也逐渐重了起来,“你小小年纪,虽然是跟天蒙禅师学艺,又是九世灵童,但也绝不是我的对手,我看在妙一真人的面上不跟你一般见识,赶紧撤开阵法,让我将逆徒擒回去,再要不知好歹,我便捉了你去峨眉山问罪,看妙一真人如何答复我。”

李洪尤其是肯受人指责的?当场破口还骂:“放你娘的屁!你不过是个没了身子的孤魂野鬼,能有多大道行,也敢说这样的狂言胡话,在小爷面前倚老卖老,那是瞎了你的狗眼!毕道友所作所为,有何过错?不过是斩杀几个旁门妖邪,也值得你那样兴师动众,非但毒刑折磨,更让她在天下人眼中抬不起头来,真真是个糊涂的愚­妇­!今日除非你自陈过错,发誓不再处罚于她,我便让她跟你回去,否则索­性­不认你这个师父……”

韩仙子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尸神暴跳:“小畜生还不住口,今日拼着得罪妙一真人,也要将你就地正法,送你再去转上一劫!”当场放出碧斜钩,就要将李洪斩了。

那李洪今年才一岁半,长得白白胖胖,放在寻常人家里还是个刚会爬的小婴儿,然而他得天蒙禅师慧光照耀,得宿命神通,不但得到了过去的记忆,九世修为也恢复不少,并且每日都在成倍增长,虽然年纪不大,却也已经有了一般散仙的法力,这也还罢了,他身上还带着好几件厉害法宝,有燃脂头陀的香云宝盖和天蒙禅师的圆觉定光珠,以及白眉禅师送的三朵波罗神焰。

乍一看去,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端坐在一片五彩祥云之中,上方璎珞垂挂,金灯耀眼,香气袅袅,佛光普照,煞是好看,毕真真也过来帮忙抵挡,依托燃脂头陀在妙香岩设下的阵法,跟韩仙子斗了三个时辰,丝毫没有吃亏,而且一边打一边对韩仙子冷嘲热讽,几乎把韩仙子的肺气炸,最后拿出老父亲大溟真人韩霄留下来的一件前古奇珍归藏八气中天神雷钻,要从海底下的地脉钻入,直接从下往上攻入朱竹岛,将整座岛屿以归藏八气中天神雷炸成齑粉!

便在这个时候,燃脂头陀归来,斥责了李洪,并且劝韩仙子消气,请她上岛奉茶。

韩仙子寒着脸,只说要毕真真,李洪却又犯了牛脾气,只不肯毕真真跟她回白犀潭,说话之间又是夹枪带­棒­,说得韩仙子火起,双方又斗了起来。

韩仙子的道行比乙休略差,但法力却是不相上下,而他父亲当年借合沙道长金刀兵解成道之前,将自己平生搜集来的,加上自己祭炼的,共三百多件法宝分成两半,一半给了自己二十多个子女门徒,一半藏于仙府之中,后来韩仙子继承了藏在仙府中的一百多件,因她那些兄弟姊妹横行作恶,惹得乙休大开杀戒,追到天涯海角,全部杀了个­干­净,又追回来接近百件,也都交还给韩仙子,因此她手上最少有两百件法宝,其中不乏天府奇珍,前古遗宝。

因此他们夫妻若是真打起来,还说不定谁输谁赢,之前李洪和毕真真仗着岛上的阵法抵挡住韩仙子的攻势,如今再加上一个燃脂头陀,仍然出不了朱竹岛半步,韩仙子用仙网将朱竹岛周围百里之内的海域全部罩住,狂发神雷烈火,烧得海水都沸腾起来,被她控制着漫过朱竹岛,分按归藏易天地金水火风山木八气运行,轰击打磨岛上的阵法,同时又要潜入海底,用中天神雷钻穿透地脉将岛屿炸成粉碎。

韩仙子发飙,燃脂头陀叫苦不迭,因李洪之前数世都是他的好友,他也不能训斥人家,只能以平辈相待,最都说­干­了,双方谁也不听。

他刚回来,还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只当李洪是为了朋友仗义出头,韩仙子以大欺小,更兼她跑到自己家里来教训徒弟,将岛上仙景毁坏不少,外层阵法也被破去,原本­精­美幽静的功德池成了烂泥坑,宝竹林成了黑炭林,再被韩仙子顶了几句,也动了火气,还想先把韩仙子逐走,然后再论是非短长,哪知道一动起手来,差点被打的满地找牙,非但无法逐走韩仙子,连出岛去跟韩仙子对战也是不能,只能和李洪、毕真真一样,依托阵法被动防守。

他们这里打的翻天覆地,早惊动了许多大佬,第一位便是玄龟岛的易周,他身在南海,距离这里最近,又因为魏枫娘带着青螺峪群魔搬到了小南极四十七岛之上,他每日都用宝镜观看周边十万里海疆状况,并且推算南海之上的气数变化。

知道韩仙子跟李洪打了起来,当时正捋着长髯的易周差点把胡子揪下来,赶紧把老伴叫来,让她赶去为双方劝解,又用飞剑传书给峨眉山送信,让齐漱溟赶紧想办法。

杨姑婆跟韩仙子是多年的好友,听丈夫说她跟齐漱溟的儿子闹翻了,也是火急万分,急忙忙过去解劝,她再晚来一步,韩仙子就真的要钻透地脉,将整座朱竹岛炸成劫灰了。

杨姑婆修道年头极早,燃脂头陀也卖他面子,一见她出面劝和,立即住手。

韩仙子再次拒绝了上岛做客的请求,只要把毕真真捉拿归案。

杨姑婆问名原委,判断曲直,便让毕真真跟韩仙子回去,毕真真是韩仙子的徒弟,违背教规,犯了错误就应该受到处罚。

李洪当场表示反对:“这毒­妇­心狠手辣,毕道友回去还指不定要受到什么样的酷刑呢!”

杨姑婆把脸沉下来:“毕真真是韩道友的徒弟,别说是酷刑,便是将她处死,旁人也无权­干­涉!况且这位辣手仙娘的所作所为,也太不像话!韩道友应该从重管教。”

李洪一蹦三尺高:“毕道友嫉恶如仇,除魔卫道,又有什么错?我都已经听说了,上次她不过斩杀了几个纯阳派的妖人,那毒­妇­就把她浸在寒潭底下,简直就是正邪不分,丧心病狂!”他用手拉住毕真真,用手指着韩仙子道,“这毒­妇­处置了自己的徒弟,反而派人去向邪教卑躬屈膝,腆颜献媚,拿出许多宝贝去给人家赔礼,祈求人家原谅,连她丈夫那驼子也在百蛮山去向姓岳的邪师摇尾乞怜!这样的师父,不要也罢!”

韩仙子声音都能把周围的空气冻出冰渣:“杨道友你可看见了?今日我不将这小崽子碎尸万段实在难消胸中这口恶气!”

杨姑婆看见她拿出中天神雷钻顿时吓了一跳,知道此宝一出,整个朱竹岛立刻不复存在,赶忙过来死命把她拉住,并向李洪喝骂:“你这孩子一味蛮横,为朋友出头,不问贤愚,韩道友是你的师门长辈,若非手下留情,你们现在焉还有命在?她手里那枚神钻乃是前古奇珍,一发动出来钻透地壳,这一大片海域水土全要支离破碎!你们连同这座朱竹岛尽成劫灰矣!”

李洪这才知道厉害,赶紧带着毕真真再度逃跑,还拉着燃脂头陀一起罩在香云宝盖之中拼命逃奔,李洪不愿意凡事都靠父母,凡事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想到的都是昔年的故交,然而这次捅得篓子实在太大,韩仙子的强悍远超出他事先的估算,在他看来,所认识的人中,能够挡住韩仙子的,恐怕只有朱由穆一个人,但也只能勉强拦住而已,要想取胜,也是不能,去了不能解决问题,白给人家添麻烦。

天蒙禅师在大雪山,白眉禅师又在闭关,他现在也只能去找妙一夫­妇­了,但又料到齐漱溟必定会把毕真真交出去,于是便让燃脂头陀带着毕真真在半路上投入深海,藏在海眼之中,并用佛光遮掩踪迹,时间长了不好说,短时间内一定然别人寻找不到,然后独自一人飞往峨眉山。

半路上正遇上急急赶来的东海三仙,一起掉过头来见韩仙子,荀兰因当着大家的面,恨恨地斥责了李洪一顿,李洪还不服气,他生­性­孝顺,不跟父母顶嘴,只是把脖子挺起,下巴抬得高高,很是藐视地看着韩仙子。

荀兰因让李洪给韩仙子磕头赔礼,李洪愤愤地照做了,又问毕真真在哪里,他却死活不说。

齐漱溟也很生气,请韩仙子到峨眉山做客,并且表示一定会把给她找出来。

韩仙子只当他们是在做戏:“好!好得很呐!那毕真真在我门下时常惹祸,触犯交规,若非看着多年服侍我的情分上,早就将她处置了,如今你们既然看好她,那也罢了,从此以后,她不再是我韩仙子的徒弟,就入了你们峨眉派吧!我不敢处罚贵派弟子,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找她,我说到做到,众位且安心吧!”又特地看了李洪一眼,冷冷说道,“我观此子天资聪颖,资质不凡,日后必成大器,将峨眉派发扬光大,齐真人有子如此,嘿嘿……实在令人羡慕佩服!”说完将身子一晃,化作一道|­乳­白­色­的长虹,穿空而起,顷刻不见!

083邀请·天仙诱惑

韩仙子从南海回来,正好看见乙休跟九龙真人在岷山下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更不愿意在乙休面前示弱,只说妙一真人看上了毕真真,将她收入峨眉派了,从此以后再不是自己的徒弟。

乙休之前就已经从她小徒弟花奇口中问出了事情的原委,再加上自己的推算,也大约知道了**成,见她不愿意说,也就不问,只说要配老朋友去五台山,问她要不要同去,韩仙子一肚子火气,哪有小脸应对别人,直接让乙休自便,然后就跑到白犀潭底下闭关施法将一块三万六千斤的巨石封闭仙府地宫大门,声明从此以后一心修炼,再不接待外客,不修成阳神,绝不出来!

乙休认得那巨石是当初自己杀了韩家二十余口之后,韩仙子声称跟他恩断义绝时候用来堵门的,心知老妻是真动了肝火,也不敢再触霉头,心中对齐漱溟也颇不以为然,把花奇找来交代几句,让她在家里严守洞门,谁来也不许放进去,若是毕真真回来,诚心悔过的话,让她在白犀潭外跪到韩仙子出关。

犹怕不够牢固,又以五行真气移山换岳,加了一层禁法,将白犀潭重重封阻,自信天底下除了自己,其他人谁也无法进去,若是硬闯,便要触动自己和韩仙子分别设置的五层禁法,再加上仙府原本的十三层禁制,一起发动起来,便是天仙下界也要形神俱灭!这才满意地带着九龙真人离开岷山,半路上又遇见宁一子带着徒弟往太行山访友,于是并做一处,往五台山来。

也正是之前有过这么一段Сhā曲,乙休才觉得五台派门下家教好,两相对比之下,尤其喜欢司徒平,游看山景的时候遇见,又特地把他叫到跟前:“你身体还藏着九个魔头,虽然已经被你镇压下去,但迟早还要发作,方才为何不让你师父帮你收走?”

司徒平道:“师父事先已经讲明,这次七脉会武,全凭小一辈弟子各自努力,长辈不会帮忙,否则便算出局。况且就算不是这样,我也不会麻烦我师父,不过是九个魔头,回头我花费百日苦功,以混元真气慢慢炼化便是。”

乙休赞许道:“不错!有志气!只是你师父只说让七大门派中的各家长辈帮忙,我可不是这七派中人,恰巧我最近要去办一件事,需要几个魔头,看你身体里这几个正好……”

司徒平赶紧摆手:“不行不行,您若要这几个魔头,等七脉会武结束,我自将其逼出来给您便是,现在却不能伸手,否则……”

他话未说完,乙休已经伸手虚抓几下,那九个魔头便纷纷从他身体里面飞出来,俱都是拳头大小的**婴儿,长得白­嫩­可爱,被五彩气泡包裹着在乙休掌心上下翻飞。

司徒平郁闷道:“我还想帮着灵奇师兄再斩一个妖尸呢,这下不知道还能不能下山了!”

乙休大手一抓,九个魔头便消失不见:“我又不是你们七派中人,又亲自动手帮你杀人,你怎么就惨了?咱们分数两家,这个辈分不过胡乱编排,你管刘泉叫师叔,刘泉又管我商师弟叫师父,你是不是要喊我爷爷?岳清又要跟我如何称呼?我跟商师弟平辈,跟你师父又是平辈,自然也能跟你平辈论交,咱们只做个忘年交!”见司徒平还是一脸苦瓜相,他有些不高兴,“岳道友只说不许七派中的各家长辈帮忙,又没说不能找外面的人,你不是也借了秦家姊妹的力么?况且广结善缘,积功累德,本就是修行中的分内事,愿意帮你的朋友多,亦是你平时修行所得,有何不可!”

他说完把大袖一挥,回正殿看岳清和九龙真人谈完了没有。

九龙真人把姿态放得很低,首先说明自己帮助峨眉派去无定岛完全是对天数的误判和单方面听信峨眉派的人所说的正邪之说,以为五台派真的是那样穷凶极恶,­淫­秽不堪,无定岛亦是同恶相济,自私跋扈,之后看来,方知道事情远非当初所想,因此这次来是带着诚意来道歉,希望两家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毕竟修仙之人,修得就是身心­性­命,像凡人那样相互仇恨报复,冤冤相报,有失仙人的本分。他就差当面说对不起了,然后小心地跟岳清表示,希望能把那张九龙图拿回来,如果可以的话,从九龙宫拿走的宝物最好也能还回来一些。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岳清也没了脾气:“九龙图可以归还,只是道友那些法宝,我已经拿出来作为这次七脉会武的奖励,等在这里的妖尸们都斩杀­干­净,便要赏下去了。”

九龙真人听完一脸­肉­痛:“那也无妨,只要道友把九龙图还给我,便感激不尽了。”

岳清沉吟了下,忽然笑道:“其实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不知道友愿不愿。”

九龙真人只想从漩涡里快点抽身:“道友有什么吩咐,但讲无妨。”

岳清说道:“上次我在九龙宫里面,看见道友搜集的道书,各家各派,庞杂繁多,然而大部分都是各家门墙外面流漏出去的,并无一本直指天仙大道。”

九龙真人听完脸上一红,心中也有些恼怒,他只是想快点从这场纷争当中脱身出去,另寻一个清净地方清修,以他“七真”之尊,何时这样低声下气地跟人说过话?

他知道峨眉跟五台两个超级大派相互对拼,自己夹在当中只能是充当炮灰,最后难免玉石俱焚,近千年的道行都要付之东流,这才跑来跟岳清说笑话,但岳清这样奚落他修炼的道法,实在有些过分,修仙之人,把自己的道统都看的无比之重,换做任何一个人,辛辛苦苦做了一千多年的事业忽然被人否定,甚至贬得一文不值,这放在谁身上也都会接受不了。

岳清正­色­道:“道友莫要着恼,且听我说完。道友虽然位列‘七真’之一,法力是不用提的,我若是没有新炼成的混元星砂,还未必能胜过道友呢。但道友毕竟份属旁门,又不甘心以神仙之份飞升,这才在人家耽延至今。”

九龙真人沉声道:“九龙道浅力薄,自不必说,直请道友念在同是三清弟子的情分上,将九龙图还我,日后道友所到之处,九龙必定退避三舍……”

岳清赶紧摆手止道:“真人切莫如此说,我绝对没有嘲笑道友的意思。我这七星联盟之中,除了我五台派,其他几派,原来谁不是旁门中人?不说别人,金针圣母和红花姥姥道友应该不陌生吧?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们昔年也都曾经打过交道的,金针圣母跟乙道友和你们的关系都不错的,她法力即高,又炼有玄女针,纵横天下,罕有匹敌,然后天劫临头,差一点就要兵解渡劫,我把她请出姑婆岭,来恒山创立教宗,一起参悟广成子天书,再举派积攒善功,如今也已经修成不死之身,再过些年,便可炼就阳神,飞升天府。”

九龙真人沉吟:“道友的意思是……”

岳清道:“我想请道友加入我们七星仙门,道友先不要忙着拒绝,我知道你的心思,无非是在海外逍遥惯了的,不想招惹是非。只是有一句话道友须知,你不招惹是非,是非也要招惹你,况且说的并不客气一点,七星仙门可以说全是因我所创,然而我可有过任意驱使,甚至让他们充当去跟峨眉斗争的马前卒么?不说道友,那玄天姥姥,已经答应加入恒山派了。”

“什么”九龙真人大吃一惊,“她不是……”

“她的徒弟被赤手天尊邹勤和天恶真人谈嘻所擒,欲掳往九华山去投靠九烈神君,半路上被我们七星仙门的弟子遇上,将人救下来,当时玄天姥姥还在五台山上小住了数日,这次我们七脉会武,编修七星大典、紫薇宝箓,也是邀请了她的,只是她被我毁了­肉­身,又刚做过一场,不好见人,这次回去寻一副新的躯壳,然后再带弟子过来,正式加入恒山派!”

听说玄天姥姥答应加入恒山派,九龙真人颇为意动,反正他的九龙宫也已经被毁掉了,弟子也都死光了,宝物也都要不会来了,就算要回九龙图之后,也要另寻去处。玄天姥姥跟自己一样帮助峨眉去无定岛问罪,既然玄天姥姥能加入恒山派,自己亦可以加入,唯一可虑的便是自己本来想脱离漩涡,但这一下加入了恒山派,却是彻底掉进漩涡里去了,日后必为天下同道耻笑!

他在这犹豫不决,乙休从门外进来,很有些鄙视地道:“你也是修行将近千年之人,做事尽是这么婆婆妈妈,优柔寡断!你若是觉得岳道友人还可交,他那元阳天书更好,那边应下此事,若是觉得他有什么诡计,想要利用你去跟峨眉派拼命,便赶紧拒绝,拿了九龙图走人!这五台山七脉会武,各派门人道童来来往往少说也有一二百人,看你这样哪里还有点老前辈的气度!”

084集会·七星剑典

九龙真人被乙休说的满脸通红:“又不是要我的老命,有什么不能决断的!”他向岳清一抱拳,“岳道友,承蒙你瞧得我,老朽愿意加入七星仙门!”

岳清高兴地带着九龙真人到后面七星殿,把金针圣母和红花姥姥找出来,向她们介绍九龙真人,二人如何还不知道岳清的意思,金针圣母立刻便邀请九龙真人加入恒山派,她和乙休是好友,跟九龙真人过去也认识,把话说开了,宾主尽欢,立刻请进北极殿**。

这次北极之战,岳清一举打开了局面,再加上这次七脉会武,猎尸中原,五台派一改过去的“邪教”“颓废”,开始以“玄门正宗”“强大兴盛”的面貌为天下群仙所接受,许多剑仙纷纷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待得知入北极殿听讲的规矩之后,又得到邀请的,有不少当场就加入了七星仙门,即便不愿意改投门派的,也在周围帮助斩杀妖尸,毕竟守正辟邪,是修道人的本分,人人有责,顺便跟七星仙门的弟子们搞好关系。

不数日,玄天姥姥也带着七个弟子回来,她是不死之身,所谓不死,不是­肉­身有多强悍,刀枪不入,而是元神近乎于不死不灭的地步,寻常人死一次,­肉­身坏掉,重新转世重生,都要元气大伤,他们这样修成不死之身的,只要不是被专门损伤元神的法宝击中,换身体就跟换衣服一样轻松随便,基本上不会有丝毫损伤,要想将其彻底消灭,也非得有特定的条件,譬如岳清对付绿袍老祖的不死之身,就是用他新出生的儿子,使其父子自相残杀。

玄天姥姥寻了一个惊悸新死的少女,夺舍借用,附体重生,又回北海七禽岛上做了一番处置,把服侍的水­精­海怪全都遣散,剩下不愿意走得就继续在岛上为家自修,然后带着七个门徒,连同被邹勤和谈嘻偷剩下没能拿走的宝物都带了过来,正式加入恒山派!

跟他和乙休一起来的宁一子也带着徒弟加入纯阳派,成为纯阳第五子。大呆山人本来也要加入纯阳派,只是猿长老跟他看对了脾气,强拉他去华山派,并且使出了猴脾气,哪个反对他就跟哪个翻脸,并且还承诺,愿意把自己的玉版火真经跟大呆山人一起分享。

他这样做看上去是胡搅蛮缠,实际上另有目的,只因华山上还有三个元老,便是齐登、何小山和萧龙子,这三人因为岳清上次不肯倾尽全力救烈火祖师,对岳清极其不满,认为他是包藏祸心,故意看着烈火祖师陨落而袖手旁观,等事后再拉着外人来巧取豪夺华山派的基业,因此对于岳清的任何事都采取非暴力,并且不合作的态度,岳清召开七星聚会,也邀请他们参加,他们却嗤之以鼻,平素只是在后山洞中闭关修炼,咬牙切齿等着将来给烈火祖师报仇。

他们对待岳清都是这般态度,平时对猿长老这个“伪掌门”就更不用提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对雷起龙也从来不像原来说的那样用心调教,只是扔给─本道书,让他自修自学。

猿长老受够了这三个死人脸,虽然寻常不跟自己作对,但是隔三差五地也给自己添堵,若是依照以往的脾气,他早就把这三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捏死了,只是他知道他们过去跟岳清都是极好的朋友,即便是暗地里使点手段也瞒不过岳清,这才忍到了现在,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大呆山人拉进来,这老头呆头呆脑的,比不得自己猴­精­鬼怪的,到了华山自己拉上他,就足以在声势上彻底压过那三张死人脸,再有什么事,也不必去问他们,直接跟大呆山人商量着做决定!

于是大呆山人带着两个徒弟姚鼎和金成秀加入了华山派,而欧阳鸿也拜入了大呆山人门下。

另外还有一个余暂公,也是东海有名的剑仙,跟北海灵威叟交情甚好,当初灵奇不能拜入无定岛,灵威叟便有心把儿子托付给他,拜入他的门下,只是许飞娘去的早,才将灵奇收了来,他也是旁门中欲以神仙成道,邻近尸解飞升的,跟吴立关系不错,直接被吴立拉去加入了崂山派。

其余还有一些人品不佳,作风不正,怙恶不逡,企图不轨的,也想加入五台派,或是讨好处,或是躲灾劫,全都被岳清婉言谢绝。

群仙在五台山上共参仙法,编撰道书,大家轮流登台把各自参悟出来的成果讲出来,从中评出来一个公认最好的,即领悟最深,讲解最清的,以他讲的为主体,众人一起补足,最后再整理编撰成书,岳清主持编撰紫微宝箓,分为上中下三部,上部为天元卷,专讲混元大道,中部为人元卷,专讲丹婴阳神,下部为地元部,专讲炼丹服饵。

三卷分别只写了两三章,群仙便各个激动不已,九龙真人刚开始看到元阳仙经,金母道书的时候便激动不已,他过去只能靠搜集各家的大路货去专研琢磨,修了将近千年,也还是不能炼成阳神,如今却是忽然出现了这么多,就这么轻易地给自己随便观看,这还罢了,如今还一起编写更加直观系统的道书,与之相比,自己过去千年所学,尽成糟粕了!

他眼含热泪,哆嗦着嘴­唇­说:“此书若是编成,凭之最多不过五百年,便可直达天仙!”

其他人也纷纷动容,金针圣母更是深有感触地道:“岳道友这份心胸,万中无一,可谓千年来道家第一人也!这才配得上‘道德真仙’四字,他连这样的功法都贡献出来,我又何必吝啬那一点微末手段?来来来,今日就把老婆子这些年所学所修,也拿出来,以飨同道吧!”

她既带头,其他人纷纷效仿,有几个刚加入,对于把自己不传之秘泄露出去还有些习惯­性­地抵触,但转念一想,人家五台教主拿出来的东西,百倍胜于自己,看看人家九龙真人、玄天姥姥都激动地挥毫泼墨,大写特写,自己的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岳清和许飞娘一商量,也把五台派的太乙真解和山海经等公开,邓八姑和刘泉纷纷参与,五台派只保留通玄真经,此是镇派秘宝,况且金仙千年难成,有这书也未必能修成,没有这书凭借其他的照样成就天仙,倒也并不是十分必要。还有刘泉的合沙奇书,此是商祝单独传给他的,五台派其他人都没有机会学,自然也不会公开。另外就是内景元宗,岳清已经送给了乌头婆她们创建太­阴­教,自然也不会再当众拿出来。

七星仙门是岳清用了将近二十年的心血,一手扶植创建出来的,大家来自各门各派,几乎是一人一个流派,这一下都把各自的功法写出来,一下子就多了上百本秘籍,于是岳清又带着大家一本一本的整理,讲道的放在一起,讲修炼功法的放在一起,讲各种法术的放在一起,然后再一起整合。譬如讲道的部分,大道只有一个,不管用什么语言去描述,都是那个东西,有错误的地方,全都修证,繁缛的地方­精­练,重复的地方删除,最后合成十二卷,订为紫微宝箓上部。

然后是修炼功法,这个就多了,有相同的删除,有相通的融合,譬如同为修炼金丹,这一派叫做真阳、真­阴­,那一派叫做真龙、真虎,其实说的都是一个东西,便只保留一种。

一共整理浓缩成七种可以修成天仙的功法,编成七卷,订为紫微宝箓中部,第一卷便是元阳天书,第二卷是太乙玄经,之后是其他各派所出,譬如金针圣母的九天玄女心经,九天玄女是天上的大神,这部道书原本也是给人以神道飞升的,后来经过金针圣母的删减修改,这些年在恒山进行补足,如今也已经能修成天仙,其他人也多是如此。

紫微宝箓下部最少,只有三卷,第一卷是天一金书,第二卷是山海神经,第三卷是盘荦道书上记载的上古时期仙人的修法,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需要借助外物,服食丹药修炼。

紫微宝箓定版之后,便是七星仙典,又叫七星剑典,许飞娘主持天枢部,收录七派炼器之法,共三十六卷,第一卷便是炼剑之法,这次大家都下了血本,五台派拥有近百种炼剑之法,取了三十多种魔剑、邪剑,另外通玄真经副册上记载的玄都玉京剑没有收录,其他的全部拿出来公之于众,连太乙­阴­阳剑的炼制之法都有。

这一下再次惹得群仙大叹佩服,通玄真经向来秘而不宣,当初连五台派内部的龙飞、千晓这些人都不知道这部经书的底细,因此通玄副册上的东西知道的人更少,大家都只知道五台派有十大镇山神剑,但五台派的名剑有好几十种,只听说过最出名的几把,就连五台派的人也基本上没有听说过玄都玉京剑的名字,他们知道的最厉害的便是太乙­阴­阳剑了,见这剑也在录中,自然感动不已,也都不在留私,金针圣母连三大镇山神针的炼制方法都毫无保留地交了出来。

085要人·姜雪君

石仙王夫­妇­主持天璇部,此为七星符典,收录七派符箓共十二万八千条,在座的这些人,少则二三百年,多则近千年,一生当中所修所学,堪称海量,如今无论大小用途一股脑地倒出来,数量着实惊人。

天玑部收录炼丹药方,本来七派之中,炼药之术无人能出许飞娘左右,本该由她来主持最为合适,但她已经主持炼器,便由凌虚子主持。凌虚子虽然比不上许飞娘,但也是此间翘楚,当年在旁门的时候,便天下闻名,正邪两道很多人都到南海去向他求药,所炼六阳换骨琼浆可以凝神塑魄,易筋洗髓,枯骨生肌,九转还金丹更能起死回生。

韩仙子身体走火坐僵,将来要想脱劫,需要灵药相助,她跟杨姑婆是好友,杨姑婆知道儿子易晟跟凌虚子相交甚厚,就打算等将来到了时候,托儿子替韩仙子向凌虚子求这两种灵药,只是如今事过人非,凌虚子入了五台联盟,韩仙子也跟峨眉闹掰。

凌虚子虽然道行不算拔尖,但在炼药方面确实有很深造诣,他将几万条药方都抄录好了,一一核对,有不少药­性­不通的废方立刻便能看出来,有些药物相冲,或者副作用大的,他也都能一眼就看出来,然后将其详细标注。

这部七星药典,除了五台派的太乙、混元、玄黄三大灵丹,加上凌虚子的琼浆、金丹之外,各家各派的所有丸、散、膏、丹俱都收录在册。

天权部收录各家阵法,在这方面,最厉害的当属岳清,但他在主持修编紫微宝箓,便换成九龙真人,他在北海的九龙宫天下闻名,大家对他也算信服。全书按照无极、太极、两仪、三才、四象、五行、**、七星、八卦、九宫、小衍、大衍、周天十三个类别分卷,天下各类阵法皆不超过此范畴,譬如八门金锁阵,便属于八卦范畴,混天无极阵,便入无极卷内。

虽然阵法数目没有前面的多,只有三千多种,但所占的分量却不轻,因为每个阵法都有很多种变化,尤其是大阵,变化不可计数,譬如岳清的八门颠倒金锁阵,里面的变化虽然不离六十四卦,但奇正颠倒,便翻了一番,八门错乱,又翻了八翻……变化起来,无穷无尽,这样才能让敌人入阵之中,无迹可寻。虽然不能每种都写得详细,但要让人看了便能学会,也不能随便简略而过,九龙真人又是个­精­细的人,非得把每个阵法都研究通了,最起码也要做到“明其理”“通其数”“了其象”才会下笔,因此进度也是极慢。

剩下玉衡、开阳、摇光三部收录各家法术,由金针圣母、红花姥姥和玄天姥姥三人分别主持,她们原本都是旁门中的绝顶高手,道行境界放在一边,单论法术天下罕有其敌。

之所以把法术分成三个部,是因为这法术太多,简直浩如烟海,大到排山倒海,偷天换日,小到擒龙纵横,移花接木,单是雷法便有百种之多,还有遁法、禁法、天视、地听、续命……共七百多卷,另外还有移魂、夺魄、偷心、双修等一些左道之术,亦有三百多卷,岳清让她们浓缩成为九百卷,每三百卷编为一部。

这次集会可谓是修行人之间空前的盛事,天下群仙纷纷为之侧目,尤其是数量最多的散仙,他们往往都是苦挨许多年许多世,反复兵解避劫,转世重修,到了天劫临头之日还要再入轮回,不过比凡人多了几百年寿命,平时努力讨好玄门正派,大多都希望来生转世可以投入其门中,最后求一个正果,如今看看这七星联盟,百分之九十九原来都是跟自己一样的旁门散仙,至多能得个神道飞升天府,还要受司职约束,如今人家全都天仙可待!

要想将紫微宝箓和七星秘典全部编撰完毕,至少也得十年功夫,约定六大派至少每派留一位长辈在五台山上参与编修,将来是否用这套道书教徒弟全凭自愿,譬如像猿长老这样,另有道书可以传世,不教这紫微宝箓也行,不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虽然猿长老将那套玉版火真经当宝贝似的没有贡献出来,不过那套火经跟紫微宝箓根本没法比,他除非是恨极了那个徒弟,才会不教他紫微宝箓而单教玉版火经。

这日山上又来了贵客,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因为这人是姜雪君。

严媖姆跟长眉真人有旧,妙真观向来和峨眉派走得亲近,这是世所共知的,姜雪君和朱由穆昔年更是发愿扫荡群魔,当时五台派,亦是“群魔之一”,像岳清、许飞娘这样的,也都在他们的扫荡目标范围之内,如今五台派主持七脉会武,在这个节骨眼上姜雪君忽然上山指名点姓要找岳清,这让大家怎么看怎么有一种来替峨眉派出头,上山“踢馆”的意思。

金针圣母说道:“如今岳道友主持编修仙典,不好为些许小事分心,况且咱们这许多人在这里,却还是要事事劳烦他亲劳太说不过去,还是让老婆子去替道友见见那姜雪君吧!”

岳清笑道:“圣母且安坐,她这次来是有求于我,不至于动手。”

他将众人劝住,仍在七星殿内整理道书,独自下上来到黄龙宫见姜雪君。

“我以为你早就会来的,没想到拖延到现在,你就不担心我这五台山上群邪汇聚,一时兴起把你那小外甥给生吞活剥,来个吃­干­抹净?”严人英是严媖姆侄子的儿子,但姜雪君跟他母亲天聋老女同门学艺,关系最好,因此喊严人英外甥。

若是放在过去,严人英落到五台派这些人手里,姜雪君还真的认定他凶多吉少,但经历过西昆仑一行,她已看出岳清跟龙飞、智通那些人不同,而且现在的五台山跟当年的慈云寺更是清浊不同,泾渭分明:“要是个女孩子被你抓来,我自然夜不能寐,非得想法子来把人赶紧就回去不可,即是男子汉,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来到这里,吃你的喝你的,说到底都是咱们赚了!”

岳清笑道:“再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姨娘,这话真应该让那孩子听听。”这时龙虎童子端着仙茶进来,岳清亲手给姜雪君倒了一杯递过去,“当年长眉真人预言‘峨眉当兴,二云三英’,我可是动过心要把他弄死,好让长眉真人的预言破灭的,如此一来,峨眉派便要声誉扫地了。”

“呸!你这妖道才是别人姨娘!”姜雪君瞪了他一眼:“你若用那样旁门左道的方法,你们五台派的声誉也会跟峨眉派一起扫地。其实我原来也有点担心的,不过当听说你弄什么七脉会武,集会仙典,我就彻底放心了,料定我那小外甥在这里肯定吃得好住得好,所以把手头上的事做完了才过来。”

岳清赞赏道:“姜雪君,果然冰雪聪明。”

姜雪君看着他:“我都已经来了,你还不把我外甥找出来见一见?”

“不急不急,严人英我是我徒孙石完抓来的,既然上了五台山,被你这样随随便便就领走了五台派威严何在?”

姜雪君早有预料:“那你说,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

岳清道:“你这一路过来,应该也看到了,如今群尸出世,祸乱中原,我欲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是力有不逮……”

姜雪君嗤之以鼻:“若是你们七大门派这些老家伙一起出动,就那几个死人头,还不是挥手之间便要灰飞烟灭?偏偏你们都在这里著书,全让刚会耍飞剑的弟子们去办事,这妖尸之祸,还不是你从容出来的!”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让凡间那些人见识见识妖尸的恐怖,说不定日后还会多几分向道之心,红尘之中多了几分清净,少了一些­肉­欲,也并非全是坏事,否则礼乐崩坏,叱佛骂祖,日后便是没有妖尸,他们自己也要酝酿出更大的浩劫来,因此一切皆有定数,孰是孰非,且不论他。据我推算,中原大地该有百日尸灾,如今眼看日期将近,我想要联合诸位道友,尽诛妖尸,因此要请你帮忙,办完之后,你再在我这五台山上小住几日,看看我这里的风土人情比之峨眉孰优孰劣,然后再带你外甥走不迟,此亦是行道济世的好事,我想你也不该拒绝。”

姜雪君没想到岳清会请她帮忙屠尸:“如今你们五台山上聚集的地仙少说也有二三十位,便是只一半人数去终南山,那些妖尸也抵挡不住,又何必请我?”

岳清道:“要破妖尸容易,要将其尽数消灭却难,妖尸谷辰和雪山老魅的逃命本事你应该知道,当年暗算枯竹老人,约斗极乐真人,又偷袭长眉真人,我听说你和朱由穆也追杀过他们,然而他们还能好好地活到现在,要想将其彻底击杀,可比跟苍虚老人打一场还要艰难得多了!”

086外援·百禽天蚕

岳清跟姜雪君说:“我要布置一座八门颠倒金锁阵,将所有妖尸锁住,然后再关门打狗。”

姜雪君皱眉道:“那几个妖尸个个老­奸­巨猾,焉能容你从容布置?恐怕咱们还没到终南山,他们便已经逃之夭夭了。”

岳清道:“我没打算去终南山布阵,我要以塞上为乾宫,漠北为坎宫,长白为艮宫,泰山为震宫,东海为巽宫,长江为离宫,神农架为坤宫,祁连山为兑宫,以此根基安置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所谓天下为棋盘,我为弈者,将整个中原地区的妖尸一网打尽!”

姜雪君不敢置信:“以天下为棋盘,万物为棋子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不过非修成法身的金仙不能为之!我师父虽然也已经修证金仙,但因在人间有牵挂,元神不能完全寄托虚空,融合凝成法身,要是她来下这盘棋还有些勉强,你即便打赢了三仙二老,也多是凭借法宝之力,论及本身道行比我还有所不如,想要下这盘棋正是痴心妄想呢!”

岳清道:“我自然没有金仙的法力,无法将如臂使指地变动阵法中的物事,不过是设立八门将中原地区包围起来,不让要是逃走罢了,这个还是能够做到的,况且还有你们相助。”他用手指凌空虚化,指尖掠过的地方自有一道青气生出,凭空虚浮,凝而不散,“八门布成之后,无论妖尸从哪个方向逃跑,都必要经过一门,到时候能杀则杀,不能杀也将他们挡回来。”

姜雪君看他边画边讲解一遍,心中还是存疑:“你这阵法……算了,你既然这么有信心,那就先布置出来,如果行则是最好,若是不行,我也去终南山,跟你一道尽量多地杀死妖尸,此是济世立功的好事,也不算帮你,你不杀人英,我也领你的人情。”

岳清哈哈大笑:“姜女侠果然爽快!我就爱跟你这样的人联手做事,上次在西昆仑就挺不错希望下次还有能有这样的机会。”

姜雪君也很得意:“你这妖道净想好事呢!姑­奶­­奶­现在忙着炼宝,才不会随便出来。”

岳清道:“无妨!只要严人英还在峨眉派,你来五台山的日子必定还长着呢!”

他一句话说得姜雪君沉下脸,然后心情畅快地走出黄龙宫去请其他人商议布阵事宜。

岳清要找八位高手各守一门,除了刚刚邀请的姜雪君,前几天来时留住的乙休,还让林绿华和虞孝分别回家去请武当派和昆仑派的高手,又飞剑传书给茅山派,出乎岳清意料的是,这回武当派来的人不是灵灵子,而是半边老尼,灵灵子被留在武当山看家,武当四友也没能来,反而是武当七女跟着半边老尼一起过来,和玄天姥姥的七个女弟子一个比一个漂亮,交相辉映,一时瑜亮。

昆仑派来的是知非禅师,很多人对于邀请这两派的人都很不解:“现在五台山上这么多高手,坐镇八门也尽够了,何必还要外请?”岳清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不数日,众位高手分别从各地赶来,其中百禽道人公冶黄和天蚕仙娘都是第一次来五台山,岳清率领群仙亲自到山门前迎接,然后请到黄龙宫水阁之内说话,岳清先向公冶黄表示感谢,上次裘芷仙、申若兰、罗鹭、李厚四人被铁姝引到九还山魔宫之中,被鸠盘婆所擒,多亏公冶黄相助,才使四人逃过一劫,并还得了许多好处。

公冶黄身材欣长高大,胸前三缕长髯,颇显仙风道骨:“岳道友且莫说这样的话,我在莽苍山黑谷之中走后坐僵,多年辛苦,始终不能还原,眼看天劫临近,又无法兵解避劫,眼看就要灰飞烟灭,多亏岳道友指点霜鬟侄女派去取了万年冰蚕,还带了广成子的聚魄炼形丹,将身体元气一起返本还源,不然即便能够活动,身体僵死多年,也非得用十几年重新培养元气不可,这回省却了好些苦功,已经修成阳神,不日即可飞升,此皆是岳道友之恩德,我本该早日来五台山道谢,只是岳道友总不在家,直到今日才来当面致谢,还望道友莫要见怪才是!”

公冶黄不只是在口头上表示感谢,还把那条万年冰蚕带了来,装在玉匣里,送给岳清作为谢礼:“这冰蚕娇惯得很,非灵木之叶不吃,我为了它特地远走东极,采了一对扶桑灵根来唯他,这次也一起移植过来。”说完又拿出一个玉匣,里面封印着一对树根偶生,相互依扶的桑树。

那桑树在玉匣里,看上去只有三四寸高,但众人都是识货的,知道一旦解开封印拿出来时至少也得有几丈高矮,若说以小收大,这种改变空间的道法,其实也不罕见,譬如大家腰里的乾坤袋、百宝囊一类,地仙便能制作,只不过这种东西只能说是空间,而远远达不到一个世界。

公冶黄这玉匣看似简陋,里面的扶桑长得枝繁叶茂,生机勃勃,这一手段,在场的这些人中能够办到的却没有几位。

所谓世界,世是时间,界是空间,能够掌控空间地仙就能做到,当然得拥有很强法力和掌握­精­妙道法的地仙,譬如幻波池的圣姑,她还稍差,轩辕法王、沙神童子等人才叫厉害,就都有这种本领,他们居住的地方,若是他们自己不打开门户,外人是无论如何也寻找不到的,其实世还是这个世,界却不是这个界了。

西昆仑有一个红莲老魔,每隔一甲子的时间便会将天下群魔聚到一起召开红莲法会,他那魔宫拥有千顷红莲,万树雪梅,那么大的魔宫,平时隐匿不见,外人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是寻找不到,等到发挥召开之时,才将门户开放,将魔宫显露出来,这份法力比之前面几个还要更胜一筹。

然而还有最厉害的,那边是沙神童子和鸠盘婆的师祖,他的铁城山便是彻彻底底的另一个世界,介乎于人间跟地狱之间,时间与外面也不相同,外人只知道他是七百二十年开关一次,实际上铁城山里面不过七十二年而已,里面是一片弱水,围绕着铁山,上下万丈,布满大大小小的地狱和他这些年收去的魔子魔孙,若非如此,也困不住已经修成金仙的严媖姆了。

金仙是要将本命元神寄托虚空修成法身,然后可以在任何地点随意化现,而且分身无数,李静虚和严媖姆因为还有牵挂,无法将元神彻底融入虚空,法身始终修不出来,因此只能算是刚刚摸到金仙的门槛,太乙混元祖师是明了了这个道理,正好斗剑失败,他便彻底将人间的事情放弃,太上忘情,还虚合道,至今还未修成,不过到底是卖过了那个门槛。

天仙比之金仙要差一个层次,阳神虽然也能分出化身,但并不如金仙那样随心所欲,对于大道地证悟也是云泥之别,不过就算这样,也足以让地仙仰望了。

见到公冶黄露出这一手,大家都知道,他确确实实已经修成天仙,快要飞升了。

天蚕仙娘看见万年冰蚕,立刻欢喜得不得了,她师父洞玄仙婆就有一条,那可是跟六翅金蚕一个等级的洪荒异种,炼成蛊虫,厉害无比,专破世上各种阳火,就连天劫时候的九天雷火也能克制,当年洞玄仙婆凭借那条冰蚕,平安度过散仙的四九重劫。

她伸手去摸冰蚕的脑袋,那冰蚕通体有二尺多长,通体雪白,散发着银光,懒洋洋地躺在玉匣里面的桑叶上,被天蚕仙娘用手一摸,它便往旁边挪开一点位置,天蚕仙娘再摸,它再往旁边让出一块地方,天蚕仙娘抚弄不止,终于把它惹烦了,扭头看了天蚕仙娘一眼,意存鄙视,猛然间一张口,喷出一道寒气。

那冰蚕通体玉质,摸上去凉凉的,并不冰手,然而这口寒气一出来,虽然只有筷子粗细,也并不及远,喷出一尺便散开,然而周围的气温却陡然降了下来,连桌上的茶水都凝成了冰坨,天蚕仙娘那么高的道行,也打了个寒颤,连退数步,说话都带了颤音:“万年冰蚕,果然名不虚传!”继而又觉得丢脸,向那冰蚕恐吓道,“你敢对你家亲娘这般无礼,待会我就把本门最厉害的炼蛊之术教给岳道友,让他把你炼成冰蚕蛊,以后驱使奴役!”

冰蚕不理她,转回头钻进桑叶堆里,消失不见。

人都到齐,岳清开始说正事:“那些妖尸明知道我已经回山,还有这么多道友都在这里,他再想攻打五台已经不肯能,却依然赖在终南山不走,便是自持飞遁之术天下无双,一有风吹草动,便要立刻逃之夭夭,而且也想再赌上一把,万一真的积攒够了万年尸气,将中原大地所有生灵全部活祭炼成僵尸,到那时候咱们也奈何不了他,而我也是故意纵容,让他们越到最后关头越是舍不得离开,只想侥幸成功,方好从容布阵!”rt

087八门·混元球

岳清在黄龙宫水阁内定计,拿出八面小旗,皆是白银铸杆,火蚕吐丝织就,上面刻画着符箓玉印,每面小旗配日月星三枚金环。这三枚金环合乙日丙月丁星三奇,其他人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列八门,他在中央执掌六甲神幡主持策应,合起来便是‘奇门遁甲’。

岳清首先将开门仙旗交给柳步玄:“所谓开门大吉,妖尸要夺路逃生,必定首选此门,况且乾宫所在的西北方向又是他们老巢所在之地,因此兄弟你一定要帮我守住此门。若按照往常习惯,我该把开门安放在东北艮宫入墓,但这次我将八门归位,暗地里将开门变成死地,因此你要把守此门,无论是谁进阵,务必将其击杀!”

柳步玄也快要飞升了,他走的是神道并非仙道,修行起来比仙道中人要简单得多,根本不用修成阳神,就可以借助五方天帝之神力飞升天界,免却好些灾劫,等到了上界之后,再跟随诸多天神学习进修,只是要受天条约束,要秉职司为天庭效力,不如仙道无拘无束。

在座的八大高手之中,他的道行是最低的,甚至还不如天蚕仙娘,不过他的法力却不比旁人弱,有其他是天帝正是册封的金剑灵官,在天上玉皇神录上是纳名在案的,又有天庭下发的玉册金简,得其神力加持,无论走到哪里,山神土地,河神龙王,六丁六甲,四值功曹,日夜游神……全都要听他召唤,号令所向,莫敢不从,而且手上又有茅山派历代相传的剑、图至宝,所以道行虽然最弱,但真正打起来,这里能够剩他的还真没有几个。

他接过旗、环,向岳清道:“师兄尽管放心,到时候我在生门之中摆下天门阵,不管是谁进来,都叫他有来无回!”

岳清又请半边老尼主持惊门:“此门在正西兑宫,妖尸回昆仑山老巢,归路便在惊、开两门,一凶一吉,按照常理,都会走开门,不过妖尸诡诈,难免不会反其道而行,兑宫属金,正与大师的金牛剑相应,非您不能震慑!”

半边老尼外貌极为害人,是个年约五旬的老­妇­,一颗头只有前半边,后脑勺全都洼陷下去,不但扁平,而且硕大,跟个脸盆相似,身材又瘦又小,身上罩着空荡荡的僧袍,露出来的手脚­干­枯得跟猴子相似。听岳清说完,嘎嘎怪笑:“岳掌门只管放心,贫道保证绝不放一人通过此门!”

紧跟着,岳清又请百禽道人公冶黄在正北坎宫执掌休门,请知非禅师在东北艮宫执掌生门,请神驼乙休在正东震宫执掌伤门,请天蚕仙娘在东南巽宫执掌杜门,请玄天姥姥在正南离宫执掌景门,请姜雪君在西南坤宫执掌死门,尽皆分派完毕:“我已经扰乱天数,颠倒­阴­阳,让妖尸们算不到咱们的行径路数,各位还请现在便布置起来,等百日之期到时,听我传音为号,将内外隔断,务必不使任何一个妖尸落网!”

八大高手各自带着金环银旗奔赴八方,岳清则给七派弟子传信,百日之期马上便到,如果还不能消灭掉这些妖尸,他们就要将妖法炼成,到时候地下积攒万年的尸气全被勾动上来,中原大地亿万生灵全都要变成僵尸。

听他这么一说,当时就急坏了不少人,原本很多自认能力不足,并不做斩尸得宝之念的也都纷纷向终南山聚集,想要集合众人之力,以免却浩劫。

石生、石完、钱莱,带着韦蛟、随引、梅鹿子共六人一组,他们已经数次攻入终南山,三次从地下遁入妖尸修建起来的临时地宫,差一点就会掉了梼杌的法坛,也正是那次才导致石生受伤。之后两次从山川中的水脉偷偷进山,接连斩杀了不少妖众,谷辰和都芒的徒弟有二三十个都死在六人剑下,他们遁法神速,又机警异常,几大妖尸数次追踪,都被他们逃过。

这回接到岳清的传信,石生攥紧小拳头:“时间紧迫,咱们必须再进地宫一次,这回一定要把那个法坛给毁了!”

钱莱道:“可是那里禁止重重,况且到了最后阶段,梼杌肯定寸步不离地守在那里,咱们先前几次已经让他们心生警惕,现在除非师祖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否则没人能毁掉那个法坛。”

石生听完也有些气馁,沉吟不语,石完在一旁道:“咱们即便打不过梼杌,难道还打不过谷辰吗?小师叔已经擒杀了白骨神君,咱们修道的时间比他还长,又是常在师祖面前饱得教诲,若是这次不能斩杀一个妖尸,还有何面目回山去见师祖?”

钱莱道:“我也觉得,咱们不能好高骛远,师祖肯定不会任由妖尸将邪法祭炼成功的,在期限到来之前,咱们无法毁掉那个法坛,师祖他老人家也会亲自出手,因此咱们只要斩杀妖尸就好。不过嘛,就算要斩杀谷辰怕也不容易吧?这些年那么多前辈高人追拿围剿也拿他无可奈何,甚至当年长眉真人七剑诛心也未能杀死他,就凭咱们想要杀他怕不比毁掉法坛更难,要不咱们换一个,去斩杀最弱的蚩尤墓三尸如何?”

石生道:“不管他们,我们只杀谷辰,那白骨神君还不是一样狡猾,还不是被小师叔给设计了,咱们也要智取才能成功。”

三个小孩坐在岩石上靠到一起交头接耳,商量出来好些计策,只不过要对付的妖尸实在太过厉害,而且狡猾多端,每条计策刚说出来,就被其他两人否决,弄来弄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后石生把手一挥:“不必说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即便定下计策,也难成功,咱们还是先到终南山去,随机应变,能杀死哪个就杀哪个好了!”

六人轻车熟路地赶来终南山,七星仙门的弟子已经全都聚集到这附近,虽然不敢进山,却也成群结队地清理附近的僵尸。

谷辰和都芒曾经出来冲杀过一次,想要斩杀几个敌人立威,哪知大家看似松散,实则各自遥相呼应,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谷辰的第一目标就是商风子、俞允中和戴衡玉这一组,他们人少,法力又不是很强,并且所在地方也有些偏僻,妖尸谷辰鹰击长空一般,瞬息飞至,一大团浓云在三人所在地山谷上方出现,无数道黑幡在煞气之中排成阵势,环身飞行,他长啸一声,云中垂下条条煞气,化成三只巨手向下抓来,正是借玄­阴­神煞化成的玄­阴­一气神爪。

俞允中和戴衡玉看见谷辰这等声势而来,俱都有些惊慌,甚至想要身剑合一,立刻逃走。

商风子却极为稳重,轻喝一声:“妖尸厉害,咱们若是逃命必定被他拿去……”话未说完,举手已经当头抓下,他先拿出一枚分到自己的霹雳子,扬手打出去。

噼啪!一声巨震,千条紫气向上迸发,立刻将巨手震散,那玄­阴­神煞本来是粘稠的黑气,被这霹雳子一震,立刻化成灰­色­的烟尘,随风飘散,将半个天空都罩得一片昏暗。

谷辰一声长啸,这回自玄­阴­聚兽幡中垂下三道黑气,再次匝地席卷过来,他这玄­阴­聚兽幡可了不得,远非神目天尊可比,每个幡上的元神都是一条毒龙,商风子他们便是身剑合一逃命,也要被他连人带剑收去,­肉­身融化,助长煞气,元神收入幡上,为龙神所噬。

幸亏商风子见机得早,何止其他两人,并且一起将两仪真气放出。

刘泉得合沙奇书之时曾经跟商祝有规定,只能自己修炼,不许传给五台派的弟子,后来几次接触,商祝发现如今的五台派跟自己昔日所认知的不同,不但教规整齐,法度森然,并且满门上下皆是正气十足,绝非妖邪一类,于是跟刘泉放松了规定,允许他传授给他自己的这一脉弟子,不过最­精­华的地方只能传给衣钵传人。

刘泉现在还没有选定衣钵传人,只将合沙奇书中拿出三分之一传给弟子,因混元真气难修,五台山上并非人人都炼,但每月用太乙元­精­分解化生出来的五行­精­气却是每人都可取用,商风子他们师兄三个便要了一些,利用合沙奇书上的功法炼成两仪真气,虽然威力远不如五行真气,但也有许多妙用。

那两仪真气分作青黄两­色­,三人站成品字形,同时向对方­射­出真气,将自己的青气与另一人的黄气相对,而自己的黄气再与别人的青气相对,两相一冲,立刻混作一团,形成三个不停翻滚的太极球,并且迅速膨胀壮大,陡然间破裂开来,炸成一片混沌,将三人包裹在里面,恰在这时,天上的三道黑气当头落下!

三人以两仪真气合成混元一气球,此与岳清跟许飞娘花费许多功夫炼成的那个能够毁天灭地的法宝不同,此是法术,所化成的混元球能将敌人困住,消磨­干­净,也能用来护身,岳清当初在巫山跟谢山斗法,两个玄都弥天手被炸散之后将谢山裹住,用的就是这个法术,只不过岳清用混元真气随手可发,他们却要用事先练好的两仪真气联合发动。

088谷辰·玄­阴­定魂

谷辰本以为凭自己的法力要想擒捉这三个后辈易如反掌,哪知道黑气落下去之后,虽然将对方裹住,但却无法突破外面那层黑白混杂的混元球,暗中惊讶不已,连忙又摇动玄­阴­聚兽幡,将上面的龙魂放出来,只见三只数十丈长的大毒龙摇头摆尾狂冲下来,又带下浓浓的黑煞,滚滚飙落,将数亩大小的地面全部罩住,黑煞之中的花草树木立刻便失去了生机,枯萎而死,其中生长的鸟兽鱼虫也都迅速死亡,魂魄被摄入幡中,喂了龙魂,­肉­身也化成一股恶臭的黑煞融入黑云。

然而那混元球却始终翻翻滚滚,在黑煞之中东奔西走,被三条毒龙盘绕抓咬,恰似群龙抢珠,只是不能将其破坏分毫。

只这样一耽搁,周围的便迅速飞来十数道剑光,冲在最前面的便是韦衎、黄潜、庄易、杨孝、虞重、温娇这一组,其实韦衎虽然因为跟黄潜的关系去跟纯阳派的人搭伙,到底跟商风子他们也没有分开,两组人始终相隔不远,各自斩杀妖尸,一遇到难处,立刻相互支援。

谷辰并不把七星仙门的这些小辈放在眼里,当然就算是明夷子、凌虚子,方瑛、元皓这些长辈们来了,他也是一样不放在眼里的,他被商风子三人的混元球弄得恼火不已,想要施法将他们连球带人一起抓到空中,投入玄­阴­炼魄大阵之中慢慢炼化,因此一面震动神幡,将九九八十一条龙魂全部放出去,带出的黑气直接将山谷充满,群龙一起围绕着混元球舞动盘旋,至于对于过来帮忙的这些人,他只放出了玄­阴­神幕和黑煞剑。

他那养炼千年的玄­阴­神幕已经被岳清收走,现在的这个是他后炼成的,威力自然大大不如之前的那个,放出去之后只有三尺厚的黑煞,全部展开,化作滚滚黑幕,将一大片蓝天全部遮住,天地之间立刻陷入黑暗,那神幕顺势向前易过,竟似要将来人一起裹住收去。

韦衎是刘泉座下大弟子,黄潜也是纯阳派的大弟子,二人又是多年的好友,自然凡事都并排冲在最前面,两口纯阳仙剑一左一右,向前迎住谷辰的黑煞剑,两道三丈多长的金­色­剑虹跟一条十丈多长黑­色­剑煞绞在一起。

谷辰原本还想像砍瓜切菜一般将这几个小辈斩杀,哪知道对方似乎料到他的厉害,并不跟他比拼剑术,而是一上来便跟他胶着,以二缠一,相互僵持。即便如此,谷辰也不怕,拼功力对方就更加不是对手了,他伸手一指,黑煞剑上黑气大作,剑光也开始膨胀起来。

然而这次他又失算,韦衎和黄潜所用的纯阳仙剑乃是昔年吕祖随身炼魔避邪之宝,他那黑煞剑虽然也很厉害,又能污染别人的飞剑法宝,又能斩杀别人的元神魂魄,但是今天遇上了纯阳仙剑,却正好是自己的克星,原本相互僵持,以韦衎和黄潜的功力也奈何不了他,这下他自己催动,便似用­鸡­蛋去砸石头,不管用再大的力,也是不能把石头砸碎。

只听咯嘣嘣连声钢铁断裂的脆响,那道十丈多长的剑煞立刻碎成漫天碧火黑烟,四下消散。

与此同时,杨孝和虞重同时放出一枚纯阳宝珠,耀耀生辉,金光四泄,悬在头顶上方,将大家护住,庄易则放出纯阳四子一起帮他炼制的纯阳星砂,扬手之间,亿万点米粒大小的金光向上飞起,衬托着天上的玄­阴­神幕,便似一道星河,横亘东西,平着向上升起,黑幕与之一碰,立刻便化成缕缕青烟,伴随阵阵恶臭,随风飘散。

不过转眼之间,那玄­阴­神幕便千疮百孔,仿佛一条巨大的破布,被风吹得飘在天上。

韦衎和黄潜绞碎了对方的飞剑,还要乘胜追击,去杀谷辰,魔女温娇在后看见,急忙制止:“不可莽撞!那是玄­阴­炼魄阵!有去无回的……”

谷辰听见,发出几声狞笑,取出玄­阴­定魂印,对准了庄易打过去,同时左手张开,指尖上迸发出亿万枚五彩斑斓的五眚­阴­雷,如冰雹一般劈头盖脸向对方六人狂轰滥炸,并且再次放出玄­阴­神爪去抓向韦衎和黄潜的飞剑,他看出这两口仙剑的不凡,落在这两个小辈的手中实在是暴殄天物,便想强夺过来,他已经看出来周围七派仙门的弟子越聚越多,其中不乏高手,想要抢了这两口宝剑便立刻退回天尸地宫里去,哪里有他们联手设下的天尸大阵,这些小辈绝对攻不进去。

他刚出手,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清喝:“邪魔外道,快快受死!”云端里忽然现出两个少年男女,一个指定青蓝两道钩形光芒向下飞­射­,一个手持黄金如意,召唤五行神雷,正是杨鲤和陆蓉波两个!

他们两人一出现,七星仙门这边立刻士气大振,庄易首先被玄­阴­定魂印打中,纯阳宝珠竟然抵挡不住,只挨了一下,便光芒黯淡摇摇欲坠,庄易再要调转星砂之时,已经来不及,被那印打在胸口,立刻将魂魄收去,囚禁于印上,紧跟着又反过去打向虞重,虞重也抵挡不住,转身之际被打中后背,魂魄收走,尸身向下跌落,那印又打向杨孝。

魔女温娇眼看心上人就要受伤,急忙扑过去用身体挡住杨孝,让那印击中自己的额头,然而她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被夺魂身死,因有本命神魔,抗住那印的威力,谷辰又没有全身­操­纵宝印,因此竟然被她勉强挡住。

然而那玄­阴­定魂印那是谷辰玄­阴­七宝之一,威力极强,温娇盘膝虚坐,缓缓下落,本命神魔在体内疯狂地咆哮,他也受创不轻,便来反噬温娇的元神,温娇急忙使出魔教秘法,拿出金刀从左额钉入,鲜血流得满脸都是,她又让十二元辰白骨神魔缩成拳头大小,在自己的前胸后背,手臂脖颈之间咬住,吮吸自己的鲜血,喷吐魔力,以抵抗那方小印。

杨孝方将庄易和虞重二人尸身轻放在地上,若非如此,刚才便直接摔成­肉­饼了,转过身来便看见温娇这幅模样,急忙回过身来用手去摘那印,哪知谷辰那印但凡发出,不将魂魄吸来绝不回头,此时竟似焊在了温娇头顶,他失禁力气也难拿起。

杨孝急忙跪地祝祷,请师父赶来救人,猛然间空中一声巨爆,一道彩­色­天雷从九霄云上直轰下来,仿佛一道利刃,直接将下方的黑幕切成两半,然后狠狠地轰进谷辰所在黑云之中。

陆蓉波召唤先天一气五行神雷,直接轰入玄­阴­炼魄大阵之中,若非玄­阴­聚兽幡布成阵势,这一下就能把黑煞轰散,谷辰也经受不住。

韦衎和黄潜连人带剑被一道黑气浪潮裹住,收向玄­阴­炼魄阵中,被杨鲤以璇光尺破去,亿万光圈上下翻飞,黑气纷纷溃散,列缺双钩又绞断了玄­阴­神爪,将二人救下。

这时灵奇他们那一组人也都赶过来,陶钧、罗新、尤璜、罗鹭,五道剑光交错飞­射­,漫天辉映,谷辰急摇玄­阴­叩阍钟,才响了两下,天边又飞来黎望和崔晋二人,离着老远,崔晋便拨动那洞灵筝,筝鸣钟响,叮叮咚咚,杂音满耳,让人听得心烦欲呕,但却不会被他夺去魂魄。

谷辰知道今天难以成功了,好歹杀了两人,也不算空来一趟,因此施法要将宝印收回来。

那印得了他的命令,还不依不饶,非要把温娇的元神收来不可,吃谷辰施法连催,这才倒飞回来,到得天上,骤然加速,又去打黎望,黎望在小南极修道多年,反应极快,心念一闪,五雷网便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护身,黒印落在上面,直打得彩光万道,电闪雷鸣。

未能成功,又不甘心,再次转去打崔晋,崔晋身前飞起四凶神盾,又将印挡住,黎望早接到杨鲤传音,说是这印中有两个纯阳派师弟的元神,务必要将其留下,这时急忙喷出一道真气,催动那五雷仙网随后追去,要将印裹住,那印又舍了崔晋向谷辰那里疾飞,刚至半途,忽然迎面凭空生出亿万光圈,那印惊觉遇到克星,然而五雷仙网随后飞来,左右四方全被挡住,只有正面一条路可走,谷辰隔空遥控,再喷一口真气,将那印催得黑气乱涌,鬼哭狼嚎,猛砸过去。

无声无息地,正好落尽一个五彩光圈之中,谷辰原本还料想能够凭借深厚的功力将光圈砸碎震破,哪知道杨鲤如今功力已经不弱,尤其混元真气已颇有成就,比司徒平还要深厚十倍,璇光尺又是连山大师炼魔至宝,专破邪法,黑印落入圈中,开始剧烈挣扎,这时陆蓉波又驾驭七口青龙闹海剑猛攻过来,谷辰分身乏术,那印也只能无奈地被杨鲤收走。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继续停留了,后来的这两这些人俱非用手,身上更带着许多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他急忙将下方的龙魂收回来,然后长啸一声,做出一副硬功的趋势,放出龙魂猛攻陆蓉波,趁着对方稍退之际,立刻架着黑云向终南山里急速逃奔!

——以下不算字数——

除夕夜第二更送到,马上就要跨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心清宁,万事顺心,十魔远离,自在逍遥!

089火阵·雪山老魅

事实上,谷辰刚一出现,杨鲤和陆蓉波就注意到了,作为五台派的大师兄和大师姐,他们自认为有照看师弟师妹的责任,七星仙门数十个弟子凡是在附近的他们都有关注,一旦遇险就会出手救护,这也算是替师父分忧。

他俩看商风子三人还能支撑得住,而且其他同门也都蜂拥赶来,觉得能够抵挡住谷辰一会,因此便没有立刻杀来,而是暗中布置一个埋伏圈,力争能够把谷辰留在这里,至于商风子他们是否会吃些苦头,杨鲤和陆蓉波就不在乎了,按照岳清的说法,徒弟们还是得摔打摔打,遇到些挫折才能成器,毕竟不能总有家长在后面看着,他们必须学会自己面对强敌。

谷辰驾驭黑云向终南山顶峰疾飞,刚行十余丈,忽然前方凭空升起一杆大旗,高十余丈,赤红的旗面,无风自动,摇曳之际,上面喷­射­出一条条匹练似的烈火,更有无数颗拳头大的五火神雷从上面化生出来,似冰雹一样迎头乱打。

谷辰去势极快,这旗忽然出现,他几乎一头撞到旗面上,烈火迎面一冲,紧跟着万千雷珠狂飙激­射­,立刻将他用来护身的玄­阴­神幕炸成粉碎。他惊呼一声,急忙掉头再跑,又是数十丈远的地方又有一面火旗升起,将去路拦住。

谷辰知道自己是落入了对方的阵法之中,急忙施展玄功变化,以三尸元神分化出两外两个自己,分别向三个方向投去,其他两个分身也还罢了,他自己本尊疯狂催动玄­阴­聚兽幡,黑煞猛涨,里面的八十一条龙魂元神疯狂咆哮,似群龙出海一般强顶着烈火向外急冲。

那一面旗子所发出来的烈火抵挡不住这妖尸的全力冲击,喷发出去的火焰被强行压缩回来,眼看就要破阵而出,忽然对面银光一闪,现出三个小孩,谷辰认得是先前数次潜入天尸地宫的人,已经不止一次交手,知道他们不但道力不弱,更兼个个身怀奇珍,又机灵狡诈,若是在外面遇见自己自然不会怕他们,但现在这种情形,却是要命。

他长啸一声,扬手抛出玄­阴­冷焰地网,在空中展开迎着火旗包裹进去,蓝­色­的冷焰遇上白炽的烈火,立刻发生剧烈的爆炸,千万颗五火神雷在冷焰地网上爆开,炸成一大团炽热的火球。

杨鲤所摆的正是都天烈火阵,三十六面都天烈火旗已经全部升起,全都放出烈焰火雷向谷辰打来,而谷辰豁出一件法宝,将面前的这杆旗裹住,使其暂时无法发作,好逃出生天。

而石生三人早就在这里等这个机会,焉能让他从容逃掉!小哥仨早都已经商议好,就等着这一关键时刻,石完扬手便将三才清宁圈祭起。

那三才清宁圈乃是天府奇珍,一出手便化成青、红、黄三个圈子,­精­光外­射­,彩霞弥漫,迅速涨到径圆三世丈大小,飞向空中。天象圈­射­出万道青芒,里面化生无穷风云雷电,更隐现许多天神影像,施放各种禁法天雷;地灵圈­射­出无量金星,更有先后天五行神芒,金星之中,彩针如雨;物神圈乃是一片红芒,里面迸­射­出青红白黑四­色­长虹,化作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形像。

三圈本体青、红、黄三­色­勾连,发­射­出无量光彩,迎着谷辰打去。

谷辰看出宝光强烈远非寻常,然而此时狭路相逢,背后三十五杆仙旗所发出的烈火神雷纷纷打至,自己若是不能冲出去,便有形神俱灭之劫。他急忙狂催玄­阴­聚兽幡将自己包裹,里面八十一条巨龙元神一起向三才清宁圈迎了过去。

石完毕竟比起他来说法力相差太远,单凭一件法宝无法将谷辰彻底挡住,好在还有两个兄弟配合,钱莱手持纯阳天仙令­射­出|­乳­白­色­的光柱,瞬息之间便透过重重黑煞飙向谷辰,此时那八十一条龙魂刚刚发出去猛攻三才清宁圈,纯阳天仙令又是克星,玄­阴­神煞根本抵挡不住。

若是由岳清出手,这一下即使无法定住谷辰的元神,也至少能够钉住一面玄­阴­聚兽幡,将其烧毁从而破掉这玄­阴­炼魄阵,然而钱莱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谷辰更是在黑云之中颠倒五行,挪移乾坤,纯阳天仙令所发出的白光一击打偏,只将黑云洞穿,熔出一个脸盆大的窟窿。

谷辰手掐印诀,正要施展玄功变化催动那枚玄­阴­叩阍钟强夺三小元神,即使夺不过来,也要使其昏沉,从而不能阻止自己跑路。他双手结印,小钟滴溜溜旋转飘在胸口,正要将一口真气喷出去,猛然间心神一荡,竟然因为分心之际,被那物神圈禁法乘虚而入,暗制元神,紧跟着顺着前方还未合拢的窟窿飞进来一条三丈多长的银龙,恨恨地打在玄­阴­叩阍钟之上!

石生的灵蛟简专克五金之宝,便是千年玄铁炼成的飞剑,挨上一下也要断折,被银光绞住,便会碎成铁渣,谷辰这小钟那里能够抵挡得住,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小钟立刻碎成齑粉,他再想施展玄功变化躲闪已经来不及,直接被银龙撞上胸口,与此同时后面的无边烈火,五火神雷一起打至,谷辰的­肉­身瞬间碎成劫灰!

杨鲤猛催火阵,料想谷辰已经是瓮中之鳖只需慢慢将其炼化便好。

便在这时,石生三人身后忽然现出一团极寒玄气,里面包裹着一个奇形怪物,身高过丈,绿发红眼,阔口獠牙,浑身长满寸长的白毛,脖子后面仗着第三条枯守如铁的手臂,比腿还长,上面长着七根手指,掌心托着一颗冷焰森森的宝珠,下半身双腿长在一起,竟是天生独脚,正是向来跟谷辰搭档,一起纵横千年的老伙计,雪山老魅七指神魔都芒!

雪山老魅一出场,双手便使出狂发冷焰寒罡,一片片的极寒冻气向石生三人压落过来,肚皮涨起,瞬间成了水缸大小,紧跟着张口喷出一股冷焰寒潮,霎时间天寒地冻,雪晶纷飞,多亏石生三人行动之时,钱莱总撑着三宝玉如意放出清光将三人一起护住,饶是如此,还是被寒潮炊出十余里远,直飘到山梁后边去了!

再逼退石生三人的同时,雪山老魅脑后那一只怪手托着玄珠­射­出七股白气,此时他在大雪山炼成的极冻神光,拦住谷辰的那杆都天烈火旗先前被玄­阴­冷焰地网裹住,虽然将其炸得千疮百孔,到底受冷焰的影响,火势稍弱,此时雪山老魅将寒光­射­来,那火焰立刻再次被压落下来,雪山老魅大声喊道:“谷道友快随我出来!”

话音刚落,陆蓉波在空中一声娇喝:“那是痴心妄想!”紧跟着第二道先天五行神雷的彩光从九霄天外劈落,轰隆一声巨响,击向雪山老魅,与此同时,杨鲤也放出璇光尺五个光圈守在火焰稍歇之处,拦住谷辰的去路。

谷辰昔年曾经在连山大师手上吃过大亏,差点就被这璇光尺打得形神俱灭,如今见了,心里先是一凛,知道都天烈火阵是太乙混元祖师和烈火祖师两人共同炼成,威力无匹,唯一的生路又被璇光尺困住,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冲出去。

他在烈火之中看见雪山老魅被神雷劈中,紧跟着又给七道剑光杀得手忙脚乱,看出机会,骤然间仰天长嚎:“都芒道友救我——”

雪山老魅正跟陆蓉波对战,听了这声长嚎,猛然间身子一震,他跟谷辰搭档多年,深知对方的手段,这时候惊呼一声不好,就要使出脱骨代身之法,拼着一条手臂不要逃走,猛然间眼前黑雾闪现,龙魂乱舞,他惊吓得肝胆俱裂,还未等有什么作为,龙魂黑气已经全部消失,周围烈焰慢慢,雷潮汹涌,他已经到了都天烈火阵之内!

谷辰危急时刻用玄­阴­聚兽幡布成大阵,以昔日留存雪山老魅的一截小指骨施展天­淫­教秘法,瞬息之前将二人位置调换,从而一举逃出生天!

雪山老魅落在火阵之中,发出凄厉难听的长嚎,一口­精­血喷出去,将脑后怪手里托着的那没宝珠震开,炸散出无穷寒潮冻气,阵内的烈火瞬间便被消灭了大半,紧跟着双手连发寒罡,十七道灰白­色­的寒气缠上一杆都天烈火旗,就要将其炸碎,忽然阵外飞来两道朱虹,伴随着密集的雷响,交叉一下,立刻将所有寒气全部切断,雪山老魅再次发出绝望的惨叫:“天要亡我!”

原来他那寒罡极为厉害,能够冰封对方的法宝,冻住对方的飞剑,比一般玄门中的剑煞还要厉害,方才跟陆蓉波拼斗之际,虽然被后者偷袭,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数招之间便扭转颓势,就连许飞娘亲传的青龙闹海剑也无法将其斩断,陆蓉波还想将七道剑光扭在一起,将其绞散,然而却反而被寒罡冻住,几乎反将七口飞剑冻成一个大冰坨!

雪山老魅凭此寒罡,便是峨眉派的紫郢、青索也敢斗一斗的。

然而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天底下到底还有两口飞剑是他的克星,分别是烈火祖师的烈火雷音剑和达摩祖师的南明离火剑,而今天,两口神剑竟然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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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春节,正式给大家拜年,本来想单开一张,做个年终感言,总结一下在过去一年里大家对本书的支持,每天投票、发评,还有另花钱捧场的朋友,后来想一想,说一千,道一万,全都是废话,不如多更点文来的实在……我看看晚上如果没什么事,争取再更两章,以报答大家对本书的厚爱,最后再次祝福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心气平顺,逍遥快乐(我这嘴可是开过光的,说啥都特别灵)!

090黄河·鬼母拦路

司徒平和雷起龙同时出现,分别驾驭南明离火剑和烈火雷音剑,彻底阻断了雪山老魅的逃生之路,将他所发寒罡全部斩断,散成水汽。杨鲤扬手发雷,催动三十六杆都天烈火大旗,只见旗帜翻飞,烈焰飚­射­,方圆数亩之内尽被白炽的火焰填满,里面更夹杂了万千颗五火神雷,此起彼伏,生生不息,雪山老魅的护身法宝最先被炼化,紧跟着­肉­身也成了劫灰。

杨鲤把韦衎他们叫过来,让他们带着庄易、虞重,还有被神魔反噬的温娇赶紧回五台山去请岳清救治,他把璇光尺拿出来,交给韦衎,“这方小印实在厉害,我也只能凭借璇光尺暂时镇压,若是离了这尺,就要自动飞回到谷辰那里去,所以你们把尺也一并带回去见掌教师尊,等他老人家拿了印之后,只需将尺抛入空中,自然会飞回到我这里。”

韦衎背着庄易,黄潜背着虞重,杨孝背上温娇,商风子、俞允中和戴衡玉三人保驾护航,一并往五台山飞回。

温娇方才被本命神魔反噬,所谓本命神魔,其实便是用自己的元神修成神魔,于命功上以各种魔法锻炼元神,使其拥有天魔神通,于­性­功上激发人­性­中的魔­性­,将人­性­中的一切负面情绪**全部激发出来,譬如心狠手辣,不做­妇­人之仁,譬如弱­肉­强食,剥削弱小,譬如不问善恶,只随喜好,按照道家的判定,便是损人利己,以天下之不足奉自己之有余,使强者恒强,弱者愈弱。

当然魔教之下流派甚多,锻炼本命神魔的方法千奇百怪,这只是其中的一种,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好,修炼到最后,便开始感觉修炼出“另外一个自己”,那个自己便是本命神魔,剩下的便是元神,魔教之中也能飞升异域魔界,但大多斩不了“原来的那个自己”,只能滞留在人间,强挨一次又一次的天劫,更兼冷酷自私,横行霸道,结下无数恶缘,**亦众,最终形神俱灭。

古往今来,魔教之中只有一人成道,那便是铁城山老魔的师兄,昔年的石神宫主,魔教第一大长老,修炼血神经大成之后,自在飞升,除此之外,再无一人能够成功,就算是铁城山老魔,那么高的法力,也只能在人间和地狱之间另辟一个小世界存身,虽说本命神魔寄托虚空,与那个小世界融为一体,但等铁城山小地狱界寿命终了时,他也难免跟着一起陨落。

温娇跟随她母亲温良修炼的是魔教正统心法,只不过道行还欠,还没有练成魔婴,在魔丹时候还是“原来的自己”主宰,等一旦魔婴凝成,“原来的自己”变成了附庸,以本命神魔为主宰,往往­性­格大变,从此再难回头,便是兵解转世,也是以本命神魔在进行投胎,如果再不修炼魔道功法也需要九世以上才能逐渐消除魔­性­。

温娇功力还欠,只是散仙修为,其实本命神魔亦是自己的元神,只不过分裂成两种­性­格,随着功力的加深,二者之间对宇宙人生的认识相差越来越远,大多数魔教徒都把本命元神当成自己之外的另一个神魔,试问天下谁能够接受修炼到最后把“自己”给修炼没了?因此极少有成道的。

方才受到谷辰的玄­阴­定魂印重击,温娇的本命神魔受创,所谓反噬,便是对另一个“温娇”产生愤恨,怪她不该舍身相救杨孝,导致自己受伤,因此转头来攻,二者本是一体,只是魔­性­暴涨,神即不稳,人身之中,神为君主,神一动,立刻魂魄荡漾,意散­精­逃,她用十二元辰白骨神魔去压制本命神魔,实际上也就是在折磨自己的元神,因此这一下受创颇重,此时已经神志不清。

杨孝看出来,这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即原来的“温娇”彻底消失,完全由本命神魔掌控,彻底变得自私冷酷,沉沦魔道。

杨鲤手上有化魔丹,但温娇是嫡传的魔教手段,不想有些下乘魔法是从外面引来一个神魔,供奉起来炼成本命神魔,她的本命神魔便是她自己的元神,一颗化魔丹下去,她恐怕就要形神俱灭了,因此也不敢给她吃,只让杨孝把璇光尺放在她的额头上,护住泥丸宫,然后尽快赶回五台山去请诸位前辈们救治。

九人急匆匆赶路,方飞到黄河边上,忽然前方河面上一连声的雷响,涌起一道横亘十数里的黑­色­屏障,由水面升起,直上云端,将九人去路拦住。

韦衎等人见了头皮一阵发麻,若是他们九个都还好的时候,或许还能拼一拼,现在两个身死,一个入魔,保护他们还来不及,再要大战这样声势的积年老妖实在是力不从心。

商风子御剑向前,大声说:“韦师兄你带着他们赶紧去找大师兄,我来断后!”

俞允中和戴衡玉也一左一右跟上来:“我们也和风子一起!”三人同时发出两仪真气。

韦衎颇觉不忍,毕竟临阵脱逃不是他的­性­格,然而背上还有庄易的­肉­身,不能过去跟商风子他们一起拼命,略一迟疑,对面那黑幕已经天倾覆地一般倒下来,里面更是飞出九九八十一条龙魂,带着滚滚黑煞,蜂拥而至,商风子三人只来得及用两仪真气凝成混元一气球,然后将九个人全部罩在里面,谁也无法逃走。

谷辰的声音在黑煞之中响起:“你们这点保命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待我将你们连通这乌龟壳一起带回地宫之中炼化,看你们还能如何!”说完数十玄­阴­聚兽幡排列飞舞,化成玄­阴­炼魄大阵将混元球连同里面的人一起围拢进去,他知道此地离五台山已经不远,生怕惊动了岳清他们,是以一上来就用最厉害的手段将人擒住,然后在空中凝成一团黑云,就要飞走。

然而云头刚飞出不到十里,忽然空中响起一个极为凄凉的声音:“谷辰儿啊!”

若是谷辰­肉­身还在,这呼名夺魂之法对他也不起作用,然而他刚刚失去了­肉­身,三尸元神也被灭掉了两个,伤了好些元气,吃这专门针对魂魄之体的法术一唤,立刻把元神抖成筛糠,连打寒颤,几乎驾驭不住云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吸引飘向下方的一个小山包上。

谷辰大吃一惊,直到遇上鬼道高手,急忙放声长啸,使出七煞玄音,分别是咯、桀、嘎、嘿、嘻、嗤、吽七个音调,反复吼出,跟对方相抗。

然而对方那人的功力明显比他预想的要告,呼唤之声丝毫不受七煞玄音的影像,依然清清楚楚地在天地之间响起:“谷辰我的儿,你的好惨啊!快到为娘这里来,让伪娘好生疼你!”

谷辰接连呼啸,却只能勉强将元神稳住,不被强行吸摄收去,但要想离开,却是不能,他暗自咬牙发狠,心说我就下去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是欺我­肉­身被毁,乘人之危,鬼道中人天生就被自己玄­阴­一脉的法术克制,便是徐完也不是自己对手,你又能有几斤几两!既然你自己找死,索­性­将你灭了!

因此他也不再抗拒,顺势飞降下来,只见一座矮山顶上,站着一个少女并三个少年,那少女身穿水红百花长裙,头上戴着一朵硕大的红花,年纪不大,正笑吟吟地向自己呼唤:“我的儿,见了你家老娘,还不快点下来磕头,小心为娘待会请出家法打你的ρi股!”

谷辰看了片刻,并不认识:“敢问这位道友,我与你元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在此施法阻我去路?莫非……你是五台派请来的救兵吗?”他看着少女头上戴着的那朵红花十分刺眼,又有些莫名的熟悉,猛然间想起一个人来,“你是红花鬼母朱樱!”

下方的少女正是苗楚芳带着她的三个徒弟,她抿嘴笑道:“朱樱已死,我是苗楚芳,也并非是五台派的救兵,我前不久刚刚拜入五台派万妙仙姑许飞娘的门下,本身就是五台派的人,自然不算是救兵,况且,我们五台派要收拾你这么一个丧家之犬,又何必去请救兵?连我师父和掌教师叔也不用出手,单我们这些小辈弟子便能让你魂飞魄散了!”

谷辰听完怒气勃发:“我把你个不要脸的老娼­妇­!想你昔年位列边山四恶,也是天底下有数的高手,竟然如此自甘堕落,去拜在许飞娘那个贱婢门下,给她做徒弟!呀呀呸!”他表面上暴跳如雷地骂着,连啐三口,便是三道真气,迅速化成出无量黑煞死气,如潮水洪峰一般向下方席卷过去,然后使出天­淫­教最快的遁法,掉头就跑!

他是知道红花鬼母的厉害的,若是自己完好之时自然不必害怕,但现在这个状态,虽说对方转了一劫,但看她方才呼名夺魂的手段,法力虽然比不上前生却也相差不远,自己十有**不是对手,这里靠近华山、五台,再不赶紧逃跑,一旦两派高手赶来,自己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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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送到,我尽量在零点之前再码出一张来,再次祝福大家新春快乐!

091收魂·鬼母百子

谷辰刚升起十丈高,猛然间听得苗楚芳的呼声再次响起:“谷辰道友请留步!”

立刻又被法术勾住无法飞走,一时间又恨又急:“你个做死的老娼­妇­,今日留你不得!”

他疯狂咆哮着从天上扑下来,无量黑煞狂喷乱涌,形成好大一团黑云,将整个矮山顶上都给罩住,仿佛泰山压顶一样向下冲落,九九八十一条龙魂在里面纠缠游走,狂喷恶煞,扑向下方的苗楚芳和她的三个弟子。

苗楚芳笑道:“丧家之犬,还敢逞凶!”早将碧磷玄光罩发出,乃是一个仿佛碧绿琉璃的八角形罩子,倒扣下来,将自己和弟子护住,绿光闪闪,荧荧生辉,将外面的黑煞和龙魂挡住。

这玄光罩亦是她碧磷七宝之一,跟石生手里的那枚碧磷冲一般,内按先天八卦,外合后天八卦,乃是三十六万片玄光晶玉合成,不加触动时,是个浑然一体的琉璃罩,一受外力攻击,那三十六万片玄光晶玉立刻各自放光,仿佛龙鳞摆动,里面喷出汩汩碧焰,将欺到近处的黑煞焚化。

紧跟着苗楚芳伸手一指,平地向上­射­出一道道碧绿火焰,俱都有十多丈高,水缸粗细,仿佛万龙升空,将黑煞破除一个又一个大洞。

谷辰老­奸­巨猾,看出苗楚芳是在布阵,顿时暗道一声不好,顾不得再跟苗楚芳缠斗,想当年红花鬼母的碧磷七宝举世闻名,他又怎么会不认得,若是闲暇时用玄­阴­炼魄大阵磨上百日,或许还能将其炼化,但现在急切之间却是无可奈何,只得将寄托第二元神的一颗玄­阴­珠化成自己,继续指挥玄­阴­聚兽幡攻向鬼母,而自己真身则向上打算遁出天外。

刚到黑云外面,就看见上方飘着一团五彩祥云,上面站着三个小孩,顿时谷辰差点晕过去。

石完一看见他出来,立刻激动得手舞足蹈:“石生哥哥你才不得错,这妖尸果然出来了!”

他也不客气,一出手便又是三才清宁圈,青、红、黄三­色­光圈喷吐各­色­光芒,向谷辰罩去。

谷辰鬼叫一声,不敢抵挡,急忙要往回重新潜入玄­阴­炼魄阵里面去,哪知却被三才清宁圈隔空暗制,虽然道行深厚,没有被直接拿去,但到底耽搁了一下,钱莱的纯阳天仙令和石生的三阳五雷轮同时打到,二者俱是邪法妖术的克星,再加上三才清宁圈的光彩挥洒下来,三件至宝合力一击立刻将其打散。

然而谷辰元神早已经不死不灭,当年长眉真人都没能消灭他,因为记者飞升,来不及用两仪微尘阵细细熬炼,只好把他镇压在地肺之中,他又在地肺里修炼多年,越发通玄难治,方才那一下放在别人身上,必要形神俱灭,谷辰却能够再度化形重生,不过仍然被三才清宁圈摄住,之前因为石完法力有限,不能直接将他摄走,这回他大伤元气,再也抵挡不住法宝的威力,被那物神圈上红光一闪,立刻凭空拿去。

谷辰的本命元神已被收服,还剩下第二元神,若被逃跑出去,用不了多久便仍能复原,石完继续控制三才清宁圈变大,直径长达三十余丈,三个巨大的彩­色­光圈向下压落,那玄­阴­神煞在彩芒之下纷纷消散,很快那团笼罩整个山顶的黑云便小了将近三分之二,只剩下里面的玄­阴­炼魄大阵,龙魂还在不住地翻腾,不过下方被苗楚芳的碧磷玄光罩抵住,上方又有三才清宁圈不断压落,周围又被苗楚芳铺设鬼母百子图,五百大力鬼王并称碧磷鬼火现身,影影绰绰,四面围定。

那些龙魂一扑出去,便被群鬼围殴,这些鬼王皆是苗楚芳过去无数世所生的儿子,被她以绝大法力算出根源,尽皆夭折横死,难以转世的,全被她收拢过来,化入图中修行,如今已经尽成鬼王,依然奉母甚孝,不肯离去,约定将来共成仙道,此时跟那些龙魂对拼,虽然说以多打少,到底龙魂凶悍,还有部分冲在最前面的吃亏,虽说他们在图中可以随意瞬移挪动,聚散化形,不过哭号之声仍然让苗楚芳心疼不已。

她只要发现哪里龙魂聚集,跟群鬼打在一起,便将自己的碧磷神焰斧祭出去,那些鬼王提前感知到母亲意念,立刻化形散开,那些龙魂便给碧火纷飞的玉质巨斧劈成粉碎,继而再次从玄­阴­聚兽幡中化形出现,没被打散一次,都要大损元气,龙魂的体型越来越小,玄­阴­炼魄大阵里面的玄­阴­黑煞也越来越稀薄,磨了半日功夫,连里面接住玄­阴­珠化形的谷辰元神也显露出来!

石生,先将三阳五雷轮祭起,此宝是他前生炼就,乃是正宗道家南派的雷法,正中央三个拳头大的火球,飞速旋转摩擦,爆发出大量耀眼的真火外面裹扎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雷霆闪电,瞬间涨到亩许大小,向下轰砸过去。

谷辰的第二元神也自惶急,却因现在鬼母图中无法逃走,猛然间头顶上火光耀眼,雷霆霍霍,吓得急忙在玄­阴­炼魄阵中瞬移而走,三阳五雷轮一举砸空,石生伸手一指,那宝轮旋转不休,在阵中盘旋飞舞,外面喷出来的烈火雷霆将靠近的玄­阴­黑煞纷纷消灭。

很快,没有了玄­阴­黑煞的遮掩,八十一面玄­阴­聚兽幡全部都显露出来,虽然黑煞还在不停地化生出来,但到底抵不过上下两面,好几件至宝的消耗,谷辰急忙控制龙魂去缠三阳五雷轮,石生乘机又把天雷火神印祭起,咔嚓一道闪电直打下去,谷辰急忙再次瞬移,刚一现身,鬼母的碧磷斧便到了近前,他只能再次挪移而走,然而这回又挨上石生的灵蛟简,却是再也躲闪不开,被那道龙形银光狠狠地撞在身上,玄­阴­珠立即粉碎,谷辰的第二元神也被打散,再次化形之后,便给头顶上的三才清宁圈嗖地一下,凭空拿去!

谷辰一去,这玄­阴­炼魄阵便失了统御,八十一面神幡四处乱飞,石生双手指尖飞出十股混元真气,每一股都缠上一面神幡,不多时便全部收到手里,那混元球里面的九个人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散混元化两仪,将真气重新收起,然后过来谢过苗楚芳的救命之恩,石生比他们辈分小,平时关系又好,便不必称谢,苗楚芳却是刚刚上山,况且在大家心里,她也始终是前辈一级的人物。

大家刚说不到两句话,忽然旁边山石上彩光一闪,岳清凭空现身,众人看见他来,赶紧行礼,石完高兴地挥舞着三才清宁圈:“师祖,我们抓住了谷辰!”

岳清笑着把圈子接过去:“很好,回头记你一功!”他把里面谷辰的元神抓出来,送入自己的那套玄­阴­聚兽幡之上,然后又把圈子还回去,“这回你怎么不谦虚谦虚啊?”

石完挺起胸膛:“我跟石生哥哥还有钱莱弟弟不分彼此,不管是谁得了宝物都一样,石生哥哥法宝最多,我也有三才清宁圈,唯独钱莱没有,这次得的宝物就给他。”

岳清道:“可是你苗姑姑也出力了,你们就把她刨除在外了么?”

石生道:“我们事先商议过了,这次不管成与不成,都把苗姑姑的碧磷冲还给她,再将我前生所炼的这枚天雷火神印送给她作为谢礼。”

苗楚芳在一旁笑道:“你们都喊我姑姑了,我帮你们一把也是寻常事,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姑姑上辈子为了渡劫,炼了好多宝贝呢,平时人说我有碧磷七宝,不过是七个比较常用的宝物,实际上我的宝贝大大小小有好几十呢,好孩子,姑姑不要你们的金印,碧磷冲也不用换给我,就当是姑姑给你们的见面礼。”

苗楚芳上五台山是为了求艺学道,可不是为了什么宝物,有道无宝,自修自得,还可能成功,有宝无道,则完全不能成功,反而招祸,苗楚芳不缺宝物,更从麻玄和乌头婆口中打听到,这三个孩子俱是岳清的心头­肉­,尤其石生即是五台派大师兄杨鲤的­干­儿子,又是五台派大师姐陆蓉波的亲儿子,上上下下都拿他当个宝贝,自己哪能不跟他搞好关系,她虽然看着年轻,实际上却也是人老成­精­的,几句话的功夫,便让大家心生好感。

岳清收了谷辰的元神,又把璇光尺和玄­阴­定魂印接过来,先把尺子扬手跑到空中,化成一道金光飞回杨鲤那里去了,然后施法从定魂印里把庄易和虞重二人的魂魄抓出来,拍回到各自的身体里面,让韦衎给他们服下一枚混元金丹,带回五台山休养。

杨孝把温娇扶过来也请他救治,岳清拒绝道:“当初她母亲转劫之前,曾经让她立下誓言,最后却因为你,导致她提前破誓出关,况且她过去修炼魔功,虽然并不肆意为恶,却也种下孽端,若是一条道走到黑,势必无法回头,彻底沉沦魔道,如今既然充入玄门,那本命神魔就该破了。然而她所修炼的是魔教正宗大法,本命神魔跟她的元神本是一体,不能靠外力消灭,否则她自己也要形神俱灭,我和邓师妹研究过好几次,都束手无策,今天这般,却并非全是坏事,你带她回山,让邓师妹教给她如何把魔­性­驱除,反而因祸得福,日后彻底消灭了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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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杀到!已经开始头昏眼花了,唉,道行还是浅啊。同时感谢几位给的红包!

092枯竹·天视地听

岳清让将玄­阴­定魂印交给苗楚芳:“这件宝物威力不凡,若是就此毁去倒也可惜,五台派上下能够用好它的也只有你了。”又让石生把玄­阴­聚兽幡拿过来,“这幡上龙魂已成凶神恶灵,不能转世投胎,若是现在解去禁锢,必要四处为害,只是咱们玄门正道,不该奴役魂魄,若要用它,须为他们积攒十万善功,待功德圆满之时,再送他们进入轮回。”

苗楚芳明白他的意思:“弟子愿意为师叔完成此愿。”

岳清笑道:“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们。修仙者既要合道,先要拥有一颗道心,你的心念要跟大道相同,须知天下万物皆从大道而生,万物即在道中,便在你的心中,这一点也是跟佛门相通的,所谓心包太虚,量周沙界,若要修成菩萨,位证金仙,先要有一颗大心,没有大心,你就不能寄托虚空,不能寄托虚空,融入宇宙,便不能勘破时空界限,就证不得法身!”

岳清修炼通玄真经,此书是直接悟入金仙境地的无上秘法,直指大道。

苗楚芳两世修行,皆在旁门里面厮混,便是天仙法脉她也没有听说过,如今岳清直接给她讲解金仙的境界,她理解不了,不够知道岳清道行法力都高过自己,也自用心记忆。

岳清跟她说:“你道玄门正宗的弟子时常外出积攒善功所为哪般?若是只求一个广结善缘,那便仅能得到皮毛利益,实际上扶助弱小,利益万物,亦是一个悟道的过程,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以损自己之有余补天下之不足,久而久之,心胸愈大,境界越高,体悟天心,以自心合天心,便是道心。所谓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无为,无为方可进入金仙境界,修证法身。”

这回苗楚芳听得有一种摸到门槛的感觉,凛然行礼:“受教了!”

岳清接着说道:“你原来是旁门出身,旁门之中,亦有很多法力高强的,譬如大荒二老,他们若要修成天仙,易如反掌,但却证不得天仙,当年发下誓愿要想以金仙飞升,然而经过这么多年却始终摸不到门路,便是因为心不够大,难以合道。卢妪到现在还是旁门心思,苦修道法,枯坐神山,走的还是损不足以奉有余的人之道,收集各种灵药法宝,以助长自己的功力,总以为是法力不够高的缘故,须知山不常高,海不常阔,世界上强者难恒强,弱者难恒弱,自古以来,那么多厉害的旁门高手,如今还剩下几个?便是这世界也总有一天会崩坏,唯有道长存,不能合道,便总有灭亡的一天,什么不死之身,什么天地同寿,都是幻梦,天地亦灭,更何况人乎?”

这回苗楚芳听得有些明白了,不过感觉还是差一层窗户纸,朦朦胧胧,不得要领,她跪在地上,求道:“弟子过去确实如师叔说的那般,总以为自己的法力还不够强,如果足够强大,可以抵御一切天灾**,便能长存于世,可是天劫一次比一次猛烈,**也越来越厉害,整日枯坐深山,为渡劫炼宝炼丹,常常还未炼成,灾祸已至,毫无逍遥自在之感,还请师叔不吝赐教!”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

岳清把玄­阴­聚兽幡交给她,让她从地上起来:“你以为你帮助这些龙魂,所得利益对你们之间谁更有好处?”

苗楚芳怔了一下:“莫非是我自己?”

岳清笑道:“你认为是谁就是谁!”见苗楚芳还是不懂,给她详细说道,“你认为你是在帮助他们,他们得到的好处最大,这种境界之中,不过得些善缘,而他们获得新生,好处确实是他们最大。而你认为是你自己,通过救助他们,把自己的心量又扩大数倍,从而体悟道心,你把心用在这里,那么就是你自己的收获最大,等你的心量大到一定程度,摸到大道的门槛之后,方悟得你与世间万物皆是一体,同出于道,共存于道,到那时候方能寄托元神,修正法身,所谓金仙境界,可以于各世界中,随意化身,并非虚传,前提便是你的心要足够大,可包太虚,尽存诸界!你的心在哪里,你就可以在哪里化身出现,此为金仙大道!”

这回苗楚芳可听懂了,苦修几百年而不得的东西,被岳清一朝点破,顿时激动得浑身发抖,泪流满面:“师叔……多谢师叔教诲!”说完又要跪下拜谢。

岳清扶住她:“你既入了玄门正宗,便要将昔日旁门中的心思抛去,否则便是再修炼一千年,也难以证道,勉强修成阳神,也不能分神化身,心量越小,神通越小,心量越大,神通越大。不然似大荒二老那般法力神通,已经不弱于天仙,然而却始终不能­肉­身合道,殊为可惜。不过枯竹老人比他师妹卢妪要强上一些,听闻他这几百年来,时常元神远游中土,转世入胎,也学着玄门正宗一般积累善功,想是已经摸到了其中一些门槛,实为可贵。那卢妪则是越修心眼越小,脾气越爆,距离大道越来越远,若是还不知醒悟,将来必要自取灭亡,不是死于天劫之下,也要命丧他人之手!你说是不是啊?枯竹老人?”

他说道最后一句,换转向东南方向,仿佛与人说话一般。

而空中也响起一个晴朗的声音,也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只如面对面说话一样在人耳边出现:“岳道友这番论道实在­精­彩!让老朽受益良多啊!”

岳清笑道:“昔年赫赫有名的红花鬼母拜入我五台教下,甘愿做了小辈门徒,我若不拿出点真东西来,岂不是要让人家耻笑她有眼无珠,自轻自贱!碰巧道友你也关心中原尸灾,我便多说一些给道友也品评品评。”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又说:“道友功参造化,学究天人,若论法力,我自问不输于任何人,但境界之上却不如道友远甚,今日能够聆听教训,是枯竹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报,受教了!今日闻道,道友与我实有半师之谊,从今以后,枯竹子不敢再与五台派为敌,就此去了,也请道友日后有了空闲,来我大荒山无终岭小坐,容枯竹子略尽弟子之礼!”

原来峨眉派为了给朱梅找寻合适的­肉­身,特地赶往大荒山寻找枯竹老人,到了那里之后才发现老人不在家,元神已经在中原转世,只剩下原来的­肉­身在家里,以仙阵层层封锁。

回到中原之后,汇合三仙之力一起推算枯竹老人的转世去向,只是老人法力高绝,每次转世之时又怕被人认出来,皆以法术颠倒­阴­阳,错乱天数,东海三仙倾尽三日三夜之功,也未能算出来老人到底投生到了哪里。

正自焦急之时,忽然南海玄龟岛易周发来飞剑传书,说枯竹老人投生在福建一个姓黄的人家里,三仙赶紧带着朱梅的元神赶过去,见了枯竹老人转世投生的黄姓少年,诉说来意。

枯竹老人投生的这家人是个行医世家,他从小跟着父亲上山采药,造福乡里,听说了三仙来意,因知道齐漱溟是自己未来的克星,交好有益,交恶有害,又算到自己若是不能修成金仙,用不了多久还要有一场大劫到来,到时候非得天府奇珍天心环不能得救。

那天心环一共­阴­阳两枚,­阴­环为青帝之子带下凡间,同在东极,枯竹老人用一件宝物交换得来,另外那阳环早在数千年前便被谪仙带下来,后为艾真子所得,藏于金石峡仙府,因有艾真子禁制掩盖,枯竹老人算了很久都没有算出来,后来宝环刚一出世,他这里算出跟脚,以为金蝉所得。

因这对父子,一个是自己克星,一个是自己的福星,所以不好得罪,枯竹老人每隔一个甲子的时间便会到中原来转世一会,留下许多­肉­身,送给峨眉派一个倒也没什么,还交好了未来的福星,双方两相合力,倒也是双赢的事情。

朱梅的元神也已经有所损伤,需要用药物养炼一番,齐漱溟就在附近山中住下,用仙法帮助朱梅元神复原,便在这么个功夫,枯竹老人忽然起心动念,想要看看跟峨眉派作对的五台派是什么样子,原本在他的印象当,太乙混元祖师和摩诃尊者司空湛出身北方魔教,创下门派之后,徒众也多出不肖,他转世的这些年里就遇上过好几位,只是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因此未曾­干­预。

在他想来,像五台派这样的旁门左道,根本难以跟峨眉派抗衡,枯竹老人跟李静虚关系不错,也认识长眉真人,及至见了东海三仙,以及这些天过来报信和服侍的几个弟子,诸如齐灵云、余英男等,也都是根骨天成,资质非凡,将来必定成就非凡,旁门左道焉能与之与之抗衡?

因抱着这个心思,枯竹老人在家里使出天视地听之法向北方窥探,先看见五台山上祥云布满,瑞气千条,更兼万仙来朝,好一副仙家圣地景象,因有阵法禁制,无法察觉里面的情形,只看到弟子们进进出出,颇多英俊神武之辈,有几个甚至跟峨眉弟子不相上下。

后来再转向终南山,正好看见石生几个和红花鬼母一起收服谷辰。

093总攻·终南尸谷

枯竹老人以天视地听之法,在福建遥视北方,正好看见岳清在给苗楚芳讲道,他修行千年,在宇宙六怪之中道行也是要排在前边的,昔年曾经发下宏愿,非以金仙境界­肉­身飞升不可,然而一个甲子又一个甲子过去,非但连金仙境界的边沿也没有摸到,就连天仙的阳神也因为睚眦必报,心胸狭窄,而导致境界不够,始终不能把­阴­渣炼尽,化作纯阳。

直到长眉、极乐这些人纷纷成道,他参照玄门正宗的法子也开始将元神到中原转世投胎,积累善功,留下的­肉­身将来还可以作为顶替自己应劫之用,反反复复,经过了五六百年,然而还是连金仙境界的门槛也摸不到。他心中甚是茫然,不用细算也可知道自己每一世都活人无数,积累下的善功少说也有几百万之多,如何还是不能成道?然而这种事情各家各派都是不传之秘,他也无从请人指教,只能一面摸索修着继续修炼,一面抓紧时间修炼法术,硬抗一次有一次的天劫。

今日听岳清这番讲述,恰似一阵清风,将千年来罩在心头上的迷云全部吹散,岳清这些话,苗楚芳听得半懂不懂,石生三人根本只当笑话听,我帮了你,反而是对我好处最大,这怎么可能!根本理解不了。

然而枯竹老人却是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原来过去自己都是用错了心思,旁门中人因不识大道,见不得宇宙人生的本相,即便是行善做功,也是算计着做下多少好处,付出了多少,要有多少回报,减免多少劫数。

总是认为自己法力不够,认为自己善功不够,想方设法地增加,即便外出行善,也带着极大的傲慢,以我这个仙人之身,去帮助你们这些蝼蚁一般的凡人,从而取得功德,结果又成了损不足以奉有余的人之道模式,境界自然得不到提升。

玄门正宗修法之前,先明了大道,积功累德之时,想着并非是自己帮了对方,反倒是对方成就了自己的功德,如此换了一种心思,将自己居下,立刻变成了损有余以补不足,愈加趋近于道,久而久之,方能合道,元神寄托虚空,修证法身。

岳清说的这几段话虽然不长,却是真正帮助了枯竹老人的大忙了,因此才会在话语之中对岳清那般客气,心中暗想:这位五台教主不愧是能够跟三仙二老较量的奇男子,五台派繁盛若斯,不无道理,这份心胸气度,比之齐漱溟还要更胜一筹,自己如今找对了方向,日后修行起来势必事半功倍,即便不能在天劫到来之前修成金仙,至少也能减免好些威力。

他开始信心十足,原来是因为是旁门手段,旁即偏也,偏便有对,就好像自己在左边,就会有右边,自己在上边,就会有下边,而正宗道法不同,即部落两边,所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就是这个道理,真正的大道是完全包容善恶美丑福祸好坏,不会对立,因此旁门中人往往有专门克制自己的东西,或者­干­脆就是命里克星,仿佛天敌一样。

而且玄门正宗则不会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如今虽然只听了对方一段话,但大道至简,自己摸索一千多年,所缺的就是这点东西,一旦捅破,立刻由旁转正,那么克星便不存在了,而且若能明了大道,寄托元神于虚空,便也不用担心天劫时候的魔劫,那天心环也可不用。

枯竹老人自认为,已经用不到峨眉派,不过看在昔年跟长眉真人和邓隐的情面上,倒也不至于反口拒绝,只不过原本打算着意交好峨眉之事便可不必行了。

岳清几句话之间便化解了未来的一个大敌,这枯竹老人修行一千二百多年,度过三次大劫,小劫无数,法力强大得不可思议,比之前些时遇到的卢妪还要更胜一筹,至于苍虚老人比他就更加不如了,若是存心与自己为敌还真是麻烦。

苗楚芳听见两人对话完毕之后,方小心翼翼地说:“方才说话的,可是东极大荒山­阴­无终岭青灵谷的枯竹老人?”见岳清点头,她心里更是惊讶不已。他深知此老凶名在外,虽然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但只要谁得罪他一分一毫,也要报复到对方倾家荡产,千百年来无论正邪两道,佛魔两教,不管多么德高望重,亦或是凶残成­性­,听到他的名号全都退避三舍,不敢招惹,如今竟然对自己这位才修行四百年的小师叔如此尊敬,可见刚才那番话的重要­精­妙之处了!

岳清让韦衎和黄潜他们护送庄易、虞重和温娇三人回五台山养伤,然后和石生以及苗楚芳等人一路赶来终南山,正好看见这里烈焰滔天,一大团红云伏在山谷之中,火力全开,烧得天地都成了赤­色­,正是杨鲤在用都天烈火阵炼杀雪山老魅,还有许多弟子聚拢在周围观看,见到岳清,纷纷过来行礼,师叔师伯师祖地叫成一片。

岳清让众人免礼,然后跟杨鲤说:“雪山老魅虽然穷凶极恶,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宜赶尽杀绝,我炼有谷辰的玄­阴­聚兽幡,正好将他元神收于幡上,日后以毒攻毒,用这幡替他们积攒百万善功,再施法送其转世投生。”

杨鲤自然不会反对,岳清取出玄­阴­聚兽幡,飞到都天烈火阵上方,挥动神幡,刷下五­色­云气将下方的烈焰破开一条通道,高声喝道:“雪山老魅,还不上幡,更待何时!”伸手向下一指,雪山老魅正被烈火祭炼得浑身欲化,痛苦难当,死去活来几十次,也没听见岳清叫什么,更没有丝毫反抗,直接被岳清施法拘到幡上,继谷辰之后,成为幡上的第四个神魂。

杨鲤过来请示岳清:“师父到了这里,可是要破那天尸地宫了?”

岳清道:“说好的这次剿灭妖尸我们这一辈人都不会出手,你们要学着自己面对问题,我们这些老家伙将来都要飞升,七星仙门迟早要交到你们的手里。这次尸灾祸乱天下,你们要当做我们不存在,从而自己化解这次危机才行。记住,今夜子时之后,梼杌的妖法就会成功,到时候地下积攒亿万年的戾气全部会被他勾出来,浮出地面,一切生灵全部都要变成僵尸,草木花草也要迅速死亡,万里河山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要彻底成为死地。我们绝不会出手,你们能解决便解决,解决不了,以后咱们就要活在妖尸的世界里。”

众弟子听完­精­神一凛,知道岳清不是在开玩笑,这些入道未久的少年男女纷纷觉得自己肩膀上压上了沉甸甸的担子,同时又觉得胸口发热,心血沸腾,毕竟拯救天下苍生的任务,就要靠自己去完成了,让他们担心之中又带着兴奋,纷纷拍着胸脯向岳清保证,便是拼掉­性­命也要斩杀妖尸,绝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岳清又说:“我现在就要往天尸地宫去办一件事情,你们若是现在想进去的,可以跟随我一道,带你们一程!”看着大家满脸不解,复又解释了一下,“我不是去捣毁妖尸老巢,而是另有一件要事要办,到了那里便会离开,如何对付妖尸,破坏法坛,还要靠你们自己。”

杨鲤把大家聚到一起商量一番,最终决定,由他和陆蓉波带队从外面按部就班地攻打进去,而另一路由司徒平带队跟着岳清偷偷潜入,尽量想办法去破掉法坛。

商议已定,杨鲤和陆蓉波便带着大部队先行往山上飞去,数十道剑光交相辉映,直飞到梼杌他们所在的山谷上空,先把下方的僵尸清理掉,因为先后折了妖尸谷辰和雪山老魅,剩下的几个老尸都躲在洞里不敢再出来野战,外面的那些僵尸虽然一个个钢筋铁骨,力大无穷,但却又怎么是仙剑神雷的对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把山谷外面的僵尸全部清理­干­净。

山谷里面有梼杌布下的阵法,杨鲤等人也没有耐心去破阵,直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用自己最厉害的手段向山谷里面轰击,一时间剑光霍霍,化作惊天彩虹;雷声滚滚,衍生彻地雄音。这一个放出纯阳神焰,烧得尸霾化作袅袅青烟;那一个­操­纵玄­阴­真水,卷尽鬼煞熔成缕缕尘埃。黎望抖开五雷仙网,亿万电弧混天罗;崔晋弹起洞灵神筝,六妙气弦织地网。白鲧发水,洪荒异种催巨浪;云翼搬山,黎母奇术撒流星。

他们这里打得惊天动地,里面的梼杌也感觉到大难临头,只是他以宝鉴观之,五台山上的长辈高手一个都没有出来,终南山周围除了这些小辈们更是再没有旁人出现,以他们的遁法,哪怕岳清他们到了钟南山上,他们想要离开也是说走就走,对方绝对留不住自己,也追之不及,况且上古天尸秘法眼看就要成功了,到时候遍地都是僵尸,更有亿万年的尸气遍地弥天,自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这种地方再跟五台派的那些人相斗,决计不会失败,甚至反过去把他们也变成僵尸!

094妖尸·圣陵至宝

岳清带着司徒平、雷起龙,米明娘,石生、石完、钱莱,冷青虹、桑桓、石慧一共九个门徒潜入地下,施展先天土遁潜入天尸地宫,梼杌用宝鉴丝毫查看不到岳清的踪迹,始终以为来的都是这些小辈,因山谷外面攻得太紧,他便把无华氏三妖尸和蚩尤墓三妖尸全都派出去御敌。

那无华氏也是上古先民,一个大部落的首领,他的儿子戎敦跟蚩尤交好,涿鹿大战,黄帝斩杀蚩尤,将戎敦生擒活捉,擒在牢里三年零五个月,无华氏去向黄帝苦苦哀求,方才讨回儿子。戎敦以为是平生奇耻大辱,回家不久便生生气死,不久无华氏也夙夜感怀,有上过度,郁郁而终。

那时还是禅让制,无华氏死后,部落里北车继位,为了排除异己,特地用十万民工,十七年之久在白阳山附近修筑了一个大陵寝,将无华氏父子安葬在里面,更把他父子的心腹手下,前朝元老全部禁闭墓中,窒息而死,对外只说是自愿殉葬。

无华氏父子这古墓风水绝佳,气脉天成,死后两千多年便开始起尸还阳,戎敦含恨而死,要发泄那积聚了几千年的怒气,将一切看见的生物全部杀死,他老爹尚能约束,不许他超出周围五百里之外行凶,为此父子俩还多有争斗,不过就算如此,几千年来周围的仙凡生灵也被害了无数。

直到白阳真人来此修道,与之斗法三次,将父子二尸击败,然而他们自行缩回墓地之中,白阳真人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只能设法在古墓周围设下灵木禁制,将其重新幽闭于地下。

最近几十年间,他父子算出白阳真人早已经飞升,然而墓门难出,便施法从墓中贯穿地脉,自地下向外掘道而出,到了数百里之外,无意之中进了穷地的地宫,两下里苦战多日,不分胜负,最后竟然打成相识,同恶相济,回来一起破掉了白阳真人的禁制,由此凶威复炽。

那穷奇跟梼杌同为四凶之一,梼杌为颛顼大帝之子,这穷奇为少昊大帝之子,昔年穷凶极恶,恶贯满盈,被舜帝流放,之后率众叛乱,反攻中原,为舜时古仙人持广成子所留至宝打伤垂死,逃回家去便即死去,被葬在白阳山西北七百里处,也是岁就通灵,死灰复燃,法力亦是凶悍无比,无华氏父子合力也才能跟他打成个平手。

梼杌创立天尸教,欲收罗天下所有凶尸,建成天尸帝国,灭尽地上生灵,特地亲王白阳山见三尸,穷奇先前曾经偷出古墓数次,皆为佛道两教中的高人所败,无华氏父子当年也吃了白阳真人的大亏,被打落好些道行,损毁法宝无数,又经过许多年才逐渐复原,三人皆苦修道之士久矣,因此跟梼杌一拍即合,愿意襄助梼杌完成大业!

然而戎敦暴烈,穷奇狡诈,到底跟梼杌不是一条心,这次来助他攻略中原,实际上另有心思,便是要图谋位于陕甘交界的黄帝圣陵中藏着的两件宇宙至宝昊天镜和九疑鼎,三尸表面上英勇善战,对梼杌崇拜有佳,奉他为王,暗地里一直在打圣陵的主意。

他们算到圣陵内的皇帝神符逐渐失效,宝物到了出世之期,而岳清回山,五台山固若金汤,梼杌已经没有可乘之机,但仍然力劝梼杌将禁术完成,即便不能成功,以妖尸遁法也是说走就走,若能成功,则中原可得,尸国可成!

也正是因为他们反复劝说,才坚定了梼杌的信念,始终未成退走,留在终南山完成禁法,他们让梼杌吸引天下群仙的注意力,暗中谋夺宝物。

峨眉派和佛门亦知道这件事,那圣陵之内,有圣帝神符,以及上古十六位真仙联手设下的禁法,不到法宝出世之期谁也无法进去,提前去了没用,而若是准时去的话,那里又是七星仙门大战群尸的战场之侧,一旦惊动了他们,势必横生枝节。

东海三仙反复推算,圣陵至宝还是要为三尸所得,这三尸凶狠狡诈,跟梼杌又不是一条心,他们得宝之时,恰是群尸伏诛之日,到时候他们自会立刻逃回白阳山老巢,到时候自己在以逸待劳,斩尸夺宝,亦是容易,唯有可虑的便是五台派是个大变数,尤其是岳清,本身老­奸­巨猾也还罢了,新近炼成的那五行神砂实在厉害,若是不出两仪微尘阵,便是三仙合力也难抵御。

好在此事是佛门主持,峨眉派只需要在一旁扶住,尤其芬陀大师自从上次在西崆峒珠灵涧弄得灰头土脸,回到龙象庵之后,深感天下道消魔涨,正弱邪强,痛定思痛,又拿出多年攒下来的材料炼成了好几件威力极大的降魔至宝,这次圣陵二宝,她已是势在必得,有她出手对付岳清,其他人皆不足为惧。

芬陀大师算定杨瑾跟两件至宝有缘,思忖再三,还是派她来桥山取宝,由她的好友叶缤和谢山二人陪同,力争算准时刻,在妖尸之前将宝物得到。

此时岳清在五台山大会群仙,主持编修紫微宝箓、七星秘典,对于妖尸果真是不闻不问,全凭小辈们施为,因他暗使八景分神术,扰乱天机,谁也没算到,他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也在打圣陵至宝的主意,无论是用法术遥视,还是排演卦象,亦或是用宝物观测,岳清至始至终都没有出过五台山,唯有枯竹老人看到他外出,也只是一个片段,还是他故意让枯竹老人看的。

再说那三尸,在岐山擒了三个道人,一个叫金臂行者胡嘉,一个叫九天勾魂神君万谷子,还有一个是胡嘉的徒弟名叫毕修,那穷奇道行最深,算出取宝之日必有­干­扰,这三人有大用途,强行以上古秘术禁制了他们的元神,驱做奴仆。

这日七星仙门弟子一起来攻,外面雷声连爆,地动山摇,梼杌立刻派六尸外出迎敌:“无需你们退敌,只要将他们挡住,坚持过了子时,我神法便成,到时候亿万年地煞秽气上涌,收拾他们自然易如反掌!”手下的­干­将接连损折,他是又气又急,然而此时也无可奈何,只能加紧施法,暗地里咬牙切齿,准备等**一成,立刻出去先把外面那些小崽子变成僵尸!

六尸从地宫出来,到了谷口各自施展手段加固禁制,修补阵法,蚩尤墓三妖尸因谷辰、都芒等人先后遭劫,已经胆寒,因此只按照梼杌所说,带着从蚩尤墓带来的尸王尸僵全力防守。

穷奇三人却极为勇猛,驾驭上古金戈玉刀向外猛冲猛打,还将古时厉火放出,混杂着各种神雷一度冲到谷口,跟杨鲤等人斗法,打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周围的山崖大片崩塌,草木岩石纷纷化成劫灰。

不多时,天­色­逐渐晦暗下来,三尸心有灵犀,各自将最厉害的手段放出来,做出一副拼命的架势,然后各自使出替身法术,让下方的蚩尤墓三尸看到自己葬身火海,形神俱灭,真身暗中离开,进入实现挖掘出来的一条地道之中。

岳清便是这个时候,带着石生他们潜入天尸地宫的,他骤然出手,以神禹碑破了封禁地下的法术,带人出现在地面上,诺大的石室之中,只有一个三丈多高的法坛,四周鬼火飘飘,血焰飞舞,前面摆放着各种供品,梼杌正自施法,忽然间面前多了许多人,先是一惊,继而大怒,伸手一指,鸣鸿刀便化成九道金­色­刀锋,飞斩而至。

司徒平和雷起龙同时放出飞剑拦截,南明离火剑和烈火雷音剑俱是绝世神剑,交叉架住鸣鸿刀,呛朗朗,一连声的脆响,暴起一大片金芒火雨,石生和钱莱一左一右,各持碧磷冲和神雷冲,­射­出数丈长短,熔金消铁的­精­气向前猛攻,冷青虹和桑桓一起放出先天甲木神雷,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把法坛毁掉。

梼杌狞笑一声,一口真气喷出去,烛龙灯上急升起黑­色­火气,被他真气一喷,立刻爆成一大团燃烧的油状火焰,铺头盖脸往众人身上打去。

这烛龙灯的神焰,石生三人是有所领教的,他们先前潜入进来的时候,就曾经被此灯烧伤,多亏五台派灵丹神妙,负责那火焰在皮­肉­之间永燃不息,迟早要将身体一点点烧成飞灰不可。

因此在来之前,已经定好对策,见神焰喷涌,石完立刻放出三才清宁圈,青、红、黄三个圈子悬在众人头顶上,放出万丈豪芒,黑焰笔直地从灯上升起,注入到空中的黑­色­油状火云之中,越滚越大,如潮ρēn涌,然而被三才清宁圈挡住,一时间无法欺压过来。

梼杌用黑焰在法坛前面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石生他们打出去的雷火落在里面,立刻被焚烧殆尽,就连碧磷冲和神雷冲两件至宝所发­精­光,也无法穿透焰墙。

冷青虹和桑桓还是头一次见到烛龙灯,没想到这么厉害,更是自己先天乙木神光的克星,见状不由得一愣,便在这时,猛然间面前五­色­豪芒爆闪,伴随着一道雷响,激­射­而至,耳中听得石生叫道:“快闪开!那是燧人钻!”

095神斧·苗楚芳

燧人钻威力无穷,一般的护身法宝挨上一下,立刻连人一起碎成齑粉,石生之前见识过这宝贝的厉害,先前就一直在小心提防,看见五­色­豪光闪现,立刻大叫小心,同时将灵蛟简和离垢钟同时发出去。灵蛟简斜刺里飞来,所化银龙张口衔住那道尺许长的彩光,同时张牙舞爪将其紧紧抱拢,然而石生法力毕竟和梼杌相差太远,那燧人钻只将速度稍缓,仍然带着霹雳雷火打向冷青虹。

这件千古奇珍带着灵蛟简一往无前,上来便将离垢钟洞穿,紧跟着尖端五­色­火星一炸,冷青虹用来护身的先天乙木神光也被迫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冷青虹的胸口。

冷青虹根本来不及躲闪,遁光刚刚腾起,就被燧人钻破去,眼看就要被其裂体而亡,忽然面前闪现出一团黄影,燧人钻打在上面,“叮!”地一声脆响,然后才听见桑桓惊恐地呼声,凝神一看,救了自己的正是后土圭!燧人钻属火,正是乙木神光的克星,然而却钻不透后土圭,梼杌催动燧人钻上下乱窜猛打,全被桑桓手忙脚乱地给挡了下来。

这时石慧遁入地下,来到祭坛的另一边,取出石火袋,狂发石火神雷,她也是情急拼命,一口气就发出数百枚,那石火神雷一颗就能炸平一座山峰,这数百颗若是全部发作,整个山谷都会彻底崩塌,然而那梼杌却毫不在意,又从烛龙灯上­射­出白­色­光焰,笔直数道,仿佛极光一般,上下左右快速照­射­扫过,石火神雷立刻都给消灭,然后伸手一指,地下钻出数十白骨尸魔,向石慧扑去。

石完看见身边的人接连遇险,也是发了狠心,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血,催得那三才清宁圈光彩狂发,上面迸­射­出先后天五行禁法,豪光猛涨,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强行压着烛龙灯的黑焰向祭坛逼过去。

梼杌那些白骨尸魔皆是他从地下寻出三千年以上的积年老尸炼成的尸仆,一个个钢筋铁骨,水火难伤,大声咆哮着要将石慧撕成碎片,石慧想要遁入地下,却吃梼杌使出上古禁制之法,使她不能入地,那些尸魔口喷烈焰,双目之中更能­射­出夺魂红光,石慧的家传灵石飞剑无法斩伤尸魔,正要施展太乙玄光,夺路逃跑,猛然间跟尸魔红眼对上目光,立刻心神一荡,便给锁住。

“姐姐!”石完借物神圈之利,在上方看得清楚,急得大哭出来,“石生哥哥,快去救救我姐姐!”不管不顾,将两口太白金刀和绿袍老祖的百毒寒螭剪一股脑打出去。

忽然空中传来一个女声:“快收法宝,你那些东西俱被火克,都不想要了么!”

话未说完,金刀晶剪全都倒飞回来,紧跟着尸魔中间喷出大片碧火,就在大团碧绿­色­的火焰之中现出一个身穿长裙,头戴红花的少女,正是红花鬼母苗楚芳到了!

她当年跟七煞教教主为敌,对方与她同为边山四恶之一,法力高强,更加­精­擅炼尸之法,曾经寻找上古烛婴氏的骸骨,炼成尸仆,打得她屡屡战败,后来发狠,炼就了好些专门克制妖尸的法宝,更研制了一套百鬼分尸大阵,最终一举将对方打得魂飞魄散!

那烛婴氏身上带着一柄玉斧,亦是前古至宝,专能斩人元神,是鬼修一途的克星,她暗中用计,在凡间寻了一个极美的少年,将一些粗浅的道法传给他,把他打扮成海外散仙的弟子,然后故意将他囚禁在自己的鬼母宫中,然后去跟七煞教主斗法,再战败逃窜,连老巢也不要了,借机将那少年送到七煞教主的手上。

她事先算定,那少年便是七煞教主的三世情郎,初见时便觉得他分外可怜,他也按照鬼母所教说是海外散仙的弟子,师父已经遭劫兵解,临死之前,推荐自己来投靠昔年故识鬼母朱樱,哪知一到这里便被她看中,非要与他结成夫­妇­,他洁身自好,只是不肯,便被鬼母囚禁在地宫之中,百般折磨。

他一边说一边哭,七煞教主信以为真,便将他带回七煞教总坛,天长日久,便滋生感情,教他道法,并且倾心相爱,逐渐失了防备,让他寻到破绽,将七煞教主的两件镇山法宝,连同尸仆手中的那柄千古玉斧偷到手里。

刚偷出来不久,鬼母便迎头赶来,将宝物收去,然后直接杀上总坛,那一次大开杀戒,将教中七大护法,三十六位坛主全部杀死,又用百鬼分尸大阵将尸仆炼成劫灰,最后要将七煞教主彻底打成魂飞魄散,那少年忽然跪下来苦苦哀求,请她手下留情。

鬼母说你的元神被我禁制,动念之间就要你魂飞魄散,这个女人当年屠杀我的弟子时候,比我现在还狠十倍,不杀她绝不可能,你再求情,便让你跟她一起魂飞魄散。

少年本有些退缩,等看到了爱人被困在阵里,九鬼啖生魂时的惨状,忽然生出一股勇气,表示愿意跟对方一起赴死,恳请鬼母成全。

七煞教主在阵中原本背上万分,见少年这般,忽然放声大笑,只说自己修行千年,到底还得了一个男人的真情至爱,你我皆是旁门左道,将来飞升不得,迟早也要跟我一样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却是辛苦千年,转劫数世,到头来还是一无所得,比起我来可是远远不如了!

鬼母颇有感触,当时良心发现,将七煞教主元神困入一个铁葫芦之中,沉入东海,然后又把那少年收做弟子,后来自己兵解之时,也令他跟自己一道兵解,转世之后,便是如今的杨厚。

昔年烛婴氏那柄玉斧经过她祭炼多年,成了鬼母七宝之手的碧磷神焰斧,专克尸鬼,神斧一出,群尸辟易,只见一大团碧绿火光上下前后疾飞乱舞,所过之处,那些僵尸便如被收割的麦子一样,肢体横飞,鬼哭神嚎,虽然被妖法控制着,碎裂的尸块还在地上移动,最终仍能复原,但到底损伤了不少元气。

梼杌没想到来了这样一个高手,伸手一指,又把烛龙灯的白光­射­来,苗楚芳抬手打出当年因为跟圣姑结仇,特地炼来克制乾天一元神雷霹雳子的­阴­磷神火珠取出,接连打出三颗,噼啪剧爆,炸起大片­阴­火碧光,那些烛龙灯­射­来的白­色­光焰也被一起炸散,而地上那些尸魔碎块,原本正在迅速自动组合复原,此时吃此宝炸成齑粉,碧火一烧,立刻化成劫灰!

梼杌看出厉害,这才着急起来,那碧凌神焰斧太过厉害,有心将鸣鸿刀调过来,只是南明离火剑跟烈火雷音剑也非凡品,那两个少年剑术又十分­精­湛,无隙可乘,自己单凭刀法想要速败也不可能,他只得将燧人钻调回来,猛击向苗楚芳,苗楚芳不敢硬碰,拉着石慧将身子一晃,化成一团碧火消失不见。

这时桑桓因恨梼杌差点杀了爱侣,不辞繁琐,将岳清赐予的先天四灵旗布置开来,手托后土神圭,扬手发雷,霎时间东方甲乙木,青光万道,巨木如龙排山倒,青藤蛇舞闹海翻;南方丙丁火,烈焰沸腾,皓日滚滚喷紫雾,繁星道道化红炎;西方庚辛金,白芒耀眼,霜露寒杀生气绝,刀戈锋戮死灵归;北方壬癸水,黑浪滔天,北溟大心吞日月,龟蛇纵情搅乾坤!

四面旗帜分布四方,将整个法坛包围,旗面招摇,狂发巨木、青藤、烈火、金戈、巨浪、流沙,连同各种颜­色­的五行神雷,似冰雹一般齐王中央打来。

梼杌顿时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弄出这么大的声势来,急忙用烛龙灯上的白芒护身,又抖开一件天尸地网环绕在法坛周围,被无数巨木金刀猛打,巨响连声,司徒平和雷起龙又带头用剑砍来,那天尸地网只抵挡了不到十息功夫便给炸成粉碎!

六人从四面八方同时攻打,梼杌腹背受敌,顾得了前边顾不了后边,幸好燧人钻凌厉,众人颇为顾忌,不敢过分狠逼,才没有立刻将法坛打破。

桑桓扬手打出后土神珠,此珠是陈嫣的看家法宝,专克各种真水,一旦爆散开来,立刻化成无边细小,却又极为厚重的尘埃,无量无边向下落去,看那样子竟似要将法坛掩埋。

梼杌用烛龙灯向上灼烧,想要将其烧成飞灰,只是这后土神珠经过岳清帮他重新祭炼,已经跟跟后土圭已经化成一体,烛龙灯再厉害也烧不坏后土圭,只将其托在头顶两丈高的地方。

桑桓连喷真气,将后土圭祭起,骤生万钧重力向下压迫,梼杌狞笑一声,认得是自己当年失去的宝贝,正要施法抢夺回来,猛然间­精­神一震,竟是在一分神之际,元神为三才清宁圈所暗制,慌忙想要挣脱,猛地十数道光气从法坛下方升起,急道一声不好,立刻使出脱骨代身之法,一截小手指自动脱落,代替自己被打成粉碎,真身化成一道黑煞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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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穷寇·碧砂磨魂

梼杌化成一道两三丈长的尸煞急速离地升起,紧跟着他脚下那法坛就被十数道自下向上的青碧光气横竖切割,瞬息之间四分五裂,再被周遭神雷烈火蜂拥一打,立刻粉碎成渣!

法坛一破,附在上面的阵法妖术也都随之消散,梼杌辛苦百日付出的心血就在最后关头毁于一旦,而这也是他当初未能攻下五台山,之后翻盘的最后希望,也一朝破灭。

这妖尸登时红了双眼,嗷嗷怪啸,震得人耳膜刺痛,苗楚芳再度现身,大声喝道:“妖尸狂­性­大发,各位小心……”话未说完,妖尸便驾驭鸣鸿刀,化成七道金虹迎面斩来,苗楚芳放出碧磷神焰斧,化作车**的一轮碧火,旋转翻飞,抵住刀虹。

她知道妖尸厉害,打算先下手为强,扬手把修罗錾打出去,化成一道三尺长短,碧绿火光,裹着道道电蛇,飞凿向妖尸胸口,梼杌狞笑一声,燧人钻迎面激­射­,正对上修罗錾,五­色­星光爆闪奇亮,啪地一声脆响,修罗錾便碎成一大片碧绿光雨。

苗楚芳损失了这件宝物,换得片刻功夫,既让石生他们有功夫退入四灵阵中,也为自己施法争取了时间,她双手一分,长裙漂浮,红花浮动,周身现出无数碧绿晶砂,仿佛一大片绿­色­星云环绕她周身飞舞,燧人钻打来之际,她将身子一晃,隐入星云阵中,燧人钻随后打去,钻尖上星火爆发,炸碎了一大片神砂,不过苗楚芳仍然控制神砂涌起,将燧人钻裹住向北方玄武旗飞去。

梼杌恨死了这个女人,料想她道行不及自己,法宝差得更多,那砂子看着虽多,但只要燧人钻每爆发一次便能毁去一大片,只要再来几下,便能将其尽数消灭,因此长啸一声,从后面急追过去,只想先将其毙了,稍泄胸中恶气。

他速度极快,金光一闪,便追到青龙旗下,堪堪到了碧砂星云的后面,先张口喷出一道尸气,黑乎乎的煞气向前狂涌,将碧砂裹住,同时­操­纵燧人钻向回发作。

便在这时,苗楚芳一声轻喝:“妖尸受死!”她那晶砂名为碧磷磨魂砂,也是昔年威震天下的碧磷七宝之一,虽然被燧人钻消灭不少,但其威力却实在是不凡,无量晶砂大放碧光,里面更是喷出一股股的碧焰鬼火,不再逃跑而是向后倒卷回来,尸气瞬间便给磨散,紧跟着劈头盖脸把梼杌裹在里面,形成一个巨大的碧绿光卵,无数细碎的晶砂翻涌磨动,就要将他连元神一起磨成粉碎。

梼杌疯狂咆哮,狂催烛龙灯黑白光焰向外灼烧,将碧绿晶砂烧得不断化成袅袅青烟。

便在这时,桑桓发雷震动玄武旗,招摇之际,放出无量癸水神雷,打在烛龙灯的光焰里面,虽然未能爆炸开来,立被化去,但到底将火焰熄灭不少,更由无穷癸水­精­英,形成上下两座冰川,俱是狼牙耸立,上下咬合,一磕粉碎,烛龙灯光焰虽然将冰川融化,气势也再度收缩。

趁这功夫,许多小兄弟都聚拢到玄武旗下,苗楚芳再度打出­阴­磷神火珠,这次是五枚齐发,一声闷响,碧焰沸腾,烛龙灯的白光立刻散成漫天亮闪闪的白芒,黑焰也被炸成大大小小的数千团黑油似的火团,冷青虹和石慧最先出手,先天乙木神光伴随灵石真火,各分十股,笔直地向前烧去,紧跟着司徒平的南明离火剑、雷起龙的烈火雷音剑交叉斩到,石生的灵蛟简化作龙行当胸撞击,石完的三才清宁圈在头顶上闪耀放光,钱莱的纯阳天仙令直取元神。

梼杌数次召唤燧人钻,都被桑桓用后土圭镇压,惊怒之际,元神一荡,又被三才清宁圈所暗制,错失脱骨代身逃走的良机,当场便给众人联手一击将身躯打得四分五裂,腰部和双腿被两口仙剑斩断,胸口被灵蛟简打出一个窟窿。

他疯狂地咆哮,身体借势升起,又被石生眼疾手快,祭起天雷火神印,一道霹雳雷火,拍在后背上,将他打翻了个跟头,这妖尸的­肉­身实在是太强悍了,大多数的攻击都无法损伤其分毫,石生这印连山峰也能打成粉末,他挨上一下,竟然只从上跌落。

这时石生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三才清宁圈光芒狂发,生出无穷吸力,将梼杌破碎的几块身躯强行拉扯上去,三道光环一转,立刻磨成劫灰,然而这妖尸毕竟通玄变化,竟然在最危急的时刻将元神挣脱束缚,借着烛龙灯黑焰显形,向上­射­出十数道白光,将三才清宁圈光芒钉住,然后乘机逃走,苗楚芳急忙抖开鬼母图,却仍然晚了片刻,被他以身化影,急速飞出地宫。

这时杨鲤和陆蓉波带人破了外面山谷里的妖阵,斩杀蚩尤墓三妖尸,留下一些道行稍差的在外面继续扫荡参与的尸奴,带上灵奇、黎望、崔晋、米明娘、云萝娘、云九姑这些道法高强的一起进入地宫来支援。

刚进入天尸地宫大门,便看见一道似黑油一般的火焰,形成的三丈多高的怪人迎头飞来。

杨鲤急忙抖动璇光尺,放出亿万光圈将自己和身后的师弟师妹们全都护住,同时双肩一摇,列缺双钩化成青蓝两­色­光芒便迎了过去,与此同时,陆蓉波也将青龙闹海剑放出,并且摇动如意­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梼杌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生路,他将鸣鸿刀催得金芒耀眼,七道长虹上下翻飞,叮叮当当,将对方钩、剑全部挡住,然后夺路奔逃,后面灵奇和黎望等人各自打出法宝,被他伸长手臂抱住,此时他借烛龙灯黑烟化形,身体就是灯焰,众人法宝落在里面,包括灵奇打出去的白眉针、云九姑打出去的黎母石等五六件宝贝,全都被无声无息的融化消失,黎望还抖开云雷仙网想要将他捉住,也被黑焰回去,梼杌趁着大家不敢置信地发怔之时,再度掰命逃窜。

刚出地宫大门,进入连同外面的秘道,忽然迎面又来两人,一个是眉清目秀,英俊不输杨鲤的紫衣少年,一个是身材矮胖,面容和蔼的中年汉子,正是崂山派吴立的弟子朱逍遥和司太虚的弟子­干­神蛛。

二人刚进来,便迎头看见一道人形黑烟迎面飞来,气势凶恶,­干­神蛛扬手放出一片白­色­晶网,朱逍遥的飞剑随后战到,哪知落到敌人身上,立刻便被熔毁,这时后面追来的杨鲤、石生等人大叫小心,梼杌狞笑着放出鸣鸿刀。

朱逍遥大叫不好,拉着­干­神蛛急忙后退,同时扬手打出一连串的霹雳子。

这朱逍遥本是海外散仙,当年圣姑的徒弟崔盈背师下山,远走海外,相互之间结成道侣,朱逍遥还想着夫妻合籍,同证仙业,崔盈却是个水­性­杨花,不肯专一耐­性­之人,朱逍遥虽然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但男人嘛,好看的,雄壮的,腼腆的,放荡的,对于崔盈来说是各有各的滋味,她不肯为了他这一棵树放过一片大森林,最终背他而去。

不过两人好时倒也情浓意爱,崔盈曾给了他几颗圣姑的乾天一元霹雳子,说是算定他将来会有几场劫难,这宝贝专是各类妖术邪法的克星,可保他­性­命。

朱逍遥始终怀念崔盈,这几颗霹雳子戴在身上,一直不舍得使用,今日遇上这等千年凶尸,下意识地将所有霹雳子一股脑打出去。

“噼——啪!”一声剧爆之后,炸起万道紫­色­霹雳,霎时间充满整个秘道,紧跟着“轰隆隆”一阵天摇地动,整个秘道塌了半边。

等烟尘散尽之时,梼杌已经不见了踪迹,就在秘道旁边,另有一条法术开出来的通道,双方只隔了一丈多远,这时中间的障碍被霹雳子震塌,露出后面黑乎乎的洞|­茓­。

众人围拢到洞|­茓­入口处,石生三兄弟立刻便要冲进去,却被杨鲤唤住:“不可莽撞!”

石生道:“可是很显然,那妖尸就是逃到这里面去了!再不去追,可就要跑得没影了。”

司徒平也说:“这妖尸竟然如此厉害,这次好不容易将他­肉­身回去,只剩元神,若不能乘胜追击,置其死地,将来他重寻­肉­身,修炼复原,就更加不好对付了。”

杨鲤道:“在来之前我用先天神卦算过,这次十大妖尸有七个该遭劫数,另有三个气数未尽,这梼杌就是其中之一,况且方才师父反复嘱咐过我,只要将法坛破去即可,又说穷寇莫追,只让我们涤荡巢|­茓­,灭尽妖尸,然后就带大家一起回五台山去。”

杨鲤是大师兄,是众所公认的岳清未来的接班人,道法在同辈师兄弟之间又是首屈一指的,他既然发话,众人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听从,各自施法将妖窟炸碎,毁去参与邪法,又从别处移来山石填充地|­茓­,然后便回五台山去了。

事实上,梼杌逃走的那条洞|­茓­,正是无华氏古墓三妖尸开出来直通桥山圣陵的通道,石生他们若是一直追过去,误入圣陵,非得被里面埋伏的四十九支先天一气子母神弩­射­死不可,这也是七星仙门共用一部律法,门风严谨,尊师重道,不敢违背师嘱,否则但凡有几个淘气多事的,意欲逞能贪功,时候偷去,必要命丧圣陵之中!

097佛宝·十六菩萨

无华氏、戎敦和穷奇三个妖尸,从终南山天尸地宫下面开出一条通道,打算从地下潜入圣陵之中盗宝,他们算准了日子,正好是黄帝神符跟十六位真仙的禁制最弱的时候,三尸知道里面仍有埋伏,让万谷子先行进入圣陵,强逼着他去取宝物:“我们已经算定,此时该当宝物出世,里面的各种禁法全部失效,料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去将宝物取来,我们自然重重有赏!”

万谷子元神被他们禁制,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看他们三个都不敢随便进去,料想必是大凶之地,然而若要不去,又熬不过他们的酷刑,只得硬着头皮战战兢兢进入陵寝。

他刚在幕内秘道里现身,便引动了两旁壁上的先天一气神弩,万谷子急忙抛出用心血浇灌培养出来的黑豆,来了个撒豆成兵,化成替身,然而这黄帝陵中的禁制该有多么厉害,他这点法术根本不起作用,只见西方庚金之气所化成的三尺弩箭满空乱­射­,嗤嗤有声,不过转瞬之间,万谷子便被乱箭穿身,当场绝命,尸身坠地,周围落得满地被­射­成粉碎的豆屑。

他的元神飘荡而出,就要逃回去,又被穷奇逼住洞门,轻声喝道:“你既然已经被毁了­肉­身,弩箭已经伤不得你,又怕个什么?如今即过了这一关,后面便是坦途,径去将宝物拿来,凭此功劳,等出去以后,我们自会与你寻个好的庐舍,若不然就此逃回,一事无成,折了我们的锐气,这样的废物,留你何用!”说完就伸出一只枯瘦的尸爪抓过来。

万谷子无法,只得告饶,再度返回,顺着秘道向里,来到内寝门前,正要推开石门,忽然身后秘道的另一头大门开放,走进来两女一男,正是杨瑾和叶缤、谢山到了,进门便看见一个浑身杀气的鬼魂在秘道尽头做开门的姿势,杨瑾立刻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赶来觊觎圣君至宝!”伸手便将般若刀化成一道寒光飞斩过去。

万谷子见那剑光来得凶恶,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往穷奇所在洞窟处飞来,狂呼:“救命!”

三尸见来了旁人跟自己抢夺宝物,那戎敦当场就要发动蓐收落日弓,被穷奇止住,这妖尸口喷黑煞,念念有词,将自己一伙人全部隐去,另将自己的九把玉刀掷于地上,变作九个已死的修道之士,正是刚才在终南山斗过的杨鲤、陆蓉波、白鲧、黎望、崔晋等人,浑身上下皆是创口,一副被神弩金气­射­死的模样,横七竖八倒在洞口。

而万谷子刚一起步,便被穷奇施法困在原地,还未叫出一声,就被般若刀飞来,环身一绞,立刻斩了个魂飞魄散!

杨瑾三人进入秘道,两侧神弩立刻再次发动,那些俱是庚金­精­气所化,无坚不摧,除非­射­到对面的墙壁之上,自然消散,否则的话,不管遇见什么东西阻拦也要一举洞穿!

杨瑾来时得了芬陀大师指点,提前放出法华金刚轮,化作万道银光,电轮飙转,护住上方,谢山也放出新近在忍大师帮助下得到的六通莲华,此宝乃是当年绝尊者用来斩妖屠魔,降服外道的十六件佛门至宝之一,脱手落地化成好大一朵六瓣青莲,悬在离地一尺多高的地方,耀耀生辉,三人立足莲台之上,由法华金刚轮护住头顶,向内飞去。

绝尊者当年发愿要飞升极乐世界,研究无量寿经,得到上面十六位等觉菩萨的名讳,自觉深了法义,又与净土宗二祖善导大师的弟子论法,听得“尽虚空遍法界本来清净”“能解弥陀义,处处皆净土”之说,登时悟彻好些真谛,又得于是费尽许多心血,炼就十六件降魔至宝,退了飞升极乐之心,而要把娑婆世界的一切妖邪魔怪全部抵挡杀尽,从而将娑婆世界也变成极乐世界一般。

他也不想想,若是杀能成就净土,当年释迦摩尼佛在世时为何不仗着法力杀尽妖邪,乃至于那些不信佛的外道?然而自以为得义,发下大宏远,不杀尽天下妖邪,誓不成佛!甚至隐隐有一种创立娑婆净土,接引十方世界里一切信佛的善男子、善女人,齐至娑婆,到时候未来佛便是自己,弥勒菩萨也不用下生,自己也当与阿弥陀佛平起平坐,成就三千大千世界的佛门教主。

这和尚大开杀戒,所炼十六件法宝虽然是以菩萨名字命名,实际上却一个比一个凶狠,动辄令人形神俱灭,造下无量杀戒,要不然也不会至今只能享受天人福报,连个贤位菩萨也未能修到。

这六通莲华得名自神通华菩萨,此菩萨神通最大,所谓“通”者,便是没有障碍,这六通莲华能发寂灭神光,专破各种邪魔两道的禁制法阵,六叶旋转,光芒四­射­,圣陵之中各种禁制俱已失效,只剩下这先天一气神弩,虽然无坚不摧,却也伤不得这莲华分毫,那法华金刚轮亦是芬陀大师昔年镇山至宝,将头顶上方护得风雨不入,三人仗此二宝护身,缓缓前进,弩箭如疾风骤雨般接连不停地打过来,全都在佛光之中散成缕缕­精­气。

行至中途,正好看见左下方的一个大窟窿,里面横七竖八躺着九人,三人借宝光一看,认得俱是七星仙门的弟子,顿时吃了一惊,三人对视一眼,随即喜道:“在来之前,师父便算到五台派的妖邪也在觊觎这两件宇宙至宝,尤其是妖道岳清,来时咱们紧赶慢赶,生怕被妖邪提前将至宝拿走,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抢先一步,好在天佑我们,正气长存,他们全都被神弩­射­死了!”

叶缤狐疑地盯着地上的死尸:“那岳清老­奸­巨猾,咱们和峨眉派诸位道友在他手上吃过多少次亏?如何会派弟子赶来这里送死?”

杨瑾道:“黄帝圣陵何等神秘?玄机重重,禁法密布,就连我师父那等法力也是推算了好久方才全盘掌握,那妖道能有多大道行?或是算错了时间,让弟子来时这里的禁制威力还未彻底消散,或者是算准了时间,却又低估了这先天一气神弩的威力,咱们也是先得了师父提点,早早用莲台金轮护身方才平安无恙,你们没看见方才那个妖邪么?”

谢山也在旁边点头道:“不错,那个妖邪明显是左道一流,已经被神弩毁了­肉­身,还……”他忽然说道,“那个妖邪是左道一流,但很明显不是五台派的路数……”

他下面的话,叶缤和杨瑾都知道,那就是虽然大家口头上都称五台派为邪教,岳清为邪师,但实际上他们所用的法术却跟方才被杀死的那个妖人不同的。

杨瑾道:“不管那人是不是五台派的,但跟这些人一起来的却是事实,既然已经死了,管他作甚?还是赶紧去将将宝物拿到手是正经,以免夜长梦多,再添变数!”

叶缤和谢山二人也觉得她说的有理,于是不再理会地上的尸体,继续催动法宝前进。

他们刚刚转身,三尸忽然同时出现,穷奇祭起金神裂阳剑,无华氏祭起天皇戈,戎敦发­射­蓐收落日弓,俱是前古奇宝,四五道耀眼金芒飚­射­而出,霎时间秘道之内仿佛忽然炸开一个小型的太阳,到处都是炽热的日冕金华,刺得人双目难睁。

穷奇是少昊的儿子,金神蓐收是他的哥哥,给他留下好几件法宝,落日弓跟无华氏父子交换了一样宝物,还剩下一剑一尺,俱都威力无匹。

戎敦­性­情暴烈,看他们三人杨瑾走在中央,像是个核心人物,神弓所发落日神箭便第一个直奔着她­射­过去,乃是一道尺许长的金芒,晃眼之间便到了近前,先被六通莲华的一瓣花叶挡了一下,随后便直透穿过,直刺向杨瑾后心,多亏谢山看见,及时发出无相佛光挡了一下,不过仍然被这箭透过金­色­光壁,杨瑾听到提醒,急忙躲闪,被这剑刺穿左肩,洞­射­而过,然后消失散成一片金芒,继而再次在戎敦手上凝现。

三般宝物通过六通莲华有先后,落日神箭最前过去,紧跟着便是穷奇的金神裂阳剑,目标是叶缤,比落日神箭满了一瞬,叶缤已经自放出冰魄神光护体,并调来两口冰魄神光剑抵挡,哪知遇上这掌管日落的前古金神所留法宝正是克星,先是冰魄神光迅速汽化消失,紧跟着那费尽多年心血凝练出来的冰魄神光剑也被斩成四截。

伴随着杨瑾的惨叫,叶缤惊呼一声,手忙脚乱之际,多亏谢山那里使出佛门金刚伏魔手化出一只金光大手将一对天皇戈死死抓住,又放出无相佛光想将裂阳剑凝滞,大声喊道:“快用宝幢护身!”

叶缤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打出净光宝幢,这宝贝亦是绝尊者当年扫荡群魔十六件至宝之一,通体金光闪耀,悬在叶缤头顶上,不停旋转,向外散发出大片的光润,那么厉害的裂阳剑在里面行动竟然迟缓起来。

穷奇冲胡嘉和毕修大声喝道:“还不快出来帮忙,过去把他们弄死,还等着我请你们么!”

098弃徒·天生恶根

胡嘉和毕修见到这里诡异凶险,对面三人更具有无上奇珍,更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法华金刚轮来。胡嘉昔年跟凌雪鸿有着深仇大恨,曾经被凌雪鸿斩断了一条手臂和三根肋骨,潜伏多年炼成几件厉害法宝,后来听说凌雪鸿开元寺坐化兵解,怨恨方息了少半,打定主意将来若是再跟凌雪鸿的转世之身狭路相逢,那么必要报仇,若是不能偶遇,也不会主动去找对方的麻烦。

那毕修原本是追云叟白谷逸的徒弟,当年白谷逸收他入门的时候便告诉他:“你天生孽骨,并非是本门中人,迟早坏事做尽,死于暗无天日之间,只是你如今求得虔诚,我又与人有赌约,并且秉着人定胜天之意,允你入门,希望你能自尊自爱,不要误入歧途!”

毕修听了这话还十分感激,上山之后修行极为刻苦,数年之间,倒也­精­进有度,只是他发现周围的人总是对他另眼相看,白谷逸就不用说了,平时都不见他的面,很多道法都是让大师兄岳雯传授,朱梅看到他的时候,便是满脸鄙夷,有时候还埋怨白谷逸收下他是自寻烦恼,师母凌雪鸿则是经常满面寒霜,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开始的时候,毕修还以为自己只要勤修苦练,做出成绩,总有一天能够得到师长们的认可,只是别人要是瞧他不顺眼,那是怎么做都是过错,他刻苦用功,被训斥为“贪功冒进”,他稍微放松,又被痛骂为“惫懒携带”,他炼制法宝,便是“着于外物”,总之白谷逸等人认定他将来要叛教背师,因此横眼竖眼看不上,尤其还有岳雯那么一个优秀得无以复加的大师兄衬托着,更是显得他是朽木不可雕就,烂泥巴扶不上墙。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暴之夜,毕修彻底爆发了,决定破罐子破摔,偷下嵩山,跑到五台去拜在太乙混元祖师门下。他在山门前苦苦哀求,其状甚惨,太乙混元祖师一时心软,便将他收入门下,凌雪鸿数次找他寻仇,都被太乙混元祖师接过去,双方仇怨又添一笔,越结越深。

这毕修对太乙混元祖师不知感恩,反而因怨恨嵩山二老和凌雪鸿,意欲借助太乙混元祖师之手报复,他刻意撺掇挑拨,策划了开元寺一战,引得五台派群仙连同尚和阳等人齐到开元寺,终于杀死凌雪鸿。

那时五台派颓势已显,毕修看出五台派不是峨眉派的对手,更加横行无忌,触犯天下众怒,不能长久,便在开元寺之前,故意将凌雪鸿引到五台山下,被她腰斩杀死,实际上暗中使用替身代死之法,真身早就逃跑,隐匿起来,凌雪鸿还以为他已死,清理了门户,方觉快意,便给五台派群仙围攻,最终命丧开元寺,虽然说是两边积怨已久,但最终爆发确实这毕修一手策划的。

和胡嘉一样,他也认出芬陀大师的降魔四宝:般若刀、真如剪、迦叶金光镜和法华金刚轮,俱是昔年凌雪鸿仗之纵横天下的宝物,再细看那少女剑术,与昔年凌雪鸿更是一般无二,心里早已经认定她是仇人转世。

本来跟仇人狭路相逢,该当勇往直前,将其斩杀方好,但此时杨瑾身旁的那二人,非但法力高深,那两件法宝也是厉害非常,尤其谢山竟然能够凭借法力,空手将无华氏的一对天皇戈抓住,着实让这两人惊惧无比,不过听了穷奇催促,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二人元神被穷奇禁制,就算是想要逃跑也是不能,只能希望尽快杀死对方三人,因此一出手便是各自最厉害的手段。

那毕修除了自己的飞剑之外,还将这些年炼来准备渡劫的花煞神罡放出来,胡嘉曾经苦求鸠盘婆,想要加入赤身教,鸠盘婆虽然没有收他入门,却也传授他不少魔法,毕修这花煞神罡便是由此而来。此法乃是魔教之中最为­阴­毒之术,专破五行神雷及各派飞剑,炼制时候又十分容易,全名叫做十二花煞神罡,需要用十二个孕­妇­连同腹中胎儿的生魂炼就,数段极为残忍。

那神罡一发出来,便是十二道笔直的血气长柱全部对准凌雪鸿猛冲过去。

其时凌雪鸿中了落日神箭,非但肩头骨碎­肉­烂,更有一股炽热火毒顺着经脉侵入脏腑,亏得粮食修行,玄功运化,强行压制下去,但神态也是极惨,毕修想要乘着这个时机将其一举消灭,永绝后患!

花煞神罡到了凌雪鸿跟前,先吃六通莲华­射­上来的佛光挡住,这宝物乃是绝尊者炼制扫荡群魔的绝世至宝,花瓣上所发佛光看似薄弱,实则更胜铜墙铁壁,虽然挡不住三尸的那几件前古奇珍,但对付这花煞神罡却是不在话下,十二道血柱照­射­到佛光上面,根本无法前进一步,毕修急忙双臂一分,掐诀­操­纵神罡向左右两侧散开,将莲台包围,同时血煞猛涨,想要将其彻底裹住,再以魔焰逐渐打磨炼化。

谢山­射­出太乙辛金剑气,连同至宝金碧神锋,伴随着道道有无相佛光,拼命挡住无华氏父子的攻击,这时胡嘉师徒又出手来攻,尤其是胡嘉,这些年一直苦炼一直金­精­神臂,以顶替当年被凌雪鸿斩掉的那条手臂,日日用这手臂生活,无时无刻不想起凌雪鸿的仇恨,于是愈加发奋苦练,如今已经是神异通灵,威力丝毫不逊于当年郑元规那条,一发出来,便是亩许大的一只遮天大手,硬抗辛金剑气,他的目标也是杨瑾。

杨瑾虽然受伤,依然运功苦撑,认出是昔年仇人,­操­纵般若刀迎面飞斩,吃胡嘉用金­精­神臂抓住,强行向后退去,同时背后升起六面玄­阴­神幡,轻轻一晃,便发出大股的罗喉血煞,仿佛奔涌的潮水一般,奔流而至。

杨瑾没想到这仇人竟然这般厉害,恰在这时,毕修催动花煞神罡将莲台围住,认出是昔年假死的叛徒,所用飞剑还是白谷逸所赐,立刻施展老伴的独门法诀收对方飞剑,同时毫不犹豫将五火须弥针打出去。

毕修正自­操­纵花煞神罡要将敌人困住,猛然见谢山口中发出一声雷吼,登时神魂一荡,紧跟着莲台六叶齐摇,佛光狂发,六通佛光交错一扫,粘稠的血焰神罡立刻烟消云散。

见到自己压箱底的手段竟然被人轻巧破去,正自惊慌失措之际,忽然那口随身带了许多年的飞剑竟然不听使唤,向对面挣去,他这才醒悟对方是自己师母,要强夺自己的飞剑易如反掌,急忙连喷真气,掐诀相抗,正好杨瑾的五火须弥针打到,火星一闪,中于肋下,非但痛彻心扉,连元辰也被钉住,与此同时,那六叶莲台之上迸发出无量豪芒,毕修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摄过去,直入莲台中心,莲蓬孔里喷­射­出六股金­色­的佛火,自脚下升起,连头包裹,“砰!”地一声,瞬息之间便将他烧成劫灰,形神俱灭!

绝尊者法号里有一个“绝”字,便是以此表法,要将一切邪魔外道灭绝­干­净!所炼的十六件至宝威力皆无与伦比,便是修成不死之身的积年老魔也承受不住,更不要说毕修了,就连胡嘉见了也觉胆寒,他用玄­阴­神幡发出来的罗喉血焰根本不能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刚到跟前,便被佛光消灭化去,金­精­神臂也无法冲破谢山的有无相佛光。

不过毕修的牺牲没有白费,穷奇乘机又用蓐收尺将谢山打了个跟头,一个倒栽葱跌落莲台,饶是他遁光神速,佛法高深,还是被两旁激­射­的先天一气神弩将小腿洞穿,叶缤急忙用一片冰魄神光替他略挡了一挡,刚将他扯上莲台,这一边净光宝幢忽然被一道绿影打得乱颤,佛光似玻璃一般纷纷破碎,向下跌落,她急忙喷出一口­精­气才勉强稳住,抬头一看,正见到一个持续高的小人,驾驭着五­色­祥云星驰电掣一般从上空掠过,方才击落宝幢的,乃是一方玉印,这会也迅速随他飞去。

“岳清!”叶缤惊呼一声,急忙使出佛门韦陀降魔杵的功夫,自头顶上凝成一个巨大的光杵,狠狠地向岳清捶击过去,杨瑾也急忙将芬陀大师的一枚灵符打出,轰隆一声,炸起万道霹雳,其中簇拥着一只金光大手,正是须弥金刚手,比严媖姆更加正宗,急追过去,将岳清擒在手中,一举捏碎成道道流芒。

“不是那邪师?”杨瑾和叶缤心中俱都疑惑不已。

这时三妖尸也看见了岳清,生怕被他捷足先登,纷纷放声长啸,发力猛攻。

谢山口喷鲜血,站在莲台之上:“我在这里挡住他们,你俩赶快进入内寝将宝物拿到手,宇宙至宝,决不能落于妖魔邪道之手!”他盘膝坐在莲台之上,双手结无畏印,口诵降魔真言,下方莲蓬里喷出汩汩似蜂蜜般粘稠的佛火将他浑身包裹,继而迅速渗入骨­肉­,化成丈六金身!

099死地·谢山殒命

谢山使出《灭魔宝箓》上最厉害的五种降魔**之一,借助六通莲华凝成丈六金身,浑身仿佛黄金铸成,大日神焰滚滚沸腾,无量佛光周身环绕,端坐在莲台之上,大声喝道:“我方才用莲华天眼神通看得清楚,那岳清邪师已经偷入内寝盗宝,你们快去阻止他,我在这里阻挡妖尸!”

“那你多加小心!”这次杨瑾将法华金刚轮置于脚下,飞转托足,叶缤指定净光宝幢悬于头顶之上,将上下一起护住,左右四方亦有极乐净光和金轮银雨,将二女守护得严严实实,挡住不停激­射­的先天一气神弩,晃眼之间便往内寝飞去。

本来出来时芬陀大师给了他们一页玉简,让她们到圣陵大门前看一次,到内寝门前再看一次,等拿到了宝物之后再看一次。玉简上平时无字,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显露出来字迹。

只因天数善变,除了合道的圣人,谁也无法彻底掌握,芬陀大师在川地遥视预测,随时算计吉凶祸福,通过玉简指示机宜。

方才在圣陵大门外面看时,上面便说妖尸已经通过其他道路进如墓道了,让他们尽快进来阻止。如今要进入内寝,若是她们能够再看一眼,便会看到,那宝物只有让三尸拿出去,才会安然无恙,否则遭遇三尸死命攻击,再有岳清在暗中捣鬼,三人便要凶多吉少,可惜二女因事情紧急,忘了查看玉简,直接推门而入。

内寝里面空间也是极大,约有**亩地方圆,形式方正,四周雕刻着上古时期的壁画,多是黄帝的功绩,其中有将近三分之一都是战争。正对着门户放着一座数丈长的石案,上面放着古时候的各种器皿,案前地上,有九座大鼎,两盘各有一尊一人来高的油釜,里面存有大半万年神油,油面上漂着一朵豆大的万年灯花,­色­分五彩,照得满室亮如白昼。石案后面,有石塌悬棺,上面便是黄帝的遗蜕真容。灵前左右还有好些顶盔披甲,持戈挎弓的卫士端然肃立,身材相当高大,看你上去栩栩如生,一切均与活人无异,俱是当年殉葬的臣工武士。

那石案上本是存放供品之处,上面的器皿全都是数千年前之物,本应腐朽老旧,如今却是个个擦拭一新,另有三碟供品,分别放着仙果、甘露、五谷,左右还各放着一大片鲜花,最前面,亦有一个黄铜香炉,里面安安静静地燃着三支安魂香。

“邪师进来过了!”二女惊呼一声,赶忙往五鼎后面看去,芬陀大师指点的藏宝之处就在那里,散目一看,只见那后面静静地放着一面青蒙蒙的古镜和一尊青铜小鼎,顿时又惊又喜,急忙过去一人捧起一个,口中暗暗向黄帝祝祷几句,手里始终拿着忍大师的神符。

按照忍大师的叮嘱,若是宝鼎落在邪师手里,便立刻发动神符,放出明王灭世神光,可将这里化作小转轮胎藏世界,将整个圣陵一起封住,并且将邪师慢慢炼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如此一来,整个圣陵也要被毁去,不过忍大师算出,若是让邪师拿到两件宇宙至宝,日后将再不能制,因此也顾不得其他了。

忍大师自己曾经发愿:若是毁灭生灵,惊扰祖宗,一切恶因业报全由自己承担,愿入地狱偿还孽债,也绝不能让邪师祸乱人间!

二女手握领悟,左右观看,并没有发现岳清的踪影,又捏了捏手里的两件至宝,确定不是在做梦,心中挂念谢山安慰,又把看芬陀大师玉简的事情给忽略过去了,如果这时候她们拿出玉简就会看到:你们已陷死地!速将法宝交由三尸带回白阳山,你们立即向正西方逃命!

可惜她们没有看到,满心欢喜地带着法宝飞出内寝,到了外面一看,谢山的丈六金身已经破败不堪,如果登地的大菩萨,即圣位菩萨,能够明心见­性­,进入一真法界,修证法身大士,可于各界之中随类投生,随缘化现,此为摩诃萨,他们的化身,才是真正的丈六金身,譬如如今在极乐世界的大雄禅师,他作为三不退的阿惟越致菩萨,相当于八地菩萨,他在各个世界里面的化身,才是真正的丈六金身。

谢山的境界连贤位菩萨也不够,不过借六通莲华法宝所拟,若是对付其他法宝,尤其是魔教的手段,自然是手到擒来,他这金身一出现,便破了胡嘉的罗喉血焰和那六面玄­阴­神幡,并且用此化身所使出来掌中世界将胡嘉抓到手心捏成粉身碎骨,连元神也消灭­干­净。

不过穷奇三尸所用的可俱是前古奇珍,谢山单凭一件六通莲华哪里能够抵挡得住,三人俱炼就上古时期的各种神奇方术,尤其穷奇是西方白帝少昊之子,所会法术更是厉害无比,­操­纵地上的九个“死尸”起来,飞扑谢山,等谢山用佛光一裹,想要将其杀死之时,骤然恢复成九口前古玉刀,全都刺破佛光,Сhā入谢山的丈六金身之中,不多时,又中了落日神箭,浑身被创,流出金血。

杨瑾和叶缤从内寝里面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山浑身被血,苦苦支撑。

叶缤惊呼一声,急忙飞到六通莲华上面,用净光宝幢罩在上方,双手狂发冰魄神光,另打出按照《灭魔宝箓》上炼制出来的灭魔神光弹,一股脑打出十三颗,噼噼啪啪,炸起万道霹雳,千团金光,金­色­的佛光肆溢喷薄,连三尸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谢山依然是金身法相,浑身金血,盘膝坐在莲台之上,苦苦支撑,二女急催金轮宝幢,向外急冲,灭魔神光弹接连不断地打出来开路。

本来他们凭借三件佛门至宝,再加上灭魔神光弹和真如剪等宝物,亦能强行冲出,哪知恰在这时,梼杌的元神忽然从地道里面飞出来,他也不只是受了什么刺激,呜呜咆哮,凶­性­**,离着还有数十里远,啸声就顺着秘道传过来,穷奇三尸勃然变­色­,立刻施法隐去身形,也正是如此,攻势缓了一缓,让杨瑾他们冲过来。

梼杌恰好从洞|­茓­里面飞出,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命,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东西都要受到其最猛烈的攻击,因此看见前方有人驭宝飞来,立刻毫不犹豫地将燧人钻放出,咔嚓一声雷响,五­色­豪光迸出,直接穿透佛光,狠狠地凿在谢山的胸口,一声剧爆,直接将他整个人炸成粉身碎骨!

叶缤和杨瑾二女惊呼,幸好杨瑾机警,匆忙间将那新到手的昊天镜竖在胸前,燧人钻打在镜面之上,尖端距离镜面还有毫厘之际,便被镜上青光摄住,二者稍一僵持,燧人钻尖端陡然炸起一连串的五­色­火星,噼啪剧爆,杨瑾捧不住昊天镜,托收飞去。

昊天镜虽然是宇宙至宝,但燧人钻也不平凡,况且梼杌多高的道行,之前桑桓用后土圭也只能勉强将其镇压一时,事后稍一疏忽,仍然被他强行收回来,杨瑾刚把昊天镜拿在手,未经祭炼,对少燧人钻这等至宝,能够稍作抵御,已是万幸,好在宝镜品质非凡,未曾损毁,只不过被爆炸的强大力道震得向一旁飞出去。

穷奇忽然在莲花前面现身,将昊天镜抱住,一张丑怪的尸脸无声狞笑,然后张开大口,将昊天镜吞到了肚子里面。

这时候燧人钻再次打来,天幸那法华金刚轮是芬陀大师昔年镇山至宝,被杨瑾施法将其缩成脸盆大小,挡在身前,燧人钻打在上面,当啷一声,炸起大片的金霞银雨,摇曳不休。

杨瑾还要放出真如剪去打穷奇,吃叶缤拽住:“至宝还有其一,谢道友已死,抱着他的元神赶紧回山要紧!”二女法力全开,狂发宝器,轰隆隆炸起万道金光,整个桥山都在摇动,未等杀出大门,便直接从地面上破土而出,直奔西方而去。

穷奇三尸穷追不舍,那梼杌也看出便宜,邪魔两道之中可不讲究以德服人,谁的拳头大就要听谁的,他现在失了­肉­身,又看见穷奇他们手上拿着好几件之前不曾使用过的法宝,俱都厉害非常,知道他们隐藏了许多实力,所以也不再以君主自居。

他刚才在洞|­茓­之中被岳清颠倒­阴­阳,挪移四方,因普通的假象无法迷惑住他,因此特地利用贝叶灵符使他在转瞬之间重回四千年前,看到了他最害怕的大舜帝,以神剑斩他头颅,他感觉得清清楚楚,那就是真正的大舜帝,当年亲自下令将他和穷奇等四凶流放的人王,他们俱是穷凶极恶之徒,若非舜帝实在厉害,让他们彻底臣服,他们也不会甘心被流放到不毛之地,那时候可是在舜帝手上吃了不少苦头,这时看见立刻吓得魂不附体,亡命狂奔,出了洞窟,正好遇上二女过路,一记燧人钻,将谢山轰杀当场!

100半边·此路不通

穷奇已得昊天镜,戎敦不甘心宝物只他一人独享,便要得到九疑鼎,上古遁法速度全开,紧紧咬在二女遁光的后稍穷追不舍,无华氏怕儿子吃亏,自然也是紧紧跟随,穷奇更想拣便宜,因两件皆是宇宙至宝,此刻还不知道功用如何,若是只自己得到一件,回去那对父子肯定得跟自己争抢,虽然不惧,但若将他们杀了,到底失却两个臂膀,因此也乐得将另一件宝物抢到,若是比自己这个好,便提出来重分宝物,若是不如自己这个,便将其给那对父子,依然结成攻守同盟。

梼杌想回西昆仑,也正好是顺路,因此四个妖尸遁光连成一片,星驰电掣,狂奔西方。

杨瑾和叶缤按照芬陀大师所说,往正西方疾飞,忽然前方半空中祥云乍现,瑞彩狂喷,无数道长虹彩霞迅速聚集,形成两道华表,一座五连的牌坊,左右一分,现出一座门户,里面端坐一位相貌奇特的老道姑,正是半边大师,待二女飞近,半边老尼在空中轻声喝道:“二位道友还请掉头回转,此路不通!”

二女原本还怀疑芬陀大师所言生路到底是和模样,见了半边老尼在这里坐镇,知道她是昆仑派原本数一数二的剑仙,后来到了武当做掌教,为人­性­情虽然古怪,但亦是玄门正宗,决不至于和妖邪一伙,后面四尸转瞬即至,不敢稍作停留,她们撑轮举幢,便往前飞边喊:“半边大师,妖尸穷凶极恶,追得紧迫,还请大师施以援手!”

她们急冲到门户之中,四尸看这阵门气势恢弘浩大,不敢擅入,戎敦举起落日神功­射­出一支金箭,在空中化成一道长虹,向半边老尼急­射­而去,他们之间看上去相聚不过十里,中间隔了一道门户,以落日神箭的速度本该眨眼即至,哪知一过那座牌坊便慢了下来,飞了好长时间距离半边老尼还有好远。大家都知道这并非是金箭减速,而是牌坊内另有乾坤,借阵法颠倒五行,使其距离拉长,半边老尼所在之处距离牌坊少说也有数百里远!

杨瑾和叶缤二女速度远不如金箭,因此过了好一会,还没有离开牌坊多远,仿佛刚刚起步。

这时半边老尼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雷响,紧跟着风起云涌,现出三个道姑,一个浑身紫衣,烟霞环绕,一个年轻貌美,身背长剑,一个手持拐杖,满头白发,前面两个是当今衡山派的掌门金姥姥罗紫烟和她的师妹步虚仙子萧十九妹,后一个是雪山派教主凌浑的夫人,白发龙女崔五姑!

这三人都跟半边老尼交好,特地受了芬陀大师所请,来这里劝说半边老尼放行,并接应杨瑾和叶缤她们回去。

二人到了这里已经有一回了,本以为手挡擒来的事情,哪知半边老尼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我已经答应岳道友,在这里把守此门,绝不放任何人过去,我修道数百年,没什么长处,唯独说话算数,绝无更改!”

罗紫烟当时就很不高兴:“你称那邪师为道友,却又把我们这些相交多年的老朋友置于何地?莫非那邪师对你施了什么邪法,让你连我们都不认了?”

半边老尼冷哼一声:“岳道友是正是邪,天下自有公论!并非一家一言所能定­性­!我称他为道友,与你们何­干­?便如我和你们交好,他也无权­干­涉一样!罗紫烟也不是刚出生的黄口小儿,莫要跟我在这里强词夺理!我今天答应他的事,自然会办到,明日答应你们的事,自然也会极尽所能,你们之间有何恩怨,我愿意劝是人情,不愿意劝那是本分,你莫非还要­干­涉我与谁相交么?”

罗紫烟大怒:“那姓岳的邪师残杀无辜,恶贯满盈,以邪法蛊惑众生,天下但凡清明些的正道之士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偏偏跑来助纣为虐!实话告诉你,待会要过来的是小南极金钟岛主和芬陀大师的弟子玄裳仙子杨瑾,还有天蒙禅师转世多年的师弟谢山谢真人,他们不辞劳苦,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以防止黄帝至宝落入妖尸之手,你若是不肯放行的话,小心天人共诛!”

半边老尼把怪眼一翻,­阴­阳怪气地说:“今天便是释迦摩尼的徒弟来,要让我放行那也是休想!我就坐在这里,连一只苍蝇也不放过去,倒要看看那芬陀老尼,天蒙和尚能把我怎么着!”

崔五姑知道老友­性­格,只能顺毛摸,罗紫烟用几位高僧神尼去威胁她,自然只能是适得其反,正要劝说,面前忽然风起云涌,半边老尼失去了踪影,二人运尽目力向东方观看,只见蓝天白云,什么东西都没有,料想被半边老尼用阵法遮掩,来时芬陀大师说的极为紧急,三人不敢怠慢,生怕杨瑾他们三人有危险,尤其是罗紫烟更是麻利,直接扬手放出万道雷火,荡开阵势,果然看到杨瑾和叶缤迎面飞来,高升求救,半边老尼却是不肯把阵门打开。

罗紫烟勃然大怒,放出飞剑化作一溜紫烟环身飞绕,在空中长声喝道:“半边老怪!你还不快放杨、叶二位道友过来!”

半边老尼不理会她,只跟杨瑾和叶缤说道:“我受人之托,在此主持阵法,事先说好,不会放仍和人过去!你们快往别处去吧!”略顿了顿,又说道,“东北艮宫生门为知非老秃把守,你们往那里去,他或许会给你们一条生路!”

杨瑾和叶缤在阵中回望,只见四大妖尸就在阵门外面徘徊,想起方才斗法时的惊险,不禁暗自胆寒,前方半边老尼不肯放行,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忽然想起芬陀大师的玉简来,急忙取出观看,只见上面写着:“速将圣陵至宝投以妖尸!”

按照芬陀大师的意思,是将圣陵至宝交给妖尸,他们自会想办法逃回白阳山古墓,然后再在白阳山想办法将宝物抢回来。

要将十大妖尸杀绝,岳清从七星仙门之中寻几位高手来即可,况且现在妖尸谷辰、白骨神君、雪山老魅和蚩尤墓三妖尸都已经伏诛,剩下四个也是岳清在圣陵之中故意放出来的,要对付他们根本不用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当初岳清特地把这些高手从天下各地请来布置这八门颠倒金锁阵,实际上并非为对付这几个漏网之鱼,实在是为了应对佛门跟峨眉!

他利用阵法将北方大地圈住,使内外隔绝,虽只半日功夫,但却让佛门和峨眉派的人不能长驱直入,随随便便地就把手伸过来,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经过八门,只有芬陀大师和忍大师等超一流高手,施展佛门顶级法术,才能够不受八门­干­扰,隔空遥视这边的动静,不过也是极耗­精­神,至于东海三仙,岳韫、白谷逸之流根本无法进来。

他们要布置阵法之前,被岳清扰乱天机,根本毫无征兆,这些天五台山上人来人往,有的是散仙上山做客,百禽道人他们来时,也没有引人注意,直到夜里,岳清发觉三人进了圣陵大门之后,这才摇动六甲神幡,通知其他八人一起把阵法布置起来,芬陀大师发现之后,吃惊不已,急忙在玉简上调整策略,那只杨瑾她们却根本没有看到。

这时候如果杨瑾将宝物送过来,四大妖尸势必会立即寻路逃走,按照芬陀大师所算,岳清至多得到一件宝物,另一件必要被妖尸带回白阳山古墓之中,到时候她提前去白阳山坐镇,将其击杀,夺回宝物,而杨瑾和叶缤在这里,即便半边老尼不放她们过去,也不会伤害她们,若是岳清让半边老尼动手杀人,那就更好,半边老尼非但不会执行,甚至还会跟岳清翻脸。

岳清请来的这些高手,有修成天仙的公冶黄,有武当、昆仑两派的掌门人,有刚刚帮助峨眉派问罪无定岛,失了身家和­肉­身的玄天姥姥,还有乙休、姜雪君等人,每一个拿出来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不但道法高深,身怀至宝,而且都有许多至亲好友,得罪了一个便是得罪了一群,峨眉派就算是看着心急无比也不敢硬闯,就算是佛门不到最后时刻也不能跟这么多人撕破脸,要不然的话,芬陀大师和忍大师早就杀来了,蛮横地屠尸夺宝,然后飘然而去!

芬陀大师实现打算的是杨瑾她们去取宝,她和忍大师在后面接应,料想以她们两人的道行便是远隔万里之外,也如同对面施法,杨瑾她们遇到危急时候肯定能够来得及营救,甚至还可以千里传音,遥控指挥,芬陀大师还打算跟岳清来一场隔空斗法,给这邪师一点厉害瞧瞧。

前面都还挺顺利,等杨瑾她们一进入古墓,八门化生,连成一片,立刻她们就傻眼了,虽然还能看见杨瑾她们的动向,但要想分神化身,赶去营救却是不能,只能靠玉简指挥。

杨瑾看了玉简之后,好生为难,忍不住悲从中来,痛哭道:“师父啊!弟子无能,不能将宇宙至宝守住,但亦不敢任其落入妖邪之手!”

她想把九疑鼎交给半边老尼,毕竟她是武当掌门,正派真仙,虽然跟岳清有些交情,但她们知道,半边老尼过去都是很瞧不起岳清的,九疑鼎交给她,总比落入妖尸之手要好。

叶缤捧着九疑鼎,要将它交过去,并打算然后就和杨瑾离开,哪知这时候罗紫烟忽然发作,大声喝骂着杀入阵中,并且放出新炼成的氤氲神雷,对着半边老尼狂打!

101分光·无根树

崔五姑本不想Сhā手这事,当年她把五岳锦云兜借给妙一夫人去对付岳清,被岳清强行收走,后来又被岳清给送回来,这五岳锦云兜是她废了不少心血,跑遍三山五岳,采集朝霭晚霞,又花费了数十年苦功祭炼温养,方才成就这件镇山至宝,准备将来渡劫的时候,用来抵御天火,并且保护元神之用,若是就此丢失,将来还要寻找其他的宝物渡劫,平添许多遍数。

因此她颇感岳清之德,凌浑当年也跟岳清有过元阳天书的默契交易,夫妻二人都不想跟岳清为敌,这次是被芬陀大师亲自开口,又有妙一夫人的情面,最重要的是,这次不是让她来跟岳清动手,只是让她来求半边大师放杨瑾和叶缤一条生路,这才跟着罗紫烟师姊妹过来,本来还想跟半边老尼好好说说,哪成想两句话没完罗紫烟就动起手来,她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

半边老尼看见罗紫烟竟然动手来攻,怪脸之上,冷若冰霜:“罗紫烟!莫要欺人太甚,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容你放肆一会,赶紧给我滚回南岳去,再要给脸不要脸,休怪我不客气!”

罗紫烟气得面容扭曲,她跟半边老尼是多年的好友,本来也不至于就此翻脸,只是她屡次在岳清手上吃亏,连镇山至宝纳芥环都被抢夺了过去,心里恨毒了岳清,在她看来,岳清就是天底下最邪恶之人,甚至远远超过仙道之中公认的几个邪魔老怪,如今见到半边老尼竟然一再地维护岳清而不听她的,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半边老尼做过一场!

罗紫烟在空中一团紫云之中,大声喝道:“半边老怪!于公,你公然跟邪师往来,助纣为虐,帮助他来困住咱们自己的道友,其罪可诛!于私,我和崔道友都跟你有几百年的交情,你竟然为了一个岳清,将咱们之间的情分弃如敝履,着实可恨!你若是还有半分良知的,立刻将阵门打开请二位道友过来,我们还当你是好朋友,若是不然,今日跟你恩断义绝!”

半边老尼也烧起一肚子火,­阴­冷­阴­冷地说道:“罗紫烟!你也莫要跟我说什么公私大义,我修道几百年,也从来不懂你说那套,今天我就在这里,倒要看看谁能过去!”

她答应过岳清说绝不放一个人过去,那就是拼了命也要做到的,虽然口头上说不惧芬陀、天蒙等人,但心里还是极为忌惮的,生怕她们几个尼姑和尚突然出手,自己安危不说,若是让他们破了阵门,将人救走,自己可是对不起朋友,因此虽然面对罗紫烟,仍然是全力以赴,先将袍袖扬起,从里面飞出一连串的青铜、黄金、白银、宝玉等各­色­材质小树。

张三丰当年临飞升时候留下过几件厉害宝物,其中有一套无根树,共是二十四棵,后来分在五长老手中,心明神尼跟灵灵子大开杀戒,尽诛叛徒,将无根树追回二十三棵,事后一算,才知道最后一棵被郝行健带到北海,不久郝行健就死于彭格之手,彭格为了躲避天灾人祸,逃入玄冥界藏身长夜岛地轴之下,外人推算不出,心明神尼飞升之后又是半边老尼掌教,也没去寻他报仇。

直到前不久,岳清将无根树从北极带回来,交友林绿华送回武当山,正是因为这点,使得半边老尼对岳清刮目相看。

二十四棵无根树,每一棵都配有一首小诗,从叹说世间名利,到匹配­阴­阳,认铅识汞、从采结大药,到灵丹炼成,经还丹点化,最终炼成纯阳,若能全部悟透,凭此就能直接修成天仙大道。

而无根树本身,也蕴含无穷妙用,按照张三丰留下来的阵图便可配成太乙分光大阵,厉害无比,半边老尼将树得到手之后,曾经在武当山演练一番,威力大得出奇,本来要交由灵灵子执掌,只是灵灵子道行不足,无法全力掌控,便先交由半边老尼掌控,等到将来一甲子之期过后,她回昆仑派的时候,再将树交还给灵灵子。

半边老尼忌惮芬陀、天蒙和忍大师等人突然出手暗算,便将这套无根树放出来,在惊门之内布成阵法。树虽然只有二十四棵,但匹配­阴­阳,龙虎相合,太乙分光,立刻变成千树万树,俱都高达百丈,挂金缀玉,大放光明,若非有金锁阵遮掩,恐怕要将方圆几百里之内都要照得纤毫毕现。

叶缤和杨瑾也看见罗紫烟出手,急忙大声劝解,一边全力向半边老尼飞去,只是双方看上去不远,但只要半边老尼不同意,她们便是飞一辈子也无法飞到地方。

二女正疾飞向前,忽然眼前一亮,前后左右凭空闪现出一株株的无根妙树,正对着的一株树­干­上刻着凹文楷书:“无根树,花正飞,卸了重开有定期。铅花现,癸尽时,依旧西园花满枝。对月残经收拾了,旋逐朝阳补衲衣。这玄机,世罕知,须共神仙仔细推。”

二女正思索其义,猛然间身上一紧,无形之中生出强大的推力,将二女向后急推出牌坊,半边老尼­阴­沉的声音滚滚传来:“阳进­阴­退,此路不通,再往前走,便是死途,还不快走!”

四大妖尸俱都徘徊在牌坊外面,见二女出来,俱都欢喜万分,同时放出金戈神箭攻来。

半边老尼送她们两个出来的时候,同时送出来十二道奇门神雷并一股神风,此乃借着八门金锁阵所发,威力极强,那十二道神雷俱都割裂半个蓝天,直劈四尸,同时那股神风吹着二女一口气送出百里之外,目标正是东北方的艮宫。

二女借势逃奔,若单是穷奇三尸也还罢了,唯独梼杌功力最高,又失了­肉­身,元神速度本就比带着­肉­身更快,动念之间便紧追过去,那股神风力量未尽,便给从后面撵上,燧人钻率先打出,杨瑾急忙催动法华金刚轮向上挡住,当啷一声,火星乱蹦,金雨狂撒。

叶缤扬手发出金刚伏魔神掌,一直数亩方圆的金刚大手凌空拍去,被梼杌一声怒喝,以烛龙灯­射­出千道白光将其破去,紧跟着鸣鸿刀劈手一下,冰魄神光立被斩透,杨瑾急催六通莲华向上­射­出佛光抵挡,亦不是鸣鸿刀的对手,一片莲瓣轻飘飘向下飞落,金虹顺势切入,叶缤正施法催动净光宝幢,想要­射­出寂灭神光将对方消灭,怎奈那宝贝之名乃是得自于无量寿经上十六位大菩萨中的宝幢菩萨,威力极大,叶缤此时催发还颇勉强,只慢了半分,净光刚刚发出,就见金虹飞至,慌忙之间只来得及发出两极圈护身,怎奈鸣鸿刀是昔年黄帝战蚩尤时候所炼神兵,喀嚓一下,两极圈应声而断,紧跟着叶缤措手无极,也被斜肩劈成两半!

梼杌疯狂狞笑,立刻使出上古神通,元神借着叶缤尸体的血气乘势侵入六通莲华之内,直扑杨瑾,杨瑾惊呼一声,眼看也要丧命,忽然脚下金光狂涌,竟是叶缤的元神逃入莲蓬之中,和谢山一次催动此宝,向上喷出灭魔佛火,梼杌正要将杨瑾吞食,猛然间无量佛火喷烧上来,竟是要将他的元神彻底毁灭,顿时心中发寒,烛龙灯黑白两­色­光焰盘旋向下,抵住佛火,紧跟着燧人钻顺势向下一击,正好从莲蓬上的孔洞之中炸了进去,五­色­火星疯狂迸发,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六通莲华从中炸开,成了一团不停翻滚的金­色­火球,这火亦是灭魔佛火,对梼杌的伤害极大,他经受不住,怪叫一声迅速逃走,怀里已经抱了叶缤的九疑鼎。

杨瑾又骇又急,泪流满面,扬手放出真如剪,专绞人元神的宝物落在梼杌身上,黑焰一卷,便光芒黯淡,倒飞回来,她远远看见另外三个妖尸已经赶了过来,料想自己绝对难以抵挡,便把银牙一咬,收了法宝,掉头往西北艮宫方向飞去。

梼杌得了一件宝贝,便不想再去跟穷奇他们会合,因自己现在失了­肉­身,他们三个若是连成一气将自己吞食,夺取宝贝,自己可难有还手之力,况且就算他们和自己好言和好也必要提出来平分宝贝,到时候四个妖尸分两件宝贝,哪里能比得上自己独得一件来得好?因此也不会去跟其他三尸汇合,而是掉头直奔西北,想要尽快会西昆仑老巢去,等将这件法宝祭炼成功再回来报仇!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路,刚过玉门,猛然间前方一声雷响,现出一座门户,梼杌速度太快,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一头钻了进去,待要退回,前后方位已经颠倒,明明是向东南,一头飞去,却成了奔向东北,瞬间入阵更深。

空中现出数万亩的五彩祥云,铺成一片天空,上面麒麟往来,鸾凤纷飞,随着风云变幻,各种山岳河流,亭台楼阁也都纷纷现形,迅速化成天界模样,南天门下,站着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道士,手持拂尘,背背金剑,周围六丁六甲、四值功曹、山神土地、河伯龙王,风雨雷电,水神火神诸般天神纷纷现形,俱在道士左右簇拥,向梼杌怒目而视!

102诸神·九疑鼎

柳步玄在开门之中摆下天门阵,因时间紧促,而且要布此阵需要召请天上诸神分神下界,惊动三界神灵,料想自己身上有茅山历代祖师所传至宝,凭借两层禁法对付几个妖尸绰绰有余,因此四天门中只摆下了南天门,其他三门未设。

看见梼杌进来,柳步玄手持金剑,号令诸天神将阵法展布开来,共十八架天罗地网先将周围罩定,然后先现出一大团浓云将梼杌裹在里面,梼杌奋力疾飞,却被那云胶住,此乃一种极为高明的禁制之法,无论剑砍刀劈,雷轰火少,皆难破开,梼杌神刀合一向外猛冲,晃眼之间疾飞出百里之遥,却仍然不出浓云范围。

一声雷响,风神鼓起三昧神风,电神放出无穷电蛇,全部注入浓云之中,更兴起密集的冰雹排头乱打,雷部来了十二位正神,同时施法,一道道堪比天劫时候的九天神雷不停地轰击进去,加上神风闪电,将梼杌打得抱头鼠窜,元神不停地被撕成碎片,然后再重新化形,片刻之间便死去活来几十次,堪比无间地狱。

那黄河龙君跟柳步玄笑着说:“这妖孽虽说穷凶极恶,但天下妖邪皆受神雷所克,有雷部诸神出马,必能一举成功,灵官把我们这些人都请来,却是有些……”

话未说完,那浓云之中忽然溢出一朵朵拳头大的黑­色­火焰,恰似浓油喷涌,在空中飘舞跳动,只听得“嘶嘶”尖鸣声音不绝于耳,整团乌云,连同那些冰雹狂风,雷霆闪电,顷刻之间土崩瓦解,肢解溃散,梼杌再次借灯焰现形,化作一个十余丈高的黑焰身躯,长声咆哮,左手持灯运力晃动,将上面的白芒迸­射­,三十六道炎火似孔雀开屏一般向四周轮转横扫,雷部十二位正神凡被神焰扫中的,立刻烟消云散。

他们俱是天上的神仙,借着天帝敕令的神威,下界灵官的召请,分神下界,本以为雷部乃是天下妖邪的克星,他们出马定然能一举成功,哪知转眼之间便被消灭­干­净,天上的本尊也损伤了元气,纷纷从雷神府中出来,相互慨叹:“这妖尸竟然如此厉害!”

风神郁闷道:“那妖尸倒也寻常,还未炼成不死之身,我们合力以雷霆打磨,一时三刻之间也能将其炼化,只是那灯厉害,不知是什么什么物事!”

下界天门阵中,雷神败得太快,剩下的诸神全都愣住,梼杌运用霹雳凿将诸神从天宫带下来的天罗凿穿一个豁口,想要乘隙飞出,柳步玄调转乾坤,使他明明是往上飞,却一头扎在地上,下方真灵位业图开始发威,将他摄在图上,不能升起,周围六丁六甲、四值功曹、土地山神纷纷上前各运法器,围殴梼杌,梼杌凛然不惧,一边大声咆哮,一边放手厮杀。

柳步玄再度施法,催动真灵位业图,东方甲乙木,升起万道青气,上方端坐四位木星,奎木狼、斗木豸、角木蛟、井木犴;南方丙丁火,升起千条火气,上方端坐四位火星,尾火虎、翼火蛇、觜火猴、室火猪;中央戊己土,升起一片黄霞,上方端坐四位土星,氏土貉、柳土獐、女土蝠、胃土雉;西方庚辛金,升起耀眼银芒,上方端坐四位金星,亢金龙、鬼金羊、娄金狗、牛金牛;北方壬癸水,扬起滚滚黑云,上方端坐四位水星,箕水豹、轸水蚓、参水猿、壁水蝓。

柳步玄羽衣星冠,持剑上升,左右两侧,各有日月八位星君:星日马、房日兔、昴日­鸡­、虚日鼠、心月狐、张月鹿、毕月乌、危月燕。

二十八星宿同时发威,青红黄白黑金银,七­色­共二十八股星光交相辉映,往下一落,立刻将梼杌禁住,仿佛二十八根铁钎,他的手足身躯全被钉住,然后强行向上方吸摄。

梼杌挣扎不得,一切玄功妙法也全都无用,眼看就要被二十八星君收去,只要飞到中天之上,便能合诸星宿之力将其炼化消灭。

便在这时,梼杌身上的九疑鼎竟然开始放光!原来这鼎是前古奇珍,上面刻着四五千年前的古文,旁人难以认得,这梼杌却认识不少,他如今是元神状态,裹着那鼎飞行之际,上面的古文已经全部了然于心,如今危急关头,也是急中生智,将其中一段照样施为,那鼎上的盖子忽然跳起,鼎口里面­射­出无量金星黄丝,仿佛礼炮烟火一般向上狂喷,二十八宿­性­猝不及防,全被裹住,再要施展神通变化,挣扎逃走,却又哪里挣得过这件轩辕至宝,那鼎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方才是一呼,这时陡然一吸,那些金星黄丝,带着二十八星宿一起全都倒卷回鼎中去了,顷刻之间炼化消灭!

就连柳步玄也被裹住,若非梼杌未曾祭炼这件宝物,不能完全发挥其威力,此刻已经跟着那些星君一起进入鼎中形神俱灭了,人家只是分神下界,被消灭了还不打紧,他若是死了,可就是彻底消失了,他飞到空中,转过身来,兀自心惊­肉­跳,看着梼杌挣脱禁锢捧起小鼎,不禁又惊又怒。

其他诸神也都有些战战兢兢,日游神和夜游神比较凶悍,还要上前围攻,被柳步玄止住:“大家且退,妖尸法宝厉害,切莫再徒然伤亡,且看我降他!”柳步玄左手结印,右手持剑,踏罡步斗,催动那真灵位业图,生出无穷吸力,将梼杌摄在图上,使其不能飞起,然后一口真气喷出,四周风起云涌,诸神一起隐去。

便在这时候,空中忽然凭空伸出一只大手,握着一面三十余丈高大的长幡,岳清的声音滚滚传来:“柳兄弟且住手,不必用你那看见本事,看我与你一道擒他!丁甲天神,还请上幡助我们一臂之力!”六丁六甲纵身投入幡中,那神幡一晃,立刻刷出万道黑气。

梼杌咬牙切齿,他跟岳清斗了两回,皆吃了大亏,如今是第三次遇上,自己又被杀得这般狼狈,他长啸一声:“姓岳的贼道,今天我跟你拼了!”他将烛龙灯猛烈摇晃,黑焰化成巨大的一团漆黑火云向上升起,跟那岳清借助阵法放出来的六丁六甲天罡地煞斗在一起,相互抵住,时而黑焰向上抬高三丈,时而罡煞向下压落三丈。

梼杌又把燧人钻打出,五­色­豪芒带着前端乱窜疾飞的五点火星,将罡煞势如破竹般地撕裂开来,直取那丁甲神幡。

神幡一卷,顶上生出一圈青光,正是纳芥环,对准了燧人钻生出无形吸力,燧人钻凛然无惧,反要过去将纳芥环击碎,纳芥环便向远处疾飞,燧人钻稍一退缩,想要飞回梼杌身边,纳芥环便将其吸住,不放其逃走,两件至宝相互追逐,迅速远去。

梼杌手捧九疑鼎,还想把对方的纳芥环也吸下来,只是元神被真灵位业图摄住,无法起飞,眼见燧人钻飞远无法收回,看出不是好的征兆,正自迟疑之际,猛然间手上托着的烛龙灯火焰噼啪暴起巨大的灯花,黑白火焰四下飞散,继而迅速变作紫青颜­色­。

梼杌吃了一惊,急忙施法要将灯稳住,哪知那灯不停地爆出一朵朵的灯花,每一朵灯花都化成岳清模样,分别手持刀剑向梼杌杀来,梼杌驾驭鸣鸿刀拦架劈砍,那一个个“岳清”又都炸裂成更加细小的灯花,围着他狂飞舞疾飞。

梼杌被岳清以玄都大幻术弄得手忙脚乱,丝毫没有注意,他手上的烛龙灯原本黑白­色­的光焰迅速染上一抹血红,并且迅速加深,爆­射­出去的灯花也不再是紫青­色­,而是越来越红,最终形成鲜血一般的颜­色­。

岳清当初在西昆仑吞了沙神童子秘魔神灯的灯芯,回山之后,仗着紫青神焰守护元神,花了一番心血将其逼出体外,此时乘着梼杌陷入玄都大幻界中,将那灯芯植入烛龙灯上,若论两盏灯一个是前古奇珍,烛龙氏所传至宝,一个是魔教圣器,地狱中怨气恶业所结神焰,相互之间并无高下,遇到一起,立刻相互灼烧,噼啪乱炸,恰似黑油鲜血四处飞迸,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有不少落在梼杌身上,烧得他吱哇怪叫,元气大损,这灯可是能够让他形神俱灭的!

梼杌发现宝物失控,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能使其消停下来,而且炸起来的火花魔焰越来越多,威力也越来越大,他经受不住,恰好九疑鼎还在手中,他索­性­将灯投入鼎中。

烛龙灯所发黑焰一去,空中的丁甲罡煞立刻刷落下来,将梼杌全部罩住,他急忙催动九疑鼎,顶盖飞起,里面喷­射­出无量金星黄线,向上席卷罡煞。

便在这时,梼杌脚下忽然窜出三股紫青神焰,此乃岳清用来化合元神的顶上三花,梼杌的九疑鼎正在全力向上应对丁甲罡煞,三股紫青神焰突然出现,缠在身上,他慌忙想要逃窜,却始终被真灵位业图吸住,根本飞不起来,被神焰向内合拢,将他禁在里面,烧成一朵丈许高的火苗,梼杌在里面挣扎咆哮,被神焰烧得痛苦万分,紫青灯火跳动数下,随即归于平静,梼杌的神魂迅速被炼化,形态越来越淡,倏地光焰分离,梼杌得以苟延残喘,不等他再做挣扎,天上垂下一道五­色­彩烟,将其凭空卷去,收入玄­阴­聚兽幡上!

103时空·贝叶灵符

岳清将梼杌的元神收入玄­阴­聚兽幡之上,又收了他的鸣鸿刀、烛龙灯、燧人钻和九疑鼎四件至宝,过来跟柳步玄和诸神道谢:“这次为了我的事情,劳动诸神到此,本应该请大家移步五台山去,好好款待一番,只是圣陵至宝还有一件为妖尸所得,已经远遁万里,再要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也只好请步玄替我答谢诸位,等以后得了空,岳清必有所报!”

诸神立刻纷纷推辞,他们是神道,岳清是仙道,两边互不同属,仙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逍遥自在之身,比他们守着天条司职约束要高贵得多,况且岳清道法高强,也远超过他们,因此不敢受岳清的礼:“我们皆因金剑灵官表奏上苍,言尸灾乱世,玉帝下旨,命我等前来助阵,此乃小神分内之事,相反岳真人逍遥之身,亦心怀天下,不辞劳苦,斩妖伏魔,另我等佩服!”

岳清跟他们客套几句,便将六甲神幡交给柳步玄:“我还要去白阳山收另外一件宝物,佛门几个神僧神尼已经早就赶过去了,不能再耽搁,你持此幡将阵散了,替我请几位道友上山小坐,等我成功之后,立刻返回,再好好招待他们。另外这些神仙劳苦功高,你到五台山上跟杨鲤要我提前备下的甘露、龙香等物,回茅山替我做一场法事,送给他们,以作谢礼。”

柳步玄俱都一一答应,岳清马不停蹄地离了这里,直奔云贵边界的白阳山而去。

却说那穷奇等三妖尸,看见梼杌进了阵门,诸天神下界,知道他凶多吉少,不敢再逗留,急忙向南要返回巢|­茓­,因四面八方皆有阵门守护,不管往哪个方向去都无法逃脱,然而这穷奇老­奸­巨猾,深明狡兔三窟之理,当初跟随梼杌来中原围攻五台之初,便预先留下了退路,在巫山下面顺着千年前的古老地脉开出一条通道。

若说这通道四千多年前还有,经过后来地壳变迁,已经挪移错位,穷奇施法打通其中几个关窍,立下十二道节点,以上古先天金木二行阵法设下禁制,再用蓐收尺为载体,托着他们三尸从中瞬移而走,必须他亲自到场,并且还有蓐收尺才能够成行,否则根本没有道路,另用少昊大帝所传古珠术扰乱天机,进行遮掩。

不管是岳清还是芬陀大师都算出来他们有办法逃走,但是却算不出他们用什么法子逃走。

芬陀大师见这边杨瑾三人几乎全军覆没,立刻亲自动身赶来白阳山,施法穿过古墓之中的禁制,然后怕妖尸跑了,又布下佛门天龙伏魔大阵,在这里静静地等着妖尸归来。

芬陀大师所有布置全都以妙法隐踪匿迹,古墓中原本的禁制丝毫未动,三尸回来之后,毫无察觉,进了墓中,戎敦便要穷奇把昊天镜交出来,提出来三人平分。

穷奇自然不肯,说这宝贝是我冒着形神俱灭的危险才抢到的,自然要归自己,你们父子两个没能耐,连另一个也没得到,还想要我这个,况且法宝只有一件,也没法平分。

戎敦不­干­,说你能得到宝物,少不得我们父子二人出力,否则你别说得宝,连命也保不住,这镜子我们三人全都有份,理应平分,即便暂时不能分开,也不能只放在你那里,应该拿出来,咱们一起参悟保存,将来若是再得到其他差不多的宝物,便可分摊,若是得不到,也要轮流使用。

穷奇吃进肚子里的东西,焉能再吐出来,戎敦­性­情暴躁,三说两说变动起手来。

这三个妖尸正打得天翻地覆,芬陀大师忽然现身,将这些日子祭炼出来的降魔法宝一股脑地打出来,更是催动天龙伏魔大阵,三尸本就内斗,几乎拼了个两败俱伤,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哪里是他的对手,转眼之间便全被佛法降服,打得灰飞烟灭,形神俱亡,芬陀大师带着昊天镜,自会倚天崖龙象庵去了。

按下芬陀大师不表,单说岳清,到了白阳山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去墓空,那么辉煌的无华氏古墓已经进城一片废墟,地面上塌陷了一大片,山石墓壁俱被神雷炸穿,遍地草木,亦被佛火焚化,岳清还能看到天龙八部施法过后留下的痕迹。

他迈步走进碎石当道,朽土乱洒的墓地,勉强寻到主墓|­茓­,辨认准了穷奇所在寝室,算准一个方位,也不顾脏乱,盘膝坐了下来,先拿出九疑鼎。

那鼎大小不过两尺有余,通体金光璀璨,鼎盖上蹲着一个洪荒异兽,鼎腹上刻画着许多奇禽异兽,三山五岳,水火风云等鎏纹,还有不少蝌蚪文,形制奇古,光彩灿烂。

岳清用手抚摸鼎壁,仔细观看那些蝌蚪文,细心参悟一番,他实现推算时候,便知这鼎上有蝌蚪文,此次能否成全功,这个鼎上的蝌蚪文是关键,好在自己俱都认得,上面记载的是使用这鼎的手法,虽然未加祭炼,不能如臂使指地驾驭,但进行一些简单地催发还是可以的。

一切准备完毕,他把当初从西崆峒珠灵涧大雄宝库里面得来的贝叶灵符取出来。

那符形如一片手掌大的翠绿树叶,水灵灵的仿佛树上新折,上面并无符篆字迹,只是金光闪闪,光润波动,一望便知是件宝贝。

这贝叶灵符乃是西方无上至宝,当年佛陀涅槃之后,他的弟子们开始集结佛陀在世时所说经典,编成佛经传世,诸大阿罗汉以大迦叶为首在人间集结佛陀在人间所说经藏,各大菩萨以文殊米勒为首亦在大铁围山集结佛陀在三界内其他各道诸天中所讲经藏,这贝叶灵符便是文殊菩萨所传。

娑婆世界,释迦摩尼佛为教主,文殊、普贤二位菩萨为辅助,二位菩萨俱是等觉菩萨,距离成佛只有一步之遥,佛陀灭度,距离下尊佛,即弥勒菩萨下生成佛还有许多年,二位菩萨和诸阿罗汉俱有法宝传世,以在这段无佛时期拯救众生。

这贝叶灵符便是其中之一,那文殊菩萨本于过去世中成佛,法号龙种上尊王如来,曾为七佛之师,为了普渡众生,倒驾慈航,于娑婆世界中示现菩萨身,帮助释迦摩尼佛救度众生,所传下的这符更为神妙,善恶转移之间,大千世界任何事物,哪怕化成劫灰,也立刻可以翻本还原。

这灵符要想使用,倒也方便,当时在大雄宝库里得宝之时,曾经得过六字灵符,与九天元阳尺配套的九字真言相同,只要知晓,照其施为,便能应用,只是威力太差,极为勉强,岳清为了能够更好地使用此宝,还到少林寺跟随智能禅师学过一段佛法,参悟贝叶禅经,早将这符运用有心。

他手持灵符,凝神入定,默颂真言,忽然那符中­射­出一道豪光,到空中陡然散成一片祥霞,迅速扩散开来,将整个无华氏古墓罩住,向上将九重天全部镀上一层金­色­,向下深入土地直入地府,金光越来越强盛,正中央忽然现出一尊身高丈六,满面慈悲的菩萨,头顶上环绕一圈佛光,手持一朵青莲,拈花微笑,凌空而立,气象万千。

霎时间祥光耀眼,瑞霭狂喷,空中无量花雨粉粉­嫩­降落,一派祥和景象,而周围的时空也在发生变化,到处滚落的岩石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泥土也都倒飞还原,相互对接,不见丝毫裂痕,塌陷的地面迅速重新立起,折断粉碎的大树也都恢复原状,就连地面上的小草,以及被震死的昆虫鸟兽也都迅速复生重现。

岳清所作之处,成了一个空旷­阴­森的墓|­茓­,地面上积攒的青苔,棚顶上垂下的火把,墙壁上雕刻的远古壁画,被芬陀大师破掉的上古禁制,无数光影在人眼前闪现,仿若梦幻一般,时空迅速倒流回蚩尤墓三妖尸刚刚回洞的时刻。

那已经形神俱灭的穷奇也复活重生,满脸狰狞,气哼哼地从石门外面走回来。

戎敦在身后吵嚷道:“若没有我们父子,你现在还在那幽宫之内做笼中之犬呢!梼杌来这里找得也是我们爷俩,更不会请你去五台山,你想得到黄帝陵中的宝贝,那是休想!今天你必须把那镜子交出来,咱们三人共同参悟,否则跟你没完!”

他­性­情十分暴躁,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活活气死了,无华氏在后面不停地劝慰:“咱们虽然得了宝贝,但是得罪了佛道两家的许多高手,那梼杌若是不死,恐怕还要来找我们算账,我前几天排卦占卜,推算咱们几个的未来命运,接连几卦都是大凶,强敌当前,还是要齐心协力共御外敌才是,千万不要再争吵了!”

戎敦那里肯听他的,一路骂骂咧咧地从后面追过来,就要跟穷奇动手。

猛然间墓室中大放光明,无数天人、龙神、大鹏、修罗、夜叉等无形众生穿墙过壁,往来飞舞,伴随着阵阵梵音,向三尸席卷而来,芬陀大师盘膝坐在莲台之上,出现于光海之中,大声喝道:“姓岳的妖道,你莫要以为用贝叶灵符做些手脚,便能抢占先机,今天这里便是你的死地!”

104恶缘·芬陀克星

佛家认为,空间和时间都是众生的错觉,并非真实存在的。

佛家讲神通,所谓通者,即是没有障碍,芬陀大师能够坐在倚天崖龙象庵看到桥山圣陵里的情况,即两点之间没有障碍,没有距离的障碍,对于她来说是通的,旁人没有这般本领,无法看到,即为不通,没有这个神通。

假设从四川到甘陕之间的距离障碍是确确实实存在的,那么芬陀大师就无法看到,只因为他不是真实存在的才能看到,旁人处于“迷”的状态,有这个障碍,因此看不到,芬陀大师处于“觉”的状态,对于她来说没有这个障碍,因此能够看到,此即为佛门天眼通的原力。

同样,神足通,大雄禅师从极乐世界一步迈到说婆世界,不需要走,不需要飞,动念即至,证明两个世界之间的距离障碍也是虚假的,如梦幻泡影一般,只能障碍住迷的人,无法障碍住觉的人,若两个世界的距离障碍是真的,他就过不来。空间若是真的,那么就不可能将一座山撞进芥子之中,更不可能出现一沙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的情况。

与其道理相通的,时间亦是如此,我们常讲的一日一年,乃是日月星辰运行产生的错觉,乃至于因为无时不刻的变化,佛家讲无常,道家讲变易,不停地发生变化,我们因此而生出的错觉,认为有时间在流逝。

从地狱道开始,向上到人间、天界,乃至于各层天界的时间都不相同,皆因众生迷悟不同,因缘业力有所差别,所产生的错觉不同所致。时间若是真的,就不会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种时间不相等的差别,各处时间都应该统一才对。

佛家讲一真法界,所谓一真,便是不二,没有对立,人与人不对立,人与事不对立,人与物不对立,乃至于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融入那种没有空间、时间之分的永恒寂静的境界中去。禅定功夫越深,越接近“一真”的境界,对于世界上的东西看得越清,种种障碍对他的约束就越小,显露出来的神通也就越大,所以佛家认为,这些神通都是我们与生俱来,只因为迷而有障碍,有障碍而不通,所谓修行,就是破迷开悟,重识本­性­的过程,自然而然拥有各种神通。

芬陀大师的境界接近于初地菩萨,刚刚摸到门槛,她原来无论是境界还是法力,都是极高的,跟严媖姆、李静虚等人都是一个层次的,于时间和空间上的勘悟境界也是极深。

当初凌云凤刚离开恒山加入峨眉前夕,崔五姑曾经把她带到白阳山来参悟白阳真人留下来的三百多副图解,凌云凤在山下发现过一个小人国,原本在三皇时期也是大人国种,只因为心胸狭小,蝇营狗苟,一代比一代矮小,传承了几千年,到现在只有二尺多高,凌云凤得他们恭敬,奉为女神,离开的时候曾经带了不少根骨极佳的,带入仙门,有机缘的,被哪个仙人看中,收做弟子,没机缘的,在仙门服役,将来也可学些道法,至多再转一劫,一样成道。

杨瑾带凌云凤去拜见芬陀大师,随行带着两个新收的小人弟子,求芬陀大师施展佛法,助其长大,芬陀大师果真使用佛门小转轮三相化生妙法,衍化出一个时空世界来,将两个小人投进去,仅仅七天功夫,便经历三世,积下三十万善功。

他们既然投生成为小人之身,乃是过去心小行窄,恶业累积之故,此是缘由根结,若是旁门中人,或是用法术强行使其身体长大,或者是将其兵解转而再去投胎,皆有极大后患,前者是揠苗助长,损伤其根骨,甚至成为残废,后者因其恶业所致,还要投生成为小人,即使投到正常人家,非但身患重病一样无法长大,如侏儒之类,还会引来意想不到的灾患。

唯独芬陀大师此法乃是佛门正途,先使其积累到足够的善功福报,大过恶业,然后再使其身体长大,水到渠成。

同时李静虚也收了一个小人,利用道家手段,使其长大,像他们这种层次的高手,已经开始突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只有这样,元神寄托于虚空之中,才能修成布满尽虚空遍法界的法身,一切时间空间皆不是障碍,可以随心化现,分身亿万!

芬陀大师知道岳清拿到了贝叶灵符,也知道这神符的作用,然而其自持神通,根本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斩了三尸之后,带着昊天镜回到龙象庵,然后便进入定境之中,所谓定,便是不动不摇,她要以功力跟神符相抗,将自己定在即成的时间和空间之中,哪知如此一来,还是落了下乘,即执着于我,又有此时和彼时的分别,更有要钉住的妄想,犯了佛门大忌。

等她出定之后,发现自己已然又重新端坐于无华氏古墓之中,三尸刚从外面回来,吵吵嚷嚷,争执不休,之前斩尸得宝,回庵入定之事,竟然全成了一场梦幻!

事实成了她来到无华氏古墓穿越妖尸的禁制,另行暗自布下天龙伏魔阵,然后潜伏在暗处,禅定之时做了一场已经消灭妖尸,拿了昊天镜回倚天崖的梦,如今梦醒,她又重新回到这里,古墓还没有被破坏,三个妖尸也都安好,亦真亦幻,佛家本来就将除了“一真”之外的所有看成是迷梦一场,即便在常人看来真实发生的,也是如梦幻泡影,如露又如电。

到底是真正发生过?还是虚假的梦境?非真亦非梦,只在一念间。

这也是她道行高深,换做其他人,诸如三个妖尸之流,根本连被杀死的梦也没做过,从桥山回来,便开始争执喝骂。

芬陀大师登时怒火攻心,她对于自己没能“定”住岳清的施法而恼羞成怒,事实上岳清也确实是她的命里克星,原本她的境界很高,已经到达了将要登地,修成摩诃萨的阶段,但遇上岳清之后,戒定慧便急剧衰减,贪嗔痴疯狂增长,平时所修的各种天龙禅、金刚禅、降魔密咒、弥陀法号……无明业火一烧起来,统统都不管用。

大乘菩萨道要修六度波罗蜜,波罗蜜即为到彼岸,合起来即是六种到彼岸的方法,即持戒、忍辱、禅定、­精­进、般若、布施六种,芬陀大师平时布施、禅定、般若修得最多,持戒、­精­进其次,唯独这忍辱波罗蜜所修最少,忍辱修得少,身上的嗔心、傲慢残留得就多,试问她几乎是天下无敌的佛门巨擘,谁敢“辱”她?

平时恶缘未到,她过去所修的道力还能伏住,如今岳清这个克星一到,立刻无边烦恼现前,她立刻降服不住,只能在业海之中随波逐流,控制不住地愤恨,压抑不住地来跟岳清拼命!所谓克星,并非一定是指能够对付杀死自己的天敌,能够让自己道心退转,境界跌落,亦是相克。

原本在“梦”里,芬陀大师还耐心等到三个妖尸争执动手,拼到两败俱伤之时才骤然出手,将三尸拿下,这回便忍耐不住,做佛门狮子吼:“妖道,你敢用佛门的东西来戏弄佛门中人,今日必要让你知道报应二字是怎么写的!”

她座下一个金­色­莲台,跏趺而坐,浑身金光狂发,脑后一圈慧轮,所放出的佛光能够照穿一切,她所在地石室在西侧,乃是戎敦的寝宫,岳清所在的石室在东侧,是穷奇的寝宫,相互之间隔了百余丈远,更有无数道极厚的石墙,然而佛光照耀之下,墙壁皆成透明,对佛光没有丝毫阻隔,妖尸站在穷奇寝宫门口就看见西方升起一朵硕大的金­色­光莲,上面端坐一位女尼,仿佛一轮海上皓日,光彩万千,无量佛光自她脑后慧光之中喷涌出来,带着席卷整个天地之势,上方无量金云,下方澎湃光海,仿佛一个巨大的贝壳,将整个大陵寝给夹括在中间。

外敌当前,三妖尸立刻不再内斗,戎敦抢先一步将蓐收落日弓举起,­射­出一道落日神箭,托着十余丈长的金光尾芒,疾­射­而去,无华氏也放出一对天皇戈。

唯有穷奇,听见芬陀大师喊的话似乎并非对自己三人而发,惊觉此地另有高手,第一反应便是先将蓐收尺展开,放出一片球形日冕光辉,将自己护住,然后右手使出天地­阴­阳大搜术向周围扫荡过去,以查敌踪。

他这天地­阴­阳大搜术亦是上古秘法,岳清的隐身法无法瞒过,便施展玄都大幻术化生幻界,使穷奇看到梼杌手持烛龙灯站在那里,向他怒目而视:“你们皆奉我为圣主,需要知道何为忠心,现如今谷辰、都芒、白骨等人尽皆战死,你们却只顾自己保命,暗中谋夺轩辕法宝,然后逃回此地,我焉能容你们放肆若斯!”

——以下不算字数——

本来不想写这么麻烦的,你们看的无趣,我还浪费脑细胞,不过看到大家的评论,觉得还是说清楚好。贝叶灵符的功效,原著上是没有解释的,就像哈利波特里的魔法,为啥喊一声阿瓦达索命,就能通过身体里的魔力将人杀死?是毁灭了人体的那种技能才让人死亡的?没有解释,就像圣经上写的,就那么成了。原著上也是如此,不过我参照现实中的佛法理念给大家作了解释,那个境界意趣很深,展开足够编几本书的,我尽量用最简短的话去说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听得懂,听不懂也没关系,毕竟看小说不是学佛,大家就认为是作者就那么设定的,不可思议,就完了……

105斩尸·丹宝三鼎

虽然同为四凶之列,穷奇到底是忌惮梼杌的,他是被人打落道行,生机丧尽,死后葬在地下借着风水地势,岁就通灵,方才逐渐复苏成妖。而梼杌则是与大禹相争,那时便俱有无上法力,被大禹封印在洞庭之下,其实便未死绝,借着地气修行复原,若非当时出世时候被破了原来的­肉­身,时辰又被岳清打乱,便可直接修成不死之身,成为介乎于­阴­阳两界的万载尸王。

单比道行,梼杌就比他高出一大截,所持鸣鸿刀、烛龙灯和燧人钻更是绝世奇珍,真打起来他的那几件宝物也是抵挡不住,因此虽然梼杌失了­肉­身,但他也是忌惮不已,先慌乱地退后一步:“我们自然是奉您为主的,只是方才见到您落入道士们的阵势之中,救之无及,因此才……”

“混账!你们不过是怕了那些狗道士,见我失利,便想着赶紧逃命,哪里还顾得上我?”梼杌上前两步,厉声喝道,“你拿到的那面镜子呢?还不快拿出来!”

穷奇顿时将浑身怪毛竖起,又退两步,沉声道:“您不是已经有了那鼎,还想要我的镜子么?”他可不是好脾气的,虽然说忌惮梼杌,但也仅仅是忌惮罢了,面上容忍梼杌占点不痛不痒的口头便宜那都没关系,但若是想要让自己把已经吞进嘴里的宝物再吐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宁神戒备,腰中九口上古玉刀蠢蠢欲动。

梼杌冷哼一声,用手向西方一指,“那老尼姑法力高强,神通广大,便是我们四个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咱们已经陷入他布置的阵法之中,也无法逃走,为今之计,只有合力一拼,你当我是贪图你那镜子么?告诉你,现在咱们能够对付她的,唯有手上新得到的两件宝物,你再遮遮掩掩,等那对父子被老贼尼杀死之后,咱们也要步他们的后尘!”

穷奇也看出芬陀大师厉害,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把无华氏父子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慌忙凛然道:“圣主说该如何做,穷奇一切尽听号令!”

“好!”梼杌脸上露出笑容,“即是这般,你快跟我一起发动这里原来的阵法禁制,好撑住老贼尼的佛光,然后再各施手段,与他一决雌雄!”

岳清将自己的一个分化元神变成梼杌的模样,因怕瞒不过穷奇,暗中又用玄都大幻术制造出幻境,真假套用,使得穷奇分辨不出,一边从穷奇口中套问关钥,一边去开启阵法。

这无华氏古墓的阵法根源在于三口宝鼎,那鼎皆有数丈高大,形式奇古,乃是三妖尸花费数千年苦功炼成,鼎腹之下各有一根半尺粗细的铁柱Сhā入地下,深入地层,勾动地肺中的水火风雷以及五眚地煞,其主要作用是三尸凝炼元神,锻炼­肉­身,增长道行,其次便是防御外敌,厉害非常,除此之外,数年前无华氏还用它们炼成三盘丹,服用之后,凝神塑体,使尸身复原。

这丹宝三鼎放在无华氏所居寝宫之中,这里左右并排还有三张石床,原来三尸修炼复体的时候都要到这里来,此地距离芬陀大师所在的戎敦寝宫十分靠近,二人俱能够感觉到强烈的佛光照在身体上,便似正午时沙漠里的阳光一样,让人燥热难耐,甚至有一种浑身都要烧枯烤焦,化成飞灰的错觉,而且越靠近芬陀大师,佛光越是稠密,如有实质,迟滞人的行动,到最后几乎是举步维艰,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极大力量。

梼杌一靠近,虽然还隔着几堵墙,但这些在芬陀大师眼中都不是障碍,她甚至一眼就看穿了岳清的本来面目,她也知道,对自己最有利的便是直接指出来,让他和妖尸们也敌对起来,不过她被岳清用贝叶灵符从龙象庵拉回大陵寝里弄得嗔心大作,想要一举将岳清和三个妖尸一起扫荡铲除,心说你便是跟妖尸一伙又能如何?今天照样要你­性­命!

芬陀大师此时已经用佛光将无华氏父子罩住,戎敦被她天龙伏魔锁缠住,共是八条丈许长的金龙,缠在戎敦身上,从头到脚,纠扯成一团,龙口中铁嘴钢牙,咬得妖尸骨碎­肉­烂,而且有的能够喷出灭魔神雷,有的能够喷出波罗神焰,将戎敦治得在地上翻翻滚滚,长声痛呼。

无华氏看见儿子惨状,急忙来救,一对天皇戈化作两道金红­色­的豪光向前飞去,早被芬陀大师打来的金刚降魔杵打中,当场打了个趔趄,养炼了四五千年的尸身也经受不住这样重力一击,胸骨塌陷,肋骨断了数根,不过他也用天皇戈将缠在儿子身上的一条龙扣住,运力一绞,咯嘣一声金属断裂的声音,那条龙便成了两截,失却灵­性­。

芬陀大师伸手一指,平地升起一片金光,将无华氏裹住,同时金刚降魔杵再度从空中砸落。

无华氏不得不将天皇戈收回来,化成两道惊虹向上抵住宝杵,好似两条灵蛇缠在一根向下砸落下来的陨石巨柱一样,双戈回环,将降魔杵划得咯咯作响。

芬陀大师轻松压着父子二人猛打,取胜只是时间问题,这时穷奇和岳清过来,她又将大雷音烈火神幡放出,那幡涨到将近十丈高,通体裹在一大团金光烈火之中,下落过程当中,幡面轻摇,生出千万道雷霆霹雳,连同磨盘大的金光烈火一起向下洒落。

穷奇就要发动蓐收尺,吃岳清止住:“咱们且发动阵法!不然难敌老贼尼!”

二人同时双手掐诀,打出一道光华,穷奇打出去的是一道红光,梼杌打出去的是一道白光,到空中合在一起,成了一个光球,继而一分为三,分别落入一座鼎中。

三座大鼎立刻开始抖动起来,并且幅度越来越大,下方的铁柱里传来轰隆隆似万马奔腾的急响,已经是从地肺之中汲取煞气,同时鼎上开始喷吐光芒,各自­射­出一道烟气,分作金红黑三­色­,笔直向上,约有三尺多高,结为异彩。

穷奇道:“此鼎运用简单,用我方才给您展示的九种灵诀便能­操­纵,但要想做到如臂使指,还要将元神寄托其中。”说着便遁出元神,飞入最左边喷吐红­色­烟气的宝鼎之中。

他正要将元神与宝鼎相合,哪知元神飞过去,明明落在红­色­烟气之中,却是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用,顿时大吃一惊,猛然间背后传来一阵莫大的吸力,急忙回头看时,见周围景物陡然一变,原来自己还在原来东侧的寝宫之中,根本没有到达存放丹宝三鼎的无华氏那件石室,而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盘膝坐了一个身穿白鹤道衣的年轻道人,面前放着一个二尺多高的小鼎,左手掐诀,右手指向自己,那鼎的盖子悬在上方,鼎口里面喷出无量金星黄丝将自己摄住。

穷奇又吓又气,咆哮一声:“妖道竟敢暗施毒手,我跟你拼了!”他左手取出蓐收尺,右手拿出昊天镜,还未等施展两件法宝,早被九疑鼎那些金星黄丝卷住,倒吸回鼎中,身体看上去迅速缩小到三寸多高,已然入了鼎口,忽然昊天宝镜放光。

这宝镜乃是昊天上帝当年借给轩辕黄帝定鼎中原的至宝,妙用无穷,正是九疑鼎的克星,清濛濛的光彩向下一照,那些金星黄丝立刻全部消失,鼎内的诸般幻象、混元­精­气也都一闪即灭,只剩下一颗混沌元胎,兀自闪闪晶亮,放出光华,不过也被宝镜光华照住,失了变化。

穷奇止住了下降趋势,心中大喜,正要乘机夺了宝鼎,猛然间头顶上雷声呼啸,落下来一枚宝轮,共是内外三层,最外一层烈焰滚滚,如雨狂奔,中层寒光爆­射­,霜降雪飘,最内层里五颗斗大的五彩星光,环飞乱舞,正是西海火龙礁岛主庞化成的师传至宝日月五星轮,来势奇快无比,穷奇一个念头还未转完,早被宝轮临身,先让日月星光摄住,再被内外三层宝轮交错一绞,立刻将数千年炼养出来的­肉­身绞成劫灰,这时昊天镜失守坠落,九疑鼎重新发威,无量金丝黄星向上一卷,将穷奇元神卷住,收入鼎中,不多时便要形神俱灭,岳清在上方抖开玄­阴­聚兽幡,洒落五­色­光彩,进入鼎中将穷奇元神摄住,收于幡上!

他这里结果了穷奇,另一边三个分化元神同时进入鼎中,鼎内喷吐出来的那些烟气,皆是数千年来从天地人三才之气中凝练出来的­精­华,若非如此他们那已经枯死经年的尸身也不会恢复得那么快,还那么强大,岳清元神借此显化成金红黑三朵异彩莲花,小人端坐于莲花芯里,同时施法,将地壳下方的诸如五眚毒煞、地极真火、万年浊气等全部汲取上来,经过宝鼎转化,合成一股九天十地腐仙毒煞,向上喷起数丈高,正好将那大雷音烈火神幡敌住。

106转轮·三相世界

芬陀大师那大烈火雷音神幡带着无穷风火神雷跟丹宝三鼎所发万载悬尸煞气在空中相互僵持起来,上面是一片耀眼金芒,不停地喷吐无穷烈火,施放惊天雷霆,下面是黑褐­色­的云气,翻翻滚滚,暗藏无限杀机,两股力量相互激荡对峙。

若单比道行拼法力,芬陀大师都比岳清强出一大截,毕竟她已经是快要飞升的人了,而岳清还没有开始修炼阳神,芬陀大师平时与人斗法,根本不需要动用法宝,单凭佛光就能将敌人制服,随意摆布,只因为上次大雄宝库世间之后,芬陀大师算到未来还要跟岳清对上,而且他一身至宝,佛光难竞全功,这才特地祭炼了几件法宝。

这大烈火雷音神幡能发风火神雷,专能克制邪魔两道,便是修成三尸化身的老妖,撞见这神幡也难免形神俱灭之忧,然而三尸所炼的这丹宝三鼎非同小可,皆采用上古方术炼成,妙用非常。

若说起人间仙法来源大致有三,第一是前古时期,昊天上帝帮助黄帝战蚩尤,不少天神之战,诸如九天玄女之类,皆下界来帮助人王,留下不少道书法术,历经三皇五帝,术法越来越多,各朝各代更是祭炼了不少宝物,流传后世,皆为前古奇珍,直到大禹时候,更是发展到极致,擒纵五行,奠基地轴,降妖治水,千古闻名。

第二是春秋时期太上老君在人间投生老聃,那时候民智初开,凡有大成就者纷纷参悟宇宙人生本质真相,俱把自己参悟出来的真理称之为道,墨子以兼爱为道,庄子以逍遥为道,孔子以仁为道,孟子以义为道,韩非以法为道,又有以­阴­阳为道、以五行为道……其中以老子所认最明,所悟最高,传文子,以作通玄真经,传尹喜,以作文始真经。

第三是天仙下界所传,从古至今,历朝历代常有谪仙临凡,所带宝物,皆为天府奇珍,亦传下不少道法,还有因缘际合,下界传道的,尤其以东华帝君王玄甫最为著名,少阳真人王玄甫传正阳真人钟离权,钟离权传吕洞宾,之后方有南五祖,北七真之说,此一脉之中,因以修炼阳神为目的,最终羽化飞升,因此道行常带阳字。

这三条法脉,第一种偏重神道,三皇有道,五帝有德,方有天神下界相助,因昊天上帝为三界之主,所传下来的法术各界皆有,有的是天上的法术,譬如摘星换斗,苍虚老人想要吸收天上流星­精­气祭炼太乙星砂,只能算好时辰,每次汲取一点,若他会上古神术,直接就能­操­纵流星起降,甚至把陨石从外太空里抓过来!有的是­阴­间的法术,譬如这万载悬尸气,乃是­阴­间鬼王用黄泉之水凝塑身躯的手段,数千年来,很多不适合人类修炼的都已经失传。

第二种偏重于修­性­,先秦有仁、两汉有义,人们用心向道,追寻宇宙人身之本­性­,因此才有诸子现世,百家争鸣,共寻大道真理。老庄所传之法,乃是直指大道之术,句句了悟生死之言,无论是通玄真经还是文始真经,皆是一步登天之法!然而其对人的心­性­要求太高,诸如心胸狭窄,执着名利之人,实难领悟,传世不广,因此才有文始最高,少阳最大之评价。

第三种偏重于修命,上来便是易经洗髓,炼气凝丹,其修炼心­性­部分大多不谈,只因人们多重法力,譬如紫青宝箓,天下闻名的便是修法的九天玄经和专门降魔制敌的少清秘芨,少有人知道前面讲道的是什么,甚至峨眉派内部也少有人重视,所以修道后来,越来越偏向旁门中滑落,能够成就飞升得越来越少,遭劫惹祸的越来越多。

穷奇所用的便是三皇五帝时期的上古道法,那时候许多人都用各种手段凝塑身躯,一个个长得两三丈高,甚至生出翅膀、鳞甲一类,奇形怪状,然而威力也真强大,一般的兵刃皆不能伤,而且力大无穷,搬山换岳,不在话下。

那三尊宝鼎自地下抽上来的各种煞气源源不断地补充,继而转化为强横的尸气,虽然不停地被神幡所发雷火消灭,但是却越来越多,似潮水一般向周围扩散开来,跟芬陀大师发出来的佛光相互对撞,反复涌动,激荡不休,空空空,一阵阵天摇地动,佛光乱颤,尸气喷薄,拼得好不激烈。

芬陀大师发现穷奇已经被岳清杀死,圣陵二宝俱为其所夺,越发打定主意不让他逃走。

她双手结不动明王印,佛光仿佛金­色­的丝带一样从她的手中接连不断地喷­射­飞舞出来,注入到周围的阵势之中,使得周围越发明亮,刺得人不敢直视,脑后光轮之中,不停地飞出天人、龙神、修罗、夜叉等,在海水一样的佛光之中遨游飞来,布满整个空间。

无华氏父子已经被压得死死地,在没有还手之力,天龙八部一出来,他们更是不济,戎敦先被缠绕在身上的八条金龙撕扯成碎片,之后元神也被佛光禁锢,在波罗神焰之中彻底消亡,紧跟着无华氏看见儿子死亡,惊愕之际,被威力大增的金刚降魔杵从上击落,将身体打成­肉­泥,元神想要逃走,被一只迦楼罗双爪擒住,送到芬陀大师面前,亦被波罗神焰炼化。

消灭了二尸,芬陀大师又将金刚降魔杵和龙锁往岳清打来,天龙八部亦纷纷过来助战。

岳清三个元神在鼎中化现,分别是一个金人、一个红人、一个黑人,俱都两尺多高,盘膝坐在烟气形成的莲花上面,各自驾驭尸气向上,将山岳一般的降魔杵托住,天龙八部亦不能近前。

当中的金­色­小人开口说话:“芬陀大师!记得当初在大雄宝库的时候,你放出来的天龙八部可比现在多啊。这些龙天善神因你德行高绝,佛法­精­深,才愿意与你亲近,跟你学习,在你身边保护你,守卫正法。然而你却是接连动嗔心,开杀戒,本来都已经快要飞升,却又放不下这人间恩怨,若你原来飞升极乐世界,必是上品上生,直入常寂光土,修证法身大士,如今这般心­性­,恐怕只能入得凡圣同居土,连这些龙天善神也因你退心而纷纷离你而去,我真替你惋惜!”

芬陀大师看到他就生气,等听他一开口说话,怒火立刻又更胜了三分:“我自有道力,何用别人护法?世上万物,缘起则聚,缘灭则散,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是进是退,岂是你一个旁门妖道能够断言评价的?我欲除你久矣,今日你是自寻死路,你那贝叶灵符只能使用三次,而在你之前已经被大雄禅师用过一次了,你今天是第二次用,每次全力发作之后,都要重新祭炼,并且寄养千年才能够再次使用。我说过,你用佛门的宝物来对付佛门中人,只能是自取灭亡!”

她一边说着,一边加紧催动神幡宝杵龙锁三件宝物,连同天龙八部一起向丹宝三鼎上方压落过去,同时使出大转轮三相手印,岳清真身所在之处,整个空间都仿佛断成了三截,头部所在的一层向左转,胸腹所在的一层向右转,双腿所在地一层向左转,同时落入三个空间。

这芬陀大师法力高得出奇,若是换做旁人,必要被她这一下拧得­肉­身断裂,死于非命,若是没有修成不死之身的,连元神也要保不住,一起散成三份,跌落入三个时空之中,分别转世投生,在被杀死分裂,然后再度投生,顷刻之间,几度轮回,便要散成苍蝇蚂蚁之类,彻底迷失本­性­,永世不能超脱,而且便是有至交好友想要救度也是无法可施。

一般的仙人,朋友转世超过百年便难知去向,若是不在人间的,便只能大略知道是去了哪一道中,转成飞禽走兽的,除非机缘极大,见面之后方能认得,否则便再也寻找不到,世上还没有那个神仙认出来哪个蚂蚁是自己的朋友转世呢。

一入畜生道,因其愚痴,便很难再有开悟发慧的机会,因其会执着于那个身体习­性­,反复投生,当年释迦摩尼佛在世时候,曾经看见一窝蚂蚁,告诉身边的人,这些蚂蚁在过去庄严劫中毗婆尸佛时候便做蚂蚁,经过了尸弃佛、毗舍浮佛,和现在贤劫中拘留孙佛、拘那含牟尼佛、迦叶佛,到现在加上我一共七佛先后出世,仍然还在做蚂蚁。虽然命短,但反复投生,几乎无有穷尽。

因此芬陀大师此法非但毫无佛门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菩萨心怀,甚至可以称之为恶毒了。

然而岳清却是整个身体化成一朵紫青神焰,继而再一分为三,成了三个小人,各在一个世界之中大声说道:“芬陀大师,我们过去生中恶缘不浅,只不过是你欠我的,我可不欠你的,须知神通抵不过业力,其他人皆能杀我,唯独你却不可以,本来我俩相见,恶业现前,本该互相报复,同堕地狱,然而我却不想陪你!哈哈哈,齐漱溟他们已经到了,我这就去了!”

107回山·古神鸠

东海三仙也在时刻关注着白阳山的事态,据他们先前推算,圣陵二宝会为三尸所得,带回无华氏古墓,然后再被芬陀大师斩杀妖尸拿到宝物。后来三仙感觉情况有变,再一推算,能够克制混元星砂的九疑鼎竟然已经被岳清得去,芬陀大师只能拿到昊天镜。那时他们即便赶去白阳山也已经晚了,九疑鼎在北方就已经失落,况且以芬陀大师的法力,斩杀三尸绰绰有余,也不用他们帮忙。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芬陀大师必已将昊天镜拿到手,虽然九疑鼎被岳清得去,但这昊天镜能够克制九疑鼎,这一次算是稍占上风,至于要对付混元星砂再去另想办法便是,比竟天下诸事诸物相生相克,即有一物,必有其克星,能够克制混元星砂的宝物肯定不止九疑鼎一件,必还有其他,虽然现在已经想到的,诸如纳芥环、青蜃瓶之类的已经全在对方手里,不过总还会其他的。

哪知后来卦象又变,竟然显示芬陀大师从来没有得到过那昊天镜,东海三仙相顾愕然,继而同时想到了那贝叶灵符,原来他们也大略知道此符的功效,不过以为芬陀大师临近飞升的法力,佛门中菩萨一样的人物,比之当年半路出家,由道入佛的大雄禅师还要高上不少,事先他们曾经特地去龙象庵问过,芬陀大师已经说有了对付灵符之法,而且先前也已经显示拿到宝物,怎么会突然之间行事就急转直下,三仙忧心忡忡,急忙带着白谷逸和刚刚接回来的杨瑾、罗紫烟、华瑶崧等人,一起用无相仙遁飞来白阳山。

距离白阳山还有百里之遥,便看见那边大放光明,仿佛那里埋了一个太阳,无穷无尽的佛光从里面散发出来,普照天地,染遍乾坤!

那佛光能够穿透草木土石,群仙远远地便看见佛光源头处,芬陀大师端坐于金光莲台之上,脑后光轮转动,天龙八部狂舞飙飞,不由得纷纷惊叹于芬陀大师的神通广大。

群仙遁光极快,片刻之间便飞到近前,便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那佛光开始发生变化,金­色­之中逐渐深入紫青二­色­,并且迅速渲染扩大,等他们到了白阳山上空,大片佛光已经开始燃烧起来,金­色­光芒之中,跳动着紫青­色­的火焰。

“芬陀大师这是……”

华瑶崧惊愕的话语还未说完,猛地一声天摇地动,整座白阳山都开始剧烈晃动,左右两边山脉哗啦啦崩塌了一大片,已经变了颜­色­的佛光骤然破裂,中央裂开一个三丈方圆的窟窿,紧跟着金红黑三­色­光气各裹着一只巨鼎从里面轰飞出来,直­射­升空,岳清三个元神端坐在巨鼎之上,大声说道:“诸位道友,妖尸祸乱中原,如今已经尽数被我们和芬陀大师共同歼灭,我带着这三只宝鼎回去摄去江北地区的残余尸气,这就去了,多谢芬陀大师的帮忙和诸位道友不辞劳苦,千里赶来相送,日后诸位到了江北,必有厚报,大家后会有期!”

他说话之间三只巨鼎急速向北,瞬息之间便消失不见,声音兀自滚滚传来,芬陀大师紧随其后,­射­出一道金­色­光柱,里面数不清的天龙八部从后面急追过去,直入云端,继而又是一声惊天剧爆,千里佛光全被震碎,远处的天空被散乱的佛光镀上一层金­色­!

岳清是打不过芬陀大师,但是凭借一身至宝,芬陀大师想要留住他也难,这一番斗法,把齐漱溟他们看得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来:“这邪师竟然厉害若斯,咱们再无手段制他,日后恐怕天下要永无宁日了!”

这时芬陀大师也收了神通,从下方已经被炸得破破烂烂的废墟里面出来,脸­色­铁青,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没想到岳清竟然有那么多的宝物,而且一件比一件厉害,寻常仙家能得到一件便可作为镇山至宝,祖辈相传,他却随手而发,少说也有二三十件,尤其那天游印,简直是佛门法术的克星,自己接连变换六七种佛光,都无法将它防住,再被岳清结合紫青兜率神焰,竟然一举将自己的天龙伏魔大阵破去,逃出生天。

齐漱溟等人便邀请芬陀大师去峨眉山,芬陀大师道:“峨眉山我就不去了,这妖道临走时候,不但带走了古墓之中的两大瓮三千年灵油和六阳神灯,还将无华氏父子所养的古神鸠也给强行掳去,他如此放肆,不把我放在眼里,誓与他不死不休!我这就要回龙象庵去将昔年封藏的一件法宝取出来,再另炼制两件,到时候定要取那妖道­性­命!”说完又看了看齐漱溟,“当年长眉真人预定的开府之期就要到了。”话只说个开头,然后便闭上嘴巴,摆了摆手,化成一道金光远遁回山。

华瑶崧问:“芬陀大师为何忽然提起开府呢?”

玄真子在一旁说道:“芬陀大师的意思是……如今五台派发展已成不可抑制之局,他们完全有资格与我们两家并列,分庭抗争,峨眉派再想将其消灭,已不可能,一旦打起来,便是两败俱伤,同时灭亡。本来我们还打算夺回当年恩师在南海所留下的紫云宫,以作为峨眉别府,在南海跟玄龟岛一起制衡小南极那群魔教余孽,如今看来,已不可为。虽然说峨眉派经过三代人努力,厚积薄发,然而这几年先后跟慈云寺、青螺峪、五台派这些妖邪连番恶战,也是损失惨重,许多为师弟师妹全都遭劫身陨,有的­干­脆形神俱灭了,有的还能保住元神,送去转世,不过要想尽复前生法术,殊非容易,甚至就连朱道友都损失了­肉­身,元气大伤。”

罗紫烟劝慰道:“道友莫要伤感,大家舍身成仁,守正辟邪,也算是死得其所,况且自古邪终不能胜正,困境只是暂时的,长眉真人曾经说过,峨眉当兴,二云三英,咱们终能扫荡群邪,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玄真子点点头,然后跟齐漱溟道:“咱们现在的实力,已经不足以打压五台派,甚至还要处于下风,非得借助恩师之力不可,芬陀大师明了天数,她也赞成此事,否则的话,只能龟缩在川地,仍然像当初未曾破局之前的状况,出去跟五台派硬拼只能两败俱伤,让一­干­邪魔白捡便宜,此乃自取灭亡之道!”

峨眉派真正的“大兴”是要在开府之后,自峨眉三老开始,加上长眉真人两代人积攒下的各种道书和法宝,只有小部分如紫青双剑、九戒仙幢这些流传在外,更多的都藏在峨眉山内部两仪微尘阵的阵眼之中,由太清一气神符镇压,直到开府的时候,才会自动开启,峨眉派得到了这批法宝、丹药、仙丹,才算是上下三代人的全部基业,并且到时候重新将山川浇筑,一系列的变化,另天下群仙仰望,使得峨眉派的气运会加倍猛增,福泽到上官虹那一代。

东海三仙原本的计划是,凭借已有的资源再加上他们这一代人的努力,就可以打开局面,然后再开府取宝,一举定音,然而此时形式急转,五台派通过上次北极之战展示了强横的力量,通过这次平定尸灾,再加上两次集会,共享天书,彻底坐实了正道领袖的身份,峨眉派要是再按照原计划进行,就真的像玄真子说的那样,要么龟缩在川地沦为像昆仑、武当那样普通的一流道门,要么出去开辟别府,到时候跟五台派拼个两败俱伤。

且不表他们如何算计,单说岳清带着丹宝三鼎飞回五台山,有那神通广大,已经算出他去夺圣陵二宝了,甚至还知道他跟芬陀大师打了一架,许飞娘更是坐立不安,若非岳清当时一再叮嘱,不要任何人Сhā手,她早就带着双剑飞去白阳山了,毕竟芬陀大师可是跟李静虚、严媖姆一个层次的超级高手,对她自己而言,便是单独对上三仙二老,也不愿意对上一个芬陀大师,别说取胜,恐怕连逃命都困难!

因此岳清回来回来的之时,许飞娘、公冶黄、姜雪君等主客群仙全都到山门前迎接。

金红黑三­色­光焰裹着的宝鼎悬在半空,岳清先飞落下来,告诉大家:“多亏恩师在天之灵护佑,圣陵二宝没有落到妖尸手里,全被拿回来了,这丹宝三鼎乃是前古秘法炼成,别有一番妙用,可安置到后山,还有这古神鸠,已经有四五千年道行,昔年跟在无华氏父子身边,多食异草仙果,据说还吞食过蚩尤大帝的铜砂,也被带了回来,他专能吞食妖魔,日后跟着元鼍道友,必当福星高照!”

那古神鸠体型极大,浑身钢羽利爪,虽然被仙法困住,仍然圆瞪双目,向岳清怒目而视。

岳清唤来元鼍:“此鸟昔年误食一株仙人堇,迷醉经年,因此三尸这次来北方才没有把它带过来,你将它抱到后山,每月服用一颗混元金丹,不出三年功夫,便能脱胎换骨。还有这两瓮灵油和六阳神灯,正是天魔所忌之宝,你当年失却龙珠,被魔僧布鲁音加拿去,虽然我过后施法补救,但魔教秘术,让人防不胜防,终究是个后患,这些年你都不能离山,日后有了这灵油神灯,便可无虞了!”

108分宝·正道领袖

教主返仙山,登临北极台,群仙齐聚七星广场,七大派掌门登上属于自己的七星法台,长辈们皆有座位,小辈们站立相随,客人如知非禅师、半边老尼等则另辟长棚款待。

岳清首先要做的,便是把事先说好的宝物奖励分给在斩杀妖尸时出力最大的几名弟子,十大妖尸,事先都有排名,梼杌为魁首,自然是第一位,他死于岳清之手,柳步玄从旁辅助,只不过这两人都是长辈,不参与七脉会武,况且宝物本就都是岳清拿出来的,再奖还给自己也没什么意思。

妖尸谷辰是仅次于梼杌的第二号人物,他纵横千年,法力无边,炼有不少厉害的法宝,更兼凶狠狡诈,一有风吹草动便要逃之夭夭,很少吃亏。

杀死他的是石生、石完、钱莱三兄弟,他们跟谷辰先后斗了十来场,一直潜在地下,伺机将其捕杀,后来遇见苗楚芳,请她相助,在山坡上留住谷辰。当然面对谷辰的攻击,苗楚芳是主力,但她以鬼母之尊,自然不会跟石生他们争法宝,本来她就比石生他们大一辈,而且她自己的法宝都多得用不完,当岳清提到她名字的时候,她便提出来选择弃权。

岳清将十件法宝排开,让小兄弟三人登上北极台挑选,三人心中早有成算,直接取了出自盘荦仙府的腾蛇环。

那宝贝形似月牙,只有大半圆的软玉,上面蟠着六条灵蛇,­色­彩斑斓,­精­芒外影,石完拿过去,给钱莱戴在莲藕般的腕子上,又转了转,满意地笑了下。

在十件宝物之中,这腾蛇环并非威力最大,不过此宝既能攻敌,又可护身,跟纯阳天仙令、三宝玉如意相辅相成,却是最适合钱莱的,当年在金石峡的时候,石生得了灵蛟简,石完得了三才清宁圈,唯独钱莱一无所获,从那时起两个小哥哥就惦记着要给钱莱寻一件相称的宝物,尤其以石完最为心切,没事就拿出来念叨一番,直到今日,终于如愿以偿,小哥三个拜谢了岳清,然后手拉着手走下北极台,回转五台派所在的天权台去了。

妖尸谷辰之后,是雪山老魅,杀死他的是杨鲤,本来杨鲤要杀死的是谷辰,哪知道在最后关头被他给跑了,换成了雪山老魅,他知道石生三人在地下伺机动手,便故意让商风子等人回五台山去,看看能不能钓来谷辰,结果谷辰果然上钩,本来他还想让陆蓉波过去相助,哪知道石生提前找到苗楚芳,最终将谷辰一举擒杀。

说起来当年和他陆蓉波在莽苍山兔儿崖前面移栽花草,点缀山景,结果误采合欢莲,导致陆蓉波有孕受胎,后来才产下石生,杨鲤跟石生确实有父子之缘,等到上了五台山之后,石生拜入他的门下,也是亦师亦父,他跟陆蓉波是红颜知己,两人常在一起修炼,同进同出,关系更不寻常,凡事难免多为石生考量。

他和陆蓉波一起登台,本来杨鲤想给陆蓉波挑一件适合她的,只不过陆蓉波知道岳清有意将未来的掌门之位传给杨鲤,因此有意成全,提前选了十件法宝之中威力最大的盘古开天令,交给杨鲤,不容他推辞,杨鲤也只得受了,二人拜谢岳清,下台去了。

第三位妖尸是白骨神君,杀死他的是司徒平,他是五台派的小师弟、小师叔,­性­格也不张狂,向来不声不响,在众人的印象当中,远不如前面那些师兄耀眼,然而谁也没想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干­掉了昔年威震一方的白骨神君,随着他走上台,众人的眼光都带着惊奇和羡慕。

司徒平取的是出自盘荦宝库的中天真火,又叫北斗七星玄真神焰,亦是出自盘荦宝库,乃是七朵晶亮的火星,相互吸引盘旋,飞舞不定,司徒平得乙休指点,让他取此火,回去以之淬炼乾天火灵珠,久而久之,混元一体,寄托第二元神,威力还要超过邓八姑的雪魂珠。

四大妖尸之后,便是白阳山三尸,只是穷奇是为岳清所杀,无华氏父子尽殁于芬陀大师之手,便又省下了三件宝物,只剩下蚩尤墓三尸,那三个妖尸实力最弱,是被大家群殴而死,不过以杨鲤、陆蓉波、雷起龙、司徒平、米明娘、朱逍遥几人为主攻,出力最多,杨鲤和司徒平都已经得到宝物,不会再争,陆蓉波也选择放弃,便只剩下雷起龙、米明娘和朱逍遥三个,实际上黎望、崔晋、白鲧、云翼这些人也出力不少,只不过比之前面几个还是稍差,尤其蚩尤墓三尸施展绝招**的时候,他们皆抵挡不住,全靠前面几人正面对战,因此倒也心服口服。

雷起龙拿了九龙珠,这九颗龙珠俱是太古神龙所产,又经过九龙真人千年养炼,倚为镇山至宝,降魔驱邪,俱都不在话下,将来还以利用其寄托元神,修炼身外化身,铜筋铁骨,百邪不侵!

米明娘拿的是一根雷龙鞭,朱逍遥选的是一把虬龙须,岳清笑道:“这些宝物,有三件出自北海铁刀峡盘荦仙府,剩下的七件皆为九龙真人赞助,你们也该去谢谢他。”

三人拜谢之后,又去恒山派所在天枢台,谢过九龙真人,并且把其他几件宝物,连同当初岳清在九龙宫拿到的各种东西,除了已经赐给弟子的和那座红玉牌坊之外,也都尽数带了回去,九龙真人拿了东西感叹道:“回顾昨日种种,直如做梦一般!”

金针圣母在一旁打趣道:“那是美梦还是噩梦呢?”

九龙真人红着脸不答。

然后又是二十个斩杀其他妖尸较多的,功劳最大的,譬如斩杀了白骨神君座下弟子的灵奇几人,还有消灭其他千年僵尸的,其中嵩山派的白琦斩杀僵尸最多,虽然其中没有特别厉害的,但凭借数量也进入了得宝人选之列,他们一起上台,自二十件宝物、丹药、灵符、神雷之中挑选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七脉会武,得到奖励者一共二十六人,其中一半以上都是五台派弟子,然而这也由不得别人嫉妒,因为这些上台领取宝物的,根骨一个赛着一个,就算是商风子、俞允中之流,拿到别派去那也得是当成衣钵传人来培养,更别说杨鲤、石生那种百年难得一见,万中无一的资质。

而对于宾客们的冲击更大的是,其余六派之中也多有玉骨天成之人,譬如纯阳派的庄易,比他们大部分的弟子都要优秀,甚至超出一大截,然而在七星仙门之中却很不起眼,充其量也就是中游水平。

众人心思各异: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坐化之后,五台派分崩离析,大多数自甘堕落,沦为邪魔一途,后来听说出来个岳教主,奋发图强,想要中兴五台,大家都还不以为意,黄极宫院里都长草了,又有峨眉派的穷追猛打,就算是太乙混元祖师复生也是无能为力,那时候普天之下的正派剑仙无一例外地看好峨眉派,甚至认定将来执天下道门牛耳的必是妙一真人夫­妇­。

哪知才只过了十几年,在修真者的岁月当中,通常都是以甲子计的,动辄入定便是一个甲子,祭炼一件宝物要一个甲子,炼成一个神魔也要一个甲子,十几年的功夫在他们的眼中,便跟凡人和一盏茶,吃一顿饭的功夫差不多,就这么短短的十几个年头里,五台派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岳清在北极打败了三仙二老,七星仙门共同派出弟子斩除妖尸,他们又先后两次集会,参悟天书,这次更是要编纂直接能够修成天仙的秘籍,可谓是仙人中千年难得一见的盛举!

从今以后,岳清是名符其实的玄门正道的领袖,并且七星仙门在跟峨眉、跟佛门、跟魔教的数次斗争之中,都取得上风,再也不用活在峨眉和天劫的­阴­影当中,大家可以快乐追寻逍遥自在的仙道,求索生与死之间的永恒。

分宝之后,岳清宣布此次七脉会武圆满成功,下了七星台,袁化过来磕头,跟随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白猿,此即是他从莽苍山接回来,当年同在绿毛真人六根洞前服侍的伙伴,那白猿早通人­性­,如今得了麻玄指点,又服食了仙丹,已经能够勉强开口说话,跪在地上拜见岳清,磕磕巴巴地叫岳真人。

岳清道:“你可有名字?”

袁化在一旁道:“我还未给他取名字,师父说等师伯回山,再请您定夺。”

岳清思忖了片刻道:“就叫袁星吧,你生­性­善良胆小,不似袁化那般上蹿下跳,没个安静时候,因他好动,所以要悟空,你好静,我便给你起个道号叫悟能吧,你根­性­较厚,与佛门有缘,当年还在毛公座下便曾被天竺无心禅师借去看守洞府,曾随他在龙树菩萨座下听经,况且你­肉­身未失,也不必去修异类法门,改日我送你去少林寺,跟随智能大师学习佛门**,将来自在解脱,成就还要在悟空之前,如何呀?”

袁星自然满心欢喜,没有不愿意的,一再拜谢,岳清见他同意,又道:“当日我在大雄宝库拿了五件佛门宝物,连同已经失效的贝叶灵符,将来你都一并给智能大师带过去,请他小心保存。”

(本卷完)

001冷战·出世离世

五台派七脉会武之后,东海三仙经过缜密地商讨和推算之后,确定峨眉派已经不可能向原来预算的那样以压倒­性­的优势将其消灭,甚至如果两派最终决战,峨眉派还要落于下风,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一方覆灭,一方惨胜,到时候不管是小南极的魔教还是西昆仑的魔教,哪边过来摘桃子,都是易如反掌,乘势将天下道门一网打尽!

因此峨眉派决定休养生息,不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大力经营四川和长江以南的地区,扶住罗紫烟的衡山派,并且尽量交好雪山派和青城派。

凌浑别的都好说,唯独要跟五台派作对那是万万不肯的,老叫花子当面锣对面鼓地告诉齐漱溟:“峨眉派帮我打下青螺峪开创一番基业,我确实是心存感激的,若说妙一真人要扫荡邪魔,斩妖伏怪,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在最前方冲锋陷阵,但若是跟北边的恩仇请恕老叫花子无能为力。”

至于姜庶就从来没给过峨眉派好脸,用朱梅的话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峨眉派屡次示好,都被姜庶无视,只管关起门来默默修行,并且细心教导几个徒弟,他的打算也很简单,自己现在打好基础,将来把掌门之位传给陈太真,到那时候再发力,光大门楣。

朱梅已经得了枯竹老人的­肉­身,附体重生了,只是到底不如自己原来的身体,并且当初在北极元神也受了不轻的损伤,导致境界不稳,虽然他原本根基不凡,峨眉派道法也玄奇神效,到底还是打落了好些道行,偏又记恨岳清,恨之入骨,表满上嘻嘻哈哈,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暗地里咬牙切齿,导致心火郁结,又急于恢复旧时法力,好几次都差点走火入魔。

他还在齐漱溟面前自告奋勇,打算再度站出来,重创青城派跟姜庶唱对台戏,被齐漱溟婉言劝阻,将他安抚住。

如此两大超级道门对立,很是默契地以长江为界,五台派带着恒山派、华山派、泰山派、嵩山派、纯阳派、崂山派,七星仙门经营江北,并且岳清还带着灵奇数次前往北极玄冥界长夜岛,在彭格地宫原来的基础上修建仙府,并以地道跟无定岛相通,日后等他修成地仙,便可带着玄玉和寒光两个弟子来这里开辟别府,并助陷空老祖渡劫飞升之后,把无定岛的遗产也继承过来。

岳清又交好土木岛商家二老、金银岛岛主吴宫,并帮助赤尸神君和水宫绛云真人陆巽化解一段昔年的恩怨,使双方化敌为友,自此将整个北海经营得水泼不进。还派邓八姑数次通过地轴通道,经营天外神山,如今魏枫娘他们在小南极那边堵着,北极又在岳清的手里,峨眉派想把手伸到光明境也是不能,而魏枫娘知道天外身上是五台派的势力,严格约束手下群魔,不许进去打扰,布鲁音加等数次要趁着极光大火衰弱的时候冲进去,屠了不夜城主和白灵仙,将整个天外神山霸为己有,到时候便进可攻、退可守,倚仗极光大火立于不败之地,都被魏枫娘驳回,甚至挨了训斥。

除了七星仙门之外,太­阴­教也完全为五台派马首是瞻,甚至麻玄也要跟用五台派的戒律和道书,只是她们所收的都是鬼修,直接照搬七星仙门的不太合适,岳清特地到祁连山在五台派的戒律基础上进行修改,又帮助她们整理绿毛真人留下的道书和麻玄、姬繁、乌头婆三人平生所学,再加上自徐完那里得来的太­阴­鬼箓共同编撰出来一部太­阴­秘典。

太­阴­教在祁连山立教,跟昆仑派知非禅师他们守望相助,约定好若是遇到外敌,立刻相互支援,两相呼应,各派主峰之上都有一座神钟,以特定的法诀催动,其他各派的钟都会同时响起,而且不同的法诀会发出不同的声音,一家有难,八方支援,连五台山上都弄了一座,虽然半边老尼不认为武当派会受到那种灭顶之灾,不过听说西昆仑老魔出世准备召开红莲法会,于是也加了小心。

峨眉派麾下只有一个衡山派和一个连山教,后者又远在东海,危急关头帮不上忙,商议再三,最终决定提前开府!

事实上,长眉真人预算的日期早就过了,因为要想开府,首先峨眉派必要先成势,飞龙在天之势,宣武天下,然后才能进行开府,将实力和威望更上一层楼,令天下群仙只能仰视,总不能峨眉派式微时候开府,到时候来观礼的人都稀稀落落的,就彻底成了笑话,因此才一直耽搁下来,准备等消灭了五台派再说,如今见五台派消灭不掉,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齐漱溟颇为伤感,连续数日闷闷不乐,深觉愧对恩师,将诺大的峨眉派弄成这幅样子,玄真子从旁劝慰:“苦行师弟已经在联系佛教中的高僧神尼了,到时候咱们在来观礼的旁门散仙之中,挑几个可早就,也像五台派那样扶植出几个门派来,不出数年,也可赶上他们了。”

齐漱溟点头:“他们有七星集会,咱们有凝碧开府,在声势上也可敌得过了。”

五台派也收到了请柬,是秦紫玲和秦寒萼姊妹俩给送来的,两张金箔镶玉边的折简,一张给岳清,一张给司徒平,黄龙宫里正当罗新值守,见二女到来,赶紧让人通知司徒平。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岳清特别喜欢这种天气,每到这时,都会停下修炼,到先天阁来让裘芷仙为他煮茶,裘芷仙的茶道手艺是跟许飞娘学得,锻炼了几年,甚至有些青出于蓝的架势,若是遇到申若兰在就更好了,她弄得桂花茶更好喝。

现在五台派上下,岳清已经很少Сhā手繁琐的管理事物,由杨鲤和陆蓉波分管男女同门,邓八姑去了天外神山,陆蓉波就派了裘芷仙来暂时管理先天阁,她­性­情贤淑,姐妹们都同她交好,她记载在这里,申若兰、廉红药两个也必然在这里陪着,看见岳清来,俱都欢笑:“师叔又来喝茶了!快叫裘师姐过来奉茶!”

四双雪白的玉手穿梭之际,应用的茶宠、茶海等器具纷纷被搬上竹几,就摆在先天阁的大堂里,面对着先天阁前面高大的千年降龙木,树影飘摇,雨丝点点,正好品茶。

很快裘芷仙便从后院回来了,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头上带着落入给她的用白玉雕成的雪晶步摇,走起路来轻轻摆动,仿佛雪花飘摇,显得极为温雅大方。

她手里提着当年岳清从九龙宫里拿回来的那口冰螭剑,寒光耀眼,冻气森森,跟她身后罗鹭手里提着那口焰光跳跃,热浪滚滚的火虬剑形成鲜明的对比。当日岳清将这两口仙剑也一并还给九龙真人,九龙真人却没要,只说自己已经炼成了九龙仙剑,这两口早年用的飞剑拿回去也是摆设,便当场又还了回来,罗鹭和裘芷仙二人各得一口,他俩刚才也正是在先天阁后面的树林里炼剑。

裘芷仙道了声:“让师叔久等了。”便赶紧净手奉茶。

看见岳清,罗鹭有些拘束,相反他身边的裘元却很活泼:“今日托师祖的福,不然哪有口服能喝到姑姑烹的茶。”

岳清把他叫到跟前:“我在太乙宫参悟通玄真经,一闭关便是三年,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现在还黏着你姑父呢?”

裘元今年十五岁,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对于岳清好不怯场:“桑师兄成天跟着冷师姐腻在一起,顾师弟自从认了他霜姨之后,每天天不亮就去后山找她,鬼鬼祟祟的,我问了几次,他不肯说,于是我就成了孤家寡人,只能厚着脸皮跟着姑姑、姑父了。”

“你下山看过你父母吗”

“看过的,每年三节两寿都会去看,前些天我母亲过生日,我还亲手给她做了一只大寿桃送过去,我母亲欢喜得都哭了。”

岳清点点头:“这就对了,道也好,佛也罢,虽说出世,实乃不着于世,并非弃世离世,忘情而不绝情,修行人平时受人一粒米,一文钱,都要设法还回去,你可看见老和尚化缘,别人布施他一碗饭,他就要布施人家一段法,给人家讲一段经文,解一段偈子,有云施主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何等厉害?咱们道家虽然不出去托钵乞食,但也要落得个清清净净,不赊不欠,否则如何能够清静?别人的一饭之恩尚且如此,你算算从小到大你父母给了你多少碗饭?为你做过多少?”

裘元懵懵懂懂地道:“可是师父说过,既然出家修道,就不能再惦记家里,不能舍不得父母,否则的话,就修不成,天魔会变化成父母的样子来迷惑我。”

岳清用手一指门前的降龙木:“你能看到那棵树不?”裘元点点头。岳清又问:“你会走到哪里都惦记着它吗?”裘元又摇了摇头。岳清告诉他:“这就是出世而不离世!出世代表不牵挂,离世代表看不见,你必须懂得这个道理,否则将来一定会把自己修成瞎子、聋子,成了一截木头,一具僵尸,天底下为此走火入魔的仙人不计其数。”

正说着,司徒平带着天狐二女来了。

002重阳·魔教消息

司徒平仍然穿着那一成不变的黑衣,人却已经变得更加挺拔,走起路来平添许多男子汉的威武,秦紫玲穿紫,秦寒萼穿绿,前者风姿秀逸,气度比前几年更加沉稳,凝若深渊,后者婀娜婷婷,也不像当初那么招摇张扬,跟在姐姐身侧,低着头闷闷地仿佛在想心事。

三人都没打伞,司徒平从山下一路走上来,衣衫已经半湿,贴在身上勾勒出厚实的胸背,秦家姊妹衣服却是­干­­干­的,淅淅沥沥的雨丝落近她们的身体三尺之内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柔地弹飞出去,二女裙下的鞋底距离地面俱有寸许高,以防止被地上的雨水沾湿。

先天阁里面点着香炉,进门先是铺面一股热气,令浑身都暖洋洋的,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桂花茶香,申若兰和裘芷仙两个人忙活着,看见司徒平进来,笑道:“小师弟快来喝茶。”

司徒平笑道:“今天我可有口福了。”他先来见过岳清,“师父,秦家姊妹来送请柬。”

秦紫玲带着妹妹上前,施礼道:“见过岳真人,见过诸位道友,本派将于九九重阳召集天下同道,举办开山大会,特地派我们姊妹来邀请岳真人和司徒道友前去赴会,眼下山上千头万绪,实在繁忙,过些天等家师把手里的事务缓上一缓,还要亲自来请万妙仙姑,还请万望赏光!”

先天阁里瞬间安静下去,天狐二女为了母亲渡劫之时,经常来五台山找司徒平,找各种借口送司徒平礼物,今天送只雪参,明天送颗明珠,这是大家都司空见惯的事情,司徒平手里若有好东西也会送给她们俩,来往得多了,大家发现这秦家姊妹也不像峨眉派其他人那般可恶,除了秦寒萼嘴巴刁钻一些,大家俱都无视,秦紫玲的气度风范还是让大家很愿意跟她结交。

然而峨眉派毕竟跟五台派两家敌对经年,最近数年间虽不再轻起战事,五台派的弟子不入巴蜀,不去西极,峨眉派弟子也不过江北,不去北极,即便在江南碰上了,也都互不来往,各­干­各的,虽然不再像当初那样喊打喊杀,到底互不通气,宁一子和清波上人等,好几次都想从中撮合,令双方把手言和,共创道家盛举,最后都不了了之,现在峨眉派开府要邀请五台派掌门参加,这简直就是石破天惊的消息,在众人看来,若说齐漱溟吃人了,他能相信,但是若说齐漱溟家里开山大会邀请岳清取参加,这就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岳清问道:“七星仙门之中,妙一真人还要请其他几家了么?”

秦紫玲答道:“我师父说岳真人肯定要问到这个,咱们师兄弟分成几组,往恒山派、泰山派、嵩山派、崂山派和纯阳派都送了帖子。”

岳清点点头,摆手示意,廉红药接过一张请柬递了过来,岳清道:“我这张帖子是收下了,等到重阳时候,肯定会前往观礼,预祝妙一真人开府成功。”

秦紫玲眼中也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岳清竟然真的接了帖子,来时还颇担心岳清不肯接,司徒平也不肯,她还打算,让司徒平见识过峨眉的底蕴,将其折服,然后引其归入“正道”。

岳清接过帖子之后,司徒平却并没有接:“今年重阳时候,我已经约定跟东海小蓬莱西溟岛冷云仙子余娲的弟子三湘贫女于湘竹斗剑,就不去峨眉山凑热闹了。”

秦紫玲刚刚松了口子这下又提起来了,她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司徒平的思路,每一次都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怎么跟余娲的弟子结怨了?我听说那冷云仙子­性­情孤傲,法力又高,极不好惹,你……岳真人教下,以平心凝气为先,你是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跟一个残疾女子较量,胜了不美,输了更糟,还是跟我去峨眉山玩吧。”

司徒平道:“既然是男子汉,说话自然要算数的,已经定下了死约,断不能更改的。”

岳清开口道:“你也跟我去吧,到时候于湘竹会跟她师父一起去,你们在哪比都是一样。”

“既然如此,我听师父的便是。”司徒平从秦紫玲手里拿过剩下的那张请柬。

秦紫玲心下里狐疑,因她知道自己峨眉派邀请的宾客名单之中,并无余娲的名字,如何岳清会说余娲也会去参加盛典?不过司徒平好容易答应去了,她也不会把这话说出来,以免节外生枝。

这时茶已烹好,裘芷仙端着一壶给岳清,申若兰则给其他人分尝,廉红药对秦紫玲印象不错,也给她们姊妹各斟了一盅,秦紫玲喝完道谢:“本门开府在即,峨眉山上杂务繁多,请柬既已送到,愚姊妹就此告辞!”

秦家姊妹去后,其他人分茶品尝,申若兰问司徒平:“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司徒平接过茶盏,小口地喝着:“我什么心思?”

申若兰又给罗鹭倒茶:“对于秦家姊妹啊,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到底要不要帮人家母亲渡劫?若是不肯帮忙,就直截了当地说清楚,让她们断了这个念想,也不要这么藕断丝连,故意吊着人家,若是肯帮忙,就赶紧去东海帮人家把事办了,东海三仙已经施法将宝相夫人深埋地下,强行躲避天劫,然而也不是办法,拖延的时间越长,将来劫数临头时候威力越大。”她给罗鹭斟满,直起身撩了撩额前的头发,“她们两个经年往这里跑,虽然说跟你有夫妻之缘,你们又是无名无实,她们两个可怜不说,你这事让人看着也太不像话。”

司徒平一边品茶一边说:“按理说她们是峨眉派弟子,我是五台派门人,两家百年世仇,不共戴天,我本不应该再搭理她们才是,但据我用先天神卦推算,咱们之间的关系日后还有转机,而且像你说的,她们两个总是那般可怜兮兮地哀求我,断然拒绝的话我也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所以你就等着两家关系缓和之后再去帮忙渡劫?”申若兰对他这个解释很是不满意,伸手往旁边茶几上的请柬一戳,“呐,现在请柬送来了,关系已经缓和了,你赶紧去东海啊。”

司徒平笑了:“这算什么转机?不过是东海三仙的鸿门宴罢了。”

“就你嘴巧!你­干­嘛叫司徒平?以后就叫司徒巧嘴好了,别说五台派,就是整个七星仙门里也没人能说得过你!”申若兰的话引得满屋人一阵哄笑,她向岳清道,“爹爹你也不管管他!任由他这惫懒­性­子出去胡说八道,弄的人家都以为咱们五台派以口才著称,赶明儿遇到那三湘贫女也不用比剑,直接用你这张嘴把她说的自惭形秽,兵解而去,岂不是好?”

廉红药笑得把茶水都喷出来,戴湘英则用手直揉肚子,裘芷仙用手指着申若兰说不出话来。

司徒平虽说是男人,但作为小师弟,在这帮师兄师姐面前向来是不懂得让人的:“要我说申师姐你这张嘴才是厉害,不光能说会道,­性­格更强,顶的上一万个须眉男儿,自从凌云凤一去,你就在恒山上做起了女霸王,把萧玉、萧清兄弟俩恐吓得在你跟前连话都说不完全,左心没能达到你给他定下的标准,吓得连山都不敢回,叫墨凤凰实在是委屈了你,不如叫辣椒凤凰……”

话没说完,就被申若兰一杯茶泼过来:“大师姐平时只在后山闭关,旁事丝毫不管,恒山上的大事小情什么不得**着一份心!萧玉和萧清两个虽知上进,却到现在都不能修成散仙,左心左道出身,我不管得严点行吗?哪像你在五台山上成天游手好闲,焉知道杨师兄和陆师姐背地里熬­干­了多少心血!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你是咱爹的老儿子,石生就是大孙子,平时最溺爱你们,惯得你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人家石生好歹还知道上进,成日里勤修苦练,风雨不辍,你这个当叔叔的却是惫懒成­性­,油嘴滑舌,外边下点小雨就进来蹭我们姊妹的梯己茶喝!”

司徒平张口一吸,将申若兰泼来的茶吸到嘴里,含着细细品味,等她说完话才咽下去,然后一言不发,坐在那里愁眉苦脸。

戴湘英拿胳膊肘捅他:“小师弟,你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甘拜下风了?”

“那是当然。”司徒平叹气道,“申师姐不管道法高深,剑术惊奇,更兼­性­情泼辣,伶牙俐齿,我原来以为我就挺厉害了,但是跟申师姐一比,便似萤火之光比于皓月神辉了,只是可怜那李厚师兄……”

“不许说!”申若兰两颊微红,瞪着司徒平,“你敢拿李厚的事来打趣我,今儿我非当着咱爹的面撕烂你的嘴!”

司徒平赶紧举手告饶,众人再度哄笑。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石生、石完、钱莱小兄弟三个从外面进来。

戴湘英指着石生叫道:“完了完了,一个老儿子说不过你,现在又添个大孙子助战,若兰姐姐你可今儿要舌战群儒了!”又引得大家发笑。

“石生是好孩子,可不跟他那巧嘴叔叔一样!”申若兰把三个小家伙招呼进来,给没人倒了一杯茶。

“谢谢兰姨。”石生举杯一饮而尽,然而跟岳清说,“弟子已经打探清楚,沙神童子联合西昆仑诸魔重开魔教,以血神邓隐号天魔,沙神童子为人魔,另有一个经年不出世的红莲老魔为地魔,合成三才一气,并且大开山门,广收魔众,并打算于重阳日召集天下群魔齐聚西昆仑,召开红莲法会!”

003昆仑·三魔立教

岳清推衍当今天下大势,道门之中南北对峙,峨眉和五台两大超级门派的并立崛起,打压得邪魔两教无法在中土存活,尚和阳的东方魔教,绿袍老祖的南方魔教,魏枫娘的万魔神宫全被绝根消灭,其余白骨神君、冥圣徐完、五毒天王等也相继授首,中原大地气象为之一新。

只是当年分崩离析的魔教却又开始似乎复燃,沙神童子得师祖铁城山老魔法旨,带着道书法宝中兴魔教,请来师叔邓隐为天魔,又请当年教中一位长老,红莲老魔为地魔,自封人魔,就在西昆仑创立教宗,聚拢天下群魔入教。

那红莲老魔资格极老,跟尸毗老人同时人物,具有无边法力,于天地之间另立地水火风,独创一格红莲世界,里面俱有极大空间,连绵起伏的高山,覆盖苍茫大雪,其中有万树梅花,千顷红莲,更出产好些灵药、仙果。

这老魔见昔年的老友,飞升的飞升,遭劫的遭劫,自血神经被长眉真人销毁之后,魔教便一蹶不振,逐渐消亡,他也关起门来自己享受,不再参与外面的事物,只每隔六十年一甲子的时候,打开门户,召开红莲法会,天下邪魔两道的高手无不争先恐后,不请而至,除了千顷荷花,万树香雪等美景,更有三百六十五个诸天神娃,供与会者­淫­乐消闲,只要与会者献上的宝物称了老魔的心思,更可能赠送魔宝,山中仙果灵药,尽供采摘。

在三百年前,红莲老魔开始将本命魔婴炼成魔神,在魔宫闭关,三百余年,因此这法会也已经有五甲子未开。这回邓隐将血神经彻底炼成,在头顶上凝结血焰三花,并十指血影神光,自觉已是不死不灭,才走出禁地,想要去找峨眉派和五台派报仇,却被沙神童子劝阻,言说当今峨眉和五台俱都势大,自己已经吃过大亏,请他少安勿躁,以后有的是报仇机会,又把铁城山老魔的法旨拿出来给邓隐看,正式邀请他加入魔教。

二人又找到赤尸神君,请他一并加入,凑成三才魔神,以对比道家三清之数,赤尸神君今年修行贝叶禅经,又得岳清之助,降服体内­阴­魔,颇知天时,自不肯加入,反过来劝邓隐不要倒行逆施,弄得邓隐颇为不快,双方不欢而散。

这时沙神童子想起来红莲老魔,和邓隐一起施展魔教秘法,叱开红莲世界的门户,去找红莲老魔,老魔刚刚将本命魔神炼成,便似道家的天仙,已经可以飞升魔域,只是担心那里弱­肉­强食,生怕这样过去被人抓做魔仆奴隶,就想先滞留在人间,等发展出一批魔军,有了基业之后,再行飞升,因此听邓隐一说,正中下怀,又有铁城山老魔的法旨,当场便答应下来。

昆仑三魔重兴魔教,各地邪魔两道的人物纷纷在星宿海附近往来,立刻引起附近的昆仑派和太­阴­教的警觉,岳清也算出魔教当兴,对此事十分重视,一方面那三个老魔俱都法力高绝,推算不准,从卦象上只能看出大概,另一方面也要稳昆仑派和太­阴­教的人心,便把石生派过去,到昆仑山和祁连山都走一走,表示若魔教来攻,七星仙门绝不会坐视不管!

石生回来,详细地讲了一番那边的情况:“昆仑四友轮流用昊天仪整日十二个时辰观察星宿海,发现三魔已经聚集了不少左道妖人,修罗教的金神君,五鬼天王尚和阳,轩辕法王的弟子五­淫­尊者和毒手摩什,还有摩诃尊者司空湛。”

岳清讶然道:“司空湛也去了?”

石生点头:“他越来越疯癫了,我就自昊天仪中不止一次地看到过,他随便抓个人就掏心喝血,吸人魂魄,然后便似醉酒了一般,卧在地上,什么东西也不能近前。”

岳清微微点头:“他去西昆仑,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算了,你接着说。”

石生继续道:“我们还看到了天残地缺二位老前辈的弟子仵氏兄弟,我们特地算准了他们出昆仑山的路上将他们拦住,说三魔立教,迟早祸乱人间,比当年尸灾更甚,到时候跟咱们难免兵戎相见,劝他们不要跟三魔来往,他们说的话却甚是难听,让我们不要多管闲事,我想两家既然交好应该去告知二位老前辈,便往崆峒山去,哪知这兄弟二人竟然施法通知他们在家的师弟,我们到时假意逢迎,故意引到乌牙洞门前,忽然发动阵法,将我们困在里面,刚开始的时候还恶狠狠地说要让我们形神俱灭,后来又要我们跪地求饶,并发誓永不再登崆峒之门方可放我们离去。”

申若兰道:“他们简直欺人太甚!你们又是如何作答的?”

石完接口道:“我说你们想要我们给你们下跪,先撒泡尿自己照照,能否经受得起!”

石生道:“我们自然是不能答应的,在崆峒山斗法半日,弄出好大声势,左右山头削平了好几座,本想把两位老前辈惊动出来,让他们惩治恶徒,哪知无论我们怎样闹腾,乌牙洞里面都毫无动静,不多时那仵氏兄弟也回来了,想要致我们于死地,来个毁尸灭迹,我们三人法宝尽出,将除了仵氏兄弟之外的所有恶徒全部杀死,然后用两界牌闯出了他们那恶阵,本来还想把那兄弟俩引逗出来,擒住了再去乌牙洞叫门,哪知毒手摩什突然到来,我们跟他斗了片刻,听他发出啸音召集帮手,邹勤、谈嘻等相继赶到,我们就回来了。”

罗鹭道:“天残地缺两位老前辈跟咱们交好,你们却几乎杀了他满门弟子,等他们出关之后,那仵氏兄弟再添油加醋一说,立刻变友为敌,为本门凭添了两个厉害敌手。”

裘芷仙也说道:“师叔是不是亲自去跟两位老前辈解释一下?”

岳清忽然说道:“难不成我们五台派的弟子,被人家欺负成那样,还要好言好语,束手就擒不成?天残地缺正在闭关锻炼元神,去­阴­存阳,短时间内不会出关,况且就算他们在时也全由那帮弟子胡作非为,我劝过他们几次,皆不了了之。”岳清略显心烦地喝了口茶,“现在即便我去,他们也不能出关,杀了便杀了吧,也是他们自己找死,天残地缺修行千年,亦是­精­通先天术数,事情原委事后一算便知。只是他们脾气古怪,我也拿不准他们会是个什么态度,你们日后往西去,都注意些,不要再经过崆峒山上空,等将来他们出关了,我再跟他们好生解释罢。”

大家一时无语,申若兰过来给岳清添茶:“西昆仑三魔立教,凶焰滔天,爹爹可有对策?”

岳清道:“魔教势大,咱们现在若是与他们硬拼,就要被峨眉派白白捡了便宜,说不定还要乘着我们跟魔教火拼之际来捣了五台山,况且魔教跟峨眉的仇怨,远在咱们之上,凡事皆须量力而行,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万魔神宫里的魔头不满足只在小南极龟缩,趁着极光大火衰减之际,往天外神山试探着去了几次,都被邓师妹借着地势联合不夜城给杀得落花流水,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了紫云宫身上,想要将那仙府霸占,不但尽去宫中灵药财宝,还能将势力从南极伸到南海,飞龙师太也想把三凤姊妹收入­阴­魔部下。”

岳清除了当年在紫云宫,换取了璇光尺和龙雀环两件炼魔至宝,又带了一大批各种天才地宝回来炼器之后,就再也没有往紫云宫去,五台派在中土搞得风生水起,紫云宫也陆陆续续不断听到往南海去的散仙说起过,刚开始还十分心热,三凤和冬秀数次来五台山做客,都赶上岳清外出,不在山上,只有许飞娘接待她们。

许飞娘过去想要拉拢她们跟峨眉派为难,许多时候都是故意亲近,盛情怡人,如今绝了那份心思,再看到她们两个,即知她们心­性­根骨皆难有大的成就,又脾气恶劣,极能招惹是非,再面对她们神情自然不比当初热络。

三凤和冬秀这些年来五台山将近十次,有五六次都是邀请许飞娘跟她们去杀人报仇的,还有两三次来求混元金丹,后来许飞娘只要知道她们要来,立刻到黄极宫躲着,只让陆蓉波出来答对,当年三凤阻陆蓉波飞升,擒回宫中服役,有过不共戴天之仇,陆蓉波这些年虽然未曾报复,但双方再见面场面自然也不会很愉快。

连续两次之后,三凤终于看出许飞娘的用意,站在五台山门口大骂许飞娘忘恩负义,然后扬长而去,之后便再无联系,只在前些年初凤派吴藩来送信,说是她们姊妹要过五百岁生日,请岳清和许飞娘莅临观光,岳清和许飞娘亲自到紫云宫贺寿,三凤和冬秀好一通冷嘲热讽。

——以下不算字数——

魏宫主就要出来了,大家开不开心啊?

004问策·舜华南绮

岳清问众弟子:“对于南海的事,你们怎么看?都说说各自的想法。”

众人相互谦逊者都不开口,岳清首先把目光看向罗鹭,罗鹭赶紧说:“此事师父决定便好,或是去帮紫云宫退敌,或是作壁上观,弟子只管动手便是。”说着瞟向裘芷仙,裘芷仙冲他点头。

戴湘英道:“若依我说,不如等魔教把紫云宫打下来之后,咱们再去斩妖除魔,既占了大义名分,等赶跑了魔教,又能得到一座海外仙府。”

岳清没有接茬,又看向申若兰,申若兰端着茶壶沉思道:“湘英妹妹此言不妥,天下人都知道咱们跟紫云宫关系不错,爹爹跟初凤大宫主以姐弟相称,若是坐看她们尽丧魔教之手,无论是在道义上还是情分上都是有亏的,若我看还是咱们提前去紫云宫走上一遭,向天下人言明若是紫云公告有事,五台派绝不会坐视不管,那万魔神宫当年跟峨眉派苦战,元气大伤,连青螺峪都丢了,现在绝不敢跟咱们五台派再大打一场,必能将其震慑,免却一场灾劫。”

司徒平道:“那样的话却是治标不治本,紫云宫乃是上古水仙洞府,美轮美奂,被那些魔头们惦记着,迟早出事,就算现在不敢动手,将来咱们若是被峨眉派或者是魔教拖住手脚,他们肯定会乘机发难,到时候情况会更糟糕。”

申若兰道:“那你想出来个标本兼治的法子来,姐姐给你斟茶!”

司徒平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把峨眉派拖下水,一起去跟万魔神宫那些魔头拼一次,把他们彻底打疼,让那般妖邪日后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申若兰似笑非笑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呢,原来是这个,人家峨眉派听你的么?你让人家去跟魔教火拼人家就去?难不成,你打算用帮助宝相夫人渡劫的事情做条件?”

司徒平摇头道:“帮人家渡劫与否,是我自己的事情,帮便罢,不帮亦可,犯不上用这件事去要挟人。我说的把峨眉派拖进来,倒有两个籍口,其一是道义上的,峨眉派向来自诩正道领袖,如今紫云宫就要被魔教霸占,若是紫云宫能给他们发上一封求救信,他们必不能作壁上观。其二是紫云宫和峨眉派本身的渊源,首先峨眉七矮中南海双童的父亲当年强占紫云宫不成,反被三凤姊妹杀死,这时其一,其次紫云宫乃是天上水神五女谪凡避祸时所建,大禹时帮助禹王治水,后来分封五湖水仙,紫云宫被弃下之后,天一金母入主修行,临飞升之际将紫云宫送给长眉真人,长眉真人那时已经要成道飞升,要之无用,便让天一金母封存起来,留与后代。现今峨眉派几个弟子便是当年天一金母的弟子转世,紫云三女是天一金母当年的侍女。峨眉派觊觎紫云宫久矣,早就想把它夺过来开辟成别府,或许咱们可以利用这点,勾其出力对抗魔教。”

众弟子大眼瞪小眼,半晌,申若兰才说出一句话:“五台山上下,也就只有你能够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勉强算是标本兼治,只是剑走偏锋,一着不慎就要满盆皆输,姐姐给你斟一杯茶罢!”

岳清不置可否,又问石生,石生道:“小师叔说的没错,峨眉派垂涎紫云宫久矣,若非咱们在北方迅速崛起,令他们不敢再轻启战端,恐怕必是要先打下紫云宫再开府的。甚至据我推测,小南极的魔头能够盯上紫云宫,其中必有峨眉派或者玄龟岛的手段,咱们若是Сhā手此事,必要跟万魔神宫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峨眉派便能从中渔利,咱们若是作壁上观,等魔教霸占了紫云宫之后,他们再去斩妖除魔,赶走魔教,将紫云宫捞在手里,正是名利双收之法。况且这其中还有两个为难,咱们若是现在就去吧,因魔教歹意未显,那三位宫主还未必领情,反要认定咱们包藏祸心,若是不去吧师祖您个初凤大宫主姐弟相称,不管不顾实在说不过去。因此这件事正是于咱们两难,于峨眉两利的,因此我敢断言,峨眉派必让在暗处推波助澜,咱们即便真的Сhā手此事,也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提防峨眉派的暗算。”

岳清比较认可石生的看法:“那你说咱们该如何作为呢?”

石生道:“我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避实就虚,按照师祖惯用的法子,他们巧取紫云宫,咱们便豪夺幻波池,我在西昆仑无意中打探到紫清玉女沙红燕当年在幻波池屡吃大亏,末一次更被易周神雷击伤,差一点便形神俱灭,被丌南公施法救回北极,费了好大的心力才救回来。这些年都被拘在黑伽山,不许她出来。这回趁着丌南公闭关炼宝,她又跑出来了,四处约汇能手,准备再去幻波池,并且扬言,这次就算自己得不到幻波池,也要用丌南公的青雷子将依还岭炸成废墟,不让峨眉派捡到便宜,咱们正可乘机助她取下幻波池,凭白卖了丌南公一个人情,也给峨眉派添一强大对手,他们得到紫云宫还要跟万魔神宫大打一场,到时候首尾不能兼顾,得失之间也没捞到便宜。”

“这倒是个好主意!”申若兰道,“不怪乎爹爹偏疼石生,行事作风都这么神似。”

司徒平道:“你那下中两策又是什么?也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中策即是现在便到紫云宫去。”石生接过申若兰递过来的桂花糕,吃了一小口,“不管别人用什么­阴­谋诡计,师祖您只管去跟初凤大宫主把一切事情的利害得失全都跟她说清楚,到底如何作为就看初凤大宫主如何决断了。下策则是作壁上观,任由峨眉派跟万魔宫拼杀罢了。”

岳清沉吟道:“上策太过激进,下策太过保守,唯独中策进退皆有余地,而且堂堂正正,不落人口实,咱们便先行此策,到时候再看具体情况,随机应变吧。”

要去紫云宫,就不能派曾经和那里有过节的杨鲤和陆蓉波他们两个,岳清直接就点了在场的人选:裘芷仙、申若兰、戴湘英和廉红药,再加上罗鹭、裘元,让他们六人带着礼物,现行一步赶奔紫云宫:“你们带上十滴天一真水,交给大宫主,当初她们三姊妹过生日的时候,曾经说过这真水的宝贵,话里话外颇有些后悔的意思,当时咱们手里也只剩下两三滴,给之无异,去年许师姐用太乙元­精­炼了一葫芦,正好还给她们,记住,只能交给大宫主,不能交给其他人。”

六人领命,岳清又让司徒平带上玄玉和寒光,拿着自己的书信往铜椰岛去见天痴上人,最后是石生三人:“你们还得往西昆仑去一趟,接触沙红燕跟她保持联系,跟她说当年我西极一遇,实因妖尸围山,北极又有弟子遇险,才不告而别,你们带十二滴玄­阴­真水去,可压制幻波池中的南洞火阵,以表当年的歉意,具体如何话别说死,然后若是还没有接到我的飞剑传书,便往紫云宫来跟我们汇合,到时候视具体情况如何,再做计较。”

裘芷仙、申若兰、戴湘英和廉红药四女,再加上罗鹭个裘元,六人回各自的居所收拾停当,然后最先飞往南海,刚过岭南,忽然看见下方山谷里面有人斗法,雷声滚滚,烈焰沸腾,打得甚是激烈。

六人目力极好,清楚地看见下方一个东西夹拢,南北细长的葫芦谷里,三男三女正在斗法。

首先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相貌古怪,头大如斗,身上穿着褐­色­袈裟,左手拄着一根九环锡杖,右手托着紫铜钵盂,他那钵盂里也不知装得什么东西,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咒语起处,里面源源不断地飞出黑紫­色­的粘稠烟气,被风一吹,迅速扩散壮大,覆盖整个山谷,弄得­阴­风阵阵,煞气腾腾,另外两个帮手一北一南站在山谷两口,同时施法布成阵势,将三女困在当中。

申若兰用手向下方一指:“那个大和尚是东海孽龙岛长风洞的虎头禅师,昔年曾经去桂花山向我师父求乌风草,好话说了一车,最后被我师父打下山去。另外那两个我也认得,也算是你们五台派的前辈了,分别叫做胖魔君白晓和黑头陀谭­干­,当年慈云寺大战,他们早早就逃走了,跑到南疆隐居,不敢出来见人。”

戴湘英道:“那被他们困住的三个女孩,所用的都是峨眉派的正宗剑术,一看就是峨眉派的嫡传弟子,两边都不是什么好饼,咱们还是赶路要紧,管他们谁输谁赢!”

其他人都没说话,正要继续赶路,忽然下方一声剧爆,轰隆隆天摇地动,妖阵骤然从中裂开,一道长达三四丈的梭行火焰乘势飞出,直­射­苍穹,许是看到这里六道剑光俱都正而不邪,直直地朝这边飞过来,打头两个长得近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同时掐诀指定梭光边飞边喊:“前方的是哪派的道友?峨眉派虞舜华、虞南绮、余莹姑为妖人所乘,还望助我们一助,救命大恩永世不忘!”

005余孽·王娟娟

虞家姊妹跟后面的余莹姑状况极惨,身上袍袖都被妖火烧得千疮百孔,破烂不堪,头顶上发髻散乱,满脸乌黑,狼狈万分地边逃命边向裘芷仙等人大声呼救。

下方那白晓和谭­干­一看空中又来了四个国­色­天香的绝美女孩,忍不住心中狂喜,一左一右同时施法,将那最恶毒的子母血胎瘴向天空中倒卷上来。

他们这法宝极为恶毒,记载于十魔经之中,乃是用身怀六甲的的孕­妇­,连同肚里的胎儿一起化为脓血,再掺杂七十二种令人欲动魂散的­淫­药在阳光底下九蒸九晒炼成,寻常剑仙只要被沾上一丝在身,不论男女,也要当场浑身软烂如泥,神驰魂荡,**狂发不可抑制,只能任人摆布。

虎头禅师看天上那新来的六个少年男女俱都英姿不凡,料想八成也是峨眉派的弟子,像这种家大业大的名门大派,哪个弟子手上都要有几件厉害法宝,方才这三个女孩手上法宝尽出,一件比一件厉害,自己三人俱是成道多年的散仙,竟然弄了半天都拾掇不下,这回人家又平添六个生力军,若真打起来,自己三人恐怕难讨好处。

不过他这里略一犹豫的功夫,白晓和谭­干­已经同时出手,催动那子母血胎瘴,化成两片腥臭刺鼻的弥天血瘴,左右并起,直升蓝天,然后向中央包裹,竟似要将前后九人一起围困擒捉,这二人还大声招呼他一起动手,并身剑合一向天上飞去。

一看对方不分青红皂白,连自己一伙也一起攻击,戴湘英最先怒道:“好妖道,采花采到我们头上来了!”他们姊妹四个感情最好,平时聚在一起修炼,这时极具默契,看对方所用手段血气冲天,料是邪魔一路,戴湘英和廉红药各抓一把丙火神雷珠,同时向左右两片血瘴撒去。

噼噼啪啪……一连声的脆鸣,千道霹雳雷火在血气之中炸起。

虞南绮道:“不管用的,他们这血瘴极为……”

她话未说完,裘芷仙已经使用太乙玄功,跟戴湘英和廉红药各持一枚混元神符,按天地人三才排成阵势,玉符之上各­射­出一道混元真气,­射­入血瘴之中,她们并非像杨鲤、石生那样修炼混元真气,此时自玉符之中发出,不能像岳清那样如臂使指,强行吸摄对方的宝物,因此需要先用丙火神雷将其炸散,不等下方白晓和谭­干­施法收摄,这些血气已经被神符­射­出去的真气吸摄,强行向中央聚拢到一起,形成一个不停翻滚的打球。

这时白晓和谭­干­已经飞到近处,吃罗鹭和裘元二人御剑当中,不过斗了三四招,自己的法宝就隐隐失去了控制,那谭­干­已经认出来对方用的剑法是五台派的太乙剑诀,剑术­精­绝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而且真气澎湃,­精­元鼓动,虽然还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要想将其击败,最少也得百十招开外,急切间不能施法收拢天上的血气,那谭­干­怒号一声,大手一扬,骤然­射­出一道闪电似的碧绿­精­芒,直取罗鹭!

罗鹭知道他俩是五台派的老前辈,剑术道法都要超过自己不少,因此不敢贪功冒进,只是小心地招架,寻找机会,见对方一扬手,便知不好,心念一动,戴在两手无名指上的银环自动飞出,环绕身前上下舞动,对方的碧针飞来,正好吃双环以无形的元磁真气吸住,那针还要挣扎,吃两环合璧,咔嗒一声,扣在一起,然后落回罗鹭手里!

他这双银环正是岳清的两极圈,岳清如今身上的法宝用都用不完,便将一些自己不常用的都分发给弟子,这两极圈便给了罗鹭。所收那道碧光乃是当年太乙混元祖师用魔教的手段炼成的随身九宝之一,名叫碧目神针。

宋末时太乙混元祖师大战漠北,与洪都真人的弟子长白三老斗法,随身九宝俱被毁灭,只剩下两三件。那时候他初创五台派,用的多是魔道手段,被长白三老和乙休、朱由穆、岳韫、邓八姑等人联手打得落花流水,带去的弟子被杀了大半,连华山三凶之一的火星子杨烧也死在那里。

后来得到通玄真经,太乙混元祖师彻底脱魔入道,又重新炼了太乙五烟罗等道家法宝,这碧目神针便被封存在先天阁,后来五台派崩裂分家之时,智通仗着嫡传首徒的便利,抢先去拿了不少旁人不知道根底的宝物,除了这碧目神针,还有那极招天忌的十二都天神煞,后者已经在慈云寺一战时发动,被齐霞儿带着优昙大师的法宝破掉,这碧目神针则被谭­干­事先诓骗过来,自告奋勇要持此针替智通料阵暗算荀兰因,结果人家刚打过来他就脚底抹油跑掉了,这几年他用此针暗算不少高手,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却遇到了克星,便宜了罗鹭,此针将来还有大用,以后再表。

谭­干­往日与人斗法,即便是比自己更加厉害一些的对手,只要放出这碧目神针去,俱是无往不利,万万想不到今日拿来暗算对面这青年,没有损害对方分毫不说,还被对方将宝物收去,惊怒交加,一怔之际,他那飞剑早吃罗鹭的火虬剑绞住,九龙真人乃“七真”之一,他当年随身的炼魔飞剑何等厉害?只听“咯嘣嘣”一连声的脆响,火光爆闪,他那飞剑一件碎成无数铁渣,俱被火虬剑上所带的真火点燃,化成一大片的流星火雨向下方泼洒。

罗鹭绞断了对方飞剑,立刻将右手向前一点,­操­纵仙剑顺势向前俯冲飞掠,急斩向谭­干­的脖颈,被谭­干­双手狂发真气,勉强挡在胸前半尺之地,他又掐着剑诀轻轻一划,那剑便似风车一样飞速旋转起来,谭­干­多少不及,左肩被仙剑扫去一块骨­肉­,非但骨骼被割裂,剑上真火又把伤口处的筋骨皮­肉­俱都烧焦,把谭­干­痛得大声惨嚎,急忙借血气向后败退。

这不过是一眨眼之间的事,谭­干­还未等落地,空中忽然“砰”地一声闷响,仿佛放响一记礼炮,他们发出去的那些粘稠血气尽被裘芷仙三人聚成一团,然后申若兰放出三才火云环将其套住,一口真气喷吐过去,宝环之上金光烈火疯狂发作,这东西乃是红花姥姥的镇山之宝,一举将那子母血胎瘴气烧成袅袅青烟,彻底毁灭!

罗鹭击败谭­干­,裘元却不是白晓的对手,天罡剑左右遮拦,颇是手忙脚乱,被胖魔君一口仙剑四面翻飞,连成剑圈将他围住,转瞬之间,接连遇险,罗鹭正要过来帮忙,那虞家姊妹早已经迎了过去,金银红绿四道剑光同时飞至,这二人剑术比裘元还要高些,一加入进来,立刻反守为攻,杀得白晓连连倒退。

这时候,虎头禅师三人已经都看出来,后到的这六个少年男女是五台派的嫡传弟子,心中纳闷到不行,峨眉派跟五台派是不死不休的大对头这天底下谁都知道,他们怎么也想不清楚,怎么今天这两个门派的弟子竟然联手对付自己,这种事情说出去,简直要跌翻一片邪魔两道的大佬!

虎头禅师看出对方是五台派弟子之后,便心生退意,他们刚刚被布鲁音加收服,加入了万魔神宫,想要弄点好东西讨好布鲁音加和魏枫娘,特地来这附近采摘一种九叶灵芝,结果遇上了罗浮山香雪洞的余莹姑。

自从元元大师在慈云寺一役中,在都天烈火阵中被炼得形神俱灭之后,罗浮山便寂静下来,元元大师仅有两个弟子,王娟娟和余莹姑,她死的时候,余莹姑入门不久,元元大师因说王娟娟身怀恶骨,将来必定叛教投敌,对她多有训斥,那余莹姑才刚入门,元元大师便指定她做衣钵传人,她殒命慈云寺之后,峨眉派把她的青霓剑夺了回来,交到了余莹姑的手上。

王娟娟深感不平,又兼余莹姑处处以这一脉之首自居,甚至颐指气使,领王娟娟怀恨在心,终于姊妹俩闹翻,王娟娟一气之下,离了罗浮山,跟一个旁门中的青年私奔逃走,除了逢年过节时候,回来给师父扫墓跪拜之外,再不回来。

于是罗浮山只剩下了余莹姑一个,平时苦练剑法,在元元大师坟前发誓,要用青霓剑斩了王娟娟夫­妇­的首级清理门户,这天正赶上王娟娟带着情郎回山采摘崖后一朵九叶灵芝,余莹姑自是不肯,双方大打出手,但是一个王娟娟余莹姑都不是对手,更别说还另有一个旁门散仙,好在王娟娟未想杀她,只要将她逐走便是,她却不依不饶,仗着青霓剑连番抢攻,将那旁门散仙打伤,终于激怒王娟娟,要施重手给这不识好歹的小妮子点颜­色­看看。

便在这时,恰好赶上虞家姊妹来找余莹姑说峨眉派即将开府,元元大师已经无法转生回来,妙一夫人有意借这个机会把她收到自己座下,特地来问她的意见,二人立刻加入战团,帮助余莹姑,她俩一身法宝,王娟娟夫­妇­那里抵挡得过,王娟娟本身被虞南绮的太阳真火烧伤,她那情郎拼死相救,让余莹姑乘机将青霓剑散成十九万六千七百四十二根降魔绣花针,刺得当场裂体而亡,王娟娟拼着被虞舜华斩掉一条手臂,抢了情郎元神借血气遁走。

006天狐·前定姻缘

原来这虞家姊妹的父母,也跟宝相夫人一样,俱是天狐得道,异类修行,本来就千难万险,虽然狐类通灵,天狐灵­性­尤甚,易于灵光开窍,但狐类大多英俊秀美,比别的妖仙更易招惹风流孽债,非有极大毅力约束自己,稍一放纵,便不能成就。

雪雪老人昔年修炼一千年,炼成一身极厉害的法术,自觉极为了不起,就在黄山开宗立教,宣讲大道。所谓道法术三者,术师排在最末,譬如画符捉鬼,水镜返照,只要自己会了,便能教授徒众,学者亦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要照葫芦画瓢依样去做便是。

而法师便更难得一些,无论佛道两教,能把各自的法讲明白讲透彻的,百年难得一遇,因而历朝历代有修为的和尚道士都不少见,但能够出来**弘法的高僧高道却不世出。

至于能够讲道的,几千年来都是凤毛麟角,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而“佛不可说”,真正的道,真正的觉,是无法用语言去表述的,用嘴说出来的都不是道,一个凡夫若要悟道,是需要跟着师父潜移默化多少年,通过对经教的学习和现实中的逐渐印证才行,绝非看两本道书,背上几则公案便能顿悟的,因此历朝历代的人,几乎看不见一个讲道的,能够让人公认“有道”,皆以圣人称之,譬如老子、庄子、孔子、孟子之古圣先贤。

这雪雪老人竟然公开宣讲天地大道,当时为一过路和尚斥之为野狐禅,雪雪老人不服,与之辩论不胜,又动手斗法,将那和尚困在黄山天都峰上的一座岩石上,那高僧便在那里打坐入定,三年之后,全身化作飞灰,坐化圆寂,临终前给他讲了一番善因善果,修积福报的道理,并说他此生不能得道,只能修积一些天人福报,寿三万六千岁,在天上享福,这个过路的和尚便是昔年跟邓隐争夺血神经那位破头和尚的师兄,现今在大雪山闭关修炼的了了和尚。

那了了和尚如果单跟雪雪老人讲佛家的道理,雪雪老人自然是嗤之以鼻的,空口白牙谁不会说,但是通过这三年的接触,雪雪老人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从心里开始敬重起对方来,甚至最后时候他只要对方想自己服软认输,便可放对方离去。

所谓尊师重道,雪雪老人既然尊重了了和尚,自然而然地开始重视他说的话,从那以后弃了法台,遣散徒众,一面闭门参悟天地至理乾坤大道,一面努力积修百万善功,最终以神仙境界飞升天府,后来还做了天帝十大书库之一琅嬛书库的主管。

他在人间留下一个女儿,便是宝相夫人,另外还有两个天狐后辈,便是虞家姊妹的父母,这两位道行法力皆不如宝相夫人,然而更加谨小慎微,夫­妇­二人寻到了当年全真七子之一长春真人丘处机于三万七千九百五十一丈的高空处所建长春仙府,那里高出天外,与灵空仙界相去不远,平时云封雾锁,等闲散仙都到达不了,极为隐蔽,虞家夫­妇­二人又在原来仙府的基础上进行扩建,数百年间,从天下各地移栽无数奇珍异草,一直到飞升之前才停止添修,规模比原来大了三十余倍。

夫­妇­二人便以长春为号,按照雪雪老人所指,经常出外积累善功,不过三十万之数,便也一起以神仙境地飞升仙界。据他们推算,将来两个女儿将要入到玄门正派之中,可成纯阳天仙,自己夫妻二人所学不正,便没有尽传女儿,只教了些入门打根基的功夫,并把多年积攒下来的三四十件宝物全部留了下来,言明不许她们私自下凡,只等将来有自称是峨眉、青城两派的弟子到来,再随他们一起下山。

当初峨眉派发觉岳清把不少跟他们有缘的弟子都收到五台教下,颇为紧张,三仙二老一起推算,开始大收门徒,李英琼、周轻云、余英男等都提前上山,朱梅也算到这虞家姊妹与青城派有缘便提前去长春仙府接人,将二女带到金鞭崖,后来他在北极遭劫,门下弟子都转入峨眉派,虞家姊妹也就又转投入妙一夫人座下。

长春夫­妇­道行法力俱不如宝相夫人,其优点在于夫妻二人极早便在一起合籍同修,不似宝相夫人那般随意采补,直等遇到了秦渔之后才定下来,无形之中少造了许多­淫­孽,并听从雪雪老人忠告多积善功,最终得以神道飞升。

旁门中人因对大道不明,难寻天数,似佛道两家高人,事先不用任何推算,何时飞升,何时渡劫,天灾**,事无巨细,冥冥之中自有感应,甚至很多凡间丝毫不会法力的高僧高道都能够预知时至,生死由心。

旁门中人因障碍重重,便没有这层神通,从修到开始便为劫数苦恼,一心用在提高法力,修炼法宝上面,劫数临头之间,道行高的还能够略微有些感应,用神卦推算,也只能知道个大概,因为未知,所以更加恐惧,于是越发地追求法术法宝的威力,拼了老命硬抗劫数。

长春夫­妇­亦是如此,修炼了不少准备渡劫的宝物,最后都没有用上,直接得了天帝玉简金符,平平安安地以元婴之身飞升上界,做了神仙,他们那些法宝数量众多,其中不乏威力极大的,全部留给两个女儿。

那虞舜华­性­情还算温和有礼,那虞南绮却颇为骄傲,到了峨眉之后,见了三英二云、峨眉七矮,觉得也不过如此,真打起来,也没有几个是自己对手,因此跟李英琼、周轻云等人的关系并不是太好,唯有秦紫玲和秦寒萼姊妹二人是三代故交,感情颇厚。

虞南绮对于秦家二女屡次去五台山自找没趣很是不以为然,虞南绮还要把自己的法宝都拿出来给秦紫玲帮助宝相夫人渡劫,毕竟这些法宝也是她父母炼来渡劫的,只是没能用上,现在给宝相夫人用也是正好。

结果却被虞舜华劝住:“峨眉山上这么多高人,谁手上没有几件奇珍异宝,单就咱们的出奇?爹娘留下来的宝物再厉害还能超过三仙二老和咱们师父的不成?连他们都没有办法保证万全,不得不联手施出法力将宝相姨母深藏地下躲避劫数,咱们又能有何能为?”

虞南绮不服:“二位姐姐那么冰清玉洁的两个人,却屡次要去向五台派的贼道们低头,听说她们跟那个姓司徒的小贼还有夫妻之缘,二位姐姐已经露出话锋,只要那小贼帮助姨母渡劫,她们便愿意下嫁给他,那小贼竟还不肯!紫玲姐姐那样好的,凭白被人作践,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这话被路过的万珍听到,当即说道:“休说人家,便是你也跟五台派的一个小贼有夫妻因缘呢,据说辈分比那姓司徒的小贼还要矮一辈。”

虞南绮看不惯万珍那处处以大师姐身份自居的行径,万珍也看不惯她那高傲­性­情,双方只要相互靠近十丈之内,便会有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弥漫开来,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虞南绮还不至于生气,当时从万珍那里听来,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当下怒道:“便是有缘,亦当无份,我已经立志修成天仙,飞升上界去见父母,绝无任何男女私情!更何况我就算是要找,也会找一个堂堂正正的绝世好男儿合籍双修,那五台派的贼童妖娃我看见便是要杀死的,便是有了因缘,也要教他没命去享!”

万珍见她动怒也挺生气,闻言冷笑道:“就怕到时候红鸾星动,因缘来了你躲都躲不了!实话告诉你,此时我从师叔那里听来只言片语,后来又详加推算,总算得知那小贼姓裘,单名一个元字,是五台派灵奇的二徒弟,你若是真有本事,日后见了就不由分说先把他一剑杀了!不过我估摸着你没有那个勇气,听说那小贼长得英挺俊秀,是个美少年呢,恐怕到时候你舍不得动手。”

虞南绮气得几乎蹦起来,指着万珍的鼻子喝骂:“我现在就发誓,若是哪一天遇到那叫裘元的小贼,绝无二话,必以飞剑杀之,否则将来让我死在天雷之下!”

从那时候起,虞南绮便把裘元的名字给牢牢地记住了,只等将来遇上,一剑杀了了事,还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如何用飞剑、法宝将其一举击杀,譬如先用火云梭困住,再用太阳真火炼化,或者是先用火龙须穿透身体制住,再用双剑砍成三截。

她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这次来罗浮山办事,会引出这么多麻烦,非但杀了王娟娟的丈夫,为日后埋下好大的祸根,更遇上了一直念念不忘想要杀死的小贼,而且跟他初次见面竟然会是这么个情景,非但求人家救得自己的­性­命,还跟对方并肩御敌,到底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007恩人·我必杀你

虞舜华用的是她父亲留下来的灵飞双剑,一道金芒,一道银芒,虞南绮所用的是她母亲所传的朱虹、青吴双剑,四­色­剑光伴随着裘元左右一起自上而下,急攻白晓,白晓左右遮拦不住,暗道不好,急忙伸手往腰中革囊上一拍,里面立刻飞出六把飞刀,俱是一尺多长,黑气缭绕,拖着丈许长的尾巴,两两一组,并行往上,似毒蛇一般向三人反击过去。

六刀五剑交击一处,连声的脆响,炸起道道光雨,杀得三人手忙脚乱,忽然空中落下三枚金环,各将两口妖刀套住,骤然向内缩紧,环内豪芒迸­射­,金­色­的火雨狂泼激飞,只听得噼啪尖爆,妖刀俱碎成偏偏铁渣,燃烧着向下方如雨般飞落。

申若兰一上来便用三才火云环破了对方的妖道,然后将红花姥姥嫡传的十三颗雷火金丸打出,出手便化成碗口大的红­色­火球,上面布满了扭曲跳动的雷霆闪电,向白晓狂轰过去,白晓急忙取出一对金钵,化作车**小上前抵住,呜呜旋转,左右纷飞,使得雷火金丸不能近前,猛然间胸口剧痛,已经是中了申若兰的凤凰神针。

金针圣母的阵法天下一绝,所炼飞针并不像其他剑仙当做暗器只用,她这一脉的飞针乃是跟剑仙的飞剑一样,可以用针诀驾驭,随心运转,因此此种之后并不停下,而是随着申若兰针诀隔空催动,凤凰神针立刻在白晓体内上下交错而行,顷刻之间将五脏六腑皆刺得千疮百孔,最终从头顶爆­射­飞出,当场气绝身亡。

那白晓纵横天下,向来以凶狠狡诈著称,然而五台派岳清专门教他们如何随机应变,平时门内比拼剑术,只要不将人杀死,砍掉手脚都是允许的,反正有灵药,可以立刻救治回来,被自己师兄弟砍掉总比将来被敌人砍掉要好,现如今七星仙门的弟子多如此训练,申若兰是大家都认可的恒山派掌门未来的接班人,平素她也多严格要求自己,现如今虽然功力可能未及米明娘深厚,但若比拼剑术和针法,米明娘绝不是她的对手,在这方面她可是下过苦功的,毕竟有了好飞剑、好法宝,必须得有好的方法去用,否则只能是在战场上凭白给敌人送。

白晓被申若兰一举击杀,另一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谭­干­也丧生在罗鹭和裘芷仙的双剑合璧之下,虎头禅师不过在下边犹豫了一下,转眼之间形势逆转,两个修行多年,法力高超的同伴就已命丧黄泉,登时心中大骇,没想到这六个五台派的小辈弟子竟然也如此厉害,看他们形态相貌,并不是天下传说中五台派最杰出的杨鲤、灵奇、陆蓉波等弟子,连这样的普通门徒都如此厉害,想那大师兄杨鲤又该如何?而纵横南北两极,独退三仙二老的教主岳清又会是何等境界?虎头禅师哪里还有勇气再战,面对御剑之下的罗鹭和裘芷仙二人,连声狠话也不敢说,掉头便借土遁而走!

众人落到地面,戴湘英笑道:“这虎头和尚我曾经听崂山派的两位姐姐说起过,也是修行二三百年的老前辈了,却没想到如此不济,就这么逃走了。”

虞家姊妹脸­色­立刻就变得很不好看,裘芷仙道:“他那是忌惮咱们师父和掌教师兄的威名,咱们不过修道十几个年头,哪里就能够吓走这样一位前辈剑仙了?”又看着虞家姊妹和余莹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便道,“咱们还是赶路要紧,凭白耽误了这一会,再耽延下去,还不知道要横生多少枝节,这就赶紧走吧。”

她­性­子外柔内刚,平时看上去温柔娴淑,连句重话也没有,但说出来的话,大家都是信服的,这次出来的六个人中,隐然以她为首,既然说走,其他五人谁也没有跟峨眉派三人说话,转身便要御剑离开。

“诸位留步!”虞南绮出生阻拦,她已经看出来这伙人是五台派的,毕竟天下闻名的太乙剑诀,连许多旁门散仙对其外在的剑势也都了然于胸,更别说头好大敌峨眉派了,她们三人心里都很不舒服,心想早知如此,方才还不如直接兵解将元神逃走,至多再转上一劫,如今为仇人所救,实在太让人下不来台,余莹姑瞪着一双圆眼怒目而视,手里抓着绣花针合成的青霓剑作势欲攻,虞舜华则是心情柔弱,对于敌人成了救命恩人这种事接受不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唯有虞南绮­性­子爽利,经过一番犹豫之后,在人家要走之前开口,“还未请教各位恩公尊姓大名?”

裘芷仙等人转回身:“我们是五台派的,你们是峨眉派的,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也并非故意帮助你们,不过是修道人的本分,不值一提,恩公二字,也不必提,大家各有去处,来日遇上,少不得还要刀剑相向,拼个你死我活,姓名知道与否,也没什么必要。”说完裘芷仙冲她们拱了拱手,“后会无期吧!”

“且慢!”虞南绮再度出生阻拦,“虽然说你我两派敌对,但我虞南绮为人恩怨分明,哪怕你们是本门仇人,但既然救了我们的­性­命,亦是再造恩人,我们必有厚报,长春宫二位宫主的命可不是那么不值钱的,你们且说出姓名,一来我日后报答起来可以有的放矢,二来也让我知道五台派中六位高人的名号。”

申若兰道:“你非要知道,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一位五台派许仙姑的二弟子裘芷仙,这位是戴湘英、廉红药,这一位是掌教岳真人的六弟子罗鹭,这是芷仙的侄儿裘元,至于我……”

她最后说自己的名字,还未报出,虞舜华便失声叫道:“你说,他叫什么?”

虞南绮更是双眼死死地盯着裘元,用手指道:“他就是裘元?”

裘元不高兴了,上前两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裘元!你们欲待如何?”

虞南绮第一反应便是放出双剑,青虹两道丈许长的剑光飞­射­裘元脖颈,裘芷仙呼喝一声,放出冰螭剑去岚姐,申若兰抖手放出旗里烟岚将众人护住,法术还未发动,那虞南绮的双剑已经是收了回去,她拼命压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我曾经发誓,只要一看到裘元就要立刻拔剑杀了他!虽然方才他也出手救了我们的命,但……誓言不能更改,今日你们人多,我杀不得他。”她狠狠地向裘元喝道,“日后休要被我看见,否则必取你­性­命,修要怪我以怨报德!”

裘元怒道:“你有什么本事,也配说这样的大话?”

戴湘英在一旁接口道:“可不是么,方才还被一个秃驴和两个妖道撵得狼奔狗跳。”

虞南绮看了看她:“你与我有恩,虽然说的话难听,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但这裘元我是一定要杀的。”她又盯着裘元道,“你今天救我一命,他日我也会放你一次,但……”

“小爷不用你放!我倒要看你有什么本事杀我!”裘元伸手一指,天罡剑呛然而动,化作丈许长的­精­芒直取虞南绮,“横竖咱们两派本就是死敌,今天不分个你死我活,谁都别离开这里!”他本来就对峨眉派的人没有好感,今日又是碰上虞南绮这么一个恩将仇报,又大言不惭的人,哪里还按捺得住?横竖自己姑姑、姑父都在身边,绝不会让自己吃亏,先跟对方斗上一番,即便不敌,也至少摸摸这口口声声要杀自己的少女的深浅,日后再遇上好有计较!

天罡剑电闪飞去,直刺虞南绮脖颈,正是一剑枭首的架势,那虞南绮外貌不过十四五岁模样,穿着一身红衣,秀丽多姿,水灵动人,面容稚­嫩­,此时满脸凝重,脚下错步,身前飞起七根火龙须,乃是三四丈长的蛇形火光,前端恰似长蛇吐信,吞吐不定,光焰飙飞,上来便将天罡缠住:“既然是你自己找死,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双手掐诀,朱虹、青吴两口宝剑立刻一左一右化成豪光直取裘元。

峨嵋剑法也是天下闻名,那双剑来势极快,便似错眼之际,便要将裘元砍成三段,戴湘英和廉红药立刻就要出手,被裘芷仙和申若兰按住手腕:“不必着急,元儿剑术不会输给她。”

说话之间,裘元双手已经各自­射­出一股各种­色­彩相互交织折­射­的光气,正是跟他师父灵奇所学修炼的元磁真气。

若说起天底下修炼元磁真气的,有那么几家最为著名,其中就有铜椰岛天痴上人和无定岛陷空老祖,这两人一居南海,一住北极,偏生又是几百年的冤家对头,俱都炼就磁光磁气。

灵奇原本就跟父亲学过一点驾驭元磁真气的本领,自上次峨眉派去无定岛兴师问罪,灵奇助陷空老祖度过灾劫,之后陷空老祖特地把他召回北极,传授他自己的独门功法,因此灵奇这凝炼元磁真气的功夫乃是五台派的独一份,就跟刘泉那一脉的五行真气一样,灵奇也只把元磁真气的凝练功法传授给了桑桓、裘元和顾澄三个徒弟。

008夺剑·恩将仇报

裘元将苦炼近十年的元磁真气发出,五光十­色­的两股磁光分向左右迎住虞南绮飞来的朱虹、青吴两口仙剑,与剑虹相接,立刻将其裹住,被裘元拉扯着将剑柄向裘元手上送去。

虞南绮未曾想到敌人竟然有这般本领,她那双飞剑乃是母亲所留,再到自己手上,前前后后养炼数百年,极为通灵神异,从来都是动念之间,便能运转如意,没想到今天竟然开始不听使唤,被对方磁光裹住,立刻便滞涩起来。

她接连变化剑诀,催动那双宝剑时而光芒暴涨,时而急剧收缩,都无法摆脱磁光桎梏,待要双剑合璧增长威力,却又被磁光分在两边,无法靠拢。她秀眉簇起,娇喝一声:“你如此不知好歹,那边休怪我不客气了!”伸手一指,将七根火龙须分出四根来,直取裘元。

眼前四道火光电闪飞至,裘元喝道:“来得好!”腕上早飞起一道青光去,迎着火龙须轻轻一晃,便分出四圈青光,准确地套在四条火龙的七寸之处,任那丈许长的火龙在空中如何扭动挣扎也脱困不得,裘元运足一口真气喷过去,只听噗噗数声,四条火龙尽数碎成漫天火雨,纷纷洒落。

裘元当年初拜师的时候,灵奇曾经送给他一只木镯,乃是用五台山上特产的万年降龙木所制,做出坯子之后,放在真水里面孕养两年,又在岳清的指导下克制符篆,祭炼三百余日方才成功,戴在身上能够守正辟邪,百毒不侵,今日遇上火龙须正是对方的克星,一举将其破去。

虞南绮本已经看出对方所发出来的那环青光乃是木质法宝,正为自己的火龙须所克,哪知五台山的降龙木与众不同,反克自己的宝物,等到发现不好已经晚了,四根火龙须俱被青光扣住,转眼之间便被

毁去。这宝贝是她母亲所留,非同小可,今日一朝被毁,她哪里还能忍耐得住,怒喝道:“小贼找死!我成全你!”

她心念一动,腰间的黄金葫芦塞子自动弹起,念诵真言之际,立即从葫芦口里咕嘟嘟冒出数十道火焰,直往裘元身上烧去,恰似群龙抢珠,争前恐后,两边的甚至还绕过裘元到他身后,要将他团团围住焚烧。

她这火焰乃是长春夫­妇­花费三百年苦功聚炼太阳真火凝成,厉害无比,是准备用来渡劫时候的三件宝明法宝之一,与寻常火焰不同,方才被虎头禅师三人困住,多亏有此宝才耽延保命,否则早就被对方擒住。

然而她用这火去对付其他人还好,用来对付五台派弟子却正是踢到了铁板上,尤其灵奇这一脉,专修水系、磁光一流的法术,随身都带有祭炼好的玄­阴­真水,裘元一看火势猛烈,不比寻常,知道厉害,急忙取出一滴玄­阴­真水,运用太乙玄功将一口真气喷出去,那玄­阴­真水单拿出一滴来便能化作一片湖泊,被他真气一激,立刻化作无量暴雨冰雹,冷雾寒霜,劈头盖脸向前打去,与那太阳真火一碰,立刻噼啪尖爆,恰似万雷疾发,蒸汽大量的水汽烟尘。

火势瞬息之间便被消灭了一半,虞南绮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百试百灵的太阳真火竟然会奈何不了对方,反被破去好些,裘元趁着这个功夫,用降龙镯消灭了剩下的三根火龙须,天罡剑化成丈许长的天罡剑虹,变刚成柔,倒卷回来,缠在虞南绮的脖子上。

虞舜华和余莹姑惊呼一声,齐齐放出飞剑攻向裘元,被裘芷仙和罗鹭双双架住:“怎么,你们还要以多欺少么!”

虞舜华急道:“你快让这位裘道友放手!”

虞南绮雪白的脖颈被冰冷的天罡剑虹缠住,裘元左手抓着刚刚收到的朱虹和青吴,两口仙剑在他手中不停地遜地颤抖,只是为裘元掌心布满的元磁真气所摄,挣扎不脱,他右手掐着剑诀站在三丈之外遥遥指定天罡剑,只要他手腕轻轻一颤,甚至杀心动念,那剑虹便能将虞南绮的脑袋砍下来。

裘元道:“我们救了你们的­性­命,你们却转眼之间便恩将仇报,峨眉派的家风果然与众不同!现在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有什么话说?”

虞南绮道:“我要杀你跟峨眉派无关,乃是我当初所发誓言,既然技不如人,你要杀便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裘元右手骈指稍稍弯曲,剑光向内缩紧,殷红的鲜血立刻就喷薄涌出,顺着脖子向下,很快就染红了一大片衣衫。

虞舜华道:“裘道友快快住手!此事另有隐情,你不能杀她!”

裘元奇道:“这里有什么隐情?我为何不能杀她?”

虞舜华见妹妹生死系之一线,也顾不得其他:“我妹妹实与你有夫妻之缘,她与你向来未曾蒙面,为何立誓要杀你?只因为当初在峨眉山上,大家看见秦家姊妹屡次往五台山去,大家说起她们跟贵派司徒平的因缘,就引道二妹身上来了,说是本门前辈曾说过,她跟五台派一个叫裘元的也有夫妻缘分,二妹不忿,才立下了非要杀你的誓言,否则的话便要死在神雷之下,若不然……若不然就算是旁门左道中人也懂得知恩图报道理,我们焉会以怨报德?还望道友万分谅解!”

“原来是这么回事。”裘元再打量虞南绮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调笑的味道,“你既听人说咱俩有夫妻缘分,若此事不真,大可一笑了之,何必立下那恶毒誓言?若此事为真,我便是你未来的丈夫,你竟然要以妻弑夫么?”又说虞舜华,“你作为长姊,对小妹理应严加管教,似她这般倒行逆施,你也不管不问,还要从旁推波助澜,今日你妹妹遭劫,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像贵派秦紫玲那般,将爱生事的妹妹常带在身边,严格约束才是正理。”

虞舜华已经是乱了方寸:“是是是,道友说得在理,我以后一定……”猛然间想起裘元说她妹妹“今日遭劫”四字,顿时惊声道,“你不能杀她!”

“她既能杀我,我便能杀她,虽说有夫妻缘分,但也仅仅是个可能罢了,我们如今既无夫妻之名,亦无夫妻之实,又是两派敌对,杀了她上和天理,下应人伦,乃是最正确不过!”

“不可!”虞舜华苦苦哀求,“小妹不明事理,以后我定将她带回去严加管教,还请诸位道友手下留情,父母早已飞升,只剩下我们姊妹俩在人间相依为命……裘道友,你可有孪生兄弟?若是你弟弟被杀,你当如何?你今日自妖人手中救下我们姊妹­性­命,求你们好事做到底,再……”

裘元打量虞南绮,见她只是瞪着自己不说话,他用手一指:“你莫再哭了!让人心烦,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我念在你们是­妇­道人家,形式偏颇,没有个成算,也是寻常,要我放了她也不难,只是须得她跪下求命,并且言明日后遇到我们五台派的人需要退避三舍,永不许再拔剑相向,我便放她活命。”

虞南绮怒道:“你要杀就杀!何苦在这折辱人?姐姐你不必求他,只管立刻会峨眉山去,禀报师父,来日练好道法,再来杀这小贼为我报仇!”

裘元道:“说得好!那我这便取你­性­命了!”

“道友且慢!”虞舜华泪流满面,噗通一声在妹妹身旁给裘元跪下,“她是我亲妹妹,况且她做出今日之事,也都是我平日教导无方,如今我替她跪你,求求你高抬贵手……”

虞南绮大声道:“大姐你快起来,这小贼哪一点配咱们姊妹跪拜……”

“你还不住口!”虞舜华何止妹妹,“他即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也承受得这一拜了,更何况……更何况……”说到这里,她也是满腔委屈,哽咽地说不出话来,那边虞南绮也闭上眼睛,睫毛轻颤,泪水大颗大颗地往外涌,很多强硬的话也都说不出来,毕竟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却不能再图口头便宜让大姐跟着受辱,心中暗自发誓:小贼辱我姊妹,今日羞辱,必当加倍奉还!

看她们姐妹这般作为,裘元也实在是有些下不去手了,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是斗法斗剑之时,瞬间了结­性­命,或者对方穷凶极恶,又强硬到底,那杀也就杀了,但人家本非为非作歹之人,并这样苦苦哀求活命,又是这样两个柔弱的小姑娘,再要一意将她们杀了,可绝非裘元这帮人能够做得出来的,尤其廉红药最为心软,一个劲地目视裘芷仙,让她说话。

裘元叹了口气,手指轻颤,长长的天罡剑虹刷地收回来,隐入体内:“看在你姐姐这般良苦用心的份上,我就不杀你,作为对你的惩罚,这双宝剑就归我了,也让你日后警醒一些,莫要再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来,为天下英雄所不齿!另外也不要再跟别人说咱俩有夫妻缘分这样的话,似你这般凶悍泼辣,人品又差的妻子,我是绝不会要的!”

009紫眸·紫云宫

听了裘元的话,虞南绮面无表情,只是眼泪越发地流得厉害,默默地将跪在地上的姐姐扶起来,转过头时还要说些恩仇必报的话,只是看到裘元那副趾高气昂的表情,又把话给吞回肚里,心里默默发誓:将来不把你这小贼擒住,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饶命,我便众生不飞升天界!

虞舜华从地上站起来,又冲众人施礼道:“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尤其谢过裘道友,道友心胸宽广,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让人敬佩之至!”

裘元也拱手还道:“虞道友姐妹情重,能屈能伸,也让人很是佩服!”又看向虞南绮,“你若是不服,日后尽可来找我,只要道力剑术能够赢我,就把这剑还你如何”

虞南绮道:“一言既出!”

裘元接道:“驷马难追!”

裘芷仙上前道:“此间事了,咱们还是早些赶路吧!虞道友,告辞了!”六人再度启程,御剑升空,直奔南海。

看着他们剑光远去,虞南绮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和姐姐跟余莹姑告辞,然后回转峨眉山。

到了峨眉,见到妙一夫人,虞南绮将裘元的手段讲述了一遍,然后跪求破解办法。

妙一夫人知道她跟裘元有前定因缘,当场静默潜心推算一番,半晌方道:“你要与他相斗,须得先寻一双好剑,”她指点虞南绮道,“现有一双仙剑,名为聚萤、铸雪,藏于青城山中,乃是本门天残子师叔飞升前所留,此剑与那裘元有些渊源,你们可以去将它们取来,然后我再传你三门法术,一件法宝,下次遇见,必能克敌制胜!”

虞南绮听完大喜,她听说过,当年樗散子祖师除了长眉真人这位衣钵传人以及同时入门之后又被逐出门墙的一位师叔祖之外,还收过七位弟子,峨眉派还未创立,他们便先后飞升,只不过成就比长眉真人相差甚远,皆是神道飞升,其中比较有名的一位水晶子,便是矮叟的师父,今日听妙一夫人所言,这天残子想必也是其中一位,他老人家留下来的飞剑,想必不会差了。

虞家姊妹如何去青城山取剑暂时按下不表,单说裘芷仙一行六人,出海之后又飞了小半日,终于到达紫云宫迎仙岛,十余年过去,这里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岛上移栽了不少数丈高的巨木,树质坚硬似铁,能够抗击海浪,共千余株形成一个树林,里面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更有仙鹤瑞鹿,被无形的仙法圈禁在树林之中,无法走出,懒洋洋地栖息在草丛之间。

延光亭也重新整修过,比原来更大,也更奢华,通体铜铸,飞檐斗拱,雕刻着巨鲸恶鲨,狂风巨浪,亭子前面挂着成排的灯笼,仿佛有什么喜事。

六人到达时,在亭中轮值的正是二凤的弟子金萍,除他之外,还有一个身穿白­色­半臂薄衫和齐膝短裤的少年,金萍曾经去过五台山,跟裘芷仙等人俱都认得,见面之后又惊又喜:“几位姐姐怎么来了?”

裘芷仙为她引荐廉红药和裘元,金萍也介绍那少年给大家认识:“这位是铜椰岛天痴上人座下高足哈延。”说话之际,面颊微红,哈延喜欢上金萍也已经有许多年了,不算是新鲜事,当初岳清和邓八姑收桑桓入门,从武夷山飞往铜椰岛时,便是这哈延会同了虞重、杨孝、勾显、崔树四人在南海夜里采集七彩珍珠,结果遇上易震那个惹祸­精­和杀星毕真真,一路打到铜椰岛,惹出后面许多事故来,朱梅出主意,借刀杀人,吃了上家吃下家,打了天痴坑乙休,自以为得计,可以说,实际上峨眉派的渐失人心,格局越混越小,正是从那时开始的。

哈延时候被天痴上人打了一顿鞭子,消停了好久,只是心中爱金萍爱得不行,常常背着师父来紫云宫和心上人私会,自然不能完全瞒过天痴上人,不过只要不惹出事端,天痴上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哈延上次亲眼见到岳清和天痴上人斗剑,平素在他心中,师父天痴上人炼成不死之身,不堕重劫,实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岳清却能跟他斗个不分胜负,后来又有几次听见天痴上人提起岳清时候,口气里颇多敬佩,因此他的心里对于五台派怀有深深地敬畏,今日见到裘芷仙等人,个个仙风道骨,迥异非常,越发尊敬:“见过诸位道友。”

五台派来的人,乃是宫中贵客,金萍立刻往宫中通报,不多时,赵铁娘、龙力子、黄风、胡娉、吴藩等纷纷迎了出来,尤其那吴藩,当年巴结岳清,在大熊礁侍奉的时间最长,岳清也给了他好几件宝物,因此自觉跟五台派的弟子也比旁人更亲厚一层:“裘师姐、申师姐、戴师姐、廉师姐……”

廉红药笑着摆手:“我年纪比你小,万万当不起这声师姐的。”

吴藩道:“那就是师妹,廉师妹!罗师兄,这位是裘师侄,我就叫你元儿吧,哈哈,是什么香风把你们几位给吹来了,我说早上我那魔镜里面的小人就咯咯笑个不停,果然就有贵客登门,快快快,往里边请,大宫主正等着呢!”

经过神砂秘道,到了紫云宫中,几人虽然说自幼仙山长大,到底不如紫云宫这般珠贝堆砌,金玉铸成,到处琼花玉树,简直看花了眼,一路来到珊瑚榭,初凤、二凤、慧珠、金须奴四人俱在,裘芷仙等依次做了介绍,向几位宫主行礼,裘元辈分最小,若是寻常长辈也还罢了,初凤是他师祖的­干­姐姐,因此免不了要磕头问好。

初凤看他长得英俊挺拔,仙根玉骨,尤其是那双紫红­色­的双眸堪称神异,特地叫道近前,拉着手腕细细观看一番,啧啧称奇:“你这双眼睛非比寻常,乃是前世修来的神异,你师祖可曾对此有所交代?”

裘元道:“师祖说我前生数世皆为玄门前辈座前童子,并且供养过一位天师,这双眼睛正是数世积修而来,天生便能看见鬼神灵体,师祖传授了我修炼天眼之法,说是可以事半功倍,时时以体内三昧真火温养,不出十年,便可炼成火眼金睛,如今算来,还有三两年的时间方可成功。”

“好!好啊!”初凤很是欢喜,“我就料到我那弟弟绝不会白白浪费了你这双福眼,你这孩子我今日一见便觉投缘,喜欢得不得了。”又跟慧珠等人说,“前些天我温养元婴之际,忽然间心血来潮,潜心推算一番,方知昔日故人要来,本还纳闷,没想到却是你。”她拿出两片扣在一起的竹简,递给裘元,“此宝名为遁形符,乃是昔年连山大师所炼,仗之可以潜形匿迹,若是能够祭炼随心,分合之间,更有许多妙用,等稍后我再传你。”

裘元大喜,再次磕头拜谢,这位大宫主好歹是­奶­­奶­辈的,果然出手便有见面礼。

裘芷仙把来意说了,只道是来还天一真水,初凤听完便是一皱眉:“当年那天一真水大半都用在紫云宫的仙阵之中了,清弟拿走的已是不多,至于那炼水之法我们也有,但原料难寻,他即便有所产出肯定也必是少许,如何就给我送来了十滴,况且又不是急用之物,也怪当初三枚小肚­鸡­肠,使得清弟多心,这水你们还是带回去吧,我们这里一时间也用它不着。”

“是天一真水吗?正好我最近要炼一宗宝物,需要此物呢!”一个极为嚣张的女生从水榭后方传来,随后走来五个女子,方才说的走在最前面,正是三凤,冬秀自然是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旁,后面还有三个女子,穿着大红大紫,走起路来,风韵飘摇,眼角眉梢,透露出万种的风情。

来到厅堂里,三凤打量了六人一番:“你们便是岳掌门和许飞娘的徒子徒孙吗?”

初凤道:“你说的那叫什么话!”她给大家介绍,“这便是我小妹三凤。”

裘芷仙等人纷纷过来行礼:“见过三宫主!”

三凤挑剔地上下打量一番,微微点头:“不愧是他们两个调教出来的,到底与众不同。”

初凤又给裘芷仙等人介绍冬秀和后面的那三个女子,头一个穿着一身明黄|­色­宫装长裙,上面用金线绣着许多祥云图案的,乃是万魔神宫­阴­魔部小魔主金线神姥蒲妙妙,第二穿着一身青­色­纱衣,上面绣着翠绿月季的,名叫青身玄女赵青娃,末一个穿着白­色­纱裙,上面绣着许多柳絮白花的名叫细腰仙娘柳如花,俱是万魔神宫­阴­魔部中的能手,在蒲妙妙手下办事。

这三个女魔头几乎是立刻便看中了裘芷仙等人,若是能把这四个女孩拉拢入教,必将成为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好好调教数年,由她们施展出那­阴­魔乱神勾魂夺魄**来,天底下恐怕难有男人能够抵挡得住,至于那两个男孩子也是个中极品,带回去必将成为­阴­魔部中姐妹们争抢的尤物!

三女目光互相往来,立刻便生出了许多算计!

010三凤·引魔入室

初凤本来想把裘芷仙等人安顿在岳清曾经住过的大熊礁,三凤却主动要把他们留在珊瑚榭:“大熊礁是款待佳客的住所,当年岳掌门来时还是客人,然而既然已经认了大姐,便不是外人,说起来就算他再来也不好再住大熊礁,否则的话便是拿人家当外人了,这几个既然是他的弟子,自然只当咱们自家人看待,依我说还是住在彩蜃殿为好。”

初凤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让赵铁娘领她们去彩蜃殿,吴藩又是自告奋勇,争取来了这个差事,引着六人来到彩蜃殿:“这殿极尽幻化之能,里面可以根据主人心情,化成春夏秋冬,风霜雨露等各种境界,而且俱都并非幻影。”

他在前方引路,进入一处宏伟宫殿错落连成的建筑群中,这里俱是黄金为栏,白玉铺地,珊瑚成树,翡翠为塔,好不奢华耀眼,吴藩随手打出一道彩光,周围立刻风起云涌,迅速变化成小桥流水,绿树朱墙的园林风光,到处瑶草仙葩,灿若云锦,又有微风拂面,吹动着小河边垂柳飘摇,花絮纷飞,裘元好奇用手捞到一缕,拿到手里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不禁大为惊叹。

看着众人惊愕的样子,吴藩颇有些自豪,带着大家一直往里走,从一片假山中的勾连回环的小路中穿梭过来,又经过一片花海,最后来到一座小型的宫殿里:“这里就是彩蜃殿中第三好的所在天声小榭,靠山抱水,景致非凡,诸位暂时就在这里安住吧。”

吴藩很是怀念当年侍奉岳清时候的岁月,那位年轻的岳教主——确实年轻,比紫云宫这班人都小了近二百岁,就仿佛财神爷一样,各种各样的法宝成把地往外撒,当年初来紫云宫,单是见面礼便有两件法宝,之后不过服侍了一段时日,更是受益匪浅,他在紫云宫这么多年,迎来送往这么多宾客,只有岳清是出手最大方的。

他料想像自己这样一个别派中的后辈,岳清出手都那样大方,人家本派的弟子势必所得法宝更多,因此他丝毫没有自高拿大的意思,除了廉红药自居师妹,裘元照比众人都矮了一辈之外,俱都以小弟自称,很是有些主动亲近,甚至于讨好的意思。

从彩蜃殿出来,便被三凤叫道她宫里,问了一番裘芷仙等人的情况。

蒲妙妙三个魔女已经是等得不耐烦了,仿佛三只流着口水的饿狼:“咱们事先定好,那个紫眸小儿归我,年长的那个算一份,其余四个女孩算一份,你们两个自己分。”

赵青娃道:“大姐,您已经是小魔主,升无可升,自然不需要这份功劳,只抓个少年便心满意足,我和如花妹妹可是没着落呢,自当初李玉玉一死,她那魔主之位始终无人接替,咱们姊妹若是想要在往上一步,非取此功劳不可。”

蒲妙妙爱答不理地道:“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想要男人呢,就别要功劳,想要功劳呢,就别要男人,你要做魔主,自可把那星罗的小子让给如花。”

柳如花道:“如此甚好,这样仙根玉骨,又是修炼有成的少年,简直百年难得一遇呢!”她自知道行法力皆不如赵青娃,也无心觊觎小魔主之位,因此立刻选择要罗鹭。

赵青娃左右为难,即舍不得眼看到手的功劳,也舍不得放弃帅哥,权衡再三,咬了咬牙:“也罢,咱们姊妹情深,无论功劳男人,俱都平分,大家独得了那紫眸小孩,剩下的四女你我二人各得两个,调教好了送回魔宫领赏,以她们的资质,咱们大魔主看了必定欢喜,宫主娘娘也要奖赏我们,至于那姓罗的少年,也是你我二人共享,看他­精­气内敛,神凝气住,不必那些孱弱之徒,咱们再­精­心一些好好保养他,必能使咱们姊妹尽兴。”

冬秀在一边听她们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连给三凤使了几次眼­色­,三凤都视而不见,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开口:“三位道友且住,你们祸害了她们几个小的不要,那岳清和许飞娘岂会善罢甘休?听说他们五台派这些年在中原创下好大声势,连三仙二老也败在他们的手上,若真来兴师问罪,咱们又岂是他们两位的对手?”

蒲妙妙懒洋洋横卧在榻上,伸手摘葡萄吃:“中原的事情,我们也听说过一些,那岳清我们自然是斗不过的,不过万魔神宫可不怕他!休说宫主娘娘已经炼成他化自在天魔之身,已经是不死不灭之境,单是本部大魔主飞龙师太也足以对付他了!那四个女孩品质极好,若是修炼­阴­魔**,不出数年,便可取得极大成就,当年咱们在青螺峪跟峨眉牌子一场大战,虽然说事先有所准备,早欲撤离,但也损伤了不少元气,各部都在广开法门,招收部众,咱们若是把这四个女孩带回去,大魔主便先欢喜,甚至魏宫主看她们好了,收做­干­女儿亲自调教也未可知,前些日宫主不是便收了一个独臂独女做女儿么?若依我看来,这四个女孩比那个更强百倍,宫主一定会大力奖赏我们的。”

她越说越兴奋,连带着赵青娃和柳如花全部都手舞足蹈起来,仿佛看到那位万魔神宫最高领袖魏宫主,在空中嘉许地注视她们,到后来,甚至开始讨论魏宫主会给她们什么作为奖赏。

冬秀犹豫着又说:“她们毕竟是本宫客人,奔着大宫主来的,若是咱们私下里动手,大宫主非动怒不可,到时候……”

“你们大宫主就是懦弱!”蒲妙妙不满地说道,“守着紫云公告这么一座金山,偏偏要关起门来自己在家里称大王,说什么永享地阙仙福,不问世事恩怨,殊不知这恩怨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的么?”

赵青娃附和道:“可不是,若以我们看来,初凤道友虽然道行法力高绝,但到底经营宫事,与清修悟道不同,她随谦和,但很多时候俱都显得太优柔寡断了一些,不如三宫主行事果决,若依我说,这紫云宫就该三宫主当家,初凤道友便只潜心修行便好。”

蒲妙妙看出冬秀心思,跟她说:“你放心,只要此事成了,我们必能讨得天大的功劳,到时候在大魔主面前替你们分说,万魔神宫便是三宫主的外力强援,到时必助她彻底执掌这紫云宫,冬秀姑娘你的前途亦不可限量,说不定魔主一高兴,收你们为徒也未可知呢。”

冬秀听得怦然心动,她见识过蒲妙妙出手,法力远高过自己,蒲妙妙自称在飞龙师太面前不堪一击,甚至人家都不用法宝,动念之间动用魔法便能将自己治得死去活来,而包括着飞龙师太在内的十大魔主在魏枫娘面前又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百依百顺,她自觉只能仰望。

紫云宫中道法有限,当初金庭玉柱开启时,飞走了一部能够修成天仙的《紫府秘笈》,只剩下一本仅能修成地仙的《地阙金章》,另外就是当年在月儿岛连山宝库之中得到一部连山大师留下来的《天魔秘笈》,凭这两本道书,她们六人前景有限,而且陷入资质,现在只有初凤和金须奴成功修成地仙,慧珠和二凤道行未足,三凤法力倒是够强,但却不敢渡劫。

冬秀亦只是散仙境界,非但地仙没有修到,因她平时专注在那法力强大的《天魔秘笈》上下功夫,试想随便勾勾手就能让帅哥投怀送抱,任由摆布,以及各种­操­纵人的肢体,影响人的心神等等各种魔法,这样的诱惑,谁又能忍受得了?这可比《地阙金章》一味地静坐清修有意思多了。

然而到现在,修炼魔法的种种隐患也都显现出来,她觉得体内另有一个暴虐成­性­的自己,时常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情,她知道那是自己祭炼的本命神魔,刚开始还颇为高兴,因为那个自己拥有很强大的法力和神通,直到前不久她才发现,自己本身越来越弱,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消亡,而另外一个自己却日渐强大,这种事情让她心惊不已,去请教三凤,三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三凤自己也只是用法坛布成的阵势压制,每日子午卯酉四个时辰都要在法坛里面去练功。

冬秀心想,万魔神宫里面那么多绝世高手,皆是修魔而成,自己现在出了状况,必定是走了岔路,若是能藉此立功,哪怕能得飞龙师太指点几句,也必能受益匪浅,至于岳清的报复她更是抛之脑后,毕竟岳清就算是再强,还能强过飞龙师太么?还能强过魏宫主么?

当日子时,五女在住处摆下三才法坛,蒲妙妙坐镇中央,施法摄罗鹭和裘元,赵青娃居左,施法摄裘芷仙、廉红药,柳如花居右,施法摄申若兰、戴湘英。三凤和冬秀在一旁手持魔幡魔幢为其护法镇坛。

依旧灯火通明,热闹无比的紫云宫中,无人发现有二十只无形无质的­阴­魔,出了三凤等人的住处,直往彩蜃殿而去。

011九世·元鼍道人

紫云宫虽然深处海底,以各种宝珠宫灯照耀,终年长鸣,但道家追求天人合一,修炼之时尤其讲求遵守天时,譬如卯时阳气发涨,不管哪家哪派,炼气吐纳多在此时;午时气血到心,少­阴­自离宫之中生出,进行咽液生气,炼­精­养神多在此时;最著名的午夜气血正行足少阳胆经,正是一阳初动之时,炼­精­化气,还­精­补脑多在此时。

所谓“子午抽添,卯酉沐浴”道家修行多在这“四正时”上面下功夫,与天时相合,便可事半功倍,若是不明天时,错乱混杂,便不易成就。平常人常常昼夜颠倒,尚且常常­精­神不济,气血两虚,只因其与天地时令相悖,­精­气神同时损耗,日益虚弱,若是再不知节制,纵欲酒­色­,往往三十出头便将身体掏空,杂病缠身,甚至突然横死。

因此紫云宫中上下,亦是按照十二个时辰起居修持,将近亥时,裘芷仙等人正在各自的房间里静修,忽然耳边同时响起岳清的声音:“你们可要小心了!”

众人一惊,同时喜道:“师叔(师父、师祖)您来了?可是已经见到大公主了?”大家纷纷就要下地穿鞋,出来迎接。

岳清说道:“我并未到紫云宫,如今还在千里之外,现正用玄天弥天大法跟你们说话,且听我说完,这紫云宫中如今危机四伏,三凤和冬秀已经入魔极深,将要彻底堕落,慧珠和金须奴事不关己,只顾自己修炼,二凤又是心慈意软,丝毫没有逐渐,平时初凤一人还可镇压得住,现如今有万魔神宫的人相继介入,她便力不从心了。”

申若兰迟疑道:“爹爹您的意思是……要我们保护大宫主吗?”

岳清道:“不错,据我推算,布鲁音加已经制定好了夺取紫云宫的完备计划,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开始行动,我料他们定要在九月初九重阳日前后发难,到时候初凤首当其冲,必要受他们的暗算,你们需要在宫中设一镇魔法坛,以备不测,平儿已经到了铜椰岛,危急时刻也会立刻赶去支援。至于我一来要去峨眉派赴约,二来提前去紫云宫,那些魔头们还未有动作,必要为三凤诟病,反污我包藏祸心,因此暂时不能露面,一切艰险全要靠你们自己应对。”

大家又问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只是万魔神宫的魔头个个神通广大,感应非常,岳清也无法推算得太过准确,只是对六人分别指点了一番,最后裘芷仙又担心地把来时路上的事情说了。

岳清笑道:“无妨,那虞南绮确实跟元儿有夫妻之缘,不过仙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若真逍遥自在,因缘也是束之不住,不过做个有缘无分罢了。我料荀兰因必定会指点他们去寻峨眉派上一辈长老天残子所留下来的一对仙剑,那剑名为聚萤、铸雪,乃是西晋时许旌阳许天师昔年随身的炼魔至宝,那许旌阳乃是道教四大天师之一,法力无边,如今在天庭凌霄殿前为诸神仙师,元儿九世前是他身边服侍的道童,说起元儿已经服侍过九位得到真人,如今第十世才有如此旷世仙缘。你们需要记得,那虞南绮得了许天师双剑,若是拿来跟元儿交换被他收走的朱虹青吴,他二人便有夫妻之份,他们摒弃前嫌,破了两派仇怨枷锁,将来必定能够双双飞升仙界,若是她看那双剑好,来跟元儿斗剑,便是自取灭亡,元儿虽有小灾,却亦是无妨。”

众人听完俱觉稀奇,没想到裘元竟然有这样深远的来历,戴湘英忍不住问:“请问师叔,我过去世又有过什么惊人的过往么?”

岳清道:“过去已成幻梦,问他作甚!元儿不过碰巧碰上了,我方为他算一算,说一说,不过是知晓过去,把握未来罢了,你们只管用心修持,将来一切,自会知晓。”

罗鹭想起一件事情来,又问:“师父,我今日看这彩蜃殿内,诸般景致家什竟然可以随意变化,这样的仙法是如何成的?”

岳清道:“天一生水,地六成之,这彩蜃殿的本质便是天一真水罢了,经过祭炼之后,在这里可以随心变现任何东西,你们明天可以试着将这里的东西带出去,看看结果如何,到时自知,好了,子时将至,你们自去练功,我便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声息。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海汪洋之中的一块巨型的礁石上,岳清将白玉雕刻成的灵符按照八卦方位一块一块地排进岩石之中,布成一个阵法,他的左侧站着一个体型高大,背生双翅的怪人,正是五台山第一护法元鼍道人,在他身旁站立着一只怪鸟,双爪抓紧石中,歪着脑袋,瞪着碧光闪闪的眼睛看着岳清。

元鼍说道:“教主方才为何不把那三个妖­妇­要行法暗算的事情告诉他们,也好让他们有个防备,否则魔法向来无声无形,让人难以琢磨,万一着了对方的道,你面上也不好看。”

岳清道:“他们不能总靠着我,得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滚滚轮回之中,不管是谁都不过是匆匆过客,缘分大的,还能携手并肩,相互扶助走上一段,缘分浅的,能得一次擦肩而过亦属难得,凡俗之世,亲生父母也不过陪伴几十年光景,咱们仙家寿命长些,也只有几百年,若不能了道,一切皆休,他们现在凡事靠我,将来我飞升了,他们又靠谁去?孩子嘛,不吃亏又怎么能长大,就算是中了魔法遭劫兵解,我在的时候遭劫也比我不在的时候遭劫要好。”

元鼍默然不语,他是喜静的生物,不说话的时候,往往保持一个姿势,或坐或站,仿佛一尊雕像,经常数月不动一下。

古神鸠歪着脑袋听得出神,岳清看见,伸手抚他头上绒毛:“你是不是觉得很有道理啊?”

古神鸠忽然炸开翅膀,向后跳了一步,昂起头颅,抖动头顶上那三根翎毛,嘎嘎冲岳清叫了两声,然后猛然间振翅飞起,似离弦的利剑一样,急速­射­入狂风巨浪之中,片刻之间,又在月下撑起一片­阴­影,重新落回岩石上,双爪已经擒了一条硕大的六翅凶鲨,扔在岩石上面。

那鲨鱼还未死绝,挣扎跳跃,布满獠牙的巨口不停地张合,甚至还要扑过去要咬古神鸠。

那古神鸠慢条斯理地张开尖喙,从口中喷出一道匹练似的碧绿火光,将那鲨鱼裹住,这怪鸟有六七千年道行,从轩辕黄帝时候一直活到现在,于腹内炼就一股邪火,与丹气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比许多旁门左道之士修炼的妖火还要厉害,那鲨鱼被碧焰裹住,很快便开始融化,皮­肉­骨骼在短短数息之间化成一股水汽,然后古神鸠闭上眼睛,极为享受地张口一吸,碧火裹着那股水汽立刻倒流回他腹中,再看岩石上面,连一点血迹都不复存在。

吃了一整条鲨鱼,古神鸠单腿站立,颇为享受地半眯起眼睛,在那里假寐。

岳清这时已经布好阵势,跟元鼍道人说:“那布鲁音加当年拿了你的龙珠,虽然这些年咱们严加防备,让他没有可乘之机,只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今天咱们就把这个祸根彻底解决了,能杀掉他是最好,即便杀不掉,也要把龙珠夺回来。”他在玉符围好的阵中盘膝坐下,向元鼍道:“你现在就去紫云宫吧!到了那里,不用说其他的,只管将那三个妖­妇­杀死,再看布鲁音加如何作为,他若是不出现,你只管在紫云宫住下,凡是魔教的人去,无论是谁,一律击杀!”

元鼍终于又有了动作,背后双翅一张,瞬息之间­射­入云层,岳清在阵中施法,使出玄都弥天大法,两手各­射­出一道混元真气将古神鸠裹住,轻轻一闪,便迅速缩小成为一点碧火,被岳清法力催动,紧紧附在元鼍身后。

再说裘芷仙等六人,自岳清走后,心里担忧的有之,振奋的有之,唯有裘芷仙和廉红药还算镇定,心境很快恢复平和,再次坐忘存神,修炼玄功。

剩下的人中以戴湘英根­性­最差,法力虽然跟廉红药相仿,境界上却是差得远了,听岳清那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要自己保护初凤不受魔扰,心中兴奋不已,自觉该着自己大显身手,在人前露上一手。心中做如此想,蒲妙妙她们派来的­阴­魔便立刻乘隙而入,让她越想越是兴奋,心脏不正常地砰砰剧跳,暗思,自己所学乃是玄门正宗,紫云宫却是旁门一流,连神仙位业也修不到,也难怪那初凤要为人暗算,自己有太乙玄功可保万魔不侵,不如此时就去告诉她有魔头要暗算她的话,若是她听了还则罢了,若是不听,待自己斩了来犯的邪魔,再看她以何面目待自己!

想到做到,戴湘英为魔所乘,利令智昏,高高兴兴地下地穿鞋,背上宝剑,带齐法宝,走出房间,按照来时记忆往出走,去寻初凤,刚走到树林里,忽然看到背后申若兰和裘元也依次跟了出来,她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这二人抢自己的风头,立刻施展土遁之术,潜入地下向外疾走,这三人俱因好胜而入魔,虽有深浅,却皆失灵明,而元鼍此时却被阻在延光亭上与人斗法,打得天翻地覆,欲知三人­性­命如何,下回再说!

012迷惑·­阴­魔大法

元鼍到了迎仙岛上,正要到延光亭说话,让轮值的弟子去里面通报,夜里在此轮值当班的本是龙力子,被三凤给调换成了自己新收的徒弟米和,才十二岁大,但炼了一手好剑法,又对自己足够忠心,从而否决了冬秀原本推荐的吴藩。

因今夜要做大事,为防止再有五台派弟子过来搅局,告诉米和,除了万魔神宫的道友,其他无论是谁来,都一律不许其进入神砂秘道,先在延光亭中备下瓜果点心,琼浆美酒款待着,一切等过了子时事成之后再说。

米和在亭中呆到月上中天,夜幕罩海,黑浪滚滚,涛声不绝,正自无聊,忽然来了一个和尚一个头陀,自称是万魔神宫天魔部下天游罗汉邢题和七星头陀法胜,米和立刻要向宫中传递信息,被二人止住:“我们今天来是奉了大魔主之命,特地来为紫云宫免去一桩灾劫,大魔主算出,五台派妖道岳清,已经命小南极光明境内万年毒龙妖来血洗紫云宫,我二人特地赶来奉命除妖!”

米和先还不信,等元鼍到时,邢题和法胜便出面答话,按照布鲁音加嘱咐的自报万魔神宫名号,元鼍按照岳清所说的,凡是见到万魔神宫的人一律杀死,连话也不答,立刻大打出手,三人斗法,打得惊天动地,米和吓得不轻,赶紧要去宫中报信,被邢题唤住:“五台派今日行动,全部都在大魔主算计之内,你也不必去宫中惊动三凤道友,有我二人在,管教这妖龙有来无回!”

这邢题和法胜原本不过是两个旁门左道,得过几本佛道两家的功法残篇,自修而成,道行法力俱都一般,只是二人各得过一部道书,分别记载着一门神奇遁法,尤其是法胜所得名为七星遁法,能够借助日月五星光气­精­华飞遁,瞬息千里,飞行绝迹,正邪两派中的剑光遁法俱难追上,才得了那么一个绰号。

这二人加入万魔神宫之后,改修魔法,限于资质根骨,依然进展缓慢,不堪大用,后来布鲁音加索­性­将他们的元神摄来,祭炼成神魔,成了自己的魔子魔孙,然后再将其打回二人体内,虽然­性­命受制于人,但得布鲁音加加持,法力神通俱都今非昔比,今日又是有备而来,各自放出三口魔刀跟元鼍鏖战于海上,一个打开葫芦,发出千丈魔火,一个祭起钵盂,发­射­万道血气。

元鼍背后双翅猛扇,掀起无边巨浪,左右海面上拔起数十米高的浪潮,山崩一般向前砸去,百亩海潮向前狂涌,强推着魔火和血气往二人所在之处围拥过去,同时张口喷出一连串脸盆大小比血还红的火球,排空猛打。

邢题和法胜也没想到这妖龙竟然这般厉害,似来时布鲁音加所说,仿佛并没有多大能耐,两人本以为能够手到擒来,哪知一交上手,人家弄出这般大的声势,自己的飞剑、法宝全部堪用,四面八方皆是如山巨浪,头顶上空更有元鼍剧毒丹气融合海水所化拳头大小的冰雹,连同那些丹元妖火打得二人只能勉强招架,用飞剑硬抗巨浪,只觉得上下四方皆是跳跃飞迸的海水,简直无法辨别上下四方,二人所发魔火、血气,本来连山也能炼化,却奈何不了这融入了丹气的海水,根本发不出身前三丈之外,而且不停地被浪潮消灭。

元鼍本是洪荒异种,拥有万年道行,本事跟那寒蚿不分上下,只因寒蚿先行出世,抢占了先机,用法术将他困在地眼一下,始终不能出来,才落后于寒蚿,自被岳清带上五台山之后,亦修炼玄门正宗心法,需要时丹药也不短了他吃,十数年间连退了两次皮,如今已不再似当年初出光明境时候的牛头四臂的怪模样,除了背后一双翅膀,和身材特殊高大之外,已经跟人类大汉无异,只等再退一次皮,便能彻底修成|人类。他没退一次皮,法力便会上升一个台阶,如今已经今非昔比,要不然岳清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派他来紫云宫杀人了。

元鼍打得邢题和法胜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二人在上下乱拍的巨浪之中挣扎,连剑光都被打得一阵阵暗淡,终于知道这妖龙不好惹,心中猛打退堂鼓,二人皆以遁法闻名,逃命的本事自然天下一流,他们各自脱下一截小指,当做自己的替身应劫,将血气从伤口处笔直喷出,向前一冲,立刻将巨浪禁锢破开一道豁口,紧跟着双双施展禁法,亡命奔逃。

鼍龙在后面看见,将身子一晃,遁出元神,仍是一个牛头龙身,四手双翼的怪物,似一座小山般悬在迎仙岛上空的云层里,猛地张开巨喙,发出一连声的牛吼,对着二人奋力一吸,霎时间海面上立刻掀起一阵飓风,邢题和法胜一遁千里,遁光大炽,然而强风铺面,几乎将身体吹成粉碎,只飞出不到十里就被迫倒飞回来。

两人齐声怒喝,同时震破天灵,将元神遁出,残破的身体和无边海水,连同里面的鱼鳖虾蟹,还有迎仙岛上的不少草木沙石,一股脑全被元鼍吸入口中。

元鼍本来还想将二人打成心神俱灭,只是他们的元神已经被布鲁音加炼成天魔,人间的手段很难将其消灭,又有布鲁音加隔空加持,去势极快,轻轻一晃,便即不见。

元鼍收了神通,落在迎仙岛上,米和吓得瑟瑟发抖,他道行不高,在岛上只看到惊涛骇浪,狂风怒吼,不知道谁输谁赢,他颇知万魔神宫的厉害,诸如蒲妙妙等人,法力高深莫测,连师父三凤也是赞叹有佳,两人事先又把话说得那般成竹在胸,因此以为妖龙必定授首,哪知风平浪静之后,却发现那万魔神宫的两位高人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那个长着一双翅膀的巨汉。

元鼍下来时,米和转身就要往神砂秘道里跑,被元鼍施法禁住,伸手虚抓,倒提到面前:“我看到了,你方才跟那两个魔头是一伙,本来还想让你进去向主人通报,只是现在看来确实不必了,料想你进去之后肯定要说我的坏话,我又有急事要办,这样吧,你现在就立刻带我进宫去,若是答应便罢,若是不答应,我就把你的手脚一口一口吃掉!”说话之间,猛然间张开嘴,现出龙嘴本相,张得比整个脑袋还要大上不少,喉咙里又发出一阵雷公般的闷响。

米和吓得当场裤裆一热,屎尿齐留,苦求道:“你莫要吃我,我带你进去便是。”

元鼍也不以为意,就那么拎着他步入延光亭,指着神砂秘道:“打开门户吧!”

米和施法打开神砂秘道,元鼍就那么拎着他的脖子,飞了进去,顷刻间经过了千里通道,来到紫云宫牌坊门前,元鼍命令他:“立刻带我去你们三宫主居住之所!”

米和不敢违抗,指明路径,元鼍大步流星往三凤这里赶来。

因晚上施法,要将裘芷仙三人勾出来,三凤事先将执事宫人减免了大半,连宫灯都熄灭了不少,尤其是同往三凤住处的这条路,所有人都被打发了去,因此二人一路行来,只在宫门前遇到了黄风和六个宫女,未急问话,便给元鼍一口丹气喷得气闭当场,全部昏死于地,之后便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三凤这里。

本来宫中轮值,除了弟子之外,每日还有一位长辈,今日本来是三凤,若是她用心值守,外人也绝对没有这么容易进来,只是她偏偏在帮助蒲妙妙护法助威,合力去压制裘元身上带着的降龙镯,全神贯注之下,把宫禁的职责也给忘了。

元鼍拎着米和进来时,戴湘英已经被三女摄到殿中,衣物甩脱在地,赤身**在一个厚厚的坛子上面,摆出各种姿势,做天魔舞,三女先让魔头将她迷住,等过一会将所有人都摄来,再利用魔法将新的情感思想强行灌注入她的脑海之中。

本来跟着戴湘英一起出来的还有申若兰和裘元,只是二人毕竟根行极厚,裘元手上因带着灵奇给他的降龙镯,此宝有驱魔之效,最先反应过来,然后去唤申若兰,申若兰五感为­阴­魔所惑,看见裘元,只当做是李厚,并且为魔法所持,**大发,情不自禁就要搂抱上去,只是她虽然跟李厚有夫妻之缘,却有天仙之质,两个人像裘芷仙和罗鹭一样,平时互相敬爱,有什么好事互相为对方想着,有了祸事也能奋不顾身共同承担,但于爱欲之事却颇自制,因此便是遇到真正的李厚,也不该为欲所持,因此急忙默运玄功,以体内三昧真火上下蒸腾,不消片刻,**退进,­阴­魔不能成事,方看轻眼前站着的是裘元,登时把脸上一红,暗道好险。

室内罗鹭和廉红药也各感知到魔法临头,各自运功相抗,唯独裘芷仙道行最高,存神坐忘,­阴­魔丝毫不能侵害。

蒲妙妙三女本以为自己成道多年,又炼就无上魔法,对付几个小辈还不是手到擒来,哪知只引来一个戴湘英,连续半个时辰,始终那对方没有办法,一怒之下,便要施展魔法,将剩下五人的元神隔空勾来,然后再去取­肉­身,等擒到自己手中,立刻带回小南极万魔神宫,到那时候非但初凤拿自己没有办法,这几个孩子也只能任由自己摆布!

013好胜·恒山掌门

三个魔­妇­隔空施法,使得彩蜃殿内表面上风平浪静,连一点威风都没有,实则直逼人的心神,这时候法力再强,剑术再高,也是无济其事,唯有看道行境界,尤其对于心境来说尤为关键。

平时常生嗔念,此时必能看见仇人,向自己极尽侮辱之能事,一旦火气压制不住,立刻无法自制,沦为魔头傀儡;若是贪心极重之人,便能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高级的魔法,幻化出来的物品在人心中,非但可视可听、更可嗅可尝可触,根本无法分辨真假;若是­色­欲种的人,必能看到自己理想中最喜欢的美女少年,赤身­祼­体,欺上身来,欲­火­压制不住,立刻为人摆布,轻则损­精­劳神,伤身害命,重则连元神也要被摄去,做了奴隶。

好在五台派岳清极重心­性­修持,并在北台山叶斗峰上开辟六欲天,以道法模拟各种幻化之术,共有六层,磨练弟子心­性­,李昆吾便为六欲天看守,七星仙门弟子全都可以入内修行,能通过两重天便算及格,可以抵御天下大部分的魔法,能够四重天算优秀,除了有数的几位积年老魔,尽无可惧,若是能将六重天全部通过,便可以说是完全免疫这种魔法,心志坚定,仿若磐石,目前诸弟子中只有杨鲤、石生、白慎、司徒平四人将六重天全部通过。

裘芷仙和廉红药都通过四层,应付起蒲妙妙的­阴­魔乱神大法自然毫不费力,申若兰等通过三层,好在经过裘元一唤,立刻回神。

申若兰立刻眼见戴湘英咬牙切齿走出彩蜃殿,料想她已经中了魔法,急忙拔足去追,御剑将身裹成一道光华,瞬息追至,伸手去拉:“戴师妹,你中了魔法!”左手掐诀,运转玄功,一张排向戴湘英的后背灵台大|­茓­,想要将她唤醒。

戴湘英回头诡异一笑,天罡剑化作长长的剑虹,自背后向上升起,寒光迸­射­,若非申若兰躲闪得快,这一下便要将她的右手齐腕砍下,紧跟着左手掐诀,向申若兰一指,飞剑在二人头顶上骤然拧成螺旋形状,自上而下要将申若兰缠在里面。

五台派的五行剑诀将五种剑势分为金木水火土,这种绕指柔剑便是水行剑,申若兰也深明此道,当下将真气灌注自己的飞剑当中,将那剑催得嗡地一声急响,仿佛一根铁棍一样向上扫去,这种剑势为土行剑,自下向上,正是一招万岳齐天,向上撞去,同时将身子一晃,使出替身法来到戴湘英身后,再次挥掌打向戴湘英后背|­茓­道。

“砰!”戴湘英后背中掌,口喷鲜血,扑跌在地。

申若兰大吃一惊,她对自己的力道很有信心,刚才那一下绝不至于将人打死,急忙过去看时,戴湘英已经气绝身亡,心中不敬大是惊骇,转过头时,正好看见裘元满脸愤恨地站在那里,手持双剑:“你竟然杀死了英姨!她不过是中了魔法,一时迷惑,虽然向你出剑,但她又不是你的对手,你完全可以将她救下,然后再救治过来的!”

申若兰百口莫辩:“元儿,你听我说,此事蹊跷,我并没想杀她……”

“可是她明明在你掌下毙命!你还做何狡辩?我们五台派的弟子,哪能容你恒山派的人任意杀死,此事可不能就这么完了,你给我拿命来偿!”双手一挥,便将朱虹、青吴双剑放出,出手便是最凌厉的太乙剑诀。

申若兰运见抵抗,连连倒退,苦苦哀求裘元住手,裘元却似着了魔一般,咬牙切齿要将她杀死,申若兰大吃一惊,心想莫非元儿也中了敌人暗算?急忙大声喊道:“元儿,你快快住手,你中了敌人的魔法暗算,失了神智,赶紧运功……”

“你才中了魔法,我身上带有师父的降龙木镯,万邪不侵!”他说着将手上的降龙镯祭起,化成一道青光向申若兰打来,申若兰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白日里裘元用此宝破虞南绮的火龙须时候清净,青光一错,那火龙须便从七寸断裂,化作点点火星,这要是套在自己脖子上,自己­性­命难保,她心想裘元中魔已深,在这样下去只守不攻,自己必定要被他杀死,说不得只好先将他制服,然后再想办法。

她取出三才火云环,正要动手,忽然耳中响起裘芷仙的声音:“嗡!啊惹,巴扎纳德。”

此为文殊咒,乃是昔年她们误入鸠盘婆魔宫,被困在欢喜地狱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百禽道人公冶黄秘密传音所授佛门秘法,佛家讲信解行证,信为能入,先要相信,然后去理解,然后按照解出来的去做,做了之后印证,印证之后发现确实管用,确实能让人少烦恼,多清净,信心进一步增强,然后再进一步去解,结完了再进行更高级的行,行了之后再印证……如此反复,最后直到成佛,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若是一点不信,那么便是把什么咒语拿来念,也是无用,念楞严咒,念文殊咒,念阿弥陀佛,念六字大明咒,统统不管用,跟念萝卜白菜没什么两样,有一分信,便有一分力度,有解有行有证,则力度更大,因此这咒语若是让戴湘英去念,那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但是申若兰不但念过,还在欢喜地狱之中行过,证过,因此这个信心足够大,威力也自然不同凡响,裘芷仙一念,她便神识开始清明,身子一顿,裘元的降龙镯已经飞来,落在她的手上。

裘芷仙立刻给裘元传音:“快把降龙镯带回去,魔法厉害,无孔不入!”然后继续在申若兰耳边反复念咒,申若兰跟着念了几遍,果然元神归位,视听还原,将­阴­魔驱散,这才发现,自己站在树林之中,飞剑掉在地上。

裘元一边带上手镯,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兰姨你可真厉害,这一通好杀,若非我平时苦炼多日,早就死在你的剑下了,看你将三才火云环都拿出来了,我都要吓破胆了!

申若兰听完脸上通红,她这才知道,方才一直都是自己着魔,从房间里出来,只有被裘元唤醒的那一会是清明的,等过来追戴湘英的之后,便又中了魔法,方才所见所闻,皆是幻象,还以为是裘元着魔,没想到原来竟然都是自己着魔,想自从师父和掌门透露出要将掌门之位传给自己,恒山、五台两派的长辈们也都默认之后,自己便开始有了一丝争强好胜之心,常常站在掌门人的角度上去考虑恒山派的未来,并且七星仙门里的各派掌门人,杨鲤是比不过,但常在暗地里拿自己跟雷起龙比,上次七脉会武,雷起龙颇有斩获,自己被远远落在后边,还曾暗自发誓,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抢在对方的前面,没想到便是这么一点好胜之心,导致今日不能保持神思清明,连裘元的表现也是远远不如,想到这里,不禁颇为伤心自责:若是方才有一丝警醒,也能把戴湘英拉回来。

这时候裘芷仙和罗鹭也同时从屋里出来,兀自努力地保持心静如水,二人同时默念文殊咒,廉红药道行稍差,此刻还在默运玄功,不敢有丝毫分神。

四人皆小心翼翼,汇合到一起,裘芷仙定了定神,跟裘元说:“凭借外物只能防备低水平的魔法,上乘魔法全部无形无相,直入人心,用什么法宝也难防御,灵气师兄给你的降龙镯虽好,但也只能抵挡部分对你有伤害的魔法,于心神上的暗制毫无用处,你不可仗着有此宝物护身,便掉以轻心,今日这魔法极为厉害,简直让人防不胜防,稍有分神,便要为其所乘,一定要慎之又慎。”

裘芷仙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唯独教训起裘元来,却是一丝不苟,严肃认真,而裘元跟其他人都还能以小卖小,玩世不恭一些,唯独在姑姑面前,唯唯诺诺,乖顺异常。

裘芷仙道:“方才在定境之中个,我已看出一些端倪,对方驱使无形无相的魔头,迷惑我们,既然是这样的魔法,必定距离我们不远,应该就在附近的某个宫殿之中,咱们这就去找她吧,只要将行法人杀了,其魔法自解,只是要冒犯此间主人了。”

罗鹭道:“师父本来就说,会有人用魔法暗算大宫主,如今咱们中了魔法,说不定大宫主那里已然不好了,事急从权,咱们先去救戴师妹,然后再去寻大宫主!”

四人计议已定,立刻出了彩蜃殿来,施展玄门搜山捡海之术,循着魔法踪迹,一路找来三凤寝宫,离着老远便听见风雷之声,不禁心中一紧,急忙过去看时,正见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跟五个女人大打出手,斗在一起。

裘元顿时惊呼一声:“是元鼍大叔!”他从小上山,长辈们各自苦炼,同辈的师兄弟们也都有各自的伙伴,譬如石生三人是铁打的组合,经常外出,不见踪影,桑桓总跟冷青虹在一起,后来好容易来了个顾澄,又总跟岳飞霜一处苦大仇深,他没有玩伴,修炼之余便总往后山跑,去跟白慎等一众山­精­草怪一起玩耍,元鼍在后山修炼,对他颇为溺爱,因此感情极好,此时见元鼍为数十个各种魔头困在当中,几乎陷在一团血气之中,登时再也顾不得其他,扬手便将降龙镯打出去,然后身剑合一,直取距离自己最近的蒲妙妙!

——以下不算字数——

总觉得原著上,动辄魔火、魔焰、金刀、飞叉的魔教手段太千篇一律的,初见还很惊艳,人人都用就有点腻歪,所以我决定把魔教的手段好好写一写,蒲妙妙、布鲁音加,到魏枫娘,魔法一个比一个厉害,前面算是铺垫,看看大家能不能接受,如果大家不喜欢这样的魔法,我就还按照原著那样,写魏枫娘出手无边血海,漫天魔火。

014魔阵·金线神姥

蒲妙妙、赵青娃、柳如花三女皆是万魔神宫­阴­魔部中的能手,她们当初俱是左道一流,连地仙也修不到,只能在散仙堆里厮混,个个天生放荡,­淫­邪不堪,平时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施展法术下山捉几个壮小伙享用,或者是与有修行的剑仙布施­肉­身,毕生的­精­力都用在如何永葆青春,使脸蛋身体恒如处子,即满足了自己的私欲,也可以用来交际求助。

道家真人保养­精­气神三宝,自能延缓衰老,道行深得亦能返老还童。佛家高僧身心清净,有的高僧甚至几十年不动一个妄念,也可长生住世,尤其是大心菩萨,即使未到高层次,便是十信位的小菩萨,虽然没什么神通,但心大愿深,不与人对立争斗,气少郁结,也能显得比同龄人年轻许多,所谓“菩萨菩萨,永远十八”便是如此。

只不过道释两教皆以领悟大道为主,明了宇宙人生本相为要,相貌如何都是修行过程当中自动产生的,并未刻意修持,道家著名真人张三丰外号叫做“邋遢道人”,很显然人家连穿着打扮都不注意,更遑论美丑老少了,这又是玄门正宗跟旁门左道二者之间不同之处。

三女本自­淫­欲旺盛,不能自持,到了万魔神宫之后,正是如鱼得水,她们在旁门时候,时常贪图**之欢,不能自持,难免走泄大量真­阴­,损伤元气,入了魔教,受岳清当年所指定的戒法约束,不能外出肆意掳掠凡间少年,只能跟魔宫内部修士,双方自愿颠龙倒凤,不得有半点强迫,交合次数比过去减少许多,初时欲­火­难耐,然畏惧魔宫酷刑,也不敢偷欢,久而久之,法力反而突飞猛进,越积越强,与昔日相比,已有云泥之别。

蒲妙妙当年跟李玉玉齐名为两大­阴­魔小主,李玉玉死后,她在­阴­魔部中便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借着剥削来的资源,炼成许多厉害的魔道法宝,实力更是大增,正自施法驱使­阴­魔去扰乱裘元等人的心神,猛然间来了一个昂藏巨汉,扬手便先将戴湘英隔空抓去,先将一颗化魔丹送入口中,然后脱下衣袍外套将其裹住,戴湘英中了魔法,正自沉迷于幻境之中,忽然被人打断,立生怨怼,就要放出飞剑去斩元鼍,被元鼍施法禁住,无法动弹。

殿中五女皆不认得元鼍,三凤怒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擅闯紫云宫!”

柳如花看这大汉长得雄伟健硕,更兼­精­气饱满,有心卖弄,暗自放出无形­阴­魔去扰乱元鼍心神,并将双臂一振,身上衣物俱都同时退去,露出一身牛|­乳­般雪白的细­嫩­皮­肉­,偏有缕缕飞絮环身飞绕,将前胸、胯下等重要部位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脚下不动,轻飘飘地飞向元鼍,先将一口香气迎面喷出,极具诱惑地说道:“好哥哥,你是从哪里来的?奴家还是头一次遇见你这样的绝世男儿。”双手像蛇一般攀附过来,一手环颈,一手直入衣缝,上下求索,合身滚入元鼍怀中。

她这一番作为,不必说暗中用魔法勾动对方欲­火­,便是真长成一头母猪样,也能让男人当成西施一样上前苟合,便是一概法术不用,单这样一个赤身美女主动投怀送抱,上下其手,一般的男人也绝抵挡不住,多数都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做了再说,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平时看两张春宫图像,都能够情迷意乱,难以自持,更何况这样的真人真事了。

只可惜今天遇上了元鼍,这厮法力如何先放下不说,单其本质乃是一条活了万余年的老毒龙,若是柳如花变作一条奇丑无比的母龙上来勾引,也比现在这样有效果,这一出恰似­精­心烹饪了一盆红烧­肉­然后端去喂马,白抛媚眼给瞎子,元鼍早就在刚才岳清跟裘芷仙他们传话的时候便看到这三个魔女,正是此行要杀得目标,早把右手扬起,向下一爪,五根手指便深深Сhā入柳如花的天灵盖,直接将头颅震破。

若是寻常剑仙,若是遇敌逃遁时,皆要自行震破天灵,将元神遁走,元鼍这一下自上而下,非但要将对方­肉­身击死,连元神要逃不掉,只是魔教**,迥异寻常,柳如花本命元神已经修成魔类,虽然脑壳被元鼍击碎上面半边,生机已绝,元神仍然附在尸体上,跟元鼍说话:“好人儿,我与你无冤无仇,又是那般爱你,你不喜欢也还罢了,为何一见面便下死手?”

元鼍冷笑一声,伸出两只大手,一手抓住柳如花脖子,一手抓住她的大腿,用力一扯,立刻将人撕成两半,哗啦啦,内脏流了一地,柳如花元神已能显化,乃是一条淡淡的红­色­人影,此时印在喷薄的鲜血之中,借着血气化成一个鲜血淋漓的“血人”,凄惨惨地叫道:“你好狠的心呐!”

元鼍正要喷出体内的神火将其炼化,猛然间周围血气弥漫,满眼赤红,迷蒙血雾之中,影影幢幢,传来连声的呼喝嘶嚎,仿佛隐藏了无数鬼怪妖神,蒲妙妙、赵青娃见姐妹被杀,立即出手,她们看出元鼍是个劲敌,悄然联手将魔阵布起,又调回去擒捉裘芷仙等人的­阴­魔回来助阵,那­阴­魔一入魔阵,立刻相互助长,凶焰大增。

冬秀迟疑地看向三凤,三凤早将魔匣取出,将秘魔神砂抓了一把向前打出,抛入阵中。

元鼍双手各自发出六道紫气,此是岳清以混元真气混合东方甲木­精­华帮助他炼成的乾天少阳剑气,跟猿长老的太乙天罡剑气各有千秋,十二道紫气所向之处,血焰纷飞,神嘶鬼嚎,伴随着他喷出来的一团团神火,跟五女斗在一起。

裘元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元鼍被三凤不停泼洒秘魔神砂,四面堆积,看似要被埋在其中,立刻祭起降龙镯,那宝贝化成一团青­色­光圈,向前打去,直破入魔阵之中,红­色­的血雾不能抵挡,左右分开,裘元身剑合一,随后闯入。

蒲妙妙看见,扬手飞出数十道夺情金线,此时她的看家法宝,当年在旁门时便凭借此宝创出金线神姥的威名,到了万魔神宫之后,多年来反复祭炼,越发奥妙无穷,先­射­出两根金线,将降龙镯缠住,向后扯住,又分出四根金线飞去将天罡剑虹拦住。

“叮叮当当”一连声的脆响,金线不停地敲打抽击在剑虹上面,每一下都重愈万斤,裘元功力远不如她,剑光巨震,跟身体分开,还未等看清形势,猛然间手腕足踝上剧痛,分别被一根金线刺穿缠住,强行拖拽入血雾深处。

将裘元拖到近前,用一根捆龙索绑住,看裘元眉清目秀,俊逸非凡,不禁心生怜爱,伸手在他脸上抚了一把:“你且先忍耐一会,等我杀了那妖龙,再好好让你享受一番!”

裘元已经是为魔所乘,把她当做是救下自己的裘芷仙,咬牙忍受着浑身麻痒坚强地说:“姑姑只管去救元鼍大叔,我不妨事的。”

“好宝贝,乖娃娃!”蒲妙妙又在裘元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精­神倍增地取出一面魔衫,反手扇出汩汩香风,向随后冲进来的裘芷仙三人挥去,“你们两个是情侣吧?小乖乖,我知道你们平时守着五台山的教条戒律,不敢违背,每天跟着心爱之人直面相对,却要各自忍受寂寞,且听我的,什么戒律教规,全都是灭绝人­性­的东西,人活一世,就该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才叫真正的无上真仙,不要为礼法所羁绊,随心所欲就好。”

她说出来的话,蕴含无穷魔力,更有许多无形无质的­阴­魔从旁暗住,令人­淫­念纷飞,欲­火­猛涨,若是裘芷仙和罗鹭二人平素有丝毫与对方苟合之念,此时别说念文殊咒,就是文殊菩萨亲至,也救不了他们。

所谓地狱,并非是哪个神明建成,然后将人审判打入,地狱都是自做自受,自己跳进去的,旁人想拉都拉不回来。譬如一人酗酒,胃里出血,此时便与饿鬼道报应相类,旁人口中的美食,他也不敢吃,吃下去就是毒药,痛苦难当,仿若火炭,皆是自己过去所做下的业所致,个中痛苦旁人感知不到,地狱亦是如此,若非有缘,或者是无上神通,想去地狱也去不了,看见别人进去,也是救无可救。

五台派不禁婚嫁,若两人真个情投意合,修成散仙之后,便可自己做主,选择未来,像桑桓和冷青虹便发誓永不分离,准备将来做永远的地仙。罗鹭和裘芷仙则是自从上五台山之后便同时发誓,定要以天仙为念,既有过去修来的夫妻缘分,便相互扶持,共攀仙业,因此两人互相之间虽然也时常记挂,却并无欲念,再加上文殊咒力加持,终于使得蒲妙妙魔法无功,两人心意相通,各自喷出一口真气,冰螭、火虬双剑同时剑光猛涨,两相一合,并在一处,化作一道将近十丈长短的冰火长剑,破开重重血气,直向蒲妙妙扑去!

015夺命·丁甲神魔

九龙真人这两口炼魔仙剑乃是他当年初入道的时候,他的师父帮助他炼成的,虽然不如他修成不死之身以后炼成的那套九龙仙剑,但威力也是非同小可,剑势如虹,去时如电,转瞬间切开重重迷雾,飞斩至蒲妙妙眼前。

蒲妙妙原本以为自己藏身魔阵之中,对方两个少年男女,绝不能找到自己,她正自驱动夺情魔线结成一个多情环,要将两人套住,猛然间眼前光芒爆闪,一道剑气直扑面门,刹那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身体都要被从中剖成两半,好在那金线随身多年,随意而动,及时弹起来横在身前,水火飙转的锋芒剑光斩在金线之上,只听喀嚓一声,四根用来结成多情环的金线被一斩而断!

金线的断裂为蒲妙妙争取到一点反应时间,魔煞起处,双剑只撕裂一道残影,随即四周响起她放肆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们两个小家伙倒也有趣,竟然斩断姥姥我的金线,等我把你们擒住,必用七十二式­阴­魔夺魂**在你们身上试个遍,看看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坐怀不乱和贞节烈女!”

罗鹭和裘芷仙来到方才蒲妙妙站立的地方,救起被捆成一团的裘元,他兀自着魔不轻,把二人当成仇敌,又魔法攻心,对两人破口大骂,吃裘芷仙满含真气的一掌拍在灵台|­茓­上,方才老实了许多,只是仍然满口胡话,认人不清,仿若神智错乱一般。

这时申若兰也已经进阵,她以三才火云环护身,共是三道耀眼金环,环身飞舞,但有魔雾靠近,立刻自环上喷出汩汩金火,烧得魔雾嗤嗤化作青烟,整个大殿之中立刻充满着烤焦皮­肉­般刺鼻的臭味,让人嗅之欲呕。

她趁着罗鹭和裘芷仙去救裘元之际,急敢过来帮助元鼍,元鼍已经显出毒龙本相,牛头龙身,四手双翼,用发出去的十二道紫气跟三凤、冬秀、赵青娃三人斗法,柳如花身死,只剩下元神,已被元鼍吞入腹中,赵青娃一人根本不是元鼍的对手,三凤挪到主位,放出盘丝剑,冬秀亦在旁边放出乙乌剑,跟元鼍所发出去的剑气抵住。

那盘丝剑和乙乌剑皆属于五毒仙剑之一,单拿出来一口,也俱有无穷威力,仅次于天魔诛仙剑和百灵斩仙剑,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在茅山花费十年之功炼成这么一套,二次斗剑时,大败齐漱溟的无形剑气,若非白谷逸、玄真子等人忽然赶来拉偏架,调节不公,群起而上,太乙混元祖师便能凭此剑将峨眉派掌教一举斩杀。

那盘丝剑发出时只是一道手指粗细的白线,乙乌剑却是黑­色­的钩形光芒,三凤和冬秀常在一起,早已经演练熟络,时而白线向前猛攻,跟紫气缠绞硬拼,而乌钩左右忽闪偷袭,时而乌钩向前切割紫气,白线再化作数十丈长的一条绕指柔丝,神出鬼没,单论剑法,元鼍是斗不过她们,不过元鼍来时便已经打定主意,仗着自己万年修行,以拙破巧,不管你怎么来攻,我只这一路猛击过去,逼得二女回剑自救,并且不停喷出神火护身,炼化欺近的血雾磨砂。

申若兰一到,先放出十三枚雷火金丸,带着耀眼的金光和纠缠到一起的霹雳成扇形向前排开,与三凤的秘魔神砂相碰,炸起密集的尖锐爆鸣之声,顷刻间将魔煞消灭不少,尽化成飞灰。

三凤大怒,坐于法坛之上,伸手一指,长长的盘丝剑悠然回旋,将申若兰缠住,那剑虽然是丝装,却是锋利无比,等闲仙剑被其缠上,都要被立刻削断,然而申若兰身上有三才火云环保护,剑丝源源不断地拉长,想要将申若兰缠裹绞成碎块,却被三枚金环挡住,所发金光烈火使得剑丝只能松松垮垮缠在外围,并没有办法贴到申若兰的身体,而剑上所带剧毒也被申若兰穿着的天孙锦衣防住,无法渗入。

三凤扬手一招,剑丝带着申若兰向自己飞来,又拿起拘魂金环向前打去,哪知申若兰考虑到这里毕竟是紫云宫,既然已经撕破脸,便没有缓和的余地,此时虽然未曾显露败象,但身处险地不能速胜便要速退,否则人家高呼一声,援兵接连不断,自己一方便要一败涂地,因此才冒险故意被对方飞剑缠住,显露出一副不能逃脱的样子,被三凤拉倒法坛前面。

拘魂金环打来时,申若兰狂喷一口真气,三枚金环“嗡”地一声长鸣,向外暴涨,一举将盘丝剑撑开,那剑也是非同小可,并没有被彻底弹开,申若兰,从剑丝的缝隙之中将凤凰神针打出去,三凤本以为对方是后生小辈,既被盘丝剑缠住,便再无还手的余地,大意之下,申若兰又机会抓住战机,凤凰神针打来时,正好是她扬手发出拘魂金环之际。

三凤只见面前黑­色­暗影连闪,刚呼出一声不好,胸腹之间同时剧痛,神针入体,兀自在血­肉­之中乘势而入,直取脏腑,也是她法力不凡,急切间以本命神魔将打入身体里的神针制住,那针兀自在­肉­里轻颤,痛得她大声呻吟出来,冬秀急忙过来救护时,申若兰已经彻底震开盘丝剑,扬手便是一颗先天并火神雷,三凤和冬秀急忙向旁飞闪。

“轰隆”一声巨响,三凤座下的法坛立刻被震成粉碎,旁边冬秀和蒲妙妙的法坛也都开裂倾倒,申若兰飞降来御剑扫荡,赵青娃本就抵挡不住元鼍,被三道紫气贯穿身体,紧跟着一团神火飞来,将其炸成飞灰,已经炼成魔头的本命元神也被元鼍凭空吸去。

三凤怒火中烧,语气森然道:“原本还看在姓岳的面上未想要你们­性­命,只是你们这几个小辈实在不知好歹,又跟着龙妖来与我们为敌,今日休怪我要大开杀戒了!”她取出当年用璇光尺跟岳清交换来的六丁六甲葫芦,揭开盖子,咬破中指,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向申若兰一指,葫芦中便飞出数道血气,直取申若兰。

元鼍见状,面显惊慌之­色­,今日来时,岳清便跟他说过这三凤手里有这么一件厉害宝物,要他万分小心,自己已有应对之策,但也只能被动防御,若是来攻自己还不妨事,申若兰可万万承受不住,急忙口喷烈火,并将十二道紫气一起扫­射­过去。

三凤是被彻底惹火,想要大开杀戒,这六丁六甲葫芦当年在岳清手里时候便已经是一件极为厉害的魔道至宝,当年岳清就是凭借这葫芦逃脱峨眉派几大高手的联合追杀,并且步步阻击还手,反杀了吴元智和许元通二人。

这葫芦到了三凤手中之后,被她倚为重宝,日日祭炼,片刻不离,使其威力更上一层楼,十二个神魔,单放出来也能轻易取人­性­命,放出来六个便可轻易灭亡一个小型的门派了,如今她一口气将十二个全部放出来,已经是想要将元鼍和这几个五台派的小辈一起斩尽杀绝了。

十二道血气瞬息飞至,三才火云环嗡嗡急响,泼洒出大片的金光烈火,这环是红花姥姥镇山三宝之一,自生灵­性­,感觉到危险,立刻急鸣示警,并且发力反击,只是那十二丁甲神魔何等厉害,转眼之间,它发出去的金光就变成了红光,金火变成血焰,魔头上身,天孙锦也阻挡不住,申若兰眼前一昏,暗道不好,索­性­还在持文殊咒,保持了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只是眼前各种影响飞速闪现,过去发生的事情,曾经在脑中幻想过的事情,心中害怕的事情,以及种种从未见过的景象纷纷出现,耳中亦出现各种嘈杂纷扰的声音,浑身冷热酸麻,似潮水一般上下涌动,五感全部陷入魔境,她拼命地想要稳住心神。

申若兰为魔上身,她对外界的感官已经彻底错乱,身体不由自主地从空中跌落,元鼍急忙来救,又被冬秀摇动五蕴­阴­魔幡,以及后来炼成的一柄天魔扇挡住,元鼍发力猛攻,冬秀抵挡不住,大声向三凤呼救。

三凤冷哼一声,分出六个神魔去对付元鼍,又让蒲妙妙闪开,分出四个神魔去对付裘芷仙和罗鹭。那神魔进入身体之后,立刻直冲泥丸,就要将人元神擒住,回去向三凤复命。

便在这时,殿外长廊之中忽然走来两个人,左边一个是个相貌清俊的白袍僧人,手里拿着一串佛珠,面目慈祥,右边是一个身体略显肥胖的中年道姑,手里拄着龙头拐杖,二人看似闲庭信步,走来时却是一迈十丈,离着老远声音便朗朗传来:“三凤道友快快住手!”

眼看就要进来,在大殿门口忽然自上方落下来一片青蒙蒙的光华,形成一片光墙挡在那里。

“昊天镜!”二人见了面­色­大变,急忙向后稍稍退步,便是这一缓之际,申若兰、裘芷仙和罗鹭三人的元神已经被丁甲神魔擒住,押送到三凤面前,二人疾呼让三凤住手,三凤却似根本没有听见一般,伸手一指,将三人魂魄收入葫芦里面,顷刻之间形神俱灭!

016魔主·布鲁音加

昊天镜的光芒在大殿门口一闪即逝,外面一僧一道直闯进来,一步就迈到三凤近前,只是任然没能来得及阻止那三人形神俱灭的结局。

三凤看到他们,也是一惊:“布鲁音加大师,飞龙师太,您二位怎么来了?”

万魔神宫当年以强制手段收拢了不少散仙,而且手段狠辣,在一众旁门左道之中极具威严,便是蒲妙妙她们在外面行走,报出万魔神宫的名号,除了像五台、峨眉这样的名门正教,其他的无不悚然听命。尤其当年万魔神宫跟峨眉派一场大战,虽然被赶出了青螺峪,但也打得峨眉派损伤不小,到了小南极之后,收服四十七岛上的数十位散仙入教,实力大涨。

布鲁音加和飞龙师太是万魔神宫上四部的大魔主,法力之高让人仰望,他们都曾经来过紫云宫,就连初凤也觉得二人气势非凡,自叹不如,三凤打着加入万魔神宫,再借助他们的势力反过来做紫云宫主的心思,甚至将来渡劫,和修为上再上一层楼,全都要依靠对方,因此态度十分客气。

布鲁音加叹气道:“你可知道你方才所杀之人是谁?”

三风道:“不过是五台派的三个后辈,大师不必担心,今日是他们勾结妖龙,祸乱紫云宫在先,我惩治他们在后,就算是岳清来了,咱们也是占着礼的,大姐也无话可说。”

布鲁音加没有说话,只是低声默念咒语,他手上那串念珠开始闪烁发光,化成十八颗亮闪闪的金珠,缓缓升起。

飞龙师太面­色­凝重地说:“你以为方才杀了的三个五台派的小崽子么?你杀的是蒲妙妙、赵青娃和柳如花三人!”

“不可能!”三凤惊声尖叫,“我杀得明明是……”

话未说完,眼前金光大作,布鲁音加那串金珠不停地向外散发出一道道金­色­光润,刷过周围的空间,每一道光润划过,诸位的清净便产生一次变化,四周的空间,仿佛被划上了各种涂鸦,组成一层又一层看得见摸得着,真假难辨的幻象,布鲁音加施展他化自在天魔净世**,将重重幻象不停地剥离扫掉,洗净铅华,很快大殿里就变了景致。

妖龙和五台派弟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蒲妙妙倒在距离自己三丈之外的地方,七窍流血,已经没了气息,正式被自己丁甲神魔强行夺魂后的模样。

她不敢相信三女是被自己杀死的事实,用手指着地上的尸块:“乃是赵青娃和柳如花二位道友,俱是被那妖龙所杀,我亲眼所见,而且也有尸体为证!”

飞龙师太­阴­沉着脸:“她们自然是为那妖龙所杀,不过损毁得只是­肉­身,她们的元神已经修成­阴­魔,寻常道家手段根本无法彻底消灭,最后是被你那丁甲神魔擒去,收入葫芦之中杀死,否则我将她们待会万魔神宫,还有不小的用处!”

飞龙师太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心胆俱寒,三凤不敢说话,冬秀颤抖着声音辩解道:“她们的元神是被那妖龙吞入腹中……”

“那元鼍有什么本事能够消灭掉­阴­魔?”飞龙师太以拐杖顿地,颇为不耐,“你们以幻象欺人,却眼高手低,不防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中了人家的幻象,还敢狡辩,推脱责任!”

布鲁音加叹气劝道:“道友也莫要再责备她了,别说是她们几个,便是咱们不也都低估了那岳清的手段了么?”方才他二人来时便入了岳清的幻阵,其实也并非完全是幻术,只是被岳清以玄都大幻术借以昊天宝镜成像,并颠倒南北,错乱­阴­阳,将紫云宫和玄龟岛的方位互换。

两人见了邢题和法胜的元神,知道事情不好,急匆匆地赶过来,结果一头扎进玄龟岛上的正反九宫大须弥仙阵之中。

也是他们命不该绝,当时恰巧因峨眉派开府,易周被提前请去,帮忙推算未来开府时候的吉凶祸福,以及极为细微的天数,老伴杨姑婆又因为要化解好友韩仙子跟峨眉派之间的冤仇,外出访友,往来奔波。

玄龟岛上只有易周的两个小妾林明淑、林芳淑,以及易晟和韦青青夫­妇­,他们发现有人闯入阵中,又是万魔神宫的老对头,急忙催动阵法想要将其击杀,布鲁音加跟飞龙师太仗着高深的魔法,强行冲杀出来,飞出百里之外,依然心有余悸,那正反九宫大须弥仙阵乃是易周的拿手好戏,用来守护玄龟岛的,方才交手虽然短暂,他们又借助天魔的神通,看穿了阵法的部分奥妙,但也是惊心不已,差一点就出不来了。

经这样一耽搁,等再辨明道路,赶到紫云宫的时候就已经晚了,而且因为米和不再,延光亭里面无人值守,虽然以二人的法力穿行神砂秘道也不费什么力气,但到底不如直接飞下来便利,千里秘道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紧赶慢赶到了这里,蒲妙妙三人已经被杀了。

布鲁音加知道魏枫娘喜欢岳清,虽然感到很费解,不知道岳清利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毕竟魏枫娘人尽可夫,天下人都知道,布鲁音加也不以为意,其实,就算是魏枫娘跟岳清曲径通幽,**欢娱,他也不在意,只要还在魏枫娘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便好,怎奈为逢年从二十余年前开始­性­情大变,不再钟情男­色­,自己数次求欢,都被严词拒绝。

魏枫娘竟然为岳清守身如玉,不再接受其他男人,这让布鲁音加醋意大发,屡次与岳清为难,都以失败告终,魏枫娘知道以后,又严厉地斥责他,让他感到十分郁闷,他知道岳清是魏枫娘的初恋,然而只是暗恋,人家根本没有回应她,布鲁音加实在想不明白魏枫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甚至有时候还会怀疑是不是岳清使用了什么魔法,然而且不说魏枫娘丝毫没有着魔的迹象,单是她的道行法力,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大截,天底绝不可能有能够以法术迷惑住她的人,就算是天仙、和那么几个还未飞升的金仙也做不到!

这次布鲁音加对紫云宫是势在必得,不管是峨眉派Сhā手还是五台派Сhā手,亦或是两派齐至,各种情况,布鲁音加事先都做好了详细周密的对策,对于紫云宫附近的情况,他全都掌握得清清楚楚,包括岳清和元鼍一到这里,以及将古神鸠藏在元鼍身后,准备破解他的魔法,这些事情都被布鲁音加看见,还有峨眉派白谷逸和玉洞真人岳韫背地里的手段,全都没有瞒过他。

只因道教和魔教双方的手段不同,道家凡事靠推算,以奇门术数衍化天地规律,譬如易经,便是阐述天地规律的手段,若是把天道比喻成一张复杂的图画,易经便是在图画上面打格,将画面上的东西分别归类,把其中的规律和道理简单通俗地给大家表现出来,而道士们通过对这些规律的掌控,和已知的条件,去推算过去和未来的演变。

所谓易者,为简易,变易,不易。首先是指,明了此道,天地奥妙便十分简单,清晰可见。其次说世间万物都是在无时无刻地变化着,哪怕是一座高山,一块钻石,他也在起着变化。并且是有规律的变化,前后交互,现在是见龙在田,过去必须是潜龙勿用,将来也必然是终日乾乾,这就是由现在,去推算过去未来。最后是不易,世界的本质是不易的,便似一块橡皮泥,捏成高山,捏成蚂蚁,捏成佛祖,橡皮泥本质是不变的,规律也是不变的。

佛教认为世事无常,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有情众生如人鬼畜生有生老病死,无情众生如花草树木有生住异灭,矿物星球宇宙时空有成住坏空。他们修神通,所谓五眼六通,空间上没有障碍,天蒙禅师便能在大雪山看到紫云宫,时间上没有障碍,芬陀大师便能看到过去未来,比道家的推算更加直观,昔年释迦摩尼佛十大弟子之一的阿那律,他是个盲人,却号称天眼第一,观宇宙星河如同掌上观纹。

二者相比较,佛教的办法更加直观,而且不容易出错,但是有一分道行得一分神通,境界低的根本无能为力,道家的办法隔了一层,但一旦掌握了这种规律,就算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术士,也能够通过卦象,前知五百年,后算五百载,孰优孰劣,还真不好说。

魔教的手法,与佛教相类,要么引天魔入体,借用天魔的神通,要么把自己的元神修成天魔,直接拥有神通,因此道家诸如错乱­阴­阳,颠倒五行的办法,对他们来说根本形同虚设,这也是布鲁音加自信满满地原因,按照他原来的设想,这次如果没有佛家的高僧神尼出手,便是五台和峨眉联起手来,自己也能火中取栗,只是他忘记了,十魔经可是五台派原来的镇山法典,看家秘宝,岳清虽然不修炼上面的魔法,但是对于魔教的手段一清二楚。

而事实上,万魔神宫的十魔经,就是当年岳清带过去,分别传授给十部魔众的,连布鲁音加学的也是岳清教的,而且岳清俯身魏枫娘,那个分化元神日夜修炼魔功,若非拿到心灯以后出了岔子,他的那个分化元神也已经修成神魔了!因此对于万魔神宫这些人的手段,岳清全部都了然于胸,当然,这些事情布鲁音加是不可能知道的。

017怒火·初凤入魔

三凤听了布鲁音加和飞龙师太的话之后,立刻脸­色­煞白,继而又开始泛红,怒火从瞬间烧透全身:“姓岳的狗杂种!他竟然敢如此戏弄与我!我这就去把他那几个小崽子杀了!”说完便怒气冲冲地往殿外飞去。

顷刻间来到彩蜃殿,发现已经空无一人,裘芷仙他们已经不知去向,三凤正要使用魔法搜寻,布鲁音加道:“他们已经全部往后宫金庭玉柱那里向大宫主求救了,看大宫主平日里提起五台派时候的口气,她是绝不会让你杀害他们的。”

三凤恨恨地道:“那可未必!我是她亲妹妹!倒要看她是向着那个姓岳的还是向着我!”

布鲁音加和飞龙师太在她身后相视而笑。

三人赶来金庭,初凤常年在这里闭关,最近一段时间虽然不曾闭关,但每日子夜时候也要来此修炼,因最近一段时间感觉劫数即将临头,提前推算又什么都算不出来,只好在每日练功之余,再修炼几件法宝,以应对不时之需。

其中有一件是《地阙金章》上介绍的一种龙王灯,此灯需要天一真水才能完成,所发天一玄光正能克制诸般真火,当初就曾经要修炼过一回,但是因为天一真水已经没有了,只好作罢,恰好这回裘芷仙他们送来十滴天一真水,已经是够用了,她便开始着手炼制起来。

她正凝神静气,以元神御水,以心火小心熬煮,忽然感觉一阵心血来潮,面上发烧,竟是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心中一惊,分神之际,已经脱离了真水,元神退回体内,心火返烧元神,又是一阵热火焚身的难受,连喝了好几口仙露,过了好一会才稳定下来,掐指推算,依然天数混乱,算不出任何迹象来。

修行人的心总是宁静的,而且其知觉极为细微,每一个念头自己都是清清楚楚,不似凡人心粗,经常沉迷于所想的境界中去,因此一旦眼跳心慌,便是冥冥中的一种预感,不可小视,初凤细细想来,若说最近宫中,也只有昨日来的六个五台派弟子是变数,莫非要应在他们的身上?这几年常听宫里的人说岳清在打击异己,横行霸道,先后将好几位老祖斩尽杀绝,灭门绝户,大是违背道家德行,是个披着人皮的伪君子。

若是平时,初凤绝不会这样越想越深,如今却是受了布鲁音加魔法暗制,将过去的一丝疑心无限放大,所谓疑心生暗鬼,内魔勾动外邪,因不遇缘不现,遇缘则结花果,再加上三凤和冬秀这些年也没少说岳清的坏话,慧珠和金须奴因为嵩山二老的缘故亲近峨眉派,岳清是峨眉派的死对头,他们自然也不会说岳清的好话,二凤是个心慈意软,人云亦云的,诺大的紫云宫中,只有吴藩念着岳清的好,却又慑于师长们的­淫­威,不敢表现出来。

这些年三凤跟蒲妙妙交上了朋友,往来之辈皆是魔教一徒,更是大肆遍地峨眉、五台两派,无限抬高万魔神宫,所谓三人成虎,平时初凤有自己的主见,还不会如何,昨天裘芷仙他们到时,初凤接见他们的时候也是极为热情,然而此时为无形无质的魔头引诱,便开始想起岳清的种种不好来了,譬如使计谋换走璇光尺和龙雀环,还有天一真水,在蒲妙妙口中,前两者是连山大师的镇山四宝之二,俱有无穷威力,尤其能够炼魔制魔,若是由此二宝在,当初渡劫时候就不会那么辛苦凶险,三凤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敢渡劫,还是散仙位业。

至于那天一真水更是天上绝无,地上仅有的绝世珍宝,蒲妙妙给她们列举了此宝的三百六十五种妙用,从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开始,一直说到天地交泰,万物并作。

蒲妙妙说这些话的时候,三凤和冬秀二人自然是义愤填膺,大呼上当,初凤却因岳清早就将这三件东西的来历说清楚,不会动怒,不过被人说多了,也有一种岳清没有把所有的妙用全都列出来,到底还是有部分隐瞒的心思,这种心思平时不会发作,今日却全都被勾引出来,并且越来越厉害,到最后竟然真觉得自己被岳清和许飞娘给欺骗了,怒火狂少之下,扬手发雷,将殿中一根脸盆粗的玉柱炸断,咬牙切齿:岳清当初骗走了我们那么多真水,还把炼制真水的秘方也给弄去,如今才还回来十滴,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又想起蒲妙妙说过的,五台派如今那么兴旺,两次七星聚会,岳清都没有邀请自己,很显然是看不起自己这种连神仙都修不到的旁门左道,不屑于跟自己来往,更想起当初岳清要自己整顿宫规,用正教之中那种假仁假义的教条来羞辱紫云宫上下,越想越气,便打定主意,先去彩蜃殿将那六个五台弟子擒住,押入天刑室,然后派人去五台山要岳清拿他们集会时编纂出来的紫微宝箓、七星秘典来交换!蒲妙妙说那书集七派道法之大成,拥有好几条直修天仙的大道,哼,他不是七星聚会都不要请我,没瞧得起紫云宫么?这次就让他全部吐出来!

初凤杀气腾腾地飞来彩蜃殿,半路上正好遇到元鼍带着六人过来,裘芷仙道:“大宫主!三宫主勾结魔教妖女施法暗算我们!”

“是吗?”初凤站在那里,脸上淡淡的,“你们说的魔教妖女可是白日里你们曾经见过的蒲妙妙三人?”

“正是!”裘芷仙道,“她们使用魔法迷乱我们的神智,多亏本门大护法元鼍大叔及时赶来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看她们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还要对您不利,特地赶来报信!”

“笑话!”初凤双手隐在宽大的袍袖之中,眯缝着眼睛看她,“三凤是我妹妹,她再怎么做也绝不会对我不利,倒是你们!既然在这里做客,就要有点客人的样子,深夜里跑出来构陷主人,在这里挑拨我们姊妹之间的关系,是何道理啊?”

裘芷仙这才发现初凤的神态语气与白天见面的时候大不相同,申若兰最先反应过来:“不好,大宫主入魔了!咱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你说谁入魔了?”初凤尖声叫道,“本宫法力无边!修炼《地阙金章》和《天魔秘笈》,道魔双修,五百年道行,纵横天下,罕有敌手!魔头根本不敢靠近我三丈之内,我怎么会入魔?你们胆子不小,竟然连我也污蔑,今日定然饶你们不得!”

她袍袖挥动,­射­出十二枚珊瑚飞梭,排成扇面向前飞­射­,双方相聚即近,她出手又快,站在前面的裘芷仙根本来不及躲闪,罗鹭就站在她的旁边,他看初凤一抬手,红光纷飞,来不及细想便过去扑到裘芷仙,被两根飞梭从肩胛刺入,穿透肺脏,自胸口露出,又打在裘芷仙身上。

“表哥!”裘芷仙大声惊呼,急忙使出擒龙纵鹤之法,将还要旋转搅动的两枚飞梭制住。

罗鹭软软地倒在裘芷仙身上,口鼻之中不断咳呕出殷红的鲜血:“你没事,还……还好。”

裘芷仙泪流满面,她感觉那双飞梭上反震的力道越来越大,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再继续伤罗鹭的身体,一咬牙将梭从罗鹭体内拔出来,那梭疯狂地跳动,带着她整个胳膊都开始摇摆起来,她扬手将其抛到空中,然后抱着罗鹭向后飞退,那两枚飞梭又接连撞击过来,这次是裘芷仙用身体替罗鹭遮挡,她带着­祼­露贴着地面疾飞之际,赶忙拿出混元丹,蘸着满手的鲜血给罗鹭塞入口中,哽咽地说道:“傻瓜,我有天孙锦的,那梭伤不了我……”话未说完,也呕出一口血来,全喷在罗鹭脸上,那珊瑚飞梭虽然无法刺破天孙锦,但撞击的力量也让她吃不消。

另一边申若兰已经放出飞剑跟初凤斗了起来,三才火云环护住身体,被四枚飞梭连番撞击,炸起大片的火雨,十三颗雷火金丸聚散之间,向前猛打。元鼍即使发出十二道紫气,抵住六枚飞梭,将中魔初醒的戴湘英和法力最差的廉红药护在身后,大声说道:“兰儿你不是她的对手,快退回来!由我来对付她!”

初凤大声尖叫:“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刚才她还是想要将这几人捉去天刑室,关押起来向岳清索要道书,如今却是恨不能立刻将他们全都杀死,佛家认为贪嗔痴为三毒,奇毒无比,顷刻间便能要人­性­命,而且无形无质,相互传染,譬如一个人生气,会影响一屋子人心里都郁闷,甚至也跟着发火,此三毒无药可解,吃什么灵丹妙药也不好使。经常有人因为一两句玩笑话,怒火不断攀升,最后拔刀相向,酿成惨绝,那股邪火一发起来,简直无可奈何。

初凤修炼的《地阙金章》虽然也算是正宗道法,但天一金母留下这道书,其中也有不少靠外物增加法力的取巧法子,并且对于大道的提及部分很少,更加偏向于旁门一途,初凤又修炼那从月儿岛里得来的《天魔秘笈》,常与魔头威武,更炼就本命神魔,此时依然无法自拔,怒气越来越盛,不但祭起五毒仙剑之首的毒龙剑,更使出天魔秘笈中最厉害的三种魔法之一——七圣迷神大法,要将这些可恶的人一举至于死地!

018初凤·七圣迷神

初凤双袖飞舞,衣裙之中飞出红黄蓝白黑紫青七缕彩烟,聚散之间,先涌向申若兰,三才火云环嗡嗡急鸣示警,申若兰看出不好,急忙身剑合一向后疾飞,到底被彩烟裹住,立时间万念千思一起涌上心头,脑中一阵昏沉,仿佛大量思考之后,疲惫无比,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忽然耳中听得岳清传声:“你不是那魔头的对手,不要抵抗,且先随它,等我来救!”

申若兰闻言下意识地便要听命从事,也是她平时苦修,道基不浅,又始终持着文殊咒,这时忽然福灵心至:道家修行,一向讲究自持,绝无靠别人加持接引之理,平时岳清教导他们,常说心­性­一途,最为重要,那大道悟得一分,便得一分,对上魔教邪法的时候,全靠过去修行,旁人是万万无法帮忙的,并且说魔教法术诡异,让人真假难辨,要时刻谨慎为上。

她以为方才那段话必不是岳清所发,而是魔头所为,不敢放松,默运玄功保持清明。

魔头没能迷惑住她,却也在瞬息之间将她身体里的­精­气神吞啖夺走,申若兰再也驾驭不住飞剑遁法,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急忙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盘膝坐起,存神坐忘,绝念止息,合于天地,对周遭的事情全都不在留心。

那七个魔头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将她迷倒,无数彩烟在她身体里面进进出出,很快便结成一片彩云,将她全身都给笼罩进去。

廉红药看见,心急如焚,想要出手相救却又不知如何做法,不禁在心里暗自埋怨自己,道浅力微,往日若兰姐姐对自己不薄,有什么好事都想着自己,自己受了委屈也都是她帮忙出头讨回公道,如今她身受大难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她因起了一点要帮忙驱魔的意愿,心思一动,便被魔头感应到,那七个魔头正因为无法制服申若兰而急怒不已,此时为她所感,立刻悄悄潜至。

魔头本是无形无质,所发彩烟不过是其表相,众人以为那彩烟便是魔头,烟气飘到哪里,魔头就到了哪里,其实不然,彩烟仍然围绕在申若兰身体周围,其实魔头已经暗中来迷惑廉红药。

廉红药为悲魔入体,满心自责,从救不了申若兰,想到自己父亲身死,当年被人灭门,自己不能为父亲报仇,已是大大的不孝,上山之后,师父师叔,师姊师兄,俱都对自己疼爱有加,自己却不争气,修了十几年的道法,如今连几个魔头也对付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自己有恩的人受苦,道法修来修去,还是跟当年父亲被杀之时一样无能为力,自己还修这劳什子道法做什么!

很快廉红药便万念俱灰,绝了生志,放出飞剑就要自刎当场,多亏裘元看见,他方才为魔所乘,服用那化魔丹,损耗不少元气,此刻脸­色­极为苍白,本想去帮助罗鹭和裘芷仙,因戴湘英入魔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裘芷仙反复叮嘱让他照看好,而姑姑和姑父二人此刻也缓过劲来,双剑合璧将那两柄珊瑚飞梭斩碎,他便没有上前,这时看见廉红药将飞剑放出来,在身前横着就往自己脖子上砍去,顿时大吃一惊,急忙使出擒龙纵鹤之法用两根手指将剑捏住,大声喊道:“廉姨!”

廉红药连续催动飞剑,天罡剑在裘元手上疯狂颤抖,她大声哭喊:“你让我死!我这么没用!或者还有什么意思!”

天罡剑威力不凡,裘元到底挣不过她,急忙撒手,户口已经被划破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长流,看廉红药又要二次自刎,急忙过去将廉红药抱住:“廉姨你中了魔了!”又赶紧把一颗化魔丹送入廉红药的口中。

廉红药­精­神一震,清醒过来:“元儿!我这是……我竟然要自杀……”对于方才的事情她都清清楚楚,只是感觉很可笑,为什么就会因为救不了申若兰而想到自杀,微微叹了口气。

裘元看她正常起来,刚要松手,忽然又被廉红药抓住手腕,正是悲魔刚退,欲魔又起,她只觉得一股男子气息笼罩全身,让她无比地安心舒适,很是贪恋沉迷这种感觉:“元儿,不要走,再抱我一会,一会就好。”

裘元感觉出异常,挣扎着要抽回手臂:“廉姨,你怎么了?还没有好吗?”

“好啊,我好得很呢,只是有些害怕,大宫主的魔法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斗不过呢……我刚才吓坏了,差一点就杀了自己……心跳得厉害,你来摸摸……”说着抓起裘元的手就按在自己的胸脯上,“感觉到了吗?”

裘元也是情窦初开,被一只冰凉软­嫩­的小手抓住,按住一团软­肉­,登时满脸通红,本来他带着方才罗鹭和裘芷仙抢回来的降龙镯,只要保持心身不动摇,便不会轻易着魔,然而此时情思稍动,也是初凤这魔法太过厉害,在《天魔秘笈》上面都是排在前三的,立刻也为欲魔所乘,呼吸迅速变得粗重起来,欲­火­焚身,面红耳赤,当场跟廉红药搂在一起!

裘芷仙刚用玄黄丹帮助罗鹭止住了血,就看见这般情景,急忙冲过来,抓住裘元的手腕,抬手一个耳光抽在脸上:“元儿!你给我清醒一点!”她很是生气,裘元身上明明带着能够降魔驱邪的降龙镯,却仍然屡次三番地着魔,她清楚地知道,若非裘元能够内心不动摇,外魔便无计可施,如今既然成了这般,肯定内心已然不定。

“你……红药是我的姊妹,便是你的亲姨,你怎么能……你太不争气了!”她揪住裘元,抡起巴掌,噼噼啪啪,又打了六七下,抽得裘元鼻子嘴巴鲜血长流,兀自觉得不解恨,“你祸乱纲常伦理,简直就是我们裘家的耻辱!小畜生,我今天杀了你!”她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的怒火来得不同寻常,猛烈至极,举起冰螭剑就要杀了裘元。

廉红药这时候过来抱住裘芷仙的手,大声说道:“你不许杀他!我这次回山便去跪求恩师和掌教师叔,必要允许我俩在一起!只要我们二人至情相爱,那些礼法教条又算得了什么!”又转回头去向裘元大声喊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跑!回山去求掌教师叔恩典!”

裘芷仙气得脸­色­煞白:“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今天我就将你们一起杀了!”举起冰螭剑就要砍廉红药,廉红药不是她的对手,裘元赶紧过来帮忙。

罗鹭见状,大声劝阻:“你们不要打了!你们都中了魔头诡计!快快停下……”用力猛了,又不停地咳嗽,喷出遍地血沫,殷红一片。

就在大家被这迷神七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三凤怒冲冲而来,一见这般情景,大声喝道:“好妖孽,还敢欺我大姐,今日让你们俱都死无葬身之地!”端着葫芦,咬破舌尖,向前一喷,十二个丁甲神魔再度飞出,首先袭向正在跟初凤打得不可开交的元鼍。

元鼍身上带着岳清的菩提圈,并不惧这些魔头,看见三丈多高的丁甲神魔从周围欺上来,他将四只大手齐摇,各捏住一个神魔的脖子,揉捏撕扯,裂成一团团的血气。

三凤没想到自己最厉害的宝物,竟然被这妖龙随手破去,那丁甲神魔不畏刀剑水火,扑人之时能够顷刻间将­精­气神吸走,并擒到元神,更兼力大无穷,放到空中可以抬起一座小型的山岳,如今像一团破布般被人随手扯个稀烂,顿时几乎气了个倒仰,继而想到这宝物是从岳清那里换来,方才布鲁音加又已经说明这妖龙来自五台山,必是岳清知道对治的破法,一时间,又感觉自己是被岳清欺骗,以次充好,骗走了自己的璇光尺。

所谓失去了之后才知道珍惜,璇光尺被换走之后,她每每想起来时,都觉得璇光尺更好,要不然岳清为什么要跟自己交换?再加上蒲妙妙三人经常在耳边吹风,她更加如此认定,今日看见丁甲神魔竟然如此地不堪一击,登时怒火攻心,胸口剧痛之下,狂喷一口鲜血。

布鲁音加和飞龙师太越发觉得得计,在后面相视而笑,布鲁音加右手紧捻手里的珠串,轻轻拨过一颗,飞龙师太将手拢在袖中,暗自施法。

便在这时,慧珠、二凤、金须奴三人匆匆赶来,一见到这般情景,齐声惊呼,金须奴道行最深:“不好!大宫主着魔了!”赶紧取出太乙清宁扇就要过去帮助初凤。

三凤怒到了极点,血光瞳仁,尖声嚎叫:“狗奴才!我们姊妹做事,哪有你Сhā手的资格!你不许过来,等我助大姐将这些人全部杀个­干­净,到那时你再说话!”

她状似疯癫,将双手一晃,浑身衣衫瞬间褪去,霎时间整个长廊里都充满一股处子的体香,她浑身裹着淡淡的红雾,张开双臂向距离自己最近的裘元扑去,她恨透了岳清,想要先将这些五台派的小辈挨个杀死,然后再去跟初凤合力斩杀妖龙!

019艳福·三魔真火

三凤合身去扑裘元,慧珠到底心地善良,虽然对峨眉派的仇敌五台派没什么好感,但也不忍心裘元这样一个孩子丧命在魔法之下,急切间手掐灵诀,放出一道佛光,将裘元罩住,将三凤挡了一下。佛光便是自­性­之光,从人不垢不净、不生不灭的本­性­之中流露出来的智慧之光,能发佛光的即便法力不高,境界也得达到一定的程度。

慧珠前世为千年老蚌,被海妖追杀疯狂逃窜,误入紫云宫中,又为报当年三凤姊妹父亲的救命之恩,将三女救回,共入紫云宫修行,将元神凝练,方去转世投胎,得了人身,重回宫中修炼。

这一世跟随一个尼姑修行佛法,虽然并不十分高深,但她两世宿慧,颇有顿悟,这一生修行《地阙金章》和《天魔秘笈》,五女之中只有她能够灵光返照,丝毫不受魔扰,境界颇深。

三凤一头扑在佛光之上,只觉好似凉水浇头,神智一轻,继而又生怒火,心恨慧珠胳膊肘往外拐,扭过头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你不让我杀他们?我偏要杀,看你能奈我何!”眼耳口鼻之中飞出缕缕烟气,慧珠毕竟法力不深,佛光不能持久,很快就被魔法侵入,变得­色­彩斑斓起来,继而消散,三凤张开双臂,就要将裘元抱住。

那裘元被佛光照耀,也恢复了神智,他本来心智便比三凤强了百倍,此刻被佛光一照,使魔头暂时止住,再加上外有降龙镯,内运化魔丹,竟保持了清醒状态,见三凤飞扑过来,伸手一指,将天罡剑向上斩去,落在三凤身上,竟然粘腻腻地滑向一边,顿时暗道不好,急忙用降龙镯化七道碧绿光圈在头顶上方勉强将三凤略挡了一下。

慧珠向金须奴道:“你还不出手!”

金须奴原本因嵩山二老的缘故,亦视五台派为妖邪一途,因此并不打算出手,如今被慧珠一喝,再加上本来心地也极淳厚,再不能袖手旁观,挥动太乙清宁扇,放出一片青光。

当年连山大师四件炼魔至宝,这件扇子拍在第二,还要在龙雀环和璇光尺之前,能发青红两­色­玄光,具有无穷妙用,青光匹练似地向前飞去,将三凤卷住,一直顺着秘道向后吹到尽头,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正巧宫中执事男女,以及各人弟子们听到动静,纷纷过来查看,三凤掼在地上时候,因魔法之故,欲­火­焚身,无处发泄,魔功反噬,难以自己,正好初凤的弟子黄风走在最前面,也是死星照命,看见三凤摔倒,他过来搀扶,被三凤反身抱住,双臂搂住头颈,双腿盘在腰上,胯部左右磨动,张口吸附双­唇­,不过十息功夫,黄风那样一个英挺高大的青年,身上皮­肉­便迅速­干­瘪下去,转眼之间­精­气神全被吸­干­,皮肤内脏都成了败革废絮,只剩下一副雪白的枯骨!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金须奴因为跟冬秀和三凤不对付,没有被获准修炼《天魔秘笈》,慧珠和二凤虽然修炼过,也知道这个魔法的威力,但从来都没有使用过,也从没有想过要使用,没想到今天看见三凤用此法片刻之间杀死了一个活生生的青年,还是本宫的门徒!

吕祖有云:“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悬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却教君髓枯”这魔法一途专门从此处下功夫,三凤那么一个活­色­生香,美貌无比的美人,赤身**投怀送抱,天底下的哪个男人不奢求有如此艳福?然而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那黄风还未来得及有一点幸福享受之感,便已化作一具白骨!

杀了黄风,三凤得了他的­精­气神,人越发显得娇滴滴地风情万种,双目含波,水光闪闪,浑身肌肤,白皙之中透着粉红,嘴­唇­越发红艳,入魔亦深,黄风死后,那些宫人侍者吓得纷纷尖叫倒退,其中吴藩目光跟她偶然相对,便再也分不开,心中大叫危险,告诉自己应该马上离开,但偏偏双脚就挪不开半步,看着三凤那白花花的身体,他心跳加速,身体发热,口­干­舌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迈步往三凤身边走去。

三凤飞身又往他身上扑过来,也是吴藩昔年跟岳清结下的一点善缘,他对岳清几乎是盲目地崇拜,在他心中,岳清气度恢弘,出手阔绰,照顾晚辈,道行高深,法力无边……各种各样的好词都可以用在岳清的身上,他不止一次地念叨着,什么时候岳清能够再来紫云宫做客,如今遇到危险,手足皆不听使唤。

人在危急时刻,俱都下意识地寻找依靠,**身上抓寻一切能够抓住、握紧的东西,心理上也是如此,佛家,尤其是净土宗的人,常念佛号,便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把佛忘了,到了危急时刻,第一个念头便是阿弥陀佛,方能与佛相应,得佛接引,往西方极乐世界去。

道家神道之中亦靠天神,譬如太乙救苦天尊,北极真武大帝等等,仙道中人追求的是逍遥,所谓逍遥便是“无所侍”,“有所侍”便是不逍遥,譬如列子御风而行,这也不是逍遥,因为他还要依靠风,只有什么也不依靠,谁也不依靠,才是真正的逍遥。

吴藩平时总念岳清的好,岳清在他心目当中又是高大全,正是暗合了净土宗修士念佛的要旨,如今危急时刻,第一想到的便是岳清,心里狂呼:“岳真人救命!”

便因着这点因缘,还真把岳清的分化元神唤来了,正好三凤合身扑来,他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空旷的走廊。

三凤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慧珠、金须奴,以及那些宫人侍者也都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吴藩”喝道:“不要脸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你把自己脱得赤身**给谁看!快给你两位姐姐留点颜面,赶紧把衣服穿上吧!”

三凤气得双眼迸出魔火:“你是找死!”双手合拢,往吴藩脖子上掐过来。

“吴藩”取出子母追魂钉,这东西是当年朱洪的情­妇­追魂娘子倪兰心的东西,被岳清收来,第一次到紫云宫的时候赏给吴藩,一母九子,共是十根,这样的宝物,若是正常打出,也伤不得三凤的魔体,“吴藩”将母钉取出,直接一掌拍尽三凤双峰之间的膻中气海上。

人体共有上中下三个丹田,下丹田在肚脐附近,养­精­,中丹田便在膻中|­茓­往里,养气,上丹田在双眼中间往里,养神,俱都至关重要,岳清以分化元神附在吴藩身上,将混元真气裹住母钉,这一掌拍出何止万钧,生生将母钉打进三凤的中丹田里,其余九枚子钉自动追寻母钉,向三凤胸前乱打,三凤剧痛之下,只觉得­精­气迅速流失,便似一个被扎破了的气球一样。

她已经有五百多岁,因为修仙炼道,再加上常年服食各种仙丹灵药,外貌看上去便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美貌无比,娇艳动人,如今­精­气走失,身体立刻开始衰老下去,皮肤开始起皱­干­瘪,头发开始迅速变成雪白,转眼之间,就由一个美女变成老­妇­,原本胸前傲然挺立的双峰也成了两个面口袋,软塌塌地耷拉下来,上面还Сhā着九枚不停跳动的子钉。

这一变化,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三凤那天魔法体,休说这种初级的法宝,便是剑仙养炼多年的飞剑也无法损坏分毫,她对付的又是没什么道力的小辈,为了泄愤,才使用这种办法挨个杀过去,本来以为,会手到擒来,很快就能将六个五台派弟子斩尽杀绝,却不想中途出了这般变故,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吴藩能把那种法宝钉入天魔法体之内。

三凤发现自己的变化,开始仰天长嚎,仿佛杜鹃啼血,声音尖锐刺耳,很快众人就开始感觉恶心欲呕,神智发昏。

慧珠赶紧放出一束佛光将三凤罩住,又向金须奴喝道:“还不动手!”

冬秀这时候跳出来,阻挡在金须奴面前:“你们要做什么?三宫主魔法已经发动,若不能尽全功,非被欲­火­**烧死不可,如今魔法已然开始反噬,导致显露老态,这魔音若被你们阻断,必要走火入魔!”她取出五蕴­阴­魔幡,放出一大片魔光去破慧珠的佛光。

金须奴早就看她不爽,举起宝扇,信手一扇,飞出一片红光,就要将冬秀卷走。

布鲁音加忽然平移闪现到二人面前,手上的念珠金光闪闪,两手间形成一个极大的漩涡,红光飞来时,全被他如长鲸吸水百般摄入双手之间,消失无踪:“冬秀道友说的不错,此时打断魔法,三凤道友必然要被欲­火­、怒火、心火三魔真火**而亡,你们是想要杀了她吗?”

“简直是胡说八道!有什么不能打断的!”那“吴藩”又开腔了,一步就跳到三凤跟前,扬起巴掌,噼噼啪啪,又是连打四记耳光,将剩下的半截魔音全都让她吞回肚里,“再让她这么叫下去,她倒是好了,这里又要死多少人呢。”

020抓魔·布鲁音加

看到三凤接连被“吴藩”扇耳光,冬秀已经由最初的诧异,迅速转变为担心和愤怒:“吴藩!你怎么敢动手打三宫主!还不快给我跪下!”

“吴藩”笑道:“我刚才要是不打她,当时就被她杀了,现在要是不打她,这里的师弟师妹们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她魔音所害。”说话之际,又噼噼啪啪,正反抽了六个。

紫云宫中初凤完全是旁门心态,得到了紫云宫这样的地阙仙府,十分知足,只想关起门来永享快乐,虽然对于当初《紫府秘笈》飞走,无法修成天仙,但也也只略略有些遗憾罢了,她体会不到天仙的境界之妙,只以为天上再好,也不过是玉树琼花,比紫云宫也强不到哪去,能在这里住着就已经足够了。

慧珠则正好与她相反,一心要修行正法,最后求个正果,对于紫云宫的仙景也并不十分留恋,当初带三女入宫的时候还特地说过,我自己也是无意之中闯进来的,咱们客居仙府五百年,已经是享受了额外的富贵,不可过分贪恋。

她也修炼《地阙金章》和《天魔秘笈》,还跟随天台宗明悦大师学过佛法,她曾经想过不会紫云宫,就在天台山上跟随神尼学习,神尼却说自己飞升在即,而且说天台宗教法太过复杂,不适合慧珠学习,说她福慧双至,将来另有机缘,下山之前送给慧珠一部《妙法莲华经》。

慧珠回到紫云宫之后,一直苦修那部佛经,虽然很多东西、很多名词她都无法参透,到底根­性­用在正路上,跟初凤她们同时修炼魔法,却能够始终坚守本心,不为魔头所迷,这些年来,她一直在企盼着明悦大师所说的机缘。

金须奴心思与她相似,只不过金须奴心慕的是道家,说的确切些就是崇拜嵩山二老,向往玄门正宗的峨眉派,他是异类鲛人得道,经过天一真水炼体之后,褪去一张丑陋的怪皮,成了一个世间罕见的美少年,法力也随之日益增长,但始终摆脱不了作为异类的那种自卑感,每次看到嵩山二老,都跟凡人见了神仙一样,他数次苦求嵩山二老收录,都被拒绝,不过心里想的始终还是要入玄门正道,对于紫云宫中的美景仙福也不是很重视。

二凤心痴意软,向来没有准主意,有时候听大姐的,有时候听三妹的,有时候听恩母慧珠的,有时候听丈夫金须奴的。

唯独宫中最坏的两人就是三凤和冬秀,那三凤当年阻陆蓉波飞升,将一个即将飞升仙界的元婴用秘魔神砂逼下来,收入宫中,要遣为奴仆,就为了补足祭炼神砂秘道的人手,这已经是修行人中的大忌,就连尸毗老人那样的魔教大佬,丌南公那种旁门巨擘,也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正道旁门俱都不屑为之,只有像白骨神君、妖尸谷辰那样的邪教妖孽才能够做得出来,很显然,三凤已经沦落到跟那种人为伍了。

冬秀自知在宫中地位不高,因此凡事只在后面出谋划策,再撺掇三凤出头,横竖人家跟初凤是亲姊妹,就算是当年岳清帮忙立下了那么多教规,这些年三凤违背了无数次,初凤也没拿这位三妹妹怎么着。这两人在南海几乎是横行无忌,多次因为抢夺草药,或是几句毫无意义的口诀跟海外散仙起争执,接连灭门了六家散仙,这些散仙当中有正有邪,还有四十七岛的人,有两次还没打过,都是回到宫中向初凤哭诉,初凤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带齐人手,一起去将人家斩尽杀绝。

若是当年初凤严格执行自己帮她定下的那些宫规,岳清也不至于跟她们疏远,他知道紫云宫对于峨眉派的重要­性­,因此时常关注,然而发现初凤只用宫规约束手下的弟子­宮­人,这一点做的确实不错,就连吴藩这种好­色­成­性­的小子都被关得严严实实,唯独三凤属于另类,根本不受宫规约束,越做事情越是离谱。

岳清已经算定,三凤和冬秀不死,紫云宫永无宁日,她俩死了,剩下的四个人都会有个好结果,她俩不死,最后慧珠或许凭借所修善缘,能够保全自己,其他人全部都要遭劫!

岳清早就对二女动了杀心,不过他也知道二女不能死在自己手里,因此他才始终没有露面,只是隔空策划,让弟子们先来刺激双方矛盾激化,不能按照布鲁音加设计的那样,等到重阳节峨眉派开府时候再动手,他也已经料到布鲁音加没安好心,肯定用魔法暗算三凤,他只要在暗处稍稍推波助澜,三凤便会走火入魔,自作自受,死于非命。

因此借用吴藩的身体悄然出现,接连两次打断三凤的魔法使其反噬,先前一股欲­火­涌上心头,又正好赶上­精­气外泄,霎时间烧得筋骨肌­肉­全都枯萎老化,这回又打断了她的天魔神音,这一下更是被魔法反攻元神,当场脑中一阵眩晕,紧跟着五脏六腑似被万千根钢针乱刺一样,发出一声沙哑的惨叫,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冬秀惊呼一声,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三凤,布鲁音加觉察出不对来,忽然一个闪身,平移到岳清身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哈哈,这紫云宫中谁不知道我是谁呢?布鲁音加大师,你曾经来过紫云宫,也曾经见过我,如今怎么老糊涂到忘了我是谁了?”

“少跟我耍花样!”布鲁音加眉头紧紧皱起,“你现在脉关要害已经被我切住,身体上法术都使不出来,我这就把你元神打出来,看看你的本来面目!”他以重手扣住对方的脉门,魔法迅速循着经脉向内渗透,这时候便是对方再厉害,­肉­身上的各种法术全都使不出来,唯有遁出元神施法,但是在布鲁音加这种魔道宗师面前遁出元神,那就跟主动找死没什么两样。

布鲁音加扬起巴掌,狠狠往对方脸上抽过去:“你刚才竟然敢掌掴三宫主,这就就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他手上暗使魔法,打算一巴掌将对方的元神震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吴藩左手竖起,手上飞起一团脸盆大小、椭圆形的金光,正好把布鲁音加抽过来的右手挡住,“也配打我!”

布鲁音加一掌打进那团金光之中,继而面­色­十分古怪,把手抽出来,再张开时,掌心里已经多了一只三寸多高的小人,浑身金光闪闪,大家运足目力,也只能看到一团淡淡的虚影。

“天魔!”冬秀立刻便大声惊呼起来,对于自己的徒弟吴藩如何放出一团金光,挡住布鲁音加一掌,这且不说,单说布鲁音加随随便便有一只手就把天魔给抓在手里,这份功力就已经让她只能仰望。对于她这个层次的人来说,需要设立法坛,发魔愿,献魔祭,从域外召请天魔,成功的几率百不足一,更何况就算是把天魔请来了,也要像祖宗一样小心供奉着,丝毫不敢怠慢。

他们召请的天魔,其实大多都是他化自在天的天人,此天人在欲界的最顶层,福报最大,动辄几千岁、几万岁,并且因为过去世中修得福多,一出生便拥有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他心通、宿命通五种神通,能够遍观下界,知过去未来,随心动念四处遨游,来无影去无踪。

这些天人看不到更加­精­微奥妙的­色­界,只能够看到欲界,见所有其他众生都在下方,便认为欲界是一切时空的全部,他们是欲界里最高明,最厉害的存在,若有修行人想要超脱欲界,他们便会下来想方设法的障碍,不能让自己的“臣民”逃脱,以种种手段,侵害正法。

因此大多数的魔教徒,都是祭拜侍奉天魔,把他们哄得高兴了,便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得种种好处,最直接的就是借用他们的神通,请魔附体,暂时­性­地拥有各种神通,殊不知魔是不做亏本买卖的,与魔头打交道,时间长了,皆没有好下场的。

道释两家,俱都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他们看天人也跟普通的人类、畜生、饿鬼没什么两样,嫡传魔教脱胎于上古巫教,后来又吸收了佛教和道教的一些教义手段,再加上几千年来不断的发展不足而形成,因为祭拜天魔,最后几乎是百分之百没有善终,虽然修炼起来,简单易行,有没有那么多清规戒律要守,而且因为借用天魔神通,很快就会拥有极强法力,但最后都难有一个好结果,甚至走火入魔,疯癫至狂的比比皆是,那魔头也乖觉,平时附在人身上教唆享乐,甚至恶事做绝,等到劫数临头之际,他们便逃之夭夭要,修魔者原本倚仗的神通法术会消失许多,当然,他们也有福报享尽的时候,最终也有自己的天劫**。

021转轮·天魔创世

人们发现了祭拜天魔的种种弊端,魔教之中历来也都不乏聪明才智之士,更有许多修仙、修佛的人转修魔道的,譬如晓月禅师之类,原本我还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现在竟然要我去拜天魔?拜天魔我还不如修神道上天拜天帝去好呢!于是开始转变思路,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反将天魔抓下来,成为自己的魔子魔孙,驱遣奴役!

当然这需要魔教的正宗嫡传秘法,而且还要道行极高,法力极强之辈才能够办到,冬秀修炼天魔秘笈,也召请过天魔下界,以她的法力,并不能看到天魔的影像,只能够心灵感应,知道对方的存在,而如今布鲁音加竟然像抓小­鸡­一样用手把天魔抓住,还施法逼其现了形,这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之外!连山大师在《天魔秘笈》上的批注里倒是写过天下有这样修炼的,不过具体怎么去做却没有写,冬秀也只以为是个传说,没想到今天竟然亲眼见到了!

布鲁音加将那天魔抓到,略看了一眼,笑道:“这是阿修罗教的手段,小阿修罗法,应该是尸毗老人子侄辈的人所炼,莫非是金神君么?”

岳清所发出来的那团椭圆形的金光,正是当初在西昆仑的时候,金神君送给他的那面修罗宝鉴,他跟姜雪君一人一面,他看出金神君没安好心,从西昆仑回来便将其用法术封禁了,今天正好拿出来用,而布鲁音加也真厉害,竟然随手这样一抓,就将这件宝物给破掉了!

布鲁音加道:“金神君投靠了血神邓隐,不过我也不惧他们,你以为拿出他的一点破铜烂铁就能够吓得住我么?”说完二次挥掌扇过来。

岳清俯身于吴藩的壳子,极为邪气诡异地笑着,忽然一张口,喷出一朵殷红殷红的火苗,大约有一寸多高,看上去光芒既不明亮,也没有多少温度,就那么轻飘飘地悬在那里。

布鲁音加见了这灯火,顿时脸­色­大变:“诸天秘魔心火,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心中稍一波动,已经元神动荡,差一点便被摄入灯中。

与此同时,周围其他看到这灯的人,无论是冬秀、金萍,还是罗鹭、裘元,凡是目光对上这灯火的,随着那火苗一跳一跳,元神也跟着蠢蠢欲动,不知不觉便离了身体,噗通通一连声的身体倒地之声。

岳清张口将一道真气喷过去,那火苗陡然一颤,众人回魂,一声惊呼,元神归位,他伸手掐诀指定那朵魔焰向布鲁音加脸上飞去:“你这和尚,不再小南极炼你那天魔**,有什么资格跑到紫云宫来指手画脚!你再厉害,看看你还能挡得住我这魔焰么?”

布鲁音加那么高的道行,那么强的法力,就算是对上三仙二老也绝不会怯阵,如今面对这么一个小小的火苗却有些手忙脚乱,不得已松开了岳清的手腕,身子向后飞速划开,手腕上的念珠散发无穷光润悬在面前,形成一个圆圈,他双手结印,口中道:“这么好的宝贝落在你手里,实在是有明珠投暗了,你小小年纪,也受不起这宝物,不如把它给了我吧!”

他不再后退,反而双手向前虚推,那十八颗金光闪闪的念珠便带着耀眼的强光将那朵魔焰套住,这魔僧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魔念珠的变化,看到念珠的光芒贴近魔火之后,并没有被发生变化,这才稍稍放心,口中念诵天魔心咒,控制念珠一点点地收缩,最终将那朵魔焰完全裹在中央,他脸上这才现出喜­色­。

他已经看出这宝贝的厉害,若是能够将其收到,回去之后重新祭炼成一盏魔灯,虽然仍抵不过魏枫娘手上的那盏心灯,到底能够稍稍抑制其威力,到时候就能利用它施展天魔妙法,查看魏枫娘这些年的心思变化了,哪怕不能完全知晓,只要有个蛛丝马迹,再配合自己的神通法术,想必也能够推断得出来。

他心里打算的很好,岳清却不能就这样遂了他的心意,他手上也结出了印诀,口中也是念诵魔咒,只不过念得是秘魔心咒,跟那诸天秘魔心火正相匹配,若是无他控制,那灯火也就被布鲁音加收了,这时候经他施法催动,霎时间外太空中的诸天星辰秘同时放出­肉­眼难以看到的光芒,这魔火得了诸天星辰之力,瞬息间向外迸发出无量火星。

“噼噼啪啪!”仿佛灯花爆鸣,火焰猛涨,呼啦一下,反将套在外面的金­色­念珠裹住。

布鲁音加急忙施法想要收回宝物,可是已经晚了,他那串费劲不少心血炼成的天魔法珠已经在艳红的火焰之中化作一缕劫灰!

那天魔法珠里面也有天魔寄宿,更有无穷魔力,此刻全被秘魔神焰吸收,它仿佛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跳一跳,欢娱无比地绕着岳清飞舞。

飞龙师太看见布鲁音加竟然被毁了一件法宝,她满脸怒气:“小子受死!”将手里的龙头拐杖一顿,自龙口之中喷出一道魔火,笔直地­射­向岳清的身后。

岳清翻身向后一指,秘魔神焰立刻顺着他手指方向飞去,迎着飞龙师太的魔火飞去,两相一碰,只听得“啪”一声爆鸣,整条魔火立刻炸成漫天火雨,四下飞洒,岳清喝道:“紫云宫容不得外人放肆!”身子向前直取飞龙师太。

布鲁音加看出那秘魔神焰太过厉害,料想拿出一般的法宝来也要被其毁去,因此直接将转经轮取出,左手摇动,右手掐诀,口中念诵魔咒。随着那转经轮的摇动,整个宇宙乾坤都仿佛在摇晃扭曲,一会被拉长一会被拍扁,紫云宫里的这些人哪里能够经受得住这等高明的魔法,一个个全都死绝在地,元神被魔法摄出,纷纷往转经轮上飞去,只要进入其中,便要成为里面魔军中的一员。

其中只有三凤和冬秀,还有飞龙师太未被攻击,岳清本命元神寄托虚空,元鼍身上有菩提圈他吸摄不动,甚至连初凤、二凤、慧珠,还有金须奴都未能幸免!

“好厉害的魔法!”岳清也吃了一惊,急忙伸手一招,将元鼍身上的菩提圈收过来,伸手指定,向前飞去,那圈在空中化成磨盘大小一个金红­色­的圈子,飘飘悠悠,将众人的元神提前一步截到圈中保护起来,众人的元神全都变成一尺多高,被禁在圈子中央,被魔法挡住,无法出来,俱都惊慌失措,有的跪地哀求,有的向神明祷告,鬼影绰绰,乱成一团。

布鲁音加再次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除了诸天秘魔心火之外,又拿出一件魔道至宝!他以天魔神目观瞧,看那宝贝非比寻常,看上去像是魔道宝贝,却又散发着佛光,圈子上面还刻着佛门观音菩萨六字真言大明咒,若说是佛教法宝,其中又蕴含着极为强大,且又正宗无比的魔教气息,那圈子里面就仿佛是一个小世界里,正中央悬浮着一座梭行大陆,上面离着十个秘魔,仿佛那个世界中的开天神明,见到有人进来,立刻张牙舞爪就要扑下去,却被岳清施法止住。

布鲁音加的目光掠过菩提圈看到了元鼍,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手腕一翻,掌心已经多了一颗璀璨的明珠,约有碗口大小,说说放光,烈焰腾腾,悬在他掌心向上一尺高的位置,口中念了几声魔咒,喝道:“妖龙还不归降,更待何时!”

在这期间,他左手的转经轮一再在转动,整个世界也一直在扭曲挤压,这是他最厉害的天魔创世**,元鼍原来有菩提圈在还不觉得怎样,此时菩提圈被岳清收走,他便经受不住,正自魂魄荡漾之际,被布鲁音加拿出龙珠,以魔法震慑他的元神,立刻神智一昏。他也是机灵无比,下意识地将口中的化魔丹吞入腹中,不过元神虽然没有离体,还是迷迷糊糊地向布鲁音加走过来。

岳清正在一手指定菩提圈跟布鲁音加相抗,一边跟飞龙师太斗法,忽然看见元鼍被对方摄去,急忙涌上道家清音妙法喝道:“元鼍道友!莫要中了他的诡计!”

元鼍身子一震,立刻恢复了清醒,因布鲁音加施展魔法,于岳清那种境界的人看来,紫云宫还是紫云宫,丝毫未动,于他看来确实天摇地动,时空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揉捏挤压,同时他的身体元神也在扭曲,连走路都踉跄,知道自己在魔法之下坚持不了多久。

他大吼一声,背后双持一震,高高飞起,他四条手臂齐齐摇动,­射­出十二股紫气,又从口中喷出一连串的火球来:“魔僧!我这些年都被你威胁,几次渡劫蜕皮时候还遭你暗算,今日跟你拼了!”他现出牛头龙身的原形,直扑下去,做出一副跟布鲁音加同归于尽的架势!

022叫破·轮回大法

布鲁音加看见元鼍过来跟他拼命,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现今天下能够让他稍微有点忌惮的只有魏枫娘和岳清两个人,魏枫娘因为是他的心爱对象,岳清则是让他看不透,总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这种感觉连易周身上都没有,至于像元鼍这种异类成形,即便是万年老妖,他也可以翻掌之间取其­性­命。

在元鼍飞来的时候,布鲁音加一面继续摇动转经轮扭曲空间,一面默运魔功,将那颗龙珠激得滴溜溜旋转着向元鼍飞去,这龙珠本身天然跟元鼍有一种联系,经过他用魔法祭炼,另有一种玄妙,若非元鼍这些年一直躲在五台山上修炼,靠着龙珠和他之间的冥冥感应,布鲁音加就可以随意­操­控他做任何事情,甚至掌握他的生死。

这么多年来,布鲁音加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出手,数次用魔法遥视,都被太乙宫发出来的无形氤氲遮掩,使用魔法也是毫无反应,今天这毒龙既然已经到了跟前,那就再也没有不成功的道理,布鲁音加毫不犹豫地发出龙珠,并且发动魔法,想要将元鼍控制住,将他变成自己的魔子魔孙,然后再让他去杀死对面被人附体的吴藩。

龙珠­射­起来,带着一团火光直取元鼍,那珠子上不停地散发出一团团的光润,将元鼍笼罩进去,元鼍的身体越来越小,直要被吸入龙珠挡住,布鲁音加眼看诡计将成,只要将元鼍收入龙珠,等再放出来时,他就会变成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手下!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操­纵这万古龙王去将吴藩杀死的清净了,暗地里准备魔法,要把进入吴藩身体的外来元神收住,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他这边强收元神的法诀都已经掐好,就准备­操­纵元鼍去杀人了,哪知道头顶上元鼍一声咆哮,异变陡升,自元鼍头顶上忽然悬起六盏形制极为古朴的青铜油灯,那灯每两盏一组,分作红黑金三种光焰,向上跳跃着窜起一尺多高,相互融合成一团彩焰,护在元鼍头顶上方,那龙珠所发出来的魔光吃此灯一照,立刻消失暗淡下来。

元鼍这六阳神灯乃是五千多年前留下来的古物,当年自无华氏古墓之中收来,岳清为其重新制作了新的灯盏,放了天魔最为忌惮的万年神油,增长灯焰威力,此灯一出,那龙珠所发出来的魔法立刻失效,非但如此,元鼍背后忽然暴起一团罡气,紧跟着古神鸠凭空出现,张开硕大无朋的双翅,先张口一吸,将那龙珠吞入腹中,然后震荡一双翅膀,扇起猛烈狂风,口中狂喷出一道碧焰向布鲁音加飞去,并且张开一双铁爪,如同苍鹰搏兔一般去猛抓他光亮的头顶。

布鲁音加脸­色­稍变,反手将乌鸩刺打出去,此宝他当年仗之纵横天下,曾经为了帮助魏枫娘摆脱她的师父,用此宝暗算了广明师太,饶是广明师太法力高强,也还是因此废了一条手臂,他修道数百年,用这宝贝坏了不少剑仙的­性­命,今日看见怪鸟突然出现,料定是元鼍的妖类帮手,以有心算无心,强吞了龙珠,想给对方一个厉害,因此才打出此宝。

他本以为,乌鸩刺凌厉无比,又蕴含剧毒,若是被打中,就算是地仙也难以忍受,若非炼成不死之身,便需要对症的药物,否则都难逃兵解之厄,这怪鸟就算是再厉害也经受不住,等用此宝杀了这怪鸟,然后再去连那妖龙一起击伤,再将其擒住,虽然无法立刻控制它去对付吴藩,但还以用来去对付岳清。

他的注意打得极好,哪知这次再度失算,古神鸠活了五六千年,当年在轩辕黄帝时候便百毒不侵,吃了多少剧毒草药蛇虫,非但没有任何损害,反而越来越厉害,乌鸩刺的毒虽然厉害,但是对于他也不值一提,至于那上面所附带的魔法妖火……乌鸩刺更是完全不惧,他长鸣一声,再次张口,喷出一道碧火将乌鸩刺抵住,顺势一卷,收回口中,连乌鸩刺一起带着吞入腹内!

布鲁音加这回才彻底急躁起来:今天的事情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这吴藩明明只是冬秀的一个普通弟子,自己也见过好多次,然而怎么会忽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尤其那诸天秘魔心火,自己修炼了几百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谁能拥有,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方才若非自己手下天魔见多识广,认了出来,自己连这火的来历也不知道。吴藩在瞬息之间变成这样,除了长相之外,就是根本换了一个人,瞎子都能觉察出来是被别人附体了,然而布鲁音加运进神通,也是无法看出一点他被附体的端倪,猛然间想起,这跟当年魏枫娘的变化颇为相似。

他方才用魔法遥视探查的时候,只看到岳清在岛礁上面跟元鼍在一起,始终未看到古神鸠,就连古神鸠海中捕食鲨鱼,闹出那么大的阵仗,也被岳清用菩提圈给遮掩了,因此这时古神鸠忽然出现,杀他个措手不及,他更没有料到这鸟竟然这般厉害,竟然连自己的乌鸩刺都能够生生吞食。

古神鸠张开双翅,猛然扑来,口中狂喷碧火,绿雨之中,飞出一柄玉刀,似仙家的飞剑一般,化作一道匹练似的碧火先往布鲁音加身上劈去。

布鲁音加眉头微皱,伸出二指将玉刀夹住,紧跟大放光明,发出一道道的淡红­色­光润,是水波一样荡漾开来,虽然仅仅是光波潋滟,但是里面却蕴含着排山倒海的力量,那是布鲁音加几万魔军共同施法造成的结果,便是一座大山陷进去也要被碾压成粉碎!

岳清看着正与飞龙师太缠斗,吴藩的­肉­身实在太弱了,身上的法宝虽然数量不少,但是大多都不中用,拿去对付飞龙师太和布鲁音加这等高手,随手就会给对方破掉,他分化元神过来时只将这一点无形的魔焰一通带了过来,那修罗宝鉴还是当年初凤姊妹过五百岁生日时候,他来赐给吴藩的,金神君出品,仍然是挡不住布鲁音加随手一击,此时单凭一朵魔焰,虽然自保没有问题,但要尽快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却做不到。

见到布鲁音加去对付古神鸠,岳清差一点就要由外面的本尊出手了,不过到底还是忍住,毕竟还有衡山派和连山教的人在暗处虎视眈眈,这次三方共谋紫云宫,谁先出手,谁就要落入下风,布鲁音加本来定于重阳节,峨眉开府时候发难,岳清先派弟子入宫,再让元鼍出手,逼得布鲁音加不得不提前动手,打乱了他的时间步骤,如今万魔神宫已经入局,岳清来了一个分化元神,相对于峨眉派已经是有些招式用老,因此本尊决不能在轻易出手。

不过布鲁音加这凶僧也实在厉害,在他那滚滚无形魔浪之中,古神鸠的身体也开始缩小,并且被魔力束住,他奋力振翅,速度极快,仿佛顷刻之间飞出了十万八千里,然而在魔域之中,非但没能前进半寸,反而被拉扯着向后飞落,最终缩成了拳头大小,并且被迫落在布鲁音加的肩膀上,它怒气汹汹,展翅伸喙,往布鲁音加肥大的耳朵上啄去。

布鲁音加满脸慈祥,伸出一根手指敲在他的头上,打得古神鸠喷出一连串的碧绿火星。

布鲁音加向岳清笑道:“多谢岳教主送我如此嘉宝,我欲在佛道之外,魔道之中开辟天魔八部,此鸟雄武,可媲美迦楼罗,此为成道之机,真乃快事!将来我于诸世界中,创建天魔净土,到时候岳教主可要赏光呢!我必于此净土之中,为教主立一座金刚五台山!以慰藉教主的功德!”

岳清冷笑一声:“我老人家虽然是教主,却不姓岳,你这和尚­肉­眼凡胎,连我也不认得,还敢妄想仿照佛陀创建什么天魔净土,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方才分化元神来时,便预想到有被布鲁音加看破的可能,不过他不来,自己的这些弟子都会被杀死,而他也知道,布鲁音加一直对魏枫娘一事有所怀疑,岳清今天当着他的面附体吴藩,又是站在五台派一边的,他若是一点疑心不起,才是怪事。

不过他自信八景分神术的奥妙神奇,而且自己始终用的都是魔道法术,对方绝对看不出破绽,现如今只能是起了疑心,再诈问岳清,岳清这个分化元神,始终就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魔道老祖,就连跟他意识融为一体的吴藩也不知道他的确切身份,心中丝毫杂念也无,被布鲁音加叫破的时候,更是波澜未起,他知道他只要有一丝错愕震惊,都会被这魔僧感知到,因此一切做得那么理所当然:“此鸟是乃是轩辕黄帝时期的不世凶禽,老祖我看着也是喜欢,也想带回去豢养,你即便想要,也得先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他双手也掐着天魔印诀,口中念诵天魔心咒,一时间浑身气势陡然一变,也放出一圈圈的光润向外扩散开来,与布鲁音加的一模一样,只是他没有那数万魔军助力,这吴藩的­肉­身也实在太差,威力比布鲁音加发出来的要小很多。

不过就算这样,也把布鲁音加看的是瞠目结舌:“此法是我万魔神宫的不传之秘,天魔部中的无上**,你是从何处传来?”这魔法名叫天魔万象轮回**,并非是十魔经上所载,而是当年他和“魏枫娘”合创,若是岳清用别的魔法,他还是会怀疑岳清的身份,毕竟十魔经五台派也有,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岳清现在使出这个,就让他难以置信了,第一时间便想到:是否魏枫娘暗中传授给岳清,不过很快就把这个可能给否定了,因为他是在二十多年前跟“魏枫娘”一起创出这门魔法,魏枫娘那时候可是油盐不进,厌恶一切男子近身的,跟五台派也没什么联系,直到后来拿了心灯之后,才开始对岳清一心痴恋的,而对面这个人所用此法的手段,绝不是短短数年之间修炼出来的……一时间这魔僧心里患得患失,思绪大乱。

——以下不算字数——

今天一更了,身体不舒服,右半个头痛,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大家多体谅体谅吧。

这一章多给了四百多字,

023心灯·万魔神主

魔道手段专能寻找人心灵上的弱点下手,让人在不知不觉被自己牵着鼻子走,甚至落入自己给对方安排好的境界之中,不能自拔。

布鲁音加的弱点就是魏枫娘,他这些年都在努力地寻找魏枫娘当年­性­情大变的原因,他最先排除的就是被人附体这个可能,因他自己以自己的神通,若由外来元神、天魔、飞­精­等附体,绝不会看不出来。因此探查了二十多年,仍然是满头雾水,根据自己用天眼看到的,卦象算到的,以及推断出来的,综合起来去琢磨,总好像隐隐要抓住问题的关键,但却又始终隔了一层。

知道今日岳清在他眼前再度附身吴藩,让他看出来破绽,然而连番用神通观察,仍然看不出丝毫对方被附体的迹象,乍然喝破之后,对方又使出了自己当年跟“魏枫娘”合创的魔法,这一下更加让他震惊无比。他对魏枫娘痴心不改,如今猛然摸索到了一点线索,不由自主地要去深思推算,便这样心神围乱之际,早被岳清抓住了机会!

二人同时使出天魔万象轮回**,岳清身上发出去的天魔转轮神光比他弱了不少,若是就此对峙下去,绝不是他的对手,然而此时他心起波澜,元神微动,立刻被岳清感应到,他咬破中指,扬手弹出一滴鲜血,化作一道无形血气,­射­入空中的菩提圈中。

那圈中住着一个千年老魔,便是当初附在《魔神经》之中,引诱并且奴役乌灵珠的那个,这老魔神通变化,飞行绝迹,若非当年岳清手里有菩提圈,根本奈何不了他,除了他之外,还有当年岳清收司空湛的小诸天十二秘魔,也具有无穷法力。

这回得了岳清指挥,老魔立刻动手,施法暗制布鲁音加的本命元神,他出手时候无形无相,根本没有丝毫征兆,以布鲁音加的道行,若是平常时候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但此时却没能提防,另有十二秘魔直接闯入布鲁音加的身体,联手施展十二都天秘魔**去禁锢布鲁音加的魔婴。

布鲁音加感应到秘魔扑来,轻笑一声:“我是魔头的祖宗!你用魔头来对付我,真是白费心机!”他却是有资本说这个,那小诸天十二秘魔,旁的剑仙遇见了,甚至都无法看见,即便能够觉察到,也要严防死守,强护心神,然后有多远跑多远,然而布鲁音加却是随随便便向前一指,仍然是天魔万象轮回**,指尖荡漾起一圈圈的魔光神润,十二秘魔立刻就被迫现形,然后再被转经轮发出来的十二道魔光摄住,随着转经轮旋转,每转过一圈,便缩小一点。

就在布鲁音加要将十二秘魔收掉的时候,忽然间脸­色­大变,暗道一声不好!急忙飞腾变化,直接化成一道金光,就要飞回到小南极去,怎奈已经是晚了,他晃身之间,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然而元神却已经被菩提圈禁住,正飞之际,忽然之间眼前景物大变,恍恍惚惚,似在上升,仿佛飞升样的感觉,来到一片虚空之中,四周一片黑暗,唯有正中央一座庞大的梭行大陆,大陆顶上凌空虚坐以为鹤发童颜的红衣老人,左右各端坐着六个道士,看见他来,纷纷嚷道:“布鲁音加!见了秘魔老祖,还不快快跪拜!”

布鲁音加方一迟疑,那红衣老人伸手轻点,立刻便有五股无形的力量束住布鲁音加的四肢头颅,向周围强力拉扯,一阵剧烈的痛苦袭来,他的身体被分尸成了五块,向下飘落的过程之中,又迅速复原,还原成|人形,紧跟着又飞来无数道巨大的齿轮,电轮飙转,将他乱认分尸,不过片刻之后,再度复原重生……如此死去活来,反复几十次!虽然没有­肉­身,不过却是直接作用在元神上的痛苦,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却让人无比难受,百次之后,布鲁音加也已经开始胆寒。

“布鲁音加!你竟然敢跟我家主人作对,简直是胆大妄为!”

布鲁音加缓缓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红衣老人笑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不过我家主人已经立意要消灭你,告诉你道也无妨!我家主人,便是神通广大,道法通玄,天下玄门第一高手岳清!”

其他十二个秘魔同时喊道:“岳教主法力无边,宇内无敌,万劫不坏,寿与天齐!”

布鲁音加黯然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随即苦笑,“枫娘,你竟然喜欢他,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情,你们又能有什么好结果……”他忽然大声喝道,“岳清!你出来!我要你亲手杀死我!你出来……”

“岳教主是何等人,岂能轻易见你这腌臜蠢物!”红衣老人冷笑,“岳教主已经命令我等将你处死,将你的元神撕成碎片,作为我们的晚膳!”

这老魔一摆手,便用一道魔光将布鲁音加束住,其余十二个魔头立刻飞了过去,绕着布鲁音加上下飞舞,魔口微张,从布鲁音加身上吸出一道道的神彩。

布鲁音加的身体被撕扯得扭曲变形,他在心里叹气:“自己一生灭魔无数,自诩魔法通天,不惧于人,谁知最后还是栽在了魔法上面,还是被魔头杀死,可真是一报还一报了!”

便在这时,忽然布鲁音加神上迸­射­出一点点闪亮的金­色­火星,共十二个,每个魔头身上都挨了一下,那些秘魔无形无质,又有神通,普通手段根本难以伤害到他们,便是地仙遇上了,也大多只能宁心守神,被动防御,然而此时被这几点火星迸上,立刻痛得尖声惨叫,拼命向秘魔神梭上面逃去,却被火星黏住,烧得魔神嘶嘶作响,身体不停地缩小。

对方却没有置他们于死地的意思,火星飞近秘魔神梭便收了回来,容他们回到红衣老魔身旁,紧跟着十二点火星向后回收,在布鲁音加的身侧相互撞击,啪地一声尖爆,炸成一片金光,待金光消失,那里已经站了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身穿一袭紫衣,手里托着一盏古朴的油灯,看上去仿佛一个纤细柔弱的邻家少­妇­。

老魔见到那星火飞出来时便吃了一惊,认得那是天下最克制魔头的东西,等女子出现之后,他神通感应之下,立刻知道了对方是谁,正是小南极万魔神主魏枫娘!

魏枫娘已经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虽然跟金仙的法身比不了,严格来说她这个并不是真正的法身,不过却也也已经具有法身的某些特­性­,道行法力比布鲁音加还高出一截,而且她是自己进来这里的,并不像布鲁音加那般受到菩提圈的禁锢压制,更让老魔胆寒的是,她手里托着的那盏魔灯,他毫不怀疑,只要魏枫娘愿意,可以轻易地用那东西彻底消灭自己!

魏枫娘亦是天魔感应,极为灵敏,感知到他们的害怕,她嫣然一笑:“你们不必害怕,看在你们岳教主的面上,我也不会杀你们,只是这人我要带走。”她向周围虚空唤道,“岳教主,你不出来见见我吗?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这就带人走了,后会有期吧!”她说完便要施展法术,带着布鲁音加离开。

“且慢!”不远处青光一闪,岳清凭空现身,“你不能带他走!”

魏枫娘看到他现身,眼中闪过一阵极为特别的欢喜:“为什么?”

“他已经知道了咱们之间当年的事情,因此必须将他消灭掉!”

魏枫娘道:“那又如何?他是我万魔神宫十部魔众第一大魔主,我是必要带走他的。”她仰头四处看了看,“你这圈子做的不错,只可惜却困不住我,况且……我手上有这盏心灯,要毁掉你这圈子也是易如反掌。”她用手摸索着心灯的灯盏,“也多亏了你当初将它送给我,我才有这样的成就,这些年……我每天对着它修炼,对着它说话……”

她的话就仿佛有着神奇魔力一样,那灯上三­色­光焰静静地燃烧着,在这黑暗的虚空之中向四周散发着光明和温暖,让人情不自禁地去注视。

魏枫娘道:“岳清,我们联手吧!只要我们两家联手,天下又有谁能有资格跟咱们抗衡?整个天地之间,四极八荒,佛道邪魔全都要臣服在你我的脚下,咱们一起灭了峨眉派,将三仙二老押到你师父灵前问罪处死,将……”

“你别说了。”岳清不知怎地,心里没有来地涌起一阵难过,“通过这几句话,就可以看出来……”他顿了顿,还是没有说看出来什么,“若是没有散花檠在,你早就走火入魔几百回了!”

魏枫娘红着眼睛看着他,没看到岳清之前,她感觉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说,然而真要见到了,她却开始害怕紧张,甚至躲在后面一直不敢来紫云宫,直到布鲁音加要被灭掉才出现,如今岳清就站在面前,她又开始不会说话了,勉强捡了一些自以为能够打动岳清的话,说完了又觉得自己愚蠢,被岳清当面指出来,她忽然有一种要哭的冲动。

四目相对,看着魏枫娘那双泪水朦胧的眼睛,岳清也不禁心神一荡,之后立刻清醒过来,暗道一声:“不好!”

024剑斩·罗紫烟

岳清情不自禁,内心波澜微动,立刻警醒:“魏宫主,我虽然与峨眉派不共戴天,但乃是道门内部之争,无论我胜,还是他胜,正道俱在人心,若是与你合流灭了峨眉派,势必魔道昌盛。”

“魔道昌盛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看不起魔教?既然看不起魔教,为何当初还要用魔教的手段来青螺峪?”魏枫娘很是怨怼,当初被岳清俯身的时候,二人记忆融为一体,岳清那个分化元神所思所想,她皆感同身受,知道岳清对于魔道很是反感厌恶,而且正魔之别,也是二人不能到一起阻隔二人之间的鸿沟,她对这道鸿沟充满愤慨,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用自己最厉害的魔法将这鸿沟打破,“七情六欲,乃是人之常情,何必要将其尽斩,去修那劳什子天仙?人若没了**,岂不是木偶土石一般?况且何为正?何为邪?强凌弱,大吞小,亦是人间正道……”

“你不要再说了。”岳清再次打断魏枫娘的话,“无论如何,我不想看到天下都是蒲妙妙、赵青娃、柳如花那等荡­妇­,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即便说了,你也不能愿意听。”

“你说啊,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岳清有点无奈,他知道魏枫娘这种境界的人,虽然修炼魔道,但对于道家如何看待**之事肯定也是了解的,她故意这么问,大约就是想跟自己说说话:“你莫要再纠缠了,我们之间,绝无可能,至于这布鲁音加……”他虽然不能接受魏枫娘,到底为她心软,“让他向着心魔起誓,不要把关于咱们的事情说出去,而且以后都不得向伤害我五台派弟子,我就让你带他走!”

魏枫娘微微叹息,心里颇为失落,不过好歹岳清答应放布鲁音加走,否则的话,自己必要跟他拔剑相向,且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单是想要要跟岳清动手,她就直觉心碎。

当下让布鲁音加按照岳清说的发了誓愿,魏枫娘看着岳清,颇有些恋恋不舍,想了想,又说道:“衡山派和连山教的人俱在暗中窥视,要不要我助你将他们都结果了?”

岳清笑了:“那几个俱是我的手下败将,对付他们哪里用得着咱们两个一同出手?你快回你的万魔神宫去吧!”

魏枫娘攥了攥拳头:“那两人亦是我的敌人,就算你不出手,我也要杀了他们,你只管站在一旁,看我杀人!”说完将身子一晃,金光闪烁之际,便带着布鲁音加消失。

却说岳清跟魏枫娘以元神在菩提圈中对话,外人并不得知,紫云宫内,扑跌了满地的尸体,众人的元神都被收入了菩提圈之中,岳清元神离开之后,吴藩也昏迷倒地。

元鼍大战飞龙师太,再加上一个古神鸠,仍然不是对手,很快那边冬秀也来助战,元鼍抵挡不住,拼命用六阳神灯挡住飞龙师太的魔法攻击,然后施展法术裹住裘芷仙、申若兰等六人尸身,带着古神鸠向外飞逃。

飞龙师太怒道:“妖龙哪里走!”将龙头拐杖一晃,从后追来。

双方一前一后来到宫殿门口,眼看便要进入神砂秘道,忽然前方无量神砂之中,飞来一道紫气,里面现出二人,正是衡山派掌门金姥姥罗紫烟和萧十九妹!

本来依照岳韫和白谷逸的想法,说是岳清还未现身,而且吴藩又古怪,在卦象上是个变卦异数,建议谨慎行事。

罗紫烟却是夺宫心切,只说布鲁音加已经逃走,紫云三女死伤惨重,只剩下一个飞龙师太,和自己四人之力,必能将其击败,趁此机会,五台山的妖道和万魔宫的魔头俱未到来,正好可以一鼓作气将紫云宫拿下,等掌握了宫中禁制,立刻启动阵法,将宫殿完全闭合,严防死守,等敌人来时,便也只能徒呼奈何了。因此她也不管岳韫和白谷逸的阻拦,执意带着师妹一路从延光亭中顺着神砂秘道杀了下来,紫云宫诸人俱都被摄了元神,死于非命,剩下的冬秀和三凤也顾不得­操­纵阵法,这千里神砂秘道被这二人轻松杀入。

她俩进来时,正好撞见元鼍带着古神鸠逃命,罗紫烟怒喝一声:“五台山的畜生,见了老身,还不快快受死!”紫气飞烟剑化作一片朦胧紫气迎面扑来,同时双手狂发太乙神雷,炸起万道霹雳,无量金光,对着鼍龙和古神鸠狂轰滥炸。

元鼍肋下四条手臂齐动,发­射­出二十道紫气,同时口中烈火狂喷,跟对方斗得天崩地裂,紫云宫前高大­精­美的牌坊顷刻间四分五裂,周围的珊瑚树,晶贝假山全成齑粉。

罗紫烟又取出一件新炼成的法宝祝融神锋,共是三十六根,俱是尺许长的­精­钢神钎,出手便是三四丈长的烈火,向前猛打,对上元鼍­射­出去的紫气,略一停顿,便强逼硬破而上。

元鼍抵挡不住,后面飞龙师太和冬秀双双飞至,各自打出好几道豪光,眼看元鼍和古神鸠,连同五台派众弟子的­肉­身就要全部在此地化作劫灰,忽然飞龙师太面前金光一闪,现出一个面目清秀的白袍僧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布鲁音加,他使出天魔神爪,将二人的飞剑法宝全部抓住,掷还回去,同时另一只手发出戮仙铙。

布鲁音加的戮仙铙是他二十多年前炼成的宝物,后来几经反复祭炼,威力越发强大,出手时只是两片铙钹,直直从元鼍和古神鸠之间的缝隙之中飞过去,陡然间迎风一晃,各自以一话六,成了十六片磨盘大小的金铙,似草帽一般,电轮飙转,金雨四­射­,跟对面­射­来的祝融神锋撞在一起,立刻暴起一连串的刺耳尖鸣,比在人耳边敲锣还要震撼,这里冬秀的道行最差,立刻耳中流血。

罗紫烟认得布鲁音加是万魔神宫的大魔头,峨眉派一直怀疑,五台派跟魔教有勾结,尤其是跟万魔神宫,其实五台派前期,法元、龙飞、智通等人,跟万魔神宫确实来往密切,这已经是不必说的了,他们之后,岳清清正门规,不许门下弟子修炼魔法,也不许他们轻易跟魔教中人来往,不过峨眉派认定他们是妖道,仍然怀疑他们之间暗地里来往。

因此罗紫烟看到布鲁音加帮助元鼍也不感到惊讶,厉声喝道:“魔头受死!”取出石廪神印向布鲁音加打去,同时喷出一口真气,催动那三十六根祝融神锋火焰狂喷,向前猛冲,将戮仙金铙撞开,仍然飞去元鼍。

飞龙师太又去攻击元鼍,被布鲁音加发出一道魔光挡住,她惊讶道:“你做什么?”

便在这时,罗紫烟耳中传来白谷逸的传音:“罗道友快走,魏枫娘来了!”

罗紫烟冷哼一声:“她来了还不是正好,咱们将她们一网打尽!”罗紫烟当年在峨眉派攻打青螺峪的时候,曾经跟魏枫娘较量过,当时虽然处于下风,不过魏枫娘并没能很快将她击败,而且她跟荀兰因合力,还伤了魏枫娘的手臂,当时她还说魏枫娘当初和魔僧布鲁音加打伤她师父广明师太,如今是遭了报应,因为这个缘故,她并不十分忌惮魏枫娘,甚至觉得这几年又新炼成好几件法宝,足以应对那位万魔宫主,“那魔头来的正好,还请二位道道助我将她一举消灭,以绝后患!”

与此同时,布鲁音加也一边放出九九八十一口修罗道,同时猛攻罗紫烟和萧十九妹两个人,并且传音告诉飞龙师太:“枫娘来了!”整个紫云宫,只有他敢这样称呼魏枫娘,当然,是从岳清分化元神被心灯驱走之后他才这样公开称呼的。

“神主来了?”飞龙师太吃了一惊,“神主不是说,若是我们能夺下紫云宫,她就不来的么?这里只要我们两个人,足以应对……”

话音未落,布鲁音加已经摇动转经轮,再度开始施展他那天魔万象轮回**,这魔法太过厉害,尤其是他还有那么多天魔暗中助力,威力更是大得出奇,霎时间天地时空一起扭曲变形,罗紫烟还能勉强稳住,那萧十九妹却是抵挡不住,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身体和元神都似乎被无形的大手揉搓挤压,一圈圈的魔光彩润从布鲁音加身上荡漾开来,不知不觉,她的元神便飘里身体,随着波光荡漾起伏,向布鲁音加那转经轮上飘去。

罗紫烟亦成了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上下起伏,拼命稳住,她的紫气飞烟剑只能收回护身,那三十六枚祝融神锋被布鲁音和石廪神印俱被那天魔万象神光托住,飘飘荡荡,随着距离布鲁音加越来越近,体型也是越来越小,等打到布鲁音加身前三尺之处的时候,祝融神锋已经成了绣花针般,石廪神印也成了拳头大小。

罗紫烟这才知道厉害,怎奈想要遁走,身体已经为魔光摄住,她惊恐地大声呼救:“二位道友快快救我!”话音未落,身后神砂秘道之中骤然飞出一道朱虹,直奔她飞来,罗紫烟无法躲闪,惊慌之际,元神亦为天魔制住,一身玄功变化,皆施展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朱虹飞到身前,向后倒卷,环身一绕,将身体斩成两段!

025枫娘·见面礼

罗紫烟若是还有纳芥环这件天府奇珍在手,在布鲁音加的强大攻势之中还能勉强保命,自从纳芥环被岳清夺走之后,她变成了没有牙齿的老虎,虽然后来又用多年积蓄炼成几件法宝,威力也都不错,但对抗魔法的能力实在是有限,她也是衰星照命,正自掰命苦撑之际,被神砂秘道之中神来一剑,腰斩当场,元神不等飞走,便被布鲁音加施法收去,摄入转经宝轮之中。

神砂秘道之中,晶砂翻涌,彩烟闪烁,骤然分开,从里面飞出来一个黑衣少年,带着两个粉雕玉琢的男孩,正是司徒平带着两个徒弟,玄玉和寒光到了,扬手将南明离火剑召唤回来,横在身前,小心地提防着布鲁音加和飞龙师太,虽然岳清传音让他来杀罗紫烟,为父母报仇,并且说不必理会万魔神宫的人,但魔道中人反复无常,又凶狠暴戾,不能不防。

布鲁音加瞟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飞龙师太则蠢蠢欲动,想要出手,又被布鲁音加止住:“枫娘随后就到,她……严令不许伤害五台派弟子。”

“神主在哪?可要出去迎接?”飞龙师太问。

“不必迎接,我已来了!”一道金光从神砂秘道里面飞进宫来,落地现出魏枫娘,她手里托着散花檠,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走起路来都轻快不少,紧随着她的身后,又飞来两道血光,化成两个三丈多高的大力神魔,说是魔头,外表绝看不出半分,金盔金甲,浓眉大眼,凛然正气,便似天神下界一般,每个神魔手里拎着一个少年,俱都被法术禁住,手不能动,口不能言,满脸惊恐。

司徒平惊讶地看着她,既有三分好奇,又有七分担忧,原来举世闻名的大魔头,跟轩辕法王、哈哈老祖等人齐名的万魔宫主魏枫娘是这个样子。

魏枫娘看到他的样子,很是和蔼地摆手:“你就是司徒平吧?不用害怕,过来让我看看。”

司徒平驻足不前,玄玉和寒光两个也都摆出戒备架势,一个紧握天玄冰,一个暗扣地寒钟。

“神主的命令,你们没听到吗?还不快点过去!”飞龙师太以拐杖顿地,厉声喝道。

魏枫娘摆手道:“不要吓坏了他们。”又向司徒平三人摆手,也不知怎地,司徒平和二小一下子就到了她面前,不禁大吃一惊,心念一动,南明离火剑顺势拦腰卷去,魏枫娘随手一抹,那南明离火剑便偏向一边,反往玄玉身上砍去,司徒平急忙想要稳住飞剑,又被魏枫娘反手一抹,那剑又看向寒光,这一下司徒平再想收剑已经来不及了。

那剑先砍向玄玉,玄玉正发动天一玄冰,放出极寒冻气要把魏枫娘冻在坚冰支持,南明离火剑横扫过去,剑气勃发,正好将冻气劈散,紧跟着反手去砍寒光,寒光正自发动地寒钟,被南明离火剑砍在钟上,当啷一声,那钟冻气全消,跌落于地,南明离火剑上光气亦受到地寒钟上寒气所逼,黯淡下来,被魏枫娘伸手抓住,被魔功压制,缩到尺许长短,兀自像游鱼一样扭曲跳动不已。

“真不愧是达摩老祖当年费了那么大心血炼成的绝世神兵,若非如此,我还抓不住他。”

司徒平三人想要施展玄光变化逃走,却感觉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寸步难移,很多法术都施展不出来,不禁又急又惊。

魏枫娘拍了拍司徒平的肩膀,又捏了捏玄玉和寒冰的脸蛋:“你们不用怕,我跟你师父是故交。”说着又看似神秘地说道,“我已经喜欢他一百多年啦,当年他在天山顶上的瀑布下洗澡,被我看见,本来想把他的衣服偷走,却被他发现了。你们放心,我不管是杀了谁,也不会碰上你们一根毫毛的,叫你们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说着便把南明离火剑还了回去。

司徒平将剑收了,试探地问道:“我师父呢?”

“谁知道呢,大概是追岳韫或者白谷逸去了,他不想见我。”魏枫娘叹了口气,用手一指神魔提着的两个人,“那岳韫吃了我一记撕天裂地天魔爪,若非有连山大师的离合神圭,此刻也要被我的万魔图卷走了,如今他负伤逃走,只捉住了他的两个徒弟,你认识他们么?”

司徒平看了看,点头道:“是岳韫的弟子,孙侗和于端。”

魏枫娘忽然扑哧一声笑了:“那岳韫是连山大师的记名弟子,跟长眉真人同辈,这两个小子年岁不大,竟然也是跟三仙二老同辈剑仙,可惜本事实在太差,我抓他们颇觉得以大欺小,正好你在这里,我就把他们交给你处置吧。”

那两个神魔俱跟她心念相通,她话刚说完,神魔便将二人投掷于地,依旧不能动弹说话,像烂泥一样躺在地上,只是身体俱都在忍不住地轻轻颤抖,不管是五台派还是万魔宫,都是峨眉派的头号大敌,跟五台派一百多年的相互仇杀不必再说,他们夺了青螺峪送给凌浑开山立派,那一场血战也是仇深似海,在他们的心中,五台派是邪教,万魔宫是魔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今日落到这两家人手里,恐怕必要生死不得,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酷刑来折磨自己。

司徒平看着躺在地上的兄弟俩,跟魏枫娘说:“这二人是宫主的俘虏,是杀是放,全由宫主一人决断,晚辈不敢越俎代庖。”

魏枫娘又笑:“你这孩子还真是谨小慎微,也罢,飞龙师太,等回去时,你就把他们带回万魔神宫,填充到弄玉楼里,做两个乘龙少爷吧。”

飞龙师太领命,放出两个魔头,附在孙侗和于端二人身上,那两人立刻手脚不由自主地从地上爬起来,先去给魏枫娘磕了个头,然后站到飞龙师太身后去。

布鲁音加在一旁纳闷,感觉魏枫娘有些反常,他是跟随魏枫娘时间最长的人,并且一直都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放在心里,他知道魏枫娘喜欢岳清,但也明了二人因为行道、身份等各种诧异,终究是不能走到一起,因此时常对着心灯自言自语,或者是望风轻叹,或者是雨夜忧思,每次提起岳清都是满脸的忧愁难过。

这回二人见面,布鲁音加也一直在旁边,将两人接触对话全都看在眼里,岳清很是­干­脆地拒绝了她,按理说,她应该更加难过,并且恋恋不舍才对,然而如今却是一副心满意足,仿佛达成了毕生心愿一样,连跟岳清的“初恋”都毫不避讳地讲给别人听,这简直不像是过去的魏枫娘,甚至布鲁音加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又被岳清给附体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紧皱眉头观察魏枫娘的神情,希望能够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看着看着,猛然间眉头一跳,惊呼一声:“枫娘……你!你竟然……”

“你看出来了?”魏枫娘满脸笑意,“这也算是不错了,毕竟有结果就比没结果要好。”

“你疯了!”布鲁音加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已经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除非是宇宙崩塌,在这世界中已经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为何还要自找烦恼?一旦劫数临头,恐怕难以善终!”

“他不会不管我的。”魏枫娘笑着又转向司徒平,“你若是不是啊?我知道你叫司徒平,以后叫你平儿如何?”她从袖中取出一家宝物递过去,“方才跟岳韫斗法,这两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来放飞剑和法宝来打我,共有好几件宝物,可惜都被毁掉了,这剩下这么一件,你带回去用混元真气好生洗炼一番,威力仅次于你师父的那太乙五烟罗。”

她递过来的宝物,只是一团五彩云气,轻轻涌动着,仿佛活物,司徒平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那孙侗和于端兄弟俩用来护身的如意五云罗,乃是岳韫当年的护身法宝,跟本门太乙五烟罗有异曲同工之妙,能避水火风雷,仙剑神兵,他曾经听温娇提起过这件宝物,说是威力无穷,万邪不侵,连她母亲留下来的十二元辰白骨神魔都不能攻破,没想到今天竟然被魏枫娘收来,又送给自己。

他并没有接过来:“初次见面,前辈就以重宝相赐,晚辈不敢……”

“给你就拿着!”魏枫娘拉过他的手,将宝物放到他的掌心,“别的前辈给你东西,你可以不要,但是我给的,你却不能拒绝,否则惹恼了本宫,把你捉到万魔神宫去……”

她说到这里忽然住口,寒光在旁边下意识地接口:“也填充到弄玉楼里,去做乘龙少爷?”

魏枫娘一下子笑得花枝乱颤,一手掩口,一手去捏寒光的脸蛋,“我怎么舍得呢!你这孩子说话有趣,我要是那么做了,你师祖非跟我拼命不可,我若把你们捉去了,也只是放在宫中,好吃好喝地养着,养得白白胖胖的……”

“你很怕我师祖吗?”

魏枫娘一顿,随即点头道:“怕,怕得要死呢,他每说一句绝情的话,都能让我的心痛上好久,可怜我魔功通天彻地,对此却没有一点法子。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有了对付他的办法。”

布鲁音加在一旁横眉冷目,闷闷不语。

026初凤·秘魔­阴­雷

看到魏枫娘驾临紫云宫,冬秀十分激动,过来跪到魏枫娘脚边磕头:“愿宫主万寿无疆。”

魏枫娘没心思搭理她:“我看你也是个知道上进的,万魔神宫初到南极,不过十年,之前跟峨眉派的血战之中也损伤了元气,现在正自百废待兴,你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加入­阴­魔部。”

冬秀闻言大喜,她心慕万魔神宫久矣,每次看到蒲妙妙、柳如花她们那一身神乎其神的魔法,都眼热无比。紫云宫的《地阙金章》自不必说,是只能修成地仙的道书,便如初凤,现在已经修成地仙,后面如何修成天仙的功法都没有,只能够靠自己摸索着一点点修炼,里面所记载的道法威力也是极为有限。

而《天魔秘笈》又叫做《秘魔三参》,原本也是正宗魔教的嫡传秘法,像鸠盘婆、波旬婆等,都炼过秘魔三参灭形**,是书中跟七圣迷神**同级的魔法。

当年连山大师发愿要以旁门入道,施法从沙神童子和鸠盘婆的师父那里观测到这部道书,沙神童子的师父也十分机警,而且算出连山大师的意图,特地将这魔书副册给他看,让他去研究,连山大师最后为万魔来攻,遭了劫数,也未尝不跟这件事有关系。

连山大师将这书完全地记录下来,自己参悟一番,又做了一些注解,本不是特别高深的东西,类似于读书笔记,而且多是法术一类,记载了不少魔法,对于魔教之道,却少有提及,三凤她们就算是再修炼五百年,也难有进展。

以冬秀的资质,修炼这两部道书,如今已经是极限了,再想寸进都难,她早就想拜入万魔神宫,跟蒲妙妙提了好几次,那会蒲妙妙受布鲁音加和飞龙师太之命,来谋夺紫云宫,自然一直推脱,吊冬秀的胃口,让她去劝说三凤、二凤,最好是初凤一起都加入万魔神宫,这样紫云宫便顺理成章成为万魔神宫的别院。

如今蒲妙妙已经死了,冬秀还在心中愁急,不知道还能不能入教,现在魏枫娘主动拉拢她,她哪能不喜?在哪里磕头如啄米,兴奋若狂。

魏枫娘答应让她入­阴­魔部,扔给飞龙师太,然后站起来四处游走:“这紫云宫不错啊。”

“这里是不错,可惜不是属于你的!”青光一闪,岳清在她身后现身。

“哦?为何不能属于我?”魏枫娘一改之前面对岳清时候的纠结,“现在这里打成这个样子,紫云三女还有能力守住这里吗?峨眉派现在没有实力跟我们争,方才如果不是罗紫烟莽撞,依着岳韫和白谷逸的意思,已经悄悄撤退逃走了,三仙二老也不敢到这里来跟咱们拼命,他们已经出局。至于你,我觉得你们五台派是最不应该要这紫云宫的,初凤与你姐弟相称,你若是得了紫云宫,于公有失道义,于私枉顾亲情,因此这紫云宫,给我是最合适不过的。”

岳清沉吟道:“紫云宫是初凤的……”

“紫云宫不是她们的!是我的!是我们……”她深吸了口气,“总之,这里我势在必得!”

岳清看着她:“你跟方才不一样了,你有事情瞒着我?”

魏枫娘不敢对上他的目光,看向一边,心虚地轻笑:“我的事情,千万件你都不知道……”

“跟我有关的事情!”岳清打断她的话,“我虽是道家,不修本命神魔,但天人感应不比魔头神通来的差,你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我关系很大的事情,瞒着我,说出来,我或许会把紫云宫让给你!”

“不用你让!”魏枫娘道,“紫云宫就是我的!赶明儿我就把十部魔众全迁过来!”

岳清有些头疼,他在袖中暗自占了一课,发现自己和魏枫娘之间确实出现了变数,而且又卷进来两个过去跟自己有生死大仇之人,具体如何,却推算不出来,问魏枫娘,她又死活不肯说,转头看见布鲁音加的时候,发现他脸­色­­阴­晴不定,很显然是知道内情的,只不过这魔僧跟自己不对付,魏枫娘既然不说,想要从他口中把事情问出来也是绝不可能的了。

他决定先把这事情放一下,眼下还是救人要紧。他把元鼍和古神鸠唤回来,再加上司徒平带着两个小徒弟,把还能救活的尸体全都在地上摆好,然后取出菩提圈,放出里面的元神,以道法助其复体归位。

在众人之中,慧珠境界最高,金须奴法力最高,二人最先醒过来。

岳清跟魏枫娘各拉了一把椅子并排坐在那里,布鲁音加、飞龙师太,以及后来赶过来的沈腾、米鼍、刘裕安,还有一个独臂少女王娟娟都站在魏枫娘身侧,元鼍带着古神鸠,加上司徒平、玄玉、寒光等则站在岳清,这些人里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又见宫人躺了满地,不禁一起心慌。

金须奴对于初凤最是忠心,一直感念当年初凤允他如果之恩,第一反应便是去寻找初凤。

初凤虽然道行法力俱都不弱,但入魔不前,被金须奴抱起上半身,连声呼唤,又把手贴在她的后心上度真元过去,方才逐渐苏醒过来,心中魔念仍然未消,方才被摄走魂魄,便似做了一场噩梦般,此时如今想来,颇为胆寒,忽然看到座上的岳清,脸­色­一冷:“你怎么来了?莫非也是跟这些魔头一路,来谋夺我紫云宫的么?”

岳清沉默了片刻,如实回答:“我是来帮姐姐你守紫云宫,只是你六人福已用尽,今日已然是招来杀身之祸,死过一次,若非我及时赶到,你们皆要成为天魔奴隶了。这紫云宫你们再住下去,必定还要再次招来大祸,并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住口!”初凤怒气勃发,“你好……哼!都到了现在还用这样的话来骗我!这紫云宫怎么不是我的了?它就是我的!”

慧珠从旁劝道:“初凤快息怒火,你已入魔了!”扬手发出一道佛光将初凤罩住,使其­精­神一震,趋于清醒,“我前世是为天敌所逐,从海眼里误入这里,当年接引你们姊妹三人入宫时已经说好,这里是前辈散仙所留仙府,非是咱们长居之地,既已经享了五百年仙福,已该是知足……”

“闭嘴!”初凤施法打散慧珠的佛光,“这里明明就是别人丢弃的地方,不过留与有缘罢了,否则为何不在宫中说明是留给谁的?金庭玉柱之中所出仙服,亦是给咱们六人所备,如何说咱们就不该住在这里?就该将五百年的家业拱手让人?”

她冷冷地看着魏枫娘:“你就是魏枫娘吧?万魔宫主,哼哼,好很的心机,好大的威风!我知道,我连你手底下一条狗都斗不过,自然也更加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这紫云宫我住不得,也绝不能凭白便宜给你!”她尖声嚎叫,将头发劈散扬起,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借着这血雾开始施法,就要催动那埋伏在海眼之中的大小十二诸天秘魔­阴­雷,一举将金庭玉柱震折,把紫云宫炸碎,使得海眼崩陷,地火喷涌,煮沸大海,将这里变成一片死地!

金须奴都看出她要­干­什么,赶忙过来阻挡:“大宫主快快住手!”

慧珠也过来用佛光再次将她罩住:“咱们即便不住紫云宫,仍然仙业可期,你若真个引爆海眼,必定要遭天诛,万劫不复了!”

初凤现在的状态,说是入魔也好,说是未入也对,只因魔终究是外物,不过顺势勾动人内心深处的黑暗罢了,说到底还是她对岳清的猜忌不满,以及对魏枫娘等人的怨恨,更加以为天道不公,要让自己把这么一座住了五百多年的绝世仙府让给别人,所以此时勾引她的外魔已经被魏枫娘收走,但其内心的情绪爆发出来,其他人也是无能为力。

初凤那魔法施放极快,这是追求更大的威力,才以­精­血为引,掐诀念咒,否则的话,动念之间便能引爆,金须奴和慧珠想要拦截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被她成功施法,浑身上下,喷­射­出道道魔光,纷纷渗入地下,与诸天秘魔产生无形的感应,以引爆下方的秘魔­阴­雷。

然而魔光飞去之后,却久久没有动静,初凤大吃一惊,急忙二次施法,又喷出一口更浓的­精­血,然后掐诀念咒,催动­阴­雷,然而还是没有反应。

当年岳清在海眼里布置那大小十二诸天秘魔­阴­雷的时候,便曾经留下过一个保险,为经过他的同意,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勾动秘魔引爆那些­阴­雷,以免初凤有一天铤而走险,将海水煮沸,引发浩劫,这里面可是有他的因果在,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那可不是普通的天劫,而是天诛!

初凤连续施法三次,都没能成功,她看着岳清­阴­沉着脸坐在那里,壁上的火把受到气机感应,被主人的怨念逼得跳动不休,将岳清的脸照应得光暗明灭,猛然间想起来,当年必是岳清再欺骗她,海眼里布置的那些所谓的秘魔­阴­雷与他事先讲得效果大相径庭,根本就是不管用的!

她指着岳清尖声喝道:“姓岳的!你竟然用假的­阴­雷骗我的天一真水!”

027结果·优昙飞升

岳清缓缓说道:“那大小十二诸天秘魔­阴­雷神阵,我确实已经是安置在海眼之中,只不过方才我以秘法截断你跟秘魔之间的感应,不令­阴­雷发作。你可要知道,你若是不再执着这紫云宫,另行觅地重修,将来即便不能修成纯阳,飞升仙界,亦可成就不死之身,在人间永享仙福,而反之,一旦将­阴­雷发动,煮沸大海,立刻便要落入万劫不复之结局。”

慧珠觉得岳清的话挺有道理,也过来帮忙劝说:“这紫云宫本就不是咱们的,在这里享受了五百年仙福,已经是天外之恩了,做人不可太过贪心,咱们只搬到别处去……”

“姓岳的!你休要再花言巧语蒙骗于我!你这伪君子,简直比这般魔头更加可恨!今日,我放过谁也不会放过你,必与你拼个鱼死网破!”说话之间,身子一晃,飞到空中,口中念诵魔咒,又激发潜能,喷出一口­精­血,发动那最厉害的七圣迷魂大法,这回自双眼口鼻等七窍之中,飞出七股彩烟,向岳清扑去,而她自己本身也驾驭仙剑,与身相合,化作一道长虹,飞斩而来。

岳清左手戴着混元星环,右手戴着菩提神圈,此时把右手扬起,伸手一指,菩提圈便飞出去化成一道脸盆大的金红­色­光圈,耀耀生辉,里面一道梭形大陆,周围环绕无数点点繁星。

菩提圈缓缓转动,放出金红相见的朦胧光彩,初凤发出来的那七圣天魔遇上此宝,正是克星,吃宝光一震,立刻倒飞出去,扑到初凤身上。初凤正御剑飞来,陡然间被魔头上身,猛攻神魂,立刻噗通一声,跌落于地。

若是在平常时候,她还有办法压制魔头,然而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对她的打击极大,尤其正是心头愤恨之际,更加没有定力智慧使心平静,神藏于心中,心不平静,神便无法安宁,神不能安宁,便为外魔所持。

她似疯癫了一般,在地上翻翻滚滚,嚎哭怪笑,双手乱抓,将身上衣衫撕扯稀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慧珠等人赶紧过来抱她,被她张口在金须奴手臂上生生咬下一块­肉­来,咯咯诡笑着,满口鲜血,吞咽下去,又揪扯慧珠的头发,加上二凤和冬秀,四人合力也制不住她。

二凤仗剑指向岳清:“你……你对我姐姐到底做了什么?”

金须奴也掣出波罗刀,左手拿着清宁扇,跟二凤一起向岳清怒目而视。

慧珠将二人拦住,过来跪在岳清身前,柔声哀求道:“岳真人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莫要跟我们旁门女流之辈一般见识,虽然说初凤今日是自作自受,真人你不过将魔头赶回,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她教训,到底她也是为人暗算,入魔太深之故。现在她入魔太深,那七圣迷神大法宫中也只有她自己练成,如今为魔头反噬,我们都无能为力,恳请真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施展仙法,救她一救!”

这时裘元也过来,连同裘芷仙他们一起跪下求情:“弟子初到宫中,大宫主礼遇甚是周到热情,还赐给了弟子法宝,况且她也实是入魔之故,恳请师祖帮她驱魔救命!”

岳清道:“你们都起来,我并没想把她怎样,毕竟曾经还做过那么多年的姐弟,你们也不必再求情,她现在入魔由两个好处,首先是不会再闹着跟我拼命,咱们可以顺顺利利地把下面的事情办了,其次是你们所修炼的魔法,便是在魔教之中个,亦属于旁门之术,便是再修炼五百年,也修不出个名堂来,而且越到后面,魔头反噬力量越大,稍不注意,便要落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次乘她为魔头反噬,等待会办完了事,给你们拿些化魔丹,再教给金须奴一个法子,他用三才清宁扇从旁用功,不过三百日,便能将她身上的魔头彻底化去,日后只要能够勤于律己,便永无后患。”

大家这才放心,岳清又跟慧珠等人说:“你们已经在这里享受了五百年仙福,这五百年间又只知横行无忌,甚至怙恶不逡,造孽良多,如今福报耗尽,不能继续住在这里,否则必遭祸患,对此以后可有什么打算么?当然,你们愿意豁出­性­命在这里住着也行,只是恐怕魏宫主和峨眉派都不会答应,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决定吧。”

慧珠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俱都默然,过了半晌,慧珠首先说道:“我帮助初凤化去体内魔头之后,欲觅地清修,一心一意专研佛法,再不过问恩怨之事。”

岳清点头:“你若是真能放下,便能得真正自在,如此最好不过,将来必能得正果。我可以修书一封,你将来带着去百花山潮音洞找素因大师,算是我的推荐,至于能不能拜在她的门下,就要靠你自己的机缘了。”

优昙大师自从当年珠灵涧大雄宝库一役之后,颇有顿悟,彻底看开了是非纷争,只因心有是非,便沾染是非,心有对立,便与人对立,便是法力修到偷天换日,排山倒海,不过是换了一间更大的屋子一样,仍然烦恼满心,不能得清净自在,因此彻底放下了与人为敌的心思,并且约束门下弟子,也不许惹是生非,滥开杀戒。

六年前,她真正清净平等正觉,看破放下自在,功行日臻完满,已能见西方三圣,飞升在即,将四个弟子全部叫到跟前,为她们宣讲最后一段佛法,尤其着重讲解恩怨是非,并让四个弟子每人向她提问题,以作开示,然后便自在飞升,当日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大势至菩萨,并无数海众菩萨,阿罗汉,诸天人,齐来接引,香飘百里,祥和普被,彻底舍了此间的是是非非,恩怨亲仇,往西方极乐世界中去了!

其后,素因大师来五台山,看望陶钧,二人是至亲姑表姊弟,只因为原来分数两大阵营,不能相互亲近,甚至还要刀兵相向,如今优昙大师飞升,餐霞大师和齐霞儿回到峨眉山,她们一个是长眉真人的徒弟,一个是齐漱溟的女儿,自然不会舍弃峨眉派,剩下素因大师和玉清大师则彻底脱离了斗争漩涡,不用再跟五台派为敌。素因大师给陶钧拿了不少自己亲手做的小点心,还有荷包发带一类,如今二人父母长辈全都不在人世,姐弟俩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

第二年玉清大师亦上五台山,跟邓八姑叙旧,二人昔年是至交好友,向来形影不离,共闯天下,一个叫玉罗刹,一个叫女殃神,如今不用再做敌人,握手言和,重归于好,也是幸事。

素因大师和玉清大师二人,前者境界高,尤其目睹峨眉跟五台这些年的争执厮杀,虽说仙家长生不老,无病无灾,到底还有生、死,爱相聚,恨别离,欲不得等诸多痛苦烦恼,尤其是优昙大师临飞升前一番开始,她受益颇多,这些年­精­研佛法,严持戒律,发愿跟恩师一样往生极乐,曾做诗云:智学文殊,行修普贤,愿随地藏,心做观音,勇猛­精­进,如大势至,常住极乐,永无退转。数年之间,步行游走天下,广结善缘,拜访过大雪山天蒙禅师,上方山无名禅师,白马坡一尘禅师,秦岭大寂老尼,颇得诸位高僧神尼赞叹。

慧珠虽然久在南海,但这些年来也听人说起过那位接了优昙大师衣钵的素因大师,其佛法高深,已得大乘菩萨道­精­髓,自己若能拜在她的门下将来必能成就正果,她心里感激岳清连声拜谢。

岳清又问金须奴等人,金须奴道:“这个就不劳岳掌教­操­心了!”

岳清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是心慕峨眉,这也无妨,二凤你自然是跟着你的丈夫和姐姐,这也不必再问,冬秀已经入了万魔神宫,日后回小南极去,至于三凤么……”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出来,“她现在入魔已深,又将身体­精­气神全部耗尽,即便救醒过来,日后也要成个疯疯癫癫的废人,依我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赐她兵解,送她去砖石头上,凭借过去生积攒下来的一点善缘,未来或许还有转机,当然,我不会替你们做决定,只是一个建议,到底如何做,还要靠你们自己决定。”

现在三凤昏迷,初凤疯癫,有资格做决定的只有二凤,或许慧珠这个曾经的恩母也有权利,二凤的­性­子太软,又没有主见,先把目光看向金须奴,金须奴把头转向别处,三凤跟他仇怨不断,当初脱体重生之时,三凤在外面看守法坛,若非她放了魔头进来,使得金须奴跟二凤一起情不自禁,失了元­阴­元阳,也不至于境界法力全都止步不前,三凤的死活,金须奴都不放在心上。

二凤无法,又看向慧珠,慧珠建议她按照岳清说的去做:“岳真人说的不错,她日后活着,比死了还要难过,你若是有心成全她,便替她兵解,再借金须奴的清宁扇驱逐魔头,送去转世投胎吧!”

二凤心中踌躇,仍然拿不定主意,又探寻地去看冬秀。

028开启·金庭宝库

冬秀看见二凤朝自己望来,心中颇为忐忑,按照她的想法,自然是不愿意三凤兵解的,因为她根本就信不过岳清,不过她极有心计,况且方才魏枫娘那么光明正大地跟司徒平说她喜欢岳清,现在人家又是并排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岳清说话发号施令时,魏枫娘一言不发,在旁边笑ⅿⅿ地看着,那么强大的一教之主竟然对岳清这个态度,她要是再看不出火候来,就真的太傻了。 因此她笑着跟二凤说:“我也觉得还是兵解的好,只是兵解前要做好万全之策,先施法将她身上的魔头除去,绝了后患,等将来出生之后,再抱回来教养,重入仙门便是。”

二凤听她也这么说,终于下定决心:“那我们就带着她和姐姐一起走,等安顿下来之后,替她身上除了魔头之后,再助她兵解转世罢!”

解决了他们六人的归属问题,岳清又让人把紫云宫的徒众侍者都叫过来,问慧珠等人:“这些人,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吴藩见冬秀往他这里看过来,立刻二话不说,跑到岳清身前跪下:“弟子愿意追随岳真人,在您身旁做个端茶倒水的童子,恳请岳真人收留。”他看了看冬秀,垂泪磕头说道,“师父,弟子方才着了魔,方知修行魔道真个是在刀剑之上行走,随时都有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之险,弟子自问资质比不过大宫主,悟­性­比不过三宫主,实在害怕将来步了她们的后尘,您若是跟二宫主她们一起觅地潜修,弟子自当追随,您既然彻底入了魔教,请恕弟子不孝了!”说完给冬秀磕头不止。

冬秀见他要弃自己而去,颇为愤恨,柳眉一竖,就要教训他,等听他把这番话说完,亦觉得颇有道理,看到地上初凤和三凤一个疯癫痴傻,像动物一样乱挠乱咬,撕扯衣裳,一个老耄垂死,白发如银,皮肤枯皱,比凡间行将就木的老妪还有所不如,这般下场着实让人心寒,想到自己将来是否也会落到这步田地?不禁机灵灵当场打了个寒颤,再也没有教训徒弟的心思,忽然听见飞龙师太冷哼一声,吓得又是一个哆嗦,再不敢说话了。

其余众弟子也还罢了,唯有初凤的弟子赵铁娘,二凤的弟子金萍,慧珠的弟子龙力子三人最为优秀,二凤还要说什么,慧珠直接了当地说道:“咱们六个自入这紫云宫中修道五百余载,到头来落到如此地步,哪还有脸面为人师表?这三个孩子根骨悟­性­俱都上乘,在跟着我们将来也难有出头之日,到了不过是落得个跟我们一样的下场,正是误了他们,还请岳真人慈悲,将他们收入门下,引入正道,至于其他人,岳真人看着还可造就的,尽可收去,不可得,遍送归家便了。”

魏枫娘忽然在旁边Сhā口道:“这几个孩子我看着都好,尽留在这里吧,我尽收做弟子,剩下的仍然在宫中服役,一切造就便是。”

慧珠就怕龙力子他们被这大魔头领去,到时候将来成了个小魔头,可就糟糕了,听魏枫娘这样一说,立刻面显忧­色­,正要开口说话,岳清怕她得罪了魏枫娘,再遭报复,抢先说道:“全凭自愿吧,他们愿意入道门便跟着我走,愿意入魔教就留在这里。”

魏枫娘轻笑一声,虽然有些不满,不过听岳清话里的意思,是答应把紫云宫让给自己了,心中窃喜之下,也不再跟他争执。

紫云宫里的这些,其实尽是服役的侍者一流,初凤当年要祭炼神砂秘道,缺少人手,这才着人都出去寻找合适的人选收做弟子,三凤就把陆蓉波和杨鲤给收回来了,从那之后,只有三凤收了几个对脾气的徒弟,其他人俱未再收徒,便是这几个弟子,也从未悉心教导,像五台派那样定下功课,详加传授,只不过让他们在宫中做个执事领班,哪天来了兴致,便传授一些,平时也都只顾自己的事情,因此这些人非但道法不济,对六位宫主也没什么太深的感情。

其中龙力子平时得慧珠教导较多,比较明白事理,最先走到岳清那边,紧跟着金萍因受铜椰岛哈延追求,常出去跟勾显、崔树等人作伴玩耍,海上交游,常听他们说起岳清,言语之中带着无比的敬佩之意,因此颇为向往那传说中的五台派,紧跟着龙力子之后,走了过去。

唯独这赵铁娘,因紫云宫中从来都是道魔双修,很多时候修炼魔法还要多过道法,因此对魔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只觉得魏枫娘比岳清更加和蔼可亲一些,并且她不止一次地从别人口中说起过万魔神宫的威风,心里更加崇拜敬仰魏枫娘,便选择走到魏枫娘身旁。

其他宫人在这紫云宫里住得习惯了,哪里愿意离开?不过换了一个主人,只求仍然住在这里,管她修得是道是魔,只求照常过日子便是,因此没有一个提出来要走得,都选择留下。

慧珠把龙力子叫道跟前,好生嘱咐了一番,然后把自己的乙乌剑拿出来:“岳真人是得道真仙,你以后入了五台派,比跟着我要好上几百倍,咱们师徒缘分已尽,临别将这口乙乌剑还有这件炼刚柔送给你,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龙力子红了眼圈,跪下给慧珠磕头告别,哽咽地不肯接剑。

慧珠道:“我有一种预感,将来恐怕再也用不着剑了,从此放下一切是非烦恼,清净自在,这剑给你你就拿着吧,五毒仙剑本就是五台派的招牌,你带上五台山去,也是天数使然。”龙力子这才把剑接过去。

二凤没有慧珠这般大方,不过倒也没有怨恨金萍,也把她叫到跟前,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不等金萍回答,便被慧珠阻止道:“咱们将是什么田地,你何苦再误了她!”二凤也只好作罢,金萍也给她磕了几个头,以了结这段师徒缘分。

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慧珠就要带人回到各自宫中收拾应用家什离开,又被岳清唤住:“你们现在出去,势必要跟一人撞上,到时候前脚才出这里,后脚便又要迈进是非漩涡之中,且等一等吧,正好,金庭玉柱下面有天一金母留下来的十几件法宝,今日大家到这里,尤其是我和魏宫主都在,便算你们跟这些宝物有缘,有能力下去的,每人各取一件吧。”

二凤大奇:“我们在这里住了五百多年,那金庭玉柱也开启过几次,宝物都已经取尽,你如何说那下边还有?”

岳清笑道:“那些宝物是天一金母所留,本就隐匿天机,不宜为外人所查,况且就算你们知道,那金庭中的主柱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又有金母禁法在,你们哪里挪得动?今日也是碰巧,我和魏宫主俱在,若是单只一人,虽然能将柱举起,但里面有一般信香,一旦开启,便自动点燃,转眼之间便会烧尽,到时候禁制发动,人便出不来了,所以无法将宝物取个­干­净,如今我二人合力开启此柱,轮番擎起,并压制金母禁法,到时候你们也不用急慌慌地,只管轮流进去,每人取上一件,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大家一起赶来金庭,径到中央那根主柱之下,岳清又说:“这下面有金母禁制,抽调地火,凝炼火焰­精­华,留存其中,道行差的,或是没有法宝护身,下去之后,便要给化成劫灰。因此你们想要取宝的,尽管站到前面来,由我来看是否能够下去,当然,你们若是不信我说的话,执意要去也可,只是被烧成劫灰之时,不要怨恨于我便好。”

分派已定,岳清看了魏枫娘一眼,魏枫娘眼里满含笑意,能跟喜欢的人并肩做事,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至于里面的法宝,对她来说,皆不值一提,修炼到她这个境界,只要随身有几件趁手的宝物就好,她如今有散花檠,有万魔图,那天一金母留下来的东西再好,也绝超不过这两件去,因此她是毫不在意,更何况岳清想要藉此了解这段恩怨因果,她也乐得帮忙。

二人分列玉柱两侧,同时扬手­射­出一道­精­气,岳清­射­出去的是一道青气,魏枫娘­射­出去的是一道红气,相互纠缠,似灵蛇一般沿着偌大的玉柱盘旋裹绕,很快便将千百丈高的玉柱表面完全布满,只听得一阵金铁交鸣,风雷鼓荡之声,那玉柱然后缓缓上升,很快下方就现出一个洞|­茓­,里面也不知有多大空间,只见彩气氤氲,奇香扑鼻。

“谁先下去?”岳清问道,见无人答话,便点名道,“慧珠道友,还是你先来吧!”

慧珠刚要推辞,料想那万斤巨柱,开启不已,时间宝贵,便不再磨蹭,直接施法放出佛光护身,然后飞入洞|­茓­之中,迎头一股热浪铺面而来,几乎将她护身佛光烧化,她急忙连喷真气,拼命止住,同时默念心经,只道一切随缘,能得便得,不能得便罢,心神安定,佛光便定,这才稍得清凉,降入|­茓­底。

029贪心·都给我吧

慧珠到了地|­茓­之中,只见下方是一件工整的石室,四壁上挂着奇形怪状,十几件各­色­宝物,俱都闪闪放光,正中央有一个珊瑚案,上面放着一个光彩透明的圆玉盒子,盒子前面燃烧者一般极细的线香,烟气蒸腾得满室氤氲,幻彩成雾。

慧珠也不主动去看那件宝物好,只跪在地上向天一金母默默祝祷,刚默念完毕,墙壁上就有一对玉环自动飞来,跳到她的手里,她按照岳清所说,只得一件法宝,更不贪心,立刻升起佛光,飞出洞|­茓­,将玉环给大家看:“有幸得了这一对,倒也与我脾­性­相合。”

紧跟着便是金须奴下去,拿了一个木钵,钵中装着一半清水,随波潋滟,绽放七­色­光彩。

金须奴之后,二凤跃跃欲试,岳清道:“你法力不够,又没有好的法宝护身,下去不得。”

金须奴将三才清宁扇递了过来:“下方酷热胜过丹炉,你凭此山入内。”

二凤接过清宁扇,飞入地|­茓­致中国,过了片刻回来,得了一枚银光闪闪的令牌。

冬秀要下去时,又被岳清止住:“你也下去不得。”

冬秀迟疑地看向金须奴,料想他绝不肯把扇子借给自己,但见三人拿出来的宝物,一件比一件­精­奇,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若不下去,实在­肉­痛,想了想,转回头来向飞龙师太求助。

飞龙师太略迟疑了下,拿出一枚黑黝黝的宝塔:“此宝是用千年寒铁炼成,最能克制毒火,不过下面火气厉害,连我站在这里,也觉得热浪铺面,天一金母的禁制已经完全发动,料此宝也不能抵挡太长时间,你须速去速回,莫要耽搁!”

冬秀大喜,双手接过令牌,得意地冲金须奴和二凤看了一眼,然后飞身投入地|­茓­之中。

到了下面,只觉得珠光宝气,琳琅满目,瞧着这件好,又看那件也不错,一时间挑花了眼,不知道拿哪件好,忽然看见珊瑚案上有一个玉球,料想此宝放置不同,必要强过其他的宝贝,她已经从墙壁上摘下一枚玉剪,爱得不行,舍不得放弃,这回把心一横,又来拿这玉球。

她生怕自己玉球,玉剪再强行飞走,便将剪子用法术封存,藏于百宝囊中,然后来取玉球,哪知道那玉球竟然重如泰山,她连喷­精­气,施展大力仙法,只是无法撼动分毫。

这时岳清出声提醒:“拿了宝物快出来,此是地心火|­茓­,又有金母禁制,不可耽搁太久!”

冬秀狡辩道:“大宫主着了魔怔,三宫主昏迷不醒,都下不来这里,她们亦是这里的主人,也该各拿一件宝物,本该二宫主替她姊妹想着,方才竟忘记了,如今我替她们拿了!”她对于自己找到这个借口颇为窃喜,心想等拿了这玉球,再去另选一件宝物,到了外面,只推说信不过金须奴,要等初凤和三凤好了之后再亲手交给她们,自己已经拜师,除了紫云宫便要往小南极去,初凤她们想找到自己可不容易,三凤更要兵解转劫,等再入仙道,怎么也得十几年之后了,那时候愿不愿给也看自己心情了,横竖有几百样借口应付她们!

她只是奋力挪动那玉球,地|­茓­里的温度急剧上升,本来玉球前面那盘信香遇到外面的空气,不过熟悉之间便会烧完,这玉柱就要自动降落归位,没有来得及出去的人便要被困在里面,为地火­精­英炼化,只不过如今被岳清和魏枫娘联手合力将玉柱止住,悬在空中,不能复位。

信香便是天一金母所设置的禁制消息,它一烧完,禁制立刻发动,只不过被混元真气和天魔**压制减弱,这洞|­茓­里留有天一金母的一缕意念,如慧珠那般,虔诚感恩祝祷是最好,若不能也该拿了东西快快离开,冬秀贪心炽盛,竟然想要拿走三样宝物,耽延不走,禁法便给激发起来。

等她觉得周身炽热,几乎无法忍受的时候,仍然没有把玉球拿起,温度越来越高,烧得她须眉焦臭,皮肤生疼,这才知道厉害,赶忙弃了玉球,快步走向墙壁去摘宝物,又被汩汩热浪迎面扑来,痛得她尖叫一声,赶紧施法催动飞龙师太的那尊宝塔,黑黝黝的小塔绽放寒光,将她护住,刚觉得一阵清凉,她又去墙壁上摘宝物,金母禁法狂发,上下左右无穷火气狂喷而至,冬秀惨叫一声高,全身在瞬息之间便化成劫灰,就连那座寒铁宝塔也成了汩汩铁水,继而气化消失!

岳清叹了口气:“这火|­茓­本就连通地心,是个天然的热炉,金母又因势利导,设置禁制阵法,其威力不比华山派的都天烈火阵差,也是她太过贪心,终有此劫。”

飞龙师太十分不满,暗骂冬秀自己作死就算了,还白白浪费自己一件法宝。

紫云宫能下去的都下去了,岳清又问其他人谁愿意下去试试,飞龙师太本想自己损失一件法宝,正应该去拿上来一件补偿损失,刚迈出一步,就看见魏枫娘目光示意,不让她去,这胖道姑心里一惊,连忙又退了回去。

这时,司徒平站了出来,仗着南明离火剑和度厄仙衣护身,飞入地|­茓­,工夫不大,带着方才冬秀挑中的那枚玉剪上来,玄玉和寒光也想试试,又担心自己道力不够,司徒平亲身体验过一回,心中有了深浅,冲二人点头,二人方才放心,也轮流下去,拿了一件宝物。

天一金母在金庭玉柱下面一共留下了十九件宝物,这回被取出来六件,下面还有十三件,岳清正要向魏枫娘说话,魏枫娘抢先道:“剩下的这些先不要取了,先放在这里,将来我都有用。”

岳清轻笑:“这些宝物,除了那玉球里面的一对,再无什么特别出奇之物,比之罗紫烟的那几个也高明不到哪去,你留着它们能有什么用处?”

“你别管了,将来……到时自知,就当我求我,将来你必不会后悔的。”

岳清有些受宠若惊:“堂堂的万魔神宫宫主这样低声下气地求我?我可是不敢当的,只是这些宝物……”

“这些宝物都是我的!”魏枫娘皱起眉头,不打算再跟岳清啰嗦下去,将缘分向上托起的魔法忽然转为向下发力,那玉柱本就有一万多斤,再加上金母禁制相吸,便是岳清独自托起也颇为费力,这回加上她的向下压落,岳清也无法继续支持,轰隆一声巨响,玉柱归位,落回地|­茓­之中。

岳清也看出魏枫娘有些古怪,只是具体怎样,一时却算不出来许多,不过魏枫娘这些年约束手下不许与五台派为敌,在对付峨眉派的过程当中,又跟五台派颇有默契,岳清还是很念她的好,地|­茓­中的那些法宝自己也并不是十分看重,他现在一身的宝物,用都用不完,这些年陆续分发给弟子一大半,仍然剩下好多,五台派的弟子,尤其是岳清这一系的,只要功行够了,他就会挑选适合他们的法宝分赐下去,比如罗鹭的两极圈,罗新的金神剑,只是自己的宝物大多威力太大,他们无法完全掌控,譬如五云图,岳清也不怎么用,但那东西杀伤­性­太强,又不好掌控,一个不好便敌我均杀,现在也只能继续留在自己手里。

所以他也不缺法宝,玉柱下面的宝物拿出来,不过锦上添花,魏枫娘十几年来难得以教主之尊求自己一件感情之外的事,他也不好再继续跟她争执:“那就留给你吧!只是我有一句话要说,这紫云宫让给你倒也无妨,只是此地已成凶杀之局,除非你能够约束手下,严守当年定下的教规,不许他们四处为恶,甚至多积善功,方还有可能在这里平安住下。另外从整个南海格局上看来,玄龟岛正好妨克此处,要想长治久安,要么跟玄龟岛化敌为友,让他们心存善意,要么就去把那岛连根撅了,灭了易氏一家,除此之外,别无第三条路可走。此是我给你的忠告,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我这就回五台山去,过几天还要参加峨眉派开府,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魏枫娘微笑着点头:“嗯,后会有期。”她很高兴岳清能够将这些法宝让给她,方才她已经在暗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些宝物留住,若是岳清不肯,她就跟他大打一场,也在所不惜!

此间事了,岳清带着徒子徒孙回五台山去,来的时候,分作两组,裘芷仙、申若兰、戴湘英、廉红药、罗鹭、裘元,加上后来的司徒平和玄玉、寒光,共是九个人,回去的时候又多了无法、金萍、龙力子三个,等回到山上,岳清让龙力子拜在陶钧门下,杨鲤和灵奇已经都有三个弟子了,陶钧也早是散仙修为,功力不弱,心­性­更好,也可以收徒弟了。

金萍带去交给许飞娘,被安排在云萝娘门下,云萝娘是地仙修为,收徒绰绰有余。

只剩下一个吴藩,令岳清有些发愁,知道他心­性­不好,即怕他把山上的其他师兄弟带坏了,也怕他被别人瞧不起,心理­阴­暗扭曲,从此走上不归路,思来想去,最终把他交给苗楚芳,五台山有男收男徒,女收女徒的习惯,但苗楚芳上山时候就带着三名弟子,都是男的,总不能让她把徒弟让出来,去拜在别人门下,那三人都是跟了她两世,前生更是自愿追随她兵解,若是让他们改拜别人为师,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因此是个另类,苗楚芳旁门邪教出身,但又能宏愿转生,秉承正道,正是吴藩的榜样,岳清把人带过去的时候,还特地跟苗楚芳嘱咐了好一会。

苗楚芳掩口笑道:“师叔您就放心吧,我保证把他调教得好好的,做个良善子弟。”

030寒月·儿女是债

却说魏枫娘自岳清走后,便在紫云宫里住了下来,把宫中的大事小情都交给飞龙师太搭理,自己也不修炼,每日只是在虹光湖畔的荷叶躺椅上面卧着,不时地用手撩拨水面,逗弄锦鲤。

这日正自望着湖面出神,所谓昏昏沉沉,朦胧恍惚之际,忽然看见一个庞眉皓首、枯瘦身长的老和尚,手里托着一轮寒光闪闪的圆月,从湖对岸踏波而来,顷刻便到了近前。

魏枫娘颇为吃惊:“你这和尚好高深的本领,竟然能够跑到我的梦中来。”

老僧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魏施主感孕受胎,贫僧特送元神入胎转世而来。”

魏枫娘指着那轮明月,有些疑惑道:“我既生育,自有与我缘重之人来此入胎转生,你这和尚为何强自攀缘,送来这么一个孤魂野鬼?况且我还不知你们是谁,难不成是我的仇人,要来此移花接木,转运挪气,害我不成?”

老僧温和道:“夫妻是缘,有善缘有恶缘,有缘相聚;儿女是债,有讨债有还债,无债不来!老衲乃是学佛之人,哪能强行攀缘,甚至去害人的?”他用手指着掌上所托明月道,“此人与那五台教主和魏宫主您皆有深缘,原本他的神识受损,需要再转劫三次,方能再与岳清相遇,老衲为了他耽延近千年还未飞升,这回借着魏宫主的机缘,帮他养炼元神,今生便将缘债了解,于他于我,于岳教主和魏宫主您,俱是大有好处之事。”

魏枫娘道:“你还是没有说,你们到底是谁?”

老僧道:“魏宫主不必再问,将来自明,现在知道,不过自寻烦恼,老衲飞升在即,却是等不得了,只嘱咐宫主一句,我已经将他过去记忆完全封存,落地之后,遇善即善,遇恶即恶,还望宫主以诚相待,倒是必将是皆大欢喜之局!”他说着,以极快速度用一道佛光将那轮明月送入魏枫娘小腹之中,然后双手合十,高耸佛号,“南无阿弥陀佛!老衲去了!还望宫主为这双儿女多积­阴­德善功,以无上母爱化解仇怨戾气,一切好自为之!”

这和尚说完,身体里面释放出无量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魏枫娘腾地从躺椅上坐起来,眼前兀自湖光潋滟,彩虹交织,水中锦鲤成行,鱼龙漫衍,什么老僧、金光全都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不过魏枫娘是何许人也,她立刻就感觉到腹中第二个胎儿也已经有元神入胎,并且开始迅速借着自己身体内的­精­气营养凝魂聚魄,生长起来。

原来,所谓欲界,便是因欲成界,大家都有**,共同的业力所成世界,又因欲有深浅,分作六道诸天,**最终的便是地狱,其次饿鬼,再次畜生,又次人间,越往上**越浅,对于天人来说,就更淡薄,生育之时,或是互相拥抱,或是两相牵手,便能受感有孕,天人又是化生,并不需要胎卵之助,不过动情之际,随而化现罢了。

魏枫娘已经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她此时若是­肉­身被毁,可以凭借定力善功,直升他化自在天,说是飞升也可,说是转生也罢,结果俱都相同。而岳清近年来境界功力日益增长,主元神开始逐渐凝成法身,分化元神也随之凝成化身。金仙便是能够随着自己的意愿,各处显出化身,岳清虽然没有达到金仙的境界,但也已经具备某些金仙的特­性­。

二人都不是真正的天人,但是却拥有某些天人的特质,当时在菩提圈中,岳清若是始终心安神宁也还罢了,偏偏有一瞬间地情不自禁,二人真情相向,魏枫娘又是有意为之,立刻感怀受孕,而且一下子就怀上了两个孩子,乃是龙凤胎。

因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天人,不能够直接化生显体,当然就是化生出来,因为那个层次更高一些,也无法在这一界现形,便如天魔一般,只有极少数具有极深境界之人才能看见。因此还要入人道,十月怀胎,方能降生。

老僧来时,佛光惊动了布鲁音加,他立刻赶了过来:“方才是怎么回事?我看到这里有佛光升起,这里檀香飘满,乃是佛家正宗的大旃檀佛光,天底下有这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到达这里的,不过只有那么几个人,莫非是白眉老和尚?”

魏枫娘把刚才的经过给他讲了一遍:“那老僧用的是有无相佛光化现而来的,你修道的檀香味道,不过他临走时送给我安胎凝神的。”

布鲁音加思忖片刻:“便是那芬陀老尼也没有这般本领,白眉老和尚虽然­精­通大小旃檀佛光,却也……莫非是大雪山的天蒙老和尚?是了!前些年谢山在小寒山忍贼尼那里学习灭魔宝箓的时候,曾经和叶缤那贱婢扬言要学习绝尊者扫荡天下邪魔,我曾经施展法术遥视监听,虽然多被忍贼尼用佛法隔断,到底知道些他的根底,天蒙老和尚汉时得道,本来早该飞升,只因几个有缘人放心不下,才耽延至今,其中跟他因缘最大的一个便是他的师弟,他那师弟也不争气,转了几世也不能正果,最终竟入了道门,便是谢山。”

魏枫娘犹疑道:“你是说,我现在肚里的男孩便是谢山了?”

布鲁音加点头:“当年天尸教祸乱中原,岳清带着七星仙门斩尸除妖,偏巧无华氏三妖尸要盗取圣陵至宝,谢山和叶缤二人也去盗宝,结果死在了梼杌的燧人钻之下。”

魏枫娘沉吟着点头:“若是如此说来,天蒙禅师送他师弟来这里投胎倒也说得通。”

布鲁音加森然道:“佛门诡诈,天蒙老和尚如此做,名为化解恩怨,实则要借此良机,将万魔神宫和七星仙门一举摧毁!”

魏枫娘惊悚道:“你莫要骇人听闻!”

布鲁音加道:“你想,其他的且不说,单是你跟岳清生了孩子,天下人该如何想?嘿嘿,一个是人人闻之变­色­的大魔头,一个是满身正气的玄门领袖,他们竟然混在一起,还生下了孩子,他必定要身败名裂,七星仙门支离破碎,他这二十年来攒下的家底,全都要瞬息之间,土崩瓦解!”

魏枫娘轻拂小腹,满脸幸福地说:“身败名裂也好,七星仙门灭了也不错,到时候他就能无牵无挂地来陪我,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在这紫云宫里厮守永久。”

布鲁音加差点一口老血喷撒一地,眼珠一转,又继续说:“你想得到好,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两个孩子都跟岳清有仇,甚至可以说,都是因他而死,你不是说那老僧已经明言‘儿女是债,有讨债有还债么?’这两个不用说自然都是来讨债的,而且是找岳清讨债的,将来必定要杀死岳清的,你想预防也防不住,此乃天数使然,一饮一啄,皆有定力,即便他们不是存心弑父,岳清最终也要因他们而死,偿还此生命债!”

这番话可把魏枫娘给说得震惊不已,岳清身败名裂她不怕,岳清事业无成她也不怕,但若是岳清因此丢掉­性­命,遭劫殒落,她可接受不了。

布鲁音加见说到她心里头去了,继续在一旁蛊惑:“若依我说,趁现在孩子还没有生出来,便索­性­将他们杀了,形神俱灭!以绝后患!况且只要你高兴,我愿意再为你们牵线搭桥,只要他还对你有那么一份真情,日后想生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到时候咱们自己去寻合适的元神入胎,抚养长大,岂不是好!”

魏枫娘红了眼圈,躺在莲叶长椅上,伸手轻轻抚摸肚皮,脸上表情­阴­阳不定。

布鲁音加看她动了心意,心中稍感慰藉,正要再加把劲,说服她将孩子杀死,魏枫娘忽然抬头看着他,很是郑重地说道:“小布,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而我一颗心又在岳清身上,你也是知道的,然而这些年还是一直陪在我身边,你宽容、大度,如今爱屋及乌,又关心起岳清的未来安危,我很感激你。你说要为我们牵线搭桥,再生孩子,我也都相信,只是……”她哽咽道,“只是岳清的境界深不可测,而且进境飞快,当年在四川灌县相遇时,他的道行并不比我高,甚至还要略逊­色­我一筹,然而这回再见,他却高过我许多了,这次我还能有机会引他心乱动情,以后恐怕都再没有机会了,这两个孩子……不管怎样,我都要把他们生出来,方才天蒙禅师说的那几句话对我震撼颇大,或许是初为人母吧,我再不想像以前那样动辄杀生了,他们既然与我有缘,做了我的儿女,我便会好好待他们,若是将来真敢弑父,我再杀他们不迟!”

布鲁音加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方才说的那些话全都没用了,用手指着魏枫娘说不出话。

魏枫娘柔声说:“小布,你什么都不必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来,你向你的本命神魔起誓,以后一定要保护这两个孩子周全,若是他们敢弑父弑母,你再亲手取他们­性­命!”

布鲁音加终于把一口老血喷在虹光湖里,想要败退而走,却被魏枫娘拽住,非让他发了誓愿方才作罢。

031儿女·缘来如此

深夜,岳清登临北台叶斗峰巅,仰望苍穹,观看天象,以定天下大势。

一轮下弦弯月,如钩斜挂东方,虽不十分明亮,却也皎洁悦目,映得一侧的玄冰峭壁耀耀生辉,晶亮一片。山顶夜风猛烈,吹得岳清鹤氅飘飘,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升天而去。

良久,岳清轻叹一声,陶钧问道:“师父可看出什么不好来了?”

岳清问道:“你们可看出什么来了”众弟子俱都摇头,岳清说道,“所谓天人感应,气运相随,要以数理格画世间万象,再从数理之中领悟大道,观一叶而知秋至,见毫厘而明千里。天象之中,并非只有日月五星,更有风、云、气、­色­等等,万千成像。”他用手指向西方,“西方五行属金,金玉之地,沙砾之处,水土刚强,风行万里,多带肃杀之意。然而今日观之,风气之中隐含衰败腐朽之意,另有一股淡淡地血腥,近几年并未有刀兵大劫,必是魔教中人炼法所致。”

陶钧有些担心地道:“石生他们还在西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岳清道:“你们不必担心,他们前日依然被沙神童子擒到魔宫里去了!”

众弟子听完大惊失­色­,陆蓉波爱子心切,忍不住说道:“师叔,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了?”

岳清道:“说了让你们不必担心,一饮一啄,自有定数,他们该有此劫,先被沙神童子擒去,因有赤尸神君说情,只是暂时关押在魔宫里,沙神童子本想用他们三个祭炼三尸化身,那红莲老魔却坚持要用他们为人质,换我手里的昊天镜和九疑鼎,还未等吵出个结果来,就给前两年自北海脱困的卢妪老婆子掳走,带到幻波池里去,要借着这场劫数,跟我彻底做过一场,好挽回他们的颜面,因此他们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阵心血来潮,颇有意动,冥冥之中自有感应,仿若有两个跟自己因缘极重之人命数变动,他命弟子们各自散去,然后独自回到太乙宫,焚香沐浴,宁心静气,排摆先天神卦,第一卦便是乾坤巽坎,所谓乾天为父,坤地为母,巽为长女,坎为二男,正是天地风雷,儿女双全之象,顿时吃惊不已,又推算自己命数,以解其卦,终于只因在南海一动念间,多了一双儿女,命数大变,不禁怔了良久。

紧跟着排摆第二卦,推算大女儿的根底,此卦是东方震巽,木之所属,此女的来历倒让岳清诧异不已,原来正是他当年在小南极极光大火之中救过三次的桑仙姥!当初她以元婴之躯求岳清救她,并且发誓,视岳清为恩父,做岳清的女儿,毕生在膝前尽孝,当时岳清以为自己一心勇攀仙道,绝不会有儿女出世,没想到缘分这个东西这般神奇,到底让那木­精­应了誓言!

岳清按下心情,又排第三卦,算出来小儿子乃是谢山转世,天蒙禅师亲自送去的,他再一次感叹造化弄人,不怪仙佛两道都要忘情断欲,便是拥有再高的法力,只因有这个东西,烦恼累赘便不可断绝,永远在轮回红尘之中恩怨往来,不能得真正的逍遥自在,也正因为这样,佛教视天人为凡夫,仙人弃神道而不取,就是因为他们即便拥有很大的神通、法力,却仍是跟凡人一样,满心烦恼,奔波­操­劳。

对于天蒙禅师送谢山来转世投入自家,岳清不得不说这老和尚真具极大智慧和魄力,因谢山当初是被岳清借刀杀人,死在燧人钻之下,他随身千年的宝贝心灯散花檠也因岳清落在魏枫娘手上,并且魏枫娘也因为有了这灯才获得极大成就,因此跟二人落下极大因果,还都不是什么善因,若是容谢山去别处转世,势必还会反复仇杀,冤冤相报,双方但有不慎,必要同堕地狱。

天蒙禅师把谢山送来给岳清和魏枫娘做儿子,一方面是借二人之力成就,将两人欠他的拿回来,另一方面也是化解了双方之间的仇怨,毕竟是父母二女,谢山不会弑父弑母,岳清和魏枫娘也不会杀死自己的儿子,而且天蒙禅师将谢山记忆封印,不能成道,便不可恢复,完全由岳清和魏枫娘抚养教育,若是二人真心对他好,那么过去的仇怨皆可由这一世化解。

若天蒙禅师有智慧,有魄力,便是他看好岳清和魏枫娘也有同样的智慧,不会虐待,甚至直接杀死岳清,他认为两人也都能放下过去的仇怨,一家四口共同成就,若换做别人,势必不敢赌这一把,即放不下面子,把师弟给仇人做儿子,更怕师弟进了狼窝,死于非命。正是为此,岳清真真由心底往外赞叹,佛教中的高僧神尼,没有一个简单人物。

这一双儿女,前者是为还债而来,后者是为讨债而来,虽然是一母同胞,却是有很大的不同,谢山前生以火、金为命数,心灯被拿走,辛金剑煞又为燧人钻所破,遂命数终结。

他今生跟姐姐一并从木而生,他是甲木,所谓甲木参天,托胎要火,即在南海养胎,水火齐备,倒是大吉之象,只是木畏金克,如今魔教自西方兴起,又跟魏枫娘有着先天上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他前生发誓要扫荡群魔,全部加在一起,导致他今生必定要为魔所妨,多灾多难,好在他姐姐是乙木,所谓乙木虽柔,剖羊解牛,不怕金克,反倒是魔法的克星,可以护佑弟弟。

忽然之间,自己就有了一双儿女,而且还是跟天底下人人闻之变­色­的大魔头生得,这让岳清有些惆怅,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也不会不认,思忖良久,等到天亮时候,他把杨鲤和灵奇叫过来:“我准备了两样东西,你们代我去南海紫云宫交到魏宫主座下。”

二人颇感吃惊:“可是那万魔神宫的宫主魏枫娘吗?”

“不错,就是她,你们去交了东西,再告诉她,就说让她安心养胎,约束手下,少造杀业,多给孩子积些善功­阴­德,将来一切劫数,自然有我帮她一并承担!”

两人惊诧不已地接过两只玉匣,岳清不说,他们也不敢问,直到走出殿门之后,灵奇小声跟杨鲤说:“听师父的意思,那魏魔头怀上了孩子,师父竟然让我们去给送礼,莫非……”

岳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猜得不错,她肚子里的孩子正是为师的!”

这下连杨鲤都跟着一个趔趄,脚下踏空,差一点双双从台阶上滚下去。

岳清让他们拿去的这两只玉匣里面装着的俱是给魏枫娘的东西,第一个匣中装的是一封信,告诉魏枫娘自己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了,自己不会不认,让她安心养胎,把孩子生下来,自己会跟她一起抚养,并劝她严整教规,为孩子积德修善等等。第二个匣子里装的是三瓶丹药,有安神的,有养­精­的,总之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等二人走后,岳清又觉得太过仓促,而且只一封信,三瓶药,也显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太过不负责任,想了想,又准备四只玉匣,分别装了成了型的人参一对,嵩山产的何首乌一对,蒲扇大的九叶灵芝一株,武当所产的茯苓四颗,俱都是难得的珍品,那何首乌和茯苓甚至还差数年火候便能成形通灵,不知被哪个败家子挖出来——大约是嵩山和武当两派的,拿来送给岳清做礼物。

这次他叫来陶钧和罗新,令他们带着四只玉匣,去紫云宫送给魏枫娘。

接下来数日,岳清一直想着南海的事情,又先后派出尤璜、罗鹭,黎望、崔晋,以及司徒平带着礼物送去紫云宫,从最开始的两只匣子,到后来的四只、八只、十六只,装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小孩子带的项圈、金锁,女孩带的铃铛,男孩带的玉佩……甚至还亲手做了用草药装得小枕头、小被子,给孩子安神凝魄,避邪消灾。

弟子们送去东西之后,先后赶回来,杨鲤和灵奇说魏枫娘接了信之后,感动得垂泪不止,将那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陶钧和罗新说魏枫娘接了药之后,很是欢喜,拉着他们询问岳清平时在山中修炼起居事宜。尤璜和罗鹭回来的时候,说魏枫娘下令紫云宫中张灯结彩,大摆筵席,令呼加卓图和赤隆儿爪两个大魔头亲自作陪,款待他们。黎望和崔晋回来的时候,带了魏枫娘的回礼,也是一些万魔神宫这些年收藏的奇珍灵药。最后司徒平则被魏枫娘强留在紫云宫住下,并且认了­干­儿子,让­阴­阳叟司徒雷做陪练,教导他如何抵御破解魔道手段。

眼看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临近,岳清叹气道:“怪不得说儿女是债,这还没出生呢,就让人如此费心劳神,等将来生出来,便是有几百颗心也­操­碎了,像那个还债的大女儿还好,讨债的小儿子还指不定如何闹腾法呢。出家出家,我出家了几百年,反倒又成了家,这算什么出家人呢?”

不过他也并不可能放任孩子不管,因父母儿女俱是跟自己缘分最近的人,逃避是逃避不开的,只能将心静虚恬淡起来,劳力不劳神罢了。

——以下不算字数——

女儿不是叶缤,很多人都猜错了吧。

^_^

上一章里的小布,只是跟着某些读者恶搞一下,以后不会再出现。我也很喜欢看《爱情公寓》,有没有同好的?

注:天蒙禅师是送谢山来投胎转世,不是对胎儿夺舍,这是两个概念,即便没有谢山,也会有其他有缘分的鬼魂来投胎的,前一个桑仙姥就是没人送,不能自主选择地情况下,自己因缘而至的。

如此,魏枫娘的故事才算是圆满了,这个大坑添得不容易,这书已经一百多万字了,前面还有很多坑,现在已经是开始大规模填坑的节奏了,大家帮我想着点,发到书评区的坑楼里,尽量不要遗漏了。

032静虚·极乐真人

转眼间来到九月初九,重阳佳节,正是峨眉派的开府之期。岳清算得上是不速之客,不好提前去,掐准了正日子道场,也就罢了。临行前刘泉来问:“师兄,峨眉派跟咱们不共戴天,只你带着平儿、元儿去,是否会有危险?”

岳清道:“无妨,这次开府,不过是峨眉派仗着太元真人和长眉真人那两代人千年来攒下的家底来一次回光返照罢了,况且这次他们开府,自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也够手忙脚乱的了,没功夫找我的麻烦。平儿是应三湘贫女于湘竹之约,元儿则另有际遇,完一场劫数。你用心准备,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峨眉开府之后,便要有幻波池一场大战,于双方气运消长,大有­干­系,许师姐飞升在即,我不想再让她因此事拖累,耽误功业,邓师妹又远在光明境,只有咱俩去了。”

刘泉道:“师兄放心,师弟我到时候必定全力以赴!”

峨眉派开府,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盛事,若非这些年岳清组建七星仙门,拉拢了好些旁门剑仙跟峨眉派冷战,凭借峨眉派三代人的努力,声势还要再大上十倍!

如今峨眉派局势始终被困在巴蜀云贵一代,往北出不得甘陇,本来往南已经挺进江南,却又在紫云宫折了罗紫烟和萧十九妹,衡山派覆灭在即,峨眉派一再劝说白谷逸能够接替罗紫烟执掌衡山,白谷逸始终都没有同意,峨眉派只好退而求其次,将罗紫烟的徒弟们都收入峨眉,不然的话,没有长辈护着,就凭罗紫烟这些年结下的仇人,那几个女弟子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人擒去蹂躏致死。

峨眉派声势大不如前,不过凭借多年攒下来的家底,倒也算得上是厚积薄发,因此这次盛会,八方宾客云集,倒也隆重,堪称可与当年五台派组织的七星聚会相媲美。

岳清带着司徒平和裘元乘五­色­祥云赶来蜀地,不多时到了峨眉山上,那山因为当年被都天烈火阵炼了一次,三仙二老合力移山换岳,将四面俱都以峭壁阻隔,内力以仙法将整个山腹挖空,形成一座座洞府,这次开府,还要按照长眉真人当年所设定的,将以地水火风熬炼山石,然后重新凝塑开辟成太元五府,到时候会更加严谨,外敌再要攻打进去已是绝无可能,以防止昔年故事重演。

岳清到时,门前值班的正是齐金蝉和易鼎、易震兄弟,看见天边彩云飞降,还以为是来了那位正道仙宾,赶忙迎了出来,及至落地才看清是岳清,顿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那易震直接指着岳清大声说道:“我峨眉派开府,你这妖道来此作甚?”说着就要放出飞剑。

司徒平拿出请柬抖手掷了过去:“贵派掌教齐真人邀请我师父来参加盛会。”

易震接过请柬看了看,随手撕成四片:“我们今天邀请的皆是正派的道德真仙,焉会请你这妖道来赴会?定然是你自做的请柬,假冒而来,想要混入仙府……”

司徒平喝断他的话:“我师父是何许人也?至于为了要进峨眉派吃一顿酒席假造请柬么?我师父今天到此,乃是齐漱溟特地派了秦家姊妹到五台山送请柬请我们来的,哼,现在又不忍脏,那齐漱溟道法通玄,想必是知道我们要来的,却故意让你这腌臜小子在这里做恶犬拦门狂吠,给我们难堪,罢了罢了,你们峨眉派的酒席,咱们不吃也罢!”他转向岳清道,“师父,峨眉派出尔反尔,齐漱溟自做了反复小人,咱们也不必给他们面子,自回山去吧!”

“姓岳的妖道!你把我们峨眉山当成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易震放出飞剑,直取岳清。

岳清向司徒平点头道:“也好。”将袍袖一甩,五­色­祥云再度升起,将易震的飞剑挡在外面,托住三人,直往南方飞去。他见既然峨眉派不欢迎自己,正好去幻波池,把石生三兄弟救出来,顺便也跟卢妪彻底了结了这桩恩怨。

至于易震,根本不在他的视线之内,哪怕易震说出再难听的话,他也懒得反驳争辩上一句半句的,跟小孩子骂街实在是有**份,况且今天的事情曲在峨眉,那请柬把人家请来,却又给拦在大门外面,不让人进来,峨眉山上那么多仙宾同道看着呢,齐漱溟能够邀请岳清来,代表着齐漱溟的气度,岳清能够来赴会,代表岳清的气度,两大超级门派的领袖各有千秋,不分上下,而这时候要是岳清走了,齐漱溟立刻就要被人小看一截,甚至成为天下修真者之间的笑柄。

对于齐漱溟邀请岳清赴会的事情,峨眉派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虽然万分不情愿,不过也不敢违抗掌教真人的命令,易震恨极了岳清,故意要给他一个下马威,齐金蝉和易鼎揣着明白装糊涂,乐得看岳清落的难堪,不过现在看他真要走,那可就是自己一方的难堪了,他急忙快走几步,高声喊道:“岳真人请留步!我……”

岳清哪里听他召唤,五­色­祥云早星驰电掣,疾奔西南依还岭方向飞去,转眼之间已经飞出百里之遥,忽然迎面飞来一道金光,乃是一条长达十数丈的金­色­霹雳,仿佛五爪金龙,雄游苍穹,张牙舞爪,瞬息飞至,拦住岳清的云头,金光闪处,现出一个十一二岁男孩,只见他长得眉清目秀,粉雕玉琢,模样比起石生来也不遑多让,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短衣,脖子上带着一个金项圈,下身穿着气息短裤,赤着双脚,凌空徐站,笑呵呵地向岳清道:“岳掌门,你这是要往里去啊”

看到此人,岳清立刻心神大震,眼中瞬息之间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车轮飞过,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穿着鹅黄|­色­的短袖衬衫,被自己抓着胳膊拉扯过来,只是向着自己微笑……

脑中的影像完全跟眼前的人重合,岳清用手指着他,激动地道:“你……你……你是……”

来人微微点头:“贫道极乐童子李静虚,怎么,岳贤侄不认得我了么?”

李静虚很早以前就不再出山了,一直在云南雄狮岭长春岩无忧洞里面修行,直到后来他采集五行­精­英,以元婴为基础,重新塑成了这么一个身躯,出来行走的时候,岳琴滨正四处躲藏隐居,以免被当时的峨眉派斩尽杀绝,因此脑海之中一直没有李静虚现在这个模样的印象,而作为穿越者岳清,他也没有见过李静虚,只是当年看书的时候,见到过书中一小段的描写,穿越过来,便接受了岳琴滨的记忆和情感,根深蒂固地认为李静虚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他用颤抖的声音问李静虚:“我之所以能来这里,可是您有意所为?”

李静虚反问道:“你怎么就认为,你是从别处来到这里的呢?或许,你是从这里到了别处,然后又回来的呢?我且问你,你到底是岳琴滨还是岳清?”

岳清微微一怔:“我是岳清。”

李静虚道:“既然是岳清,你为何要与太乙混元祖师报仇?为何要复兴五台派?为何要跟峨眉派为敌?”

岳清被他这一连串的为何闻得有点无法回答:“那么说我是岳琴滨?”

李静虚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此世界是梦,彼世界亦是梦,岳琴滨本无有,岳清亦本无有,不过是无中生有,有过还无罢了!你要真正明白这个道理,方能够突破桎梏,一举证得法身,迈入金仙境界!当年你师父就没有悟明白,修得极为勉强,虽然能够寄托虚空,却始终无法凝证法身,如今经了你这一回事,他也有所顿悟,不日即可成就了!”

岳清向李静虚郑重地鞠了一躬:“多谢师伯赐教。”又让司徒平和裘元过来磕头,李静虚的辈分高得有些吓人,司徒平都要叫师伯祖,裘元更是得叫太师伯祖了。

李静虚笑道:“好孩子,都起来吧。”又跟岳清说,“我看你这是从峨眉山方向过来,怎么齐漱溟没邀请你么?”

这回不等岳清说话,司徒平便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那易震殊为可恶!齐漱溟肯定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故意把他放在门口羞辱我们的!”

李静虚笑喝道:“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的仇怨是非!你带着是非之心去想别人,自然能够想出一堆是非来!”

正说着,北面又飞来一朵祥云,上面站着齐漱溟、荀兰因、姜雪君三人,离着老远,齐漱溟便大声道:“岳道友走得好快!多亏遇上了李师叔!”三人先过来给李静虚见礼,然而齐漱溟跟岳清说,“岳道友,方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实在是我教育无方,小徒冒犯之罪!还望岳道友千万见谅,莫要跟他小小孩子一般见识!”

姜雪君也说:“方才我们俱在里面用功,因几大魔头要来作孽,所以合力推算布置,此事确实怨不得齐真人。”

033阮纠·赤杖仙童

其实峨眉派这次开府是很勉强的,本来按照长眉真人的预算,是应该合峨眉派三代人的共同努力,厚积薄发,无论名声还是实力全都达到一个巅峰,与天下道门之中首屈一指的时候,再进行开府,直接把峨眉派的声势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到时候昆仑、武当这些正教道门俱无法望其项背,旁门散修全都欣羡向往,开府之后,彻底执天下道门之牛耳,峨眉仙剑所向,无不披靡。

而现在的情况却是,峨眉派虽然灭了慈云寺、华山派,打下了青螺峪,勉强完成了当年的预定目标,即在太乙混元祖师陨落之后,五十年内彻底扫荡华山和五台两派余孽,但他自身也损失惨重,十余位长老半数陨折,而岳清却又另立山头,使五台派转头换面,死灰复燃,并扶植六个盟友门派,跟峨眉派南北并立,这时候开府,就达不到当年长眉真人所预定的效果。

不过,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虽然说峨眉派的实力仍然远超其他道门,跟五台派作为两个仅有的超级大派并立称雄,但实际上已经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拼得差不多了,再跟五台派的斗争当中,几乎是节节败退,元气大伤,二十年前,还是他们挟斩落太乙混元祖师之余威,横扫五台派的残余弟子,而现在确实五台派压迫峨眉,令他们只能龟缩川地,喘不过气来。

这次开府,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三仙二老甚至连紫云宫都放弃了,只让白谷逸和罗紫烟姊妹,再加上连山教在暗中窥视,本来的打算是,若能把紫云宫直接拿过来更好,即便不能,也没关系,等峨眉派开府过后,峨眉派再高举义旗,联合天下正教修士,做雷霆一击!结果罗紫烟太过嫉恶如仇,又太过自信,和师妹一起遭了布鲁音加的毒手。

三仙二老知道峨眉派的几路仇人,必定要乘机报复,提前许多天就把易周请到凝碧崖,帮助一起推算未来因果劫数,得知正邪两道的人,都要来伺机捣乱,邪教之中哈哈老祖、轩辕法王和穿心和尚是一伙,魔教之中血神邓隐、沙神童子和红莲老魔是一伙,这六个大魔头俱是法力无比高深之辈,就算是易周想要完全推算其动向也是误算极大,不能不小心提防,而且个个­奸­诈无比,说不定哪个就埋伏在侧,只要把来赴会的仙宾弄死个一两个,峨眉派就要威风扫地了!

这么大的事情,千头万绪,齐漱溟连着数日在凝碧崖上推算,难免有所疏忽,金蝉和易家兄弟拦门拒客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等齐灵云知晓,发觉事关重大,立刻给荀兰因传音,荀兰因听完也是吃了一惊,把事情跟丈夫一说,齐漱溟立刻出来追岳清,还是荀兰因有头脑,知道姜雪君跟岳清私人关系不错,特地把她叫上。

也是事有凑巧,岳清正好遇上极乐真人,耽搁了片刻,被他们从后面追上,首先齐漱溟赔礼,紧跟着姜雪君说情,极乐真人也笑道:“峨眉派开府,乃是仙门盛事,既然来,怎么也得进去看看再走,长眉师兄当年可是策划了一个好大的场面,不看可惜,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咱们一起走吧。”

齐漱溟的面子岳清可以不给,姜雪君的面子岳清也可以不给,李静虚的面子他却不能不给:“也好,许多年不曾与李师伯见面,也正有当面聆听教诲。”

重新回到峨眉山,金蝉和易家兄弟跪在地上,俱都灰头土脸,尤其金蝉左边脸蛋上有一个鲜红的五根指印,也不知道是谁打得,不过他是峨眉太子,除了齐漱溟,也就是荀兰因有这个资格。

云头一落地,三人就灰溜溜地过来给岳清磕头请罪,极不情愿地说:“还请岳真人不要跟我们小孩子一般见识。”

司徒平道:“我们五台派的人俱是十恶不赦的妖道,可当不起你们的大礼。”

岳清也点头说道:“你们快起来吧。”

金蝉原本脸上就涨的通红,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方才又不是我赶你走的,再说我已经被娘亲打过了,现在也给你磕头赔罪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是还不解气­干­脆杀了我好了!”

司徒平立刻就要反口相驳,被岳清止住:“你不必向我请罪,我没生你的气,快起来吧,这人来人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得理不饶人,故意欺负你。”

姜雪君也在一旁打圆场:“岳道友心胸似海,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快起来吧,再跪下去,岳道友就更无法进门了。”

金蝉看了父母一眼,齐漱溟喝道:“我因事忙,才让你在这里替我迎接各位仙宾,谁想你竟然将贵客往外赶,如此失礼岂是我平时教你的?下次再要如此,非动用家法打你个半死不可!”他让金蝉三人起来,然后向岳清道,“让岳道友见笑了,里边请!”

岳清请李静虚先行,一并前行,刚进山门,便见迎宾亭子里站着一群少年男女,俱都向这边怒目而视,尤其是癞姑、万珍等几个师父死在岳清手上的,看岳清的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岳清也不以为意,齐漱溟正想传音把最稳重的诸葛警我叫过来,一面招待岳清和李静虚,一面也要防止其他人过来闹事,忽然迎面山峰上飞来一道金光,落地现出一个英挺俊朗的美少年,正是白谷逸的弟子岳雯:“乙师伯和公冶师伯俱在九宫崖上下棋,知道岳真人来,特地着我来,请岳真人去跟他对弈几局。”

齐漱溟松了口气,岳雯跟诸葛警我一样,也是可以让人放心的,便跟岳清告辞,请岳雯带着他去九宫崖,岳清看向李静虚,李静虚说道:“老朋友就要来此故地重游,我得先去跟几位师侄准备准备,等他来了,好送给他一份大礼,你且先去九宫崖,等消停了咱们再见。”

于是极乐真人跟齐漱溟,还有姜雪君他们一起走了,岳清则跟岳雯乘云飞来九宫崖。

九宫崖上,乙休正在跟公冶黄对弈,看见岳清等人过来,招呼道:“岳道友来的正好,公冶道友不是我的对手,且等接下一盘。”

公冶黄将棋子一推:“神驼乙休,果然名不虚传,我修行近千年,还是头一次在别人手上败得如此­干­脆,甘拜下风!甘拜下风!”站起来跟岳清打招呼,看乙休连声让岳清坐下下棋,便道,“岳道友和阮道友初次见面,你也不给引荐引荐。”

乙休道:“且先下棋,都不是外人,咱们边下边说。”他拍着司徒平的肩膀,“你去山腰亭子里再取一个石墩给你师父。”

岳清早看见旁边站着几位天仙一样的少年男女,为首的一个长得虎面豹头,满头金黄|­色­的头发,面上一对紫眉,两眼里各有双瞳,烁烁放光,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手里拿着一根珊瑚短杖,向岳清微笑示意。

乙休见岳清不肯就做,只好先给双方介绍:“这位是五台教主岳清,这位就是灵峤宫中的阮纠,你们也算是神交已久,今日难得一见,且亲近亲近吧。”

其实岳清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了,在东海天蓬山绝顶,跟灵空仙界相交之地,有一座灵峤仙府,里面住着一位赤杖真人,跟罗公远、叶法善等都是同时至交,本已经早证金仙,只是还差了一点火候,若要­肉­身飞升,还须再转一劫,便滞留下界,在灵空仙界一下,开辟仙府,一心清修。

阮纠是他座下大弟子,绰号赤杖仙童,跟乙休是几百年的老朋友,曾经托他转交给岳清一盒雷泽神砂,以助他完成混元五行星砂,岳清颇感其德。

阮纠身后,还有一个穿藕合罗衫的少­妇­模样的道姑,名叫甘碧梧,另一个穿着白蝉翼纱的少女名叫丁嫦,皆是阮纠的师妹。另有三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分别叫做陈文玑、管青衣和赵蕙,是甘碧梧和丁嫦的弟子,另有一位中年道者,名叫尹松云,是阮纠的徒弟。

阮纠和甘碧梧、丁嫦三人修为已经近乎天仙,俱都已经开始凝炼阳神,像阮纠只剩下最后一点­阴­渣还未炼净,已经是近乎纯阳,甘碧梧跟丁嫦也都是不死之身。他们的四个徒弟,也都是地仙修为。

岳清过去就知道灵峤宫高手众多,然而前生在小说里走马观花,看过就忘,今生在此世间,因灵峤宫人行事低调,又远在东方极地海外,天下人大多没听说过,因此岳清虽然知道灵峤宫势力强大,但今日一见才知道,对方简直强大到超乎人的想象,抛开赤杖真人那样跟李静虚一样的下界金仙不说,阮纠共有师兄弟九人,俱是接近天仙的高手,他们的徒弟又有二十余位,都是地仙以上,峨眉、五台枉称超级大派,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岳清忽然想起来自己和峨眉派的争斗,就像《庄子》上写的那两个在蜗牛角上争斗厮杀的国家。

034棋子·朱由穆

阮纠很是客气地跟岳清寒暄,说了一番相互敬仰的话,岳清知道阮纠有为峨眉、五台两派调解说和的意思,他如今道行日高,思想看法俱与当年不同,而且五台派已经中兴壮大,成为道门中首屈一指的大派,连峨眉派现在也要相让三分,他也没想过要将峨眉派赶尽杀绝,阮纠若是能调解成功,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双方越说越是投机,乙休很是不满地拍着棋盘:“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事情,非要兜半天圈子,你要说的那些,岳道友早已经了然于胸,岳道友的意思,你也都看明白了,还说那么多废话作甚?凭白费那些口舌!来来来,岳道友,上次在五台山上你事多,没能下得爽快,这次一定要分个胜负!”说完把白棋交给岳清,自己执黑先行,“上次最后一盘是你执黑,这次我先。”说话之间,便将一颗黑子下到正中央的天元位上。

百禽道人公冶黄在一旁笑道:“你还是那般横冲直撞,不给人留有余地,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你是这般直接下天元的,对付我还可以,用来对付岳道友,恐怕力不从心呢。”

岳清拈起棋子,中规中矩地下在左下星位旁边的一格上,乙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噼噼啪啪,落子如雨,下得极快,很快便占据了大半边江山,岳清始终是不慌不忙,东下几个,西下几个,都无法连成一片,乙休前扑后踞,左右绞杀,把岳清打得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裘元小声问司徒平:“师祖要输了吗?”

司徒平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打扰,实际上也是紧张不已。

岳清忽然转头看向他们俩:“我下棋,你们这样紧张做什么?”

裘元指着棋盘道:“我们看师祖您下不过乙师伯祖……”

岳清道:“你们还没上场,就紧张成这个样子,若是有朝一日,你们自己来下棋,又会紧张成什么样呢?修行人,无论佛道,修得就是一个定字,失了镇定,神慌意乱,还能成什么事?”两人讷讷地不说话,岳清拈子继续下,“你们之所以紧张,是因为入世,觉得对方每落一子,都似敲在你们的心上,每吃掉一子,都似剜掉你们身上的­肉­,如此神魂便入了棋盘,若是有魔教的人在这里,只略施小术,就能将你们的元神摄入棋盘之中,让你们沉迷其上,还不自知呢。”

阮纠在一旁颇为赞叹,又让身后的徒众好好体悟。

岳清笑道:“阮道友莫要取笑于我了,你这些弟子,修道年限皆比我长,我说这些,只是给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弟、徒孙说的,可不敢拿这些去教训你那几位高足,若被人听去,必要讥我不自量力,贻笑大方了!”

“不然。”阮纠道,“我听说贵派的五台山上有降龙木,已经存活万年之久,我东海小蓬莱的悬崖上,有一种老山龙,老的有一万五千年的寿数,可是他们不明大道,虚度千秋,我这些弟子亦是这般,虽然修道日久,却比道友差得远了!”

管青衣等人都过来,向岳清势力:“请岳真人不吝赐教!”

岳清笑着摆手:“你们啊,自有师父师叔,上面还有一位金仙师祖,我可没资格教你们。”管青衣等人一再请法,岳清忽然抓过一把棋子向下方一个山谷里面打去。

阮纠和公冶黄等人全都看见,那谷中密林里站着几个峨眉派弟子,分别是李洪、易鼎、易震、甄艮、甄兑、阿童、笑和尚,和申屠宏。

对于齐漱溟邀请岳清来参加开府这件事,峨眉派内部很多人都是颇有微词的,无论是齐漱溟那一辈,还是齐金蝉这一辈,大多数人都愤愤不已。

李洪这几天出去访一位前生好友,名叫桓玉的,知道方才刚回山,便听说了金蝉被妙一夫人打了一个耳光的事情,顿时愤慨得就要跳起来去找岳清拼命,并且嚷嚷着要把小弟兄们全都叫上,去将岳清万剑分尸,走到半路上就被齐灵云和诸葛警我何止,退散了大部分的人,唯有李洪和笑和尚表面上应承,暗地里又悄悄地叫上几个要好的,一定要来给岳清点难堪。

甄艮和甄兑比较稳重,申屠宏也惧怕师威,本不想来,被易震一通冷嘲热讽:“外人向来称我们做峨眉七矮,跟三英二云齐名,如今金蝉哥哥因为那妖道被师母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责罚,俗话说,骂人别骂短,打人别打脸,你们去看看金蝉哥哥的脸?咱们若是就这么认了,日后如何还能在天下人面前抬起头来?你们俩不去也行,从此以后,咱们峨眉七矮便算解散,横竖不能互做手足,同进同退,凑这个数也没什么趣味。”

甄氏兄弟无法,只好参加,申屠宏则被笑和尚死命拉来,相约到九宫崖下,李洪咬牙切齿地道:“若能杀死岳清是最好,即便不能杀死,也要当众给他点难堪,横竖这里全是咱们的人,他还真敢大开杀戒不成?”

八个人正研究用什么法子,早被岳清发现,那一把棋子打下来,在他们眼中,每一颗急剧放大,晃眼间到了近前,形成假山大的一团明亮的光芒,往下一晃,便将八人罩在其中,随即重新向崖上升起。

山谷对面忽然传来一声清喝:“妖道休要无礼!”山林之中,现出一个身穿鹅黄短衣的小和尚来,正是采薇僧朱由穆,扬手发出一道小旃檀佛光,化成金­色­光桥,笔直飞去,将八枚棋子罩住,顿在空中。

岳清在崖上笑道:“朱由穆,你有本事就用你那巨灵神掌将这方圆五十里一起震成粉碎!”手上一顿,八枚棋子在佛光之中迅速缩小消失,紧跟着他又从琪篓里抓出一把来,里面就有八枚上面,分别含着李洪等人的影像,个个横眉冷目,戟指喝骂,甚至放出飞剑法宝,炸起的光芒将整枚棋子都映成姹紫嫣红。

岳清继续拈子下棋,朱由穆那道佛光陡然向上,搭上九宫崖,晃身飞来,大声喝道:“妖道!速速将我师弟他们放回来!”

岳清拈起一枚带着李洪影像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我跟你师弟又不认得,你要找他,且去他该在的地方,不该来问我。”

朱由穆冷哼一声:“妖道,看你如何狡辩!”伸手就要去把带有李洪影像的妻子拿起来,岳清伸手在棋盘上一按,混元真气布满整个棋盘,翻腾涌动,仿若云海,那一枚枚黑白棋子便在运气之中载沉载浮,恰似一枚枚星光在闪烁,隐现无常,他那一只手伸过去,恰如探进了水中去捞取明月,明明拿棋子就在眼前,待他伸手抓去,始终都差了那么数尺的距离,他不屑地道,“你这点妖法,也敢在我面前卖弄!”扬手放出一大片旃檀佛光,将整座棋盘罩住,然后分出一道笔直地光柱去照­射­李洪那枚棋子,怎奈棋盘中的世界仿佛无尽无边,他那光柱无论怎样向前延伸,都还是够不到那枚棋子。

朱由穆正要使出拼命地招数跟岳清大战一场,被老友乙休抓住衣袖:“小和尚莫动嗔心,且坐下来,等我们下完这盘棋。”

朱由穆这下又惊又怒:“乙道友,旁人传说你跟这妖道同流合污,我还不怎深信,只以为是李洪得罪了韩仙子,导致你跟我们生了嫌隙,如今他们小兄弟八个全被这妖道摄去,收于棋子之中,你怎还无动于衷?莫非真的是铁了心要跟着妖道对付咱们么?”

这番话让乙休心中很是不爽,不过念着过去的情分,还是皱着眉抓住朱由穆的手腕,强行让他坐在一边:“有我在这里,不会让那几个小子吃亏,岳道友是来坐席吃酒的,又不是来找茬踹门的,况且那几个小子太不像话,也该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你稍安勿躁吧!”

朱由穆当场就要跟乙休翻脸,不过想起自己跟他相交数百年,乙休的脾气秉­性­自己都了如指掌,他既然这么说,就绝不会让李洪他们受到伤害,况且即便岳清有什么坏心,如今这里高手如云,料他也不能活着走出峨眉山。

岳清继续跟乙休下棋,落子仍然是之前的速度,不紧不慢,带着八人影像的棋子很快就都放到了棋盘上,这一下,把之前东一片,西一堆的棋子纷纷联合起来,反围乙休在中央的棋子,乙休不甘示弱,仗着之前做下的几个眼,疯狂反扑,要将岳清的棋子打断、围杀。

很快,李洪所在的那个棋子便先被围杀,只见那里面传来一阵山崩地裂的低响,云气滚滚,山呼海啸,李洪在里面惊恐万分,仿佛亲临世界末日一般,驾驭飞剑拼命逃窜,怎奈整个世界都已经毁灭,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万分凄厉的尖叫,便粉身碎骨,烟消云散了。

035凌浑·怪叫花

朱由穆愤恨­阴­沉地向岳清低吼:“你敢在峨眉山里公然杀害峨眉弟子!”

岳清作为齐漱溟发帖邀请来的客人,李洪他们捣乱,暗地里要杀死岳清,或者是给他一个难堪,这是峨眉派的理亏之处,岳清可以翻过去给他们一点教训,哪怕让他们栽几个跟头,吃个大亏都是应该的,但要是当众将他们杀死,这个就要为天下同道门所诟病了,毕竟岳清高了对方一辈,又是在人家家里杀人,等于当中打峨眉派的脸,齐漱溟若是再忍让下去,就不是大度而是无能了。

岳清没有搭理他,一边继续下棋,一边问司徒平和裘元:“你们看出什么来了?”

司徒平和裘元对视一眼,同时摇头:“请恕弟子愚钝,只看到李洪他们被师父摄来,收入棋子之中,然后……令其形神俱灭了。”

岳清笑着向悬崖下面一挥袍袖,谷中一片树木上的叶片纷纷坠落,现出八个人来,李洪跪坐在那里,满脸死灰,仿佛已经死了一样;易鼎和易震则仿佛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便似被毒蛇盯住了的青蛙,浑身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甄艮和甄兑兄弟俩则相互抱头痛哭,伤心欲绝,虽然只是低声的呜咽,却又真是哀恸不已。

笑和尚凝眉怒目,气势汹汹,两双眼都气红了,申屠宏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仿佛是在向谁忏悔,唯有阿童,盘膝端坐在那里,浑身佛光笼罩,岿然不动。

这阿童正是当年列霸多和云萝娘的师父韦八公,他也是旁门之中的老前辈了,跟宇宙六怪同时期的人物,法力极高,列霸多暗地里投靠他的仇人洞玄仙婆,出卖师父,最终导致韦八公兵解,因曾经有缘帮助李宁数世前身护法礼佛,心中也着实向往佛门的安详自在,因着这点缘法,这一生转世投生到白眉禅师门下,成了李宁和朱由穆二人的小师弟。

他如今年岁也不大,只有十岁左右,却能刻苦用功,按照白眉禅师所传,勤修戒定慧,日减贪嗔痴,参禅念佛,禅净双修,道力日益­精­进,白眉禅师也视他为衣钵传人,准备等将来飞升之际,将自己的降魔锡杖和八部天龙宝藏一起传授给他,比之李宁和朱由穆尤其看重。

阿童前生道家旁门中的法力已经完全舍弃,就算是将来恢复了记忆,也不能重新捡起来,因此单论法力,是八人当中最弱的一个,但境界却是最高,在岳清的玄都大幻术之下,仍然不迷本心,岿然不动,颇为出乎众人的意料,连岳清也赞叹道:“小神僧阿童,名不虚传!白眉禅师挑的好传人,小小年纪能有这般定力,倒也让人叹为观止。”他向司徒平和裘元道,“人家比你们可是要强得多了。”岳清指向李洪他们,“你俩知道,为何他们为何会是如此模样么?”

裘元道:“他们中了师祖的法术。”

岳清摇头道:“法术只是一方面,再厉害的魔法幻术,终究都只是外缘,真正起作用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内心。”他又拿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他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坚固地执着认为这棋盘里有一个‘我’,‘我’生,‘我’死,‘我’得,‘我’失,自然就有了喜怒哀乐。”

司徒平道:“师父您不是教导过我们,修行者若是把喜怒哀乐都修没了,就跟草木土石一般,容易走火坐僵,入魔自缚么”

岳清道:“喜怒哀乐,亦有其道,自然不能把它们修没了,只是凡夫被人夸则喜,被人贬则怒,喜怒哀乐之开关消息全在外面,为旁人所掌控,让你喜你就喜,让你怒你就怒,完全不能自己,这便无法逍遥自在,切记,喜怒哀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想喜则喜,想怒则怒,方可无拘无碍,什么天魔、秘魔、神魔之类,皆拿你没有办法,不然的话,哪怕你能够移山倒海,摘星换斗,仍然与凡夫相同,便如小孩凡夫长成壮年凡夫,只不过是个比较强壮的凡夫罢了。”

朱由穆站在棋桌旁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一阵。作为主人的李洪几个要暗算岳清,作为客人兼长辈的岳清出手吓唬了他们一下,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说起来还是峨眉这边失礼,岳清做的没有丝毫过分的地方,而自己就跳上来,大呼小叫,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最让朱由穆感到难堪的是,乙休、阮纠等人全都看出了事情的本质,因此非但没有阻拦,连劝阻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像小丑一样上蹿下跳,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道行法力,都比这几人差了一截。

尤其自己的表现,竟然还不如才入门十来年的小师弟阿童,简直让他难以忍受,过去白眉禅师说过要让阿童作为自己的衣钵传人,他还以自己是师兄,不跟小师弟相争,显示自己的大度,如今却真真地分出了高下!

朱由穆下不来台,乙休有心替老友解围:“岳道友非是心胸狭窄,好杀成­性­之人,你……”

朱由穆冷哼一声,打断乙休的话,看着岳清又变了好几次脸­色­:“妖道你且记着,多行不义必自毙!任凭你道法如何高明,我杀不得你,自有天诛临头,好自为之吧!”说完身上金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乙休脸­色­很不好看,阮纠满脸无奈,公冶黄面无表情,岳清轻笑一声,落下最后一个子:“乙道友,你可是输了!”

阮纠在一旁叹道:“岳道友能够于是非漩涡里,岿然不动,谨守本意,当真是比咱们都高了一筹!”

这下就连乙休也是面­色­一凛,此次峨眉开府,由李静虚牵头,另有赤杖真人默契配合,叮嘱阮纠,要联合乙休、凌浑等人,一起为两家说合,峨眉和五台,俱是道门之中的超级大派,合则道门大兴,分则道门大衰,而此时邪魔两教也都从岳清整合七星仙门成功跟峨眉派对抗,扭转大局的成功之中认识到孤掌难鸣的坏处,也都各自纷纷整合。像轩辕法王、哈哈老祖这样的人,即便单个拿出来也足以让佛道两教的高人头疼不已,若是联合到一处,则更难治。

他们俱都带着目的来,见到朱由穆和岳清起冲突,未免患得患失,心境难以平静,唯有岳清始终未曾分心,不但教训了李洪,打击了朱由穆,更把这盘棋给下赢了,凭着这份心境,方才让阮纠赞叹不已。

乙休拿过棋篓,收捡白棋:“岳道友境界之高,令人佩服,待会更有好戏可看,咱们再来几局,看看谁能一直坐得住!”

忽然有人笑道:“这驼子发了蛮­性­,血神老魔顷刻即至,你这是摆明了想要偷懒,偏偏还要拽上这许多道友。”话音刚落,九宫崖上白光一闪,现出一个风尘仆仆的老叫花子,正是雪山派掌教,怪叫花凌浑,笑嘻嘻地跟公冶黄、岳清、阮纠,还有他身后的两位师妹见礼。

岳清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凌浑这般做派,他也站起来还礼:“凌真人与我也算神交已久了,昔年青螺峪一别,如今已有二十来年,真人还是这般游戏人间。”

凌浑大咧咧地摆了摆手,然后走到石桌前,岳雯看他是想喝茶,赶紧过来要给他倒,被他阻止:“今天岳真人才是贵客,你只要款待好他便是了!”说完坐下自斟自饮,“哈哈老祖、轩辕法王和穿心和尚三个妖孽要联手施法,崩坏山岳,将整座峨眉山脉化作死地禁区,白眉禅师怕一人制不住那三个妖孽,本来芬陀大师若是同去,可保万一,怎奈还要留下来一通对付血神子,方才齐真人还在感叹,若是媖姆大师在便好了,姜雪君道友使其无音神雷来,到底要差一些,忍大师还想要趁这今天这机会,再度谢琳,本来想要请你们几位高人出马,却偏偏被驼子强拉在这里躲清静。”

乙休不耐烦地道:“我们这些人今天来,只管待会送上份子礼,然后便坐席吃酒,峨眉派既然­操­办这样大的场面,便该将一切都准备完全,没个让我们这些客人还帮着抓贼的道理!”

凌浑又喝了一口茶,悠悠地叹道:“驼子你这不给人留脸的耿直脾气真真让人讨厌,不过说的却是实在话,有时候叫花子也要羡慕你,只怪我绰号唤作‘穷神’,身上也真的是一无所有,偏偏当年在恩师巨山真人面前自告奋勇,发了宏愿,要传承道统,继往开来,又怪我人穷志短,白拿了人家辛苦打下来的青螺峪开辟山门,所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到如今落得个奔波命运,实在也是怪不得旁人。”

乙休把大手连挥:“赶紧奔波去吧!莫要在这里继续聒噪!人穷志短也就罢了,没事见人就哭穷便可恶至极!我们这里又没有十世修行的善人,也无多余的银两打赏给你!”

凌浑将杯里剩余的茶一口喝­干­,站起来笑道:“驼子的话向来都是不中听的,叫花子也不跟你一般见识,只看待会血影子过来,你还能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下棋。”说完将身子一晃,白光闪烁之际,消失不见。

036邓隐·血神传说

峨眉派在实力声望没有达到巅峰,内忧外患全都没有解决的情况下强行开府,让邪魔两教的巨擘看到了彻底打残峨眉派的希望。

自从长眉真人以来,峨眉派就成了压在这些人心头上的一座大山,穿心和尚曾经被长眉真人斩去半边身子;轩辕法王当年跟师父西海老魔查双影来原,结果遭遇太元真人和长眉真人师徒的迎头痛击,连续吃亏;沙神童子的师父当年也曾经跟长眉真人在昆仑山上斗法,失败之后,终生不再履土,最终郁闷之下,走火入魔;至于邓隐就更不必说了,被长眉真人用两仪微尘阵擒住,困在星宿海岸边上的山洞里,禁闭三百五十多年。

因为岳清扶植六大门派,整合七星仙门,拉拢了一大批原来的旁门散仙,在短短十余年间便形成极大势力,一举扭转当初被峨眉派穷追猛打的战局,甚至反过去压得峨眉派不能出川地,让许多原本自认为看准天数的大佬们瞠目结舌,也开始效仿起来,合纵连横。

哈哈老祖、轩辕法王和穿心和尚并领邪教,这次准备在距离峨眉山二百里之外的大雪山上施法,断了从昆仑过来的龙脉地气,把峨眉山崩塌炸碎,三人一起放出自己准备的灭世神雷,即便不能将仙凡所有生灵尽数灭绝,也能让正道元气大伤,峨眉派威风扫地。

血神邓隐、沙神童子和红莲老魔统帅魔教,很有默契地打算从内部爆破,跟邪教配合,混将进去,见人便杀,遇宝便夺,将长眉真人留下来的宝物尽量抢过来,再杀光他的徒众,毁了他的仙府,彻底灭绝他的道统。

血神子邓隐当年本是长眉真人的师弟,共同拜在樗散子门下学道,长眉真人得到紫青宝剑,还把最为驯服,威力更大的紫郢剑给邓隐使,而自己使用更加桀骜的青索剑。

后来邓隐为铁城山老魔女儿红花所诱,终因过去世的因缘纠葛,沦入魔道,他的妻子申无垢,好友李静虚等数次极力挽救,最终也没能成功,纷纷弃他而去,邓隐也随着亲友的抛起,魔功的修炼,越发地变了­性­情,开始凶残嗜杀,最终被长眉真人用两仪微尘阵擒住,禁锢关押。

邓隐为师兄所败,在星宿海畔,一怒之下,在没有找到《血神经》善册的情况下,强行修炼所得恶册上最核心的魔法,自行将全身皮肤剥去,然后以魔针刺|­茓­,发出无边火魔灼烧,将一腔­精­气与元神相合,炼成一道血影。

本来他一成功便要出山,将峨眉派的人见一个杀一个,以泄过去为师兄三次擒捉之辱,只是当时正赶上岳清在西昆仑大闹天尸宫,邓隐得了感应,想起长眉真人说过,要他在这里虔诚忏悔三百六十五年,将来出世之后,红花魔女已经遭劫,昔日有纠葛之人也都十九飞升,他可以不受打扰地完成十万善功,以偿还过去所造罪孽,然后弃魔向道,用心修炼当年樗散子所传授的《紫青宝箓》,至多再转上一世,仍然可以成道,若是提前出关,必定要遭劫数。

邓隐生平所敬怕的,唯有长眉真人一个,对他所说预言,信多疑少,又经沙神童子所传师祖训示,已经从崆峒山回去的赤尸神君劝说,最终没敢提前出来,又在洞练就头顶上三朵血焰和十指血影神光,自持已经是不死不灭,这才决定出山。

他那魔功殊为神奇,当年魔教第一长老石神宫主,曾经被长眉真人用紫郢剑腰斩数次,随分随合,毫发无伤,他虽然达不到石神宫主的程度,但天底下能够伤他的飞剑法宝也是极少,而且遇到人时,也不用动用外物,直接合身扑去,一道血影立刻进入人身,吸收了对方的­精­气之后,还能顶着对方的躯壳继续下手攻敌,凶恶异常。

峨眉派推算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使用魔教秘法观测峨眉的动向,原本要来送李洪回家并印度谢山跟叶缤入佛门,如今李洪提前出世,早已经回到峨眉,谢山则送去了紫云宫转世,两桩因果皆已了解,自在大雪山准备飞升极乐,不会再来。

原本要对付邓隐,当以严媖姆最为有效,尤其是无音神雷,更是血影的克星,但如今严媖姆被困铁城山,了无音讯,姜雪君虽然也炼有无音神雷,但自身法力远远不如严媖姆,并不能十分克制邓隐,所以还需要芬陀大师坐镇。

其实要对付邓隐,单李静虚一人便可以,但要想将其消灭却难,尤其是心灯不在的情况下,若不能一击杀死,任他在峨眉山上大开杀戒,只要有一个宾客被杀死,峨眉派也要名誉扫地,因此由芬陀大师正面对付这一路,荀兰因、姜雪君、华瑶崧、郑颠仙四人辅助,再由李静虚暗布置,方可保无虞。

不过芬陀大师用来对付邓隐这里一路,另一路哈哈老祖、轩辕法王跟穿心和尚三人,单凭白眉禅师一人便抵挡不过,所以还要三仙二老全都赶来这边,再加上玄龟岛易周,他们这这边实力比前一路要差,不过好在可以御敌于国门之外,只要将敌人赶走便可。

峨眉派这次开服,广发请柬,给天下正派的修士几乎全都送到,七星仙门之也送了不少,华山派猿长老自然不可能在他们的邀请之列,恒山派的金针圣母、红花姥姥、玄天姥姥和九龙真人全都接到了请帖,前面三位俱都婉言谢绝,九龙真人颇为意动,他虽然投靠了五台派,但也不愿意跟峨眉派为敌,但其他三人都不来,他也不好意思独自来,然而正要推辞的时候,又听送请柬的齐灵云说岳清已经接到请柬,答应赴会了,九龙真人见岳清都答应去了,便也接下了请柬。

纯阳派有宁一子和水云子,崂山派司太虚自然不甘落后,嵩山派石仙王夫­妇­以要炼宝应劫为由推辞,泰山派方瑛元皓俱都以闭关修炼,避而不见,只让李厚接待上山的李英琼,这也让李英琼对泰山派颇有微词,将来开辟幻波池别府,和易静等人积聚实力,再跟五台派联盟起纷争,到时候一口紫郢剑几乎血洗玉皇顶,皆是此时埋下的因果。

昆仑派跟峨眉派自当年韦少少的弟子卫诩被无形剑斩伤,几乎身死魂殇之后,便跟峨眉派结下仇怨,这次齐漱溟派诸葛警我亲赴昆仑送请柬,昆仑四友到一起商议,到底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跟峨眉派化敌为友,由于韦少少坚决反对,也就作罢。

武当派本来是有可能跟峨眉派和好的,只是当初百万天尸祸乱原的时候,半边老尼帮忙扼守阵门,没有放叶缤和杨瑾过去,间接导致叶缤惨死,双方埋下仇怨,灵灵子本来就是偏向五台的,半边老尼索­性­把事情做绝,这些年来,严令门下弟子不许跟峨眉派弟子结交,两派彻底十来年的光景,彻底断绝了来往,这回也没接请柬,甚至连送请柬的岳雯都没让上山,只命大弟子姑­射­仙子林绿华到山门前,请岳雯喝了杯茶,便打发下山去了。

另外还有韩仙子等以生仇怨的,巩霜鬟这等不愿卷入是非的,或是以闭关应劫推脱,或是提前离山躲避,这样的,大约有三分之一,多是旁门散修,俱都未到。

与会者,有小南极不夜城城主钱康,他是阮纠前生的旧友,一请便到;宜昌三游洞侠僧轶凡,他是苦行头陀在佛门的师弟,带着大雪山了了和尚的徒弟聋哑僧提前数日便赶到;边山红菱磴银须叟,此人跟乙休、凌浑并称海内三奇,道法虽然比不过二人,也相差不多;九峰山神音洞伏魔真人姜庶,他接了峨眉请柬,料想若不来反倒要被人笑做小气,因此也来赴会。

除此之外,还有:宜兴善卷洞修士路平遥;浙江诸暨五泄山龙湫山樵柴伯恭;长沙谷王峰铁蓑道人;广西上元宫天缺大师;岷山飞虹涧女仙董天孙;黑蛮山铁花坞清波上人;南海散仙骑鲸客;恒山云梗窝狮僧普化;岷山白马坡妙音寺一尘禅师;苏州上方山镜波寺神僧无名禅师和门下天尘、西来、沤浮、未还、无明、度厄六弟子……共二三百位长幼剑仙,交情好的,提前几天便到,交情差些,便正日子到,更有许多慕名而来,参加这场千年难得一遇的仙门盛会。

岳清始终在九宫崖上跟乙休下棋,百禽道人公冶黄和赤杖仙童阮纠他们在一旁围观,岳雯则在跟前侍奉在,亲自端茶倒水,增添点心瓜果,岳清稍稍留意了他,发现他对自己并没表现出丝毫的敌意,由始至终,都跟对乙休一样,把自己当成一个来赴会的前辈尊客,不禁在心里暗暗称奇:峨眉派到底还是有几个好苗子的,最近几年都在传峨眉派男女四大弟子,诸葛警我、阮征、岳雯,还有后入门的林寒为男四大弟子,齐灵云、秦紫玲、余英男、虞舜华为女四大弟子,其他人且不说,单岳雯今天表现出来的气度,就比李洪、金蝉他们胜过百倍。

——以下不算字数——

峨眉派还是有好弟子的,只不过他们比较低调,常出来抢戏的都是三贼六婢之流。

另外郑重感谢在贴吧号召大家本书的那位朋友,愿佛祖保佑你,阿门。

037玉圭·独指禅师

却说李洪,本打算把新仇旧恨一起报,一举弄死岳清,即便不能也要给他一个难堪,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岳清给弄了个难堪,连带着几个小兄弟和朱由穆也跟着一起丢脸,他心中越想越气,恨不能当场就拔剑去跟岳清拼命。

他身份特殊,是齐漱溟和荀兰因的九世爱子,不必金蝉做的过了,还有姐姐齐灵云训斥几句,他却无人敢教训。唯有最后上山的林寒,为人最为刚直,毫不客气地告诉他:“那岳清是掌教师尊派秦师姊将请柬送去五台山请来的,不管他做过什么,明面上都是本派尊客,你作为师尊弟子,行事说话更加代表师尊的态度和峨眉派的脸面,且不说那五台教主法力无边,连掌教师尊和大师伯他们都奈何不了,你杀不了他,即便真的把他杀了,峨眉派也要在天下同道面前尊严扫地,与师尊开府,壮大本门声势的初衷大是相违,一个不好,便要坏了大局,且消停消停吧!”

李洪愤愤地捶打着小拳头:“父亲给他请柬,不过是表面上的客气,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大摇大摆地来此吃喝,真真是不要脸之极!妖道这些年杀了咱们多少位师伯师叔?坏了多少同门兄弟姊妹的­性­命!今天说什么也要趁此机会将他斩杀,等成功之后,我自去父亲面前领罪便是!”

林寒皱眉道:“你这话若是说出去被别人听到,一来笑话咱们峨眉派小气,把人请来却舍不得那点吃喝,二来更要说咱们是土匪贼窝了,哪有把请到家里的客人杀害取命的?这可是仙家开府,又不是凡间的鸿门宴,修行之人,直­性­为先,你……”

李洪本来就因为岳清怒火中烧,又被林寒这样当着大家的面,毫不留情地数落,顿时气得小脸通红:“你不过才上山两三年的功夫,与本派跟五台之间的仇怨都知道多少?诸位遇害的师伯师叔你都未见过,自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且问问这里的兄弟姐妹,哪个不想拆了那妖道的骨头?”

毕真真当年被李洪藏起来,导致韩仙子跟峨眉决裂,等时候李洪把她找出来,带回峨眉山,想要让她正式拜入峨眉派门下,峨眉派哪里肯收,荀兰因甚至提议将她绑了,押送白犀潭去向韩仙子请罪,并且得了到三仙二老等大部分长老的赞同。

当时金姥姥罗紫烟在座,她倒是很看好毕真真,当场十分霸气地表示是韩仙子不识好歹,并且提出来要收毕真真入门,三仙二老劝她放弃,她却是越劝越犟,­干­脆直接把毕真真领回衡山去了。这回罗紫烟在紫云宫遭劫,门下弟子都入了峨眉派,荀兰因也不好把她单独拣出去,那样的话未免对不起朋友,只好捏着鼻子认下,只把她叫到跟前,狠狠敲打了一番了事。

毕真真感激李洪为人义气,豁出命来救她脱离苦海,上了峨眉山之后,凡事无不以他马首是瞻,如今也来帮腔,她说话可就没有李洪那么好听了:“林师弟你少说两句,我们峨眉派跟五台派百余年来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你休看洪儿年幼,他九世修行,看事情比许多前辈尊长都明白得多呢,咱们这里,若论夙慧,谁也比他不上。”

凌云凤这时候也乘机向李洪卖好,毕真真说话谁然不好听,到底跟随韩仙子修行多年,明面上还顾及着身份气度,比较婉转,凌云凤小家小户出身,前十五六年全年都在人家跟着老爹搭理家事,于凡尘俗世里蝇营狗苟,虽然后来入山学道,却又以自己有两个休闲的亲戚而自高自傲,常常慨叹,当初若是不入恒山,去跟曾叔祖和曾姑祖学道,早已经飞黄腾达了。

她这样的­性­情自然跟申若兰、米明娘等人不合群,别人越不搭理她,她越是骄傲清高,看谁都瞧不起,跟施龙姑从旁冷嘲热讽,又养成了尖酸刻薄的­性­子。她除了抱易静的大腿之外,又想在男弟子中再寻一强援靠山,本来看好金蝉,金蝉却讨厌她的势力小气,刺了她几次,她又转向李洪,主动帮着李洪做了点事,李洪便认定她是好人,对她也确实照顾有加。

这回她是即愿意看到李洪对付岳清,又可以讨好李洪,更能够在林寒这个入门不久的后进身上找到一些优越感,自然马不停蹄地跳出来:“林师弟,不是师姐说你,你说你才上山几年?修道几载?既不知正邪消长的天数,亦不懂敌我往来的人算,凡事只听师兄师姐的安排便好,多看,多听,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多跟师兄师姐学习,方才是后进师弟的本分……”

熊血儿听她说得不像话,伸手在身后轻轻拉扯她的衣袖,让她住口。

凌云凤回头怒视熊血儿:“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师父都被那姓岳的妖道害了,现在洪儿要杀那妖道,你不思上前相助,为你师父报仇,反倒来拉我作甚!”

众目睽睽之下,熊血儿满脸通红,向李洪一抱拳:“小师兄,你说该如何做才能杀了那妖道?只管吩咐下来,我愿做你的马前卒,跟那妖道一拼,有死而已!”

李洪说道:“那妖道厉害,咱们还须从长计议……”

林寒铁青着脸,拱手道:“我还有职司,要去招待无名禅师和几位大和尚,就不参了。”说完纷纷而出。

他沿着山道向上,直奔无名禅师所在的佛光洞,刚转过山崖,忽然前方一株古松上面跳下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少年,正是裘元:“请问这位可是林寒道友?”

林寒点头:“你是五台派的裘元道友吧?听说岳真人在九宫崖跟大方真人等在一起下棋,由岳雯师兄服侍着,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裘元看多了峨眉弟子的飞扬跋扈,仗势凌人,先前遇见一个彬彬有礼的岳雯就在心中大呼异类,这会遇见的林寒竟然也这般温文尔雅,礼数有佳,不禁让他再次对峨眉派刮目相看,并在心中暗道:小师叔总说礼法无用,凭白约束着人,如今看来,有礼之人总比无礼之人要好,若是峨眉派人人都像岳雯、林寒这般,世上岂不是要少了许多纷争?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古玉圭:“这是本派袁化师叔让我师祖代为转交给你的,说是道友昔日的师父独指禅师之物。”

林寒颇为吃惊,将古玉圭接过来上下打量,上面的“卍”字佛印,以及六字真言密咒确实是独指禅师所留。原来,这林寒原本是苏州上方山镜波寺独指禅师的记名弟子,他爷爷林驾曾经在独指禅师未成道时前后三次相救,后来临兵解成道前夕,找到独指禅师,说林家这一辈的孙儿是个修道的苗子,根骨资质俱都非同常人,怕他被哪个左道妖人看中,误入歧途,也不愿他在凡间碌碌一生,请独指禅师代为照料,将来为他寻个好师门。

独指禅师便把他接引上山,只是知道他并非佛门中人,主动参悟佛法事倍功半,去修道术却能一日千里,因此只收他做记名弟子,从小到大只教他林驾当年留下来的剑术,和佛门里一些清心降魔的法术,飞升极乐之后,把镜波寺让给了师弟无名禅师和六个弟子居住清修,无名禅师又托芬陀大师将他引入峨眉派。

当年袁化­肉­身为素因大师白龙剑所斩,独指禅师将古玉圭借给他,仗之避魔修行,并且劝他忘记仇怨,不要向素因大师复仇,袁化当年在武夷山拜入五台派的时候,正值约定归还此宝日期临近,他十分惶急,后来听说独指禅师将要飞升,便想把此宝赖掉,并带到小南极光明境天外神山去,直到前些时候,方才幡然醒悟,决定把此宝还给林寒,只是听说他已经拜入峨眉派,心中犹豫,难下决定,便把宝物交给岳清,请他定夺。这次来峨眉赴会,岳清就把宝物带过来。

独指禅师临飞升前,怕林寒因袁化不还宝物,心存怨念,便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因此林寒根本不知道袁化手里有这么一件宝物,那玉圭乃是独指禅师过去三世当中随身驱邪炼魔的至宝,林寒跟随禅师日久,立刻就认出禅师的手笔,那上面的佛光禁制俱是独指禅师所留,一时间想起恩师音容笑貌,不禁湿润了双眼,握着玉圭,久久不语。

裘元看他不说话,便道:“你到底是不是林寒?我师祖说这东西要交到独指禅师的弟子林寒手上,你若不是,快快还我,否则我们五台派的人,可不是任人糊弄的!”

林寒擦了擦眼睛,连声道:“是!是!我就是林寒,这玉圭也是我恩师的随身之物,道友不知,我七岁便被恩师带到寺中,是他老人家一手带大,如今他飞升而去,此时见了这遗物,一时间有些伤感,倒叫道友笑话了。”

038舜华·斗剑之约

裘元道:“从七星殿出来的时候,师祖把它交给我,让我有机会交给峨眉派一个叫林寒的,略讲了你的长相特征,并说你身上常年挂着一枚你祖父留下来的双鱼玉佩,我方才经过这里,正好看你过来,把这宝贝交给你,我的任务也就算完了,咱们就此告辞!”说完转身就要走。

林寒想起李洪他们密谋要对付岳清的事情,这时候裘元在山中乱窜,若是遇见,必要吃亏,因此上前拦住:“你将先师至宝送还给我,于我有大恩,我知道峨眉后山有一座玉笋洞,里面有寒泉晶道,景致极好,还请道友移步那里,吃些差点,容我款待,聊表寸心。”

裘元摆手道:“还是算了吧,你也不必谢我,东西是袁师叔拿回来的,又是师祖命我还你,我不过是顺路转手罢了,对了,袁师叔还有话说,他言这玉圭当年本来跟独指禅师讲好借期,到日归还,当时心存贪意,又恰逢独指禅师即将飞升,来不及到光明境向他讨要,他便想要将其赖下,后来前些年修炼入地仙时候,元婴始终不能纯粹,外魔虽能制住,心魔却又屡屡升起,几乎走火入魔,询问邓师姑祖,方才知道他贪着外物,于道有亏,这才幡然醒悟,打算交还,说起来都是他对不住你们师徒,独指禅师已经飞升极乐,无处报答,唯有你日后还有许多路要走,将来若有困难,尽可去祁连山老龙岭找他,不管什么事,他都会尽量帮你办到。”

林寒道:“说来惭愧,先师借宝给贵师叔,我并不知情,他即便真个赖下,我也茫然无知,如今既然归还,足感盛情,将来必定亲往祁连山致谢,不过道友你的恩义也不能落下,我新近在云南收了一种好茶,因数量有限,只献给了恩师一些,峨眉山上只有我这里能喝到,虽然不一定比今日拿来招待贵客的更好,但却别有一番风味,还请道友能够屈尊降驾,到我洞中品尝,等品完了茶,我再跟道友一起去九宫崖,当面向岳真人拜谢。”

裘元看他说的诚恳无比,有些为难地道:“去你那喝茶倒也没什么,峨眉山风景比我五台山不同,更有好多清幽之处,我也想随你到别处看看,只是我已经跟人做下了约定,刚才耽延了这许多功夫,已经显得我不讲信用,若是再跟你去喝茶,我就成了爽约的小人了,还望你能见谅。”

林寒奇道:“你和谁订了约定?”话一出口,才觉得冒昧,赶紧又说,“实不相瞒,虽然道友如今是峨眉山上的座上宾,但到底贵我两派敌对经年,本派中有很多人都对贵派中人充满敌意,道友这样行走,确实有些危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方多问一句。”

裘元道:“告诉你也无妨!前些日我去南海路过广州,遇到你们虞家姊妹,那虞南绮的一双飞剑被我夺来,当时曾经有言,她们姊妹如若是想要回飞剑,随时随地可以找我比剑,若能胜得过我,自将双剑奉还,方才在九宫崖上接到虞舜华的借木传音,要我到那边的青锋岭上赴约,我已经应下,正要赶去呢,看见你路过,便乘便将东西先还你。”

林寒沉吟道:“既然是这样……道友跟人定下斗剑之约,确实不好做翻悔之人,只不过虞师姊做的也太莽撞了,今日宾客云集,开府这等大事,她也找你斗剑,实是不该……”他说话之时,看裘元脸上表情,便知道他不喜欢斗剑的事情被自己­干­预,轻巧地把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人家是师姊,只有人家说我的,没有我说人家的,也是阻止不了,正好我久闻五台派剑术的威名,早就想见识见识,不如跟道友同去,从中做个公证,只是不知道友怕不怕我私心偏向啊?”

他这话里既有玩笑,又含带激将之意,裘元道:“方才这番对答,我已看出道友跟峨眉派其他人不同,绝不会做那些盛气凌人,以多欺少之事,你既然想看,那也很好,等比完了,再去吃你那好茶,就是不知道若是那虞舜华输了,你会不会恼羞成怒,不给喝了呢。”

林寒也觉得这小孩有意思,大笑道:“这你尽管放心,哪怕你今日伤了我二位师姊,我也给你茶喝,大不了喝完再亲自向你把公道讨回来便是。”

裘元上下打量他:“你师姊都斗不过,你就能替她们讨还公道?”

林寒笑道:“这话可就不好说了!”

二人并肩,转过山崖,从一座石桥底下穿过去,林寒故意挑得这条道路,即十分隐蔽,不易被人发现,否则让李洪他们知道,又是一番麻烦,而且路程也比较近,深壑里林木旺盛,甚至不见天日,里面穿梭着各种各样的猿猴,蹄声不断,有的还跳下来要吃的,林寒从乾坤袋里抓出花生、大枣之类的果子喂它们。

裘元看得兴起:“我们五台山也有猴子,只是没有这般活泼有趣。”林寒看他摩拳擦掌,把果子递过来让他亲手喂食,裘元却道,“我是原来之客,不该拿主人家的东西充当见面礼。”他翻开百宝囊,拿出许多核桃、榛子投掷出去,五台派弟子辟谷初期,不能完全绝食,便多以水果、­干­果充饥,随着功行深厚,逐渐减少,裘元本已经能够完全辟谷不食,只是他小孩心­性­,贪食零嘴,便常在百宝囊中撞上一些,因他功行还没有完满,吃完东西,生发浊气,影响功课,灵奇看见便要批评,这些也都是偷着藏的,俱是委托白慎帮他在后山种植侍弄,个个又圆又大,饱满味美,别处再没有这样好的,平时他都舍不得拿出来,今天都喂给了峨眉山的猴子。

两人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喂着猴子,穿过峡谷,来到青锋岭,这山岭不高,却是极陡,几乎是直上直下,拔地而起,在半山腰上,早有一个蓝衣少女等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剑匣,极为紧张地往这边张望,看见裘元身边的林寒,先是一怔,随即笑道:“林师弟怎么也来了?”

林寒语气有些深沉:“我听说本派有人要跟这次开府请来的客人斗剑,特地过来看看。”

虞舜华脸上一红,吐了吐舌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裘元东张西望:“你妹呢?她躲在哪里埋伏这我呢?”说罢看见虞舜华抱着的剑匣,“不会是你来跟我斗剑吧?那也没关系,你代替她也行。”说完就要拉开架势,放出飞剑。

虞舜华赶紧说:“裘道友且慢,我今日约你出来,并非要跟你斗剑。”

裘元有些不高兴,虎着脸说道:“莫非你闲极无聊,特地来消遣与我?”

虞舜华摆手道:“非也非也!”她把怀里的剑匣推过来,方一揭盖,便有一道利闪寒芒迸­射­而出,裘元面上一凉,浑身汗毛竖起,急退了一步,再看匣中,并排放着一对仙剑,烁烁放光,凛冽如水,让人不敢直视,虞舜华问道,“裘道友,你看这双仙剑,比之当初你从愚妹手中夺走的那双如何?双方孰优孰劣?”

裘元道:“自然是这双仙剑更好。”

虞舜华问道:“那我想用这双仙剑换回被你收走的那双,你可愿意?”她紧接着解释道,“这双仙剑,听师父说,本是西晋年间,许旌阳许天师成道初年所用炼魔至宝,后来为本派一位长老所得,仗之纵横天下,那位长老成道飞升之后,将此剑封存在青城山,留与有缘,你看这里。”

她从剑匣里拿出一枚长方形的小玉佩,上面刻着几行小字,乃是“聚萤铸雪,寒光耀目。宝之宝之,元为有德”。

虞舜华接着说道:“这个元字,正与道友名字相匹配,我想着此剑虽好,却不如被道友收走的那对是父母故物,并且也不愿小妹成天念念不忘要找道友比剑报仇,也想就此了结一段仇怨,因此才把这剑拿出来,想跟道友换回父母遗物,我观道友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更兼此剑与道友有缘,万望道友能够答应。”

这也就是虞舜华,换其他任何一个峨眉派弟子都不可能这样做,因这聚萤、铸雪双剑虽然是许天师的遗物,但到底曾经落在峨眉派长老天残子的手中,在后辈看来,便已经是峨眉派的东西,胆敢将本派长老所留至宝随便跟人交换,在各家各派之中都是天大的忌讳。

只是虞舜华本在长春仙府跟妹妹死守许多年,后来才被接引上山,对于修行人之间的人情世故知之甚少,虽然加入峨眉派也有些年头,但对于动辄一次闭关就要许多年的修行人来说,也不是很长,她对于峨眉派的归属感,也并不像其他峨眉弟子那样浓烈。

她向来以秦紫玲为榜样,觉得两家身世境遇十分相像,自己也可以像秦紫玲照看秦寒萼那般照顾妹妹。她打心里往外,不愿意让妹妹给人斗剑拼争,到峨眉山这些年,觉得是非烦恼尤其之多,远不如当初在长春仙府里面跟妹妹相依为命来的清净祥和,更担心妹妹一旦比剑失败,不但父母遗物拿不回来,还有­性­命之忧,因此才背着妹妹,把这双飞剑拿出来交给裘元,打算了解这场恩怨。

039香鲤·玉笋洞

对于虞舜华的做法,林寒看出不妥,不过他刚刚得裘元将独指禅师的遗物送来,况且那双剑虽说是师门之物,却也属于虞南绮,他也不好开口阻挠,因此站在一旁既不劝进,也不阻止。

裘元接过剑匣,把那一双仙剑看了一看,真不愧是许天师当年随身避邪的至宝,比罗鹭和裘芷仙那双得自九龙真人火虬、冰螭还要强上不少。他打心底里爱这双宝剑,况且对方又是两个小姑娘,既然拿剑来换,便已承认示弱,他堂堂男子汉,也不好得理不饶人,便把朱虹和青吴拿出来,交还给虞舜华:“既如此咱们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你们不再招惹我,我也不会招惹你们。”

虞舜华接过父母遗物,也很是感激:“多谢道友了!道友上次于途救了我们­性­命,本来今天该当好生款待一番才是,只是开府事忙,各处弟子具有职司,我也不能久离,还得带双剑回去还给小妹,等过了这一遭,将来闲暇了,即便不能到五台山登门拜谢,也要将当日几位道友约出来,正式敬谢一番,以筹恩德。”

裘元倒是满不在乎地道:“上次斩杀那两个妖人的是我姑姑和姑父他们,我也没出什么力,而且杀死他们也并非为了救你们,你也不必总放在心上,我师祖常说,坏事不如好事,好事不如无事,只要你们莫要再仗势欺人,动辄说我们五台派的人都是妖魔邪道,要打要杀的,大家各修各的,一起相安无事,天下太平才好。”

裘元本以为这次要跟虞南绮大打一场,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不但没用动手,还得了这样一双绝世好剑,心中颇为欢喜,林寒约他去喝茶,他也愉快地答应下来。

再说虞舜华带着宝物回去见妹妹,把事情经过一说,还未等把劝她放下仇怨的话说出来,便给虞南绮劈头盖脸一通数落:“姐姐你好糊涂啊!那剑是本派前辈长老所留,你怎么能拿出去随便送人?而且还是五台派的­奸­猾小贼!母亲双剑虽然被她夺去,但我已经想好对策,只等开府事情一了,我便要去跟他比剑斗法,既能将双剑白拿回来,更可顺手将他斩了,以了结当初的誓言。”

虞舜华道:“人家救过咱们的命,你就为了一个毫没来由的誓言,就口口声声要斩要杀的,这种事情,又岂是咱们这样的人,咱们这样的门派,能够做得出来的么?况且你以为你就一定能胜得了人家将剑拿回来么?你以为只有你勤学苦练,有所­精­进,别人都是酒囊饭袋么?将本派宝剑外送,是我思虑不周,将来自会去向师伯、师父领罚,但如此能够了却一桩恩怨,岂不是好?”

虞南绮埋怨道:“本姑娘发过的誓言便要算数!既然说过要杀他,那边无论如何也要杀了,更何况他们当日也不是真心要救咱们,只是谭­干­和白晓那两个没眼­色­的主动去撩虎须罢了,又是五台派的叛徒,有没有咱们他们都会动手的。当然,我也不是不领他们的情,只是于私,我曾发过毒誓,于公,他又是本派的大仇人,我杀他正是天经地义!”

这时候,正巧万珍过来催供养前殿尊客的水果,听见姊妹二人纷争,她Сhā口道:“虞大妹妹何其愚也!那五台派的小贼何德何能,受得起本门前辈所遗仙剑?”她问虞南绮,“那剑你可曾祭炼得运用有心了么?”

虞南绮道:“当日那小贼强夺了我的飞剑,又当众辱我们姊妹,我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双剑一到手,便用心祭炼起来,早能随心所欲了。”

“那就好,咱们现在就去把剑要回来,他若乖乖双手奉还便罢,若是敢赖着不给,就问他个顺手牵羊,做客盗主之罪,当场斩杀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她师父白云大师就是死在岳清手上,连元神都在幻波池水禁之中几乎消融瓦解,虽然被凌浑他们救回来,已经是只剩下一缕残魂,失了灵智,若是此时投生,多半要入畜生道,必须再小心温养两甲子的时间才能返本还原,而且还未能能够重生灵智,如果灵智不开,还要继续温养,若是能够开启,还要再自行修炼一甲子的功夫再去转世投胎,重生成|人。

万珍本来就是心胸狭窄之人,自从师父死了之后,她还有所收敛,知道没了靠山,凡事不好强出头,因此今日本来也没想生事,但正巧虞南绮这件事送到眼前,哪有不接着的道理?

万珍在转眼之间便打定了主意,首先是安全­性­,这里是峨眉派,本门尊长,亲朋好友都在,料岳清也不敢随便杀人,即便死了个徒弟、徒孙,十有**也要忍气吞声,否则峨眉派两仪微尘阵一开,便是不死之身也要炼化成灰了,任他多高的道行,也难逃公道。其次此事是因虞南绮所起,即使办砸了,首当其冲的也是虞家姊妹,而且不管成败,自己都能落下个为同门仗义出头,挺身而出的大师姐形像,所以她立刻把手中的事情全都放下,嘱咐侍女去做,然后带着虞南绮来找裘元,顺便还把癞姑也一并叫上,屠龙死在也死在岳清手上,大家俱是同仇敌忾,气势汹汹赶来报仇!

虞舜华苦劝不住,急得直跺脚,看着妹妹提着宝剑跟随万珍、癞姑夺门而去,料想自己法力远不如万珍和癞姑,若真打起来,自己根本阻止不了,所谓的四大弟子称呼都是跟峨眉派交好之人胡乱品评、封出来的,若论真实本领,她和余英男都是垫底的,只有齐灵云、秦紫玲名副其实……想到了秦紫玲,她眼前一亮,觉得现在只有去找她,必能帮她解决此事。

按下虞舜华去找秦紫玲不提,单说裘元被林寒邀去喝茶。那玉笋洞乃是一个天然的石洞,洞势回环蜿蜒,曲径通幽,洞顶和洞壁上生有许许多多的石钟|­乳­、石笋、石柱、石芽、石花等等,蔚为奇观,更有一眼寒泉,自最深处的山石裂缝之中蔓延出来,形成一条小溪,流向外面,在溪水旁有石桌石凳,杯盏齐全。

这里地势偏远,又不如前面热闹的地方富丽堂皇,又要步行穿过密林方能进洞,因此甚少有人过来,林寒却爱这里的清幽,经常来这里在溪边饮茶读书,清净潜修,桌上的茶具,塌上的蒲团,俱是他所筹备,时常洒扫,­干­净整洁,去年又恰巧赶上红发老祖重开山门,众人俱去做客,李洪去云南滇池跟前生好友蒋诩见面。

原来宁一子是旁门之中资格极老的散修,跟乙休是好友至交,当年韩仙子跟纯阳派的仇怨,最终也是他从中帮忙说合调解的,他在滇池香兰渚修道多年,专门养了一种香鲤,味道极美,他既不做那飞升仙界的美梦,也就没有诸多忌讳,未断烟火,又极嗜酒,时常大快朵颐。

蒋诩前生名为林总,跟李洪、桓玉等都是至交,前生为竹山教邪法所伤,兵解转世之后,重新被宁一子接引回来,将前生之事忘掉了七七八八,功力亦是大损,不过倒还记得这几个好朋友。

宁一子虽然加入纯阳派,却又常会滇池小住,烹鱼煮酒,月下畅饮,蒋诩也常跟回来,甚至有时还要在这边留守,看守香鲤,祭炼丹药。

李洪当时便带着一帮朋友去看蒋诩,林寒有幸游了一次滇池,当时带了一些自己炒的好茶做见面礼,蒋诩亦在他临走的时候,送了他一对香鲤,他带回来养在玉笋洞中,那香鲤本是小南极的东西,滇池水暖,反倒不如在寒泉之中更大更活,繁殖也快,如今站在溪边上,就能看到红绿紫蓝各­色­香鲤齐来汇聚,甚至跃出水面,讨要鱼食。

裘元已戒荤腥,甚至连熟食都少吃,这在之前的谈话之中,林寒已经尽知,便没有烹鱼飨客,而是拿出许多仙乡水果、­干­果,并自己做的茶糕点心给裘元,虽然不如前面的华丽好吃,却是别有一番风味,正对了裘元的脾胃,他一边吃着,一边在溪边逗鱼,那鱼也灵­性­,只要给些糕点渣子,俱都聚拢成群,随着裘元的手势或东或西,时而跃出水面时而直立行走,裘元玩得不亦乐乎。

林寒本来丝毫没有以裘元年纪小而把他当成小孩子,修行者驻颜不老者,转世重生者比比皆是,君不见今天来的极乐真人,已经活了千余岁,却仍然是以小孩子形体游戏人间的么?因此还以平辈同道相待,如今看裘元蹲在溪边上自玩自乐,不禁感到好笑,这位裘道友确实还是个孩子,爱吃爱玩,言谈举止之间虽然常常故作老成,却又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稚气。

他发现裘元对于品茶的境界,还停留在解渴的境界,自己这些珍贵的好茶给他喝纯粹是浪费,便只泡了一壶,将剩下三种不同手段炒出来的茶都收了起来,另拿出十几样平时跟猴子、香鲤一起吃的各种炒香的松子、榛子、栗子都拿出来,裘元亦是大爱:“你这个味道做的极好,我就不会弄,都是直接吃生的,还要背着师父偷偷地吃。”

林寒笑道:“你喜欢就多吃点,我这里有的是,临走时候再给你拿几大包回去,日后……”话未说完,忽然听见外面草丛中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不禁神­色­一紧,把东西交给裘元,“你先在这里自己玩,我去去就回!”

040血影·金神君

林寒的道行要比裘元高得多,听得外面林中有人落地的声音,他让裘元留在洞中继续吃点心,自己快步出来查看。

出了山洞,他身子轻飘飘地向坡下飞掠过去,无声无息,就仿佛一道没有实质的影子悄然滑过,很快便来到出事地点,只有青草碧树,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然而却在风中嗅到了一丝血腥。

林寒心细,原本还以为虞舜华回去走漏了风声,让李洪他们找到这里来要报复裘元,因怕自己阻拦,特地使得调虎离山之计,如今嗅到这股腥风,却是自心地升起好些不祥来,便似整个峨眉派都要有灭顶之灾了一样,他循着血气在林中搜索,不停地扬手放出去一道道的少清神光,扫过草丛树枝,转眼间便搜过了数亩大小的地面。

“啊……”忽然,一声艰难的呻吟从一株大树后面传了过来。

林寒晃身贴近,体内剑气凛然而动,只要一有不好,便要立刻放出去。

转过大树,血腥味道越来越浓,他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趟在地上,身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正在那里痛苦地呻吟着,从身上破破烂烂的服侍,可以看出来是天狗崖红发老祖的门下,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轻声说:“这位师兄请了,在下齐真人座下林寒,不知师兄如何称呼?为何会一个人身负重伤,躺在这里?”

那人艰难地抬起头,打量了林寒几眼,然后说道:“我是南疆红发老祖门下,我叫雷抓子,方才在前面的山里,遇到昔日一个魔教妖人,不知是从哪里混进来的,鬼鬼祟祟地,图谋不轨,我上前质问,他只说是来赴约的宾客,我看出他遁光、法术手段俱都不是好路数,便要他跟我到前面向贵派众人证实一下身份,哪知道他假意答应,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突施杀手,将我击伤,幸亏我反应得快,即使用本门至宝将他击杀,也不知怎地,他倒在地上,尸身竟然就地化成脓血。”他用手指着不远处草丛里一滩粘稠的血迹,“就在那里。”

林寒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只见草丛中却是有一大滩血水,约有一脸盆的量,染得泥土、蒿草全都猩红刺眼,尤其气味最是难闻,腥臭刺鼻,让人欲呕。

林寒只觉得这个味道怎么这么难闻,刚起了厌烦之心,猛然间元神一荡,目光竟似被吸住,那滩血水也迅速变大,转眼之间形成一大片血海,将他淹没进去。

再看地上那个雷抓子,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地笑,身子忽然向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自身子里飞出一道血影,从背后直扑向林寒。

此即是天下人人闻之变­色­的血影神功!乃魔教中嫡传无上**,便是地仙,被他如此一扑,也要当时毙命,连神魂都逃不了,全身­精­气都要成了对方的补品,而且那道血影,刀剑难敌,水火难伤,只有极少数的手段能够对付得了,便是三仙二老乍然御剑,也要手忙脚乱一番,无形剑气仅能够勉强抵挡,也无法将其彻底击杀,很显然,虽然林寒的道行法力在同辈之中都是拔尖的,但是也不具备对付这血影子的能力,更何况他现在还中了对方的魔法。

眼看那道血影扑到他的身后不足半尺之处,马上就要投入身体之时,忽然林寒身上山发出耀眼的佛光,金­色­的光润,一环一环地从他身体里面散发出来,将他从头到脚全部护住,那血影撞上佛光,立刻便给挡住,不能继续靠近,而且还被灼烧一般,痛呼一声,向后弹出。

经佛光一照,林寒立刻转回清明,只觉得胸口一片清凉,伸手一摸,原来是方才裘元交换回来,独指禅师的那枚玉圭在放光,这时他已经转回身看到了对面那条血影,只是赤条条一条红­色­的人影,距离地面一尺之处漂浮着,面上容貌已经看不清晰,他惊呼一声:“你是什么人!”

那道血影­阴­森喝道:“阿修罗教教主金神君,你家金爷爷到了,还不快快跪地求饶!”说完劈手打出一道血线,他这个却是件宝物,名叫血影鞭,佛光只能被动防御魔法的攻击,对于这鞭子却是无能为力,林寒只觉眼前红光一闪,紧跟着浓浓的血腥味道扑鼻而来,急忙放出飞剑去拦架。

金神君那血影鞭只有拇指粗细,可长可短,长时能飞出千丈,短时不足一尺,上下翻飞之际,蕴含无穷力道,林寒使出毕生所学,一口飞剑上下飞光,洒出一片银雪光彩,将自己护住,他那飞剑每次跟血影鞭相碰,都要剧烈地颤抖,并且发出痛苦的惊明,很快剑光就黯淡下去。

金神君冷笑着,展开神鞭,舞出漫天血影,将周围数亩地方圆全部笼罩,只想将林寒逼死,然后借用他的躯壳,再去害别人。他方才害了跑到后山想要偷上凝碧崖盗宝的雷抓子,归途经过这里,不过身体落地时候略微重了些就被林寒发现,想要退走时,已经来不及,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闹将起来,惊动了峨眉派的那些高手,他便下决心要将林寒杀死,这才躺在地上,故意弄得满身鲜血,掩盖自己身上修炼魔功弄出来的血腥味,不然的话,若是他­干­净清爽地站在那里,即便指着面前一滩脓血说是那里发出来的,林寒也会对他多留几分防备。

也是林寒命不该绝,身上竟然有独指禅师过去三世随身降魔驱邪的至宝古神圭,血影子无往不利的夺命一扑竟然被挡了回来,不过那也没有关系,以金神君的手段,即便是还没有修炼血神经之前,眼前这个少年也不是他的对手,等待剑光一破,杀死了他,然后顶着他这位峨眉派弟子的身体去前面,必能够让人防不胜防,若能乘机杀死齐漱溟是最好,即便不能,乘乱多杀一些峨眉弟子和来赴会的宾客也是赚到了,毕竟他每吸一个人的­精­气,功力便能增长几分,当然必须得是修行人的,凡夫­精­气太差,尤其十六岁之后,跑冒滴漏,时时消耗,三十岁之后便开始走向枯竭无用了。

二人斗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金神君施方小阿修罗法,将周围空间完全禁制,便是林寒任何遁法,还是身剑合一,都无法逃脱,长啸示警,声音也是传不出去,已经是十拿九稳。

林寒的飞剑光芒越来越是萎靡,眼看就要彻底被染成血红,失去了本­色­,他忽然长啸一声,真气喷出,伸手一摸,那剑上陡然大放光芒,发出三丈多长白­色­剑虹,带着覆盖上面的暗红­色­的血光向前激­射­而去,他全力一击,威力还是不小的,一举荡开了前面的三重鞭影,电光一闪,便将金神君腰斩两半,然后连是否成功击杀敌人也不敢再看,左手握着古神圭,放出佛光护身,右手狂发少清神光和少清剑煞,破开周围的无形魔阵,向外急冲。

金神君被他飞剑腰斩,身体随分随合,顷刻复原,大喝一声:“少年人,还想在本座面前逃走么?”伸手一指,血影鞭卷起道道彩旋,将林寒缠住。

“啪!”林寒爆成几片碎裂的玉符,向下跌落,金神君冷哼一声:“竟然有这么高明的灵符替身之法!峨眉弟子果然不凡,若是吸了你的­精­气,必能借用你的根骨,功行大进!”

林寒本想直接飞去前山报信,只是裘元还留在这里,若是被这魔头撞见,必定难逃一死,而且那魔头也必定是料定自己往前山去报信,以他血影子的飞行速度,自己绝对逃不掉,他索­性­掉头又飞进玉笋洞来,刚一进洞,便噗通一声跌落在地。

裘元吓了一跳,赶忙从溪边过来扶他,林寒却是腿上无力,连自己站立走路也是不能,被裘元连拖带抱,弄到蒲团上,惊问道:“林道友,你这是怎么了”

林寒感觉十分敏锐,感知到血影子正在迅速追来,他急忙一推裘元:“快用水遁,循着溪流向源头遁走,到了地下河,向西二十八里,再升到地面上便是九宫崖,向你师祖求救,有魔头来了,快走!快走!”他觉得两派关系不好,若是让他直接去找齐漱溟、荀兰因他们,八成连人也见不到,还会被峨眉派的人误会,不但不相信他的话,还要让他吃亏,反耽误事,所以直接让他去九宫崖找岳清,乙休和公冶黄,以及灵峤仙府的那么多高手都在那,岳雯也就在旁边服侍,裘元说了事情之后,乙休他们不会坐视不理,岳雯也能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师门长辈。

裘元却不肯走:“道友你中了毒了!”伸手撩起林寒的裤腿,只见脚踝上一圈血印,又红又肿,正是血影鞭留下的痕迹,此刻他血毒攻心,心火、肝火一起上涌,浑身鲜血都似乎开始沸腾燃烧,这也就是林寒道行境界不一般,否则此刻早就跳起来癫狂,怒骂狂摔,失了神智了。

裘元拿出五台派的药膏要给林寒敷上,林寒抓住他的手腕,哀求道:“裘道友,我求求你,此事关乎本门生死存亡,道家玄门的整体兴衰,我求求你,快去找你师祖报信,不然的话,等待会魔头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洞口就传来万珍的声音:“林寒师弟在里边么?师姊万珍求见!”声音里充满了一如既往的高傲,殊不客气。

041盗剑·兴师问罪

林寒听见万珍的声音,脸­色­大变,急忙道:“师姐,你们赶快离开这里!”

万珍本就是兴师问罪而来,听林寒竟然连门也不让她们进去,就直接下了逐客令,太过不给自己这个大师姐的面子,她立时拉下脸来,冷若冰霜,快步走进玉笋洞里来:“这玉笋洞又不是林师弟你的私人洞府,我们进来之初,事先告知你,乃是人之常礼,你让,我们也进来,你不让,我们亦进来,我倒要看看,你在这洞里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万珍一马当先,杀到洞中,紧跟着是满额头疮癞的癞姑和小姑娘虞南绮,另有半路上遇见的程明诚和古正,二人的师父长夜岛主渔人彭格当年死在北极无定岛,亦是五台派头上的一笔血债,同仇敌忾,一起来捉拿擒杀五台派的小贼,以稍泄仇愤。

看见五人进来,林寒饶是平时养气功夫练得极好,如今也不禁慌了:“你们怎么进来?快走快走,去前面找师父和众位师伯师叔……”

“找他们­干­什么!”万珍大声说道,她用手一指裘元,“这个五台派的小贼,本门开府,好心邀请他们师徒前来赴会,谁知他们狼心狗肺,毫无点滴感恩之情,还未入门,就害的金蝉师弟受了罚,进来之后,更是伺机偷走本派至宝,前辈师叔祖天残子留下来的聚萤、铸雪双剑!实在可恶,我们正要拿了他去前面,禀报师父之后,将他押往九宫崖,到时候看那姓岳的妖道当着普天下剑仙前辈面前如何解释!”

裘元一听就蹦了起来:“你这老娼­妇­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那双剑可是虞舜华交给我,换回她母亲遗留下来的朱虹和青吴的,我何曾做贼偷你们的东西?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们峨眉派把整条山脉都翻转过来,刮一刮家底,看看有什么东西是小爷我能瞧得上眼的!”

岳清平时家教甚是严格,尤其不许弟子粗口骂人,对方讲理,咱们就跟他讲理就是,对方不讲理玩横的,你就直接过去把他撂倒就是,­干­动嘴皮子骂人,除了告诉周围的观众,自己素质很低之外,简?,简直没有一点用处,而且骂人的时候,自己也会是了清净心,通常人们都以为骂人能够解气,实际上却是火上浇油,越骂越生气,越骂越激动,不是修行人该有的­操­行。

因此五台派上下,并没有一个张口就骂大街的,就算是像司徒平那般口齿伶俐的,也顶多是讽刺挖苦,并不曾有过毫无顾忌地谩骂,便是如此,岳清也说他:“你总想着在口头上胜过别人,时刻想着去刺对方的短处,久而久之,心胸也会越变越窄,不是可取之道。”自那以后,司徒平也收敛了许多,将那刻薄之语只面对敌人,像申若兰他们平时取笑,他都大多一笑了之。

这次裘元也是被气急了,这孩子不怕吃苦,不怕熬痛,就是受不得别人冤枉他,从小到大,他都是个有眼­色­,桑桓总跟冷青虹在一起,顾澄又随着岳飞霜,他便不去碍人眼,平时不是跟这姑姑、姑父修炼,就是去后山找白慎和元鼍他们聊天玩耍,这次明明是虞舜华先把剑给他,转手就有人来说他偷盗,这个委屈,他是无论如何也受不得。

万珍冷笑:“你这小贼还敢狡辩,虞大妹妹一直在后山款待远道而来的易家祖姨母,何曾来跟你交换过双剑?这两口仙剑明明就是你趁着我们开府,人多事忙之际,偷入咱们所居的洞府偷盗出来的,我奉劝你一句,这里是在峨眉山,你若是束手就擒,伏法认罪,我们念你年幼无知,请得掌门师伯开恩,或许还能饶你一命,若是死不悔改,动起手来,伤了残了,可莫要怪我们峨眉派的代客之礼!良善之人来了,我们自然好生招待,似你这样的小贼来了,那么只有飞剑招呼!”

她这时候向虞南绮使了个眼­色­,虞南绮有些心虚地看了裘元一眼,她没有想到万珍竟然回来这么一手,反咬裘元是偷剑贼,不过现在拿回双剑才是最主要的,那聚萤、铸雪双剑,她本来就已经祭炼了运转自如,这时伸手一招,双剑便凛然出鞘,一举将外面的剑匣震碎,飞回她的手里。

当初岳清曾经说过,虞南绮跟裘元有夫妻之缘,数世之前更有换剑之约,她被裘元夺了双剑,又被荀兰因指点去拿聚萤和铸雪,如果直接用来跟裘元交换,那么这一世姻缘可成,两人俱是数世积修,前文说过,道行越高,福报越大,欲望越浅,在欲界之中陷得也是越浅,将来方有出轮回之望,反之连欲界也出不了,更遑论出轮回了,他们俩即便结为夫­妇­,也只是相互爱慕照拂,并不会耽误彼此功课,将来双双天仙飞升,亦是美事,岳清也有意成全。

本来虞舜华替妹妹换剑,虽有误会,将来也可解除,无­干­大势,然而此时她自己又将剑抢了回来,便是自绝前路,应了岳清说的第二种说法,拿了聚萤和铸雪来跟裘元斗剑,实是自寻死路。所谓过去注定当今事,当今决定未来时,生死贫贱皆自选,只看迷惘与觉知。

林寒坐在那里,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白是被万珍气得,红是为有这样的同门感到丢脸,尤其是在新交的小朋友面前,他大声喝道:“那双剑本就是虞大师姐方才送来,跟裘道友交换的,此事乃我亲眼所见!你们现在跑来这里反将剑夺回去,岂不是成了反复小人!”

万珍冷笑道:“哟,我们本来就是小女子,比不得林师弟你这样的大丈夫!非但与贼为伍,还公然胳膊肘往外拐,为贼做假证,莫不是得了他的什么好处,或是中了五台派的妖术,失心疯了?今天这事,你莫要管,我们定要抓了这小贼押到师尊面前问罪,你若阻拦,便与他同罪,以峨眉派叛教之处论处!到时候可就要休怪姐姐们下手无情了!”

林寒气得攥紧了拳头,身体都开始发抖,面上一阵潮红,体内刚被压下去的血毒又开始泛滥起来,激得他心口一阵剧痛,哇第一下,喷出一口鲜血,裘元赶紧拿出混元丹:“道友快先服用一粒,护住脏腑经脉,否则将来即便好了,也要损折根骨,成了废人!”

林寒强压怒气,不停地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跟万珍他们争执的时候,方才那道血影,肯定已经到了这里,说不定就在一旁窥伺,他告诉万珍:“裘道友的时候,我以后自会去向师父解释,现在另有一桩要事,实在是耽误不得,我方才在山坡那边遇到天狗崖的雷抓子师兄,他中了魔头暗算,已经死了,那魔头反借用他的躯壳来暗算于我,差一点就将我杀了,你们赶紧去禀报师父、师叔,就说这里有一点血影子样的魔头出现,自称是小阿修罗教教主金神君,神秘莫测,请他们快来降魔!现在走还来得及,晚了的话咱们谁也活不了,消息传不过去,被那魔头乘乱大开杀戒,还不只要死上多少人。”

他怕万珍等人不相信,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话说了,还把裤腿撩起来露出殷红渗血的脚踝。

虞南绮担忧地道:“林师弟你真的受伤了?万师姐,莫非他说的是真的?”

万珍冷哼一声:“这不过是他在无中生有,想把我们支开编出来的借口罢了!如今峨眉派仙宾云集,高手如云,什么样的魔头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这里害人?更何况峨眉派有长眉师祖留下来的两仪微尘阵守护,那魔头如何能混的进来?再退一万步讲,我们也是修行多年的剑仙,更是秉承先师道统,手握多少降魔至宝?那金神君我也听说过,不过是火灵神君的弃徒,能有多大本事?便是真的在这里,我也不惧!还是那句话,今天这姓裘的小贼我们是抓定了,林师弟,你莫要再动别的心思,否则我便当你是本教叛徒,一并抓了,到时候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都是你自找的!”她将手一扬,便将飞剑放出来指向裘元,“小贼,还不快快束手就缚,饶你不死!”

裘元怒道:“老娼­妇­,小爷才不怕你!”林寒中毒太深,浑身发热,四肢无力,连手也抬不起来,他帮着服下两颗混元丹,然后才放出飞剑,因朱虹和青吴已经被虞舜华拿走,那剑本就是她们家传之物,回去之后便用法诀灵符封印,已经无法召回,聚萤和铸雪又被夺走,只能以过去使用的天罡剑迎敌。

万珍连被他骂了两声“娼­妇­”,早已经把这小子恨之入骨,这次又是力争做到一击必中,见裘元不肯服输,正中下怀,抢先催动飞剑,化作一道剑光,飞斩敌首。

裘元刚刚帮助林寒服下丹药,把药瓶收起来,这边天罡剑光芒乍现,万珍的飞剑已经到了近前,也是他着实剑术不弱,心念转动之际,天罡剑已经竖在身前,将万珍的剑架住,还未等松口气,猛然间腰肋之上一阵剧痛,他“哎哟”一声,手捂左肋,万珍同时喷出一口真气,剑上传出极大力道,将天罡剑弹开,她使出峨眉剑术中最为厉害的一招,将那口仙剑逼得两三丈长的剑光倒卷回来,就要将裘元脖颈缠住。

042佛法·锁骨缩身

万珍作为峨眉派的“大师姐”,虽然是自封的,但到底修道年限确实比其他同门都要长一些,虽然因为心­性­的原因,境界反倒落后一些其他后进师弟师妹,但与人斗剑时候的经验却是无比的丰富,她来的路上便想好了以裘元偷剑的名义动手,然后一举将其击杀,将事情坐实坐成,到时候齐漱溟等人便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必然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替自己维护,绝不可能在众多仙宾面前自爆家丑,成为笑柄。

万珍事前已经听到风声,李静虚决定出面,带着乙休、凌浑等人一起,为峨眉和五台两家说合,在她看来,李静虚德高望重,乙休和凌浑等人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前辈真仙,若是他们一起为两家讲和,就算是齐漱溟也不能不给面子。

而两家一旦和解,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表面上的,势必禁止再互相仇杀,到时候师父的大仇可就报不得了,因此她今天利用虞南绮这件事,先将裘元杀了,稍泄心中怨愤,然后看看能不能逼得齐漱溟出手,彻底跟姓岳的要到翻脸,开启祖师留下来的两仪微尘阵将其炼化,一举为恩师报仇雪恨,所以才一上来便下杀手,在飞剑光芒之下,另打出了一枚师父当年跟戮魂针一炉所出,费劲不少心血炼成的丙乙针。

那丙乙针是白云大师在每日午时,自太阳光芒之中,以法术搜集离火之­精­凝炼而成,威力不再白眉针之下,本是一股气体,打中之后,非得当时仗着深厚的功力将其化去,否则便要火毒攻心而死,即便当时压制,也要被烧毁经脉,拖延时间越长,所造成的危害越大。

裘元触不及防,中了丙乙针,肋上剧痛无比,他闷哼一声,眼见剑光耀眼,遍体生凉,汗毛都竖起来,惊呼一声不好,急忙将身子一扭,向地下遁去。

万珍冷哼一声,伸手指定,那剑圈便往下锁拿,本想将裘元腰斩当场,哪知飞剑竟然不受控制地向上升起,她急忙喷了一口­精­气,方才将其稳住。

虞南绮在旁边喊道:“师姐小心,那小贼有元磁真气!”

万珍皱着眉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早说!”她伸手一道少清神光,将地面封住,以防裘元借土遁而走,同时御剑急追,二次斩落,这次她用真气将飞剑催得­精­芒四­射­,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力争不受元磁真气所摄,将裘元一举斩杀!

地面被少清神光加持,裘元无法遁走,他身子紧贴着地面向后飞去,林寒拼命用嘶哑的声音喊道:“裘道友你快走吧!按照我说的办法,去九宫崖找你师祖!”

古正因师父惨死,亦是深恨五台派的人,见这林寒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反向着对方,气得一步跳过去,劈手一巴掌打在林寒的脸上,“啪”地一声脆响:“还不给我住口!”

忽然万珍“咦”了一声,原来裘元方才以极快的速度贴地投入溪水之中,癞姑立刻发出两道佛光将溪水上下游全部禁住,万珍御剑入水去斩裘元,却发现裘元已经在水里消失不见,癞姑和虞南绮亦到水边上施法来回寻找,仍然是不见踪影。

万珍疑惑道:“莫非那小贼已经借着水遁走了?”

癞姑道:“不可能!我看他往这边飞窜,便想到他要借水遁逃走,在他入水之前,便用佛光将水流禁住,他绝对不可能在我的佛光之中逃走。”

万珍皱眉想了想,一跺脚,又走回林寒身边,厉声喝问:“你方才说让小贼按照你的办法去九宫崖找姓岳的邪师,那是什么办法?”

林寒方才血毒攻心,真气已然压制不住,人的身体之中,除了六阳魁首之外,就以五脏最为主要,其中神藏于心,魂藏于肝,魄藏于肺,­精­藏于肾,意藏于脾,又以神为君主,神在,则身体一起协调,神走,则身体一起失散,所以常思考幻想之人最为劳心,心劳则神不安,神不安则五气动摇溃散,修行之第一步,就是收心凝神。

林寒虽然身体火烧水浸,难受无比,但心神始终未乱,神不乱,则体内营气、卫气等皆还能尽忠职守,逼停血毒,若被其攻入心窍,神一动摇,立刻五气齐败,由脏腑而外,迅速把身体化成一滩脓血而死。

方才他连说话都费劲,眼看就要到了守不住的时候,裘元喂他吃下了两颗混元丹,此丹乃是五台派三大传世神药之一,排名还要在能够活死人、­肉­白骨,断肢再接的玄黄丹之上,专能守护五脏,润养经脉,裘元看他伤得厉害,一下子就给他吃了两颗,到了嘴里,立刻化成一股暖流进入胃里,很快那股热气就开始从心口窝的位置向四周扩散,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全都开始暖洋洋的。

万珍过来时,他方能再度开口说话:“诸位师姐,我生平从未骗过别人,那血影魔头确确实实已经到了这里,说不定现在就潜伏再侧,你们立刻回去禀报恩师,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在这样纠缠下去,恐怕就要跟我一起死无葬身之地了!”

“少废话!我问你那姓裘的小贼到底如何从你这里去九宫崖?可是有什么密道?”

林寒惨然道:“如今咱们都­性­命难保,你还妄想冤杀旁人么”

古正怒骂一声,抬起手又要扇林寒耳光,被万珍拦住,她冲林寒冷笑:“林师弟,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本门师弟,即便犯了什么错误,也自有师尊长辈他们定夺处置,只不过么,今天的事情比较特殊,那小贼已经逃路,时机稍纵即逝,本来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说,就连多么穷凶极恶的妖邪也经受不住,只是太过残忍,不好在同门身上施用,这回便劳烦癞姑师妹,用佛门降魔锁骨缩身之法,略施惩戒,好让你以后也懂些事理!”

此话一出,就连癞姑都吃了一惊,那佛门降魔锁骨缩身**乃是专门刑讯逼供之术,乃是用一片佛光将人罩住,然后将其浑身骨骼皮­肉­强行压缩,一米八的大汉压成两尺多高的侏儒,速度快的,转眼之间人便死去,却少了许多痛苦,若是速度慢的,因佛光能够将人神魂护住,并且滋养生机,让人无法死去,却要慢慢熬刑,一点一点地体会那种碾压身体每一寸血­肉­的痛苦,真真正是苦不堪言,便是魔道之中混了多年的老魔也经受不住。

万珍看癞姑质疑,忍不住喝道:“今天这件事,咱们可是上了同一条船,底细到底如何,你们也都尽知,若是传扬出去,非得如当年申屠宏故事不可,如今骑虎难下,那小贼不死,便是咱们死,要么杀了他,逼迫掌教真人跟姓岳的翻脸,为咱们师父报仇,要么便是任他逃走,姓岳的邪师当中反向掌教师叔问罪,到时候咱们皆不能幸免,孰轻孰重,你自己选吧!”

癞姑一听,她说的极有道理,也只得狠狠心,放出一道佛光将林寒罩住:“林师弟,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恩师教育我两世,在凡间杀一世父母之仇,便不共戴天,那姓岳的杀了我两世父母,我决不能饶他!我不想伤害你,只求你把那小贼的去路告知,我绝不为难你,若再不说,我这佛法一旦发动,到时月缺难圆,你若想继续修行,可就只有兵解转世一条路可走了!”

林寒愤然道:“你们枉为峨眉弟子!枉为三清弟子!你们口口声声说别人是妖道邪师,但现在你们做的,却比妖道邪师还有不如……”

万珍喝道:“师妹还听他废什么话,赶紧动手,不然待会那小贼早就到九宫崖了!”

癞姑长叹一声,双手结印,口念密咒,浑身佛光大作,她双目低垂,面显无限慈悲之­色­,周围异香飘满,宝相庄严,不可冥状。

笼罩在林寒身上的佛光越来越强,开始凝结成实质,便要开始压缩林寒的身体。

林寒无力反抗,忽然之间,一阵莫名的悲痛自心底涌起,瞬间充满全身,眼睛里潮乎乎的,似乎有泪水要涌出来。

便在这时,那古正身旁忽然传来一声清喝:“你们不是要找小爷么?小爷来了!”凭空里一道剑光闪过,古正立刻便腰斩当场,紧跟着两个还未死绝的半截身子兀自手刨脚蹬之际,被法术摄起,分别撞向万珍和癞姑。

裘元的声音凭空响起:“你们这三个老娼­妇­、小癞尼、狐狸­精­!在这里折磨欺负一个身受重伤的人算什么能耐?既然要玩,小爷我就奉陪到底!”

万珍大怒:“小贼!你不过学了点粗浅的隐身法,也敢在我的面前卖弄,今天让你不得好死!”发出飞剑向说话的地方平扫过去,紧跟着双手连发少清神光,霎时间满洞生辉,清凉耀眼!

林寒嘶哑地大声喊道:“裘道友,你还不快走!她们几个你就抵挡不过,暗地还有一个血影魔头,再不走可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裘元道:“我行事向来堂堂正正,这几个贱人竟然敢诬赖我,还拿你当替罪羊出气,今日便是死了,也得自他们身上讨回一个公道!”

林寒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滚烫的泪水自眼眶中涌溢而出。

043魔影·小阿修罗

万珍与人斗剑经验十分丰富,先以少清神光向前大面积的扫荡,同时再用少清剑煞向能够攻击到自己的地方­射­去,这样敌人若是未曾立刻转移地点,必定要被少清神光掠到,她便会有所感应,即便不能找到敌人,那数十道剑煞也能让对方无法继续攻击自己,立刻反守为攻。

她却不知,裘元所用的并非是她设想的什么粗浅隐身法,而是用得在紫云宫时,初凤给他的遁形符,那符乃是连山大师所留十三件旁门宝物之一,绝非一般的隐身法宝可比,先前在水里,癞姑的佛光发现不了,如今到了岸上,万珍的少清神光也难有作为。

那遁形符共是两片老旧的竹简,共是­阴­阳两片,看上去毫不起眼,实际上却是妙用非常,能够让人潜踪匿迹,了然无痕,裘元得此符,平安度过生命当中的三次灾劫,此为第一次。初凤也正是因为这次善缘,日后得裘元之助,度过道家三次重劫,最终修证不死之身。

裘元仗着万珍看不到他,将一团元磁真气抛向空中,万珍的飞剑立刻向上吸去,她料想敌人必在上方,张口喷出一道­精­气,不但不努力把剑拉回来,反而顺势向上一记升龙斩,剑光如虹,仿若巨龙升空,盘旋向上,与此同时,双手连发少清剑煞,共数百道,将上方一大片洞顶打成稀烂。

裘元便乘着她把所有攻击全部倾泻向上的时机,驾驭天罡剑,猛地刺向万珍胸口。

万珍一剑击空,便觉不好,猛然间眼前剑气森然,凛冽及胸,吓得花容失­色­,一声尖叫,亏得身上升起一片金光,正是辟邪神璧,这宝贝在以往的斗法之际,数次受损,白云大师死后,万珍和两个师妹也花费许多年苦功重练,到底无法恢复到昔日地步,远不如当年白云大师所用的时候神异通灵,不过还是将天罡剑的剑锋挡住。

“叮!”闪亮的剑虹刺在金­色­光壁上,跳跃翻飞,瞬息间刺出上百下,炸起大片金雨。

万珍看着距离自己眼前不足半尺的剑尖,在火星喷溅之间上下挑刺,惊得头皮发麻,大声骂道:“你们三个?三个还在那里看白戏么?还不快跟我一起将这小贼斩了!”

裘元破不了她的辟邪神璧,立刻不再强攻:“想要杀小爷,你们三个贱人再修炼几百年吧!”他扬手打出两颗丙火神雷,轰隆隆,炸起千条烈火,然后便迅速飞到林寒身边,将一枚阳符送到他的手里,林寒立刻也消失不见。

林寒反复强调这里有魔头窥伺,万珍她们只当是他的托词,裘元却是相信的,之前林寒回洞的时候,惊慌失措让他逃走,而且身上又中了那么严重的血毒,绝不可能作伪,林寒也没必要骗他,裘元想的很简单,便是借刀杀人,听林寒话里的意思,那魔头应该是对于五台、峨眉两派一视同仁的,逮到谁就杀谁,而且是捡好杀的杀,这样的话他跟林寒隐身,那魔头必定先向对方出手。

林寒宁可自己忍受癞姑的酷刑也不肯说出裘元的逃跑路线,这让裘元很感动,因为万珍作为此间主人,对这里的水脉地势比自己更加熟悉,若是自己到了自己如何回九宫崖,难保她们不从中截断,看她们对同门师弟下手都那么狠,自己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后果可想而知。

万珍被神雷的爆炸力量冲击得连连倒退,免不得有些灰头土脸,回头看时,林寒也一同消失不见,不禁气得几乎炸了肺,从癞姑三人怒喝:“你们怎么让林寒那小子也跑了!”

虞南绮有些委屈地道:“不是你让我们帮你一起去对付那小贼么?”

万珍吃了一噎:“那你们也要看住另一个啊!哼,他们不过是用了法术隐身躲起来,绝对还没有走出这玉笋洞,咱们把洞口和泉水源头两面封住,然后再一寸一寸搜查!”

万珍抢先飞去封堵洞口,癞姑用佛光去禁锢溪水源头,虞南绮则手持少阳离火扇扇出一股股的少阳离火­精­气,淡淡的朦胧红光,乃是将发未发的离火,触到人身上,只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每扇一下,便飞出九道火光,很快便放出数百道,满洞乱飞,搜寻林寒和裘元。

万珍以太清仙法封堵住了玉笋洞口,又用灵符加持禁锢了周围的石壁,回来时看见程明诚竟在那里木木地站着,不禁怒道:“你还不快帮我找人,在这里挺尸作甚!”

程明诚直勾勾地看着她:“你让我去找谁呢?人不都在这呢么。”

万珍看他神情不对,两颊红润得不同寻常,双目之中各有一条血线,眸子里暗赤红光在顾盼之中闪烁不已,心中起疑:“你是怎么了?莫非是中了那小贼的妖法?”

程明诚呵呵笑道:“这天底下,什么妖法能暗算得我?我实在是中了你的法术……”他看癞姑也已经用佛光将寒泉源头禁锢,脸上细­色­更浓,“真好真好,你们都已经把这里禁锢住了么?”

癞姑快不过来,应声道:“你们只管放心,我已经用佛门金刚住地大法将这里完全禁锢,任那小妖童本事通天,也是绝难逃脱。”

程明诚点头道:“宇宙六怪之一辛如玉的金刚住地大法,不错不错,当年他就是用这个子,把九烈神君打得苦不堪言,若非九子母­阴­雷厉害,并有他岳父所留魔灯在外界为引,恐怕那次就被杀死了,这下确实是都逃不掉了。”

癞姑听他说得奇怪,不禁问道:“师弟你在说什么……”

她话音未落,便听万珍惊呼一声:“师妹快快闪开!”

话音未落,程明诚身子便往后倒,一道赤条条的红影直接从他眉心迸出,只一下便投入癞姑的身体之中,万珍身体急往后退,飞剑发出,只把程明诚一个将倒的身子砍成两截,鲜血狂喷衰跌在地,癞姑便在点火时光里中招。

金神君也是老­奸­巨猾之辈,他已经在这里潜伏多时,实际上他进来这里是有任务的,若是被峨眉弟子提前发现,闹将起来,非但自己身死魂灭,邓隐他们交代的事情也无法完成。

他几乎跟万珍她们同时到达洞外,生怕打草惊蛇,跑掉了一两个,可就糟糕透顶,因此想要等她们进洞之后,再下杀手,将这些人迅速杀死。

哪知到了洞里才发现,双方之间竟然有矛盾,他忌惮林寒身上的那件能发佛光的宝物,而且万珍的咄咄逼人,又对他有力,所以一直在旁边潜伏,等到万珍她们自己将洞|­茓­封住,方才现身,而且看出小尼姑的佛法对自己克制犹大,而且道行也不低,仅次于万珍,所以一出手就把小尼姑杀死,他把一切都算计得好好的,又是有心算无心,癞姑毫无防备,让他一举击杀!

金神君占了癞姑的身体,活动活动手脚,深吸一口气,仿佛吃了什么珍馐美味,极为享受:“这小尼姑的身子真真是不错,我还是头一次享受到如此美味!”

癞姑自小出家,常年累修,元­阴­犹在,浑身­精­气神保养得­精­纯浓厚,这下子全都便宜了这魔头,对于他来说,确确实实特级的补品,比之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更加得益。

万珍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手段,惊得手足冰冷,颤声叫道:“癞姑!师妹!你……”

“别叫了,她已经听不见了。”金神君好心地劝慰她,“不过你也别着急,我这就让你下去陪她!”扬手之间,在万珍的怒喝声中,发出血影鞭,一圈圈地缠向万珍。

鞭剑相击,炸起一团团的血气,虞南绮不知道两位师姐为什么忽然打了起来,急忙赶过来劝架:“你们……你们如何自相残杀?”

金神君抢先说道:“万师姐被那五台派的小贼暗算,中了妖术邪法,要杀了我们呢!师妹快来帮我将她制服,送到师父面前救治……”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飘向虞南绮,左手五指伸开,发出五道血影神光,笔直地­射­向虞南绮。

虞南绮又被他打了过措手不及,幸好她提前看见“癞姑”使用血影鞭,弄得血呼啦的不似原来路数,心中存着地方,被金神君乍然欺近的时候,急忙向后飞退,同时急挥少阳离火扇,那扇子是长春夫人留下的震洞之宝,最能克制邪魔两道,仍然是朦胧的火光向前喷发,遇到血影神光立刻剧烈燃烧起来,烧得噼啪作响,空气中满是皮­肉­的焦臭味道。

万珍急道:“小癞姑已经死了,这是魔头附了她的身子……”话音未落,她那飞剑便被金神君血影神鞭以重力荡开,随后使出小阿修罗秘法,凌空排出一掌,掌心里更是飞­射­出一道魔焰,其中裹杂无量金刀、金剑、金针、金叉、金戈,出手分成五股,带着滚滚魔焰向前飙飞,仿佛一只巨手的五根手指,往万珍身上抓去。

044修罗·优钵罗法

金神君的师父火灵神君,师伯尸毗老人俱名列宇宙六怪,法力无边,他自己也是魔教之中的有名人物,当年尸毗老人跟沙神童子师父这一脉闹翻,带着师弟出走另创阿修罗教,他亦是教中元老,单论其原来的法力,就不是万珍、癞姑这样的后辈能够对付得了的,更别说他还拜了邓隐做师父,修炼了魔教中的无上宝典《血神经》,法力再上一层楼!

五道长龙似的魔火,追逐着万珍,几个起落,骤然合拢,瞬间将万珍淹没,数不清的金刀、金剑、金针、金叉、金戈密如骤雨一般疯狂地撞击在辟邪神璧所化成的金­色­光壁上面,打得金光一阵波动颤抖,紧跟着合在一处的五股魔火猛烈地燃烧起来,自下向上,把万珍烧成一个大火球。

虽然隔着辟邪神璧,万珍仍然觉得一阵寒冷如潮水一般当头浇下,当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刚吐出一口气,便又转为酷热,仿佛置身火炉之中。

她暗道不好,急忙放出三花神梭,出手便是丈许长的金红白三­色­光芒,前端崩起无量金花电蛇,向前猛冲,一举将魔火穿破一个磨盘大的窟窿,那些刀剑叉戈也都被震碎不少,她身剑合一,紧跟在三花神梭后面冲出,飞剑直取金神君。

金神君看见她冲破自己的法术,也是赶到有些意外,随即脸上现出狞笑,癞姑的脸上原本就有许多癞痢,这一狞笑,显得越发狰狞可怖。

万珍原以为三花神梭是师门镇山重宝,自己这下全力一击,必能够将其杀退,若是能够站到些许优势,便乘机将其斩杀,若是被对方从容化解,就要给赶紧带着虞南绮离开,万珍虽然嚣张自傲,但眼里还是有的,并且听说过金神君的名号,先前听林寒提到过,她那时还以为林寒是在虚张声势,故意拿金神君的名字来吓唬自己,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万珍自觉不是对手。

三花神梭直投金神君,与此同时虞南绮也放出太阳真火,并狂扇铜扇,将先前放出去搜寻林寒和裘元的道道火光全都重新聚集起来,向金神君烧去,原本那看似温柔、罗在人身上也只让人觉得暖融融的火焰,此时经法力一催,立刻开始变得狂暴起来,化作猛烈地太阳神焰,铺天盖地向金神君狂烧过去。

金神君将身子一晃,先扬手放出修罗斧,乃是一个车**的双刃斧头,没有斧柄,带着暗红­色­的闪电急速旋转着向前劈去,正好迎上三花神梭,当啷一声巨响,炸得满洞都是刺耳的回音,大蓬的各­色­光雨,混杂着暗红­色­的粘稠血焰四处飞迸泼洒,三花神梭被震得倒飞向棚顶上,炸得石屑纷飞,深深嵌入一块巨大的石钟|­乳­之中。

万珍没想到自己的三花神梭会被震飞,方在吃惊诧异,那血影鞭似灵蛇一般,将她连人带剑缠绕在里面,砰!重重地摔在地上,亏得有辟邪神璧护体,金­色­的光壁将到道血影撑在外面,她口念神咒,使出少清降魔秘术,打算将血影鞭挣开,然后好赶紧逃走,浑身清光刚刚涌上来,修罗斧再次飞来,咔嚓一声,将辟邪神璧劈散成漫天流盈。

万珍尖叫一声,早被血影鞭缠在身上,凌空扯起,向虞南绮砸过去。

虞南绮方才发出的太阳真火俱被金神君用魔焰抵住,这时正在狂挥宝扇,猛喷真气,忽然万珍当头飞来,急忙将她接住,然而下一刻,金神君便已经出现在她的近前,四目相对,面带诡笑,距离不过半尺,她惊叫一声,聚萤铸雪双剑一左一右交叉向前绞杀,同时抱着万珍向后翻身退走,百余道血影漫天打来,亏得她剑术不凡,俱被双剑挡住。

金神君咦了一声,有些感到意外,聚萤铸雪双剑非但没有被他魔鞭污染,反而匆忙间斩断了不少鞭影,他使出小阿修罗神爪,共是两个磨盘大的六指怪爪,左捞右捞,虞南绮感觉到万珍浑身滚烫,并且双眼翻白,眼看就要没了气息,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慌乱,那双剑便要被金神君修罗爪罩住,忽然凭空生出一股无形引力,拉扯着双剑向寒泉源头处飞去。

金神君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也想虎口里夺食么?”他根本没有把裘元和重伤的林寒放在眼里,随手放出一大片裹扎着无数金针的魔火向那边席卷过去,魔火入水,火势并无丝毫减弱,直达寒泉底部,并没有烧到人,不过剑上的吸力也消失了,金神君料想他们跑不掉,打算先收拾了万珍和虞南绮再去对付他俩。

万珍可没有林寒的定力,此刻心乱如麻,仿若油烹,直向跳起来大骂狂杀一番,偏偏手脚上没有丝毫力气,身上一阵火烧一阵冰镇,越是动弹不了,怒火燥气越是猛增,便似将死的老人脾气普遍都很大,而且­性­情变得古怪暴躁,甚至开始发糊涂,逮谁骂谁一样,俱是火气膨胀,向外不得发泄,又没有清净定力将其熄灭,越积越多,到最后双眼都开始发红,喉咙里一阵阵怪响。

虞南绮又急又怕,几乎哭出来,本想抱着万珍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只是泉水源头那边的禁制是癞姑布置的,洞口那边的禁制是万珍自己布置,哪一边她也出不去,刚接近出口就被少清神光挡了回来,并且激起数十道少清降魔剑煞,以及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震飞回来,和万珍滚落在地,刚挣扎起身,就被万珍扑过来,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抽了四个耳光,然后双手紧紧掐着她的脖子,怒骂道:“小贱人!小贱人!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虞南绮这下真的哭了出来:“万师姐!万师姐!你怎么了?你怎……”到后来喉咙已经被万珍掐死,说不出话来,她连出六拳,在万珍胸口,对方恍然不觉,又踹了一脚在腹上,仍然无济于事,万珍力气极大,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提起来,虞南绮感觉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掐断了,她不敢再手下留情,立刻使出少清诛魔神掌,一巴掌就把万珍疾飞出去,狂喷鲜血滚倒在地。

金神君站在那里诡笑道:“小姑娘,如今知道本座的厉害了吧?看你长得不错,若是现在过来跪下投诚,任我享用,我便饶你一命,否则的话,你便跟她一样!”金神君伸手虚抓,万珍立刻跳起来,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勒紧脖子向上吊起,双脚离地三尺有余,双眼向上翻白,两手仿佛溺水了一般乱抓乱挠,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你……你对我师姐做了什么?”虞南绮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金神君道:“自然是我的小阿修罗法,你若是还不跟投降,待会便跟她一样!”

“砰!”万珍自空中跌落在地,她像不知道痛苦一般,快步爬到金神君的面前,抱住金神君的小腿,求亲吻他的脚背,其实就是癞姑的左脚,但是这幅情形太过诡异,万珍就仿佛一个卑微的奴隶,在拜祭她心中最崇拜的天神一样。

虞南绮恨恨地哭骂道:“你这个大魔头!如此作践我峨眉派的弟子,你不会得好死的!”

金神君哈哈大笑:“我这个大魔头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来做不出冤枉别人偷剑的事情。”

虞南绮脸上一红,随即说道:“那小贼是五台派妖童,跟我们有血海深仇,我必要杀之!”

金神君点头道:“不错!对待敌人,就是要不择手段!我跟你们峨眉派也有血海深仇,那么我这样收拾她有什么不对?”他伸手掐着万珍的下巴把她提起来,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用手一指林寒先前坐的那个蒲团,“去那里,把衣服脱光了,等本座把这个小丫头擒住,再一起临幸你们。”万珍就真的走向蒲团,边走便脱去身上的衣服,最后赤条条地坐在那里。

虞南绮大声哭骂:“你不得好死!我师父一定会杀了你的!”

金神君虽然好­色­,但如今占据了癞姑的身子,也不可能对万珍做什么,之所以这样做,用意有三,第一就是为了彻底击溃虞南绮的心理防线,让她心中生满耻辱、恐惧、愤怒等情愫,随后立刻使出小阿修罗法,五脏之中,心属火,肝属木,肺属金,脾属土,肾属水,相生相克,同时五种情绪,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亦是相生相克,金神君亦是积年老魔,小阿修罗法一出,虞南绮若是平常时候,以峨眉派嫡传心法,凝神静气,还能抵御,这时却是彻底无能为力,霎时间,愤怒、恐惧、忧愁……等各种情绪粉粉­嫩­涌上心头,脸上表情变化不定,时而大喜、时而大悲,开始变得癫狂起来。

金神君哈哈笑道:“你也把衣服脱了吧,去跟她并排坐着!”

虞南绮心乱如麻,不能自已,也跟万珍一样,脱光了衣服,坐在她的左侧。

金神君道:“你们两个小子,以为借助法宝,隐匿形迹,我就拿你们没有办法了么?你们平素自诩正道,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今日让你们峨眉、五台两家,都知道知道阿修罗法的厉害!”他张口一道赤红的­精­气,分成两股,分别进入万珍和虞南绮的身体之中,然后空气中就开始飘起一股醉人的处子体香,伴随着鲜花的香气,一股一股,浓浓地向四周扩散,同时二女身上开始放光。

阿修罗道,男的丑陋无比,女的美貌无双,正是有美女而无美食,天道之中却是有美食而无美女,连天主帝释天也喜欢阿修罗王的女儿,以七宝宫殿向他求婚,如今金神君便以小阿修罗玉汝优钵罗神法,利用万珍和虞南绮去摄利用遁形符隐身的林寒和裘元!

045驱魔·血神献祭

《血神经》是魔教数千年传承无上**,当年石神宫主为了看守此经,延误许多年方才成道,当时既无法将其毁去,也不能放任其外流,因书中暗藏魔神,若被外人得到,除非是一心不乱的仙佛,否则必要为魔神所制,成了傀儡,彻底堕入魔道。

此书分为善恶两册,善册当年为长眉真人所毁,只剩下恶册流传于世,石神宫主成道之际,许多积年老魔全都出手争夺,最终邓隐得红花公主相助,并铁城山老魔暗中指点,最终将此经得到,修炼成不死不灭的魔身,纵横天下,除了佛道两家之中几个顶尖的高手,其他人皆不是敌手。

血影鞭是血神经上记载的一种炼器法门所成魔兵,威力无穷,变化多端,便是地仙挨上一下,也难逃兵解之厄,林寒脚踝上中了那一下,几乎血毒攻心,当场气绝,浑身化成脓血,多亏裘元喂了他两颗混元金丹。

金神君杀死癞姑,擒住万珍二女,不过片刻的功夫,林寒体内药­性­已经发作,强行压着上行的血毒向下,方觉得灵台清明,只是手脚仍然软绵无力,他不敢说话,生怕被金神君察觉,若是传音,又提不起真气来,只能在裘元掌心上写字:“魔头厉害,咱们不是对手,你莫要管我,只自己逃出去罢。”他又拿出那没古玉圭,“佛家最讲看破放下,自在随缘,这古玉圭跟你有缘,我是无福享受,你戴在身上,可避魔法。癞姑师姐的佛门法术我不知破法,万珍师姐在洞口布置的,我是学过,你只要按照我告诉你的办法,便能一举冲出去,找你师祖,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他,否则这魔头顶着峨眉弟子的身体出去闹起来,必是一场浩劫!”

裘元哪肯接那玉圭,将那宝贝推回去,向林寒传音道:“魔头虽然厉害,咱们也不是孬种!你能舍己为人,宁死也不肯说出我的逃走路线,我此时又岂能丢下你独自逃命?若是这般,回去之后非得挨我师父的板子不可!你是峨眉高弟,我是五台传人,今天咱们就联手跟这魔头斗一斗!”

林寒被他说得热血沸腾,但到底不失冷静:“我师父跟你师祖平辈,我跟你师父平辈,若论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师叔才对,这时候,只有长辈……”他话没说完,裘元就把手抽回去,不给他写了,并且把身体转过去,看向金神君,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林寒仍然不肯放弃,又伸手在他后背上写字,裘元受不得痒,回手把他拍开,然后用手指着金神君那边传音道:“你看看,那魔头要做什么?”

此时金神君将鞋袜踢开,腰带崩断,本是要披头散发,做个宽袍大袖,惺忪醉态,以施魔法,怎奈癞姑那副尊荣实在是不好看,光头不说,没有头发当着,那满额头的癞痢更是显眼,一只大头左右摇摆,妩媚弄姿,做玉女拈花献酒之状,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受他那小阿修罗法的催动,万珍和虞南绮也从蒲团上站起来,跟随他翩翩起舞,这二人长得俱都美艳无双,尤其虞南绮更是娇艳动人,两条香­嫩­软白的细­肉­,款款舞动,做出种种勾人的姿势,并且娇喘连连,一个轻声唤道:“林寒弟弟……我的好弟弟,姐姐想你……快来……快来让姐姐好生服侍……”一个细声细语:“裘元哥哥……快来抱我一抱……哥哥……”空中香气浮动,一派**气息。

原本清静­阴­凉的玉笋洞,空气开始升高,并且让人觉得有些气闷。

林寒和裘元俱都不自禁地口­干­舌燥,浑身发热,心脏噔噔地加速急跳。

林寒顿时变了脸­色­,他觉出这魔法厉害,自己虽然不怕,但裘元正是情窦初开,身体刚刚长成的年纪,恐怕受不得这法术。

裘元也着急起来,他经历过紫云宫事件之后,对于魔法有了新的认识,知道这东西奥妙­精­微,令人防不胜防,自己即便能够抵御,林寒身受重伤,心火本就上涌,恐怕抵挡不住,自己的混元丹只治得身体上的伤毒,对于这直接作用于心的魔法却是无能为力。

林寒先拿出古玉圭,送到裘元手里,裘元也摘下降龙镯,送给林寒,二人看着对方送过来的东西,俱是一愣,略犹豫了下,林寒把降龙镯接过来,裘元想了想,也把古玉圭接过去。

他们俩各拿着一件清心降魔的宝贝,在那里运功静坐,两件宝物相比较而言,古玉圭是要强上一些,但林寒心­性­本来就好,拿过降龙镯之后,发现是一件降魔法宝,还颇觉意外。

金神君念念有词,带着二女魔舞多时,山洞之中静悄悄的,仿佛只有这三个活人在那里跳舞,两个隐身的仗着连山大师的遁形符保护,始终未曾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跳了大约一刻钟,金神君也有些不耐烦了,他甚至都开始怀疑,那两个小子已经逃离这里了,要不然自己这修罗魔舞之下,又是借着这样两个向来守身如玉的处子施法,他自信,除了是三仙二老那个层次的高手来,否则绝无豁免之理。

他气哼哼地让二女停下来,然后大声喝道:“你们两个小子,莫要以为躲起来我便找不到,我不过是看你们可怜,被这几个贱婢欺负着,无处伸冤,这才起了同情之心,手下留情,要不然本座的通天**一使出来,你们俩立刻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现在你们立刻出来,向我告饶,我非但不杀你们,还会收你们为徒,带回西昆仑去好生教导,将来也炼成跟我一样通天彻地的神通,嘿嘿,尤其这小阿修罗法,你们若是学去了,日后想要女人还不轻而易举么?什么样的女剑仙得不到?你们再不出来,我可要用魔火把这山洞全都充满,到时候你们再想求饶,便是晚了!”

喊完之后,过了片刻,周围仍然静悄悄一片,毫无反应,金神君气哼哼地凌空一掌,将一大块顶棚垂下来的石钟|­乳­击碎:“你们不愿出来便不出来吧,横竖等待会师叔到时,正好将你们擒住,做个向导,直去将凝碧崖掀翻!”

金神君不再理会林寒和裘元,自让二女盘膝坐回蒲团上,然后去桌上取过两个茶碗,将二女发髻挑开,长发披肩,然后把碗顶在头上。他走到程明诚的身体前,撕裂衣衫,伸出手指,凌空一划,胸口皮­肉­自动裂开,伸手入膛,揪出一颗热乎乎的、血淋淋的心脏,先放在虞南绮头顶的茶碗里面,然后再去把古正的心脏如法炮制,掏出来放在万珍头顶的茶碗上。

金神君做这事情时候,虔诚无比,仿佛一个自认为有滔天罪恶的人,再向心目中最大能的神帝献祭,口中默念着血神咒,又把自己的手腕划开,将滚烫的鲜血注入碗中,两个碗全都注满,将心脏在茶碗里的部分浸泡在里面。

“他在做什么?”裘元问林寒。

“不知道。”林寒在他手上写道,“可能是在进行魔教中的某种仪式……”忽然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连写字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他方才说,等他师叔来,要捉我们俩做向导,莫非,他要用这种办法来接引他外面的师叔进来?”

裘元眉头也是一跳:“这魔头自己就这般诡异可怖,来人若真的是他师叔的话,岂不是要更加的厉害?你可知道他师叔是谁?”

林寒皱眉摇头,沉思了下写道:“这个金神君在魔教之中也算是有名人物,我只知道他师伯是尸毗老人,他师父是火灵神君,俱是宇宙六怪中的有名人物,只是不曾听说他还有个师叔。”

“尸毗老人?”裘元道,“我听师祖提起过他,我师祖还在西极跟苍虚老人打过一架,还在北海将卢妪封印住沉入海底,既然是他师叔,想必是比不得这几个人物的,真正的宇宙六怪师祖都不怕,他师叔来了,也不斗不过我师祖。”

林寒苦笑:“他是斗不过你师祖,但要杀死我们两个却是易如反掌,你还是按照我说的,现在趁着他师叔没来,赶紧逃出去,到了你师祖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我现在已经恢复了不少气力,到时候可以再奋力一拼,尽量将他拦住,你至少有九成的希望能够离开。”

裘元固执地摇头,低头从百宝囊中摸索出来的一个木鱼,只有拳头大小,仿佛黄铜所铸,轻轻吹了口气,立刻涨到脸盆大小:“这个宝贝,叫做驱魔木鱼,今天早上出门时我师祖给我的,说是齐漱溟的屋子不­干­净,什么脏东西都有,若是遇到生死两难的境地,便让我敲它。”

林寒大吃一惊,赶紧伸手按住:“你敲这木鱼,能把那魔头敲死么?”

裘元想了想,然后摇头,表示不知道。

林寒道:“咱俩在这里仗着灵符藏踪匿迹,就怕被那魔头找到,尽量不弄出声响还来不及,你这木鱼一敲,岂不是要暴露了踪迹,若是不能一举将那魔头治死,咱们可就都要立刻死无葬身之地了!”

046心跳·驱魔木鱼

裘元也有些担忧:“可是这个木鱼是咱们最后的指望,若是不用它,待会老魔的师叔一来,咱们可还有活命的希望么?”看林寒的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你莫要再劝了,我是不会把你扔下一个人走的,若是我寿数终了,该当死在这里,那便死掉好了,用别人的命换我的命,得以苟延残喘,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呢。”

他俩人说这话,金神君那边又起了变化,万珍和虞南绮头顶上茶杯里的心脏,竟然重新恢复活力,开始跳动起来,仿佛重新复苏,焕发生机的植物,茶杯里的鲜血被它们吸收进去,然后再吐出来,每重复一次,血液就变得鲜亮起来,心脏跳动的节奏逐渐加快,用原来的好半天跳一下,逐渐地趋于正常人心跳的速度。

随着心跳的加剧,茶碗里的鲜血不停地从碗边溢出来,淋在二女头上,并且沿着粉白的身子向下滑落,淋淋漓漓,撒得脸上血痕道道,身上如梅花点点,殷红刺目,偏生二女还露出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脸上始终带着诡异的笑容,仿佛一个虔诚的教徒,正在等待了前往天国,去面见自己心中最伟大的真神。

这种情景简直诡异极了,裘元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开始发冷,机灵灵打了个寒颤。

林寒也是满脸惊讶,在裘元手上写道:“好诡异的魔法,那心跳速度已经接近人类,想必魔法就要成功了,咱们得想办法阻止他!”

裘元又把木鱼拿了起来,这次林寒没有阻止他,他也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法子了,这个木鱼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心里头企盼着,岳清真的能够未卜先知,这个木鱼能够奏效。

“咚!”裘元试着敲了一下,钝钝的声音在玉笋洞中回荡起来。

金神君眉头一跳,双眼圆整,左右观望,刚要说话,第二声又响起来,这次他清楚地看到,那茶碗里的两颗心脏随着木鱼的声音跟着一跳,立刻打乱了原来正常人类平稳的韵律。

金神君面­色­陡变,继而转作怒容,细听木鱼传来的源头,哪知这声音竟然忽而在做,忽而在右,甚至仿佛??仿佛是两个木鱼合音,同时从前后传来,他竟然找不到木鱼在哪里发声!

裘元试着敲了几下,也发现了这木鱼的奥妙,没想到这宝贝竟然如此神奇,竟然能够让那大魔头找不到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冲林寒得意地笑了下,然后抡起小锤,咚咚咚,卖力地敲起来。

他这木鱼是当日在广州斩杀谭­干­和白晓时候所得,昔日峨眉派大破慈云寺,这两人拍着胸脯、义愤填膺地表示要跟慈云寺共存亡,从智通手里面诓来碧目神针和驱魔木鱼,转眼间就脚底抹油,双双逃之夭夭,而这两件法宝又是智通从脱脱大师手中继承来,碧目神针是太乙混元祖师所炼,自有其无穷威力,这驱魔木鱼却是脱脱大师原先佛门的师父所赐。

脱脱大师当年是佛教徒,拜在一位高僧门下,后来高僧圆寂,他独自修行,遇上太乙混元祖师,那时候太乙混元祖师还是北方魔教的长老,脱脱大师想要以佛法降服太乙混元祖师,结果二人斗法,三日三夜,最终反为太乙混元祖师所败,太乙混元祖师也非滥杀无辜之人,看这和尚有意思,索­性­跟他论起法来,最终脱脱大师接受了“佛魔本无差,唯人有分别”的道理,并且要到魔窟里去修行佛法,如火中种莲,出红尘而不染,修证上乘功果,反倒拜在太乙混元祖师门下,后来太乙混元祖师弃魔入道,开创五台派,他也成了五台山开宗立教的大弟子,比法元、林渊、许飞娘等人入门都要早得多,也最得同门敬重。

本来脱脱大师曾经发下宏愿,要佛、魔、道三教同修,以参证上乘功果,可惜三教功法相互抵触,常常南辕北辙,譬如修佛宗旨是不让众生起贪嗔痴,生烦恼心,这个众生既包括自己也包括别人,而魔教却要引诱别人生这些烦恼,从而找到对方的弱点控制对方;佛教要勘破身见,即身体不是我,去掉这个执着,甚至当成是随时可以丢弃的臭皮囊,而道家却要保养­精­气神,抽坎填离,还­精­补脑,以修仙体;同时魔教主张强者为尊,损他人不足以奉自己有余,强行夺取别人的­精­气为己用,而道教却是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与天地相合,采天地有余而补自己不足。

脱脱大师还发愿,要学习文殊菩萨,证“无碍智”,即法法无碍,可惜却始终未能成功,太乙混元祖师坐化之后,将掌门之位传给他,让他带领师弟师妹们好生修炼,振兴五台,他却是即着急又上火,再加上三教同参,功法互冲,最终走弱入魔,也是做化而死,甚至失了灵智,元神也不知飘到哪一道哪一界中转世投胎去了。

那驱魔木鱼乃是古物,蕴藏无穷奥妙,脱脱大师死后,被智通继承,经胖魔君白晓转手,最终到了裘元的手中,机缘巧合地是,今日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发挥妙用。

“咚咚咚咚咚……”木鱼声敲得密如骤雨,裘元起了童心,学老和尚模样,一手单掌竖在胸前,一手拿着小槌猛敲,玩的不亦乐乎。

他每敲一下,那两颗心脏就随之跳动一下,他敲得快,那心脏跳得也快,剧烈疾速跳动,不停地膨胀收缩,几乎从茶碗里蹦出来,碗里的鲜血洒得到处都是,浇了二女满头满脸,心脏上面也越发地鲜红耀眼,而且伸缩幅度也越来越大,膨胀的时候,大得仿佛脸盆,表面上其薄如纸,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血管神经,收缩的时候,只有小孩拳头大,成了一个泡在血水里的小­肉­球,弄得那茶碗也蹦跳不已,若非为魔法所摄,牢牢地吸附在二女头上,此刻早就掉落下来。

若是让裘元就这么一直敲下去,那么用不了一刻钟的功夫,两颗心脏都会爆掉,献祭仪式也会中断,金神君为魔法反噬,也要元气大伤,到时候林寒气力再恢复些,跟裘元合力,仗着宝物将金神君逐走,非但为峨眉派免去一场浩劫,甚至连万珍和虞南绮二女也能保住­性­命,至多损伤一些元气,不过闭关十余年,便能恢复如初。

然而就在他猛敲木鱼,金神君疯狂发怒,向洞中狂发魔火,并无量刀剑针叉,搜寻两人之时,玉笋洞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闷爆,轰隆隆,仿佛闷雷滚动,紧跟着土石飞溅,数道剑光自外而入,落地现出九个人来,为首的,是两个粉雕玉琢的男孩,正是李洪和他的前世好友桓玉,如今改名叫做陈岩的。

这桓玉是易静的老情人,当年他师父修证天仙,屡次劝他放弃儿女情长,自己拼着耽延三甲子的功夫,带着他一起飞升,这桓玉却是爱易静到了痴处,非要跟她合籍双修,同宿同飞不可。易静却怕耽误仙业,总躲着他,自师父飞升之后,他又转了两劫,饱受相思之苦,易静这一世为鸠盘婆所擒,九鬼啖生魂,几乎形神俱灭,后来特地以元婴化身,弄得姿­色­平平,甚至还有些丑陋,也是为了防他,他为了易静魂牵梦绕,这两世转下来,法力虽然越秀越厚,境界却是反而倒退下来,二十余年前为人暗算,­肉­身被毁,本想元婴成道,也跟易静一样,却又恰巧遇到了秦渔。

那秦渔是李静虚的弟子,为天狐宝相夫人所迷,剩下秦紫玲、秦寒萼两个女儿,李静虚怪他自己不争气,事发时也不去阻止,知道他自己醒悟,追悔莫及之时才现身,问他意欲如何,若是就愿意在紫灵谷里跟宝相夫人共享天伦之乐那也由他,从此断绝师徒情分,若是还想跟随自己勇攀仙道,便要立即兵解,转劫三世之后,积攒善功,锤炼心­性­,然后再重返仙门。

他这一生投在一个陈姓富户家里,生而能言,六岁时便恢复了过去记忆,默默地向李静虚求祷,一直了无音讯,想着自己该当转劫三世,不如及早死掉,立即投胎,便能尽快返回师门,于是跑到一个悬崖上跳崖自尽,正好遇到失去­肉­身的桓玉,便把这个躯壳给了他,自己又去转世。

这时候李静虚再度出现,斥责秦渔,这一世的父母之恩未报,何谈上一世的师恩?并说他就这样死了,善功未积,心­性­未炼,白来世上走一遭,实在是愚不可及!

秦渔求得悲惨,李静虚只说,凡事自作自受,只把利害关系给他说清楚,如何取舍,还要看他自己,秦渔说什么也要尽快重返师门,直言日后多积十倍善功,方才转世他投,桓玉占了他的躯壳,这孩子正叫陈岩,李静虚说孩子父母将有大难,桓玉既然借了躯壳,该当报恩三年,帮助他们免去灾劫,方可了断这场因缘。

于是桓玉改名为陈岩,这次被李洪邀请来参加峨眉开府,又能见到苦恋三生的易静,稍得安慰,李洪先前败在九宫崖下被岳清随手之前弄得灰头土脸,回去之后,正巧陈岩去见了过去的老朋友叙话回来,听李洪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并提出来要报仇雪恨,陈岩便答应助拳,并以秘法算得岳清带来的两个晚辈,司徒平已经出了峨眉山去跟余娲的弟子三湘贫女于湘竹斗剑,而裘元则在玉笋洞中跟林寒喝茶,李洪本来是打算杀司徒平的,只是邪魔两教大佬一起汇聚峨眉山,洞口由华瑶崧和郑颠仙等人把守,严格控制出入,他们央求了半天,也未能出去,便只好回来杀裘元。

047魔变·假做真时

李洪和陈岩一起施法破去洞口的禁制,他俩看这是用的峨眉派嫡传手法所设的少清禁制,还以为是林寒所为,暗自惊讶,林寒上山不过数年功夫,而且向来行事低调,不声不响的,虽然被那些常来峨眉走动的朋友至交评为峨眉派四大男弟子之一,但峨眉内部多得是心高气傲之辈,料定他盛名难副,没想到今天一看,功力竟然颇为不弱,这门口的少清禁法若非二人合力,以暴力强行轰破,要想进去,必要多花费好些功夫。

收起了先前的许多轻视,一群人气势汹汹杀入洞中,首先是扑面而来的一股Chu女体香,让人嗅之浑身一暖,禁不住地口­干­舌燥,小腹发热,金神君那小阿修罗法厉害无比,这些人刚进洞口,还未见到真人,便受感应,李洪最先反应过来:“不好!那五台派的小贼在使用不要脸的妖法,大家务必小心防备,莫要着了他的道!”

易震破口大骂:“五台派的小贼不要脸!用这样下三滥的法术,必是又祸害了好人家的女儿为祸,当年我就曾经跟母亲见到过……”

玉笋洞的洞口距离里面有百丈之深,这些人行得极快,转眼之间便到洞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癞姑的背影,腰带松开,宽衣而立,下边光着双脚,正掐诀念咒,再就是两个赤条条的白­嫩­身子端坐在那里,披头散发,弄得身上都血淋淋的,一时间还未看出来是谁,李洪大声说道:“癞姊姊,你再给这些解咒么?可见到了林寒和那五台派的小贼裘元了?”

金神君站在那里不动,继续念念有词,背对着众人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多亏了这些小子来打断了木鱼声,否则的话今天的事情就要被两个毛孩子给破坏了。他继续默念咒语,完成仪式,很快万珍和虞南绮头顶上茶碗里的两颗心脏,逐渐恢复正常人的跳动速度,四处泼洒的血液也开始回复平静。

李洪等人过来,看这情形诡异无比,因守着非礼勿视的规矩,二女身上又布满鲜血,因此始终未曾觉察出是万珍和虞南绮,目光都落在金神君身上:“癞姊姊你在做什么?”李洪又问。

金神君开口道:“林寒那小贼跟五台派的裘元勾结,暗中拜了岳清为师,这次要帮助魔教偷渡进来咱们峨眉山。”他的身体是癞姑的,说话嗓音的声线自然也跟原来一样,但从声音上,谁也分辨不出真假,“古正和程明诚二位师弟已经遭了他们毒手,这两颗心脏就是他们的。”

众人“啊”了一声,纷纷看向那两只跳动的心脏。

金神君要的就是让他们惊讶、痛恨,产生种种负面情绪,略顿了顿,又用手指向二女,用极为悲痛的声音说:“你们可知道她俩是谁?她们便是万珍师姊和南绮师妹!”

众人再次惊呼,这回声音比之前可就要洪亮许多,李洪仗着自己在这里年纪最小,是个孩子,也顾不得避嫌,过去撩起二女面前的头发,见真的是二女,顿时道:“妖道好歹毒的手段!”

二女身上俱都附有小阿修罗法,李洪伸手去撩万珍的头发,嗅到一股女孩想起满鼻扑来,登时心头一颤,暗道不好,急忙后退,万珍的头发却自动缠绕上来,将他手指缠住,立时一道电流自手指上直入心田,禁不住机灵灵打了个寒颤,好在他九世修行,法力不弱,另外身体也小,还未长成,欲­火­有限,急忙手掐灵诀,手指上佛光闪了几下,噼啪一声,万珍的那缕头发从他手指上弹开,燃烧起来,化成一股极度勾引男人欲­火­的香气。

这里易鼎和易震道行最浅,只觉得这股气息甜腻怡人,腹部热流涌动,欲潮难抑,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分别去拉万珍和虞南绮两个。

李洪大声喝道:“二位哥哥快快住手!”

话音未落,二人已经拉到二女的胳膊,原本嗅到气息就已经难以自制,如今碰到那白­嫩­香软的身子,立刻入魔益深,只觉得娇躯可怜,勾起万分情爱,分别把二女身子抱住,柔声唤道:“姐姐莫怕,有我在这里,任是什么妖魔鬼怪也不能再伤害你们一根毫毛。”

这个情形实在是太过诡异,笑和尚当场就要放出无形剑去斩那两颗心脏,被金神君拦住:“不可!她们中了裘元小贼的魔法,这两颗心跟她们­性­命息息相关,你破坏心脏,等于直接害她们的命一样,若要想杀死他们你就动手吧!”

笑和尚急忙将无形剑收回来:“这是什么魔法?我过去从未见到过!”

甄艮和甄兑想要去将二女身体拉开,又被金神君叫住:“不可!这是尸毗老人的大阿修罗魔法,只要沾上一点边,立刻便要中招,他们两个已经是那样了,若是强行把他们拉开,且不说你们也要跟着中那魔法,他们自己也会被欲­火­返烧,心火­干­枯,肾水涸竭而死!”

甄艮急道:“可是,可是他们……”

原来,易鼎和易震兄弟已经彻底迷了心智,分别开始宽衣解带,就那么搂过去,抱着二女上下其手,甄氏兄弟略有犹豫的功夫,他们已经连同鞋袜一起脱了­干­净,四条身子分成两队纠缠到一起,原本单是二女,魔法就已经厉害无比,如今又添了一对童男,威力又翻了几倍,就连笑和尚都觉得浑身发热,欲­火­上膨,赶紧向后退出十余步远,不敢再看四人身子,低头念了好几声佛号。

李洪又气又恨,咬牙切齿:“现在怎么办?癞姊姊,你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们么?”

金神君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就是赶紧找到那两个小贼,只要将他们用佛火炼化成灰,形神俱灭,他们的法术自然也就失灵了,不然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或许可以去找掌教师叔,以及其他各位前辈,他们见多识广,道法高绝,或许也有什么别的法子也说不定。”

李洪道:“血神君邓隐拿了帖子,在前面拜山,轩辕法王、哈哈老祖、穿心和尚又在大雪山闹腾个没完,长辈们皆两头忙乱,暂时顾不到这边,咱们也不必去给他们添乱,那两个小贼,有咱们对付已经足矣,陈岩哥哥,你赶紧算算,那两个小贼在哪里。”

陈岩有一个独门法术,仗着一件师门法宝施展出来,就能够找到附近方圆数十里之内的人,距离越近,­精­确度越高,先前就是他算到裘元在玉笋洞的。

听了李洪说,他又拿出法宝,正要施法,金神君忽然说:“不必算了,他们就在这山洞之中,方才见你们进来,施展隐身法躲起来了!”

“什么?”李洪惊道,“那咱们说话的这会功夫,说不定已经逃走了,陈岩哥哥,你还是赶紧算一算吧!”

他们在这里纠结的时候,暗地里裘元也在跟林寒争执,按照裘元的想法,既然洞门已开,那就应该立即逃走,毕竟站在他的立场上,峨眉派如何跟他毫无关系,甚至被魔教灭了才好呢,只要自己赶紧逃出生天,离了这是非之地才是正经。

林寒却不肯跟他一起离开,他这会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可以调动真元传音说话,一再地跟裘元解释:“我是峨眉弟子,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本门这么多师兄弟被那魔头欺骗,落入险地吧?先前几位师姐……我没有能力救也就算了,现在至少也应该提醒他们一声。”

裘元道:“他们都一声声地骂你是小贼的,你还管他们死活!况且他们还要口口声声要杀我!这种人,死伤一百次也是应该的!乱箭穿心一个时辰,那才叫大快人心呢!你听我的,莫要再管这些事,只管快跟我走吧,到了九宫崖我师祖身边,那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林寒正­色­道:“我是峨眉弟子,就算他们误会我,我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就好像如果你的师兄弟误会你,然后他们遇到危险,你别说不救,就连警告一下都不可肯么?”

裘元愤愤地道:“他们是你的师兄弟!你只管救去!恐怕你才刚一现身,就要先被他们乱剑分尸了呢!今日谢谢你的好茶了,我自去找我师祖,你自去救你的师兄,咱们后会有期吧!”

他说完就要走,林寒把遁形符的阳符拿出来,递还过去:“这个还给你……”裘元已经驾驭着遁光飞得远了,他只好叹息着作罢。

这时候陈岩使用法术,已经算出结果:“他们还在洞中呢,具体哪里,却不好确定。”

李洪恨恨地道:“待我先用佛光将洞口封住,然后再一寸一寸地找,总能搜得到!”

“不必找了!”林寒散去了遁形符的效果,在大家面前现身。

“林师弟!”笑和尚向前一步,森然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姓裘的小贼呢?”

林寒用手一指金神君:“你们先不要管裘道友,赶紧离开此人,她已经不是在是癞师姐,而是小阿修罗教教主金神君!癞师姐已经被他杀死,并且附了身体,二位师姐就是被他所害,如今正用魔法要将他的师叔接引过来!”

048接引·红莲老魔

对于林寒的话,李洪等人自然是不相信的,金神君抢先说:“你跟五台派的裘元勾结,沆瀣一气,残害同门,现在又要来诬陷我?难道把我们这些人都当成傻子么?”

笑和尚也说道:“不错!你休想把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待我先擒了你,将来解去掌教师叔座前发落!洪儿,你要小心他故意出来拖住咱们,暗地里助那裘元小贼逃走!”说完将身子一晃,便失去踪影,使出无行剑遁,就要来将林寒擒住。

此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注视到林寒这里,就在他们背后,二女头顶上的两颗心脏正在焕发出异样的神采,并非有多么耀眼,而是自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勃勃的生机。而易家兄弟,手搂脚盘在二女身上,面红耳赤,发泄欲­火­,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身形变小。

林寒知道笑和尚无行剑遁厉害,也看出众人不肯相信他的话,心想若能将他们全都引出洞去也好,至少也能免受魔头荼毒,等一出去,便立刻去寻找掌教师尊,将事情禀明,请他定夺,他长啸一声,身子向后飘去:“你们不肯信我,那也就罢了,我这就去找掌教师尊,禀明心迹!你们若是始终疑心于我,便跟我一起来吧!”

众人骂咧咧地就要跟着一起追出来,李洪大声说:“不要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我和陈岩哥哥去捉他足矣,你们在这想办法捉住那裘元,并且看护二位师姐,尽量想办法接触他们身上的魔法,若是那姓岳的妖道出现,立刻传声示警!”说完和陈岩各自御剑追了出去。

笑和尚在洞口处现出身形,放出佛光将洞口重新禁锢,以防止裘元逃走:“我从这边往里去,熊师弟你们从泉水源头方向往出来,用金刚佛光和离合神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倒要看看那小贼还能藏到哪里去!”

双方真个施法在这里寻找裘元,可是裘元早已经不在这洞中了,他们又哪里寻得到,白费了半天的劲,自然是一无所获。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申屠洪声音里都带着颤音,显然是惊恐到了极致。

大家顺着他手指所向看去,只见二女头顶上的两颗心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分别长出一朵莲花,硕大的花骨朵,以­肉­眼可以看得见的速度,迅速绽放开来,化作两朵脸盆大的莲花,血红血红的花瓣,仿佛随时都能滴出粘稠的液体。

这也还罢了,更让人感到惊恐的是,易鼎和易震两人的身体,也不知什么时候缩到了一尺大小,简直成了刚下生不久的婴儿,白白胖胖的,倒也可爱,兀自攀附在二女胸前,仿佛婴儿恋母,满脸的幸福和满足。

申屠宏对于五台派的偏见要少一些,之前听林寒的话,便有几丝怀疑,此时立刻看向“癞姑”,只见她满脸虔诚,跪拜在万珍身前,大声说道:“恭请师叔现身!”

话音未落,二女头顶上血莲中央的蓬孔之中,立刻喷出一股血气,翻滚变化之际,各自凝成一个血人,从申屠宏看了看,骤然下沉,自二女天灵盖进入体内,吞噬了二女一身­精­气元神,得了躯壳,再睁眼时,浑身气质陡然一变,霎时间,申屠宏等人全都一阵窒息,喘不过气来,踉跄地倒退数步,用手指着二女:“你,你你,你们到底是谁?”

“万珍”冷笑一声:“你不认得本座么?也难怪,本座六十年方才出关一次,并且已经有三百年未履中土,你这娃娃不认得本座倒也情有可原。”他向身旁的“虞南绮”道,“徒儿,告诉这些孩儿,本座到底是谁!”

再说林寒,一路拼命向峨眉前宫方向疾飞,他受伤未愈,气力虚弱,根本飞不过李洪和陈岩,好在身上还有遁形符在,虽然陈岩能够算出他的大致方位,到底无法用眼睛直观看到,他又是一路向东,两人到底没能追上。

等到了正殿一问,才知道西昆仑老魔,当年长眉真人的师弟邓隐,自号血神老祖,发帖拜山,说是当年跟师兄共创峨眉,如今峨眉开府,正应该他这个老前辈回来主持,并且说齐漱溟道浅力薄,这些年将好好地峨眉派弄得日薄西山,简直是废物之际,正应该将掌门之位让出来,恭请他老人家回山,秉承师父樗散子,和师兄任寿遗愿,广大峨眉!

人家点名要叫阵,齐漱溟自然不能躲开,而且又没有混入仙府,反而是光明正大地在外面以师叔的身份叫阵,这一下子就打乱了他们事先的变化,三仙二老、极乐真人、芬陀大师,以及相近的亲朋好友,连同嫡系的弟子门人,全都跟着出去,到了山门前,大殿里只有纪登留守主持。

听林寒把后山的事情一说,纪登也是大吃一惊:“听你说来,此时非同小可,那金神君的名号我曾经听说过,是魔教中的元老级人物,他师叔是谁虽然不得而知,但想来也是尸毗老人、火灵神君那等人物,咱们是万万抵挡不了的。此间高手已经全都往山门外面去了,还能对付那老魔的,大约也只有九宫崖上那几位前辈了,你快去求他们相助,我另派人去山门外禀报师父!”

林寒又马不停蹄地赶奔九宫崖,他前脚刚走,李洪和陈岩二人就赶到了,他数次算到林寒所在,但等寻过去时,人家早离开了,每回都扑了个空,后来陈岩提议,直接到大殿这里来堵他,等到这里,就看见纪登在大殿后门,详细眺望,满脸忧­色­,便过来问是否看见林寒,纪登把林寒的话一说,李洪怒哼哼地道:“狗屁!那厮跟五台派的人勾结,害了咱们两位师姐、两位师兄,真真是可恶至极,又跑过来骗你,哼!他现在肯定是心里害怕,跑去向姓岳的要到求救了!”

纪登犹豫道:“不可能吧?且不说林师弟向来稳重,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你连我的话也不信了么?要是听我的,就赶紧和我们一起去九宫崖,当着诸位前辈的面将他们的腌臜本质揭穿,众位前辈若是不信,自可到玉笋洞去看一看,人赃并获,我就不信众位前辈还能继续替他说话!”

纪登对双方的话半信半疑,林寒入门较晚,给他的印象是恬静优雅,甚少说话,但一说必中,很少跟同门师兄弟们开玩笑,给人的感觉甚至有些不合群,但应该还是可靠的。而李洪作为峨眉派太子,身份地位跟金蝉相同,道行、法力、威望,却都要甩金蝉八条街,人又讲义气,同门有难,或用他的人,或用他的宝贝,绝无不允之理,按理说,也不会平白诬陷一个同门师弟。

这两个人当中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纪登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李洪,首先作为峨眉太子的李洪,自然要比一个才入门几年的后进更加可靠。

而且纪登原本是朱梅的弟子,上山之后,身份始终有点尴尬,峨眉派弟子,都是各有各的小团体,他始终无法融进去,这次如果信了林寒的,若是对了还好,若是错了,必要受到重责,还得罪了李洪,若是跟着李洪走,无论对错,都不会受到责罚,就算受罚前面还有个带头的李洪顶着呢,自己顶多算是从犯,而且还都结交下这位峨眉太子,纪登道行法力虽然不弱,到底在峨眉青城两派二代弟子之中不算拔尖,但这份心思的缜密,却是少有能及。

再说林寒到了九宫崖上,岳清跟乙休还在下棋,那乙休的棋瘾上来了,正跟岳清杀得难解难分,自朱由穆走后那盘棋,一直下到现在,满盘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混成一片。

林寒跪在地上,向众人磕头,将玉笋洞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恳请各位前辈出手,斩妖伏魔,免却峨眉一场浩劫!”

众仙全都惊讶地看着他,乙休把棋子都扔了:“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个金神君真的附在小癞姑的身上,并且用心脏施法,说是要接引他的师叔进来?”

林寒点头:“千真万确!”

九龙真人惊声道:“红莲老魔!莫非是那老魔进来了?”

众人脸­色­一片­阴­沉,乙休点头道:“必是那老东西了!没想到他竟然让邓隐在前山叫阵,自己却用秘法偷偷直接进来峨眉内部。”

林寒以头顿地,磕得额头出血:“恳请各位前辈施以援手,阻止那老魔进来!”

“完了!”乙休道,“根据你说的情况,他那魔法这回必然已经成功了,老魔必已经进来……只是那跟他一起进来附在虞南绮身上的不知是谁。”

林寒看乙休只是说的厉害,却丝毫没有赶过去的意思,赶忙再求:“玉笋洞中还有好几位师兄,若是老魔过来,他们难逃毒手。”

“他们已经遭了毒手了,我们现在赶过去,也无济于事。”百禽道人公冶黄道,“那红莲老魔……当年开红莲法会的时候,我和师兄叱利老佛还去西昆仑见过他一面,唉……”后面的话,他就没有往下说了。

乙休说道:“你先起来,那老魔已经进到峨眉山,不过既然已经被我们知道,便不能再为害,现在唯一要注意的,是邓隐在外,红莲在内,另外一个沙神童子又在何处?”

049庙算·人心难测

九宫崖上,众人默默推算沙神童子的动向,唯有岳清,仍然拈着一枚棋子,注视棋局。

林寒没看见裘元,便向岳清问道:“岳真人。”

岳清转过头看他,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话。

林寒道:“方才晚辈和贵派弟子裘元道友在玉笋洞分别,他应该早回来这里,只是怎不见人影?如今峨眉派内外人心惶惶,他还是在九宫崖为好,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岳清道:“他没有回来。”

林寒大惊:“他如何会没回来?那是到哪里去了?他在峨眉派可还有其他交好之人么?”

岳清转回头继续关注棋盘:“在这峨眉山,也只有你关心他的死活。”

林寒看岳清丝毫不着急,心中还有一些希望:“真人可是知道他现在何处?能否告知呢?”

岳清道:“应该是又返还玉笋洞去了。”他终于找好位置,将棋子落下去,“乙道友,此眼做完,这一大片棋我可是做活了,这一局,你可又输了!”

林寒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裘道友又回玉笋洞去了?那红莲老魔可已经出世了啊,他……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岳清气定神闲,十分肯定地说:“红莲老魔不会伤害元儿。”

林寒大感意外:“那却是为何?”话一出口才觉得唐突,有些忐忑地看向岳清。

岳清倒是很高兴裘元交到这样一个关心他的朋友,转过身来给他讲:“元儿九世前和红莲老魔一同在许真君座下做侍剑童子,分别为许真君背着聚萤、铸雪双剑,许真君得道时,他们求告真君,希望能够学习天仙大道,真君却以为他们福报心坏,不适合修道,只传授了他们一些小法。后来真君飞升,二人遭劫,临死前相互约定,来生不管谁得道,都要来度对方。红莲老魔第二世便入了魔道,成了魔教长老,直到如今,元儿却是转了九世,如今到了五台教下。红莲老魔虽然凶残成­性­,暴虐无度,但守着当年的誓言,除非聚萤、铸雪双剑断折,否则却绝不会伤害元儿分毫。”

乙休忽然睁眼,笑骂道:“你倒是把自家事情算得清楚,如今邪魔两道六大巨擘共袭峨眉,若是峨眉派因此而灭,立时道消魔涨,连你五台派气势也要受损,日后你门下弟子,少不得为这些邪魔所害。你莫再只管自扫门前雪,且推算推算,那沙神童子在何处?”

岳清道:“各位道友道行法力俱要强过我多矣,你们都算不出来,我又有什么本事算知?这六大巨擘没有一个简单人物,连极乐真人都不能完全算个明朗,更何况咱们?若论天数一途,除了合道的圣人,又有谁能够完全掌握?媖姆大师小证金仙位业,不也中了人家的算计,直到现在还滞留在铁城山。而且忍大师要度谢家人,至今未曾现身,便是一直在等沙神童子,有她出手,咱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这时候百禽道人公冶黄、九龙真人、阮纠等也都停止推算,岳清继续道,“诸位若是想挽救这场玄门浩劫,还是想办法灭了红莲老魔,以防止他继续害人方好。”

乙休有心试试他的心胸,看他能否真正放下成见:“岳道友当年得了圣陵遗宝,宇宙神兵,今日对付那红莲老魔正是克星,不如由道友出手,我们几个从旁辅助,将那老魔一举消灭,为人间除一大害岂不是好?只不知道友意下如何啊?”

岳清笑道:“为人间除一妖孽,为玄门力挽狂澜,岳清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天不遂人愿,人不随天意,恐怕实在难为啊!”

乙休听他推脱,心生鄙夷,他是直脾气,当场就要开口讽刺几句,眼角余光却瞥见数道剑光自东方飞来,转眼之间到了近处,正是李洪一行到了!

却说峨眉派在开府之前就把易周请来峨眉山推算未来气数,等到了正日,有由白眉禅师、芬陀大师、极乐真人等众多高手帮衬,对于邪魔两道六大巨头的事情不说知道得一清二楚,却也知晓其大致的动向,然而天数难测,人心难明,除了涅槃的佛陀,合道的圣人,再无人能够尽了天数,将一切尽之,便是金仙亲至,亦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往往千里之灾始于毫厘,不过如是。

哈哈老祖、轩辕法王、穿心和尚到大雪山做法,切断龙脉,颠倒山川,这事峨眉派的是知道的,提前做了准备,此一路已经是万无一失。

对于邓隐,峨眉派事先也推算出数种可能,虽然这大魔头先礼后兵,拿帖拜山,选了几率最小的一种,峨眉派亦有对策,一方面当中讲述当年那段历史,尤其说明邓隐如何自甘堕落,长眉真人三擒两纵,最后押到星宿海北岸让他反省,后来又把峨眉派的家法,长眉真人留下来的玉匣金刀拿了出来,讲明长眉真人预料到峨眉派将来会有叛徒出现,仗此家法可以破之,而李静虚正是完全目睹了邓隐从开始入山修道,中间堕入魔道,最后被捉羁押的全过程,在这里一方面给峨眉派作证让邓隐离开,一方面劝他改邪归正,弃了《血神经》重修《紫青宝箓》。

本来无论是沙神童子和红莲老魔都进不来峨眉山,偏偏红发老祖的弟子雷抓子,因修炼罗喉血焰,供奉神魔,前不久又修炼修罗**,这些功夫皆是红发老祖这些年东拼西凑来的,师徒已经修炼了几百年,都没出过什么问题,而且易于速成,威力强大,所有人都司空见惯。

然而这次却为金神君所乘,利用他修炼修罗**,向修罗献祭的这点联系,透过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直接悄无声息地进来。

金神君修行经年,尤其这些年又得邓隐指点,已经炼成修罗之身,实已入修罗道中,普天之下,也只有尸毗老人、火灵神君和他三个是修罗之身,修罗道与人道不同,跟天魔所在的天道亦不同,相当于自修罗道中绕了一段路,以修罗的身份被雷抓子召唤,自修罗道中下降到人间来,峨眉派的种种防御,俱都未起作用。

若是如此,雷抓子也顶多害了他自己,林寒和裘元自会将金神君拖在玉笋洞,等劫数时辰一过,峨眉派的人腾出手来,金神君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这场灾难也就消弭于无形。

然而恶因前伏,魔种早种,万珍、癞姑等因一念瞋恚来找裘元报仇,报仇也就罢了,又心存偏见,不肯相信林寒的话,反而要用酷刑折磨他,最终也落得自己遭劫。

若是如此,万珍等人也顶多是只害了自己,裘元和林寒还是可以用驱魔木鱼破坏魔祭,阻止红莲老魔进来,却又被李洪打断,终于让金神君完成仪式,把红莲老魔接引进来,这才终于酿成滔天大祸,这是一对不确定的前因,共同酿成一个结果,尤其是人心难测,过程当中,不管是万珍还是李洪,哪怕是随去的癞姑、虞南绮、陈岩等随便转变一个念头,拦阻劝说,也不知落到这步田地,其变数之多,超乎想象,尤其是又牵扯到红莲老魔这样的绝顶高手,所谓深不可测,便是形容他这种人物的,确实难测难度,峨眉派这么多高手也俱未能事先算出来。

乙休等人虽然不在乎红莲老魔,但要想将他消灭,却是几乎不可能的,九宫崖上只有岳清一个人气定神闲,连阮纠和公冶黄、九龙真人推算沙神童子无果之后,也有些着急:“那老魔过来之后,现在正被裘元拖住,不过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离开玉笋洞,咱们……”

话未说完,李洪便在九宫崖前面大声喊道:“林寒!你叛教背师,残害同门,休说这里还是峨眉山地界,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逃到五台山去,我倒有看看姓岳的妖道能不能甘愿跟天下认为敌,胆敢庇护于你!”

鉴于先前吃的亏,这回他离着老远变现将香云宝盖放了出来,脚下数亩大小的一片祥云托足,上方璎珞垂挂,金灯引路,慧光环绕,并有无量佛光香气缭绕扩散,普照四方,李洪和陈岩两个粉雕玉琢的男孩站在光中,仿佛菩萨座前的善财童子一般,甚是宝相庄严。

乙休喝道:“西域红莲老魔已经入山,全是你们这些小子不识好歹,一误再误,害人害己!如今又追到这里聒噪!林寒是否背师叛教,岳道友是正是邪,自有你们师门长辈慧眼甄别,焉有你们这样无礼取闹的?岂是大家子弟的家教!”

李洪早就对这驼子有气,当场反口喝骂:“把你个老不知羞的驼子!这些年就跟姓岳的妖道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人多说你­性­情正直,我却以为,实乃不分贤愚,自甘堕落之徒!”这些年乙休跟五台派走得很近,跟岳清呼朋道友,反而跟峨眉派却没有过去那般亲近了,再加上当年韩仙子的事,尤其方才自己中了岳清的幻术,这驼子非但不帮忙,还呵斥朱由穆,很是旗帜鲜明地站在岳清那一边,实在是积怨至深,“我父亲看得起你,方请得你这老驼子来仙山白吃白喝,你非但毫无感念之情,却处处想着本派不共戴天的仇人说话献媚,呸!奉劝你老人家赶紧闭嘴,容我捉拿本门叛徒,否则的话,今日峨眉山让你进来容易出去难为!”

050天降·巨灵神掌

李洪的这一番话,把个神驼乙休说得满脸通红,气得手都开始发抖,自从师父飞升之后,这几百年来,还是头一次被人当众劈头盖脸地痛骂,而且还是一个小辈,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他要么直接上去大嘴巴抽之,要么甩袖掀桌一走了之,但今天这场劫难,非但关乎峨眉派的生死存亡,甚至连整个道门的兴衰也在此一役,他那么大的脾气,此刻也强忍下来,红着脸又坐了回去。

岳清在一旁说道:“乙道友现在知道我方才话里的意思了吧?天心难测,人心亦难测,这合和术数,纷纷扰扰,所谓天意难违,大地便是如此了,咱们还继续下完这盘棋吧。”

此时九宫崖上,乙休、岳清、公冶黄、九龙真人,以及阮纠带着的灵峤仙府弟子皆是外人,不好说话,林寒被李洪定­性­为背师叛教,也没了说话的资格,唯有岳雯站出来:“洪儿,不可对几位真人无礼,现如今红莲老魔已经进了峨眉山,掌教师叔们全在前面对付血神子,咱们还要请几位真人出手降魔呢,几位真人俱都是掌教师叔请来的尊客,又是前辈,你有什么怀疑,只管等此间事了,去向掌教师叔禀报便是,这回却不可失礼胡闹。”

李洪大声道:“连岳师兄你也受了妖人的蒙蔽而不自知呢!林寒背师叛教,乃是我亲眼所见,你是没有看到万珍师姐和南绮师姐的惨状……”说到这里,他已是又气又急,红了眼圈。

九龙真人叹道:“如今这事,却是怎么收场?莫若不要管他们,咱们自去降服那红莲老魔,料想他们几个也阻拦不住。”

岳清道:“他们是阻拦不住,不过肯定要跟着咱们一起赶去玉笋洞的,此时魔头已经附了三女躯壳,更兼变化多端,狡诈诡异,齐公子不辨真伪,说不定还要帮着魔头来打咱们,即便伤不到咱们,亦要在混战中为魔所害,他们自寻死路,咱们却要跟着担上不少­干­系,那才叫吃力不讨好,本要救人,反而要引得更多峨眉弟子死于魔吻。”

公冶黄道:要不然咱们几个一起出手,将这些小辈暂且禁?且禁住,等消灭了那红莲老魔,再回来为他们解禁,我想齐道友深明大义,必定能够理解我们这番用意。”

岳清又道:“齐道友深明大义,自然能够理解,但却有许多人不够深明大义,不能理解,咱们只要向这些小辈出手,尤其是我夹在当中,立刻就会有管闲事的出来,俱是天底下有头有脸的人物,打了谁的脸也不好,时候罗烂更多,最快的结果便是,咱们未见红莲老魔的面,先跟这边的人大打一场,而魔头从中乘火打劫,损伤也不比之前少呢。”

乙休气得一巴掌将棋盘和下面的石桌拍成粉碎:“难道这便是天数难改么?哼,驼子活了几百年,偏要人定胜天!”

岳清接口道:“其实办法也有,那就是我在这里拖住他们,不让他们过去捣乱,而你们几位道友去对付红莲老魔,只是这其中还有沙神童子一个变数,我不到场,雷天大壮之局难成,能否消灭红莲老魔便未可知,大多是治标不治本之法,而且其中有一个难处,我若出手对付这些小的,难免要为人所诟病,到时候跟峨眉之间的仇怨更深,诸位道友今天带来的愿望可就都要落空了。”

他们几个今天带来的“愿望”便是为峨眉和五台两派讲和,然而岳清一旦跟峨眉派的人动手,势必双方仇怨越积越深,到时候和解的希望可就越加地渺茫了,而李洪他们的目标是岳清和林寒,只要他们俩在这里,李洪就不会再去玉笋洞,他们俩若是走,李洪必定跟着,,其实要困住这些小辈,随便出来一个人都行,但是架不住有喜欢多管闲事的,看见有人在峨眉山上“欺负”峨眉派弟子,肯定要出手,况且红莲老魔那边,须得七大高手齐至方有可能将其消灭,少了谁都不行。

阮纠道:“齐道友乃是得道高人,必定能够理解道友苦心,无论如何,咱们先去对付红莲老魔,即便不能将其彻底消灭,也要先行镇压,以防止他大开杀戒!”

乙休也闷闷地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又叫过岳雯,“你在这里看着,待会若是有人过来替贵派出头,你多帮助分说,尽可能不要弄出误会。”

交代已毕,乙休、公冶黄、九龙真人,阮纠、甘碧梧、丁嫦,六大高手,连同灵峤仙府的弟子陈文玑、管青衣、赵蕙、尹松云四位地仙,一起架起遁光升起,赶往玉笋洞。这些人都是这世上顶尖的高手,其中最耀眼的便是乙休的遁光,喀喇喇一声雷响,闪现一道万丈霹雳,直­射­苍穹,正是道家最著名的霹雳震光遁法,而最漂亮的则是九龙真人,遁光做九条龙形,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彩­色­龙气裹着他腾空而起,最华丽的是阮纠他们,宝蓝、水红、粉银……道道彩虹,齐­射­升空,唯有公冶黄的最为朴素,只是一道毫不起眼的乌光,不紧不慢地跟在众人后面,往西北飞去。

他们走后,岳清先向林寒道:“你中了极其厉害的血毒,虽然及时服用了本门的混元丹,保住了脏腑经脉未受损害,但并未能真正把毒驱除,时间长了,还要受其所害,轻则神智受损,疯癫失常,重则四肢腐烂,化为脓血。元儿的降龙木镯在你身上吧?”

林寒赶紧把降龙镯拿出来,双手捧还给岳清:“还请真人代为转交,替我谢……”

岳清摆手:“元儿给你的,你若要归还,也要亲手去还到他手里,我不会要,这镯子使用五台山上万年降龙木所造,我教给你一段心法,此是广成子元阳心经上的一小段,你反复习练,凭借此宝,将体内的血毒吸出来,然后化去,不用半日功夫,就能彻底祛除火毒。”

林寒有些受宠若惊,在他印象当中,虽然裘元并不可恶,但五台派是邪魔左道的印象毕竟先入为主,尤其岳清这个“妖道”“邪师”,在他心里一直都是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先前他还在为裘元有这样一个师祖感到可惜,没想到竟是这般平易近人,赶紧跪下磕头拜谢,之所以行如此大礼,是因为岳清此举已经属于穿法的­性­质,但修行人尊道重法,传千金容易,传一法却难,虽然只是一小段心法,却已经是有师徒缘分了。

李洪他们先前看乙休等人先后飞天,心中还颇纳闷,转念一想,必定是去玉笋洞查看真假了,心想给他们一旦看到万珍和虞南绮二人的惨象,以及古正和程明诚的结局,必定立刻对岳清转变看法,不会再拥护这个妖道。

他心里想得正美,忽然看见林寒给岳清跪下,双手捧着个木头镯子,看那样子正是拜师的意思,顿时火冒三丈,大吼一声:“林寒!你个不要脸的畜生!竟然敢在峨眉山上,大庭广众之下便背叛师门,拜那妖道,今日非得教你知道厉害不可!”

他长啸一声,扬手处,便飞出一只金光大手,随着迅速升空,骤然膨胀,转眼之间便到了九霄云上,再落下来时,已经大小方圆数十里,将整个九宫崖全部笼罩,仿佛从太空之中,打出来的一击如来之手,自九天之上轰落,比陨石还急,狠狠地轰向九宫崖,要将整座山崖,连同上面的人一起震成齑粉,他知道岳清厉害,因此一上来便使出自己拼命的绝招金刚巨灵神掌!

岳雯一看他使出这等招数,顿时脸­色­一变:“洪儿不可鲁莽,快收法术!”

他原本想着,如果李洪出手来攻,自己将他拦住便是,毕竟自己属于峨眉派弟子,原来又是白谷逸的徒弟,身份比较特殊,李洪既不能跟他硬拼,又不会加深峨眉、五台两家的仇怨,哪成想李洪上来便使出这样惊天动地的招数,自忖以自己的法力,决计抵挡不住,想到这一掌击落的后果,霎时间如被一瓢凉水,从头顶浇到脚底下。

李洪只顾着生林寒的气,忘了岳雯还在崖上,见状急忙大声吼道:“岳师兄快快离开那里,我这就要用**旗门了!”他生怕岳清跑掉,还想要一击必杀,至不济也要将他困住,因此在放出金刚巨灵掌之后,又取出十二都天宝篆,乃是十二面小旗,托在左手掌心,右手掐诀,借着一口真气向空中一指,那旗立刻化成十二道不同颜­色­的彩光向空中结成六座旗门,迅速涨到百丈高矮,光潮涌动,万紫千红,将九宫崖所在山峰整个围住。

李洪又喊道:“岳师兄快进生门,再不走就要玉石俱焚了!”

岳雯变了颜­色­,还不忘过来劝岳清暂避锋芒,哪知岳清面­色­依然平静,正在细心地给林寒挨句讲解心法口诀,然后让他自己解释一番,再指出其中谬处,对周围升起来的旗门和头顶上落下的巨灵神掌毫不在意。

051破阵·以大欺小

那金刚巨灵神掌是白眉禅师这一脉的降魔**,绝杀神术,一使出来,立刻便有轰天碎地,排山倒海之神威,那样一只金光巨手自九霄云上向下拍落,其势仿佛天外陨山,又似焦阳飞坠,金光瀑撒,岳雯只觉得一股世界末日,大难临头的感觉胀满全身,汗毛根根竖起,冷汗如浆。

岳清继续恬淡自在地坐在那里,给林寒讲解一句经文的意思,语速不急不缓,似乎对头顶上落下的巨手和周围的六座旗门毫不在意,而林寒也仍旧跪在那里,认真听讲。

巨手临头,岳雯自忖就是师父白谷逸在这里,面对这样强力的神通,也要先行躲开,避其锋芒,然后再出手反击,在他的印象里,岳清就算道行再高、法力再强,也不会超过三仙二老,虽然当年在北极一战,以一敌六,反毁了朱梅­肉­身,但那不过是借助了法宝的威力,三仙二老中的任何一人拿着一件能够反制的法宝,便能立于不败之地,他实在想不出,岳清如何从容应对。

转念之间,巨手已经到了九宫崖上方不足百米之处,并且仍然飞速向下,岳雯快步过去,大声说:“岳真人!快随我躲开罢!”

岳清仍然未动,只问林寒:“我方才所讲的,你可明白了?”

林寒满脸感激:“多谢真人指点!此法实在驱毒避邪,锻炼五气之良法,晚辈受益匪浅!”

岳雯这时也顾不得什么教养了,直接过来拉岳清衣袖:“真人快躲……”

岳清看着他笑道:“往哪里躲?我堂堂一教尊长,就这么被你们一个后生小子打得慌张逃窜,日后传出去岂不是要叫人耻笑?”

岳雯急道:“时间紧急,真人且莫要再顾及那些,等回头我一定禀明掌教师叔,好生……”

他忽然发现,自己说了这么多话,那巨灵神掌早该拍下来了才对,如何还没有动静,抬头一看,只见那金光大手早被一团黑白云气托住,悬在九宫崖上空数丈高处,不能下来,不禁瞠目结舌:“真人……真人……真个神通广大……”他自忖,就算是白谷逸也未必有这份法力。

岳清叹道:“林寒能临危不惧,泰山崩而面不改­色­,岳雯你又能暂时放下成见,始终把我当成是本山客人,危急时候还想要劝我走,这份涵养,殊实难得,我便看在你们的面上,不跟那李洪小子一般见识,你去劝他赶紧离开吧,莫再一错再错,有什么事,让齐漱溟来跟我说。”

岳雯深吸了一口气:“多谢真人!”他快步走到崖边上,大声向李洪道,“洪儿,岳真人乃是掌教师叔明帖请来的客人,不管过去有什么深仇大恨,此时也该暂时放下,况且又是本门开府的时候,你怎能在此时闹起来?若说冤仇报复,一切自有掌教师叔定夺,你快快退去,白眉禅师传你巨灵神掌,掌教师叔传你**旗门,可是让你在自家门里为难客人的?”

李洪小脸涨得通红:“岳师兄!我自从这一世返回峨眉,就多听人说你道高法强,智盈才满,是我们这一辈师兄弟中的表率!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糊涂!你可还记得这妖道害了我峨眉派多少前辈?许师叔、吴师叔、白云姑姑,还有屠龙师太沈姑姑,还有那么多的同辈师兄弟,甚至就连朱梅师伯­肉­身亦是毁在他手里,你不思为长辈同门报仇,如何做我们当中的表率?”

岳雯缓缓地说:“李师兄,我知道你九世修行,过去生中惨遭邪魔两教之人残害,因此此生杀孽极重,动辄与人势不两立,但说句你不爱听的,天蒙、白眉二位高僧有没有教过你,你遭人杀害亦是你在那之前杀人太多、太凶之故呢?”

李洪气得在香云宝盖之中一蹦三尺高,“邪魔两教的妖人,残害苍生,荼毒天下,我替天行道,杀之有何不对?你枉为白师伯衣钵传人,几百年的修行全都到了猪狗身上,竟然如此地是非不分,正邪不辨,跟你做师兄弟,真是李某人的耻辱!”

李洪是动了真火,陈岩在一旁扯他衣袖,都被他甩开,岳雯又道:“残害苍生、荼毒天下的妖人杀之不为可惜,但谁是妖人?残害了多少苍生,荼毒了哪一片天下?该当如何杀?何时杀?你都有忖度么?所谓道自天行,何用人替?替天行道这四字,深深违背老君教义,乃我玄门正宗所不为也,不过是凡间假借天命,愚弄苍生的托词,这是掌教师叔教给你的么?”

李洪肺都要气炸了:“姓岳的!你跟那妖道同姓同宗,今日算是攀上了亲戚,怪不得置本门尊长大仇于不顾,处处维护于他,跟妖人沆瀣一气……”

“混账!”岳雯也动了火气,这峨眉第一美少年向来温文尔雅,今日还是平生第一次在人前发火,“天下姓岳的便是一家么?你置我叔叔玉洞真人于何地?按照你这歪理,昔日那个妖尼李玉玉跟你也是一家子的至今亲骨­肉­了!”

李洪脸­色­铁青冷声道:“我不跟你徒费口舌之功,识相的,你赶紧滚开,我打开旗门,放你一条生路,若是铁了心跟那妖道一起,休怪我不讲师兄弟的情分,将你和那妖道来个玉石俱焚!”

岳清在崖上说道:“岳雯,今日李洪必要杀我,你还是先带着林寒离开,免得待会动起手来,真的有个擦碰,卷了你们师兄弟之间的脸面。”

岳雯道:“晚辈今日的职司,便是在这里招待好真人,说起来晚辈资格还浅,本应该请一位长辈来,只是今日峨眉事多,已经是失了礼数,如今这种情况,我又怎么能撇了客人离开。还请真人稳坐,不老您动手,由我……”

“你斗不过李洪!”岳清从座位上站起来,摆手止住岳雯和张口欲言的林寒,向前几步走到崖边,“李洪,你是后生晚辈,本就不配跟我说话,就算是要论也该是齐漱溟亲自来,更何况你又是如此地蛮不讲理,说什么都是徒劳。我只告诉你,立刻将这巨灵神掌收了,撤掉**旗门,咱们今天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日后在外面遇到,再喊打喊杀,那才由你,如今……”

“呸!妖道你已经被我旗门阵法困住,还敢口出狂言!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李洪道,“我这**旗门乃是仿照本门两仪微尘阵所成,此地距离祖师留下来的乾坤一气太清神符又近,威力凭增十倍!今日你死星照命,任凭怎么说,也要你形神俱灭!”

岳清笑着点头:“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这种心­性­,实在不配修仙,峨眉派那点家教,实在是形同虚设,若是打顺风仗,你们应了对手,还能为了显示自己的慈悲大度,略抬贵手,若是打逆风仗,则本­性­毕露,必要个个如那扑火飞蛾,自取灭亡。”

李洪喝道:“妖道休要夸口,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若是没有,便安心待死!”

他话音未落,忽然间手上印诀一颤,其力道之大,几乎把他扯了跟头,再看那只巨灵神掌被一股无形巨力簇拥着强行改变方向,平着横扫出去,他惊呼一声,急忙连喷真气,想要把佛光散了,然而为时已晚,那么大一只金光巨手狠狠地拍在九宫崖西南方的翡翠峰上,那峰高达百丈,上面尽是奇石异树,抗瀑举虹,共有七眼甘泉,并十三个大小药圃,栽种着峨眉派收集来的各种神奇草药,原本上面还有阵法防护,但又哪里敌得过巨灵神掌这等重击,好一座锦绣山峰,瞬息之间便被佛门大手一巴掌拍成粉碎,百丈高峰直接堆落。

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大地都开始猛烈摇晃,巨手破裂,散成强劲无比的金­色­的光润,带着无穷力道从中央扩散开来,向四周碾压,翡翠峰周遭方圆三十里之内,一起生灵瞬间全部灭绝!

李洪这下又惊又气,还未能叫骂出口,便看见十几个岳清的身影在六座旗门之中隐现起伏,他见岳清进了旗门,心中方喜,急喷出一口真气,掐诀催动阵法运转变化,要将岳清击杀,哪知岳清身影闪了几闪,紧跟着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外爆散,又是一声巨震,六座数十丈高的旗门被一举震碎,混乱的云彩光气向四周横扫,凡是被卷进去的,山石草木,山道上铺着的石板,丘陵上的凉亭石墩,瀑布下的巨木水车,以及山间的琼花锦术,各处景致,但凡在九宫崖周围二十里之内,全都被席卷进去,磨成粉碎。

带混论散去,岳清仍然站在完好无损的九宫崖上,安然笑道:“当年李元化在西极就布下此阵,都困不住我,你今日又来卖弄!我已经一再忍让,以免被人说是以大欺小,但你莫要再得寸进尺,赶紧离去,否则的话,我可真要代齐漱溟管教你了。”

所有人都惊呆当场,那巨灵神掌的威力自不必说,两仪**微尘阵更是峨眉派的招牌,便是简化版本的**旗门,也是威力无穷,困杀一个地仙,绰绰有余,如今却被岳清抬手之际便给破掉,这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李洪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天边又飞来三道剑光,正是毕真真、凌云凤和谢璎三女,尤其谢璎手里擎着一座金光闪闪的宝幢,散发无量佛光,急速飞到崖前。

052神雷·袖里乾坤

岳清的法力让李洪胆寒,作为齐漱溟的九世爱子,他自从回到峨眉之后,恢复了九世记忆法力,又广得内外前辈青睐,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声势地位很快就远远超过了金蝉,说起话来,比笑和尚、申屠宏、诸葛警我这些人都要管用,成为峨眉派小辈男弟子中的核心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呼百应,除了当年在韩仙子手上吃了点亏之外,几乎可以是一往无前,再无败绩。

然而今天,他自认为最厉害的两大绝招竟然被岳清随手破去,这种情况在过去的时候,他是想也不敢想的,听见岳清让他离开的话,若是在从前,他势必要反­唇­相讥,绝无相让,然而这次,却是连骂人都忘记了,呆立在当场。

陈岩的震惊一点都不比他小,方才看见李洪出手的时候,还在暗暗为好友高兴,这一生的法力比之前世,更有许多进步,料想妖道必定束手成擒,哪知转眼之间形势逆转,他看出来自己二人绝不是岳清的对手,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内,正要拉过岳清赶紧离开,毕真真等人正好赶到。

毕真真对于岳清,也有一种深深地恨意,在她的印象中,当年铜椰岛事件发生之后,便是这姓岳的妖道执意替纯阳派两个小贼出头,甚至不惜联合北方七大门派一起施压,才导致乙休和韩仙子示弱,故而惩罚自己,记得过去自己也曾经杀过不少散仙,师父从未动怒,即便知道了,也只是当面斥责自己一番便算拉倒,对方若是找上门来报仇,韩仙子还要护短将对方赶走,所以在她看来,从铜椰岛之后的受罚,到被逐出师门,一系列的悲剧都是岳清造成,因此她上来便大声喊道:“洪儿莫要害怕,妖道厉害,姐姐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毕真真倚仗道术神奇,在空中将两手一搓,掌心飞出无数火焰,俱呈现出金黄|­色­,正是到家人修炼的纯阳仙火,共有数千团,大如碗口,似风火流星一般,从天而降,往九宫崖上打去。

凌云凤不甘示弱,她道行远不如毕真真,不过仗着崔五姑给她的一件法宝,发出漫??出漫天鹅毛雪花,带着滚滚严寒,紧随着毕真真的纯阳仙火之后,向下飘落。

谢璎也跟李洪道:“洪弟莫要迟疑,快跟我我们一起诛杀妖道!”她手托宝幢,借力发出有无相佛光,威力比之前二人又高了一个层次,仿若佛光普照一般,将九宫崖周围山石草木全部镀上一片闪亮的金黄,如同日冕相似。

李洪把脖子一挺:“我何时怕过谁来!”自忖有香云宝盖护身,岳清就算再厉害,也绝对伤害自己不得,先已立于不败之地,他运足气力,长啸一声,将这回使出佛门另一门法术,韦陀降魔杵,李洪跟佛门颇为有缘,天蒙禅师、尊胜禅师、白眉禅师,以及忍大师,全都或多或少地传授过他佛法,此法乃是绝尊者所创,威力绝伦,乃是一团金­色­的佛光,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降魔宝杵,仿佛天外陨石一般,夹杂在烈火、冰雪之中向着九宫崖上狠狠砸去。

“各位师妹快快住手!”岳雯运足真气,大喊一声,放出金鳞剑就要过来阻止。

“你想送死么?”岳清的声音从后传来,下一刻岳雯身上就被一层混元­精­气裹住,仿佛困在泥胎木偶之中,再难动弹分毫。

岳清混元真气早已经大成,方才就是用它将那巨灵神掌引向翡翠峰的,此时他右手扬起,掌心处黑白真气快速旋转,形成一个小型的太极图案,转动之际,周遭的金木水火土,一切五行物质全都受其牵引,毕真真发出的仙火流炎、凌云凤发出的冰雪寒气,全部失去了自己飘落的轨迹,被无形仙力吸引,围绕着岳清掌心的那团太极图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李洪的韦陀降魔杵落下来时,正好击向漩涡中心,岳清五指陡然合拢,那漫天冰火亦向中央收缩,将佛光宝杵裹在中央,只听得一阵极度尖锐的金属摩擦,以及密集的剧爆之声,刺得人耳膜聚拢,就连林寒都忍不住赶紧捂住耳朵。

下一刻,佛光、火星、寒气,一起相互消灭,散成漫天流盈。

毕真真没想到自己苦炼一甲子的纯阳仙火竟然被敌人借力打力,一起消灭,她尖喝一声:“妖道休要猖狂!看我法宝!”扬手之间,将西神剑、慧光剑、火月叉、降龙戈四件法宝一起打出去,又取出一枚神禹令,口喷真气,对准岳清­射­出一道耀眼光线,“妖道且吃我这个!”

就在她出手的同时,谢璎的碧蜈钩、凌云凤的玄都剑也一并飞出,六件仙兵在空中化成长虹,或是炽焰如梭,或是白芒惊天,或是碧绿如翡,或是金光爆闪,齐头并进,一起­射­向岳清,然而刚至半途,距离九宫崖还有十余丈的高度,便给混元­精­气裹住,六件兵器被无形巨力向一旁拉扯,三女急忙狂喷真气,掐诀施法,想要将宝物夺回,然后哪里挣得过岳清,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向回一送,再陡然往后拖拽,三女全被拉扯得一个趔趄,差点跌落云头,下一刻,六件兵器已经全部失去光泽被岳清捏在手里。

那神禹令比较厉害,乃是当年大禹治水降妖至宝,被岳清借用昊天镜一层光影挡住,然后劈手发出混沌神雷,一道道暗沉光雷,自云中劈落,轰隆隆,瞬息之间落下数十道。

凌云凤道行最浅,最浅承受不住,那神雷就在身旁爆炸,被震得气血翻涌,几乎昏厥,谢璎催动净光宝幢,发出佛光将毕真真和凌云凤一起护住。

岳清道:“仗着一两件法宝,就敢在我面前卖弄,今日让你们知道厉害!”抬手便将天游印打出去,在净光宝幢上一拍,十二溪女印盖在佛光上面,那一层看似薄弱,却能避刀剑,水火不侵的佛光立刻支离破碎,宝幢本身也失了力道,向下跌落。

三女吓得花容失­色­,毕真真先被一道混沌神雷劈中,狂喷鲜血,亏得身上带着替身代命神符,将其裂开,替自己受创,本身却急化一道金光向远处疯狂逃窜。

岳清在九宫崖上抖开袍袖,使出袖里乾坤大法,道袍飞扬,风鼓猎猎,怕怕作响,霎时间整个九宫山上空风起云涌,愁霾惨淡,仿佛瞬间就到了黑夜一般,毕真真已经逃出老远,但被岳清法术锁定,强行拉扯回来,途中连使十三种逃命的法术尽不管用,发出一长声女人大难临头时候才能喊出来的长声剑豪,被岳清收入袖中。

凌云凤也要逃走,岳清在后面从巽地吸了口气,送她一阵狂风,直接从峨眉山吹出两千余里,一头跌进大雪山上的茫茫积雪之中,等勉强伏住惊吓从雪堆里爬出来时,发现已经在青螺峪附近,方知道岳清是看在凌浑的面上饶她一命,只觉得手脚都软了,在雪里坐了半晌才能走动,因玄都剑被收走,先前被混沌神雷震伤,又受到了极度惊吓,此时气息紊乱,连遁光也架不起来,半走半爬,好容易才到了青螺峪,这一下,她是被岳清彻底打怕,非但此时不敢再返回峨眉山,日后遇到五台派的人都绕着走。

谢璎仗着有无相佛光护身,下去捞到净光宝幢,李洪自发过来,用香云宝盖将她接住。

方才这几下动手太快,转眼之间,三女完败,连飞剑法宝也都被岳清收去。

谢璎也吓得不轻:“妖道!就算你能打败我们,但今日这里可是峨眉山上,轮不到你逞威风,识相的快点把毕师姐放出来,否则待会掌教真人回来,要你好看!”

岳清把六件仙兵交给林寒,让他先抱着:“你们实在是不知好歹,平日里仗着峨眉和佛门的势,横行跋扈,目空一切,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别人怕你们峨眉派,免不得忍气吞声,多有忍让,可惜今日遇上我,你们算是踢到了铁板上,以为躲在乌龟壳里我便奈何不了你们么?”

他口中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李洪那香云宝盖便似一个气球,被两只无形的大手揉捏挤压,一会压平,上下不足三尺高,一会抻长,成了一个百丈长的光筒,李洪和谢琳这次算是彻底知道了岳清的厉害,没想到他空手单凭法力就能把万邪不侵,风雷不坏的香云宝盖蹂躏到这种地步。

混元真气能跟无形剑气并列成为玄门两大奇术并非没有道理,若是岳清修炼别的道法,譬如离合神光、五行­精­气,此时至多将香云宝盖困住,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打磨破坏,而混元­精­气与众不同,若说斩妖伏魔,杀人斩鬼,论及变化莫测,无坚不摧,自然是无形剑气更胜一筹,然而若说到封印禁锢、攻守兼备,论及随机应变,奇幻万象,却是混元真气更加强悍。

李洪小脸煞白:“妖道厉害,我这宝贝恐怕坚持不了太久,咱们还是暂且退避,请父亲、娘亲来亲自处置吧。”

谢璎和陈岩也是这个意思,三人正要想办法逃走,忽然空中传来一声爆喝:“阿弥陀佛!五台教主好大的威风!欺负几个后生小辈算什么本事?我们三个来会一会你!”

053法界·三世佛

岳清看向空中,见来的是朱由穆和李宁,还有一个少了一根手指的头陀僧,猜测是燃脂头陀,淡笑道:“如今哈哈老祖、轩辕法王、穿心和尚在雪山顶上大打出手,血神子又在山前跟极乐真人斗阵,红莲老魔偷渡潜入,沙神童子行踪不定,你们竟然还有心情来跟我斗,真是佩服!”

朱由穆森然道:“你这妖道,与那几个魔头又有什么不同?他们是真小人,要打就打,要杀便杀,不似你这个伪君子,天下道门中的败类,披着一张人皮蛊惑众生,比那些魔头更加可恶!”

岳清大笑:“听闻你累世积修,久在佛门,我且问你,何为学佛?何为修佛?”

朱由穆傲然道:“你这妖道,也配与我讨论佛法?”

岳清正­色­道:“我曾听少林寺智能大师说过,学佛者,向佛学习,修复者,自修成佛,你学佛三世,修佛千年,到如今却离佛日远,真难为白眉大和尚是怎么把你教导成这样的。”

“混账!”朱由穆听他连白眉禅师亦贬损进去,颇有些看不起的意思,怒喝一声,“今日让你知道明王怒目的后果!”他双手合十,浑身金光狂发,将他整个照成一个耀眼的光人,霎时间,周围满空檀香飘满,佛光普照。

李宁和燃脂头陀同时出手,他们自忖单打独斗皆不是岳清的对手,因此联合使出三世佛转轮六道**,先由朱由穆仿中央释迦佛,以大小旃檀佛光衍化五浊恶世,两片五­色­光山一般的佛光向中央靠拢,就要把九宫崖所在山峰夹住,一旦合拢,立刻化成五浊恶世,他的境界法力远不如白眉禅师,使这法术还有些吃力,不过勉强可行。

李宁在东方,发出的佛光变作青蓝­色­,整个身体做琉璃状,所发佛光亦是天蓝­色­,仿药师佛以大小旃檀佛光衍化琉璃世界,大片的天蓝佛光自东方成形,将东方封死。燃脂头陀在西方,仿弥陀佛以佛光衍化极乐世界,浑身金光镀满,成就紫磨金身,无量金光遍洒如雨,横亘西面。

三个世界一旦融合,便可化成虚空法界,拥有化两仪微尘为万顷洪?顷洪荒的妙用,在某些能力上跟两仪微尘阵相仿,不过这三人道行不够,还达不到这个高度,如果由天蒙、尊胜、智公三位佛门顶级禅师合力施展,每人身边再配上两个弟子做左右肋侍还差不多,不过要灭杀个不死之身,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便是天仙被困在里面,也只能任由宰割!

朱由穆双掌合十,那两片五­色­光山骤然合拢,将整个九宫崖所在山峰罩在里面,岳清在里面仿佛入了琥珀的昆虫,虽然接连放出飞剑和数件法宝,但已经被佛光完全控制,里面开始衍化出无穷世界,等左右两边的青、金二­色­佛光溶进来,便似给两个半圆禁锢外面又加了两圈铁箍,各­色­佛光疯狂涌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光卵,­射­出万道豪光,照亮天地,声势比其余几处战场还要大上许多,惊得周围百里之内的人物生灵纷纷侧目,有那凡间的愚夫愚­妇­,还以为峨眉山上有仙佛降临,纷纷面朝此处,虔诚叩拜,恳请保佑,升官发财,多育二儿女。

朱由穆见虚空法界已经成形,料想岳清再也跑不出来,方松了口气:“妖道!你在人间作恶四五百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由我们来结束你的罪行!”

岳清的身影在无量光山之中显得无比渺小,神态倒也从容:“岳雯和林寒还在这里,你要连他们和我一起消灭吗?以我观之,你们三个使用这法术十分勉强,发动容易,控制却难,若要消灭我,他们也定然是跟着一起玉石俱焚。”

朱由穆道:“你向来自诩名门正派,如今既然知道他们二人无辜,不该为你累死,便该将他们送出,若能如此,我们便看在你这一点善心的份上,不将你打成形神俱灭,送你转世投胎。”

岳清道:“笑话,你们要杀我,我还要对你们手下留情么?我若真放过他们,可就要被你们随意宰割了,正是要不放呢,你们又能拿我如何?”

朱由穆顿了顿,又说:“你不过在做困兽之斗罢了,你说的不错,这法术我们三人只能勉强发动,不能控制,然而自有人能够随心所用,等我师父从大雪山回来,自然让你知道厉害!”

岳清笑道:“你倒还有些慈悲心肠,只可惜仅能对亲朋慈悲,不能对陌路慈悲,更不能对仇人慈悲,离佛道甚远,不过就冲你这点善根,我今天便不杀你。”

朱由穆一怔,随即冷笑道:“你如今陷在我们用佛光化现的小千世界之中,生死祸福全由我们一念而定,任意拿捏,还敢口出狂言!莫非以为我们就不能给你些苦头吃吗?”

他右手竖起,向前虚拍,依旧是一招巨灵神掌,在那五浊恶世、小千世界之中,立刻由佛光凝成一只这天巨手,岳清在掌下就仿佛蚂蚁一般,自空而降,向下拍落,他本以为这一下定然要将九宫崖震碎,即便杀不死岳清,也要弄他个灰头土脸,同时李宁和燃脂头陀同时化现琉璃化身和紫磨金身,发出佛光分别护住岳雯和林寒,使他们少受伤害。

他这一掌击出,威力比李洪先前所用大了何止十倍,距离九宫崖还有百丈,强劲的光气就开始将崖上的古松凉亭,石桌玉墩碾压成粉末,岳清站在九宫崖上笑道:“自峨眉二次斗剑开始,你们便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向来都是被迫反击,杀吴元智和许元通如是,杀白云大师和屠龙师太亦如是,自当年五台派我重整道统之外,从未枉杀过一个人,便是今日,我也未想杀你,本来在这里等到白眉禅师来最好,但一来显得我怕了你们,二来危急转眼便到,正如乙道友所说,峨眉派若败则道门亦败,因此我却是等不得……”他把话说完,身体便在佛光之中散成一缕尘埃。

朱由穆三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乍一看岳清是被巨灵神掌彻底击杀,形神俱灭了,然而常识又告诉自己不可能,直觉上看似不好,但在自己的虚空法界之内,任是谁都无法隐身的。

三人正在疑惑自己,忽然头顶上传来一声清喝,五­色­霹雳直下九重,正是上古燧人氏族中至宝燧人神钻,岳清用昊天镜留下一道虚影在九宫崖上故意被朱由穆三人困住,真身早已经直上云间,先用昊天镜­射­出一道金­色­光柱,照­射­在香云宝盖之上,仿佛一个被压扁的气球,上面立刻凹下来一块,燧人钻随后打到,咔嚓一声炸响,这砍成万劫不坏的佛门至宝,被一举凿穿。

岳清出手何其之快,破了香云宝盖,鸣鸿刀立刻乘隙飞落,金光一闪,便把朱由穆的人头砍掉,李宁和燃脂头陀各出一掌,发出金光巨手,左右夹击,谢璎急抖金光宝幢,李洪、陈岩也同时放出飞剑法宝来攻。同时那朱由穆人头虽被斩下,却并未气绝,腔子里并未有滴血溅出,无头身体仍然立在那里,断颈处佛光闪烁,盛开一朵金莲,莲花蕊中,绽放无量光芒,他的脑袋在空中依旧活灵活现:“我已经修成佛门菩萨金身,元神不灭,­肉­身不死,妖道你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口中说话,做佛门雷音狮子吼,滚滚如雷,并往自己腔子上重新落回。

岳清长笑一声:“凭你也敢以­肉­身菩萨自居!”昊天镜转动之际,撒下大片光芒,金雨缤纷,烂漫迸溅,几人飞剑和法宝经此镜一照,立刻纷纷失了光华,还原成本质,跌落尘埃,这昊天镜乃是天帝至宝,宇宙神兵,别说他们这些宝物,便是轩辕黄帝的九疑鼎,遇到此物,一样发挥不出任何威力。

他左手持镜,压制这些人的法宝,右手祭起红欲袋,那宝贝乃是天灵子镇山之宝,奥妙无穷,乃是一个丈许长的口袋,非丝非麻,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织成,质地本红,但有流幻出道道光彩,耀眼夺目,口下底上,对准朱由穆的脑袋­射­出一道红气,凭空一卷,立刻收走,剩下那无头身体,也失去生力,缓缓软倒。

李宁等人大声惊呼,燃脂头陀立刻过去将他尸身抱住,被岳清用鸣鸿刀斩去一条左臂,他兀自用右臂死死抱住朱由穆的尸身,向东逃跑,又被一道太乙混元剑煞从背后击穿,李宁打出一串佛珠,在面前连成一个圆圈,耀耀生辉,并有一道白眉禅师的神符,立在中央,拼命将鸣鸿刀和泼天的混元真气挡住。

岳清长啸:“谁能挡我!”燧人钻应手飞出,喀嚓一声雷响,白眉禅师的神符便被击碎,紧跟着鸣鸿刀迸­射­刀虹,金刀罡气爆闪,十八枚佛珠亦被剖成两半,李宁惊吓的冷汗直流,急忙化一道金光飞走。

054吊打·天仙待遇

岳清仗着法宝之利,转眼之间便将朱由穆三人击溃,一死一伤一逃,从他自云端飞坠出手,到李宁夺命奔逃,不过数念的功夫,李洪三人也没想到他们会败得这么快,等到李宁都被逼退之后才想起来要逃走,谢璎擎着净光宝幢直奔东北,李洪和陈岩则携手并非西南。

岳清喝道:“哪里走!”鸣鸿刀化作一道三四丈长的金虹,从背后直劈谢璎,同时使出玄都弥天手,化出两只遮天巨手,去抓向李洪和陈岩。

李宁看鸣鸿刀那架势,竟似要将谢璎从背后贯穿而过,虽然她举着净光宝幢,但鸣鸿刀威力太强,她那宝幢方才又曾经在天游印下失利,未必能够抵挡得住,他急忙将手腕一顿,从小指上自动脱落一截下来,使出菩萨舍身**,化成一道金光向鸣鸿刀迎过去。

普通剑仙修炼的滴血分身**、脱骨代身之法,皆是在自己遇到危险时候,脱下身上的一部分来,通常都是小手指上的一截,代替自己应劫,然后真身逃走,佛门却有一种菩萨舍身**,可以用自己的身体代替别人应劫,甚至连整个生命也可以舍弃,替别人受地狱苦报,李宁今日为了救谢璎­性­命,使出这门法术,金光撞上鸣鸿刀,被一剖两半,而谢璎已经被李宁用一朵莲花接应过去,化成一道金­色­长虹,双双飞走。

另一边李洪和陈岩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以岳清现在的法力使用这玄都弥天手,与芬陀、媖姆二人的须弥金刚手相比,即使不如也是相差有限,李洪的**旗门、香云宝盖俱都为岳清所破,飞剑亦被昊天镜镇压住灵气,跌落尘埃,如今哪里还能抵挡得过。

那玄都弥天手每根手指都有数十丈长短,从背后疾速飞至,李洪和陈岩反手放出神雷,并打出三件法宝,俱被混元真气封印,二人施展佛道两门的玄功变化,替身挪移,在掌心处上蹿下跳,只是此手所罩之地,上下左右,­阴­阳五行,全被颠倒,两人根本逃脱不得,分别被两只巨手迅速缩小,满手捏住,五指皆有手臂粗细,紧紧箍住身体,便似小孩扑虫?扑虫一般,任凭二人人如何挣扎,也是逃脱不得,迅速倒飞回九宫崖上。

“噗通!”两人被掼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还想顺势遁地逃走,但岳清竟然将他们擒住,又如何会容他们轻易逃脱,袖中早飞出捆龙索,此宝乃是上古时期,瑶池金母所传,为其女儿龙吉公主带下界来,后来太公封神,宫主上天做了红鸾星主,在下界时,曾经留下一部道书,数千年来,原版已经失传,魏枫娘在天山顶上所得乃是残篇,先前赐给雷起龙的白光剑和如今用的鸾飞剑,皆是照着书上炼成。

这捆龙索正好是末页,只有一半炼法,当年岳清附身魏枫娘的时候,觉得此宝不错,数次祭炼改进,但都无法做到像书上记载,上古时候龙吉公主使用时,出手便能将敌人捆住,战将捉敌,无往不利,然而现在李洪和陈岩都已经被混元真气禁住,自然毫不费力,两根绳索飞过去,四马倒攒蹄,勒住手腕足踝向上吊起,半悬在空中。

李洪又羞又气:“你这妖道,敢这样折辱你家小爷!你早晚不得好死!”

岳清不再理会,只将他们俩并排吊在崖前,此时九宫崖上已经是一片狼藉,碎石遍地,尘埃飘撒,岳雯和林寒一起过来,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岳雯开口:“此地山景有损,不是待客之地,不如真人移动尊驾,到别处……”

岳清摆摆手:“不能走,待会会有魔头从这前面经过,我之所留下来,并且赶紧将朱由穆他们击退,便是要等那个魔头,将他截住,否则他再往里走,去倒翻凝碧崖,破了乾天一气太清神符,你们峨眉派就真的要大难临头了,整个道门也要从此一蹶不振,邪魔两道得了势,不知要有多少苍生遭灾。我就在这里,你们去别处再搬桌椅来,有个坐处便好。”

岳雯看了看还在那里破口大骂的李洪,张了张口想要说话,最终没有吭声,转身飞到别处宫殿找桌椅去了,林寒这时过来求情道:“真人,论理这话我不该说,今天这事,洪儿铸下大错,但这里毕竟是峨眉山,今日宾客来往有多,您这样吊着他,恐怕还要招惹许多无谓的麻烦,不如把他放下来,一样禁住,等时候将他交给掌教师叔惩治……”

他话还没说完,李洪便在那边骂道:“林寒你个背师叛教的畜生!不用在那里假惺惺地扮好人!我李洪跟你势不两立!你赶紧让那妖道杀了我,否则将来我必十倍报之!岳清老妖,你不得好死!小爷我早晚将你碎尸万段!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岳清向林寒道:“你看?他这个样子,我如何能放?”他伸手一招,对面山崖上便被他扯过来一条拇指粗的藤条,伸手一摸,附上混元­精­气,枝叶全脱,只留下五尺多长,递给林寒,“他再骂我一句,你便抽他一鞭,必要破皮见血。”

林寒不敢接鞭:“真人,这……”

岳清抬手­射­出一道混元剑煞,准确地把李洪的一根手指切掉:“你不肯替我出气,我只有自己动手,他骂我一句,我便切掉他一根手指,手指切完,再切脚趾、手臂、大腿,最后他还骂我,我再斩断他的脖子,让他跟朱由穆一路作伴!”

林寒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真人……”眼看岳清又把手指举起来,对准李洪,他赶紧答应,“真人莫再动手!晚辈愿意代劳!”他疾步走向李洪,劝慰道,“洪儿你莫要再骂了,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吃你娘个屁!”李洪又痛又气,几乎晕厥过去,此刻什么也不顾了,“你不让我骂,我偏要骂!岳清妖道,不得好死!贼道邪师,必遭天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岳清再次举起手指,林寒不再迟疑,抡起藤条,往李洪身上抽过去,那藤条上附着混元­精­气,李洪的浑身法术皆不管用,每一下抽过去,果真要破皮见血,痛得哇哇惨叫,越是挨打,骂得越欢,他越骂,鞭子落下的就越多,到最后,都带起了哭腔。

林寒劝他:“你莫要再骂岳真人,只骂我便好。”

李洪哭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骂上一句!那姓岳的贼道,伤风败德,坏事做尽,将来生下儿子,必定与人为奴,生下女儿,必是妓馆倡优……呜呜……他是大乌龟,他老婆是大魔头……呜呜,啊!他……他儿子女儿都是小王八……”

他骂不绝口,林寒怕岳清再切他手指,也只得鞭落不止,他又是四肢向上倒吊着,脸向崖下,千丈甚远,很快就被鞭子抽得衣衫破碎,浑身鲜血。

陈岩在一旁陪绑,好几次都要说话,但等张开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是岳清故意用酷刑虐待李洪,他还可以很仗义地站出来替他分担一半,但李洪这个根本就是自找,人家没想打他,只要他住口便完了,他却偏偏不肯住声,这让陈岩很是纠结,犹豫要不要跟李洪一起骂两声。

很快,岳雯回来了,自乾坤袋中拿出­精­致的桌椅茶具,一个个只有拇指大小,镶金带银,仿佛极细微的模型,张口一道真气喷过去,迅速变成正常大小,而且华丽百倍,放在崖上,又摆好­精­致茶具,亲自动手,到一边生火煮茶。

岳清拿起一个茶杯看了看,问道:“你这个倒是不错,没想到峨眉派竟然有这种物事。”

这种俱是平常家什用具,但又可大可小,类似于法宝,乃是剑仙在外居家旅行修炼,常被之物,不过只有很高明的散仙才能够炼制,而且颇费功夫,说白了,这些东西就是法宝,只不过用途不一样,只有极为奢侈之人才会有闲心炼这个,岳清当初在幻波池的东洞巨鼎里面曾经也得到过几件,可以自动行走,翻山越岭的铜车铜马,以及随手一掷,便可化为宫格楼台的仙府,岳清以为那些东西太过­精­巧奢华,恐引起五台派弟子相互攀比,继而把心思用在祭炼这个上面,以至于玩物丧志,因此都随手给了别派晚辈当做礼物了。

岳雯一边放出仙火烹茶一边说:“这并非本门中人所炼,而是灵峤仙府几位前辈带来,他们仙府地进灵空仙界,常有上界的金仙、天仙到仙府之中做客闲游,他们炼了三百多件这种宝物用来待客,这次峨眉开府,几位前辈便带了一些来作为礼物。”他将水煮好,注入八宝悬空壶中,然后缓缓转动壶芯,听得李洪哭声越来越惨,却仍然喝骂不绝,有心开口求情,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住,免得火上浇油,将事情变得更糟。

055混入·欢喜神魔

九宫崖上山风阵阵,李洪被吊在崖前,给藤条打的浑身浸血,眼泪鼻涕鲜血糊了一脸,嗓音嘶哑,亦不敢再骂,但又不愿示弱,只在那里呜噜唔啦,发音含糊不清,即像是骂街,又像是自言自语,林寒打得手软,看岳清不搭理这边,也就停了下来。

这里方才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已经惊动了周围不少人,但他们自忖惹不起五台,亦惹不起峨眉,对这些散仙宾客来说,朱由穆就足够他们仰望了,而朱由穆加上两个帮手,连整个山峰都要磨成齑粉,却转眼之间被岳清打得抱头鼠窜,他们那点微末道行,哪有为人出头的本事?况且也不是人人俱与峨眉亲厚,不过来做客吃酒,捧个人场,犯不上替主人拼命,这些人距都站在东南两面的山岭之间,向这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到底无人敢再来惹晦气。

岳清坐在暖玉紫烟椅上,端着金丝夜光盏,品着岳雯亲手烹制的香茶,倒也惬意,看着远方的苍山翠灵,跟岳雯和林寒缓缓说道:“峨眉开府,亢龙有悔,本不该这个时候进行的,齐真人也是想拼一下,本来飞龙在天便底气不足,如今到了亢龙有悔之局,外表看着红火,实则内里雪上加霜,峨眉派三代积累,攒下无量财富,同时也积下许多恶因,开府之时,好坏全部激发,今日我若袖手旁观,峨眉派势必要一败涂地,然而我又不能不管,否则峨眉一灭,道消魔涨,我五台派七星仙门也要式微,弟子门人难免为魔所害,甚至拖延我未来飞升,你们说,这算不算造化弄人?”

岳雯道:“五台派经真人革新之后,与我们峨眉一样,俱是道门正宗,不过道义不同,过去又积累下甚深仇恨,冤冤相报,难解难分。真人乃得道高人,拥有广博智慧,自然能够通晓全局,看轻利害,不为外在的烦恼魔障所累,行堂堂正道,以得应天心。”

岳清笑道:“你这孩子真是不错,用话捧着我帮你们对付魔教,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岳雯给他斟茶:“晚辈不敢在真人面前耍心机,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岳清道:“耍心机也无所谓,只要不着在心机上就好,道本为体,有无为用,不失本心,即不忘道体,即守道体,则万法无不可用!”

正说着,西方飞来数道剑光,斜飞上崖,在九宫崖边上降落,光彩散去,现出三大两小五个人来。右边一位,是个瘦小枯­干­的老道婆,手里拄着一根拐杖,面带笑容,慈祥之中透漏着一股子威严,正是广西神锋山上元宫天缺大师,身后跟着一个带着面纱的道姑,是她的女弟子琏珍。

跟天缺大师并肩的,是个面如冠玉,身穿绿袍,一派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岳清没见过他,不过也能猜出来是谁。他主动站起来打招呼:“二位道友看我这里风水好,也赶着过来喝茶么?”

天缺大师笑道:“一别经年,岳道友越发神通广大了,方才那一番手段,可着实让我们大开眼界啊。”她给岳清介绍,“这一位,就是黑蛮山铁花坞长胜仙师清波上人。”

清波上人也是老一辈的剑仙,跟金针圣母、红花姥姥等不分先后,他倒也谦和,在岳清之前便开口寒暄,三人落座,亏得岳雯想到待会乙休他们要回来的话,还要坐处,多带了好几套椅子,这时正好拿出来给二人坐。

清波上人身后跟着两个少年,是他的弟子,头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少年,跟雷公相似,名叫涂雷,他母亲便是琏珍,感雷而有孕,资质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脾气有些急躁,后一个年岁小些,名叫颜虎儿,前一世是岷山白马坡妙音寺高僧一尘禅师的弟子李弃,与他师兄站在一起,一丑一俊,颇为鲜明乍眼,比石完跟石生反差还要更大十倍。

三个长辈坐在一起,弟子们都站在身后,涂雷和颜虎儿看着李洪和陈岩,几次想要说话,都被琏珍目视阻止,颜虎儿这一生,常往妙音寺拜谒前生恩师,李洪跟随天蒙禅师在寺中挂单,故此相识,结为同伴,这时候见他被吊打受辱,虽然得琏珍连番制止,兀自愤愤不平,涂雷脾气急躁,却最孝顺母亲,一股闷气强生生憋在心里,强自忍耐。

最终还是颜虎儿站出来,先给岳清鞠了个躬,礼数做尽,然后开口道:“岳真人,晚辈在山中学道时,常听前辈们说起过您,五台教主,如雷贯耳,是世人敬仰的道德真仙。”

岳清哈哈大笑,亲手倒了杯茶,交给颜虎儿,向清波上人道:“这孩子会说话,我爱听。”

颜虎儿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接茶:“谢真人赐茶。”顿了顿,又说,“我从小跟师父学习先后天八卦,六十四卦中,有一卦最为神奇,却未能彻底参透,不知真人能否为小子解惑。”

岳清道:“世事本无神奇,无非世人少见而多怪,你说的可是谦卦”

颜虎儿道:“正是谦卦,小子想请教真人,何以‘谦’能六爻皆吉?”

先天八卦为三爻卦,即三个­阴­爻或者阳爻相互搭配组成,相互搭配成后天卦,则增加到六爻,共六十四卦,除了谦卦之外,其他所有的卦,六爻中都是有吉有凶,唯独这谦卦是六爻皆吉。

其实这种问题,便是粗通易理,凡间的江湖术士也能够回答得出来,岳清知道颜虎儿的用意:“谦卦,上面三爻是坤卦,象征大地,下面三爻是艮卦,象征高山,山藏地下,象‘谦’,所谓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正和‘损有余而补不足’之大道至理,故而六爻皆吉。”

颜虎儿一愣,本以为岳清要用卦象本身的主卦、客卦关系去解释,那样自己便会说岳清吊打李洪是以客欺主,请他把二人放下来。如果岳清从自身作为气度上去解释,自己就以“谦和忍让,尊人自卑”去说服他放人。没想到岳清直接用道德经去解释,这就有些措手不及。

他也是才思敏捷,很快便又找到说辞,刚要开口,岳清用手向崖下一指:“你们看那边过来数道剑光,里面就有一个是沙神童子的弟子欢喜神魔赵长素。”

崖上众人,包括清波上人脸­色­都变了,他和天缺大师来这里,是想跟岳清说情,把李洪和陈岩放下来,毕竟李洪是齐漱溟的九世爱子,人所共知,被这样吊在崖上鞭打不休,实在是太削峨眉的脸面,没想到岳清忽然来了这么一句,那欢喜神魔赵长素当年可是鸠盘婆的丈夫,凶名滔滔的大魔头,后来销声匿迹的一段时间,据说是被天蒙禅师破去不少法宝,禁闭在岷山,但在十多年前重新出世,回去又重新拜在沙神童子的门下,新修炼了许多魔教**。

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一起站起来,走到崖边向下观望。

只见东北方向飞来五道剑光,共是三男两女,飞在最前面的,就是女神婴易静,金­色­的阿难剑一马当先,飞得极快,后面分别跟着金蝉、朱文、笑和尚、申屠宏,各­色­剑光并在一起,自动向西,一路疾行,眼看就要从崖下飞掠过去。

岳清正要放出太乙五烟罗将他们的去路封住,忽然南面的群山之中亦费来三道剑光,中途将五人截住,乃是髯仙李元化,身后带着孙南和石奇两个弟子,在九宫崖下遁住剑光,大声喝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易静道:“李师叔,西昆仑的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俱都已经混进峨眉山,并且沙神童子的弟子欢喜神魔赵长素要去凝碧崖下,崩绝地气,破坏两仪微尘的阵眼,我师父算到此处,特地派我们去崖前守护,务必将赵长素挡住。”

李元化外号叫做“髯仙”三缕长髯飘拂胸前,极显仙骨,且具威严,沉声说道:“那赵长素,现在已经是在你们中间了!”

五人俱都大惊失­色­:“师叔您说什么?那赵长素到底在哪?”

李元化道:“那赵长素跟随沙神童子修炼诸天秘魔**,又参研血神经,现如今已经将你们当中的一人坏了­性­命,附在他的身体当中,等你们一旦到了凝碧崖,立刻便要出手崩山碎岳。”

五人全都互相怀疑地看向对方,金蝉想了想,忽然问:“李师叔,您是怎么知道赵长素混入我们当中的?能够把他找出来么?”

李元化沉吟道:“你们师祖早在飞升之前,便预料到今日之事,他曾经给我们师兄弟们每人都留下一部无字天书,平时毫无字迹,直等到了命中劫数,或者是极大转折时候才会显出字迹,说明缘由,以及对策,方才我的天书上面便显出这行字迹,但并没有说明你们当中哪一个被附体。”

金蝉等人恍然大悟:“长眉祖师的天书所测,必定不会差的,只是它并没有说出哪个被附体,这可如何是好?”

——以下不算字数——

我把邓隐的功夫升级了,原著上被附体之后,离着老远便有一股血腥味,别说三仙二老,便是瞎子都能闻出来,在本书中,血神经会变得更加诡异一些,一般情况下,是看不出是否被附体的。

056魔头·到底是谁

李元化沉吟着,目光带着霸气扫视五人,先看向易静:“你方才是从哪里过来的?”

易静一怔,然后沉声道:“师叔你是在怀疑我么?”

李元化道:“你们五个人都有被赵长素附体的可能,为了峨眉派的兴衰,必要一一排出。”

易静沉声道:“我知道今天五台派姓岳的妖道要来,特地去向老父请教,如何能将他从此留在峨眉山,以雪昔日之恨,老父说因缘造化,世事无常,让我不要去找那妖道的麻烦,并说此事关乎到天下道魔气运的消长,我气不过,天下大势竟然跟那妖道有关,但知道老父最擅前知,所言一定不虚,便在北边翠微崖清光洞中修炼,直到方才接到师母传音,才出来,正好看到朱文往这边,也是奉了师母之命,才结伴过来的。”

李元化看她话里没什么漏洞,不过她始终一个人在闭关,也没人可以作证,心下踌躇,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又去问金蝉和朱文,金蝉道:“我之前因为那姓岳的妖……因为五台派岳真人的事,被母亲罚……之后一直在偏殿书房里面闷着,方才文姊姊和易姊姊来找我,说是母亲传音,让我们去守卫凝碧崖,我们就一起来了。”

朱文回忆道:“今天早上起来,师父便告诉我说峨眉山将有大事发生,让我不要乱跑,并给了我九枚炼魔神针护身,原本一直帮着紫玲姐姐招待前面几位远道而来的女仙,后来听说金蝉受罚,便要过去看他,只是紫玲姐姐被虞家大妹妹请走了,那边只有我一个人实在脱离不开,后来又接到妙一夫人传音,让我找金蝉一起去守护凝碧崖,我便去了。”

申屠宏黯然道:“我和笑师弟,还有洪儿、陈岩,甄家、易家四位师弟一起去玉笋洞,打算杀掉五台派的裘元,结果弄巧成拙,让那被金神君附体的癞师妹给骗了,反倒帮助他完成仪式,将红莲老魔给招了进来,那老魔厉害极了,我们几个转眼之间全都被他每人一朵血­色­红莲给困住,我和笑师弟功力较深,亦是不敌,眼看就要被魔法擒捉,忽然洞中响起了奇??了奇怪的木鱼声,原来是那裘元忽然出现,施法破了老魔手段,那老魔看见他便是一惊,赶忙奔他过去,忘了我们,我跟笑师弟拼死逃了出来,其他几人,连同那裘元,却一起都陷在洞中了。”

他在大雄宝库的时候,对岳清的印象是很不错的,绝不像过去听说的那样,是个邪道妖师,尤其最后优昙大师对岳清又是那般态度,对他的触动是最深的,这次大家要去杀裘元,他本来就觉得裘元比自己这边小一辈,胜之不武,更何况人家本来就是齐漱溟邀请来的客人,但拗不过笑和尚和李洪等人强拉硬拽,只好在一旁跟着,却没想到,反倒坏了事,帮助对方把红莲老魔给放了出来,而最后,又是裘元忽然现身救了他们,他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又羞又愧,想起甄家、易家四位兄弟,落入魔头手中,还有万珍、癞姑、虞南绮,以及最后的裘元,下场必定悲惨,不禁热泪盈眶。

“你们见过那红莲老魔?还差一点就被他们给擒住?”李元化带着怀疑的口吻问道。

笑和尚不愿意地说道:“李师叔你说这话,可是在怀疑我们两人被魔头附体了么?你说祖师的天书上写着只有一人被附体,而我们两个却是一直都在一起,并且同时得到妙一夫人传音,若我们已经是遭了魔头毒手,如何还能听得到妙一夫人传音相告?”

李元化死死地盯着他:“魔法诡异莫测,那血神经乃是魔教中第一秘典,这次来的敌人又是昔年恩师的师弟,法力非同小可,有什么神奇也未可知……”

申屠宏道:“笑师弟不可能的,我们俩一直在一起,从未分开过。”

李元化道:“如果是你们两个被红莲擒捉时候,他就已经被调了包呢?我听闻修炼血神经能够把自己修成一道血影,遇到敌人时,也不用任何飞剑法宝,只合身向前一扑,便吞噬了对方的­精­气神,并且将对方神魂全部与自己相容,能够得到对方的部分记忆,然后顶着对方的躯体去欺骗别人,待对方不注意的时候,骤然发难,令人防不胜防!如果是你们被红莲锁住的时候,那赵长素忽然现身,夺了他的身体,你能知道么?况且妙一夫人传音的事情,是你先说的还是他先说?”

申屠宏一怔:“是我先提出来,然后笑师弟说他也接到了同样的传音,我们赶忙往这边赶,半路上遇到了易师姐和朱师妹……”

“着啊!”李元化激动地说,“这厮被魔头附体,本就要去毁掉凝碧崖,听你一说,正好借坡上驴,混进你们中间,一起往凝碧崖去。”

他这么一说,申屠宏、金蝉等人也都心头一跳,纷纷跟笑和尚拉开了距离。

笑和尚怒道:“李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只凭三言两语就认定我被魔头附体了?”他面­色­­阴­沉,毫不畏惧地向李元化那又走了几步,“若依我看来,倒是你才被魔头附体了,故意来这么说阻挡我们去救凝碧崖!”

“放肆!”李元化气得呼气都飘起来了,“你竟然……”

正说着,崖顶上天缺大师忽然说话:“李道友稍安勿躁,几位小友稍安勿躁,你们方才所言,我们已经尽都听到,可否到崖上来,我和二位道友帮着一起参详参详。”

众人仰头一看,首先见到的便是吊在崖边的李洪和陈岩两个,立刻都变了脸­色­。

笑和尚大声道:“天缺大师!清波上人!我敬你们是前辈,竟然也要跟岳清那妖道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么?”

李元化却道:“恩师的无字天书上,曾经明言,五台教主是此次救星,我看他既然在崖上,正好请他分辨清楚!”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是极为难看,不过还是跟着李元化一起飞上九宫崖。

看见这些人来,岳清从李元化开始一直到笑和尚都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一番,果真丝毫看不出端倪,他虽然算出来有魔头要来,但也只能从卦象上略知有魔头要经过九宫崖,并且就在这几个人当中,但是却无法确切地知道是哪一个,不禁在心中暗叹血神经魔法果然高明,不愧是魔教第一圣典。他问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二位道友可看出来了?这里面到底哪一位已经是遭了魔头的毒手了?”

天缺大师看了半天,瞧瞧这个,又打量打量那个,无奈摇头:“我这年岁大了,实在是老眼昏花,看不出这魔头到底藏身何处,清波道友可有何高见?”

清波上人道:“我也看不出,放在在袖中占了一卦,这里确实有一人被魔头附体,大凶之象,但到底是哪个,却无从得知,不过好在我有一件宝贝。”说话之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面方盘,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天­干­地支刻度标尺,中间放着一个古朴的勺子,“此宝名为­阴­阳司魔晷,平时我用来探查风水,寻找各种天才地宝,对待魔鬼一类,感应最为灵敏,到底是谁中了魔,一试便知!各位道友小心准备,等待会勺柄指向谁,谁便被魔附体,到时候大家一起出手,现将其禁住,以免他狗急跳墙,暴起伤人!”

他说完,自口中喷出一道­精­气,催得那勺子疯狂转动,似风车一般运转如飞。

清波上人道:“好厉害的魔气,平时便是极凶恶的鬼王,转得也远没有这么快……”他再喷一口气,右手掐着灵诀,拼命将盘稳住。

过了好一会,那勺子转动的速度才逐渐慢了下来,大家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那勺子上,岳清小心地观察个人的神­色­,大家却都完全一样的紧张激动,丝毫看不出端倪来。

眼见勺柄越转越慢,大家的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随着勺柄一起转动,指向笑和尚的时候,没有停留,笑和尚冷哼一声,又依次转过众人,最后到达李元化的身上,再一点点划过,李元化之后便是天缺大师,再次挪过去,最终,勺柄指向了清波上人自己。

清波上人的瞪出来:“怎么可能!莫非是我这宝贝坏了?”

笑和尚冷笑道:“那还有什么说的?这东西既然指向了你,那么你必然就是那个被魔头附体的,我们正应该现在一起出手,将你制住!”

李元化喝道:“不许胡说!魔头在你们几个当中,清波道友如何会是?定然是此宝坏了。”

清波上人满脸惭愧:“实在是我道浅法薄,叫大家见笑了。”

岳清劝慰道:“道友不必如此,那魔头确实厉害,竟敢在我们几个面前使用障眼法,存心戏弄,实在可恶,不过也是无妨,我当年得到轩辕黄帝所遗两件宇宙至宝,其中有一件昊天上帝借给轩辕的昊天镜,又叫太虚宝鉴,此宝最是能够辨别真伪,是人是妖,一照便知!我倒要看看,那魔头还有什么手段,把这昊天镜也给蒙蔽破坏!”

057怨念·同室­操­戈

岳清取出昊天镜,众人也都十分好奇地看过来,那宝镜非金非玉,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炼成,拿在手里甚是沉重,背面上有许多蝌蚪文组成的云龙鸟龟的图案,看上去是浮雕刻上去的,摸上去却是光滑无痕,也不知是怎么弄上去的。

宝镜正面,向外­射­出清濛濛的光华,仿若黑夜里的纸糊灯笼,并不如和耀眼,却引人不由自主地去注目,若凝神往镜中看去,却是越开越远,无有极限,里面花雨缤纷、金霞片片、风云水火、雷霆雨露,更有无数个世界在云霞之中隐现,时而热闹街市,叫卖满城,时而亭台楼阁,百官饮宴,时而千军血战,万马奔腾……

众人道行深的,可以清楚地看清楚马蹄掀起来的每一点尘埃,嗅到宴席上铜尊里面所盛美酒的醇香,然而稍一注意凝神,立刻元神便开始动摇,不知不觉地往镜中飞去。

天缺大师、清波上人、李元化和易静四人定力非凡,元神一动,立刻便莫运玄功,断了对镜中世界的好奇之心,立刻眼前景物迅速变得模糊起来,风起云涌,人喊马嘶,金戈铁马,迅速消失,仍然是一片金霞灿烂,温润生辉。

朱文、金蝉、笑和尚、申屠宏、孙南、石奇六人俱都把持不住,元神飞出身体,飘向镜中世界,兀自毫无知觉,连李元化在旁的叫喝也未能将他们唤醒。

岳清看六人元神,亦是毫无异常,一般情况下,被恶鬼或者是魔头夺舍,只要施法将其从身体里面打出来,立刻便能看出原形,岳清施法将他们的元神拉扯出来,便是要看看他们的本来面目,但为了照顾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的颜面,施法强度并不是特别大,李元化玄门正宗,若论法力比不上前两人,但道行之深,还有过之,这三人能够稳住心神倒不奇怪,然而易静竟然也能稳住,这个就让岳清有些刮目相看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譬如岳清的通玄真经,就有先天七十二变,后天三十六变,实则千变万化,他现在还只是地仙境界,只能元神变化,等将来修成天仙,利用还丹之法,将?,将­肉­身跟元神炼得合二为一,化作纯阳,便可以连着身体一起变化,至于彻底证悟金仙,便可在任何地方,随时化现大千世界的万事万物,乃至于沙砾、草木、飞禽、走兽,以及任何人物。魔教中最追求变化,或许也有类似的法术也未可知。

岳清叹了口气,将昊天镜收起来,镜光消失,众人元神兀自痴痴傻傻,沉迷于幻境之中,吃岳清袍袖一拂,全部打回体内。

天缺大师疑惑问道:“岳道友,方才是……”

岳清道:“昊天镜并不能分辨真假,我先前说的那般胸有成竹,是想把那妖孽诈出来,露出马脚,自现原形,没想到却未能成功。”

天缺大师沉吟道:“如此说来,要么那妖孽必会通灵变化之术,让我们分辨不出……”

“什么分辨不出!”笑和尚大声道,“不是还有两个未能被诱出元神么?”他方才也沉迷于对方境界之中,颇感丢脸,“李师叔,你先前口口声声咬定是我被魔头附体,然而现在易师姐方才元神并未出窍,你为何不说她是被魔头附体的?另外你也跟她一样,元神未出,依我看,你现在也是有嫌疑哩!”又用手一指岳清这边的人,“他们也可能为魔附体!况且就算要查,也要师父、师伯,或者是掌教师叔来查,他们这几位又算怎么回事?尤其是这姓岳的妖道!”他忽然冲易静冷笑,“易师姐,那边的陈岩是你数世爱侣,现在被人吊在崖上,折辱若斯,你竟然丝毫不站出来为他说句公道话,难道真的是铁石心肠么?我看你莫不是真为魔头附体了吧!”

他这番话一说,众人的目光又全转向易静,易静只觉得一腔火气无处发泄,最终掣出阿难剑,指向岳清道:“不错!妖道,你辱我峨眉派太甚,今日我……”忽然想起妙一夫人的叮嘱,又把阿难剑放下,“若非师父千叮万嘱,我今日便是形神俱灭,也要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笑和尚冷哼一声:“演得真好,不怪人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我真替陈岩道友惋惜!”

李元化把目光在笑和尚跟易静之间来回转换,拿不定到底谁才是假的,毫无疑问,现在他们两个的嫌疑最大,易静元神没有出窍,笑和尚则是戾气太重。

这笑和尚平时通常情况下总是笑嘻嘻的,尤其是在长辈面前,与人说话,必是笑脸相迎,并且以弥勒菩萨的化身布袋和尚为榜样,在自己洞府门前写下一幅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人间可笑之人。”因此才博得了个笑和尚的雅号,其本名反而无人提及,然而他今天脸上笑意全无,说起话来又辛辣无比,实在反常。

眼见笑和尚说的越来越难听,作为队伍里唯二的女孩,朱文站出来说道:“笑师兄,你莫要再说了,姓岳的妖道法力防不胜防,易姐姐运功相抗,乃是好事,况且方才来时,我也听易姐姐说,她因跟鸠盘婆的劫数邻近,准备报仇应劫,正在修炼那家传的天­干­元相**,以应对九子母天魔,在百日之内,元神不能离体,我以为易姐姐降魔七宝在身,决计不会被魔头附体的,你们莫要再怀疑她了。”

笑和尚不依不饶:“天­干­元相**?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玄龟岛有这么一门功法?”

易静怒道:“我们家传的道术,还非得要你知道么?文妹妹说的不错,我的元神不能离体,横竖我未着魔,你们信便罢,不信亦罢!”

天缺大师有些头疼地看向岳清:“岳道友,这个可该如何是好?”

岳清笑道:“这几位都是峨眉高弟,我是妖道邪师,你们二位又是旁门左道,咱们就算辨认出谁为魔附体又能如何?真敢动手将其击杀么?咱们说那血神经厉害,附体之后,将人的­精­气神全部吸去,魂飞魄散,人家却不会这样认为呢,到时候若说,峨眉派道法通玄,能够化解魔法,将人救回来,或是埋怨我们毁了人家­肉­身,那又如何?”

李元化在那边诚恳地说道:“岳掌门虽然说跟我们有仇,但如今天数变化,关乎到道魔气运消长,极乐真人已经提前详细说过此种因果,点名岳道友是峨眉救星。”他仰天叹道,“如果这次真被魔头颠倒凝碧崖,毁了太清一气神符,则整个峨眉将不复存在,因此还请岳道友尽力帮我们找出那魔头,峨眉跟五台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不成!”易静大声喝道,“这妖道杀了我们峨眉派那么多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峨眉派自太元祖师以降,何时如此媚颜屈膝,不要脸地去求敌人施舍救助?自古以来,正邪不能两立!咱们斗不过魔教,不过有死而已!”

“你混帐!”李元化大怒,恨不能立刻蹦过来抽易静一个耳光,被人说成向仇人媚颜屈膝,这让他很是接受不了,“你……你……我看你这丫头就是被那魔头附体的,已经灭绝了人­性­,今日非打出你的原形不可!”说完便扬手放出飞剑,擎在手里,“你快向岳真人赔礼道歉!”

笑和尚也跳出来帮腔:“不错!我早就说这厮已经着魔!”他双手合十,浑身佛光闪烁,“要么立刻自己遁出元神,以证明自己清白,要么今日让你血溅五步!”

易静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要挟我?我已经说了,在修炼家传元相**,元神不能离体,你们看着办吧!若要杀我,也得拿出真本事来!”

笑和尚也不甘示弱:“我今天便要把你元神揪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魔头附体!”

申屠宏赶紧去拉他手臂,劝解的话还未说出来,小和尚已经用无行剑遁走了,他拉得了个空,急得连忙向李元化道:“李师伯快阻止他!”

李元化也有些慌了神:“笑师侄,本门有戒律,同门之中,不许互斗!”

话音刚落,就有一柄无形剑,狠狠地砍向易静,无声无息,好不厉害,若非易静阿难剑易静运转有心,随念而动,及时将其架住,单这一下,就能把她一整条手臂砍下来。

“好啊!笑贼秃,你真敢动手!莫非欺我阿难剑不利么?”飞剑化成一道金­色­剑虹将自己圈住,骤然向外弹出,与无形剑连环撞击,笑和尚以无行剑遁隐身,绕着她飞速游走,时而递出一剑,时而派出一掌,佛光闪耀,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片金霞。

李元化大声喝骂,放出飞剑去想要将二人分开,怎奈那两人法力也是不弱,数次绕开它,狠命死磕,俱都要把这短时间积攒下的怨气发泄出来,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想要出手,但又犹豫起来,自己毕竟是外人,再去看岳清时,只见他并没有看正在斗剑的两个人,而是把目光落在申屠宏、金蝉、朱文、孙南、石奇几个人的身上。

058情殇·破璧重圆

笑和尚跟易静直接开打,而且越来火气越大,初时还是有所顾忌地只斗剑法,到后来逐渐将平生所学,各种法术、法宝也都使了出来,开始­性­命相搏。

李元化喝止不住,气得脸­色­发紫,放出飞剑去,同时狂发太乙神雷,想要将二人分开。

众人只见他身剑合一飞到两人中间,将阿难剑和无形剑强行震开,太乙神雷化成数百道金­色­霹雳,耀眼生辉,炸得众人纷纷向身后避让,心中暗叹这峨眉长老好强的声势。

忽然,李元化惊呼一声:“易静!你敢杀我!”紧跟着便是无量雷声。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俄而雷光散去,李元化左手已经齐腕而断,鲜血长流,易静则满脸惊慌:“我没……师叔你听我说,我……”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笑和尚大声叫道,“你必是被那魔头附体无疑!要不然如何会斩掉李师叔手腕?妖魔,你好狠的手段,先杀了易静,又伤李师叔,今天必要杀你!”说完身子一晃,再度隐身,施展无行剑遁向易静攻去,这回是根本不再留手。

其他人也俱是惊讶不已,纷纷过去查看李元化伤势,李元化将他们推开,大声喝骂:“妖孽!你既然要杀我,便由你杀好了!只是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说完单手御剑冲过去,抬手便将玄英三绝斩放出去,乃是三个无柄斧钺模样,出手便是金银红三­色­半月形­精­光,飞速旋转着向前飙飞,直劈易静,打得兜率宝伞佛光乱颤,上面的金花璎珞纷纷洒落,化成流萤飞散。

孙南和石奇知道师父这玄英斧乃是镇洞之宝,平时向来不轻易使用,今日拿出来攻击易静,想必是动了真火,赶紧过来解劝,又哪里劝得住,反被李元化喝骂:“不成器的东西!师父被魔头伤了,你们反来劝我!还不快放出飞剑,跟我一起斩妖除魔!”

孙南和石奇有些左右为难,他们还不敢确定易静是否真的被魔头附体,看刚才的情景,李元化很可能是被误伤,二人赶紧向金蝉等人求助,要先把三人拉开再说,金蝉等人也觉得有理,纷?,纷纷出手想要解劝,哪知一个个全都被卷入战团。

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震惊不已,隐隐觉得不对,但还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岳雯和林寒忽然过来,噗通一声,双双给岳清跪下:“魔头诡诈,弄得咱们自相残杀,现在只有真人有能力将他们分开了!还请真人看在同为三清弟子的份上,阻止这场浩劫!”

岳清看了看他们,朝战场上众人轻喝一声:“全都给我住手!”自然没人听他的,不过他动手之前先告诉一声,做到先礼后兵,名正言顺,这已经是习惯了,说话的同时,便放出混元真气,凌空虚抓,在空中凝成一双无形大手,先把齐金蝉和申屠宏给抓了出来,扔到一边,两人陷入战场当中,正联手阻挡笑和尚的无形剑,忽然身上一紧,向后拉扯,紧跟着一阵云里雾里,倒飞出去,在地上跌了个ρi股蹲,赶忙站起来时,孙南和石奇也被抛了出来。

岳清先把这四个排出了,剩下四个斗得越发激烈,他还在观望,忽然易静兜率宝伞被李元化神斧劈开一条缝隙,金光溃散,祥云消解,紧跟着易静发动六阳神火鉴,六个碗口大的火球在空中一撞,立刻炸开一团火焰,将李元化包在里面。

仙家动手,实在太快,岳清不过略一犹豫,判断哪个是魔头的功夫,李元化就被神火包没,紧跟着又中了一根乌金芒,浑身火气,被打得像一捆烧糊了的稻草一样,顺地滚出老远,衣衫袍袖,还有他那最为出名的一把大胡子,全被烧得焦黑,孙南和石奇赶紧过去扶住,刚喊了声师父,就被李元化噼噼啪啪,一只独手正反狠狠抽了四个耳光:“叫师父有个屁用!还不快去把那魔头给我杀了!”

孙南和石奇也真是急了,掣出飞剑又要冲上去,忽然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紧跟着易静、朱文、笑和尚三人也分别被无形大手擒住,抛跌在地。

笑和尚已经杀红了眼,嗷地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还要往前冲,猛然间两颊上剧痛,噼啪带响,被岳清隔空扇了两巴掌:“都给我住手!哪个再敢行凶,那边两个小子便是榜样!”岳清用手一指吊在悬崖边上的李洪和陈岩。

笑和尚被打得清醒了些,看了看李洪二人,一缩脖子,没敢再往前迈步。

岳清正要说话,易静却惨笑道:“堂堂峨眉派,千年道门领袖,竟然落得如地步!长眉祖师,你可看见了,你的徒子徒孙被人欺负到这等地步,非但受魔头愚弄,更被妖道行凶,一个个对自己人动手时候,厉害无比,被妖道打了,却慑于­淫­威,纷纷做了缩头王八!”

笑和尚被她说的满脸通红,大骂一声:“你这魔头在那里是什么厥词!你才是缩头王八呢!妖道打我,自然要狠狠打回去!只不过今日先除魔头,改日再杀妖道!”伸手一指,无形剑再次­射­出去,再次杀向易静,而易静也是爆喝一声,她对这笑和尚已经是又烦又恨,到了极点,这回二话不说,直接发动六阳神火鉴。

她那六阳神火鉴乃是一真大师和优昙大师共同帮她炼成,降魔七宝之中最厉害的宝物,还要强过兜率宝伞,将来准备对付鸠盘婆的,岳清也不能空手接下,他取了一颗先天水母坎金丸弹了出去,这宝贝当年取自幻波池,数量不多,岳清看着不错,对付纯阳法宝尤其效果显著,闲暇时便自炼一炉,自己留一些,大多数都分给弟子。

那宝贝落到火里,骤然炸开,噼啪一声脆响,化作一大片清凉乌云,神火立刻被消灭大半,紧跟着笑和尚和易静放出去的无形剑和阿难剑也被混元真气卷住,拉扯回来,落到岳清的手里,然后仍然是凌空四下,每人各赏了两巴掌。

笑和尚是真被岳清打了没有脾气,易静却按耐不住,尖嚎一声:“妖道辱我!今天跟你拼了!”她顶着兜率宝伞,手持灭魔弹月弩,扣上所有的牟尼散光丸、除邪九烟丸、玄武三铅弹等各种宝贝,一股脑地往岳清­射­来,连同数十枚乌金芒,并且再次发动六阳神火鉴。

岳清仍然一颗水母坎金丸发出去,消灭神火,然后混元真气在二人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翻滚旋转之间,将易静的一起攻击全部吸收进去,磨成齑粉。

易静惨叫一声,被一只无形大手掐住脖子向后按在九宫崖东侧的峭壁上,任凭她如何挣扎,玄功变化,都无法逃脱。

岳雯和林寒跪在地上还未起来,这时候急忙喊道:“还请真人手下留情!”

易静长啸一声:“岳师兄!林师弟!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可是我不接受!尤其是岳雯你,身为本派这一辈的弟子领袖,竟然向本门不共戴天的仇人卑躬屈膝,我看不起你!看不起你们!妖道岳清!我易静不是受敌侮辱之人,今日技不如人,也无话可说,唯死而已!”她猛然间身子绷紧,似提线木偶一样疯狂抖动,猛然间一下巨震,眼耳口鼻都流出血来,竟是自觉经脉引爆丹元而死。

“不要!”陈岩在崖边上发出一声悲烈的长吼,“砰”地一下,将捆绑着手足的仙锁崩开,那捆龙索何等厉害,他这一下也是情急拼命,自绝了生机,捆龙索不捆死物,他身上生气迅速消逝,再以修炼了数世的真元向外炸开,捆龙索便给崩开,自动飞回到岳清手里。

陈岩跌在悬崖边上,他四肢已经断成数节,兀自蠕动着向易静爬去,满脸泪痕,哭喊着:“幽女!幽女!你不能死!咱们的玉璧还未同心!”

整个九宫崖上寂静一片,所有人都被这场变故惊呆了,转眼之间,这二人竟然全都自绝生机,虽还未死,不过是因为执念吊着最后一点气息,自杀与他杀不同,旁人便是有多么厉害的灵丹妙药也是救不过来,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去帮他们一把,但身体又仿佛被无形的束缚禁锢着,一点都动弹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陈岩用一条稍好的断臂,一点一点爬到易静跟前:“你还不肯见我吗?”

“痴儿!”易静也哭着,过来勉强把陈岩抱住。

陈岩肋骨尽碎,经脉全断,七窍流血,满脸血泪,然而见易静肯抱他,便似满足到了极点:“你这几世都不理我,说是怕误了仙业,当年还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我也是真怕你耽误了你,便是你我分别遭劫之时,也不敢去找你,只能远远悬心。你给我那玉璧,我……时刻带着……”他说到这里,已经是气息不济,深吸两口气,却运不到肺里,拼着最后的一点执念道,“玉璧我在胸前带着,你,拿出来……”

易静也是气息微弱,伸手到他胸口的衣衫里,果然拿出半边玉璧,自己也自项上摘下半边,合在一起,乃是一个整圆,中间一点殷红,乃是两人三十之前刺破心血共同化成。

陈岩看着她,静静地说:“你还贴身带着,真好。”然后脸上仅有的一点生气也全部消散。

易静抱着他放声大哭:“老天!为何如此对待我们!为何正不能胜邪!我易静数世斩妖伏魔,守正辟邪,为何要落得如此下场!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连喊三声之后,亦彻底没了气息。

059病女·金蝉求药

易静和陈岩双双殉情惨死,岳清将他们的魂魄收来,交给岳雯:“他们两个,因最后一念的瞋恚和愚痴,已然失了灵智,此时放开,他们便会随业流转,进入地狱和畜生道去,再过几十万年之后,方有相遇之期,不过到那时,过去所作恶业已经还清,可终成眷属,共攀仙道。另外就是带回去让你妙一真人夫­妇­和易家人助他们养炼一纪,十二年后再助送其去投胎,可重生为人,不过过去恶业未消,若是不能诚心改过,多积善功,必定还要重蹈今生覆辙,而且遭遇比今生还要更惨十倍,到底何去何从,你带回去,请妙一真人夫­妇­和易道友自己拿主意吧!”

岳雯收去二人魂魄,兀自惊魂未定:“多谢真人成全。”

岳清知道他谢什么:“易静虽然屡次要找我报仇,我却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她若是不再记恨我,来生放下瞋恚,苦心积修,千年之功,还可成就仙道,若是依然来找我报仇,非但自己还要遭劫,并且拖累着易家满门不能证果,连妙一真人夫­妇­也要受牵累,于我没有半点妨碍。”

笑和尚站在原地,有些发怔:“她……她……不是魔头?”

岳雯道:“自然不是,易师妹只是太刚烈了些。”

笑和尚惊觉方才找错了目标,惊惶地看向剩下的人:“她不是魔头,那魔头还在。”

李元化兀自愤愤不平:“她虽然不是魔头,但以下犯上,残害师叔,单凭这一条,也足够判其死罪的!你们在这里,我回飞雷洞中去取丹药,并且看看能不能请一位佛门高僧来帮咱们辨别妖邪。”他被易静的六阳神火烧伤,更断了一只左手,浑身焦黑,凄惨无比,摆手让孙南过来搀扶着自己,就要往飞雷洞去。

“不许走!”岳清冷冷地说道。

李元化转回身,怒视他:“你是什么意思?”

“魔头到底是谁,还没有定数,在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许走!”

李元化大怒:“你莫非是怀疑我也被魔头附体了么?”

“原本没有怀疑,现在却有了。”

天缺大师道:“岳道友,你可?你可有辨别魔头的法子了?”

“我要是有的话,方才就把魔头揪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岳清也有些无奈地说,“不过我确实有一件法宝可以辨别真伪,你也是知道的,便是那菩提圈,此宝本是佛门至宝,当年疯和尚把它交给长眉真人,去石神宫毁血神经,长眉真人那时才刚入道,见到宫中许多英俊美丽的少年男女,俱被镣铐锁住,凄惨无比,待用此宝,从圈中透视过去,便看出原型,尽是些凶神恶煞,恐怖魔鬼,后来这宝贝融了半册血神经在里面,佛魔参半,威力越发诡异莫测起来。”

天缺大师猛然间醒悟:“不错不错!若有此宝在,要分辨出谁是魔头,简直轻而易举!岳道友为何不赶紧拿出来,降伏妖魔?”

岳清道:“我的小徒弟跟冷云仙子余娲的弟子约定斗剑,他回来时要经过邓隐的魔阵,并且要破邓隐,除了当年石神宫主留下来的一柄青玉莲蓬之外,这菩提圈也是个关键,方才也是假他之手,交与极乐真人破阵,这回想必还没有用完,等他带着此宝回来,便可将魔头找出一举消灭!”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岳清一直显得胸有成竹,但却始终拿不出直接有效的法子来将魔头找出来,原来是在等待菩提圈,那宝贝既然有这样深的来历,想必真能建功。

孙南忍不住地道:“我师父手被斩断,若再耽延下去,即便接上,也要损了­精­气,无法续接脉络,成了残疾,你若是不放心,我……你可施法禁制我的元神,容我回去取药,若我真有什么异常,你一个念头,便可隔空遥治去我­性­命!”

岳清道:“你倒是个孝顺孩子,可惜啊……李道友的伤势不必担心,我五台派的丹药举世闻名,不比你峨眉派的差。”岳清把他叫到身前,递过一枚玄黄丹,一枚混元丹,“这二者一枚外敷,接续断手,一枚内服,可保脏腑,驱除火毒,顷刻即愈。”孙南连声拜谢,岳清拍了拍他的头顶,“道德仁义理智信,得一而成浩然正气,万邪不侵。”

孙南被他拍得有些不自在,说的话又是那么的莫名其妙,不过眼下有了金丹能够帮师父接上断手便是最好,他捧着丹药回来给李元化,李元化冷眼看着两枚丹药,又看了看岳清,只让孙南把玄黄丹涂在伤口上,接了断手,混元丹则扔到崖底下去了,天缺大师等人看见,纷纷暗自摇头,心说这李元化气量太差,岳清要害他,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笑和尚站在那里成了一尊雕像,不言不动,申屠宏满脸悲戚,长吁短叹,李元化满脸愠­色­,闭目调息,孙南和石奇守在一旁,李洪仍然吊着,也没了声息,陈岩的死对他触动极大,他觉得自己应该恨死岳清的,然而却又感觉一阵阵疲惫,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过去他以守正辟邪,斩妖除魔的信条行事,向来动力十足,如今却似一下子老了许多,感觉自己再也斗不动了。

朱文只是哭,一边哭一边念叨着,金蝉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安慰,朱文真的是被方才的事吓得够呛,脸­色­煞白,身子都在瑟瑟发抖,把金蝉心疼得不行:“我带你去找餐霞大师好不好?”

朱文道:“师父他们都在山前跟血神子斗阵,哪能分身管咱们?还是别去叨扰,你莫管我,只让我安安静静地坐一会便好。”

朱文孱弱的身子瑟瑟抖动,梨花带雨,好不可怜,金蝉看得心都碎了,抬头看了看岳清,目光中有些许的胆怯,不过还是鼓起勇气:“我要带文姊离开。”

岳清道:“你要带她去哪里?”

金蝉想了想:“我们到飞雷洞去,司徒平不是还没回来么?等他来了,我们再回来便是。”

岳清沉默片刻,最终说道:“不行,你不知道魔头的厉害,如果她为魔头附体的话,不止你有危险,她害了你之后,会继续顶着你的身躯去害其他人,反过来,如果你是魔头的话,现在带她走,亦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极乐真人虽然没有明着开口邀请我在这里帮忙看守凝碧崖,但我们之间却自有默契,在平儿回来之前,谁也不许离开这里。”

金蝉攥紧了拳头,正要说话,那边朱文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来,金蝉大惊,急忙过去扶住:“文姊姊,你这是怎么了?”

朱文道:“前些日与妖人白虹斗法,被震伤了脏腑,方才易师姐死得那样悲壮,我是惊吓之余,亦为她难过,不免急火攻心,这口淤血吐出来,也就不妨事了。”

金蝉急得跺脚:“那日受伤,不是已经服了本门紫青宝丹了么?娘说你已经不妨事了。”

朱文捂着胸口,满脸痛苦:“谁知道呢,许是药效弱了,伤势复发,你莫要在我眼前晃动,转得我头晕,先安安静静地坐着吧。”

金蝉想要再去跟母亲讨药,但料想岳清不会答应,便来向岳清讨药:“本门紫青宝丹乃是疗伤圣药,只是所出有限,只母亲手里有,你既不让我离开,便先将你们的混元丹借我两粒,回头我跟母亲讨了紫青宝丹再还给你。”

岳清笑着拿出一颗混元丹:“以她的伤情,吃一粒足矣,多了反而不好,也不用你还,我们五台派这种仙丹有的是。”

金蝉拿着混元丹回来给朱文,朱文闹着不肯服:“什么臭男人的东西拿来给我,我不吃!”

金蝉赶紧伏低做小:“好姊姊,你就当可怜我,吃了吧,若是伤势加重才是要了我的命。”

朱文推脱再三,终于把丹药接过去,送入口中吃了,哪知那药刚下肚,不多时,便开始脸­色­发青,双手乱抓,喉咙里一阵咯咯地响:“不好,不好,那药有毒……有毒……”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目光全都集中到岳清身上,李元化怒声道:“果然有毒!幸亏我方才未吃!妖道,你本就跟我们峨眉派不共戴天,这次是极乐真人事先再三劝说,要修道人以和为贵,我们才邀请你过来,没想到,你竟然对一个晚辈女孩下如此毒手!峨眉众弟子听令,还不快放出飞剑,跟我一起拿下这个妖道!”

朱文身体迅速冰冷下去,金蝉恸声大呼:“文姊!文姊!你别吓我……”

忽然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金蝉捞起,似腾云驾雾一般离开原地,跌倒岳清身前,他拼命挣扎,咬牙切齿:“你这妖道!将我也一起杀了吧!”正要放出鸳鸯霹雳剑,早被岳清一张拍在肩头上,一股混元真气注入体内,立刻将他自己运气来的真元冲散,随后散入四肢,金蝉只觉手足酸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缓缓向下瘫倒。

岳清做出一副劫持人质的态度,用手掐住金蝉的脖子,沉声说:“谁也不许动!”

060长素·欢喜神魔

金蝉眼看着朱文在地上手刨脚蹬,逐渐没了气息的样子,几乎把眼角都给瞪得裂开,想要冲过去,却四肢酸软,挣不过岳清,他大声哭喊:“姓岳的妖道!要么你现在就把我杀了!要不然的话,文姊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绝不!”

岳清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然后扳着他的脑袋面向朱文那里:“你的文姊早已经被魔头给害死了!你要报仇也是找他们,找不到我的头上!”他冲躺在地上的朱文喊道,“赵长素,莫要再演下去了,这里的都是聪明人,你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出来吧。”

朱文跌在地上,一动不动,大家伙半信半疑,看了看朱文,又看了看岳清,弄不清真假。

李元化虎着脸:“文侄女身上有餐霞大师的诛邪神针,如何会中了魔头的道?分明是用毒药害死了她,反倒要嫁祸到魔头的身上!姓岳的,你和我们峨眉派本来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即便道高法强,我们距都不是你的对手,但今天你在这九宫崖上害死我们峨眉派的弟子,今日想要活着离开这峨眉山,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岳清笑道:“我要杀她,活着杀你们这里所有的人,直接动手就是,何必还要浪费混元丹?另外别说我离不开峨眉山,我现在就去凝碧崖,按照魔教的路数,将地脉崩断,倒陷凝碧崖,毁了太清神符,你们那两仪微尘阵又能奈我何?”他不再理会李元化,继续冲着朱文的尸体说道,“赵长素,我就算到你今天要来,当年七星仙门有四个弟子误入九还山魔宫,曾经得赤身教主鸠盘婆各给了一件宝物,我看了看,正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你别说躲在一个小丫头的身体里,就算是躲在佛祖的丈六金身里,今天也是难逃形神俱灭之厄!”

朱文的尸体还是毫无动静,金蝉哭道:“你害死了文姊,还在这里装腔作势,你把我也杀了吧!呜呜……”他比司徒平年纪还小,跟裘元仿佛,又未曾恢复前一世的记忆,至今稚气未脱,拼命想要抬腿,又软得没有一点力气,哭着哭着,又转为哀求,“你让我看一看她,求求你啦,她都死了,你莫要折磨她的身子出气,我去看看她,呜呜……就看看……”到最后已经语无伦次了。

岳清深知,赵长素是不打算就这么出来了,自己如果动了朱文的身子,哪怕有一点损坏,事后即便不被峨眉派的人围攻,也要惹上一身­骚­,他故意自然自语:“难道我真的弄错了?可是我那混元丹绝吃不死人了,罢了罢了,你过去看看吧。”他伸手在金蝉肩膀上一拍,金蝉立刻恢复了气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朱文身边,抱起她冰冷的尸体,放声大哭。

众人看他这样一个孩子,哭成这样,也都心有不忍,天缺大师上前几步,正要劝慰,忽然朱文身上红光一闪,就投入了金蝉的身体里面,金蝉正哭得伤心,忽然身子一震,只觉得大脑剧痛,他双手抱头,顺地翻滚,痛得大声呼叫。

岳清两步迈到近前,伸手扣住金蝉的脉门:“赵长素,你这下可是自投罗网了!”

金蝉看着岳清,虚弱地说:“你说什么?赵长素在哪里?”

岳清道:“朱文早就被你杀死了,你顶着她的身体想要出来杀人,结果遇上易静,听她说妙一夫人要她去看守凝碧崖,于是你自称也接到了妙一夫人传音,又觉得在峨眉山中行事,用金蝉的身体更好一些,便提出来去把他一起找上,伺机暗害。方才吃了混元丹之后,故意诈死,嫁祸于我,再来个挪移乾坤,进入金蝉体内,一面挑起我和峨眉派之间的矛盾,一面寻找机会完成沙神童子给你的任务,可惜被我提前识破,金蝉体内,由我注入的混元真气,早已经将灵台和脏腑完全护住,你想杀他,却被我将计就计,用他的身子当成容器,将你囚禁在里面。”

金蝉看着岳清,满脸惊恐和悲戚:“你说什么?我全都听不懂。我只知道你害死了文姊,现在又来害我,呜呜,你杀了我吧,我跟文姊也想易静师姐跟陈岩一样,一起转身投胎去……”

他抱着岳清的大腿,哭得声嘶力竭,好不悲惨,周围看着的人无不鼻子发酸。

岳清道:“你莫要再耍这花样,鸠盘婆通过神魔感应,虽然不知道如此细致,但早得知你会落到我的手上,特地用了四件法宝来对付你,可将你形神俱灭,只是我行事向来给人留有余地,便是绿袍老祖,我也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生路。”他取出玄­阴­聚兽幡,轻轻一晃,“赵长素,你还不自己乖乖上幡,更待何时!”

伸手指处,金蝉体内的混元真气立刻开始汹涌发动,金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很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眼睛瞪得大大的:“杀了我!快杀了我……啊,岳真人,求求你……”

岳清抬手把一颗化魔丹送入他的口中,然后运转混元真气化解药力,疯狂地洗涤他体内的每一寸血­肉­骨骼,金蝉发疯一样地惨嚎,简直让人不忍去听,李元化大声喝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再不住手,休怪我不客气了!”岳清自然不会住手,他暴怒地祭起三枚玄英斧,并且喝令其他弟子,“还看着做什么?快快跟我一起斩了这妖道,救下金蝉!”

孙南和石奇同时放出飞剑,一左一右,跟着师父向前夹攻,其他人则丝毫没有动弹。

岳清左手仍然指定金蝉,施法驱逐魔头,右手反过来,向后虚抓,混元真气裹住孙南和石奇的飞剑,一起向上反绞住玄英斧,只听得噼啪乱响,火星四溅,剑诀上的反震力道,直接把孙南和石奇打得倒跌出老远,一ρi股坐在地上,李元化也腾腾腾连退数步,三枚神符倒飞回来,他怒骂一声:“好!好得很呢!峨眉派千年以来,还从没有被敌人在家屋里嚣张到这等地步,你给我等着,今日必让你好看!”说完怒气腾腾,架起遁光往东飞去,孙南和石奇也赶紧御剑跟了过去。

岳清不理他,继续施法,金蝉已经叫不出声了,甚至开始模糊,忽然身子一震,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紧跟着痛苦全消,跌到地上。

一道红影从他身体里面被逼出来,知道岳清厉害,更不迟疑,掉头就往东飞去。

岳清早就在提防他,哪里会让他逃走,红影刚到崖边上,迎面就升起一片薄薄的五­色­烟岚。

岳清放出太乙五烟罗,然后喝道:“魔头厉害,大家后腿,容我将他消灭!”双手掐诀,将太乙五烟罗从四面向中央围拢起来,就要把赵长素裹在当中,上下左右和前方全部都被五­色­烟气封住,赵长素只能往后走,怪叫一声,直扑向岳清,岳清手里早擎了烛龙灯在手,一口真气喷过去,那悬在灯盏上方的眼珠飞速转动,膨起一大片如油般的粘稠黑雾,迎着红影将其裹住。

那赵长素发出一声比之前金蝉还要惨烈无数倍的嚎叫,站在边上的涂雷、颜虎儿等只觉得一根针直刺入心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各伸出一掌按在他们的后心上,助他们护住心脉,至于岳雯、林寒、申屠宏等人功力较深,脸­色­也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纷纷运功抵御,方才好过。

赵长素修炼血神经不过十年,本来他是不敢受那剥皮炼体的极刑的,不过沙神童子告诉他,鸠盘婆和他共同的劫数转眼即至,到时候必定同生共死,若想化解,便得修炼血神经,赵长素一来惧怕天劫,二来贪慕血神经的威力,等炼到一半,忍下第一关剥皮之后,再用魔针刺入周身大血,用魔火焚烧的时候,是再也忍耐耐不住,但再想反悔,已经是来不及了,练成之后,果真有无穷妙用,近乎不死之身。

烛龙灯虽然厉害,却也不能将他杀死,只将他的身体煅烧成数十团红影血气,待火光收回,那些血气再度相互融合,重新合成一个人影,不过亦是元气大伤,岳清将玄­阴­聚兽幡一抖:“上去!”幡上飞出一股五­色­烟气,将他卷住,收入幡上,继绿袍老祖、妖尸谷辰等人之后,做了另一杆幡上的主神,天­淫­教主传下来的这玄­阴­聚兽幡也真厉害,血神经那样刀剑难伤,风雷不动的身体,一旦被束缚在幡上,也是无法逃脱,只能任由主人随意驱遣。

眼见岳清­干­净利落地收拾掉了赵长素,众人都一起松了口气,看那道红影方才的阵势,以及先前隐藏之深,着实让人冷汗如浆。天缺大师抱起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时而惊悸,时而痛哭的金蝉:“岳道友,多亏你识破魔头伎俩,及时出手,将其收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清波上人也过来说道:“不错,方才那魔头向东飞去,若真被他跑了,到山门那边跟邓隐里应外合,攻破太清宫,峨眉山可就真的要遭遇一场亘古未有的浩劫了!”

岳清闻言却是一凛,总觉得自己仿佛忽略了什么:“魔头向东……魔头向东……”猛然间神­色­一变,“不好!”

061赤尸·血魔诱惑

众人看岳清脸上变­色­,也颇感意外,天缺大师问道:“道友说什么不好?”

岳清道:“方才那李元化颇多古怪,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才是被魔头附体的那个,直到朱文发难,想要夺金蝉的身体,我才确定是她,一时掉以轻心,却被李元化给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申屠红光惊声问道:“难道李师叔他……他也已经遭了磨难?”

岳清道:“十有**是这样的,只不过他的道行比赵长素还要高深,连我事先用先天神卦推算,都被他瞒了过去,若我猜得不错的话,附在他身上的,应该就是沙神童子。”

众人齐声惊呼:“沙神童子也来了?”

清波上人道:“听说周围三五千里之内,只要一说他的名字就会被他感应得知。”

岳清点头:“不错,我曾经在西昆仑跟他打过交道,我方才又临时推算了一卦,如今天数错乱,毫无章法可寻,乃是一卦‘火山旅’,上面是离卦,下面是艮卦,宿鸟焚巢之局,峨眉派恐怕这次要遭大厄,然而按着实现推算的,来的人不过哈哈老祖、轩辕法王、穿心和尚,血神邓隐、沙神童子、红莲老魔六个绝顶高手,峨眉派这一边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按理说不该如此,我怀疑今日来的魔头,不知这几个。”

申屠宏急道:“既然如此,我们快去告知师父……”

“魔头已经混进峨眉山里了,现在你们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魔头假扮的,况且峨眉山门正是两仪微尘阵的门户,高手几乎全在那里,又有极乐真人和芬陀大师在,即便沙神童子去了也无济于事,若依我看,他的目标还是凝碧崖,贵派的两仪微尘阵可谓是玄门第一仙阵,要想攻破峨眉唯有直趋凝碧崖,将其崩塌,断了阵法下

面的龙脉,再毁掉太清一气神符,此为重中之重,两仪微尘阵若在,魔头们内外隔绝,就不敢任意大开杀戒,两仪微尘阵若是被破,则魔头们可随意进出,横行无忌,除了有数的几个高手之外,全部都要遭劫。”

岳雯道:“依真人之见,那沙神童子已经又绕路往凝碧崖去了?”

岳清未及答话,崖前又飞来一拨人,打头的正是一身紫衣,峨眉派的大小姐齐灵云,左右跟着秦紫玲、余英男、虞舜华,秦寒萼,还有一个浑身发火,穿着火红肚兜的火无害。

到了崖前,齐灵云飞身上崖,先向岳清、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三个长辈见礼,然后跟申屠宏和笑和尚等人说:“这里发生的时候,掌教真人已经尽知,只是现在抽不开身来,只能让我们去守凝碧崖,以防止魔头毁坏阵眼。”又向岳清三人躬身道,“此事关乎道魔两教气运消长,还请三位前辈摒弃前嫌,放下私怨,移驾凝碧崖斩妖伏魔,以法天道!”

岳清点头:“好。”他也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以他的身份去人家门派重地颇多不便,但这次是齐灵云代表妙一真人夫­妇­邀请他,就不一样了。

齐灵云用手一指李洪:“他是父亲九世爱子,时常仗着长辈们的宠爱,调皮胡闹,无法无天,甚至不知轻重,颠倒妄为,也真让父亲头疼,真人替父亲管教,亦是应有之义,但如今咱们要往凝碧崖降魔,还望真人高抬贵手,收了法宝,容他跟我们一起去,以免留在这里,为魔所乘,另外也好令他戴罪立功,等到这场灾难平息,再由父亲好生管教,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李洪无法无天,闹得不可开交,岳雯都不好管教,林寒入门日短,更不必说,但齐灵云说出这话来可就不一样了,齐漱溟如今在门中挂号的子女共有四人,两个女儿齐灵云和齐霞儿,两个儿子金蝐金蝉和李洪。

金蝉前生是齐漱溟和荀兰因的儿子,齐灵云的兄长,名叫齐承基,齐漱溟夫­妇­俩入山修到之后,只把女儿渡到山中修道,齐承基数次入山哀求父母,都未经允许,只让他在人间为齐家传宗接代,最终活个寿终正寝,高龄而逝。

这一世投生在一家姓李的人家里,齐漱溟不过着人家香火是否断绝,从小就给接引上山修道,却是未复前生凡人的记忆,是个十足的少年,虽说为七矮中的领袖,天资不凡,到底限于年纪,大家只拿他当小孩子看待,众多师兄弟之间虽然看重他,却也不怎么把他的话当回事。

李洪九世修行,前几生因跟邪魔两教结怨太深,互相仇杀业力往复,往往不足二十岁便即夭折,天蒙禅师法力无边,但神通抵不过业力也护不住他,这一生虽然恢复前生法力记忆,但由于过去九世积攒下来的­性­格习气,虽然加起来年岁比谁都大,但说起来除了最初两三世修成散仙之外,之后俱都未能成年,因此行事既有幼童的稚气,又有少年的叛逆,更带着青年的义气,颇为复杂,

因此,他虽然一回山,便成了名符其实的“峨眉太子”,声势远超金蝉,但许多道行深厚的师兄师姐,虽然不乏爱护,但也不会有那种自觉听其号令的敬重。

齐霞儿从小就被优昙大师带走,修习佛法,常常数年才回山省亲一次,甚至还有不少峨眉派的弟子都没见过她,自然也是威望不足。

唯独齐灵云,若论起她跟齐霞儿,一个修道一个修佛,道行法力俱都不相上下,但她常年在山上跟随母亲修道,为人谨慎,思维缜密,向不空谈,谈则必中,整个峨眉派这一代弟子之中,除了金蝉大约前生做过她兄长的缘故,丝毫不惧之外,大多对她都是敬畏有加,甚至就连阮征、岳雯、乃至于­性­情桀骜的易静都要让她三分,从来不跟她争执。

因此,她来替李洪做主,众人也俱都认可,李洪也很给这位姐姐颜面,大约也是方才陈岩的死对他触动太大,被放下来之后,兀自痴痴怔怔的,揉着手腕蹭到齐灵云面前,心虚地叫声:“姊姊。”心里委屈得不行。

齐灵云看他衣衫破烂,浑身血痕,心里也一软,知道这位小弟从来都是心高气傲得了不得,何时这般狼狈过:“咱们峨眉派弟子,自祖师立下道统之日起,降魔卫道,死生不过南华蝶梦,归于虚无罢了,你若是没有做错,旁人便是辱的你的身,却折不得你的心,你有何用心虚?你若做错的,大道之下,也无可遮掩,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不必心虚!看看你这副神散气短的样子,可还配做我峨眉弟子?”

李洪泪流满面,哽咽道:“姊姊教训的是,洪儿铭记于心。”

齐灵云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往凝碧崖去去吧!”说完足下一顿,直接驾驭天慧剑,化作一道清亮祥光,长虹贯日一般,向西方破空飞去,秦紫玲、余英男、虞舜华、秦寒萼、火无害、笑和尚、申屠宏,李洪,相继架起剑光飞去。

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道:“咱们也一起走吧。”

岳清心里却有些不舒服,齐灵云虽说礼数周全,但秉承着骨子里那种峨眉派中人的傲气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他感觉有些刺耳,而且也未再让他和天缺大师等人,虽说抱着殉道的决心,又是那般的杀伐果断,到底让人心气不顺,岳清跟峨眉派本来就是仇敌,互相杀伐百余年,用峨眉中人的话说就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如今自己上赶着帮忙,还要被人甩脸­色­,着实让人不爽。

岳雯和林寒也过来相让,岳清道:“我那小徒弟去跟余娲门下斗剑,这么长时间还未回来我实在有些不放心,还有那小徒孙落在红莲老魔手里,虽说不会有什么大碍,到底还怕万一。”他跟岳雯说,“其实本来我去凝碧崖坐镇,只不过我毕竟是外人,去你们的禁地未免瓜田李下,因此才事先推算魔头的路数,在这里等候,哪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赵长素虽然被我收了,却仍然让沙神童子跑掉,而且魔道诡异,我怀疑除了六大巨擘之外,还有其他的妖邪混了进来,我也要往前面去亲眼看一看,凝碧崖是白眉禅师昔年清修之所,必有佛门阵法守护,再加上峨眉派的两代经营,不会就那么被魔头毁掉的,你们且先过去,我随后便到。”

他这么说了,别人也不能再劝,天缺大师仍然抱着满口胡话的金蝉,和清波上人带着各自的弟子,加上岳雯和林寒,纷纷赶奔凝碧崖而去。

这些人走后,岳清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九宫崖上孑然孤立,任山风吹得道衣猎猎作响,他忽然开口道:“赤尸道友,你在一旁埋伏了那么长时间,可是有话要跟我说啊?”

就在不远处,红光一闪,现出一个身材欣长,浑身红袍玉带的中年人,正是赤尸神君:“岳道友,好久不见,为兄甚是想念!”

岳清笑着跟他寒暄几句,然后说道:“道友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吧,我还要去找小徒弟。”

赤尸神君用手向周围一指:“这峨眉山上经过三代人经营,可以说到处都是宝贝,既有长眉老儿当年攒下来的飞剑、法宝,还有各种珍奇灵药,成型的芝仙、人参、何首乌、毒龙草遍野都是,咱们都是峨眉派的仇人,不如一起将峨眉灭了,你我两家共同瓜分这些宝贝如何?”

——以下不算字数——

鉴于大家的怨念,我把结构调整了下,很多伏笔都提前拿了出来。再说一句,这次背后的主谋是铁城山老魔和西海老魔查双影,他们不一定会出手,但邪魔两教这么多老家伙,也只有他俩能够聚集起来,并且通力合作。

062接引·铁城山

岳清看着赤尸神君:“道友,你是如何觉得,我可能跟你们联手,一起瓜分峨眉的?”

赤尸神君道:“我……岳道友,实不相瞒,老祖说你是这次行动的关键,若是你肯答应跟我们一伙,峨眉派便顷刻覆没。你若是去跟峨眉派一伙,则我们非但灭不得峨眉,还要元气大伤!”

“老祖?”岳清微微吃惊,“能让你叫一声老祖的,莫非是铁城山那位?”

“不错!”赤尸神君点头,“老祖让我告诉你,若是你这次帮助峨眉,则邪魔两教必要元气大损,到时候峨眉便真的破局,成就飞龙在天之势,到时候你们五台派必要深受其害,你们本来就是百年世仇,你今日对他们手下留情,将来他们对你可未必会有这点好心,你杀了峨眉派好几位长老,那么多弟子,他们绝不会放过你,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气运消长,自有定数,你们五台派兴盛三十年,已经就要过去,转过来便又是峨眉派的旺运,等他们缓过这口气,就是你五台派遭劫之日了,这事还要你三思而定。”

岳清点头:“关于两派气运转动,铁城山老祖所言不错。”

赤尸神君见他意动,又接着说:“你可知当年长眉三老留下多少宝贝么?连山大师独创一派,在月儿岛自立门户,所传法宝都留在东海火山口里,这也还罢了,太元真人和樗散子这两个做师兄,每人留下来的宝贝都不比连山大师少,再加上长眉真人独领风­骚­近千年,所积攒下来的天府奇珍,前古遗宝,更是不计其数,都藏在这峨眉山中,只等峨眉派开府,熔炼大地,重定四大,所有宝物才会一起飞出,齐漱溟将其分发弟子,咱们何不提前将其取了?所得法宝,你我两家各得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分给影神君他们。”

岳清眉头一跳:“影神君?可是轩辕法王的师父,西海老魔查双影?”

“正是!”赤尸神君道,“峨眉派这一次是在劫难逃!这也是他们过去三辈所积攒下来的仇怨,今日一起爆发,岳道友,我知道你是心怀大志之人,只要你愿意,今日??今日我们就联手挑了这峨眉山,一起报了这几百年来的仇怨,扫进­阴­霾,分了他们三代人搜刮来的宝物,到时候道门自然以你为尊,邪、魔、道三足鼎立,中原自然归道门,西北归魔门,西南归邪教,大家互不侵犯,天下大吉,岂不是好?”

如果说赤尸神君开始时候说的,只有铁城山老魔一个人在幕后­操­纵的话,岳清还颇为意动,他还打算在中间尽量两不相帮,互相平衡,让峨眉派跟魔教相互对耗,自己从中渔利,然而又掺合进来一个查双影,事情就不好办了。其实邪魔两教中的高手并不少,千百年来,之所以斗不过道家就是因为他们不合,多是自私自利之辈,互相算计,各自占山为王,散沙一盘,岳清对付他们任何一家都不怕,然而铁城山老魔和西海老魔一出来,情况就变了,他们有足够的威望和道力将两教中的高手全部整合到一处,到时候别说七星仙门,便是天下道门全部集合起来,也未必是对手。

虽然人们常说,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恶,但岳清却宁愿峨眉派这种伪君子留存于世,也不愿意看到邪魔两道横行,毕竟峨眉派不会无缘无故地坑害普通人,去毫无忌惮地残害无辜,而一旦让邪魔中人得了势,势必要大开杀戒,横行无忌,夺魂炼魄,吸血采补,都要变得习以为常,到那时候才真的是要把天下变成炼狱,岳清宁可一手建立起来的七星仙门倾覆灭绝,也不会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他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觉得李静虚把自己邀请来峨眉山,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上却是什么都讲得明明白白,自己是绝不可能站到魔教那一边的。

岳清看着赤尸神君忽然叹了一声:“赤尸道友,当年你跟我一同在崆峒山参悟《贝叶禅经》,颇有所得,原本修炼《蚩尤三盘经》的弊端已经解除,已是不死之身,只可在人间长生住世,不过一千三百年有一次地仙大劫,度过了便可安然无忧,只要勤修善功,至多度过眼前这桩劫数之后,定能修成天仙,飞升仙界,我亦叮嘱你,天下神仙一千五百年杀劫临头,不可轻易出洞沾染红尘之中门派纠葛,你今日又忽然来做说客,这着实让我讶然,昔日在水母宫,你可是信誓旦旦,说过要在水母姬旋之前飞升的,你可知今日你一旦掺合进来,恐怕还要落在陆巽之后了。”

“这个……”赤尸神君有些语塞,犹豫再三方道,“岳道友仁义,我也不瞒你,老神主发了魔神令,让我们这些昔日魔教中的老家伙全都配合沙神童子,重兴魔教,跟你说,非但是我,就连当年跟邓兄弟争夺《血神经》未成,最终结下生死大仇的破头和尚也摒弃前嫌出山了,老神主说等他炼化了严媖姆,铁城山便能成为独立于诸天世界之外的另一大千世界,并于彼世界中立下天堂地狱,衍化一方净土,接引我们这些魔教中人前往,你知道我们修魔的,除了当年石神宫主之外,再无一个能够成道的,全都落得个身死道消,就连伏瓜拔长老……”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犹豫着要不要说,岳清试问道:“你是说九烈神君的岳父么?他当年不是已经遭劫,形神俱灭了么?”

赤尸神君道:“实不相瞒,伏瓜拔长老遭劫是不假,但却并未形神俱灭,他当年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便按照当年老神主跟他们的约定,祭炼了一盏魔灯,最终就是靠着那盏魔灯,保住本命神魔,被接引到了铁城山去了,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已经在苦恼海中重生,成就无上魔功。据说那魔灯现在还在九烈夫­妇­手上,只是他们不知道此灯的真正用途罢了,恐怕要等到铁城山圆满成就或者是九烈夫­妇­遭劫之时,伏瓜拔长老才会现身相告。”他看着岳清探寻的目光,“你猜得不错,还有好几位当年的魔教长老,现在俱都在铁城山。”

赤尸神君跟岳清本来也只有过两次交集,一次西崆峒乌牙洞,一次北海绛云宫,虽然认可对方,但实际上并不熟悉,他把这些都告诉岳清,一来是有感岳清对他的恩德,二来是以为岳清心里忌惮峨眉派厉害,尤其是极乐真人、芬陀大师等人都在,而不敢动手,特地说出来给他打气,哪知道却是起了反作用,岳清跟峨眉派斗了几十年,时刻都在关心峨眉派的气运消长,对于峨眉派的事情几乎是了如指掌,他是根本不会惧怕峨眉派的,反而对于魔教却是产生了深深地忌惮,暗道过去还是低估了魔教的实力。

忽然,他的脑中仿佛有一道灵光闪现,想起了那个手拄拐杖,白发如银,气度庄严的老婆子,严媖姆跟李静虚一样,已经踏入了金仙境地,对于气运消长,天书运转,很多都不需要推算,冥冥之中自生感应,真正的金仙境界,便是天心即我心,最终成圣合道,按理说,要想埋伏暗算于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原来还觉得她带着姜雪君去西昆仑找梼杌寻仇,最终失陷铁城山,连姜雪君也差点被对方消灭,是这老婆子道力不计,误人误己之故,如今看来,莫非是她早就算到铁城山老魔的计划,特地赶去阻止?

而当日在西昆仑,姜雪君虽然险情跌出,但最终俱都化险为夷,而天尸教当场就被自己弄了个稀烂,最终梼杌也没逃过形神俱灭的下场,这一切是否都已经在严媖姆的算计的当中?或许对于她来说,梼杌根本就是入不得眼,甚至根本不值得她亲自往西昆仑走一趟,而她真正的目的,或许就是阻止铁城山魔界的圆满成形?

当然这一切都是岳清的猜测,他现在什么都不能确定,对于这种级数的高手,推算是没有丝毫用处的,他只能凭着已经掌握的线索去猜测。

赤尸神君看他静静出神,以为他还在犹豫不绝:“岳道友,本来以我事先的揣测,你答应的几率也在五五之数,这事我不勉强你,到底是站在峨眉一边,还是站在我们一边,全凭你自己决断,只是我希望将来,咱们不要成为敌人。”

岳清道:“赤尸道友说得很是不错,我也颇为意动,只是这山上有位极乐真人,昔年跟我师父是至交好友,我实在怵他,一时不好就这样作出决定,还是等我先去找到失散的徒弟和徒孙,然后再给你答复吧。”说完,他又无奈地向赤尸神君笑了下,“道友不要笑话我才是。”

赤尸神君满脸凝重:“这是什么话?极乐真人之强,天下哪个不惧?就连邓隐也对他忌惮不已,道友的徒孙在红莲那里,我已经告诫红莲,不要伤他,你且去寻你徒弟去吧,我先去凝碧崖了!”说完冲岳清拱了拱手,身子陡然化成一道淡淡的红光,轻轻一闪,便消失不见。

063邓隐·破头和尚

邓隐这次是有备而来,他再来的路上,随手借用顶着过来的躯壳已经被李静虚的太乙神雷炸成齑粉,天底下会太乙神雷的不少,峨眉、青城,以及少量跟这两派有瓜葛的散修如谢山这样的,但若论威力强劲李静虚是首屈一指,跟严媖姆的无音神雷相比,在某些方面的特殊效用或许有所不及,单论其威力,却是不相上下,不过也只把邓隐借用来的­肉­身炸碎,本来的元气却是丝毫未损。

邓隐修炼血神经,将自己从头到脚的皮肤活生生剥下来,然后用金针刺入周身|­茓­道之中,在用魔火祭炼焚烧,把周身血­肉­混合魔婴,炼成一团混沌­精­气,再与元神炼成一体,化作一道赤条条的血影,千变万化,水火难伤,万劫不坏!

地仙修天仙的时候,是以还丹的方法,或者是金液还丹,或者是玉液还丹,将­肉­身去粗存­精­,与元婴化合成一体,人本就是由“气”组成,将­肉­身里的杂质,即所谓的­阴­渣炼尽,化成一团纯阳­精­气,跟元神相合,最终凝炼一体,便是阳神,以此飞升仙界,便是天仙之道。

将二者相互对比,血神经是用了一种取巧的法子,直接把人从地仙修成天仙,当然双方是不能完全划等号,不过修行极速,只要豁出极大毅力,潜心修炼九年,便可小成,毋庸置疑,之前的金神君,后来的赵长素,炼成血影之后,都具有一定的天仙特­性­,要不然也不会那么难对付。至于邓隐,他修道千年,境界已经跟天仙等同,而神通变化,诡异玄奇,更是远超天仙,正因为有这等妙用,《血神经》才会成为亘古以来,魔教之中奉为至典,人人趋之若鹜的无上大法,邓隐才会舍弃了玄门正宗仙法《紫青宝箓》而转头炼这魔功。

李静虚算到邓隐的克星又二,第一是佛门至宝散花檠,在魏枫娘手里,此宝是谢山随身千年的宝贝,因谢山生瞋恚障碍,佛宝离身,他这一世如果能够破得此障,此宝还会回到他的手里,若是破不得,便要化成镜花水月。

第二件宝物,便是当年石神宫主交给长眉真人的青玉?青玉莲蓬,那石神宫主是铁城山老魔的师兄,更加的神通广大,不可名状,他已经于晋时成道,飞升异域,乃是魔教之中唯一一个以魔功成道之辈,为天下正邪两道修士所敬仰崇拜。

石神宫主当年便预知,未来必定会有人修炼血神经为祸,但他本身守着魔教誓言,并要用此经助女儿脱劫,不能将其毁去,便将一支当年托着血神经的青玉莲蓬交给长眉真人,让他用此莲蓬擒拿对方,然而当年邓隐入魔之后,长眉真人已经道法大成,并且自凝翠峰中参悟出了两仪微尘阵,而邓隐天良还未丧尽,没有下狠心剥皮炼法,方才小成,自然不是长眉真人的对手。

邓隐先后三次被擒,最后一次让长眉真人囚禁在星宿海岸边的黑洞之中,一气之下,最终剥皮炼法,将血神经修炼到了极致。那经书本分上下两册,分定善恶,但不过手段不同,终是殊途同归,邓隐所得一部恶册,修炼速度更快,而­性­情也变得愈加暴戾。

他这次为了消灭峨眉派,在西域灭了一国生灵,将其全部炼化成血神子,俱是一条条赤红人影,随他心意指挥,平时不显,这会躯壳被李静虚炸掉,现出里面的赤红魔神。他将身子轻轻一晃,迅速变化,凝成一个三丈多高,身穿黑袍的道人。

看上去他不过三十多岁,英俊无比,肤­色­苍白得仿佛大病初愈,双目闪烁着朦胧红光,满头红发,俱是血神子化成,每一根发丝,便是一个血神子,缀在头上,披拂两肩,若是目力好的,还可以看见那一根根发丝上挥舞的手臂,极度惊恐变形的面容,甚至能够听到他们的哭嚎之声。

可惜任凭他们怎样挣扎,也不过带起一阵虾须似的红影,反使那头红发整天许多潇洒飘逸之感。他已经是尽复昔年容貌,很是惬意地坐在一座用死人白骨堆积起来的巨型神座之上,那椅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的头骨,数也数不过来,靠在对面的山崖之上。

邓隐看着李静虚,眼红红光朦胧涌动:“李道友,昔年魔教创教之初,共有五朵莲花,相处乃是盘古创世开天辟地之时,人类五欲所化,红莲在尸毗老人那里,我早晚要去取回来,青莲在你这里,我希望你把它还给我。我今天最后再说一次,我不愿意与你为敌,非是怕你,只是承你当年的那一段情意,你再不交换,愚弟可就真的要大开杀戒了!”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向峨眉山里面一指,“红莲道友他们已经混进去了,两仪微尘阵必破无疑,你本尊未至,只这么一个五行­精­气所凝的婴儿,不是我的对手,即便有青玉莲蓬在,也是一样。”

李静虚道:“邓贤弟,若论起交情,我认识你还在你师兄之前,即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还是劝你,希望你能够悬崖勒马,莫要在魔道之中越陷越深,你已被情关欲锁牢牢禁锢,看不出我布下的局,即便今日能够侥幸小胜,最终也必定没有好下场。”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破头和尚正在跟芬陀大师斗法,那和尚比邓隐入道还早,法力更高,昔年由佛入魔,可谓神通广大,当年若非铁城山老魔暗中策划,又有红花公主出手相助,邓隐根本得不到血神经。这和尚入魔之后,什么都要跟佛教对着­干­,并且要压过一头,佛陀有琉璃金身,他便修水晶金身,佛陀修五眼六通,他便修九眼十通,佛陀讲四圣谛,他便讲八圣谛,佛陀说六度波罗蜜,他便说七度波罗蜜,佛陀讲妙法莲华经,他便讲五魔宝莲经,佛陀讲十方世界有佛国净土,他便讲诸天之中有魔域天堂……

芬陀大师这些年嗔心日重,尤其当年被岳清夺了已经到手的圣陵二宝,更是深以为耻,发狂一样炼了许多件降魔至宝,甚至起了要用佛宝跟圣陵二宝争锋的好胜之心,法力日日猛增,境界上却开始衰减,佛门谓之“退心”,她虽然有所察觉,但业力一起,她也控制不了自己。

佛说慈悲,她却无法对岳清起慈悲心,佛说放下,她也放不下岳清夺她宝物之恨,所谓看不破,放不下,自然不能清净自在。所谓随业流转,便是如是,业缘成熟,烦恼现前之时,过去参的禅、打的坐、念的佛、持的咒,全都压不住怒火,伏不住业力,只能任由自己生气,去报复对方,此便为佛门大忌。过去跟随她听讲的诸多龙天善神,看她自己也断不了烦恼,随业逐流,恩怨报复,与六道凡夫无异,不配做天人师,便先后弃她而去,芬陀大师嘴上不说,心中亦生怨怼,于是境界如崩,一退千里。

她于境界上看不破,对破头和尚的时候,便丧失了原有的优势,不能高屋建瓴,直趋要害,只能跟对方凭法力相斗。芬陀大师在峨眉山前,现出丈六金身,佛光如海水一般从她身上向周围奔腾喷涌,遍及法界,就连数千里之外的非人众生,如鬼神­精­怪,山神土地一类,亦见到峨眉山方向似乎现出一轮太阳,佛光普照,遍及众生,纷纷跪拜祷告。

芬陀大师座下金莲神光,头顶祥云瑞彩,垂挂金灯、璎珞,脑后一轮慧光,普照十方!

破头和尚现出水晶法身,亦高丈六,与佛相同,浑身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比东方药师佛还要魅力百倍!座下水晶莲台,脑后升起清亮光圈,亦放出无边无量的净光,让人望之便是心神一爽,并且同样普照十方,另无数非人众生膜拜顶礼。

尤其脑后那圈光轮之上,坐着五百“佛陀”,亦是座下莲台,头顶祥云,宝相庄严,齐颂密咒,大放光明,这一使出来,别说是普通凡人,便是修行多年的剑仙,乃至于连成元婴的地仙,也分辨不出他的魔头本身,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两尊菩萨临凡,集会讲法!

两人说一阵,斗一阵,外人看上去打得并不如何激烈,只是各自坐在莲台之上,相互问难辩经,比寺庙里的和尚参口头禅还要文明有礼,实则直接比拼法力,以及对宇宙时空的认知和掌控。

每当芬陀大师的金光狂发,占据上风之时,下方山野之中奔流不息的血海、血气便会消竭,向下“退潮”,露出一座座山峰,最好的时候能够露出峨眉派半个山门。每当破头和尚的净光占据上风的时候,血海便会暴涨,甚至将峨眉山进出的洞口全部淹没,血海向内倒灌,多亏了妙一夫人、餐霞大师,率领姜雪君、华瑶崧、郑颠仙等人拼命堵住,三仙二老数次进入血海,想要击杀暗中­操­纵的海心山老魔,只因此魔是破头和尚的师侄,亦是修行千年之辈,本身法力便不属于沙神童子等人,更兼狡猾异常,始终只是在血海之中­操­纵诸天秘魔驾驭血河车冲撞山体,不与三仙二老正面放对,有好几次,反而差点将他们陷入魔阵之中,夺魂杀掉!

——以下不算字数——

今天就一更,抱歉了,各位多担待吧。

这一章反复推倒,写了好几次,邓隐在正传中惊鸿一瞥,转眼即殁,前传中还没等成道书就太监了,而破头和尚也只是出了个名字,我又不想写的那么千篇一律,或者一笔带过,所以琢磨了好久,脑袋都要拉缸了……

064余娲·冷云仙子

司徒平跟于湘竹在峨眉外面的一座小山峰上面斗剑,那于湘竹亦是极厉害的散仙,修道二三百年,论法力之强,司徒平是远远比不过的,只是五台派剑法天下独步,司徒平从小跟在岳清身边学道,太乙剑诀、混元剑诀练得­精­纯无比,两人单凭剑术,斗了半个时辰,于湘竹非但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反而落于下风,连裙角都被南明离火剑削去一大片。

那于湘竹生具异相,两手两足,各分左右,一长一短,上下参差,外号称作三湘贫女,最是狠毒不过,与人为敌,不死不休。今天本就带着傲慢之心,想要将司徒平擒住,好生折辱一番,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哪成想剑术竟然不是司徒平的对手,她越是气急败坏,剑术破绽越大,又差点被司徒平削掉一条肩膀,终于按耐不住,首先打出法宝。

司徒平斗法亦不惧他,当年那枚乾天火灵珠,他已经修炼得与元神相合,用混元真气反复洗炼,神异无比,并且配合南明离火剑,两相得益,威力倍增,接连毁了于湘竹四件法宝,把个于湘竹几乎气得倒仰,司徒平说胜负已分,让她退走,她哪里肯听,把准备用来渡劫的三十六根太­阴­皓月仙竹拿出来,将整个山峰禁住,要将司徒平炼化,又反被司徒平用一宝一剑烧成飞灰。

于湘竹兀自不依不饶,要动用余娲赐给她的一颗天绝昼极珠,此宝本是前古奇珍,乃古仙人在南北两极冰原千丈之下,沿着地轴到达靠近地心磁母之处,以五行之外的至宝摄下一团磁芯,在送到九霄云外,与昼光罡风洗练相合一甲子功夫,方炼成此宝,余娲所得也是不多,因算到于湘竹劫数将近,方才赐给她一颗渡劫之用,一旦放开,立刻便能将毁山断岳,使方圆千里之内,重返洪荒,仙凡俱不能当,一切生灵,尽要死绝,于湘竹心胸之窄,更胜凌云凤、毕真真一筹,这次拼着造成浩劫,也要将司徒平打成形神俱灭。

然而也是天数使然,就在她取出此宝,将要发作时候,正赶上魔教动手,破头和尚的师侄,常驻海心山,世称血河老祖,亦是魔教长老,拥有无穷法力,他在云南海心山腹修建一座魔宫,效仿铁城山老魔,每三百五十年开山一次,道行只比沙神童子稍弱,亦是不死之身,奉破头和尚之命,摆下血河大阵,共三百六十五道,将峨眉主要山脉周围连绵环绕数千里,团团围住。

司徒平和于湘竹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见周围红雾一起,便落入无边血浪之中,这些年司徒平没少跟魔教中人打交道,深知魔法的厉害,他急忙放出如意五云罗,此宝乃是玉洞真人岳韫养炼千年之宝,被魏枫娘从他的两个徒弟手上强夺过来,赐给司徒平,带回山中,岳清帮他以混元­精­气反复洗炼,再与火灵珠相合,如今威力仅次于太乙五烟罗,放出之后,化作一片五­色­云烟,将他护住,道道血浪全都被云气阻在三丈之外。

于湘竹没有这样好的法宝,所发出去的一艘五金­精­英炼成太行飞梭,在血海之中只能勉强护住自身,被汹涌澎湃的血浪冲撞得左右飞荡,好不狼狈,就算如此,仍然不肯放过司徒平,如果司徒平被血水沾身,化成脓血死去,她说不定还能将其魂魄救回来,很多大派弟子,尤其师门强力的都有这种作风,譬如唤作凌云凤、万珍之流,见对方惨败,她们还能出手相救,然而对方一旦境遇比她们更好,立刻怒火便滚滚升起,直冲顶门,非要将司徒平至于死地不可。

这血海之中,能够幻化出重重幻象,更有海心山老魔圈养的无穷魔军,便是三仙二老之流进来,也要小心翼翼,生怕一步走错,司徒平哪敢再逞强?况且今天出来时,他曾经自己卜算过一卦,叫做遇红则凶,遇青则吉,此时周围俱是一片血红,他更没心情跟于湘竹玩命:“先前斗剑,你已经输了,后来斗法,便算作平手,你如果不服,咱们改日再战!”说完便以南明离火剑劈开前方的重重血浪,向峨眉山方向飞去。

于湘竹却不肯再放过他,尖叫一声:“小贼休走!既然未分胜负,便不许走,今日咱们两个不死不休!”她扬手放出数百道钩镰飞刀,亦破开水路,紧追不舍。

但凡上点层次的阵法,俱都拥有错乱­阴­阳,颠倒五行之妙用,这血河魔阵自然也不例外,司徒平想着是往记忆中峨眉山的方向走,实际上却是在血水之中迷了路,疾飞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摸到峨眉山的边沿,上下左右,前后十方,俱是一片血红,他反复演算方位,推衍生路,仍然找不到正确方向,心中方才有些害怕,心中默默求告:“师父快来救我,这魔阵太古怪了!”

连念了三遍,岳清没来,反倒把余娲给唤来了!

那余娲亦是得道近千年的旁门女仙,长居东极小蓬莱西溟岛,少履中原,跟灵峤仙府甘碧梧、丁嫦等人相识,为人介乎于正邪之间,心­性­狭小狠辣,又自高自傲,喜爱炫耀,若是招惹到她的头上,自然要被整治得凄惨无比,若是不相­干­的人,她也并不任意伤害。

这次峨眉派开府,并未邀请她,余娲颇为不忿,她听人说,如今中原两分天下,道门之中以北五台、南峨眉分据称雄,她听了之后,都是不怎么放在眼里,这次于湘竹跟司徒平斗法,她就颇为支持,甚至来时还打定主意,先让于湘竹收拾了司徒平,施法将其擒住,好生折辱一番,如果岳清识相,不出手便罢,若是出手,自己再要他好看,同时再落了峨眉脸面,力压三仙二老,将中土两大道门全部打脸,方显自己的手段!

于湘竹先行一步,来跟司徒平斗剑,她来的时候,料想于湘竹已经将对方擒住,哪知远远地便看到峨眉山方向红气冲天,血浪翻滚,认得是魔教之中最著名的血河大阵,顿时吃了一惊,心想莫非鸠盘婆也不忿峨眉声势,跑来布下魔阵要淹没峨眉山么?

她虽然想要力压三仙二老,但也没有狂妄到要把峨眉派都给灭绝的地步,毕竟两仪微尘阵不是吃素的,但看这等声势,赤身教主也极厉害,竟是占了上风,她立刻便又定下计策,要出手将鸠盘婆赶走,破了这血河魔阵,好让天下人知道自己的道行!

她想的是不错,等到了跟前一看,立刻就把心凉了小半截,只因空中芬陀大师和破头和尚斗法的场面太过壮观,那佛光普照十方世界的景象,简直让她自惭形秽,忖度自己,便是借助法宝也难达到这等声势,她不认得破头和尚,亦未看出这和尚的魔头本质,还以为是佛门一尼一僧起了内讧,还向看看情况,是否要站出来凭着脸面上前劝和。

便在这时,她感受到了于湘竹身上带着的那颗天绝昼极珠要发动的迹象,那宝贝是她无意中得来,施法温养多年,已经与心神相通,赐给于湘竹那一颗是要帮助她度过灾劫之用,此宝不管远在何方,只要发动,她便立刻有所知觉,心中惊骇不已,心说徒儿那里已经危险到要动用这件宝物的地步了?急忙施法叱开血河,直寻于湘竹而来。

于湘竹正被四只海心山老魔以血魔送入修罗道,所繁殖出来的修罗恶兽围攻,那恶兽俱都身长十丈,通体血红,长得百手百足,百眼百耳,拥有不小的神通,在血河之中­操­纵无边血浪,或是化作火海,或是化作冰山,向于湘竹穷打猛攻,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山崩地裂的气势,随手一下,所发出去的血雨冰雹能够不顷刻间将一座山峰打碎成齑粉,于湘竹也是实在抵挡不住,逃又逃不掉,只能动用此宝,想要将周围的血海炸断,然后乘隙逃命。

余娲从上方降落下来,只不过阵内上下是颠倒的,于湘竹看来,她却是自脚下急速升起,轻喝一声:“徒儿莫要妄动神器,待为师来收拾这几只畜生!”

她伸手一指,背上如意金钩立刻化作百丈金光向上激­射­而来,如剪如虹,只一下,便将一只修罗兽绞成数段,紧跟着金虹左右一分,分别缠上一只修罗兽,亦将其杀死,剩下一只看出危险,立刻百足划水,掀起滔天巨浪,同时身体化成一道红光向远处飞逃,又被余娲神钩从背后追上,砍杀消灭,她皱着眉头,驾驭双钩将四头修罗兽的身体全部包裹,金红飞闪,转眼间割成数不清的碎骨烂­肉­,方才将钩收回,又随手放出一片金光,将于湘竹护住,看着徒儿狼狈的样子,顿时便竖起眉梢:“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于湘竹张口刚要回答,司徒平的存身之处已经被余娲感应得知,她道行也真不俗,此时司徒平已经逃出十余里之外,在这血河之中,气息错乱,术数颠倒,无论是感应还是卦象,全部都事倍功半,她还是清楚地感知到司徒平的位置,立刻伸手出去,一对如意金钩立刻再度化成金虹向司徒平飞­射­而去,她倒是没有想立刻杀了司徒平,毕竟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只是要把司徒平逼回来,他若是强行逃走,她也不介意断了他的手脚四肢,以作惩戒。

065不坏·血神化身

她本以为这一下十拿九稳,她那如意金钩可是天府奇珍,上古谪仙自天界带下来,威力无匹,便是地仙也经受不住,对付一个后生晚辈,简直是牛刀杀­鸡­。遥遥感知到司徒平放出飞剑来抵抗,她冷笑一声,用如意金钩所化长虹将对方飞剑绞住,想要将其割断,哪成想剑诀上传回来的反震力道极大,并且炽热无比,竟然没有成功。

她怒哼一声,喷出一口真气,再次发力,仍然劳而无功!她哪里知道,司徒平用的南明离火剑乃是达摩老祖花费不少心血炼成的降魔至宝,飞升之前,觉得佛家修行,不假外物,所谓外道,便是心外求法,乃是佛门大忌,要将此剑毁去,被末座弟子归一大师觉得可惜,将剑留下,却最终因无法看破放下,拖累耽延飞升好多年,临飞升之前,将此剑封存,宣布留给道家。

岳清指点邓八姑在大雪山将此剑寻到,带回少林寺,算是物归原主,智能大师刚开始的时候还颇为高兴,后来得了贝叶禅经,境界­精­进,方知弊端,尤其最近几年,越发圆融通达,当年借给司徒平北极破妙一夫人的冰钻,言明借期三年,到期时司徒平前去还剑,智能大师索­性­又将此剑赐给司徒平,言明此剑自归一大师封存之日起,便已经属于道家之物,自己这些年却是做了一场白日梦,如今梦醒,方觉自在。

这天地间各门各派,各种飞剑不计其数,若论威力最大,灵­性­最足,当属峨眉派的紫郢、青索,南明离火剑威力与之相比稍逊一筹,但其神功妙用,炼魔想要,温养元神,还要胜之,当可与之鼎足而三,余娲的如意金钩虽然是天府奇珍,但要想绞断南明离火剑也是痴人说梦。

余娲连续两次劳而无功,脸上一红,又惊又怒,感觉到司徒平施法将缠在剑上的金虹崩开,想要逃走,她怒喝一声:“小子哪里走!”伸手一指,放出震洞之宝混元一气球!

司徒平还未见到对方的面,便被一双金钩反震得气血翻涌,连剑诀都几乎拿捏不住,若非南明离火剑神异,此刻哪里还有命在!吓得左手持定岳清给他的九天元阳尺,右手以南明离火剑开路,想要逃走,忽然迎面血涛汹涌,将他推得向后滑去,并在前后左右,现出许多莲花。

那些莲花具有磨盘大小,纯由鲜血凝成,妖艳诡异,让人毛骨悚然,刚好有一个转到他的面前,花瓣张开,里面现出一张人脸,正是岳清的面容,愁眉苦脸地道:“徒儿!魔法厉害,师父也不是对手,你快逃命去……”

司徒平乍一看到这般情景,顿时吓了一跳,心神一荡,便为魔所乘。

海心山老魔早就注意到这小子,尤其手上那柄仙剑,正是魔道克星,只是方才急于布阵,又跟三仙二老斗了片刻,此时击退敌人,腾出手来要将司徒平抓住,将他元神浸入血海之中,转生成为修罗兽,以他元神的凝练程度,和那寅年寅月寅日寅时出生的命格,所生成的修罗兽肯定强横无比,比神魔还要厉害,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这老魔的手段,司徒平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心神方一动摇,立刻失了主宰,上方落下一道血线,便来收南明离火剑,哪知这剑极为通灵,自动护住,剑上火焰佛光同时绽放,烧得血水吱吱作响,化作大量的粘稠气泡,同时藏在司徒平祖窍之中的火灵珠也开始放光,司徒平打了个机灵,立刻恢复清醒,急忙伸手一指,南明离火剑向前将一朵血莲劈碎。

海心山老魔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棘手,不但所用仙剑是自己的克星,自身修为也是如此之好,峨眉山那边三仙二老再次发力,消灭血水,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便将自己的一件镇宫至宝遁龙魔桩打了出来。

他是破头和尚的师侄,所用手段也跟破头和尚相仿,遁龙桩本是昔年文殊菩萨未成道之前所用的法宝,后来化作七宝金莲,拥有无穷妙用,菩萨的遁龙桩有三个金环,他这遁龙魔桩却是五枚金环,平时不用时是五朵血莲化成的莲台,一旦发出,立刻便是五枚金环,飞去箍住敌人手腕足踝连同脖颈,便是天仙被其扣住,一切神通变化俱不能用,只能任人宰割!

也是司徒平福大命大,他那遁龙魔桩落下来时,正好余娲的混元一气球也打过来,余娲的这宝贝跟天残地缺的渡劫至宝名字相同,但功用却大不一样,天残地缺的那个是采集天上的清气加上地里的浊气,炼成类似于雷珠一样的宝物,一旦炸开,方圆三五千里尽返洪荒,余娲这混元一气球是采集西方甲乙木­精­气凝炼而成,既可以护身,万邪不侵,也可以用来困人,将人擒住,便再无逃命之道,这回正好抢先一步将司徒平罩住。

司徒平感知到头顶上方生来无穷吸力,隐隐的手足都似被无形大手拉开,巨大的力量让他争夺不得,双臂双腿骨骼都挣得咯嘣嘣地响,仍然无济于事,此时遁龙魔桩已经到了近处,他任何变化都施展不了,正自惊惶之际,忽然身体周围涌现出一曾淡淡的青烟,说来也怪,那片青烟看上去极薄极弱,仿佛一口气便能吹散,飘飘悠悠形成一个巨大的口袋将他罩在里面,与此同时,强行拉扯他手臂的力量便立即消失,随后便看到周围五个碗口大的圈子在青烟外面来回飞荡,只是侵不进来,其中妙用,竟然跟太乙五烟罗相似!

海心山老魔一见自己被人坏了好事,立刻又放出一件宝物,同时催动周围海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司徒平吸摄进去,并且以阵法之力,将司徒平身外那层青烟绞散,与此同时余娲也施法要将混元一气球召回去。

便在这时,另一股强横的力量将司徒平摄住,同时向上拔起,其力道之大,让海心山老魔和余娲全都把持不住,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

司徒平被那股无形力量拉扯,迅速向上升起,转眼之间便出了血河,并且继续升空,只见周围仍然一片血红,竟是刚出血海,又如血雾,正慌忙之际,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鹅黄短衫的小男孩,正是极乐真人李静虚,只见他伸出一只又小幼­嫩­的右手,向前一抓,便是“啵”地一声,将混元一气球所化成的青烟抓破,然后略带急促地说:“快把你师父的菩提圈借我一用!”

司徒平想起岳清教给他的那枚菩提圈,说是有用处,急忙从百宝囊中拿出来时,耳边又想起尖戾的嘶嚎之声,极乐真人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浑身金光闪烁,将二人一起拖住,向一侧疾飞,司徒平百忙之间向后看了一眼,顿时把浑身汗毛竖起,只见背后追来千百道血影子,每一道血影都是一个人的元神­精­气糅合魔法所化,身体被拉扯到一丈多长,偏只有碗口粗细,双臂张开,大呼小叫,越发狰狞可怖。

李静虚急道:“快拿出来!”他右手抓着司徒平,左手持着一根青玉莲蓬,仿佛刚从湖里摘下来的一样,娇艳欲滴,向后一甩,莲蓬孔中便喷­射­出十三道青绿­色­的­精­气,向后笔直飙出,那些血影子遇到­精­气,便立刻缓了势头,仿佛颇为惧怕。

司徒平将菩提圈拿出来,李静虚伸手一点,那圈便自动跳起来,飞到胸前,紧守着伸手往腰间一拍,扬手之际,飞­射­出无数道红线,嗖嗖嗖连绵不绝,汇聚成一道洪流,迎着随后飞来的血影打去,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每一根红线都­射­中一条血影,将其钉住,那些血影,仿佛被钢针刺中的毒蛇,疯狂扭曲尖叫,只是再不能逃走,李静虚一晃莲蓬,十三道青气一起喷­射­到菩提圈里面,立刻在圈里形成一个青、红、金三­色­的漩涡,那些红线便立刻带着刺中的血影倒飞回来,穿过菩提圈,重新收回落到李静虚的手里,竟是一根根的牛毛细针,而那些血影则落在三­色­漩涡之中,伴随着一阵阵绝望的哭号,被消灭殆尽。

这么多的血神子被迅速消灭,邓隐亦是大怒:“李静虚!我本想让你知难而退,看在昔年的情份上,不愿伤你,不过你既然这般不知好歹,可修要怪我辣手无情了!”

李静虚神­色­凝重,拉着司徒平,金光一闪,便凭空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峨眉山的边上,用手向下方一指:“快去找你师父!”

司徒平不敢怠慢,急忙身剑合一向洞口飞去,背后传来血神子怒喝,漫天的血影便似疾风暴雨一般向下飞打下来,李静虚则反手回去,再次放出三万六千根乾坤针,并无量太乙神雷跟邓隐对轰,他两人斗法打得声势远不如芬陀大师那便,但实际上又诡异凶险得多,若论法力之厚,邓隐比破头和尚略逊一筹,但论到­阴­险诡诈,神通妙用,又远胜破头和尚,他修炼血神经已成不死不灭之身,李静虚一身道法,崩山断岳,颠倒乾坤,俱都不在话下,但却都伤不得邓隐分毫,那么多渡劫的法宝对上邓隐也是徒劳无功,因此真打起来,一时竟然落入下风。

司徒平拼命往洞口飞去,猛然间背后现出一个赤条条的血影子,正是邓隐的血神化身,狞笑一声,往司徒平身上扑去,洞口的姜雪君急发无音神雷,大声叫道:“平儿小心!”

司徒平也感应到危机,南明离火剑随念而走,佛光烈火狂飙三丈,向后猛扫,然而邓隐的身体却似一道虚影,剑光划过,丝毫无损,这魔头满脸狰狞,伸出魔爪向司徒平脑后抓去!

066血河·两仪微尘

当年长眉真人用紫郢剑斩石神宫主,在身体之中三斩三刺,毫发无伤,如今司徒平用南明离火剑斩邓隐,此剑蕴含佛光离火,专是邪魔两道手段的克星,而邓隐的道行,也不及石神宫主远甚,不过司徒平功力有限,所修炼的也不是佛门大法,因此邓隐虽然损耗一些元气,却并无大碍,右手伸出,五指暴涨,化作数丈长的红光向司徒平身上抓去。

姜雪君从下面飞来,无音神雷连珠打出,她如今还不能像以法力勾动天地元气,将这神雷随手而发,所用的都是事先练好的,严媖姆当年帮她炼得已经用完,如今俱是她后来自炼,威力比之媖姆神雷,便要弱上三分,不过即便如此,打上魔爪,随着金光烈火无声暴起,亦将魔爪炸成粉碎,随后的雷珠全部打向邓隐,邓隐长啸一声,避雷而走,只见一道红影扯到十余丈长,伸出数百只魔臂,同时指向姜雪君和司徒平,狂发血影神光。

司徒平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条条紫气,拦在身前,又飞出两朵金花,分别悬在自己和姜雪君的头上,那血影神光如雨般­射­来,道道红影,瞬间穿透紫气屏障,打在金花之上,炸起金芒如雨,红滴点点,四下飞溅,姜雪君亦放出太玄灵光护体,周围那些鲜红的血滴纷纷再度化成|人形,钻入太玄灵光之中,一个个不停地长大变形,磨盘大的人脸,十余丈长的魔爪,虽然立刻被太玄灵光压缩成米粒大小,但却无法将其消灭,邓隐法力又高,无数血影在灵光之中此起彼伏。

这时餐霞大师从洞口处放出一道离合神光过来接应,邓隐­射­出血影神光,离合神光发来时是一道光柱,血影神光则似丈许长的利刃,一道道地向下切割,那么厉害的离合神光转眼之间便被割?

??碎片,散成流芒。

妙一夫人的无形剑气跟离合神光同时­射­到,邓隐一边继续施法困住姜雪君和司徒平,一边冷笑道:“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不过是本座当年玩剩下的东西!”他当年跟长眉真人一同拜在峨眉山老门下修道,紫青宝箓也是同时得授,九天玄经上的无形剑气,少清秘芨上的种种法术,他全都了如指掌,当年他三度败在长眉真人手上,这三百多年来苦思对策,用血神经上的功夫去破紫青宝箓上的功夫,几乎峨眉派任何一种手段,他都早已经想到了破法。

无形剑气发出去的,乃是一道道的气刃,无形无相,无声无息,一发出来便是成百上千道,让人防不胜防,又无坚不摧,擅长斩人元神,魔教中的神魔不小心挨上,也要形神俱灭,邓隐并不用血影神光去一对一的硬拼,而是直接将左臂伸出,长达三丈,左手轻轻一顿,立刻化作一个直径十余丈长的漩涡,无数道血影神光在里面飞速旋转,形成涡流,越转血气越重,初时还只是淡淡的血影,到后来就成了暗红­色­的血­肉­。

此为邓隐所发明的小轮回法,专破无形剑气,那漩涡仿佛一个绞­肉­机器,里面­肉­末乱飞,鲜血迸溅,强行吸摄周围一切东西,包括世上日月光芒,包括人的形神意识,妙一夫人所发出的无形剑气俱被吸收,好在收在这里的几个俱是绝顶高手,目光一被吸住,立刻默运玄功,凝神定志。

邓隐冷笑一声,双手一撑,那团血­肉­立刻开始涨大,仿佛一只魔界怪兽的血盆大口,向姜雪君和司徒平二人吞去,两人被邓隐用血影鞭化作千万道有无形血魔神光线似蚕茧一样密密裹住,虽然无音神雷能够消灭一些,但也损伤不到对方的根本,不过转念之间,又生无数。

眼见巨口当头吞下,里面血影急转,夺魂摄魄,司徒平大叫:“姜姨,你莫轠莫要管我,赶快走吧!将这九天元阳尺和南明离火剑带还给我师父,就说平儿不孝……”到这时,巨口已经吞下,他双手结印,就要将毕生所炼的混元­精­气一起爆发开来,把周围禁锢崩出一个豁口。

姜雪君怒声道:“胡说些什么……”她凌空跏趺而坐,双手结印,太玄灵光仍然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和司徒平护住,她看出血神君厉害,自己其他手段、法宝尽皆无用,也不再徒劳,只是用师父所赐的太玄灵光护体,当初被沙神童子收入诸天秘魔神灯之中,她靠着此法,都能毫发无伤,今日邓隐法术虽凶,但也未必能够害得了自己。

邓隐本尊在跟李静虚恶战,分神化身则一面困住姜雪君和司徒平,一面狂发血影神雷轰击峨眉山的山门,三仙二老忽然在邓隐周围现身,连同山门前的妙一夫人,同时放出两面小旗,一颗纯阳宝珠,升到空中,化成六座旗门,高达百丈,光霞绚烂,结成阵势,将邓隐困在里面。

邓隐除了本尊之外,还有两个血神化身,三仙二老这次打了个埋伏,要将其毁去一个。

邓隐长笑道:“两仪微尘阵!当年本座神功还未大成,曾经三次做过此阵俘虏,如今任寿已去,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小辈能发挥出此阵几分威力!”他被长眉真人用此阵擒住三次,差一点就被炼成混分破散,深知此阵是自己大敌,焉能不想对策!

只见他将血神化身涨到百余丈高,峨眉山前的迎宾亭,在他脚下,成了小巧的玩具,山门在他腰间,成了老鼠的地洞,他的头部高过云曾,一座山峰大小的头颅,乃是暗红血影化成,仿佛一张剥了皮的人脸,鲜血淋漓,飞溅如雨,双目仿若死神的眸子,仰望苍穹,俯视大地,亿万苍生没有一个敢跟他对视,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纷纷化作焦土,一切生灵,皆成脓血!

风云变­色­,滚滚浓云随着他呼出的气息形成,笼罩半个峨眉山脉,似一团不停蠕动的血­肉­,翻滚涌动,洒落点点血雨。峨眉山上空的两仪微尘阵已经开启,晦明幻灭生死六­色­祥光化作祥云,向群山护住,血雨滴落在阵中,立刻无声无息地消失,而峨眉山外,被血河环绕,三百六十五道魔血长河,填满周遭的沟沟壑壑,循环往复,奔走不息。

血雨滴落在河面上,荡起点点涟漪,继而嘶嘶剑鸣,燃烧起殷红的血焰,很快,血雨越下越大,­阴­云密布之下,河面上尽起魔火,朵朵燃烧,随波逐流,最终连成一片,向上蒸腾,化作缕缕魔雾,熏染乾坤!

玄真子满脸凝重:“这老魔好厉害的手段!若没有两仪微尘阵,咱们真不是他的对手!”

齐漱溟沉吟道:“姜道友和那位五台派的孩子还在阵中,若此时发力,恐怕玉石俱焚。”

玄真子道:“姜道友有媖姆大师所传太玄灵光,支持一阵绝无问题,她若是肯护住那孩子,二者便可保无事,她若不肯……事到如今,也管不得许多了!”

“我之神灵,主宰乾坤,以血勾连,三世时空……”邓隐开始念诵咒语,每一个音符,都似重重地敲打在人的心脏之上,让人近乎窒息,天空中的血云越压越低,下方的万顷红波也开始掀起浪潮,雨点越来越密集,河面上的魔火也越烧越盛,这一次,就连三仙二老心中都禁不住地涌起阵阵绝望,被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笼罩全身,仿若止水的道心也开始生出恐惧。

六人全力施法,催动六合旗门,在血海之中,发出无边瑞彩,十­色­光润,相互交织,形成幻梦世界,外人看上去在六座旗门中间仿佛一大团卵形的彩云,里面晦明幻灭,光潮涌动,绚烂多姿,实则已经化生出无穷世界,每一点光影,里面就有洪荒万顷,亭台楼阁,高山大川,美女华服,金戈铁马,烈焰寒冰,刀山剑岭,酒池­肉­林……邓隐庞大的身躯,顷刻间便粉身碎骨,每一个碎片都落入一个世界之中,若是一般妖魔,这一下便要毁了­性­命,只剩下被分割的缕缕残魂,等待被炼化消灭,然而邓隐已是不死不灭之身,每一片破碎的身躯,无论大小,都各自化成一大血影。

他那段咒语越念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不过周围的风云变相却是越来越厉害,腥风怒吼,血雨如注,原本就不平静的河面上,猛然间掀起滔天巨浪,三百六十五道血河同时涌起浪潮,往此处汇聚。

“轰!轰!”如山岳一般的血浪,狠狠地拍击在旗门之上,打得光潮急涌,彩霞四­射­,万吨血水在百丈光霞之中支离破碎,前仆后继,仿若惊涛拍岸,每一次都把旗门遮掩,天上本就为雪云笼罩,全靠六座旗门光彩照耀乾坤,血浪一来,周遭立刻暗淡下来,仿佛到了血池地狱,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暗红,等待血浪落下,旗门光辉复燃,众人眼中,复又重现光明。

067骷髅·尚和阳

三仙二老合力发动两仪微尘阵,虽然将邓隐困在里边,但是却无法将其消灭,甚至不能隔绝其跟外界的练习,使其­操­纵血河大阵,对六合旗门内外夹攻。邓隐化作千千万万的血影,在两仪微尘阵所化成的无量世界之中狞笑:“我钻研此阵三百余年,早有无数种破法,若是任寿亲自使来我还忌惮三分,你们这些小辈又有何惧哉!”

无量血浪一波一波向中央冲撞,六合旗门上的光霞不停地被掩盖住,俄而等血潮退去,重新现身时候,已经暗淡不少。此时峨眉山内外,能够关注到这里的,俱是当世顶尖的高手,但见了这般声势,也颇心惊胆寒,暗道这老魔真个神通广大,又想峨眉派不愧为玄门正宗,道教领袖,若非三仙二老联手使出这两仪微尘阵,天下群仙又有谁能够压制得住这血神子?

齐漱溟全力施法,满面愁容,他们现在只能算是困住邓隐,阵法的优势便在于,将对方困在里面,使其内外隔绝,无处借势,而自己却能够不停地抽取周围天气地势的元气,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将对方耗死,现在的情况却是,两仪微尘阵根本没能隔绝邓隐跟外界的联系,邓隐调动血河大阵,反把两仪微尘阵困在当中,三百六十五道血河源源不断地抽取地势反攻六合旗门。

苦行头陀比较持重,给齐漱溟传音:“立刻调集高手,先破血河!”

齐漱溟道:“谈何容易!要破血河,必要先杀血河老祖,那老魔本就法力高强,又藏身于血河之中,恐怕未能将其击杀,自己反要受其所害。”

苦行头道:“不行也得行了,否则等六合旗门一破,就再也无法制住邓隐了。”

齐漱溟思忖各处能手,无名禅师和空陀禅师都跟着白眉禅师在大雪山跟轩辕法王等人斗法,易周一家在后山帮忙镇守飞雷洞,那里亦是一个紧要所在,若被人血河攻破,灌入山腹,则峨眉派百年基业都要化为乌有。至于宾客之中,阮纠、乙休等人在山内搜捕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赤尸神君,思来想去,也只能给凌浑传音。

事实上?实上,凌浑正跟老伴崔五姑追踪尚和阳,这位昔日的东方魔教教主,现如今拜在红莲老魔门下,法力也是提升了一个档次,虽然仍是斗不过凌浑,没能仗着血影神功胡乱扑人,凌浑夫­妇­一时间也拾掇不下他,老家花子也是动了真火,仗着太清神光护体,更加飞行神速,撵得尚和阳抱头鼠窜,左冲右撞,好几次都要扑进宾客所居的大殿之中。

峨眉派事先就有被魔教混进来的应对准备,将那些不能帮忙的宾客,全部集中请到相应的洞|­茓­宫殿之中,以阵法封禁,只有自己人能够出入,因此魔教的人虽然来得突然,但是峨眉派反应也是极为迅速,并没有被他们杀死多少人。

凌浑一心要将尚和阳捉住,紧追不舍,忽然接到齐漱溟传音,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按照事先的安排,自己和红发老祖、天乾山小男几个,就是在山中保护宾客,并且四处接应,腾出手来再甄别击杀混进来的魔头,人手本来就不够用,妙一真人是心知肚明,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让他去杀血河老祖,可见外边的局势极不乐观。

就在他犹豫着是立刻赶去门外,还是继续在这里杀死尚和阳的时候,忽然看见九宫崖方向飞来一道五­色­遁光,正是五台教主岳清,顿时大喜:“岳教主来得正好,快帮忙把这鬼娃娃收了!”

岳清看见一道血影迎面扑来,劈手就把燧人钻打出去,化作一道三尺多长的五­色­豪光,带着一声急脆的霹雳响,正中血影身上。

“喀嚓!”雷音震得人耳膜生疼,尚和阳被击散,碎成无数血丝,汇成一道洪流,斜刺里向南逃走,在飞得过程当中,迅速重新凝成|人形,并且反手一指,放出白骨锁心锤!

他这白骨锁心锤原本只有五个,当年他们几个在归元寺被优昙大师击败,一怒之下跑到阿尔卑斯山上,炼成白骨锁心锤,说是要找优昙大师报仇雪恨,虽然未敢真正付诸行动,但他这五个死人头仍然创出了赫赫威名,便是地仙没有相应的法宝也是抵挡不了,也因此得了个五鬼天王的诨号,当年跟白骨锁心锤一起在阿尔卑斯山上炼成的还有魔火金幢,当年在青螺峪的时候被老叫花子给毁了,到了西昆仑拜入红莲老魔门下之后也没有再炼,只把白骨锁心锤又多炼了几十个。

共是九九八十一个车轮大的死人头骨,颅腔之内魔光闪耀,下颚开合之际,发出呜呜魔音,并且狂喷烈火,蜂拥而至,任是多么厉害的剑仙也难抵挡。

他当年跟凌浑斗法就不是对手,这回本拟炼成如此厉害的法宝,能够一雪前耻,哪知方才一放出来,仍然不是老叫花子的对手,只给对方添了些麻烦,顿时胆寒,拔足逃命,如今看见岳清拦路,又将这套宝物放出来。

岳清一见,登时高兴起来,摆手放出一道混元­精­气将凌浑发来的太清神光挡住:“这魔头不劳凌道友动手,便交给我吧!”

凌浑听他这么一说,正中下怀,看出他似乎别有企图,不过一时之间也顾不得细查,以自己对岳清的认知,想必不会行那小人妖邪之事,便按捺下好奇心:“既然如此,我先代主人谢过岳道友了!”说完驾驭太清仙遁,化作一道清光飞走。

尚和阳是不怕岳清的,毕竟什么北极独战三仙二老之类的,都是耳听为虚,他当年纵横天下,做一方教主的时候,五台派姓岳的还是默默无闻,对自己只能仰视的,即便最近这些年五台派声威大震,五台教主更是威震正邪两道,他以自己的实力去衡量,即便高过自己,也不会有多少,而自己已经修炼血神经九年,达到小成状态,近乎不死不灭,而且新炼成的九九八十一枚白骨锁心锤威力绝大,自信即便不能杀死岳清,至少也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八十一枚车轮大的白骨骷髅,口喷烈焰,向岳清身上蜂拥汇聚,顷刻间将他存身之处变作一片火海,尚和阳本以为自己所发出的魔火,连妙一夫人的鸳鸯霹雳剑都经受不住,时间稍长就要损折剑锋,天底下少有法宝能够抵挡,岳清必定要暂避锋芒,到时候他就可以用骷髅变成九宫锁­阴­焚阳大阵,到时候岳清道行再高,法力再强,成就不死之身,也要被那些骷髅分食炼化。

哪知岳清不躲不闪,就那么站在骷髅的中央,一颗颗硕大的骷髅在他身体周围上下盘旋飞舞,喷火如浆,将他包围,然而那魔火到了岳清身前半尺之地便被混元­精­气挡住,一层灰蒙蒙的气息暗暗涌动,魔火一碰到,便被挡住,不能在前进哪怕一寸。

尚和阳大吃一惊,急忙连喷­精­气,催得那些骷髅飞舞得更快更急,所喷火焰直接将岳清堆成一个火人,烧了一炷香的时间,仍然无法伤害岳清一分一毫,他站在火里向尚和阳笑道:“尚教主,看在当年你跟我们五台派之间的那点交情份上,我不难为你,只跟我回五台山,做一甲子的护法,等我飞升之前,还你自由,如何啊?”

尚和阳惊怒交加,并不答话,­操­纵骷髅九枚一堆,形成金字塔形状,九座骷髅塔构成九宫阵势,然而最中央的那一堆始终无法成形,周围八堆环绕岳清似星环一般急速飞转,岳清却始终稳住中宫,手持玄­阴­聚兽幡,轻轻一抖,幡上便喷涌五眚浊气,向外一拥,便将骷髅冲撞开来,紧跟着幡上飞出绿袍老祖、冥圣徐完、妖尸谷辰、雪山老魅四大老怪,个个张牙舞爪。

绿袍老祖发化尸神光,冥圣徐完发太­阴­神煞,妖尸谷辰抖动玄­阴­神幕,雪山老魅晃开七宝玄珠,四大妖神俱都身高十丈,浑身宝光凝就,脚踏五­色­祥云,乍一看去,便似天神下界一般,一起往尚和阳身上扑去。

尚和阳的白骨锁心锤始终奈何不了岳清,心里本就发虚,这时候又看到这么多的“老朋友”全都成了人家的傀儡,哪里还有勇气跟岳清对战,直接把身子化成一道血光向南面山岭飞去。

岳清使出玄都弥天手,化成一只遮天大手,从后面急追过去,后发先至,将尚和阳一把捞到手来,方才攥住,尚和阳一声厉啸,无数道血影四下飞迸,立刻将玄都弥天手炸成一团混元­精­气,随手把手一招,那八十一枚白骨锁心锤也尾随他一前一后,就要翻山越岭逃走。

岳清笑道:“鬼娃娃,哪里走!”一步数里,随后赶去,将五云图拿在手中,轻轻一抖,将图展开,霎时间铺满整片山野,再抖腕收卷,尚和阳和他那些死人头骨全被卷入图中,他长生厉啸,将血影之身四下飞窜,却仍然被五云图卷在其中,岳清拍了拍卷轴,“被我收走,你将来还有出头之日,若是被他们逮到可就只有形神俱灭一条路可走了,不许闹腾,否则把你送给齐漱溟!”

068血战·金风老人

海心山老魔得道多年,凌浑虽然道法高强,但即便公平对战,也是胜少败多,让他深入血河之中,去驱逐海心山老魔,那边跟送死一样,因此齐漱溟又调了红发老祖和金风老人两个从旁协助,并且说明,只要让他们把老魔逐走,或者暂时将其困住便好,等他们用两仪微尘阵彻底制服邓隐,然后破了血河,老魔自然事败逃走。

东海三仙看得清楚,两仪微尘阵的威力可不是吃素的,邓隐在阵内并不能真的像外界看到的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驾驭外面的三百五十六道血河,关键就在于海心山老魔跟他配合,内外夹攻,如果再不阻止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六座旗门击溃,到时候峨眉派可就要一败涂地了,因此只要凌浑他们阻止海心山老魔跟邓隐配合,三仙二老仗着两仪微尘阵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三人出了山门,望着外面滚滚奔流的血河,俱都面显难­色­,金风老人皱眉道:“那老魔神通广大,变化无常,平地上我们都逮他不到,如今躲在血河之中,他若诚心不肯露头,咱们又有什么法子能够将他逼出来?一个不好,还要反受其害!”

金风老人当初投靠五台派,一大半是因为儿子散花道人、女儿李玉玉的事情跟五台派结仇,一面也是看峨眉派势大,过来做个外援,捞些好处,要不然他在北海铁犁山修炼经年,避祸躲劫从不露面,又怎么会出来甘愿为峨眉派跑腿卖力?

哪知这些年峨眉派逐渐式微,远不如江北的五台派发达兴盛,几次或直接或间接的对战都是连战连败,报仇之日遥遥无期,这回开府齐漱溟发帖邀请岳清来参加盛会,在乙休、阮征、李静虚、天缺大师那些人的眼中是仙家气度,在他这等人的眼中则是­妇­人之仁,窝囊透顶,于是越发地不满,等到群魔攻山,他认得都是难以匹敌的积年老魔,更是在心中狂敲退堂鼓,这回被齐漱溟请出来对付海心山老魔,他自然是一百八十个不愿意,甚至已经打定主意,待会看着不好,就要脚底抹油,回到北海铁犁山去,横竖守着老巢??老巢,不管是峨眉还是五台,都拿他不可奈何。

凌浑嘬着牙花子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当年的金身罗汉法元和滇西那条毒龙,经由晓月禅师引荐,都穿心和尚门下,成了混世邪教中的一员,这次跟西昆仑红莲魔宫呼应出动,共逼道门,他们不但自己动手,还想办法约请别的妖邪,或以仇引,或以利诱,齐来助拳,其中晓月禅师和法元等,跟余娲门下弟子俱都有旧,这次想办法激了那余娲来做不速之客。”

金风老人闷闷地说:“你说那臭娘们作甚?莫不是还要请她帮忙对付那血河老祖不成?”

他昔年结下不少仇敌,这余娲也是其中之一,如果凌浑提出来要请余娲帮忙,他肯定是更不痛快的,说不得,当场就要借故跟凌浑闹翻,然后扬长而去。

凌浑人老­奸­猾,眯缝着小眼睛,早就看出他的心思,笑嘻嘻地说:“那余娲手上有好几件天府奇珍,尤其有一种天绝昼极珠,颇能克制这血河,不过咱们要借她的力,却也不比好言相商,只引逗她发动此宝便是,我听闻金风老儿你过去跟她颇有仇怨,这次正好借她的手破了血河阵,再顺手帮你报仇拾掇了她,岂不是一箭双雕之计?”

对于他这个提议,金风老人还是挺赞成的,沉吟片刻,便答应去找余娲。

余娲方才要生擒司徒平,被李静虚凭空拽走,连混元一气球也丢失了,她怒气汹汹想要杀出血河去看看是谁吃了雄心咽了豹子胆,结果先看到芬陀大师和破头和尚斗法,金光和白光交相辉映,遍洒乾坤,衍化诸般幻界,无量时空,而李静虚更是跟邓隐的两个化身鏖战,带着铺天盖地的血影子在二人的佛光世界之中往来穿梭,游走激战,看得她眼花缭乱,目眩神驰,顿时心生惧意。

她正想找退路逃走,偏几个弟子不知进退,除了于湘竹之外,还有后带来的陆成、毛霄、褚玲三人,皆是余娲的命中魔障,不过也是平时她本身就是心胸狭小,自高自大,嗔心炽盛,更加有意从容之故,他们自觉地自己师父天下无敌,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这时候同仇敌忾,定要杀死司徒平才甘心,飞过来问余娲:“师父可捉住那五台派的小贼了?”

余娲脸上微红,自觉亲自出手没能对付得了一个后生小辈,反失去一件法宝颇下不来台,在弟子面前尤其丢面子,哪里还能走,便用手朝天上一指:“极乐童子趁我不备,突施暗算,将那五台派的小子救走,他现在正跟一老魔鏖战,我若是现在出手,乃是乘人之危,不屑为之,且等他跟那魔头分出胜负,我再出手教他知道厉害!这下方血河乃是一老魔所设,方才被我惊走,如今咱们便借他这里小憩,等那极乐童子跟魔头分出胜败再说!”她将如意金钩凌空一划,将血河破开,故意以法术逼着血波化作道道阶梯,她自己浑身金光,仿若天女下凡一般,凌空虚度,款步而下。

四大弟子对于师父的话深信不疑,跟随余娲一起进入血河之中,海心山老魔一面要帮助邓隐攻破六合旗门,一面也是忌惮她的厉害,也不来叨扰。

余娲降落到血河底部,在一片山坡上,以法术凝结血水形成一座宫殿,然后带着弟子入内打坐,余娲是在心中盘算着,如何给自己找一个借口离开,而四大弟子则个个摩拳擦掌,只等上面极乐童子跟魔头打完,再跟随师父冲出去杀个痛快。

金风老人便是在这个时候到的,直接大喝一声:“余娲贱人!走到哪里都放不下你那些臭讲究!在这腥臭的血污重地,弄这么一座宫殿给谁看!”他嘴里这么喊着,已经在外面凝成两只黄沙翻涌的巨手,一口真气喷出去,使劲全力往下猛拍。

“砰!”因是在河底,一声闷响,血浪滔滔,激起无穷暗流,余娲那座行宫立刻冰消瓦解,强大的血浪将四个弟子全都冲得东倒西歪,随着洪流四下涌出。

余娲大怒:“我道你这老王八已经死了,没想到能活到今日,当初在东海差点就斩了你那颗老头,今日又抢着赶来送死!”如意金钩率先化作两道长虹向前分合飞绞,之后双袖一拂,祭起滚滚血浪向金风老人涌去,还未到近前,便纷纷化作无量冰锥、冰刀,其中夹杂着她自炼的万颗先天壬癸水幻灭神雷,俱是豆粒大小的冰晶,如冰雹一般随着血浪打到。

金风老人双掌向两边一推,便立刻有无数道细丝利刃环绕他周身疾飞,那是他炼成的宝物,亦可当飞剑使用,俱是十余丈长的金丝,以西方庚金­精­华伴随着月光凝练,再送到九霄云外,借罡风打磨,共三千六百根,一发出去俱都托着十余丈长的剑罡形成巨大的罡风星环,向内收缩可以护身,向外撑开又可伤敌,厉害无比。

“嗡嗡嗡……”金风剑摩擦血水发出尖锐的急响,连成一片,转眼间便使血水沸腾,咕嘟嘟蒸腾起大量的气泡,便在这时候,余娲的攻击便到了,数不清的冰锥、兵刃打过来,立刻磨成粉碎,紧跟着来到幻灭神雷却是厉害无比,密如爆豆一般的急爆,在水河下面炸得地动山摇,强大的能量成无数道波浪向周围扩散,于湘竹等四人本要过来帮忙,此刻还未到跟前,便又被强劲的血浪冲开,并且个个胸口窒息,若非俱都法力不俗,这一下便要被余波压成粉身碎骨!

其他的攻击也还罢了,余娲那两口神钩却是天府奇珍,两道金虹直接突破金风老人的金风剑圈,叮叮当当,连成一片,不过熟悉之间,便相互撞击了千万下,炸起无量金芒,大片光雨。

余娲冷笑一声,取出一枚白玉水盂,轻轻一晃,便从里面泼洒出一片冷光。

金风老人目光之中­精­芒爆­射­,急忙也拿出一个葫芦来,打开塞子,里面飞出八八六十四杆万里黄沙旗,在老人身体周围排成阵势,无风自摇,立刻发出大股浓浓的黄气,进而化作无边黄沙,再从巽地上助一口真气,化作神风吹去,立刻便成了瀚海大漠上的暴风沙尘,遮天避日向外狂飙乱涌,正好跟余娲发来的冷光遇上,两相一碰,仿若如水入油,立刻发出噼啪炸响。

这两人俱是当今世间的绝顶高手,他俩这里斗法,打得惊天动地,所谓土能克水,黄沙一出,血河立刻­干­涸,大量的黄沙扬尘当场就把三条血河拦腰阻塞,余娲所发冷光仿若寒潮一般向前狂涌,跟黄沙相互僵持,剧爆之间,亦消灭蒸发了许多魔血,尤其她善能控水,斗法之际,不时借助血河威势,从海心山老魔手里强夺血河的控制权,那三百六十五道血河回环反复,奔流不息,这一处阻塞,立刻影响整个阵法的运转,导致六合旗门那边,威力立刻便减少许多。

069喝血·昼极珠

金风老人和冷云仙子斗法的时候,凌浑和红发老祖就在不远处的山岭里,大家都处于血河地步,无法查看,也是二人法力不凡,能够突破血河之中的种种魔音幻象的­干­扰,清楚地感知到二人斗法的情况。

红发老祖道:“咱们还不过去帮忙么?”

凌浑道:“金风老人跟余娲是几百年的老对头,且让他先自己打个痛快吧,否则咱们这么快就出去,显得太过看轻了他。”

红发老祖还是颇有眼力:“那天绝昼极珠是余娲用来渡劫拼命的宝贝,金风道友恐怕无法逼她使出此宝呢,上面六合旗门危急,咱们还是赶紧出面为好。”

凌浑摆手道:“余娲虽然死要面子,但可不傻,咱们如果现在过去,她肯定会看出咱们是故意埋伏,必要说咱们以多欺少,找了台阶,转身便跑,到那时可就­鸡­飞蛋打了,况且你看,金风老儿的万里黄沙旗跟余娲的天府冷光俱是血阵克星,他们在这里斗法,即便不用那天绝昼极珠,也能够降低血河阵的威力,咱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红发老祖听他这么说,便不再言语,分心二用,一边继续关注河底两人斗法,一面关注水面上血河阵跟六合旗门的对轰。

却说就在这个时候,远在峨眉山的北侧的一座小山峰顶上,这里地势较高,下半截尽被血河漫过,只露出三四丈的一点山头,岳清便站在这点山尖之上,先看了看天上地下,战场形式,料想峨眉派还能支持一会,便不着急,毕竟他跟峨眉派是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按照他的本意,峨眉派跟魔教拼个两败俱伤才好,最是符合五台派的利益,如果齐漱溟郑重地向他求助,要他暂时摒弃前嫌,两派携手共抗魔教,这也还好说,偏偏什么都没说,峨眉弟子又几次三番来挑衅,除了岳雯、林寒几个,说起话来殊不客气,更是让人齿冷。

岳清不急不缓地拿出五云图,将尚和阳的白骨锁心锤一颗一颗地抓出来,那些骷髅如今失了主人驾驭,便要四散飞走,怎奈俱被混元­精­气裹住,它们没有主人真气法力助威,挣??,挣脱不得,一个个俱都环绕在岳清身旁,下颚快速开合,有的形似大声恐吓,有的仿佛苦苦哀求,有的如同上了年纪的老人唠唠叨叨,总之千奇百态,蔚为大观。

岳清把这些骷髅抓过来,俱都丢进下面的血河之中,口中念念有词:“我知道你们俱是有修行的剑仙,被鬼娃娃所害,炼成法宝,只是你们生前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善功太薄,方有此厄,现在把你们放走,因受妖法所致,魂魄不全,元神也不能转世投生,若是四处为恶,不被正教的道友打得魂飞魄散,也得让坏人收了去,继续奴役为恶,也是你们运气,遇到了我,且先助我收了老魔的血水,挽救满山生灵,凭此善功,可解痛苦,等回到五台山之后,我在用五行­精­气将你们洗练,由恶鬼转成善神,将来若是转世投胎,或者积累善功,直升天神,俱都由得你们。”

那些骷髅听了这些话,大部分都心甘情愿地沉入血河之中,小半穷凶极恶,不愿意的,也被岳清法力逼着沉入血河之中,个个张开大嘴,咕嘟咕嘟,不停地把血水吞咽进去。

那海心山老魔修行将近千年,害死无数生灵,积累鲜血,以魔法咒炼,化成这三百六十五道血河,与人斗法之时,只施展出来一小半,敌人便抵挡不住,攻则血海滔天,魔光万道,天仙也难抵挡,守则化作周天血河大阵,与自己本身魔法两相得益,变幻无常,先就立于不败之地,然而今日却是倒霉,先是余娲和金风老人斗法,所用法宝俱是血河克星,若在平常时候,便是这两人齐至他也不怕,即便再加上凌浑和红发老祖,仗着血河之威,也奈何他不得,只是今日要助邓隐轰破两仪微尘阵乃是第一要务,因此暂时也顾不得去­干­预那已经打红了眼的两大高手。

而岳清这便就更是可恶,尚和阳这白骨锁心锤属于邪教手段,本就是他师父无行尊者在自己所学魔教的功法基础之上所创新招,若论变化莫测,自然远不及魔教嫡传大法,但单比威力却要强过魔教的同级法术,甚至更有相克之功。

血河本身就是一魔法咒得鲜血,极其污秽,大多数飞剑法宝都承受不住,沾染了便要失去效用,地仙被被一滴落在身上,也要立刻为魔法所害,勾得周围各种有形无形的魔头一起上身,甚至万魔来袭,根本抵挡不了,仙体被毁元神也保不住,都要被万魔拖到血河之中,成为他们的一员。

然而这些对白骨锁心锤全都毫无妨碍,血来吞血,毒来噬毒,魔来啖魔,尽都来者不拒,虎吞鲸吸,将老魔辛辛苦苦咒炼出来的魔血不停地吞入其中。

整个三百六十五道血河所覆盖的地方,哪怕是一只蚊子落在里面被分解消融,海心山老魔也会立刻知道,因此岳清这边的情况,他也是在心里清清楚楚,但是现在却顾不得太多,如今助邓隐突破两仪微尘阵才是最主要的,像这样强行轰破六合旗门去破阵,布置阵法的三仙二老必定要被反震受伤,到时候在顺势将其全部击杀,便算是断绝了峨眉派的根本,即便损失掉所有的血河也是值得的,因此他对两边全都不闻不问,一心施法鼓荡血海,猛攻六合旗门。

滔天血浪组成的通天巨岳,接连不停地砸在六合旗门之上,继而碎成漫天的腥风血雨,六合旗门每经过一次撞击,上面的光华瑞彩都会一阵颤抖,等喘息片刻方能再次复原,然而老魔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血潮浪山一座紧接一座,不停地轰下来,旗门上的光华比之最开始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黯淡了许多。

这时候,凌浑也看出火候,带着红发老祖在余娲一左一右突然现身,凌浑大喝一声,放出太清神光:“金风老儿,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将余娲去路全部封住,而红发老祖也放出天魔化血神刀,比之当年,这神刀威力更强了许多,在这血河之中,更助气焰,化作一道二十余丈长的超级血虹,穿透重重血浪,狠狠切向余娲。

余娲尖叫一声:“老叫花子!红发老祖!你们好不要脸!”急忙调回如意金钩,在身前三丈之地险之又险地将化血神刀架住,强大的力道将她向后推去,同时胸口阵阵窒息,忍不住一阵气血翻涌。她去路已经全被凌浑封死,身后就是老叫花子的十三口元阳归心刃,已经是退无可退,只得按照凌浑事先算计的,发动了天绝昼极珠!

那珠子不用的时候,只有龙眼大小,晶莹剔透,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仿若无物,一经催动,立刻爆发出亘古以来无穷无尽的磁气昼光,强芒刺眼,彩光如潮,因与地心磁母相互吸引,瞬息之间力量增加到四十九万斤,轰然爆开,将周围三十二道血河强推着逆流而上,方圆数十里地界的血气被瞬间扫­干­,并且更将地表岩石沙土刮起好大一层,化作劫灰!

凌浑看见昼光出现,立刻率先飞走,金风老人也极是狡猾,一道黄光飞遁百里,唯有红发老祖行动稍慢,现在滚滚的光潮之中,余娲的四个弟子,除了于湘竹功力深厚,又有至宝护身之外,其余三个全被瞬间蒸发,直接消失,只各自剩下一缕残魂,失了灵智,飘飘悠悠,随着业力,往地狱道化现投生去了。

海心山老魔看见自己辛苦熬炼的血河被消耗掉这么多,顿时大动嗔心,分出一个元神,借着血河化现成一道血影,于湘竹正在落在光潮之中,苦苦挣扎,方才那一下她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也被震得七窍流血,元气大伤,护身法宝全被震破,大叫:“师父救命!”被老魔看见,血光一闪,便扑入她的身体,吞掉­精­气元神。

正好余娲飞降下来救护徒弟,将一条四海困龙索垂下来,将于湘竹身体缠住,想把她提上来,天绝昼极珠一出,已经是造下无边杀劫,并惹下滔天大祸,天上地下全是她的敌人,而且个个法力高强得不可思议,她还哪里敢继续在这里逗留?只想带着徒弟赶紧逃回东极小蓬莱西溟岛去,关上洞门,修炼个几百年再出来。

她哪知转眼之间,徒弟就换了芯子,困龙索将于湘竹缠住,随手往上一提,本拟能够轻飘飘地拉扯出来,哪知于湘竹的身体不升反将,直往滚滚烟潮之中沉落。

她吃了一惊,急忙施法拉扯绳索,这一下便是一座山峰也要拦腰拔断了,哪知还是没能拉起来,反而被坠得身子一个趔趄,而于湘竹在下面奋力挣扎,大叫师父救命,引得周围的昼光磁气全都往她身上汇聚而来。

070震破·血神附体

余娲使劲全力未能拉起于湘竹,心知有异,若按照她方才的意思,本该立刻逃走,然而海心山老魔早就发动无形魔法,顺着她的­性­格,激起她胸中的傲气。

其实说起来倒也并不是非为难,便似一个人本就心高气傲,胸怀狭小,被人讥讽几句,便生怒火不能自制,是一个道理,只不过魔法无影无形,让人毫无察觉之下,便觉怒气满胸,更显诡异罢了,若是对方本来就是个温顺祥和之人,甚至法力差些,他这魔法也要无功而返,当然,魔法最擅寻找人心中的弱点,若真目标是岳雯的话,老魔便要换一种手段了。

余娲虽然法力高强,到底是胖们一类,境界还浅,受魔法影响,只觉得自己这次气势汹汹,要给峨眉派和五台派中土两大道门一点颜­色­看看,哪知上来便弄得灰头土脸,虽然说对方是三位高手夹攻,以多欺少,自己退却也有话说,但带来的四个徒弟全交代这里就说不去了,无论如何也要带回去一个方好,因此爆喝一声:“你们是在欺人太甚!”

她这回直接把如意金钩放出去,两道金虹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将于湘竹环在当中,打算将其强行拉扯上来,她也真个法力高强,周围昼光磁气仿若潮涌,任何五金之类的宝物都要被其强行吸走,她竟然能够凭借法力强行驾驭这对金钩运动,将于湘竹套住,飞速旋转,无量昼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吃金虹摩擦切割,沙沙急响。

她手掐灵诀,使出移山换岳的神通,强行提起于湘竹,方离开磁气光海不到三尺,那于湘竹忽然向上冲余娲怪叫一声:“师父,咱们来世再见吧!”言罢嘭地一声,将身体炸成一团血雾。

余娲大吃一惊,见于湘竹身体之中爆出一条血影,顿时急声喝道:“妖孽找死!”抖手之间,将手中玉盂里的冷光向下浇落。

海心山老魔发出一阵极为嚣张的大笑,余娲的两柄如意金钩被他强行震开,散了光芒,没有主人真气加持,已然损了锋芒元气,这下分别向两边坠入昼光深处,眼见天上冷光浇落,他立刻合身扑向红发老祖,红发老祖亦现在昼光之中,他法力比于湘竹更深,又有凌浑和金风老人接应,此刻眼看就要脱困,眼见老魔飞来,立刻祭起天魔化血神刀斩去。

二三十丈的血­色­长虹迎面飞斩,老魔立刻被斩成两截,然而刀锋方过,立刻复原,毫发无损,这一下连天上的凌浑都吃了一惊,红发老祖的天魔化血神刀专斩人的元神,一切天人鬼神魔头都受不得其一击,当年就连绿袍老祖炼成第二元神,近乎不死之身,仍然视此刀为生平第一克星,若是其他人的飞剑斩之无功也还罢了,连化血神刀都无可奈何,可见这老魔的神通广大!

红发老祖见神刀未能损及对方,而红影已经到了面前,再用其他手段已经来不及,而一身法宝也无能无力,急忙遁出元神腾空逃走,将躯壳舍弃,被老魔占据,而红发老祖也不是好惹的,他临出窍前,施展正反七绝神功,将第二元神留在体内,老魔血影一进入身体,立刻被红发老祖第二元神绊住,而后浑身气血逆转,|­茓­位闭合,以自己的身体为囚牢,将老魔禁锢其中。

红发老祖元神化现,在空中现行,大声喝骂:“老魔休要逞强,老夫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伸手一指,­肉­身上就飞出一个黑­色­的魂瓮,乃是南疆炼制蛊魂的法器,迅速涨到假山大小,将那­肉­身扣在里面,红发老祖连喷三道真气,自瓮中发火,“本来这是给五台教主准备的,今日倒是提前便宜了你这妖孽!”

他话音未落,那魂瓮砰地一声炸裂开来,红影在一团火焰之中飞出,放声长笑:“蓝蛮子!公孙老儿当年毁了我的躯壳,你这身子恰好是从他手里夺来,今日毁在我的手里,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原本还打算和师叔灭了峨眉派之后,再去东极大荒山找那老匹夫报仇,如今看来,倒可不必去了!你也算是为他免去了一桩灾劫!”

说话之间他又沉入昼光气海里面,余娲还在拼命施法收那对如意金钩,这时候先前被天绝昼极珠爆炸之时崩开的血水,纷纷开始倒流回涌,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无量血山砸入昼光磁海之中,这昼光本来和地心磁母相互吸引,其重非常,然而血河涌来,将其包裹,穷搜周围天地元气­精­华,生生将这横宽十余里,重达四十九万斤的昼光托起。

凌浑第一时间看出来他要做什么,顿时惊叫一声:“不好,快点阻止他!”扬手放出一大片太清神光,笼罩几十里方圆,如同山岳一般压落下来,并且向余娲大喊,“还不快住手!”

原来海心山老魔调动阵法托起昼光,与此同时余娲也在收她那对金钩,相当于一个在下面托起,一个在上面拖拽,凌浑一个人镇压不住,眼见红潮升空,哗哗血水,直喷数十丈高,急忙叫金风老人一起施法。

金风老人还未出手,随着海心山老魔一声长啸,那么大一团昼光便被生生拔起,血河之上一道浪潮紧接一道浪潮,接力似地将昼光穿向远方,再加上海心山老魔真身过来接应,使出千年法力拼命拖拽,昼光紧贴着水面向前越飞越快,在群仙齐声惊呼声中,如天外陨星一般,重重地砸在屹立在峨眉山门口的六合旗门之上!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六合旗门这会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再被这一下重击,立刻将东南方向的幻门炸成粉碎,耀眼的彩芒、云霞、昼光、磁气,疯狂向周围喷发扩散,一波接一波地荡漾开来,周围未有阵法护持的山峰顷刻之间全被夷为平地!

邓隐发出一声几位豪迈地大笑,三仙二老连同妙一夫人同时喷血,纷纷逃向峨眉山大门那里,也是苦行头陀惊觉,甫一踏在迎客石上,便觉出不对,高诵一声佛号,仿佛平地打了一声炸雷:“阿弥陀佛,妖孽你敢!”翻手一道三­色­神光将身旁的朱梅罩住。

那朱梅一声狞笑,抬手­射­出数十道血影神光,苦行头陀的三­色­神光立破!

齐漱溟和玄真子反应也十几块,同时发出上百道无形剑气,白谷逸和荀兰因、郑颠仙、华瑶崧等齐发太乙神雷,伏魔真人姜庶,和俞峦也在这里,一起使出最厉害的降魔手段。

“朱梅”双手一合,再度现出血神普渡光轮,无数道血气交织成一个圆盘,飞速旋转,将所有人发来的剑气、神雷全部都吸入进去,紧跟着大喝一声:“无知小辈就是这么迎接你家老前辈的么!”双掌向前一推,那血盘立刻散成千百道血影神光,满空激­射­!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红,功力最差的乌神叟直接被十几道血影神光打中身体,迅速化成一滩脓血,郑颠仙、华瑶崧也分别挨了两三道,仗着道力勉强支持,没有立刻形神俱灭,不过也是脸­色­惨白,哆嗦成一团,瘫软在地。

唯有姜庶大喝一声:“妖孽休要猖狂!”抬手放出天都、明河二位老祖所留诛魔刃,乃是一道刀行玉光,向前飞去,拦腰一下,将朱梅身子斩断,邓隐的身体也断成两截,这次未能立刻接上,齐漱溟等人同时狂发神雷,已经各种仙剑法宝,一股脑地狂轰过来,邓隐两个半截身子抵挡不住,不得已倒飞回去。

姜庶指定玉刀紧追,邓隐背后海心山老魔鼓浪涌来,他两段身子钻入血浪,再次出现之时,已经复原如初,玉刀急追不­射­,他狞笑一声,复又飞扑过来,对于身后追逐的玉刀毫不在意,双手间狂发血影神光,并释放出数千道分神所化血神子,漫天血人如雨般向峨眉山门扑来。

东海三仙齐喝一声,联手放出近万道无形剑气,这三人也真不愧是玄门之中首屈一指的高手,每一道剑气都能斩到一个血神子,他们这无形剑气最擅斩人元神,对付不了邓隐本身,但是这些用普通人炼成的血神子却有奇效,被纷纷斩断,一截截的血影小人依然不死,如雪花般向下飘落,兀自不断扭曲挣扎,只等邓隐将他们收走,或者落入下方的血海之中,方能复活还原。

邓隐之前就寻找功力最弱的朱梅,一举得手,这次又盯上了妙一夫人,先发出无数道血影神光,连同朵朵血影神焰向群仙逼退,然后直扑妙一夫人。

妙一夫人方才因为六合旗门被攻破,受了内伤,面对来去如电的邓隐,根本躲无可躲,好在她身上还带着长眉真人的九戒仙幢,即使升起来,九层宝幢耀耀生辉,邓隐一头撞在金光里,认得是师兄故物,未能伤到目标,另一边姜庶、俞峦、白谷逸等人的攻击又到,邓隐只得再次退走。

071大战·血神君

六合旗门一破,整个峨眉山外腥风血雨,愁云惨淡,彻底成了一片血水泽国,空中千丈高出是芬陀大师和破头和尚的佛光国度,自此往下,一直到血河面上,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形血影,便似夏雨过后,傍晚时候的蚊虫,一眼望去,影影绰绰,填满视野,让人阵阵毛骨悚然!

这些血神子满空乱飞,俱是邓隐的分化元神,也不知哪个才是他的真身,便是如凌浑和余娲这等决定高人,也俱都胆寒,不敢上前。

从凌浑出来,到余娲爆破,最后轰碎六合旗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姜雪君和司徒平原本落入两仪微尘阵所化成的一个世界当中,姜雪君以太玄灵光护体,对于外界变化全部当做幻象,只是盘膝静坐,凝神内守,丝毫不为所动,司徒平被罩在玄光之内,也无法出去,他知道姜雪君不会害他,也不挣扎,坐在旁边,一样盘膝打坐,默运玄功修炼。

六合旗门被攻破的时候,无量世界都像气泡一样碎裂崩塌,彩光乱闪,磁气暴虐,更有泼天的血雨迸溅飞­射­,幸好那太玄灵光是严媖姆苦心炼成,送给徒弟渡劫的,任凭外面如何惊天动地,灵光里面的两人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司徒平看见周围密密麻麻的血神子,也是直觉头皮发炸,急忙喊姜雪君,连叫数声,姜雪君都不应,他又伸手去推,叫道:“姜姨!姜姨!”姜雪君还是毫无反应。

二人所乘太玄灵光缓缓降落,他清楚地看见下方河面上,盛开一朵巨大的血焰莲花,嫉妒妖媚地绽放盛开,仿佛一只怪物的脸,布满狰狞和得意,等着猎物毫无还手之力,在惊吓和恐慌之中落入自己的口中。

司徒平急忙掣出南明离火剑,但却无法通过太玄灵光的阻隔,剑刃砍在上面,叮当作响。

眼看他们就要落在血莲之中,相聚不过三尺,忽然顿住,轻飘飘地悬在那里。

同时司徒平耳中传来岳清的声音:“你姜姨中了血神君的魔法,出于自保,陷入极深的定境之中,便如同死关一样,你唤不醒她,只能等她自然醒来,而且血神君魔法?魔法诡异,破起来破费功夫,我先将你们送到幻波池去,借卢家老魅之手解除她身上的魔法,到时候你乘机跟石生他们汇合,告诉他们,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不许怨天尤人,有这场劫数也未必都是坏事,等这边事了,我便去接你们回家。”

司徒平刚要说话,太玄灵光便迅速升起,方到三十余丈高度,忽然周围一片血红,已经被血神子包围,其中巨大的血影化身,正是邓隐,他用一只大手像捏皮球一样将二人捏在手里,森然冷笑数声,猛地张大嘴巴,就要将两人连着太玄灵光一起吞进去。

“邓隐,你敢欺负我徒儿,活的不耐烦了么!”一道五­色­霹雳凌空打来,喀嚓一声雷响,立刻将邓隐十数丈长的举行手臂炸成粉碎,伴随着邓隐的一声愤怒地咆哮,岳清伸手一指,九九八十一枚白骨锁心锤劈头盖脸地扑上来,附在邓隐的身躯上面,疯狂地撕咬,他把司徒平二人从邓隐那边吸引过来,将一口真气自巽地上借了一阵神风,直接将两人吹得星驰电掣向南飞去,很快便钻入云层之中,消失不见。

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邓隐便已经摆脱了白骨锁心锤,毕竟这些骷髅头岳清没有祭炼过,只是他们自生灵­性­,岳清跟他们暂时达成了口头上的约定,邓隐在空中重新凝聚血神法身,双臂扬起,血影神光秘如雨下,岳清手持昊天宝镜,放出无量清濛濛的金芒花雨,疯狂向上喷洒,血影神光打在上面,便如雨落青石,碎裂弹­射­,紧跟着抬手又将燧人钻打出去,将邓隐身体打成粉碎。

魔头最为敏感,邓隐感觉到昊天报警上面蕴含的无限天威,又接连被燧人钻将躯体打碎成两次,第一次还好,岳清是出其不意,第二次他催动魔功,凝聚血神化身,仍然被燧人钻轻易击碎,亿万点血滴伴随着五­色­火星满空飞洒,凭空下了一场血雨!

岳清看到下方海心山老魔有异动,那血莲越开越大,直接当年在北海抄九龙真人老家的时候所得的天雷龙珠拿出来五颗,甩手打下去,海心山老魔放出两片匹练似地魔光,只一挡,立刻溃散,五颗龙珠开始大放光明,仿若流星飞坠,直接落入血河之中,咕咚一声,天摇地动,直接把一道位于峨眉山门前面,最为宽大的血河拦腰炸断!

雷声方起,邓隐又在岳清身后现身,合身扑至,岳清反手将昊天镜拦在身前,邓隐扑入镜光之中,岳清大喜,急忙咬破中指,将­精­血点在镜上,施法封禁,哪知镜面上红光只略闪了几下,紧跟着便似血海崩塌一样,向外狂喷鲜血,邓隐立刻破禁而出。

李静虚自空中疾飞过来:“师侄小心!”原来这个竟然是邓隐的本尊,看出昊天镜厉害,想要先过来除了岳清,将宝物夺去,没想到岳清反应极快,竟然将他收入镜中,差一点就沉沦其中,被封印在里面了。

这老魔也是愤恨到了极点,见李静虚也自身后飞来,他立刻将身子一晃,头顶上升起三朵血焰,那火粘稠似血,暗红发黑,里面隐隐各端坐着一道人影,与邓隐本身相同,俱是血神化身,随着邓隐的血影神鞭舞出万条赤红光影,这三朵血焰之中亦飞出数不清的血神子,这些血神子跟先前他用的可不相同,先前那些都是他杀死的普通人魂魄炼成,而这些藏在他血神化身之中的,却都是剑仙的元神,厉害无比,少说也有几万条,仿佛三个炸开了的马蜂窝,爆发式地飞出来分成两股,向岳清和李静虚狂扑乱­射­。

岳清早将太清八景灯拿在手里,一口真气喷在上面,灵诀指出,灯上亦飞出数不清的紫青小人,俱是岳清的分化元神借紫青兜率火化身成形,源源不断地从灯焰上飞下来,迎着血神子飞去,每个小人都找上一只血神子,双方也不用其他手段相斗,俱是合身一扑,抱在一起,然后便是嘶嘶急响,血神子炼成青烟,兜率火散成流萤,数万小人同时发出惊叫尖嚎,魔音震天,直破云霄!

邓隐所发血神子是事先练好的,形同奴仆,用起来毫不吃力,但是数量有限。岳清所发的真火化身乃是分化元神所成,没一个元神都要分薄一分元气,全凭功力支撑,但胜在只要他法力足够,便可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地化生出来。

岳清浑身青气,手持神灯,光焰荧荧,无数道紫青神焰从他手上飞出去,邓隐是一道血­色­人影,头顶上现出三朵血焰,血神子自里面蜂拥而出,两道洪流在空中汇聚,炸成大片的青烟,仿佛开过沸腾一样,咕嘟嘟,蒸腾起无边煞气。

李静虚从后面夹攻邓隐,他手里端着一只银瓶,瓶口上套着那枚菩提圈,伸手一指,自银瓶之中­射­出一片如针般的银芒,看上去毫不起眼,邓隐却颇为顾及,头顶上的血神子疯狂地去攻岳清,而他本身却在全力抵挡李静虚,他所炼的血影鞭化作万道百丈长的赤虹,仿佛巨型的毒蛇触角向李静虚身上聚集飞去,与那些银芒神针一碰,立刻发出激烈的爆鸣,炸得天翻地覆,邓隐又在血影鞭的掩护之下,狂发血影神针、血魔金刀和三颗血神珠,李静虚也是全力抵挡,法宝尽出,打得比岳清那边声势还大,不管是在外面的凌浑、余娲,还是山门前的东海三仙,姜庶、俞峦,亦或是峨眉山内部的群仙,透过两仪微尘阵向外瞭望,甚至就连大雪山那边斗法的哈哈老祖、轩辕法王、毒手摩什等人也都遥视窥测,全都看得目眩神驰。

很快,邓隐头顶上的血神子告罄,岳清也是元气大损,脸­色­变得惨白,邓隐正跟李静虚硬拼了一记,借着中间爆炸的冲击力量,狞笑一声,再次合身扑向岳清,眼看到了岳清身前,骤然一分为三,三个血神化身同时出现在岳清周围,成品字形再次向中央合拢,按他向来,即便是昊天镜能够挡住其中一面,另外两面也能得手!

李静虚高声道:“师侄小心!”劈手将菩提圈抛出来,滴溜溜旋转着向这边飞过来。

邓隐速度极快,乍一分开,立刻向中央聚集,眼看就要得手,下方正道群仙全都看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认为岳清这一下难逃一死,齐漱溟等人虽然也乐于看见这个峨眉派的大敌被血神君­干­掉,但也知道现在岳清一死,则峨眉派败局便要注定,因此也是纷纷急迫得恨不能立刻冲出来帮岳清一把,只是海心山老魔还在近前,不敢擅离。

072一气·化三清

就在邓隐要扑上岳清身体之时,岳清头顶上亦窜起三朵紫青神焰,各自化成一个道人飞落下来,将血影挡住,此乃岳清今年道行渐长,本命元神寄托虚空,体悟大而虚极,冲虚不盈的道体,所谓无为道之体,有为道之用,本命元神寄托虚空,体会道体“无”的奥妙,分化元神在世间行道,体会道的作用,即“有”,即是万物之母,世间一切,万法万界,皆是由此而生。

当年太乙混元祖师是从雪山老魅那里交换来的二心神功,此门法术,心外生心,二心双用,然而道家修行最忌二心,因此这法门只属于旁门范畴,为玄门正宗而不取,太乙混元祖师将本命元神寄托虚空,分化元神在世间行道,分心二用,即二者放着平等地位,相互妨碍,因此被三仙二老斩了世间的分化元神之后,本命元神不敢再分化入世,否则便要被虚空排斥出来,前功尽弃。

岳清原本也是这般,然而前些年在太乙宫坐忘修炼,体悟大道之时,脑中忽然闪过当年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小说,名为《西游记》,此书世传为吴承恩所著,但通篇都是道家修行术语,绝非小说家言,有人说作者是全真道士,原本岳清还嗤之以鼻,但如今自己亲身修道,再回忆起书中所言,颇合玄门道理。

其中有一折六耳猕猴的故事,唐僧师徒三人之中,唐僧是元神,为整个队伍的主宰,而孙悟空则为心猿,孙悟空是一心,六耳猕猴是一心,此即为二心,唐僧挨了六耳猕猴一­棒­,即为二心伤神,于凡俗世人,若一人分心二用,势必损神耗­精­,神一受损,久而久之,­精­漏意走,魂飞魄散。

因为这个矛盾,岳清要么停止在世间的身体,彻底融入虚空,要么从虚空之中出来,入世修行,继续走修炼阳神,成就天仙的路子,否则两相妨碍,久而久之,不能成就,起了烦恼,境界还要倒退,便如芬陀大师一样,与佛家讲是业力现前,与道家说则是损有余而不足。

后来岳清就是由六耳猕猴一篇,彻底参透有无妙用,本命元神跟分化元神不分不合,?合,不涨不消,不立不破,不变亦万变,彻底解开了二者之间的障碍,本命元神为道之体,彻底融入大道,分化元神为道之用,变化万千,一方面境界连上几个台阶,连阮纠听了,都觉得受益匪浅,因阮纠是天仙,而岳清的境界,却是接近金仙,另一方面法力大增,分化元神无穷无尽,火拼血神子!

所谓一法通则万法通,他这个结解开之后,通玄真经上的大部分道法他皆能应用,而且随意创新,信手拈来,一气化三清本是太上教祖老子所传,是通玄真经末篇记载的最厉害的其中道法之一,威力无穷。

其实只有真正的金仙才能够随意化现,在各处示现化身,像岳清这样摸到金仙门槛的,只能把元神分化,却不能变成真正的化身,只有借助别人的身体,譬如当年夺舍魏枫娘,或者是哪个弟子向他求救,因缘而往,或者是像今天这样借助紫青兜率火成就化身,至于邓隐所发血神子,皆是用别人元神魂魄炼成,相当于圈养的魔魂手下,他炼成的血魔化身,也要依托血焰才能成形。

而岳清以一气化三清之法所生出来的三位,却是拥有实实在在的仙体,真正的化身,当然因他本身境界并不是真正的金仙,所以不能长久,而且也不能离开本尊太远。

头一个为上清道人,身穿头戴紫金冠,身披紫霞道衣,浑身紫气盘绕,化作百鸟环身,左手托着三十三层黄金玲珑塔,右手持天游印;第二个为上清道人,头戴青木冠,身披青云道袍,上下青焰腾腾,化作九龙护体,左手拿着混元芭蕉扇,右手端着烛龙灯;第三个为玉清道人,头戴白玉冠,身穿白鹤大氅,遍体白光遍洒,仿若月华普照,左手拿着日月五星轮,右手拿着盘荦­阴­阳令。

三个道人同时从岳清身上飞出,迎上邓隐的三个血魔化身,若论品质,三清化身要高过对方,但比法力,岳清不如邓隐,况且刚刚力战血神子,损耗太多,但三清化身手里拿着的法宝无一不是世上奇珍,单拿出来一样,也能威震一方。

说起来话长,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太清道人先用黄金塔将一个邓隐收入其中,以天游印发出神雷,塔内暴起千万道金­色­霹雳,并夹杂无量仙火狂喷乱­射­。上清道人用混元芭蕉扇扇出神风真火,三昧神风、三昧真火,同时烛龙灯上暴起黑白两­色­光焰,血神化身落在里面,只见一道血影狂扭乱跳,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叫。玉清道人用盘荦­阴­阳令将血影钉住,再放出日月五星轮,喷出五彩光气,将邓隐­射­入轮心,顷刻间磨成粉碎,化作缕缕血气。

“啊——”三个邓隐齐声惨叫,发出世界上最为悲痛的呼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遭受酷刑的那些厉鬼,声传百里,闻之者无不脸上变­色­,道行浅的甚至还要感怀流泪。

血光一闪,与上清道人对敌的那个邓隐最先飞出风火范围,方一化形,正要去解救其余两个化身,忽然身子一紧,头顶上传来无穷吸力,正是那枚菩提圈开始发挥作用,李静虚从天而降,手持青玉莲蓬,向下一挥,莲蓬孔中喷出十三股青­色­光气,透过菩提圈形成一幢青光将邓隐罩住。

李静虚受掐灵诀:“邓道友,你怙恶不逡,自作自受,今日该有此劫。”一口真气喷过去,邓隐再也挣扎不开,被这绿­色­光幢一卷,立刻收入菩提圈中。

剩下两个血魔化身着急起来,黄金塔内一声怒啸,大股的血水从塔的门窗之中喷涌出来,太清道人急忙喷出一道真气,塔内霹雳烈火猛烈爆发,将血气震散,血魔已经脱困而走,另一边日月五星轮也一样留不住对方,两道血影先后逃脱,不过是转瞬之际,一道直奔西北,看那样子是要回昆仑山去了,剩下一道则急速飞降,直奔西南,竟是赶奔大雪山方向。

李静虚立刻化成一道金­色­霹雳从后追去,紧紧吊在血影子后面三丈之处,晃眼之间直入云端,同时岳清耳边响起他的传音:“血神君三个化身已被我俩消灭一个,第二个并未走远,恐怕还要折返重来,第三个已去大雪山帮助末世邪教成事,他深知现在无法突破两仪微尘阵进入峨眉山内部,也是骑虎难下,若是就此撤退,沙神童子他们俱要被关门打狗,形神俱灭了,唯一的希望便是切断地脉,崩塌山岳,他们里应外合,有一边能够成功,两仪微尘阵也将告破,我现在去追他,峨眉山里的几个妖魔,还望师侄放下门户之见,以大局为重!”

看着李静虚消失之处,岳清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方才跟邓隐对拼,损耗太多元气,又使用一气化三清这等金仙才能够使用的法术,造成越发地托力,此时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三清道人全被他收了回来,略一盘算,便飞速向下,并没有立即要求进入峨眉山,因为那样需要开放两仪微尘阵,他毕竟是外人,魔法又诡秘多端,或许乘隙出入,落人口实。

因此这次他的目标是下方的海心山老魔,此时邓隐的元神见李静虚走了,果然重新返还,再度冲击峨眉山大门,海心山老魔也鼓风起浪,增助声势,如山般的血浪接连不断地拍击峨眉派的山门,若非有阵法加持,早就被夷为平地了,东海三仙,俞峦姜庶等人再次苦战血神子,凌浑和金风老人也都过来帮忙,余娲此时则早已经再顾不得什么面子,脚底抹油,逃回东海去了!

岳清这回取出玄­阴­聚兽幡,放出尚和阳元神,命令他控制那九九八十一枚骷髅,每一只都涨到假山大小,似风车一般旋转不休,带着呜呜怪笑,口喷魔焰向下沉入血河之中。

海心山老魔炼成的这些魔血,对于骷髅来说可是大补,他们大口大口地吞咽,仿佛长鲸吸水一般,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喝­干­了一条血河,然后岳清又飞到另一条血河的上空,继续喝血。

接连喝­干­了十七条血河,那边邓隐又占了金风老人的身体,而海心山老魔也吞了红发老祖的元神,气焰越发嚣张。

荀兰因着急万分,给齐漱溟传音:“我们都退入山里,将两仪微尘阵覆盖此地,横竖他们无法进来。”

齐漱溟摇头道:“不可,此地是峨眉派的生门,若是完全关闭,内外彻底隔绝,魔头是内外两头用功,分别从大雪山和凝碧崖入手,只要崩塌一头,便能破掉两仪微尘阵,咱们留下这道门户,还能内外呼应,相互支援,若是将此门闭合,不论内外两边哪一头势弱,对咱们都是灭顶之灾!”说着仰头望了望空中指挥骷髅沿河喝血的岳清,微微叹气。

073囚魔·玉清神符

其实峨眉派这道门户便是给岳清留的,若是齐漱溟将阵门关闭,岳清不介意立刻拍拍ρi股走人,反正司徒平已经送去幻波池了,剩下一个裘元还在峨眉山里,无论是魔教胜,还是峨眉胜,他都不会受到伤害,经过方才一场大战,岳清已经让大家看到了自己的实力,能够单打独斗,大战邓隐而不落下风的,除了李静虚就是他了,而且实现卦象又显示,他在这次魔劫之中,要发挥出来的作用极大,若是全心全意帮助峨眉,则魔教必定要被击退,若是他袖手旁观,则从卦象上来,峨眉击退魔教的几率只有三成,而魔教破阵屠山的几率占七成!

然而峨眉派不主动开口请岳清帮忙,岳清也不愿犯贱主动拿热脸贴百年世仇的冷ρi股,他之所以留在一起,一来是给李静虚的面子,二来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五台跟峨眉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峨眉衰败,则代表着道门衰败,魔教兴盛,五台派的气运也要降低,以后日子也不好过,因此不愿峨眉派被损伤得太过厉害,所以才留在这里准备在关键时刻拉峨眉一把。

齐漱溟作为长眉真人指定的继承人,身为三仙二老之一,绰号乾坤正气,道号妙一真人,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下群仙众所敬仰,旁门敬服,左道拜倒,群邪辟易,妖魔邪祟望风而逃,以他的身份,按他的­性­格,又怎么能当众开口,去向一个斗了几十年,残杀本门好几个师弟师妹的妖道邪师求救?那简直比杀了他更加难受!

因此他迟迟不肯开口,其他人不是掌教,也不好张嘴,俱都闷头苦撑,跟邓隐和海心山老魔在峨眉山千鏖战。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忽然从峨眉山里面飞来一道传音针,到近前爆成一团青光,里面显出齐灵云的影像,大声说道:“父亲容秉,沙神童子忽然现身,和赤尸神君同时猛攻凝碧崖,十二都天秘魔神音震塌了白眉禅师留下的佛光护壁,这里就要守不住了,还请父亲快来救援!”之后青光爆散,消失无踪。

众人一起把目光都落到了齐漱溟身上,?上,齐漱溟长叹一声,硬着头皮向空中的岳清传音:“岳道友,峨眉派如今遭遇魔劫,危在旦夕,若峨眉不保,则道消魔涨,贵派也要深受其害,还请以大局为重,助我们速破血魔。”

岳清听完懒洋洋地说:“贫道法力低微,方才力战血魔,元气大伤,此刻以无力再战,只能力所能及地施法收摄外面的血河,向来等魔血受尽,二魔没了依托,气焰必定大减,到时候以三仙二老之神威,定可一举克敌!”

像让他以大局为重的话,从李静虚口里说出来行,毕竟人家是第三方,而且又是长辈,说了也就说了,齐漱溟这个当事人也这么说,可就有些没道理了,都到了这一步,还死要面子,求人也求得那么傲气,岳清当然不会买他的账,依旧不紧不慢地指挥尚和阳,让他用白骨锁心锤吸血。

听了岳清的话,齐漱溟双手在颤抖,一个分神,差点被血影子扑中,多亏苦行头陀和凌浑同时出手相救,方才躲过一难,不过亦是惊出一身冷汗,他忽然有一种要哭的感觉,他在长眉真人弟子之中排行第七,能够坐上掌教之位,主要是因为长眉真人钦点,实际上像玄真子、苦行头陀、白云大师、李元化等全都排在他的前头,当年晓月禅师就是因为这个不服,才闹将起来,最终叛教,投靠了哈哈老祖。

作为峨眉派的第三代掌教,他肩负着振兴峨眉,领袖道门的重担,从太元真人经长眉真人到他们这一代,老少三倍,将近三十位前辈名宿,同们兄弟共同努力,厚积薄发,只等着开府一锤定音,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事到如今,他还要想岳清这个连杀了本门好几位师弟师妹的大仇人求救,这简直是他数世修行,千年以来最大的耻辱!然而为了峨眉派能够传承下去,他还必须要这么做,所谓造化弄人,便是如此,便是威震天下,德高望重的妙一真人,也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岳掌门,如今峨眉派覆灭在即,危在旦夕,还请岳道友不计前嫌,施以援手,襄助我们躲过此节,齐漱溟感激不尽!”说完之后,见岳清没有反应,又加了一句,“拜托了!”

岳清给他传音:“齐道友言重了,既然如此,我这边助你先灭了邓隐的这个元神。”

齐漱溟又惊又喜:“道友此话当真?!”邓隐的实力太强,他们这么多人合力也斗不多对方,岳清要说将他消灭,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毕竟李静虚不再,然而方才岳清大战邓隐,也让他们生出希望,认为他或许真有这个本事。

岳清说道:“我有轩辕至宝九疑鼎,不管什么东西吸入鼎中,都能被炼化还原成宇宙本源的混沌元气,邓隐就算再厉害,也抵抗不了,只是此魔太过狡猾,恐怕我只要把鼎拿出来,他就先要逃之夭夭了,所以需要道友配合一下,将他托住。”

齐漱溟咬牙答应:“我尽力而为吧!”

之前六合旗门告破,他已经受伤不浅,这时候与邓隐恶战,又损伤许多许多元气,那邓隐不但血影神光厉害,更擅长各种摄魂魔法,而且对于紫青宝箓纯熟无比,峨眉派众人的一切法术才刚使出来,便被破去,双方鏖战时间一长,齐漱溟便抵挡不住魔法威慑,开始­精­神恍惚。

邓隐感应何其灵敏,立刻便觉知破绽,他狞笑一声,齐漱溟也跟着狞笑一声,他面显怒容,齐漱溟也露出愤态,苦行头陀大惊,急忙放出一道佛光,将齐漱溟罩住,邓隐从金风老人的躯壳里面出来,一道赤红的血影扑在佛光之上,众人见已经挡住,纷纷松了口气,各自调转法宝狂轰滥炸过来,然而齐漱溟已经中了魔法,里应外合之下,血影立刻从佛光之中融了进去,紧跟着就钻入了齐漱溟的身体。

“掌教师弟!”玄真子等人齐声惊呼。

齐漱溟盘腿坐在那里,满脸血红,大声叫道:“岳道友,我已经将他困住,你快来收他!”

岳清没想到这峨眉掌教竟然如此大胆,竟然敢让邓隐上自己的身体,立刻飞下来,取出昊天镜先将齐漱溟罩住,然后右手端起九疑鼎,将鼎口对准齐漱溟:“道友,你可能将他逼出来么?”

齐漱溟忽然诡笑:“把我逼出来?那是做梦呢,你要用那鼎杀我,就连他一起……”

他的话戛然而止,紧跟着换上了一副痛苦的表情:“我身上带着有恩师当年留下来的玉清神符,血魔害不了我,你们快……快……”

话音再次中断,然后又变了神情:“任寿当年能够得到三清神符还是多亏了我呢,哼,太清神符被他拿去镇压两仪微尘阵的阵眼,玉清神符竟然被你戴在身上,那上清神符又在哪里?”

很快,又变回了齐漱溟:“岳道友,快想办法,将他收走。”

岳清有些哭笑不得:“我只说让你将他托住,可没让你把他收进自己的身体啊,现在他不肯出来,你又无法逼迫于他,除非将你俩一起消灭,要不然我也无能为力。”

齐漱溟太高估玉清神符的威力,或者说他还是低估了血神经的厉害,又因为方才女儿的传音弄得有些着急,佛道两教,但凡正宗叫法,俱是要人定,定中才能发慧,齐漱溟在门派存亡满门生死面前,失了道心,无定便要失慧,这下作茧自缚,邓隐虽然一时奈何不得他,但他也奈何不了邓隐,两个元神在一个躯壳里面相互僵持,外面的人也只能­干­着急,没有一点办法!

妙一夫人忧心女儿:“不管如何,到底是把邓隐暂时困住了,只剩下血河老祖一个在外面不足为虑,这里留下几位道友看守,咱们赶紧去凝碧崖支援!”她也是杀伐果断之人,留下凌浑、俞峦、姜庶、郑颠仙和华瑶崧五位,借助阵法挡住外面的海心山老魔即可,那老魔不像邓隐,对于峨眉派的功法和内部情况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即便借着血河之力,一时也难攻入。

另外就是要他们照看齐漱溟,仗着玉清神符,他跟邓隐可以拼个平手,他让邓隐出去,邓隐不想出去,他是无可奈何,翻过邓隐想走,他不想让他走,邓隐也是走不了,暂时也只能这样僵持着,等日后腾出手来再想办法,这里面凌浑道行最好,主要负责对付外面的海心山老魔,而姜庶最擅伏魔大法,可以在这里帮助齐漱溟镇压血魔。

剩下的玄真子、苦行头陀等,连同岳清一起赶奔凝碧崖,几人遁光都是极快,晃眼之间翻过数道山岭,远远地看见凝碧崖方向,升起大片红­色­烟尘,滚滚如潮,遮天避日,里面现出无量世界,更有无数人物,腾云驾雾,各使法宝,绽放万道红光!

074红尘·诸天世界

“红尘沙!”远远望着凝碧崖上空的一片赤红烟尘,所有人都惊叹一声,久闻沙神童子以此宝成名,过去只是闻名,今日一见,竟然有这般大的阵仗,果真是名不虚传!

只见那沙放出来时,比烟还细,流转飞扬,仿佛泼洒了的彩墨,将半个峨眉山上空都给染成红­色­看上去倒并不似鲜血那般­阴­森,而是朱砂的­色­彩,映在上方变幻莫测,­色­彩缤纷的两仪微尘阵之下,愈显瑰丽神奇,让人不得不叹服仙家手段!

红尘沙中,能够衍化诸天世界,跟芬陀大师的佛光,破头和尚的魔光,以及两仪微尘阵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万丈红尘之中,光怪陆离,气象万千,里面衍化六道轮回,十方世界,最上方一片金光之中的天界最为耀眼。地面墙壁,皆是黄金铸就,神树天花,尽是七宝装成;夜明宝珠,织成华缨罗网,妙音法螺,吹奏抚世奇音;宝树林中,百鸟回旋喷彩焰,功德池畔,九龙盘舞吐琼浆。

在这红尘世界之中,大魔王沙神童子便是诸天之主,千界轮王,凡是他的信徒,对他最为崇拜敬仰的,皆生活在天界之中,借红尘沙成就天人身,一切食物用具,心想则成,每日只是吃喝玩乐,沉迷其中。

天界下方,还有修罗、人间、畜生、恶鬼等界,一个个世界,如梦幻泡影,而且时间也与外界不同,有那速度快的,可以在一炷香的功夫,见证草木枯荣,人畜生死,速度慢的,好半天还没喝完一桌酒席。

最下层的是地狱道,里面共有十八层地狱,不管是铁城山,还是石神宫,都有衍化地狱的习惯,鸠盘婆的九还山如是,沙神童子这红尘沙亦如是,凡是被他擒住,又不肯屈服的,便要在地狱之中受苦,那里的时间过得极快,外面喝一口茶的功夫,里面的人已经死去活来几万次了,每次都是被各种酷刑折磨死,或是铜柱炮烙,烧成|人­干­,或是塞入石墨,磨成­肉­酱,之后地狱神风一吹,立刻起死回生,又得了一具躯体,然后再换个花样,凄惨而死。

沙神童子这次也是豁出了­性­命,知道此事关乎到道魔两教的气运消长,只要灭了峨眉派,魔教便能复兴,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便能将其他道门挨个拔除,到时候此世界居民再无一个人信道,再无一个人信佛,师祖便可将铁城山与此界融合,彻底化成魔域,整个世界都是铁城山,铁城山便是整个世界,超脱于地狱道和人间之间,师祖便是界王,堪比释迦牟尼,而邓隐和自己便是他的左右肋侍,可比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

所以,他把红尘沙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邓隐在西域毁城灭国,杀人无数,祭炼血神子,他也是如此,所摄魂魄,全部送入红尘沙中,化作他的魔子魔孙,无论是贪是嗔,只要**增长,这砂的威力都会倍增,正是因五欲而起六尘,以六尘反添五欲,远远望去,红尘滚滚,让人望而生畏,无论仙佛,都要讲求清心寡欲,才能脱尘出世,最怕沾染红尘,一般的地仙沾上一点,立刻便要沉沦堕劫,散了胸中五气,任由魔主摆布。

其中吕璟就落在地狱道中,他也是数世积修的散仙,根­性­福报俱都不差,当年大雄宝库,为了知己花无邪,趟了这泡浑水,落入红尘沙中,­肉­身当场粉碎,血­肉­尽都融入砂中,增加神砂气焰,元神在砂中化生,重新得了身躯,因始终不为沙神童子蛊惑,被打入地狱之中,这些年来,火烧冰冻,刀割锤砸,各种酷刑一刻不停地降临在他的身上,死而复生,生而复死,已经无法计数,神智早昏,然而心中还有一点道心不灭,并且对花无邪的一点执念未消。

他的师父雪浪山阳阿老人乃是旁门之中有名的地仙,亦是不死之身,这次也在众多宾朋之列,齐漱溟原本想要请他帮忙看守各处洞府,防止魔头乘机大肆伤人,他却只想把徒儿救出来,不听齐漱溟的劝告,见红尘沙一起,就飞入其中,想要救走吕璟。

那沙神童子是何许人也,焉能容他放肆,立刻催动红尘沙,指挥许多“天女”下界,到地狱之中赤身**,与吕璟轮流交合,吕璟失了神智,早已经把他师父忘了是谁,正是来者不拒,把个阳阿老人气得当时就红了面孔,嗔心一动,红尘沙中立刻随之风起云涌,大显波澜,阳阿老人当时就斩了好些“天女”,然而在红尘沙中,那些天女却是杀不死的,不管他用飞剑砍断,还是神雷炸碎,甚至用超常手段打得形神俱灭,仍然转眼复原。

沙神童子现身“天界”之中,坐在上帝神座之上,大声嘲笑阳阿老人,阳阿老人受魔法诱发心中嗔念,怒火狂发,不可抑制,向上杀入“天庭”,来个大闹天宫,被沙神童子窥见破绽,用诸天秘魔神针穿透身体,钉在一枚令牌之上,也不只是他身躯变大,还是那令牌变小,直接落在他的手上,大仅盈握,沙神童子本是个美少年的模样,笑起来更是阳光万分,只是说起话来却充满了一股子邪气:“阳阿老儿,你是看你徒儿享受众多天女服侍,眼馋吃醋,迫不及待地也冲进来向我讨赏,哈哈哈,当年我成道时,你还不过是个垂髫童子,你叫我一声爷爷,我便把那些天女赏赐给你,也不是不可以的。”

便在这时,忽然东方传来一阵魔啸,紧跟着一道血影飞到近前,正是金神君:“教主师弟,赤尸师叔说,五台教主来了,今日大事难成,让你快撤!”

“哼!”沙神童子怒哼一声,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住秘魔令牌,上面涌出汩汩鲜血一样,形同液体的魔火,立时便将阳阿老人的­肉­身焚烧成灰,然而阳阿老人的元神仍然被魔针钉住,不能解脱,饶是他修行**百年,是旁门之中有名的老前辈,世所敬仰,此刻也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元神在令牌之上,便似一只被针钉住的小蛇,拼命扭曲挣扎。

望着西方飞来的几道剑光,沙神童子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芒:“便是李静虚亲自来,我也不惧!小寒山那老贱尼还等着度化她的乖女儿,我怎么能忍心不让她们见上一面!”

他坐在红尘沙幻化的诸天世界之中,喜怒哀乐都会引起魔沙动荡,红尘翻涌,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让金神君胆寒,他吓得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一缩脖子,虽然他拜在邓隐门下,辈分比沙神童子高了一辈,可以叫他师弟,但铁城山老魔传下法旨,指定沙神童子做掌教,威势比邓隐和红莲两个长辈还要厉害,金神君虽然本身道行也是极高,但在沙神童子面前,却是噤若寒蝉。

他眼看着东海三仙就要到了,这里就要有一场恶战,他急忙说道:“红莲师叔那里对上那许多高手,恐怕力有不逮,我去助他老人家一臂之力!”说完也不等沙神童子答复,便将身子一晃,红影闪烁之间,便失去踪影。红莲老魔利用几个峨眉派小辈弟子将乙休、阮纠他们绊住,约定一比一地斗法,那里高手比这边还多,金神君更不敢去,不过是找借口离开,实际上则满山乱窜,打算逮着一个杀一个,寻些上好的­精­气血­肉­滋补犒劳自己。

他刚飞走,玄真子等人还未到跟前,忽然红尘沙所化世界的上方,一阵阵地风起云涌,两仪微尘阵所化成的光彩似乎也都开始迅速消失,重新现出洁净无比的蔚蓝天空。

沙神童子面上显露出激动的喜­色­:“小寒山贱尼,你终于来了!哼哼,知道姓岳的小贼手里有克制我的法宝,他过来,你才敢露面!今天叫你打错了如意算盘!”他朗声呼喝,声音如雷,滚滚荡出,“岳清!他们都指着你的九疑鼎来收取我的红尘沙呢!来来来,快把你那宇宙至宝拿出来,看看到底收不收得了我的红尘沙!”

岳清的声音随后也从远处回应,声势远不如他,不过中正平和,倒是稳稳地传道每个人的耳朵里,就仿佛面对面说话一样:“红尘沙并非五行之属,乃是七情六欲所化,九疑鼎虽然是宇宙至宝,可收世界,可收乾坤,但就是收不的人心!沙神童儿,我这般回答,你可满意啊?”

沙神童子冷笑数声,然后仰天喝道:“你们都听见了吗?被你们寄予厚望的九疑鼎根本破不了我的红尘沙!今天峨眉派覆没已成定局,小寒山贱尼,你还有什么法子尽管使出来,看看今天到底是魔高还是佛强!”

说话之间,蔚蓝的天空之中,开始出现一圈圈的金­色­光润,仿佛水波一般荡漾开来,初时还只是纯金颜­色­,等扩散之后,金­色­散开,便呈现出驰骋红绿青蓝紫各种­色­彩,甚是好看,光润所过之处,俱有朵朵佛光凝就的天花,向下降落,天地之间飘满异香。

——以下不算字数——

今天一更,又推倒重写了,__。

075亲人·三度谢琳

看到天空中的种种异象,沙神童子嗤笑着喝骂:“孙家贱婢,你们佛门的贼秃最喜欢弄些这玄虚,咱们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你只只管现身吧!”扬手弹出七点血焰,成“之”字型向上飞舞,看那速度倒也不快,便如热气球一般缓缓上升,然而转眼之家,便直达千丈高空,佛光之中,便显出点点波澜,七点血焰,直趋光润中心,骤然聚拢,向内收缩,便即不见。

不过一瞬间之间,再度爆发开来,仿佛炸开了一团血­肉­,暗红­色­的血芒向下飞洒,本来要降下一场血雨,刚落下数丈,便又在佛光之中化作青烟,飞散消失,然而那原本是佛光出现的原点,此时却成了碗口大的一个血窟窿,不停地向外喷洒血雾,而佛光虽然没有被其遮掩,仍能即使将其化去,到底不能把它立刻消灭,血雨不停喷洒,到底染红了一大片天空。

沙神童子大笑道:“小寒山神尼,也不过如此!”又用手一指飞到近前的峨眉派诸人,“你们不是号称玄门第一大派,说什么正邪不能两立,要扫荡群魔吗?来来来,玄真子!苦行小儿,还有你,荀兰因,我现在就要灭了峨眉派,你们来扫扫我看看如何?”

这几人如果全盛时期,还能跟沙神童子比划比划,方才因六合旗门被破,刚受了重伤,跟邓隐大战一场,又被毁了好些法宝,这回如何能跟沙神童子拼命?

妙一夫人临空虚立,袍袖被山风吹起,飘飘欲仙,仿若仙女林凡,面带微笑,端庄无比:“你这老魔恶贯满盈,今日自有高人拿你,想要领教峨眉剑术,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沙神童子冷笑一声:“懒得听你这掉了毛的凤凰在那里胡吹大气!”又转向岳清,“五台教主!好久不见了,你一向可好啊?”

岳清笑呵呵地道:“托您的鸿福,我最近过得不错。”

沙神童子道:“你门五台派这些年好生兴旺,你也是心比天高之人,两次七星聚会,使得万仙来朝,今日更是收了李静虚那老匹夫之托,带着九疑鼎来对付我,久闻峨眉、五台两派并称玄门之中两大超级圣门,如今峨眉派做了缩头王八,你们五台派不会也不敢上前吧?当年咱们在西昆仑斗得不过瘾,如今正好再次领教万仙领袖的手段!”

岳清脸上笑意更浓:“万仙领袖可不敢当,虽然应在五台派上,却不该我这一代,沙神道友言之过早。”他真把沙神童子的话当成是夸自己的,“当年西崆峒一别,沙神道友走得太过匆忙,只得了一个金项圈就心满意足,打道回府,连个正式的告别仪式也没有,害得我这些年时常在弟子们面前慨叹,颇为遗憾,如今在这里遇上,倒也是天大的缘分,我倒是想跟沙神道友亲近亲近,只不过这里毕竟是峨眉山,你我俱是客人,所谓客随主便,既然东道主已经安排了好人招待道友,我也不好越俎代庖,否则倒叫人家笑话我们五台派的人不知礼数。”

沙神童子一张小脸气得煞白,当年他在西崆峒吃了大亏,被大雄禅师留下来的伏魔金环套在脖子上,所发灭魔神光把他治得凄惨无比,邓隐和红莲老魔俱都束手无策,本要求告铁城山老魔,但那铁城山并不属于这个宇宙时空,除非老魔自己愿意,譬如七百二十年一次的开府,否则任何人都寻不着入口,他祈祷数次,皆毫无音讯,每时每刻,都痛不欲生,最后还是当年手下的记名弟子欢喜神魔赵长素找上门去,拿了一枚当年寇谦之留下的宝贝,将伏魔金环暂时镇压,至今仍未完全脱去,后患颇多,因为奇耻大辱。

岳清说他得了个“金项圈”,正是当中戳他的肺管子,登时气得就要发作,忽然周围大放光明,方一仰头,便看见天空中已被佛光布满,所谓佛光普照,彻透乾坤,在佛光之中,隐隐有无数天人、龙神、修罗、夜叉等天龙八部护法善神现身,并且齐声梵唱:“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卢迦帝……”

那佛光云海之中的龙天山神也不知有多少,他们本非人道众生可见,皆是借着佛光显化,大多只有一个影像,但是俱都有极高的修行,常在小寒山伴随忍大师修行,佛前听经,护持正法,少说有近万之数,齐声梵唱,所蕴含的威势无与伦比。

“大悲咒!”沙神童子有些不屑地道,“陈家贱婢,这大悲咒随便凡间一个村­妇­老妪都能够念上半天,你,今天就是打算用这个来对付本座,来度化你那倒霉的女儿么?本座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莫说魔教不慈悲!”

他伸手一指,身旁就飞来一个天女,只见她身长数丈,浑身有火、金、青、赤、白、黄、黑七­色­光芒,流萤异彩,清净微妙,身披霞衣,面容姣好,来到沙神童子座下,带着无比的崇拜和敬仰五体投地,跪拜下去,并以头顶礼沙神童子的白净的左足。

沙神童子道:“谢琳,你昔日的恩母来找你的,说我软禁了你,用魔法迷惑了你,这次说什么都要将你带走,你看着办吧!”

那天女赫然便是谢琳,只不过在红尘沙中又换了身躯,如今早已不复昔日模样,不过在场的这些人,都能够感知得到,她就是谢琳!看她形容气质俱都与往日不同,再次向沙神童子拜服叩头:“还请恩父容我跟昔日故人对答几句。”

得到沙神童子允许之后,方向上飞起,升到天宫顶层,根本没有半点当日的骄纵之气,先跪伏于地,向天空叩拜,满脸敬重,“恩母在上,还请现身一见!”

佛光之中风起云涌,天上金花下降得越来越密集,异香也越来越浓烈,然而忍大师并没有现身,为有天龙八部还在不停地颂念大悲咒,越发地显得庄严肃穆。

谢琳说道:“恩母不愿现身,那也罢了,且听女儿说吧,佛门有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恩母总要度我脱离苦海,实则哪里不是苦海?这红尘世界之中,与外面的世界有什么不同?恩母可知外面的世界之外,是否还有世界?也有你过去生的‘恩母’再想着把您也度化出去?况且我在这里已经转劫数世,单论父母兄弟姊妹也有近千之数,哪一位都是我的恩母,哪一位都与我有莫大的机缘,您让我出去,他们让我留下,佛祖有无上智慧,可能教我,该当何去何从?”

空中忍大师还是没有现身,只是佛光入水,泼洒愈盛,涌动的也愈加明亮。

大家都感觉到,忍大师的心里在悲伤,这回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再不能把谢琳拉出来,就再也没有机会,她们几世修炼的母女缘分就算彻底断了。

谢琳回头看了看沙神童子,继续说道:“恩父对我很好,丝毫没有因为我过去世做过他的敌人就怨怼于我,我在这里能够享受天人福报,皆是恩父所赐,女儿不敢忘本。”

“琳儿!”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在凝碧崖方向的一座山峰上面响起,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裙的小姑娘,大声喊道,“谢琳!你忘了恩母,你把我也忘了吗?还有叶姑,还有父亲,他们都死在姓岳的贼道手里,这等血海深仇,你难道都忘记了吗?”她声音嘶哑,泪流满面,身旁站着断了一条手臂的李宁,雪白的僧袍上面沾染点点血花,用一只手竖在胸前,面容肃穆,在他身后,还站在李英琼、周轻云、严人英三人。

谢琳回头看向谢璎:“姐姐,你是我的姐姐啊,我又怎么能够忘记,无论如何,当年你我同在武夷山,共闯出仙都二女的名号,那段日子,都是妹子最难忘。可是,我在红尘世界之中这几世,那一世没有几个兄弟姐妹?叶姑、父亲……我都放不下,可我这里有更多的生身父母,又岂能是轻易放下得的?”

“不错!”一道金光闪烁,在谢琳身旁现出一个天人少年,长得英俊无比,手持长枪,朗声说道,“你们是姐姐多少世之前的亲人?我却是她这一世的兄弟,难道为了你们,就要让她抛弃我们吗?姐姐就在这里,与我一同侍奉恩父,哪里也不去!”他用手拉住谢琳,确定似地问,“姐姐哪里也不去?”

谢琳点头:“姐姐哪里也不去!”

荀兰因忽然站出来:“沙神老魔!你不过用你的砂子幻化魔域,迷惑琳儿,使她误以为自己转世投生,又多了许多亲人牵挂,好让她自愿留在你那尘沙世界之中!倒也真是好手段,不过等忍大师待会破了你那砂子,打破你那红尘世界,你那迷惑人的邪法自然也就失效了!”她是看见忍大师始终不现身,生怕她被谢琳这番话说得寒了心,转身走了,自己这边可就失去了一大助力!

076投生·红尘世界

忍大师修行多年,参研佛经,自悟佛法,向来只有她把别人说服,哪有别人把她说服的,荀兰因这一下也是多虑了,忍大师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举击杀沙神童子,想拖着让岳清提前出手,收了那红尘沙,只是岳清始终在旁边看热闹,她便在空中酝酿气势,不停地十方佛光,并使天龙八部梵唱不止,将佛法能量不停积攒。

此时天花如雨,地涌金莲,异香飘满,宝相庄严,自佛光之中,现出一个欣长的人影,由淡转浓,身高十余丈,是个妙龄女尼,神仪内莹,宝相外宣,美如天人,气象体态庄严已极,身上穿着白­色­长衫,头戴白巾,仿佛画上的观音菩萨一样!左手托着一枚金光宝轮,右手擎着一颗宝珠,烁烁放光,宝相庄严!

忍大师现了菩萨的天地法相,满面慈悲,望向红尘世界之中的谢琳:“琳儿,你受了魔法愚弄,还不觉悟!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你在魔沙世界里面的所见所闻,所知所触,你的父母兄弟,皆是魔头幻象,不足为信,恩母如今就接你脱离苦海!”

她右手一翻,宝珠向下坠落,这珠子也是绝尊者十六件降魔至宝之一,名为解脱摩尼珠。绝尊者这些宝贝,正是合无量寿经上十六位菩萨名号,其中最后一位叫做解脱菩萨,以此来命名,也是表其圆满解脱之一,并以明珠象法自­性­,万法皆是从中而生,而此宝珠亦能发无量神光。

神珠仿佛就从九天之上坠落的一颗太阳,就连岳清都觉得佛光越来越强,眼前一片金­色­,并且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他飘然退后十里,到了一个小山峰顶上,在那里正好有一个白衣少年被金神君用魔法困住,他方从后坡翻上来,正好被金神君看见,合身飞扑过去,本拟一举成功,哪知少年身上竟然有灵峤仙府丁嫦所赐的一枚玉符,翻倍弹了回来,他看出少年根骨极佳,­精­元凝厚,若能扑中便是大补,生怕惊动其他高手,因此没有放出血影鞭,而是施展小阿修罗法将他困住,想要强行摄走,弄到没人地方,再将其杀死,吞噬­精­气元神。

偏赶上岳清飞来,伸手凌空一抓,便听得“啵”地一声,困住少年身体周围的魔雾便给抓散,紧跟着燧人钻信手击出,金神君得了赤尸神君警告,说是铁城山老魔事先传下法旨,说五台教主不好惹,尤其是沙神童子的克星,他本来就是胆小怕事的,见赤尸神君对岳清都是那般谨慎,此时如何敢直面岳清?一见是他,连转回身拼一下的勇气也没有,血光一闪,便逃之夭夭。

那血影子飞行极快,燧人钻放出去,根本没打到人,他便逃得无影无踪了,岳清收回法宝,不禁哑然失笑:那金神君也算是魔教之中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虽然比不是尸毗老人、火灵神君那个级别的超级高手,但至少不比五­淫­尊者、毒手模式这样的差,今天看了自己,竟然跟耗子见猫一样,连句狠话都不敢说就逃了,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威慑力了?

那少年过来跪下给岳清磕头:“晚辈杨永,谢过岳真人救命之恩!”

岳清让他起来:“你叫杨永,是朱矮子的徒弟?”

少年面有愠­色­,微微点头:“弟子现如今拜在峨眉万里飞虹佟真人的门下。”

岳清笑道:“佟元奇,今天怎么没看见他啊?”看小孩依旧面上愤愤不平,他说道,“朱矮子当年因我毁了­肉­身,你恨我倒也正常。”

杨永说道:“真人是正是邪,有天下人评说,是敌是友,也有长辈们定夺,我一个晚辈只是听命从事。方才真人救我­性­命,我自然是感激的,只是,只是恩师已然命丧血魔之手,真人就算……真人是一教之主,道德真仙,就算有什么仇怨,也不该作践一个作古的人……”说到后来,他已经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岳清一怔:“你方才看到他已经死在邓隐手上了?”

“晚辈方才就在前山大殿旁边御气的阁楼塔上。”

“我叫你师父朱矮子,你不愿意了?”见杨永不答,显然是默认了,岳清淡淡地说,“我跟你师父斗了几十年,朱矮子这个诨号,也是不论亲朋敌对,俱都拿来叫的,并非有意污辱。”他又打量了杨永一番,“你这孩子不错,将来峨眉复兴,必定有你一番作为!你去那边山头上的亭子里给我搬一把椅子来,我要在这里看沙神小儿的手段。”

杨永抹了把眼泪,应声道:“真人请稍后,晚辈这边去搬。”说完一道剑光飞向东方。

沙神童子并没有亲自动手去跟忍大师动手,他四平八稳地坐在神王宝座之上,脸上带着极度轻蔑的表情,仿佛忍大师不配她出手似的,摆手让谢琳姊弟去跟忍大师斗法。

谢琳姊弟一出手,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二人也各自现出法相,竟然是紫磨金身,谢琳他兄弟现出三头六臂,每只手上都拎着一件法宝,璎珞、鱼肠、弓箭、宝杵等物,而谢琳更是现出千手千眼,三千条手臂在背后似孔雀开屏一样展开,每一只手上都爆­射­出一道金光,三千股光芒聚集到一处,简直要把虚空都灼透了,那解脱宝珠落到红尘世界之中,立刻被这股金光托住,任凭它如何翻滚,都无法再降落下去。

谢璎再次大声喊道:“琳儿!你疯了吗!竟然向恩母动手!”

谢琳满面决绝地说:“是她不给我活路!不给我家人活路!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荀兰英也说道:“你中魔太深,快快熄了心中杂念,定中发慧,等佛光接引你出来!”

谢璎又说:“恩母法力无边,你如何会是她老人家的对手?”

谢琳冷笑道:“我在此世界中,已经修行万年,拥有无穷法力!若真打起来,出去了不敢说,但在这红尘世界之中,你们任何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忍大师满面慈悲地说:“你即便有万年道行,然而于我看来,也不过是井底之蛙!痴儿,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她身子一晃,便化作一道金光,投入红尘世界之中,这次又引得周围看着的人一阵惊呼!

那红尘沙可是沙神童子的成名至宝,何等的厉害!旁人夺还来不及,沾上一点尘埃,也难免有陨落之险,这忍大师竟然舍身主动投入其中,天上的的龙天山神翻唱的声音越发威严洪亮,佛光也越来越强盛耀眼。

其实忍大师根本就没把谢琳放在眼里,甚至没有把沙神童子放在眼里,她唯一忌惮的就是红尘沙,今天在场的这些人,也只有岳清能够把红尘沙收走,只是岳清始终不动弹,这会还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看好戏,看那样子还打算等着自己开口去求他!忍大师法号之中虽然有一个忍字,但很多时候,那个嗔心和傲慢,可是比芬陀大师还要强的。让她主动去求岳清这个杀了她昔日小情儿的凶手,她是说什么也不可能做到的!

因此,她决定施展佛门无上妙法,在不破掉红尘沙的情况下将谢琳接引出来。

她用的方法,便是仿照菩萨度化众生,于三界六道之中,随类化生,对方是饿鬼,她便在饿鬼道中化生,对方是天人,她便在天道之中化生,对方如果是人,她便在人道之中投生,因此这一次她就是用佛门菩萨道的神通,直接在红尘世界之中化现出生。

这跟直接被红尘沙杀死,拖入其中不同,似谢琳和吕璟,就是被损毁了­肉­身,他们的血­肉­融入神砂之中,他们的元神便被束缚在这里,使其按照沙神童子的意愿,以各种形式出生。

忍大师却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直接元神投入沙中,仗着跟谢琳之间的缘法,化生现形。

这一手看上去不过是换了个位置,从红沙外面进入红沙里面,但实际上在场的这些都是高人,全都看出其中的高明之处,暗自为忍大师喝彩,荀兰因、玄真子等人,就自忖无法做到,连苦行头陀也暗暗称奇,而沙神童子,虽然还是满脸不屑的神情,但也把坐姿端正过来,他想看看忍大师是如何度化谢琳的,毕竟在这红尘世界中,谢琳是实打实地拥有万年道行,忍大师刚刚投生化现,可未必能斗得过谢琳。

然而修行到了最后,实是比拼境界,人体不是气球,修行也不是简简单单地往身体里打气,所谓吸日月之灵气、采天地之­精­华,不过旁诉世间造化罢了。众生愚痴,只以为强者吞食弱者,强者恒强弱者恒弱,乃是损不足而奉有余的人之道。

实则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法力高到一定境界,自然而然就要开始受损减弱,便如一座高山,高到一定程度,要么风蚀,要么崩塌,所谓沧海桑田,不过如是。境界不能提升跨越,单无限提升法力最终的结果就是灭亡,而忍大师的境界,早已经超过了这个层次!

077沾染·凝碧崖

十方众生在轮回之中,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亿年,然而真正成就的却是极少数,就是因为红尘滚滚,青丝欲绦,名枷利锁,冤情债主,纠缠不休,今天发誓要好生用功,明天看见个美人便给忘了,正是进一步,退十步,进进退退,无有初期,佛道两教修士无数,但是真正能成就的却是凤毛麟角,便是这个道理。

因此修行时间长,未必道行就高,像枯竹老人,在千年之前便位列宇宙六怪之一,得道比李静虚还早,然而直到如今,也只能是不断地积累功力,以蛮力对抗天劫,殊不知劫由内生,外面的九霄神雷,天灾人祸皆是表相,法力再强,神通再大,也是无济于事。

便如天眼神通,可望千里、万里,看穿一个世界,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层层望去,无有穷尽,唯有彻底突破这个层次,证悟超脱这个境界之外,才能够视宇宙时空,如同掌上观纹,所有一切都是清清楚楚,无遮无碍。

谢琳在红尘世界里面,是真的修行万年,然而她也只是法力不断增加,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修到一定程度,不能突破境界,便要自损他损,开始退心,因此总有个顶峰,至于到底能够达到什么程度,便要看具体是谁了,大荒二老未能修成金仙,甚至只是地仙,但是其法力堆积甚至还要超过一半的天仙。

而像凌云凤、施龙姑那样的,散仙境界便已经封顶了,后者的法力,便是修炼千年,也未必能有多高,李元化跟齐漱溟同师学道,入门还比齐漱溟早,但其境界法力,俱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所谓厚德载物,此德乃是道德,符合大道之德,修行不是给身体里打气,亦非吃药充能,承载道力的并非­肉­体,而是道德。

因此谢琳虽然在红尘世界之中,能够移星换斗,破碎虚空,挥手之间,将里面衍化出来的小世界震破无数,法力不可谓不强,但是面对上忍大师,还是一上来便被压制。

忍大师显菩萨像,浑身佛光向周围狂撒,将整个红尘世界染成金黄,满脸慈悲:“痴儿,苦海无边?无边,回头是岸!”

佛光照­射­到谢琳身上,使得谢琳忆起过去宿世情景,事实上谢琳早就有宿命通,知道过去的世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称呼忍大师为恩母了,万余年的记忆迅速在脑中闪过,尤其跟谢璎、崔芜、叶缤、谢山和忍大师在一起的情景。

若果谢琳真的是被魔法邪术迷惑,被她佛光一照,立刻便能清醒,然而魔教嫡传道法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是直接改变人对宇宙人生的看法,佛法并不会直接让对方听从自己,敲个木鱼,放个佛光,让对方情形皈依,那是迷惑愚弄,成了魔法一途,甚至是最下等的魔法,便如­阴­阳叟那般,随便挥挥手便将人迷住,在沙神童子看来,那更近乎于下三滥的邪术了。

真正的魔法,亦是直接改变人对宇宙人生,亲情友情的认知,譬如佛家说,人生是痛苦的,不可贪恋,否则会更加地痛苦。道家说人生就该平平常常,随顺自然,不受羁绊。

魔教则说人生苦短,该当及时享乐,放情纵欲,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谁瞪我一眼,我杀他全家,这才是真正的魔法!

若是像­阴­阳叟那种迷魂之术,忍大师随手便能破去,而如今谢琳,就是中的后一种,忍大师只能以佛门善巧方便,使其生发智慧,破除魔障,然而谢琳­性­格如此,魔法更会对症下药,忍大师说了几句,反倒激起她的嗔心:“你这贱尼!我都说过,你便是我过去生中的冤亲债主,那又如何?好话好说,我也心甘情愿偿还你们的恩情,但是却不该如此苦苦相比,毁我今生,够贼尼,我方才还只使出了三分力,已经是留了情面了,再敢不依不饶,可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沙神童子坐在神座之上,看得直乐,一边享受着天人侍女捏肩捶腿,喂过来的美酒饮食,一边呵呵笑道:“陈家贱婢!俗话说,佛门不度无缘之人,你这闺女在我这世界之中活得好好,有家有业,寿元无穷,你何苦非得逼她跟你青灯古佛,修成一尊泥胎木偶?你们佛门第一大戒便是杀戒,那我问你,你小寒山上的蚂蚁是众生,我这红尘世界里的天人就不是了?你看看,你刚才这一会杀了多少了?就算他们能够立刻再度化形重生,到底也是死了一次了。”

沙神童子说的没错,红尘沙里的天人恶鬼畜生种种,虽然死后立刻便能在沙中重新化现,但也相当于死过一次重新投生,看上去是不死之身,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转世投胎,只不过被魔法锁住,只能在红尘世界之中反复生死。

凡人每死一次,便成债主,怨气不散,终有所报,忍大师转眼之间就杀死了许多天人修罗,甚至好些都是反复杀死数次,这些生灵的怨气能够增加红尘沙的威势,而且他们亦成了忍大师的“债主”,便是大罗金仙在这里,反复不停地杀下去,迟早也要会有一天被“债主”­干­掉!这才是红尘沙最厉害的地方,只要被沾上一点,染了红尘,便永无出头之日。

那红尘沙每被杀掉一人,跟这人便会结下一层缘分,越积累越多,双方缘分纠缠,业力牵引,吸力也就会越来越大,到时候会感觉身子沉重,无法再行逃脱,杀孽越重,力量越强,此与普通法宝道术生发出来的吸力不同,无法用法术化解。

在忍大师看来,那谢琳便似被邪教洗脑了的似的,根本不听她的劝告,而这期间周围无数天人饿鬼等六道众生死在她的手上,怨气越积攒越多,盘踞在她身体周围的红­色­烟尘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原本那红尘沙只是淡淡的一层,然而随着她杀人愈多,逐渐开始在她头顶上凝结红云,脚下变成红海,忍大师也看出不好,不过仍然仗着强大的法力,取出贤护宝伞,悬在头顶上方,垂下条条璎珞,盏盏金灯,脚下亦有中住蒲团,涨到山般大小,托着她的金身,上下全部护定,再用解脱宝珠摄住谢琳。

沙神童子对此毫不在意,就那么坐在那里,冷笑着看着忍大师,他是在这里拖延时间,红莲老魔和赤尸神君他们全部都进入凝碧崖,去寻找地脉源头,并太清神符了。

这凝碧崖是峨眉山群山龙脉汇聚之所,极为重要,千年前这里只有一座土丘,当年峨眉三老合力施法,将凝碧崖自莽苍山中移来,落户在这里,成了洞天福地,只是峨眉派还未正式建教,三老算出机缘,借给白眉禅师在此修行,知道前两年,白眉禅师才离开,将其还给峨眉派。

凝碧崖下面,有长眉真人安置太清神符,即是两仪微尘阵的枢纽,又用来镇压峨眉派气运。

峨眉山的两仪微尘阵­精­妙无比,拥有太清神符做阵眼之后,更是威力暴增,邓隐对此阵也很熟悉,约莫要攻破此阵,只能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从外面,寻到从昆仑山祖脉往峨眉这里来的龙脉,在上游截断,崩塌山岳,断了这里的灵气,可以大幅度减少两仪微尘阵的威力

不过做这种事情,一来要有那么强的法力,二来还得能豁出一头,否则没人敢不管不顾地就造下如此大的杀劫,就算是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等人,也心存很大顾虑,主要目的,还是托住白眉禅师等几位高僧,好给这边创造机会。

第二个办法就是从内部攻破,崩塌凝碧崖,毁了太清神符,到时候两仪微尘阵就会下降到六合旗门那个水平,虽然威力也还很强,不过相比起来只是量变,不是质变,邓隐当年三次被此阵捉住,这三百多年在洞中刻苦专研,以这极大老魔的实力,完全能够应付得来,而前提必须是破了太清神符,有这神符镇压的两仪微尘阵实在是太恐怖了!

凝碧崖下面,有长眉真人设得阵法,还有白眉禅师留下的灵符,若是换做旁人来,便是不死之身的地仙,到了这里也要成了必死之身,然而红莲老魔实在神通广大,他原本就是魔教中的长老一级人物,成道还在邓隐之前,尤其­奸­猾狡诈,道行法力,还要超过赤尸神君。

沙神童子在上面拖延时间,截住后来的援兵,他自己则深入地下,来破神符。

老魔带着裘元穿山遁地,如鱼游水,又施展无上神通,使得处处盛开红莲,莲花里都坐着一个分神化身,阮纠拿出灵峤仙府的至宝玄天宝鉴,向下观望,照彻地下三千丈,有好几次都将老魔锁定,公冶黄、甘碧梧等人赶过去的时候,好几次都发现是老魔的假身,乙休仗着法力,穷追不舍,到最后还是把人给追丢了,他问齐灵云那太清神符到底在什么地方,大家直接去神符边上守候便是,不过齐灵云只知道神符深埋在三千丈的地下,具体在哪里,却是无从得知。

——以下不算字数——

眩晕,低烧,出虚汗,总算把这章搞出来,大家先将就着看吧。

078飞升·忍大师

玄真子等人原本在半空中看忍大师和沙神童子斗法,二人俱是佛魔两道中的顶尖高手,光来影去,变幻无穷,令人叹为观止。忽然地面山开始晃动起来,虽然只是地面轻微地抖动,但方圆近百里范围之内的地界全都开始颤抖,修行人对于天地人心,各种变化感应最为灵敏,立刻便给察觉道:“那老魔正在施法破阵!咱们得赶紧下去帮忙!”

他们看忍大师手段不输于沙神童子,虽然双方现在都未尽全力,但他们皆看出来忍大师技高一筹,沙神童子所倚仗的乃是红尘沙,而极乐真人早就把破红尘沙的人选安排好了,几人回头看了看坐在后面山峰上的岳清,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虽然他们对于岳清的立场还是有所怀疑,但事前极乐真人一再保证,而且方才他大战血神子,绝不会再站到魔头那一边去,而下方也是实在危急紧迫,于是也顾不得其他,只能把希望放在忍大师和岳清身上,只要这二人联手,沙神童子是必死无疑。

他们也未跟岳清打招呼,同时化作四五道剑光飞向凝碧崖,顺着石卖遁入地下。

忍大师对于谢琳终于绝望,她用尽了所知的佛门之中的各种手段,俱都无法度化谢琳,事实上早在谢琳在西崆峒失陷红沙之中以后,她就已经预感到,双方的缘分是断了,只是看不破、放不下,想要人定胜天。她并无佛门师父,先前也是旁门,只不过凭借过去世中修习佛法的宿慧,专研佛经自悟而成,本来走的是大彻大悟,直入涅槃的路子,并不希求往生极乐世界,只不过前两次度化谢琳尽皆失败,这次才迫不得已,持诵大悲咒,想要借助菩萨的道力加持,将谢琳拉出来。

只是地狱无门,惟人自找,谢琳本身将红尘世界当做乐土,根本不想出来,此时别说观世音菩萨加持,她就是把十方三世诸佛全部找来,也不能接引出谢琳,正是佛不度无缘之人,实在是无缘之人不信,不愿,诸佛也没有办法。

忍大师长叹一声,最后一次引渡谢琳宣告失败,周围的红气越来越重,连周围护?围护体佛光都被沾染,那贤护宝伞、中住蒲团、解脱宝珠,俱是昔年绝尊者所炼十八件降魔至宝之列,此刻也免不了沾染红尘,光泽暗淡,变作红­色­。

忍大师满面悲戚,双目含泪,两手当胸合十,口诵神咒,天空中龙天山神唱诵声音也越来越大,跟她声音相合:“菩提夜、菩提夜。菩驮夜、菩驮夜。弥帝利夜,那啰谨墀……”

持诵此咒,即得观世音菩萨加持,空中佛光越来越强,金­色­的佛光照得整个峨眉山都成了黄金铸成一般,如水一般向下泼洒,层层积压,大片大片地落在红尘沙的顶端,并且快速渗透下去,形成一道光柱,罩住忍大师,受此佛光照耀,忍大师法宝上沾染的佛光全都开始得到­精­华洗涤,原本已经沾染成红­色­的宝伞、蒲团纷纷还原本来的金­色­。

忍大师得菩萨之力接引,逐渐脱离红尘,身体缓缓上升,眼泪终于涌了出来:“痴儿,你与我九世累缘,三世母女,我修行佛法近千年,自以为了悟宇宙,看破红尘,如今却是智短定薄,这亦是我自己的业障,怪不得你。昨日我在小寒山发愿,即度不得你,我当借佛力飞升极乐,将来成佛之后,再来渡你!”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身体不停拔高,逐渐拖出红尘沙的桎梏,向天上升去,沙神童子看着她,咬牙切齿,眼中有嫉妒有怨恨:“陈家贱婢,你想在我眼前往生极乐么?那才是妄想!既然到了我的红尘之中,那边再无逃脱之理!生生世世,为奴为婢,永无出期!”

他在神作之上施法,那红尘沙翻翻滚滚,从四面八方向忍大师身上聚集碾压过去,怎奈此时忍大师除了自身道力之外,还有佛力加持,其实如果以她自身修为,出入红尘沙倒也不成问题,只是方才死在她手上的红尘众生太多,沾染太重,如果没有佛力加持,她便要陷在这里,即使沙神童子一时杀不死她,她也绝对逃不出来。

忍大师修行数世,很多事情全都看透了,这三四百年皆在小寒山闭关,只等将几个缘分最终之人引上正规,便要入涅槃去了,当然此是非是佛陀的涅槃,而是阿罗汉的涅槃。

只是后来谢山、谢琳相继遭劫,谢山因元神被天蒙禅师收去,天蒙禅师告诉她自会好生处置,让她不必再因此挂心,反误修行,而天蒙禅师自己也要飞升极乐了。

忍大师如今所放不下的便是谢琳,三次度化,尽皆失败,此刻已经是彻底灰心,自知道力不够,方知自己与佛相差甚远,她昔年以众生本来是佛,本­性­无差,而与人言,拜她即是拜佛,心中也以为自己修解脱道,与佛相比,也只是不曾发愿普渡世缘,至于智慧神通成就之类,所差不远。

前两次失败之后,她也对自己起了含糊,在来之前发誓:今日若能成功接引度化谢琳,那边天下大吉,等把谢琳安置好,便要证入涅槃。若是以失败告终,她便要飞升极乐世界,去当面跟阿弥陀佛、观音、势至二位菩萨学习佛法,等成佛之后,再来度化谢琳,重归佛门。

此时她是除了自力之外,再加佛力,二力并行,克化红尘,飞升极乐。

忍大师满面泪水,双手合十,高颂佛号:“南无阿弥……”

“恩母!”一声女孩的尖叫打断了她的佛号,谢璎在对面山头上跪下,大声悲哭,“恩母!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妹妹怎么办?”

忍大师悲声道:“你妹妹入魔已深,以我如今法力,无法度化,此间世缘已了,待我至西方极乐,常随佛学,将来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成就佛果,再以智慧神通回来度她。”

忍大师修的是解脱道,本来就不爱管闲事,除了谢山和仙都二女等几个与自己有极大缘分的,其他人都不愿接触,以免沾染是非,如今见度谢琳不成,就要飞升走了。

谢璎哭道:“恩母,我妹妹惨死,深陷魔魔界,你怎能走得如此轻快?还有我叶姑和我爹爹,他们皆惨死妖魔邪道之手,你不想着为他们报仇,就要一走了之么?你修了那么多年佛,就修得如此心冷肠硬,就什么都不管不顾,把我们都抛弃了吗?”她跪在那里,以头顿地,磕得额头流血,大声哭道,“恩母!求求你将我妹妹救出来,再把我爹爹找回来……”

忍大师本来万念俱灰,发愿往生极乐世界,只是一来她自身定慧功夫欠缺,二来过去业障太重太强,被谢璎打断佛号,之后一番话更是勾起了她对谢山的心思,当年她在小寒山闭关,横了一根巨木在门口,以作情关,情关不破,不能成就,后来仙女二女去拜山,破了她的情关,使她有所参悟,到底过去世习气太重,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勘破,此刻经外缘一勾,对谢山的感情再度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阿弥陀经》上说,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得生彼国,要去极乐世界,善根少了不行,福德不够不行,姻缘不足也不行,如果忍大师能够由始至终,一心不乱,发愿往生,得佛力加持,沙神童子是怎样也留不住她的,就这一会功夫已经放出好几件法宝,皆破不了佛光,然而被谢璎这一番话,起心动念,立刻便跟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失了感应,身上佛光顿失,陡然身体一沉,止住了上升的势头,周围红尘滚滚,再度袭来,此刻,她已经到了红尘世界的最顶端,还差不过三尺高的地方便能出了魔域,飞升去了,然而就是这么一下,功亏一篑!

沙神童子用尽了各种手段也无法破掉忍大师身体之外的佛光,又急又狠,俊脸扭曲,狰狞可怖,忽然见忍大师身体周围佛光散去不少,不再向上,方大声笑道:“陈家贱婢,你心里头想着男人呢!还想去极乐世界么?阿弥陀佛那贼秃岂会收留你这­淫­尼荡­妇­!”

他一面催动红尘沙不停地往忍大师身上喷涌浇灌,便似用红漆去泼金佛像,一遍两遍,百遍千遍,越来颜­色­越重,同时一面将弑神刀化作一道数十丈的金­色­长虹向忍大师拦腰卷去,与此同时晃动九天秘魔令牌,自尖端­射­出一道极细的血线,笔直地向解脱宝珠­射­去,血线透入佛光之中,一时间竟然将宝珠钉在空中!

同时弑神刀绕着忍大师劈去,吃佛光挡住,不过金刀划过之处,依然有一片佛光,如有实质般地被劈砍下来,散成一片金­色­流霞!

忍大师飞升不成,没了佛力接引加持,一时之间出不了红尘沙,不过她本身的法力也不弱于沙神童子,一双玉手,迅速交结变幻,各种佛教法印,自虚空之中飞出制行佛光剑,瞬间涨到百丈长短,并不理会近身的魔刀,带着劈天裂地的气势,向沙神童子劈去!

079李健·沾染红尘

沙神童子跟忍大师早就有过节,要不然也不会张口闭口喊她俗家姓氏“陈家贱婢”了,而忍大师把之前看破放下的东西又都捡起来了,更被勾动仇恨,大生嗔心,两人俱都法力全开,宝贝近出,打得天翻地覆,月裂星邪。

绝尊者当年所炼的十八件炼魔至宝中,忍大师手里也只有将近三分之一,净光宝幢给了叶缤,后来落在谢璎的手上,六通莲华给了谢山,毁于燧人钻之下,她手上还剩下贤护宝伞、解脱宝珠、中住蒲团、制行神剑,另有一件光英法轮,五件法宝同时飞起往对面砸去。

沙神童子也不甘示弱,除了弑神魔刀和九天秘魔令牌之外,更拿出铁城山老魔所赐的几件法宝,那诸天秘魔神灯灯芯已经被岳清吞掉带走,另外又拿出两件宝物,连同自己元神所成就的本命魔身,率领七绝神魔,来与忍大师掰命死斗。

两人那么高的法力,连天也要撕破,连大地也能撕裂,红尘沙中的世界如肥皂泡一般,纷纷碎裂消亡,然而红尘沙却丝毫无损,那红尘便似一通浑水,不去搅动还甚清澈,越搅越混,到最后简直成了泥浆了,翻江倒海狂涌乱碰,忍大师周围的佛光越来越红,金­色­渐淡沾染红尘越来越重。

沙神童子自然也是一样沾染红尘沙,头发眼眉,双瞳指甲,尽成红­色­,不过佛教求出世,讲求不染红尘,魔教却是阻人出世,大家都在红尘之中,而我做天主,因此染着红尘越重反而对他越是有利,若是在外面单打独斗,他是要比忍大师稍弱一筹的,只是先前忍大师为了度化谢琳,在红尘世界之中沾染颇重,原本可以往生极乐,脱离这里,又被谢璎打断。

便似凡俗居士,平日修行得极好,感觉自己什么都已经看破放下,能够顺利往生,怎奈临死之前,业障现前,身上的痛苦也还罢了,儿女一哭,失了方寸,乱念一起,立刻与阿弥陀佛失了感应,便错过了时机,正是一念觉则极乐,一念迷则地狱,失了佛力接引,忍大师凭借自身道力,已经是再也无法脱出红尘。

随着时间的?间的推移,忍大师已经又开始的占据上风,逐渐转为平手,再由平手转为下风。

岳清始终在一旁坐着看白戏,相比起峨眉,他跟忍大师之间的仇怨一点都不小,谢琳、叶缤、谢山,忍大师这几个因缘极大的人,或间接或直接全都死在岳清手里,她方才飞升西去,岳清便会立即出手,即便不能击杀沙神童子,但双方的恩怨也算告一段落,也是过去所造诸业之力,因谢璎使她无法飞升,日后亦是五台派一大强敌,跟已经投生紫云宫的谢山之间又搅出好些纠葛。

因此他一直在旁边坐山观虎斗,看得悠闲自得,忽然自东方飞来一道霞光,当中拥着一个粉面朱­唇­,仿若修道人元婴般的小孩,晃眼之间到了近前:“敢问可是五台派的岳清么?”

岳清看了看他,微微点头:“你是极乐真人门下的健儿吧?”

当年凌云凤被崔五姑带到白阳山修炼白阳图解的时候,曾经得遇山下的小人国,带回来四个小人,两个留给芬陀大师,两个被李静虚带走,代替徒弟秦渔收入门下,赐姓李,分别叫做李玄和李健,极乐真人在长春崖无忧洞仙府之内,施展玄门功夫,衍化时空,将二童投入其中,转瞬千年,参悟大道,弹指之间,历劫数世,所获根骨资质俱臻上乘,将来也可跟正常人一样长大。

他大声说道:“正是李某!我师祖让我问你,魔头祸乱峨眉,你们五台派向来自诩玄门正教,为何始终在这里袖手旁观?我师祖让我传他老人家法旨,速速破了沙神童子的红尘沙,助忍大师击杀魔头,不得有误!”

岳清笑了:“这是极乐真人的原话么?”

李健一怔:“如何不是?”

岳清道:“既然是极乐真人的原话,你回去告诉他,有什么法旨尽管给别人传去,莫要在那摆谱支使我。”

李健大怒:“你敢不听我师祖的话!就不怕回头我师祖一怒,去灭了你的五台派么?”

岳清笑道:“不怕,你去回话吧。”

“你!”李健站在那里对岳清怒目而视,但是却没有动作,事实上李静虚并非让他来传话,所用的人是李玄,只不过被他听到,提前赶来,李玄却在入门的时候被崔五姑拦住,借用他身上的一件法宝帮忙对付海心山老魔,耽搁了片刻。

李健感念当初凌云凤带他们出山之恩,而且跟另外两个小孩沙余、米余也十分要好,常听他们说岳清的坏话,虽然自称玄门正宗,实则是妖道邪师一流,李健也在心中暗恨上了岳清,事实上李玄也这是这般,只不过李玄­性­情不如他这样急躁,为人处世能有些城府,若是换他来说,言辞语气肯定不会这样猖狂。

他本以为仗着李静虚的大旗来压岳清,稍微替峨眉派和龙象庵出一口气,哪知岳清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让他回去,他哪里敢就这么回去?李静虚神通广大,他连回去添油加醋说岳清的坏话都不敢,在李静虚那种金仙一样的人面前说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起心动念人家都能立刻知道。

他僵在这里,忍大师那里已经完全处于劣势,佛光已经只在身前三尺之内的地方还保留着金­色­,其他全部都被染成了红­色­,血一样的佛光,那还是佛光么?周围的红尘越来越重,越来越浓,她那几件法宝虽然是绝尊者的炼魔至宝,然而因炼制这些法宝的时候,绝尊者可是发愿要杀尽此世间一切邪魔外道,将娑婆世界变成极乐世界,这本身就不是出世的正觉清静心,未能脱出红尘藩篱,如今这些法宝也避免不了被红尘沾染,光芒已经大不如前,越来越弱。

更厉害的是,红尘并非只有有形的沾染,更有无形的沾染,虽然染着加深,忍大师的心中也开始越来越不平静,过去世跟谢山的恋情,谢琳的惨死,谢璎的哭嚎,小寒山的情关门槛……一幕幕全部都浮上心头,对感情的贪着,对敌人的愤恨,对将来的渴望,对于陨落的恐惧各种情绪纷纷涌现,虽然她一再想要使念头通达清净,但却越来越不济事,往往一个念头才刚压下,另一个念头便迅速浮起,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一幕幕地在脑海之中浮现,闪电般地迅速变换。

佛法最终心境,修行时讲求以定生慧,平时念佛也好、持戒也好,大多是为了得定,然后在定境之中看穿宇宙人生的识相,生发智慧,而一旦失了定境,没了智慧,原本能够看的清楚的地方也开始无法看清,原本通达的领域又开始被障碍挡住,瞬间失去很多神通,因此是越败越快,转眼之间,身体外面的佛光已经全被染成红­色­,也亏得忍大师先将波罗神焰布满全身,从头到脚都包裹在蜂蜜一样金黄的佛火之中,已经是只能勉强支撑挣命了。

李健指着忍大师向岳清叫道:“你还不出手,若是神尼有个闪失,我师祖绝不会饶恕你!”

“健儿住口!”岳清身旁金光一闪,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姑,手里住着拐杖,正是凌浑的老伴白发龙女崔五姑,“岳道友,极乐真人本来派玄儿来请求岳道友出手救人,如今玄儿被我们夫­妇­留住在洞口帮忙消灭海心山老魔的血河车,不能及时赶过来,健儿假传圣旨,言语之中多有冒犯,还请道友看在极乐真人和我们夫­妇­的面上不要与他计较,当此道魔兴衰消长转换的关键时刻,还请道友千万以大局为重!”

话音未落,那忍大师的波罗神焰已经被沙神童子破去,他本是个无与伦比的美少年,如今却是满脸狰狞,­阴­森密布,晃动九天秘魔令牌,­射­出血线去摄忍大师的元神,忍大师双手结印,合适一处,解脱宝珠在双手之间滴溜溜旋转不休,令牌­射­过来的血线正好­射­入珠子里。

此珠应无量寿经上十六位在家菩萨中解脱菩萨的名号,所表法义为圆满,原本那秘魔令牌是奈何不了它的,先前数次血线­射­过来都在宝珠表面半寸的地方停住,向旁划开,而这次,因此宝沾染红尘太过,不在圆满,亦不能解脱,被血线直接刺入宝珠内部,生生钉在那里,只停顿了数秒功夫,又从另外一面穿透出来,深深地刺入忍大师的胸口,立刻将元神钉住。

他这令牌,经过这十数年重炼,威力比当初在西昆仑对付岳清时候更加厉害,忍大师那么高的道行,竟然被生生钉在那里,无法逃脱,急忙持念密咒,使出金刚不动身法,浑身金光大盛,虽然被血线钉住,但沙神童子想要像钓鱼一样,将她元神摄入令牌之中,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办到,不过若无外力帮忙,也不过是早晚之间的事情。

——以下不算字数——

今天迷迷糊糊睡到下午,感觉好一些了,争取明天恢复两更

080五欲·破红尘

沙神童子将忍大师元神钉住,心里也是又惊又喜,心想这次终于能把这贱婢贼尼弄死了,偿了几百年以来的夙愿,他一面继续催动那九天秘魔令牌,加紧收取对方元神,一面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令七绝神魔向前扑去,他所炼成的,叫做有无相七灭七绝神魔共是十四只,有无相生,互生互克,此乃魔教嫡传,法脉正宗。

小南极万魔神宫魏枫娘和布鲁音加他们祭炼的三十六有相神魔和七十二无相神魔,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乃是当年北方魔教教主,由魔教遗传经典,半是继承,半是自创,论及神通广大和­精­微变化之处,与七绝神魔相比,还是有所不及。

忍大师所发出的佛光已经被红尘染成一片赤血一般,七只有相神魔扑在上面,仿佛隔了一层血­色­琉璃,张牙舞爪,奋力猛击,被染着的佛光仅能勉强挡住有相神魔,对那无相神魔却是无能为力,直接被扑入身体,吞­精­啖气,分食魂魄。

沙神童子见到忍大师已经再无还手之力,脸上喜­色­渐浓,忽然心头猛现警兆,只觉得自己的红尘沙被一股极强的力道强行吸摄向上飞去,急忙抬头看时,只见岳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红尘世界的上方,伸手指定一只红­色­的袋子,口下底上,整个鼓起来,里面喷出红­色­的光芒,与红尘沙之中冥冥之中自生感应,整个红尘世界都开始扭曲变形,向那袋子里面投去!

沙神童子大吃一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天底下没有什么宝物能够收得了我的红尘沙!不管是你们五台派的纳芥环、青蜃瓶,还是九疑鼎,全都不可能!”

他这次敢潜进峨眉,深入虎|­茓­,以一己之力藐视正教诸多高手,最大的倚仗就是红尘沙,他知道峨眉、五台的几件奇珍异宝都是沙类法宝的克星,但自忖奈何不了红尘沙,甚至当年他跟大荒二老之中的卢妪斗法,卢妪拿出吸星神簪来,也没能撼动红尘沙分毫,因此这次看见岳清竟然能把他红尘沙收走,才这样一幅见了鬼的神情。

岳清笑道:“藏灵子人品不怎么样,法力也还平平,但这红欲袋确实是件宝贝,我这些年费了不少心力将它重新祭炼温养,就是为了对付你这些沙子的!”忽然面­色­转为严肃,“沙神小儿,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今日恐怕难逃形神俱灭之厄!”

他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那红尘沙有的只是红蒙蒙一道淡淡的暗影,有的则是殷红粘稠仿佛鲜血,一道道红­色­光影飙上晴空,仿佛万龙升空,百川归海一般,争先恐后地往红欲袋中投去。

岳清自从上次在西崆峒见识过红尘沙的厉害,便一直在想法如何破解,因他知道五台派早晚有一天要跟魔教走上对立,甚至拼个你死我活,检点自己的法宝,最终选择了红欲袋。

红欲袋原本就是藏灵子的镇山至宝,拥有无穷妙用,岳清带着它特地到少林寺跟智能大师一起参详,以五行真气和佛光反复洗炼,融合里面本来就有的离合神光,并将当年在西昆仑为救姜雪君吞掉的诸天秘魔神灯的灯芯拿出来,化入其中,炼就五欲神光。

沙神童子的红尘沙,能够衍化诸天世界,在人眼中成­色­,耳中成声,鼻中成香,舌中成味,身体上成触,连同第六识意识上生法,便成了全方位的幻境,其本质不过仍然是一把红尘沙。

说是幻境也不准确,按照佛教来讲,我们现实之中所接触的世界,其实也是这般,譬如世界本来没有颜­色­,不过是光波入眼,所生成的意识,方有赤橙红绿青蓝紫,其他声音,味道等等也都是一样,其他动物跟我们障碍不同,所感知的世界与我们也有差异,有的动物看世界是黑白­色­,有的动物能够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光线和­色­彩,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因此红尘沙所化成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对人的感知完全相同,说是真实的世界亦可。

因此这红尘沙属于六尘,天­性­跟五欲相吸相摄,纳芥环能够纳须弥山于芥子,青蜃瓶最擅收妖气魔火,九疑鼎更厉害,能够收摄宇宙中的一切无质,连光也能收进去,但是这些都奈何不了红尘沙,唯独红欲袋,在其他方面远远不如前面几件宝物,但却专门是这红尘沙的克星。

红尘沙可是沙尘童子的命根子,哪能任由岳清将其吸走,他连喷三口真气,­操­纵红尘沙疯狂喷涌,扭转相抗,然而五欲六尘便似夫­妇­相恋,如胶似漆,再难分离,他那魔功法力注入得越多,反倒使二者相吸更甚,被红欲袋的吸收速度越发地加快。

沙神童子阻止不了红尘沙被收走,终于慌了神:“姓岳的,你敢收我神沙,我要你形神俱灭!”抬手将诸天秘魔七绝神针打来,百余道尺许长呃极细红线闪电般飞­射­岳清,他想要将岳清暂时逼退,无论如何先将忍大师­干­掉再说。

他那魔针也是非同小可,一般的地仙根本抵挡不了,连修成不死之身的阳阿老人也被其钉在魔牌之上,反抗不得,虽然说沙神童子能够轻取阳阿老人多数仗的是红尘沙之功,但这魔针的威力也不可小视,岳清直接从指上放出混元星砂,五­色­星砂化成亮晶晶的细小微尘,看上去声势不大,涓涓细流,向下一卷,那魔针­射­在里面,便似泥牛入海,连朵浪花都没有翻出来,便给收进里面,被混元真气和五行神砂磨成劫灰。

沙神童子脸上变了颜­色­,赶忙又把有无相七绝神魔唤回来,离了忍大师,向空中去杀岳清,自己在那边咬破中指,施展魔教之中的最厉害的血祭之术,短时间内迅速提升法力,要赶紧先把忍大师元神擒来再去对付岳清。

那七绝神魔也是厉害无比,别人能够感知到的,不管是用眼睛看还是用耳朵听,都能够感知到那七个有相神魔,个个身高数丈,赤发红睛,三头六臂,口喷魔火,眼­射­魔光,移山断岳,不在话下,另有七只无相神魔,更加厉害,让人不知不觉之间便中了暗算。

岳清将手一抖,混元星砂化成泼天的飞扑,无量星河向前飞卷,一举将七只有相神魔擒住,青红白黑黄五­色­尘沙向内拥挤,相互摩擦迸­射­,七指神魔立刻被磨成齑粉,碎成一片红光,夹杂着阵阵魔吼,在沙海之中翻滚挣扎,岳清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将其彻底消灭,这也是混元星砂威力强劲,否则根本镇压不住这七个魔头,岳清将神砂裹住神魔,一并送入红欲袋之中。

另外那七个无相神魔悄无声息地飞向岳清,方到身前三尺之内,早被岳清祭起昊天宝镜,­射­出一大片清濛濛的光霞,花雨缤纷,落英遍洒,无相神魔落在镜光里,虽然仍未现形,但岳清也已经感知到他们的位置,并且用镜光将其摄住。

不过转眼之间,沙神童子的十四只魔头就被收走七个,另外七个也被禁住,不禁大吃一惊。

那红欲袋收摄速度极快,这一回的功夫,红尘沙已经被收走大半,沙神童子连续数次催动他那大葫芦,都无法将红尘沙收回分毫,那沙子看上去是无数个体,实则六尘乃是一个整体,红欲袋那边强行收摄,他这边挣不过对方,便一点也挽救不回来,与当世中其他几种有名的神沙,诸如苍虚、卢妪等人的太乙、空桑等神沙­性­质大不相同。

猛然间眼前一亮,前方不远处的忍大师原本身体周围的佛光法宝全被染成通红一片,此刻红尘沙被岳清收走,她身上压力大减,金­色­的佛光佛火从内部流淌喷薄出来,便似打破融化了一层石蜡外壳,红­色­迅速消退,金­色­疯狂爆发,忍大师全身便似一个放光的太阳,佛光照耀周围几千里地界,再次似她刚出场的时候,一圈一圈地光润荡漾开来,显得神圣无比。

小寒山神尼果然名不虚传,先前被诸天秘魔令牌的血线钉住,兀自仍能自制,与沙神童子僵持,此时周围压力稍减,便立刻挣脱了禁锢,解脱宝珠已经被血线刺穿,裂成两半,无法再用,但贤护宝伞复又最先放光,垂挂下来的璎珞、金灯,大放光彩,喷涌出道道如蜜般的波罗神焰,朵朵火花,四下飞溅,将沙神童子用来禁锢她的魔法相继破去。

忍大师沉声喝道:“妖童,你的死期将近,还不快快皈依,否则难逃形神俱灭之厄!”

她伸手一指,制行神剑凝出无数道小剑,如雨般向沙神童子­射­去,同时光英宝轮电轮飙转,彩芒狂撒,顶着诸天秘魔令牌发出来的那条血线向前反推回去,宝轮涨到山峰大小,喷洒出无量光雨,转动之间,轮心之处生出无穷吸力,就要将沙神童子吸入其中,磨成粉碎!

081沙神·天魔解体

忍大师的境界法力是要高过沙神童子一筹的,她只是因为要度谢琳,自蹈险地,主动投入红尘世界,又耽搁太久,才陷在里面。如今沙神童子的红尘沙被岳清收去,虽然还剩下一少部分,但全部收走也只是时间问题,而有相七绝神魔又被岳清­干­掉,剩下无相七绝神魔被昊天镜神光挡住,沙神童子抵挡不过忍大师的手段,急忙召唤回来,见岳清没有阻拦,才稍稍松了口气。

岳清只管在天上将红尘沙全部收尽,沙神童子见大势已去,便要逃走,却吃忍大师的贤护宝伞摄住,那伞张开,金灯闪烁,璎珞垂旋,­射­出万道金辉,绝尊者最擅长有无相佛光,论起灭魔威力比白眉禅师那一脉的大小旃檀佛光更胜一筹,随着宝伞的转动,佛光所笼罩范围之内的空间都在视线里面扭曲,随着宝伞一起转动,天地之间也仿佛在与其一起摇晃。

沙神童子长啸一声,将一个化身舍弃,施展那天魔解体大法,只见他的身体砰地一声,爆成一团血雾,头颅四肢各自化成一股浓浓的血气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只要有一股能够逃走,也可立刻化形复原,而身躯内脏所化成的那团血雾则开始疯狂爆发,瞬息之间便涨成山岳般的一股滔天血浪,勾动周遭的地水火风,霎时间四大齐动。

这天魔解体大法本是魔教之中最后用来拼命的招数,由沙神童子这种积年老魔使来,威力更大,若是不加控制,任其发展,立刻会引起山川崩裂,河水倒灌,大地破碎,地水火风受魔法勾引相互摩擦,引起爆炸,能够将方圆千里之内的地界一切草木山石,各种生灵全部化成劫灰!

而忍大师法力也真高强,贤护菩萨是无量寿经上十六位菩萨之首,那贤护宝伞威力也是最大,受忍大师法力催动,越转越大,到最后将半个峨眉山都给遮住,而光英宝轮亦旋转不休,托在血浪的下方,两相­射­出佛光相互接引,将魔血封在当中,有无相佛光夹杂着金­色­的波罗神焰疯狂烧灼,噼啪乱响,强行将魔血炼化压缩,逐渐缩小。

沙神童子头颅四肢所化成的五道血气向四面逃跑,忍大师亦用自己最擅长的心光照影之法,使灵光返照,将其牢牢锁定,有无相佛光随念而生,顷刻间将其裹住,强行拖拽回中住蒲团之中。

沙神童子拼命地挣扎咆哮,却无济于事,他的有无相神魔即便全在,也受有无相佛光克制,被岳清毁了一半之后,更不是忍大师的对手,五股血气全部被摄入蒲团之中,忍大师冷哼一声:“妖童,看你还有何回天之力!”

她话音未落,那中住蒲团便从中崩开,无量血气汹涌澎湃,向周围弥漫飙飞,沙神童子竟然又爆了一个化身,同样是天魔解体大法,直接将这件绝尊者的炼魔至宝毁去!

沙神童子双目通红:“陈家贱婢!要想我死,可没那么容易!”他疯狂呼号,重新化形,仍然是个赤发红睛的美少年,只是浑身魔氲腾腾,煞气万道,双臂张开,拥着第二个化身爆发出来,急速膨胀的血浪,仿佛推着一座巨峰般狠狠地往地面上砸落下去。

受此魔法勾引,周围四大齐动,大地开始剧烈摇动,靠近的山峰除了凝碧崖之外,纷纷自动崩塌,碎成无数土石,并不下落,而是向上扬起,地面上的河流泉溪,俱都化作细碎的液滴,雾汽一般向上蒸腾,山野间的草木动植,也都受此吸引,仿若飓风过境,哗啦啦折杆拔根。

忍大师怒喝一声:“妖童,你敢引发如此浩劫,就不怕遭天诛么?”

沙神童子疯狂狞笑:“即便造下无边浩劫,也是由你一半的功劳,是你逼我的!”

忍大师双手合十,浑身金光比刚才再度耀眼了十倍,一层层的佛光似云霞一样向上飞去,将魔血浪山托住,不借助法宝之力,她根本无法将这魔法破去,也无法阻止其发展壮大,只能拼命使出毕生法力,将其强行托举向上。

沙神童子向下使劲,要把魔血浪山压到地面上,彻底毁灭峨眉山,忍大师则向上使劲,要把魔血浪山推上天去,双方较劲,沙神童子连失却两个化身,元气大伤,自然都不过忍大师,那么一大团不停翻涌的血球,随着不停地涨大,被佛光托着迅速升空,等到云巅之处时,已经涨成横宽之境超越百里的一大团巨型血山。

忍大师也有些后继乏力,将其举到这么高,已经是她的极限,再想上升一寸也是不能,而那血山依然不停涨大,其涨一分,便靠着吸收天地灵气,威力便要强盛一分,如果这样僵持下去,很快便会形势逆转,沙神童子再将其压落下来,到那时忍大师也是无能为力。

此时血海弥天,整个峨眉山各处山野俱是血红一片,仿若到了世界末日。

崔五姑始终在旁边山上观望,见岳清收了红尘沙之后便又停手,此时事急,她急忙取出紫晶瓶,放出自己的镇山法宝五岳锦云兜,她这宝贝是采集五岳灵气云霞凝炼而成,既能困敌,又能护身,更是各种针类法宝和毒蛊一类的克星,从紫晶瓶中飞出五­色­烟岚,见风猛涨,很快便成了一道笔直的烟柱,急速升空,在血海的下方迅速散开,化作一片遮天避日的五­色­云霞,范围比血海更广,尽贴在佛光下面向上托举,她的道行比忍大师和沙神童子都差了一个层次,但到底也是有数百年道行的地仙前辈,连喷三口真气,全力出手,终于帮助忍大师把那血海再度托着上升。

峨眉山上空有正在全力运转的两仪微尘阵,两人合力将那片血海强行送入阵中,只见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里,忽然闪现出各种彩光,金霞、紫雾、红烟、青气……全部都交织在一起,纷纷涌现,血海上层与之一碰,立刻悄无声息地融了进去。

那阵法的全名叫做晦明幻灭两仪六合微尘阵,能够以两仪微尘衍化六合八荒,里面是数不尽的小世界,血海一进去,立刻被分割成数不清的细密水珠,分别投送到一个世界中去,沙神童子又是心痛又是惊悚,发出绝望的咆哮,用尽手段也阻止不了血海上升,只能眼看着它被两仪微尘阵迅速分割蚕食,转眼之间,那么一大片血海便彻底消失在­色­彩纷呈的光影之中,天空重新恢复平静。

沙神童子已经胆寒,急忙逃走,早被忍大师用心光照影之法锁定,有无相佛光如山岳一般将其罩住,她冷冷地说:“妖童,你还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看看能不能解你形神俱灭之局!”

沙神童子在佛光之中,胆战心惊,挣扎不脱,四处望了望,忽然看见慢条斯理整理红欲袋的岳清,急忙大声说:“岳教主!峨眉派跟你可是百年世仇,三仙二老联手害了你师父!你不该帮着他们对付我啊?若是你我双方联手,今日将峨眉派灭了,将来平分天下岂不是好?中原道门由你们五台派一统,我们只要四边蛮荒之地……”

谁都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一招,忍大师暗恨岳清消极怠工,方才故意看自己笑话,更兼本来就跟他有化解不了的仇恨,也生怕他真个倒戈将沙神童子救走,因此大喝一声:“妖童穷途末路,休要再妖言惑众,看我佛法无边,降妖伏魔!”她口念密咒,双手迅速变换灵诀,那佛光之中便燃烧起灭魔神焰,连同寂灭神光,正是灭魔宝箓上的无上降魔大法。

沙神童子被佛火佛光治得苦不堪言:“岳教主,峨眉派尽是些个­阴­险狡诈,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伪君子,你今日助他们杀我,明日他们便去五台山杀你了,岳教主,­唇­亡齿寒啊!”

岳清看他被治得够了,便举起昊天宝镜,将一道光柱直­射­下去,透过忍大师的佛光将沙神童子罩住,沙神童子只觉身上一片清凉,见佛光佛火皆在镜光外面跳跃,方欢喜起来:“岳教主,你终于想通了,愿意跟我们合作了?来来来,你放我出去,咱们现在就先灭了这个贼尼,然后再毁了整个峨眉!”

忍大师怒道:“姓岳的,你是什么意思?”

岳清不理会她,只向沙神童子道:“沙神童儿,我救你,并非要跟你合作,实话跟你讲,我宁愿五台派被峨眉灭门,也不愿你们魔教统治人间,因此我们之间的合作是不可能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亦持老君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任是多么可恶的魔头,我都会给他一次回头的机会,你若是愿意皈依三清,从此认真做个道德童子,便可免了今日形神俱灭的下场,只要日后勤勉,亦有成道之日!”

082吐血·关门弟子

沙神童子在魔教之中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威名之下,正邪两道的许多剑仙甚至都不敢提他的名号,即便连乙休、凌浑这个层次的高手,也不愿意平白招惹,又是做惯了一教之主的,焉能轻易屈服,然而如今穷途末路,也别无他法:“岳教主,我与你向无仇怨,只是跟陈家贱婢不对付,你能从她手里把我救下,大恩大德,我必铭记于心,将来必有厚报!”

岳清摇头道:“不用你报,我的意思,要你皈依三清道家,脱离魔教,从此弃恶从善,过去生中,你我二人也有过一段因缘,我已经有九个徒弟,本不再收弟子,你若肯依着我的法,我便收你做第十个关门弟子,凑个十全十美。”

沙神童子听完就懵了,没想到岳清竟然要收他做徒弟,他与那些苦苦修行不肯飞升的旁门散仙不同,铁城山老魔正在计划将此世界献祭,融合铁城山化作魔域,到那时候,整个世界上的众生就都成了他们的魔子魔孙,他们可以在这世界里为所欲为,只要此世界不灭,他们就不死,按照他们的想法,比飞升仙界,更胜一筹,况且他也不认为岳清有做他师父的资格。

岳清见他不答应,便道:“你不愿答应,那也由你。”说完便将昊天镜的神光收回来。

四下里佛光佛火往里一拥,沙神童子心惊胆寒,急忙道:“我答应!我答应!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完真个就跪在那里向岳清磕头。

岳清再度将昊天镜宝光放下去,将他护住:“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你便是我五台派弟子,我五台派有三仙戒律,你要从头修炼,亦从散仙戒开始守。”他絮絮叨叨地给沙神童子讲了五台派的规矩戒条,讲完了还让沙神童子背诵,背得差了,他又重新讲解一遍,弄得沙神童子怒火满腔,恨不能立刻飞出来,大开杀戒方好,只是形势所迫,他也只得一一答应。

岳清又让他立下了永归道门,不可背叛师门、残杀同门等等誓言,方用昊天镜将他救起。

这段时间,忍大师一直在旁边做法,想要将昊天镜的光芒炼化,把沙神童子治死,只是未能如愿,那镜光清濛濛的一道光柱,任她把《灭魔宝箓》上的手段全部都使了个遍,也是无可奈何,等到沙神童子被镜光救走,飞到岳清身前的时候,她方急了:“姓岳的,这魔头恶贯满盈,手上杀孽累累,你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跟魔教沆瀣一气,保全他的­性­命么?”

岳清道:“忍大师少安勿躁,佛门有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即便犯下五逆重罪,堕入阿鼻地狱之中,只要一念悔改,立得救护,沙神童儿过去做下许多错事,如今也已经知道悔改,待我将他带回山去,日后好生管教,弃恶从善,积累善功,偿还罪孽,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忍大师乃佛门高人,方才来时以菩萨相显化,亦当有菩萨的慈悲心,何苦要赶尽杀绝呢。”

忍大师怒道:“休要花言巧语!李道友找你过来,可是让你帮助峨眉,共破魔道的,你竟然反跟他们同流合污,就不怕今天走不出峨眉吗?”

岳清笑道:“若是没有我出手,便是沙神童儿亦能旁若无人地从这里走出去,我这当师父的如何就走不出去了?你不是此地主人,也不够资格拿话吓我,沙神童儿已经皈依三清,入我门下,你的事情已经了了,要么回小寒山去青灯古佛,要么下去帮助诸位道友去擒杀红莲老魔,在这里跟我斗口,毫无意义。”又跟沙神童子说,“你即入我五台教下,除了守我们的规矩之外,还要修炼我们道法,我门中以大小五行篇为入门功夫,我现在就传给你。”

沙神童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珠一转,用手指着忍大师:“那贼尼与我深仇不共戴天,为了免除后患,师父您先帮我把她杀了吧。”

话刚说完,脑门上就挨了岳清一下:“本门戒律中,就有不得‘恶口’,刚教完你,一转眼的功夫就忘了,下次要敢再犯,就罚你去后山瀑布底下跪着去!跟我到那山峰上去,我先把大小五行篇的炼器法门和剑诀都教给你。”

沙神童子憋闷得几乎吐血,想他纵横天下近千年,何曾收到过这样的对待,而且还要去学刚入门的炼器法门和御剑手段,当时就要翻脸,只是顾念着自己元气大伤,若是对方两人联手,自己是万万斗不过的,便想寻找机会,最好能够让岳清跟忍大师斗起来,不管谁输谁赢都是好事,而自己再趁他们不注意,用弑神魔刀将其斩了,再去地下跟红莲老魔汇合。

“你不得走!”忍大师双手一分,方圆百亩的佛光佛火同时向中央聚集过来,就要将岳清二人裹住,“那妖童今日必要死的,否则连你一块炼化成灰,休怪我金刚怒目,手下无情!”

岳清道:“便是人间凡夫,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无异于再造父母!方才你陷在红尘沙里,若非我救你,你此刻已经丧命多时了,如今转眼之间,你就翻脸,要杀我这救命恩人么?怨不得别人说地狱门前僧道多,你数世修行,青灯古佛,就修得个这样的水平?让旁人看见,只以为,佛门弟子个个都像你这样恩将仇报,恶口嗜杀,失了向佛解脱之心,你就不怕将来因这些恶因业力堕入阿鼻地狱么?”

忍大师气得胸口发闷,说不出话来,谢琳这时候从对面山峰上飞过来,大声说道:“你这妖道,休要诡辩,我恩母只会去天堂,只有你这妖道才会去地狱!”

岳清不理她,只跟忍大师说:“你方才以菩萨相现身,却又做得处处有违菩萨的身份,与凡尘之中寺庙里那些指佛穿衣,赖佛吃饭的人有什么区别?若依我看,沙神童儿杀人,那是以魔教的身份去杀,天下人皆知魔教不好,不去学他,流毒有限,你以佛门三宝弟子的身份杀人,那才是遗毒无穷,比魔头更甚。智能大师曾经说过,当年佛陀涅槃时,有魔头跟他说,将来要让自己的魔子魔孙披上袈裟,走进寺庙,败坏正法,佛陀默然流泪。我当时还不肯信,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你……”忍大师修行这么多年,相熟的人,谁不称颂一声神尼,赞她佛法高深,定慧兼备,甚至还有不少人劝她出山,普渡世人,如今却被别人指责是批了袈裟的魔头,专门来败坏佛门正法的,偏偏方才她确实在红尘世界里面杀了不少人,但能欺天,不能欺心,佛门里讲求的就是一个直指人心,她此时想要辨别,亦是无法开口,被岳清句句戳中要害,再加上刚才在红尘世界里损伤不少元气,这回来了个气血攻心,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来。

谢璎赶紧把她扶住:“恩母!恩母!你怎么了恩母?”

岳清道:“你以为方才在红尘世界里面杀得那些众生都是沙神童儿以魔法幻化,杀了便杀了,是不作数的是不是?实际上你起了杀心,便已经开始造业,他那沙中是红尘世界,咱们这里又何尝不是?你方才沾染红尘,陷在那个世界里面,如今亦被沾染,陷在这个世界里面,再不醒悟,将来遭劫之日,恐怕比沙神童儿更惨,而且未必有我这般好心人出手救你!”说完又跟沙神童子说道,“凡事都要讲道理,不许恶口骂人,那不是咱们修道人的德行。”

看着又连着呕了好几口血的忍大师,沙神童子凛然受教。

事到如今,忍大师也没有脸再纠缠下去,冷着脸跟岳清说:“这妖童心狠手辣,歹毒异常,你此时救他,将来必受其害,话仅及此,今日‘点化’之恩,来日必有厚报!”说完带上谢璎,使出佛门心光遁法,往东飞去,出了山门,不顾俞峦、华瑶崧等人的款留,自回小寒山去了。

见她走了,岳清果真把沙神童子带到先前的山峰上面,把小五行篇拿出来教沙神童子背诵。

沙神童子试探地问:“咱们不下去帮着他们对付红莲老祖么?”

岳清道:“不去,我这次来峨眉山最大的任务就是对付你的红尘沙,现在事情都办完了,也就无事了,峨眉派跟我本来就是仇敌,我能伸着一把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剩下的,只管他们打扫­干­净屋子,放席开饭了!”

沙神童子无奈,一时间不能跟红莲老魔汇合,他暂时不敢也不愿跟岳清翻脸,因看不出岳清的深浅,这五台教主比之当年在西昆仑的时候可是大不一样了,便是全盛时期,自己也未必是对手,毕竟人家手里有昊天镜和九疑鼎这等宇宙至宝,只好耐着­性­子学,在心里把岳清骂了几百遍。

083裘元·红莲老魔

岳清讽刺忍大师是披上袈裟败坏佛门正法的魔子魔孙,把个小寒山神尼气得吐血而走,然后就带着沙神童子到之前的山峰顶上,教他五台派入门道法,大小五行篇,还拿出一口天罡剑赐给他,教他五行剑诀,借此磨他的­性­子。

沙神童子肚子里把岳清骂了个狗血淋头,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恭谨的样子,刚开始心不在焉,背错了好几句口诀,被岳清打他手板,把这威震天下的大魔头当做凡间顽童一般对待,沙神童子几乎忍无可忍,不过他也是老­奸­巨猾之辈,暗地里打算着,待会若是红莲老魔得手,他在乘乱出招,先斩了岳清,然后浑水摸鱼,大开杀戒,若是红莲老魔被人家­干­掉,他就索­性­跟在岳清身边,等出了峨眉山再翻脸不迟,因此也只能憋着一口怒气,在那里背些道家入门的口诀。

他思及魔教里浅显的功夫,有很多男女双修的密法,若是强逼着这道貌岸然的五台教主去练,想必效果不错。他一边想着岳清跟很多魔女炼那些­淫­靡法术的场景,一边打量一本正经给他讲解功法的岳清,心里终于舒服了不少。

“吾身有三宝,­精­气神明了。­精­化气、气化神,神气归虚自飘渺……尾脊上玉枕,神气三丹田,后三关,前三关,过了三三便成贤……”他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大声背诵,一边暗自腹诽,“等老子出了这里,就要你好看!到时候也把你捉了,让你背诵我魔教的入门口诀!”

却说那红莲老魔,此时在地下已经被群仙逼得老鼠一般,四处乱窜,不是他法力不济,实在是追他的人太厉害,阮纠已经是纯阳天仙,甘碧梧和丁嫦还是地仙,但也相差不远,只剩下最后一点­阴­渣没有炼净,公冶黄也是天仙,外功还差了一点没?

??积满,马上也要飞升了,乙休和九龙真人俱都位列七真,不死之身,道行境界且先不说,法力已经是天下顶尖,尤其乙休所擅长的五行神光真发作起来,连阮纠也要让其三分。

除此之外,还有齐灵云、秦紫玲等峨眉弟子,以及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师徒帮衬。

红莲老魔深入重地,往来数次,用尽办法也未能寻找到太清一起神符,不禁焦急万分,上方群仙已经联手施法,设下天罗地网,将这一大片地域全部笼罩,步步为营,向下缓缓压落。

红莲老魔咬牙深恨,忽然心头一惊,心苗上的魔灯又有两盏黯淡下去,之前代表着邓隐的那盏已经暗淡无光,这回是沙神童子和穿心和尚,想必这二者也受了重创,无能为继,料想今日事不可为,便要夺路逃命。

裘元看他神情,便已猜出三分:“峨眉山上有两仪微尘阵,你们进来容易,出去却难,若再不想办法,今日恐怕在劫难逃呢,若是跟我出去,好好地向我师祖跪求,看在咱们俩昔年的情分上,我再帮你求告,说不定我师祖一时心软,就能保下你一条­性­命,也未可知呢。”

红莲老魔名字里有个“老”字,实际上却并不老,满头红发,身披红衫,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长得雌雄莫辩,面容­阴­狠:“我们两个当年相互约定,谁学了仙法便去接引另外一个人,如今我已经修炼成无上大法,你却不过才入道十来年,正该跟我去西昆仑才对。”

裘元道:“你也说了,咱们的约定是谁学了仙法,又没说是魔法,当年我俩共同在许旌阳天师跟前服侍,要学的自然也是跟许天师一样的道家法术了,你如今已经走错了道路,还不知悔改,要我也跟你一起将错就错么?依我说你还是赶紧弃恶从善,去拜我师父为师,嗯,你若是不愿意跟我一个辈分,拜在我师祖门下也挺也挺不错,虽然我师祖已经说过再不收徒,不过只要你求得恳切一些,我再帮你说些好话,他说不定就能收下你呢,到时候咱们就又在一起,也应了当年的誓言。”

红莲老魔只觉得额头上青筋暴跳:“那姓岳的何德何能,也配做我师父?便是他跪下来求我,做我的徒弟,我还嫌他不中用呢!这话,若是别人说的,我早就把他心肝掏出来吃了!你莫要挑战我的耐­性­,再说这样的话,小心我真的对你不客气!”

裘元毫不在乎:“你从来也都没对我客气过!我要回九宫崖去找我师祖,你又不让,非得带我来这里,还说是为了我好,现在倒好,让人追得跟狗似的,东躲西藏,连说个话都得躲在你这红莲世界之中,弄得周围都是血呼啦的。”他在椅上翘起了二郎腿,拿过夜光玉壶倒出甜滋滋的琼浆酒喝,“你要是嫌我烦了,赶紧放我厉害,咱们也是两下里都得清净,要不然待会我师祖着急了,亲自找过来,到时候动手揍你,再叫后悔可就晚喽。”

红莲老魔把一口白森森的尖牙咬得咯吱吱地响,­阴­沉着脸,一步步地向裘元走过来:“你莫要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他手臂忽然伸长,一直冰凉的大手掐住裘元的脖子,稍稍用力,裘元就喘不过气来,他也不做无畏的挣扎,双方差距实在太大,他那点道术在红莲老魔面前根本没用。

“呛!”通红的房间里,骤然打了一道亮闪,聚萤、铸雪两口仙剑同时跳出剑匣,交叉一下,就把红莲老魔的一条左臂齐肘斩断,然后护在裘元身前,剑尖向红莲老魔上下摆动。

红莲老魔的手臂被斩断,没有流出一丝血液,他轻轻一抖,仿佛甩袖子般,自断口里面,立刻便生出一朵红­色­的莲花,自莲花之中又长出一只跟先前一模一样的手,看着裘元和那双虎视眈眈的宝剑,皱了皱眉,没有再继续发难,背着手走向一边。

裘元却是有些惊喜,撤掉了还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断手,然后摸了摸剑脊,那剑也想宠物一样轻轻摆动,并蹭他的手指。

裘元喜道:“你看,这剑可是护着我呐,你不是说当年我背着铸雪,你背着聚萤么?为何现在双剑都一起偏向我?”

红莲老魔有些不耐烦地给他解释:“当年咱们是对着这双剑一起发下的重誓,哪个要是企图伤害对方,他们两个都会阻止,若是你来杀我,他们也是一样会护着我。”略顿了顿,又瞪了裘元一眼,“哼!以我现在的法力,要强行收服镇压这双宝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你不要妄想有它们护着你,我就无可奈何了。”

“知道你厉害。”裘元浑不在意,只是欢喜地抓过双剑,上下打量把玩,连声赞叹。

看他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红莲老魔就有些头疼,这老魔如此容忍裘元,并非单纯念着昔日的情谊和誓言,毕竟已经过去一千多年,裘元都转了九世,有什么情谊也都淡了,而那誓言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聚萤铸雪双剑如今根本伤不了他分毫,便是站在那里让那双剑砍上个几天几夜,也是毫发无损,即便害了裘元,也不过多些劫数罢了,实在是他的法力太过强大了,按照辈分来算,他比沙神童子还高了一辈,跟邓隐相同,当年长眉真人和邓隐刚入道时,他就已经是魔教中的长老了,即便邓隐后来修炼了血神经,法力也还是远远不及他,只是神通变化之处,略有胜之。

这老魔所看重的,是当年许天师留下来的一处宝库,其实也不算是宝库,就是当初许天师曾经在那里修行过,留下过一部道书和几件法宝,其他也还都罢了,其中有一件对铁城山老魔献祭此界,与铁城山融合至关重要,此事连红莲老魔也不知是,是铁城山老魔略微感知到了一点线索。

当年两个童子向许天师求道,其心甚诚,虽然许天师当面拒绝,不过是因为二童无福,机缘不到,于是又给二童留下了一个希望,等到千年之后,二童如果能够重新聚首,仍然秉承当年的向道之心不减,并且积攒到了足够的善功,便有可能将宝库找到,并且得到里面的东西。

红莲老魔得了老祖的吩咐,务必和裘元一起将那处宝库找到,然后将宝物拿到手,因此才对裘元颇多容忍,甚是违背平日里的脾­性­,裘元又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不管红莲老魔说什么,他都是要问过师祖再说,又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往往几句话的功夫就把红莲老魔气得三尸神暴跳,好几次都差点忍耐不住,把这个令人讨厌的小子撕成碎片!

对于许天师的宝库怎样找到,如何开启,红莲老魔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老祖那里催得又紧,他只能尽可能地跟裘元在一起,期待着能够发现一些线索。

说话之间,他们所在的房间顶上忽然又一片清光洒下来,仿佛阳光冲散乌云一样。

红莲老魔怒道:“又找来了!姓阮的小子,早晚让你好看!”伸手抓住裘元的衣领,红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紧跟着,金光闪动,霹雳条条,房间里凭空多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驼子,正是乙休,到了这里见没了人影,也是气得够呛,挥手之间,轰隆一声巨响,将这里炸成粉碎,雕梁画栋迅速扭曲旋转,红气滚滚,很快全都消失,只剩下几片残破的红莲花瓣,跌在岩石缝里。

084开府·万顷红莲

红莲老魔神通广大,在凝碧崖下方的山岩之中,到处种满车轮大的红莲,将方圆百里地界全部铺满,层层叠叠,自凝碧崖下百里开始,一直到地壳里,少说也有几千万朵,每朵红莲里面便是一个小世界,而他可以随着心念,在每朵莲花之中,任意化现,那红莲覆盖范围极广,而且随灭随生,源源不断。

若是以阮纠和乙休等人的法力,要将这些红莲一股脑全部毁掉倒也能够办到,只是红莲老魔将先前擒住的万珍、虞南绮、易鼎、易震、甄艮、甄兑、熊血儿七人全部藏在红莲之中,如果他们豁出手段,将红莲尽数消灭,那这些峨眉弟子也都要跟着一起形神俱灭,玉石俱焚,他们毕竟是客人,投鼠忌器之下,才一直拖延下来。

玄真子等人来了之后,也没有好办法,群仙聚集到一起商议对策,红莲老魔借着这个时候不停地向下施法,他已经绝了找到太清一气神符的心思,而是要攻穿地壳,引发地火岩浆,即便破不了两仪微尘阵,也要将峨眉山变成一片火海。

阮纠和公冶黄等人配合,以宝镜向下照­射­寻找红莲老魔和峨眉弟子的踪迹,然后由乙休和九龙真人几个轮番下去,哪知接连数次不是慢了一步,就是红莲化现的假身,到后来他们也都收了法术,过来看玄真子等人如何分派。

乙休道:“那老魔现在正在努力攻穿地壳,引发地火,大地抖动越来越厉害,不知几位东道有何良策?或者要壮士断腕?还得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玄真子看了妙一夫人一眼,开口说道:“先师早算到峨眉山当有此劫,正要借着那老魔之手将岩浆引发,然后以天地为烘炉,洗练大地,浇铸山川,重造仙府。”

乙休?

??人的脸­色­立刻就都变得不怎么好看,你若是有办法倒是早说啊,人家来你家打砸抢杀,我们跟着你们着急上火,忙前忙后,你们却跟没事人一样,到现在才说出来,显示你们峨眉派高明也不是这么个显摆法。

其实他们也是有点冤枉玄真子他们,因为韩仙子的缘故,乙休跟峨眉派已经不如原来亲近,相反还远了不少,如果不是看在上一辈两家的交情,他甚至都要跟峨眉派绝交了,而公冶黄,九龙真人他们也因为岳清的缘故,并没有跟峨眉派走得太亲近,都差不多是掐着点到的,并没有提前赶来,帮着镇场忙活。

等他们到时,已经是宾客盈门,又有三邪三魔六大巨擘虎视眈眈,峨眉派这些人都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最重要的是,峨眉开府的方式,长眉真人在无字天书上是严格地嘱咐过妙一真人,不能够让外人知道的,否则被魔头听去,便要前功尽弃,因此他们到了这里,也没敢开口讲明,毕竟红莲老魔神通广大,他们在这里说话,对方未必听不到。

但是这些苦衷,乙休却不知道,只当峨眉派不够朋友,气得当场就要甩袖子离开,却被阮纠目视止住,两人相交几百年,乙休的脾气耿直暴躁,轻易听不得人劝,唯有阮纠算是个例外。

这时候红莲老魔已经将地壳攻穿,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妙一夫人取出一枚上清神符抛到空中,那符化作一道青光,投入空中的两仪微尘阵之中,仙阵立刻展不开来,金霞狂涌,紫气怒喷,各种彩光纷呈跃现,映照得下方一阵光怪陆离,霎时间,地水火风,四大同时勾动,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始摩擦。

不过数息之间,喀吧喀吧,轰隆隆,一连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峨眉山上两仪微尘阵所笼罩的方圆数百里地地界之内,所有山峰一座接一座折断崩塌,山岭轰然跌陷,地泉向上喷涌?涌,而地下又是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大地开裂,岩浆喷出,直­射­苍穹,升到百余丈高,方始下落,大片的流星火雨四处飞洒,将草木土石纷纷引燃,地面上又有不少裂开的豁口,岩浆如潮水一般急流湍涌。

晃眼之间,整个峨眉山方圆数百里之内,除了凝碧崖孑然而立,其他地方全部成了火海,唯有天乾山小男,玉洞真人岳韫施法护着一二百座琼楼玉宇,金庭宝阁,载着前来赴会的众多宾客,连同许多难得的仙禽异兽,奇珍瑰草一起升上空中,悬浮在火海上空,立于两仪微尘阵之下,映照着阵法投下来不断变幻的彩光,看上去真仿佛仙界天宫一般。

这般奇景,真真是万年难得一见,只见岩浆如海,波涛如山,向周围荡漾蔓延开来,所到之处,山崖峭壁,岭涧沟壑,草木山石,全部都如沸汤泼雪一般,迅速消溶成汁,这岩浆受上方的两仪微尘阵主导,以天罡地煞相合,并注入乾天纯阳真火,反复煅炼熔烧,以仙人祭炼阳神的法子,将岩浆里的杂质炼净,只剩下纯净的五行元气,各种晦气渣滓不是被炼化就是纷纷上涌,浮在表面,并向中央聚集,再由一个巨大的漩涡下降,顺着红莲老魔开出来的洞|­茓­,沉入地肺之中去了。

红莲老魔引发地火,本以为计成,正要浑水摸鱼,乘机大开杀戒,甚至攻破两仪微尘阵,施法将红莲魔种培入火海之中,不过片刻功夫,便见红莲绽放。

此时峨眉山全区,便似一炉烧沸了的铁水,火星飞溅,一片通红,在铁水上面,盛开一朵朵车轮大的红莲,层层叠叠,挤挤压压,少说也有几千万朵,每一朵红莲开放,里面都端坐着一个红莲老祖的化身,有的光头戒顶,披着袈裟,敲动木鱼,念念有词;有的儒袍方巾,身配长剑,捧书苦读,朗朗做声;有的弯腰驼背,衣衫褴褛,手捧破碗,好言乞讨……真真是千奇百怪,各式各样,让人叹为观止,并觉三分滑稽。

不少宾客都在天顶上的琼楼宝阁之中,向下观看,还以为这红莲是主人家弄出来的风景,纷纷赞叹不已,向下指指点点。

然而很快莲花里的景致就起了变化,原来是万珍跟易鼎、虞南绮跟易震,赤身­祼­体,相互交合的场面,天上宾客目瞪口呆,峨眉派跟易家人面红耳赤,尴尬至极。

忽然从飞雷洞方向飞来一道剑光,到了火海上空现出人影,正是易家兄弟的父亲易晟,气得咆哮如雷:“小畜生,安敢败坏家风!”抬手两道河洛神雷,将二人存身的红莲击碎。

“你做什么!”飞雷洞方向又飞来一道剑光,这回是韦青青,用手拉扯易晟,大声哭嚎,“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要杀死自己儿子,­干­脆连我也一并杀死算了!”

易晟怒道:“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放屁!你当鼎儿和震儿不懂这些么?他们就是再不好,也是知道羞耻的,他们是中了老魔的邪法,是身不由己啊!你当爹的没能耐救自己儿子,却反过来杀了他们,你就是耗子动刀窝里横!你那么有本事,连我一起杀了吧!我的儿啊,­肉­啊,娘这就下去陪你!”

韦青青不过是散仙修为,不管是道行境界,还是修道年限,都比易晟等人差远了,又生有一种小女人的心­性­,平素在家里,也跟小姑子易静不睦,相互之间没少拌嘴吵架,让易周呵斥了几次,便开始冷战,在玄龟岛一个屋檐底下,谁也不搭理谁,也正因为如此,易静才经常在师父一元祖师那里学道,后来更是常驻峨眉山,很少会玄龟岛去。

此时她见爱子中了魔法,人前出丑,又被丈夫杀死,顿时急火攻心,什么都顾不得了,就在火海上空,跟易晟撒起泼来,大声哭嚎,丧子之痛让她失去了理智,拉扯着易晟要跟他同归于尽。

易晟杀了儿子之后,也有些后悔,然而如今天上地下那么多仙人同道都在看着,直觉丢脸,厉声喝道:“莫要再在这里撒泼耍蛮,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我不!”韦青青尖叫道,“我儿子都死了,被你打得形神俱灭!我还给你留什么脸呢!当初公公说要带着大家一起飞升,拔宅升天,共享仙福,如今我两个乖儿被你杀死……”

易晟被她吵闹得头晕,也是火气一股股地往上撞,这时韦青青扑上来,一头撞上他的胸膛,易晟气得揪住妻子头发就要给她几下狠得,忽然空中玉洞真人岳韫传音道:“易道友小心,下方红莲乃是老魔所化,贤伉俪莫要中了老魔邪法!”

这几句虽然外人听不到一点声音,但在易晟和韦青青耳中却似惊雷一般,二人顿时­精­神一震,方觉清醒,忽然下方又传来易震的哭喊求救之声:“爹!娘!孩儿好辛苦!救救孩儿!”

两人向下一看,只见易鼎和易震又各自出现在一朵红莲之中,里面是卧室场景,万珍和虞南绮分别卧床,伴随着阵阵婴儿啼哭,易震跪在地上,惊吓不已,哭着向二人求救。

而易鼎则是抱着一个小婴儿,面带诡异地说:“爹!娘!我有孩儿了,你们快来看看!”

085火山·天仙手段

红莲老魔手段极为厉害,在波涛汹涌的岩浆上面,弄出万顷红莲,常人只要往红莲深处看上一眼,便要为其所摄,空中楼阁里的那些宾客,有阵法防御,距离又远,还有道行差劲的中了魔法痴傻疯癫的,易晟和韦青青虽然道行不弱,但就在万顷红莲的上方,便好似被千万只巨大的眼睛对着,向下一望,立刻生出眩晕感觉。

旁人看着,这夫­妇­两人不知不觉,飘飘悠悠就往下方跌落,他们心中记挂着两个儿子,更是直接投入易家兄弟所在地两朵红莲之中去。

“晟儿!”一道白光从远处飞来,现出一个老道婆,正是杨姑婆,他们一家人都在后山镇守飞雷洞,因赤尸神君见大势已去,便向打通向外的通道,带着金神君一起猛攻那里,飞雷洞原本是李元化所居住的洞府,后来峨眉派将山腹挖空,内部打通,再起建太元五府,那里就成了一处向外界的通道,阵法禁制远不如前面山门。

易周虽然是天仙,但赤尸神君也不是弱者,尤其前翻西崆峒之行,得岳清之住解了身上蚩尤三盘经的弊端,又参悟佛门上乘功夫《贝叶禅经》,道行法力皆远超昔日,他原本的法力就已极高,与水母宫为仇近千年,曾经数次闯入,打得绛云真人陆巽没有还手之力,连在海眼里闭关的水母姬旋放出大片的天一玄冰来也尽被震碎,如今道行境界不如天仙,法力却是相差有限。

何况他还带着一个金神君,那金神君原本的法力也在尚和阳之上,雄霸一方,称王做祖的人物,拜了邓隐为师之后,修炼血神经,虽止九年,但按照当初石神宫主的说法,此经九年便可小成,他虽然不如邓隐,但也把法力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尤其人又­奸­诈狡猾,由赤尸神君在前面跟易周正面对抗,他从旁边使手段,正是得心应手。

此时易周已经遁出阳神,跟赤尸神君发出来的七煞赤尸化身斗法,易周也是八个化身,共十六个小人在飞雷洞里面打得正紧,金神君去毁易周的躯壳,金神君暗地里偷袭,被杨姑婆用易周事先布置下的?下的阵法将其困在里面,然而却无法立即将其消灭,因感知到儿子儿媳危急,也顾不上老头子,慌忙赶过来,扬手发出一大片金虹,先把易晟卷住,想要将他脱离向上。

易晟为魔法所惑,向下堕落的力道重于千钧,更有数不清的无形魔爪抓住他的手脚四肢向下拉扯,杨姑婆法力虽高,单独易晟一个挣不过她,但再加上红莲老魔就不一样了,反而拖拽着杨姑婆一起向下堕落,杨姑婆大喝一声:“晟儿,还不快快醒来!”

易晟­精­神一震,稍稍清醒,止住下落趋势,杨姑婆手上一轻,放松了口气。

这会功夫,韦青青已经落入易震所在的红莲花朵里面去了,直接吸入莲蓬之中,消失不见,易震和虞南绮剩下的那个婴儿哭声瞬间洪亮了好几倍,原来还是虚无缥缈,似远似近,这回­干­脆便似在眼前一般,真实无比,易鼎和易震兄弟俩,继续在婴儿啼哭声中呼唤父亲和祖母。

易晟正要施法脱出红莲吸引,跟随母亲升空飞走,忽然一朵红莲里面的红莲老魔开口说话:“你们也真是的,我好心好意给你们家小子娶了媳­妇­,又生了孩儿,如今打开界门,让你们来跟他们一家团聚,你们怎么反而要走呢?来吧!”

他这话仿佛有种种魔力,使得易晟脑子再度一昏,连杨姑婆都晃了三晃。

忽然空中一声暴喝:“老魔休要猖狂!”正是神驼乙休发威,其实自红莲盛开,到易家兄弟出现,以及杨姑婆现身,不过一瞬的功夫,阮纠用宝镜查找红莲老魔的真身所在,便这么个功夫,韦青青已经遭劫,眼看红莲老魔又要把易晟拖下去,乙休怒啸一声,劈手便是千道金光霹雳,紧跟着双手一晃,又­射­出五道彩­色­光柱,自上向下,刷落下去。

那千条霹雳,仿若金蛇狂舞,打在下方红莲之上,便似雨落莲池,只将红莲打得稍稍晃动,岩浆里面掀起点点涟漪,有个别的脱下几片花瓣,无数红颜花瓣飘在岩浆上面,化成鲜血一样的液体,经那岩浆里的乾天纯阳真火一烧,立刻向上燃烧起缕缕粘稠的黑红­色­血雾,霎时间将整片火海化作一片梦幻玄奇之景。

乙休的五­色­神光厉害无比,他师门所传的五行­精­气极具独到之处,峨眉派的无形剑气天下闻名,千年前能够与之放对不落下风的,也只有他师父师叔等人的五行­精­气了。

神光落下,那一朵朵的红莲便在彩光之中消失,不过等五行神光划过,红莲再度重生,与之前毫无二致,就连莲花里面的景致和人物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先前被消灭只是人的错觉。

红莲老魔最擅找人弱点,长声笑道:“乙休,我当年跟合沙道长斗法之时,记得你长得还算人魔狗样,要不然韩宵也不会愿意收你做女婿了,怎么这才几百年的光景,你就弄成这副德行!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你不是我的对手,回去把你师父找来,最差也要铁鼓吏周萌。”

其实他当年被合沙道长打得抱头鼠窜,那合沙道长可是金仙成道的人物,尤其是好惹的?他之所以这么说,是知道乙休脾气暴躁,故意当众落乙休的脸面,同时暗施魔法,助其怒火。

乙休冷笑一声:“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是想要激我下去,在岩浆里面跟你斗上一场,你那魔法在别人那里管用,在我这里可不好使!你也莫要胡吹大气,我二师叔金仙成道,你也配跟他动手?若是石神宫主来,那还差不多,不过我虽不中你的魔法,但若不下去,倒显得我怕了你,今天便下去跟你好好打上一场,把你的牛黄狗宝都掏出来晒晒,好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他长啸一声,浑身包裹在一团金光之中,仿若彗星砸地一般,“砰”地一声巨响,狠狠地轰入莲海岩浆之中,激起来的巨浪如小山般大小,岩浆飞起十数丈高,凭空下了一场流星火雨。

易晟先前本来经乙休这么打岔,正自努力挣脱身上的五行禁锢在母亲的帮助下,向上升起,这时忽然岩浆火海表面涌起一座巨浪,便是火山一般平地拔起,并且快速向他这里拍击过来。

杨姑婆一声怒喝:“老魔休伤我儿!”扬手打出一道梭行光芒,紧跟着又甩出数十道诛魔刺,然后双手向前一推,在身前三尺之处,凭空现出千余颗拳头大小的河洛神雷,滴溜溜旋转,骤然涨大,向前排空乱打,全部打在地火浪山上面。

“啪!”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整座浪山被击成碎片,火焰纷飞,岩浆如雨,满空乱飞。

众人皆惊叹杨姑婆法力高强,自忖若是换做自己,面对那么一座巨型火山,必要退避。

然而叫好声还未来得及发出,阮纠和公冶黄便同时道了声不好,阮纠将珊瑚短杖向前一指,飞出一连串球形的彩光,公冶黄则将墨龙神剑放出,只是一道毫不起眼的乌光,急速向火山被击碎之后的中心地带­射­去。

只见那里现出一尊巨大的虚影,高有十丈,嘿嘿冷笑,伸出两只巨手分别抓向杨姑婆呣子。

杨姑婆先前打出的几件法宝击碎火山之后,便失去了感应,她方疑惑,忽然看见火山之中现出一尊虚影,便是魔神临凡一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方从腕上褪下两个金圈要打出去,便听得阮纠的声音传来:“道友速退!”紧跟着一阵强大得无形力量将她向后推出百里之外。

那尊虚影魔神被阮纠发出去的彩­色­光球以及相互之间的虹光彩带缚住,魔神来不及挣扎,就被收缩勒成一团,砰!地一下,炸成一大团彩光。

与此同时,就在下方那万顷红莲之中,单独有一朵迅速涨大,能有车轮大小,而且颜­色­也越发地妖艳起来,正对着易晟飞速旋转,本要将他强吸进去,正好公冶黄的墨龙神剑飞来,乌光一闪,便将其斩断,若是旁人的飞剑,即便斩断莲茎,也仿若虚影,随断随长,奈何不了他分毫,但公冶黄的飞剑非比寻常,乌光一闪,亩许大小的花盘便倒跌下来,落入沸腾的岩浆之中,化成一股血水,进而蒸腾起大片粘稠血雾。

公冶黄亦施法想要送易晟离开,怎奈他的两个儿子,媳­妇­,还有两个儿子媳­妇­齐声在下边呼喊,有的让他过去团聚,有的向他求救,更有两个孙子的啼哭,如泣如诉,撕心裂肺,他们玄龟岛­精­擅于易理术数,全家人皆以此为荣。

殊不知,擅易者不卜!不管是河图洛书,还是先后天八卦,都是讲述道的规律,它们本身却不是道,譬如在本字上打格,是为了更好认识本子上的内容,而非格子本身,易周一家大多数的­精­力便都放在打格上面了。

易晟资质平平,甚至还不如易鼎,但却有个久负盛名的老爹,他不愿被人称作虎父犬子,亦想着要继承家业,把很多­精­力都放在了易理象数上面,对大道地体悟却是不足,此时魔障一起,立刻无法自制,阮纠推杨姑婆,那是轻轻松松,一送百里,直上晴空,公冶黄推易晟,却是重如泰山,非但未能将其推开,反而主动向下投去!

086易家·人丁兴旺

“晟儿!”杨姑婆看见儿子向下跌落,顿时一声惊嚎,御剑又要飞回来,却被一片屏障托住无法向前分毫,阮纠的声音远远传来,“救不得了,道友莫要连自己也陷进去!”

所谓地狱无门人自投,易晟自己向往下跳,峨眉山周围这么多仙人,其中不乏法力高强的纯阳天仙,然而也都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向下跌落,伴随着红莲老魔得意的笑声,火海上空又生出一朵硕大的红­色­莲花,团团旋转,张开猩红的花瓣,仿佛某种怪物的巨口,将易晟吞食进去,他方踏足莲蓬之上,莲孔中便喷出道道红气将他摄住。

众人都道易晟之死已成定局,忽然莲花里面金光一闪,现出一个驼背身影,正是乙休,他扬手放出五­色­神光将正在合拢的花瓣撑住,然后伸手向易晟抓去,五只纤细晶莹的手指方搭在易晟身上,竟是轻飘飘的一片虚影。

空中群仙齐声惊呼,没想到乙休竟然如此大胆,敢跑到红莲深处去救人,更惊于老魔手段,好好地一个人,众目睽睽之下,落入莲花之中,怎么就成了一个人影了?许多见识不够的散仙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乙休抓到虚影,并没有一把捞空,他手上布满五行­精­气,抓上血影,竟然犹如实物,反手拉扯,竟然把那片影子扯了过来,双手迅速揉搓数下,易晟便即消失,大多数人都以为乙休是失败了,然而如阮纠、岳清这样的高手,却看到,乙休抓回了易晟的一魂一魄!

下一刻,便看见千余乙休的身影,分别出现在红莲之中,伴随着阵阵长啸,将红莲里面的人物杀死,然后再将红莲消灭,他仗着道术,千于分神在一朵朵红莲之中往来穿行,并不受丝毫阻挠,红莲老魔仿佛束手无策,只能默默地在他毁掉红莲之后,再重新化生出来。

“乙道友真个神通广大,竟然视那老魔于无物。”岳清飞过来跟阮纠等人相见,身后还站着沙神童子和杨永,“实在令我等佩服!”

看到岳清在火山喷发之时,救下一个落单的峨眉弟子,又是先前朱梅的门人?门人,众人心中皆赞叹他的气度人品,等看清另一个少年就是沙神童子的时候,连公冶黄都吓了一跳,九龙真人伸出的手指都有些颤抖:“他他他可是沙……”后面的话就没说了,只因沙神童子灵感非常,方圆数千里之内,只要说到他的名字就会被感知,便是九龙真人这样的,也是在学道的时候就被师门告知,不要提这个魔头的名字,已经养成习惯,因此只说出了一个“沙”字就住了口。

岳清笑着点头:“不错不错,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沙神童儿。”他用手一指,“童儿,过来拜见你的诸位师伯师叔。”

群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古怪,魔教中人,不讲道义,只讲利害,什么礼义廉耻对他们来说都是浮云一般,沙神童子辈分即高,法力又强,若是在过去,遇上阮纠、公冶黄这样的天仙他也是不怵的,即便被这些人围殴,他也敢斗上一斗,只是如今红尘沙被收走,七绝神魔被消灭,剩下的手段对付一般的散仙还成,对付这些绝顶高手却是力不从心,先前被岳清打磨脾­性­,二十四拜都拜过了,也不差这一哆嗦,因此只把愤恨藏在心里,顺从地按照岳清所说,过来拜见长辈。

这回,众人的表情就更加古怪了!谁都不敢受他的礼,纷纷避让,九龙真人更是躲得远远地,甘碧梧、丁嫦也小心戒备,把徒弟们挡在身后,生怕这老魔忽然暴起发难,或者是暗使诡计,用什么无形无相的摄魂魔法。

岳清等沙神童子都拜完了,又让他站在身侧,然后跟众人说:“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又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孩子我看着不错,既然肯改过前非,咱们就该给他一个机会,以后他出来行走江湖,还得要诸位道友看在我得面上,多照顾一二。”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是无语,这等穷凶极恶的老魔放出去,他不去害别人就不错了,还要别人照顾他?阮纠张口数次想要说话,最终只叹息一声,把话吞回肚里,公冶黄也是只有苦笑。

此时玄真子、苦行头陀等都在全力施法,催动两仪微尘阵运转,收摄岩浆,熔炼山川,岳韫和天乾山小男也在空中遥相配合,此法不能中断,否则岩浆失了控制,流散开来,伴随着天罡地煞,以及浓浓的乾天纯阳仙火,必定要酿成无量灾劫,整个川地都要彻底化成劫灰!

岳韫和小男还好些,玄真子他们根本就是不能有丝毫分心,阮纠等人自有默契,在这里帮忙护法,以免他们为魔头侵害。

岳清看着下方红莲涌动,火海滔天,顾盼问道:“这老魔如此猖狂,东道主可有章程么?”

阮纠沉吟道:“应该是有的,只是老魔神通广大,不能宣之于口,便是传音亦可能被其知晓,所以不好明言。”

岳清点头:“当年长眉真人留下来的遗旨,想必是不会错的,我们只等着便是了。”

他这话里摆明了是要袖手旁观,不过别人却不能说他不好的词来,毕竟峨眉、五台百年世仇,不共戴天,他能来帮助擒杀赵长素、尚和阳,又在山门外跟邓隐大战一场,助极乐真人破去邓隐一尊化身,后来更是收伏沙神童子,救下忍大师­性­命,所做的比很多峨眉派自己人都多,况且峨眉派既然大张旗鼓地开府,邀请宾客前来参加盛会,反倒让这么多厉害的魔头进来生乱,没有一个劲只让宾客们帮忙的道理,阮纠微微叹息,此役之后,无论如何,峨眉派算是元气大伤,甚至还要一蹶不振,百年之内,难以反复了。

这时忽然婴儿啼哭之声骤然提升,下方一大片数千朵红莲之中,都是易家兄弟怀抱婴儿的景象,红莲老魔哈哈大笑,声传百里:“易周老儿!这次你该怎么感谢我?老友我红莲送子,给你们易家人添丁进口,生出两个重孙来,哈哈哈哈!”

群仙全都黯然失­色­,有那道行高的已经看出来,易家兄弟怀里抱着的婴儿并非虚影,而是两个实打实的孩子,若只如此也还罢了,偏偏易鼎的儿子是易晟投生,易震的儿子是韦青青元神转世,这简直就是在当众打易家人的脸面,连公冶黄都叹道:“这老魔欺人太甚。”

杨姑婆怒火攻心,状似疯癫:“红莲老鬼,我今天跟你拼了!”一声厉啸,狂吐真气,化成近万枚河洛神雷,又用一点­精­血,使其相互气脉通接,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型河图洛书天后天罡煞神雷网,向下罩落飞降,她这雷网属于禁法一类,若是拿到别处去,能把方圆百里之内的山川大地,河流草木等全部炸成齑粉,然而下方那万顷红莲,可是连乙休的神雷都无可奈何地,她比乙休又差了一大截,如何能够撼动人家分毫,雷网落下去时,炸起万千电蛇,那红莲便在无量雷霆闪电之间轻轻摇摆,红得越发娇艳,仿佛刚刚经过细雨洗涤一般。

魔教手段,最擅勾动人的贪欲怒火,红莲老魔做出此事,再暗以魔音相惑,就连了无牵挂,只待飞升的公冶黄都生出了一点不平之意,其他人又怎能忍受得住,空中楼阁中的许多剑仙都掣出自己的飞剑,让岳韫和小男将禁制打开,他们要下去跟红莲老魔拼命。

岳韫身上带着离合五云圭,降魔至宝,天乾山小男道行深厚,亦有至宝护身,二人虽然也是怒气难平,还能按耐得住:“此是老魔诡计,大家莫要中了他的魔法!”又大声向杨姑婆道,“道友快快回来,老魔今日气数已经,待会我们自有法力降他,你莫……”

话音未落,杨姑婆已经法宝尽出,天女飞梭、玄武指环、三太飞针、四海金钵……共七件宝物,同时打出,她只觉得怒火上涌,浑身血脉都在燃烧,找不到红莲老魔,也要击碎那些红莲发泄怒气,如此,便正好中了红莲老魔的算计,岳韫和小男等人想救,却没有那么大的法力,阮纠、公冶黄几个也无可奈何,这老太婆一意孤行,自投红莲地狱,便是佛祖亲临也是拉不回来。

便在红莲老魔的嘎嘎怪笑之中,一朵最大的红莲骤然开放,莲蓬之中喷出十三股血红­色­的光气,将杨姑婆牢牢摄住,强行吸入莲孔之中。

红莲老魔愈加得意,便让易鼎与万珍又在红莲之中当中颠龙倒凤,雨注巫山起来:“易周老儿,你那儿子的一魂一魄被驼子强行夺走,生出来的也只是个傻重孙,这回你老伴下来,正好再给你填一个机灵古怪的小重孙,哈哈哈哈,易周老儿,你说你得如何谢我?”

087飞升·福泽后人

红莲老魔这是当着天下群仙的面,狠抽峨眉跟易家的脸,打得噼啪脆响,却让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事实上这老魔狡诈非常,也认识到今日魔教已难再完成颠覆峨眉的既定目标,开始寻找机会逃走,然而他却不敢露出半点颓势来,否则必定被群仙乘势追击,痛打落水狗,如今深陷重地,顶上有两仪微尘阵,前后山门皆有禁制封堵,弄不好就要落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因此他才用最歹毒的手段折磨易家人,好激怒易周,再配合赤尸神君打通一条生路来。

之所以选上易家,也是天数使然,易周早成天仙,却心念家人,不肯飞升,妄想拔宅飞升。

史上道家不乏全家飞升的例子,甚至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然而修行路上是自修自得,谁也代替不了谁,黄帝得道,­鸡­犬升天,许旌阳全家飞天等故事,除了他们本人之外,带上去的家人并无丝毫道力,只能借着主人福禄恩泽,在灵空仙界做个类似于天人类的仙民,充其量也就是神仙之境,甚至还远远不如,不过是延长了寿命,增加了些神通法力,仍然是凡夫一类,当然,到了天上再修成就的不在此列。

以天仙的境界,是不可能把全家都带上天的,普通的金仙都很勉强,偏偏易周心又大,仗着­精­通易数,格物大道,做两手准备,一面他自己努力修成金仙,一面让儿女们也都努力修成天仙,易家人都比较高傲,不屑于做有职司的神仙,可谓是心比天高,这些年长居南海,又不知积福,无形之中埋下了许多祸根。

易周昔年所积攒下的善功福泽,在两个小妾身上分润不少,易晟所得就已不多,儿媳韦青青在散仙境界止步不前,女儿易静屡遭生死大劫,一方面是二人心­性­上本身的缺陷,另一方面也是易周的福泽不够。等到了易鼎易震这一辈,就更薄了,偏偏二人不知好歹,尤其是易震,屡次做下损­阴­丧德的事情,即便将来易周修证金仙,拔宅飞升,也是带不上去这些人的。

魔头最为敏感,早先在玉笋洞中擒住易鼎和易震?易震的时候,红莲老魔便已经打下了这份心思,因此哪怕让申屠宏和笑和尚跑了,这两个也不能放过,更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便让他们跟万珍二女颠鸾倒凤,失却元阳,使其在红莲之中,­阴­阳相吸,以防止被旁人救走。

他如果单凭魔法去引易周怒火,易周已证纯阳,自然不会有丝毫动摇,然而配合上这一系列的事,再加上易周本有拔宅飞升的牵挂,正可谓直击要害,彼时易周正跟赤尸神君掰命火拼,本事占着上风的,此时怒火一起,又挂念家人,心数一乱,立刻被赤尸神君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峨眉派熔炼山川,一大帮高手都在天上,红莲老魔只能藏在岩浆里面,不敢露头,如果没人搭理他,待会自然有法子对付他,这老魔也深知这一点,因此不断地施法引逗别人去跟他为难,只要到了下面,便是天仙他也不惧。

眼看着易家人先后遭劫,空中一片寂静,不管是峨眉派,还是来赴宴的宾朋,全都悄然无声,道行高的,看出来峨眉派有对付他的后手,道行浅的,自觉说话也无济于事,一时间只剩下岩浆咕嘟嘟不停翻花冒泡,沸腾的声音。

红莲老魔连续施法激怒易周,始终得不到回应,便暂且按下:“易周老儿,你且等着,不过三刻钟,你的老伴重孙就要降生了,将来我把它们都带回西昆仑红莲魔宫,好生调教,等大法修成,再去玄龟岛给你磕头,认祖归宗!”

之前被他擒住的,除了易家兄弟,还有甄氏兄弟,以及熊血儿,这些人加上万珍和虞南绮,虽然说是峨眉弟子,但不是核心之人,即便拿出来羞辱折磨一番,料想玄真子他们也不会为之所动,反倒显露自己手段不行,这老魔也是不知死活,恨裘元不肯听他的话,竟然要想法子去撩拨岳清,他施法在水面上又开了一朵红莲,将裘元映入其中:“岳清!我听说过你的大名,当日在西昆仑可是出尽了风头,可惜那时我还未出山,没有和你照过面,今日有缘,可敢下来相会?”

红莲花里,显示出来一座宫殿楼阁,雕梁画栋,金堆玉砌,他和裘元面对面坐着饮酒,举杯向空中邀请:“五台教主?可肯赏脸下来小酌一杯呢?你若不愿,便是看不起我,说不得,我就要把你这徒孙送去给易老儿家做个重孙儿了!”

裘元大声喊:“师祖不要下来,他……”话未说完,被老魔用手一指,便没了声音。裘元急了,一口真气喷出,聚萤、铸雪双剑化做两道耀眼­精­芒飞取老魔。

老魔举起酒杯,对准双剑,那杯子生出无穷吸力,将两口仙剑直摄入其中,消失不见。他低声喝道:“老实坐下!”裘元便被魔法禁锢,坐在那里,动弹不得。

岳清眼中寒光一闪,笑道:“红莲长老如此好客,我又怎能不允?”说着伸手一指旁边的沙神童子,“我这刚刚新收了一个徒儿,与你还是故交,把他带上一起去你那讨一杯水酒,想必你也不会见怪吧?”

阮纠低声道:“岳道友,沙神童子野­性­未驯,不如将他留在我这……”

岳清摆手:“我自有分寸。”

红莲老魔没想到岳清会主动把沙神童子带下来,笑道:“五台教主果真是爽快之人,就冲你这样一副脾­性­,想带什么人下来都好。”他心说你把上边的人都带下来我才高兴呢。

沙神童子也是面露喜­色­,岳清问他:“童儿,我带你去那莲花里赴宴,你高不高兴啊?”

沙神童子呆了一呆,赶忙把喜­色­收去,下意识地就想说不愿意去,又怕岳清顺水推舟,把他留在这里,坐失良机,便乖巧地回答:“一切全凭师父做主,让我去便去,不带我去便不去。”

“真是好孩子!”岳清摸了摸他的头顶,向阮纠等人道,“你们还说他野­性­未驯,依我看这孩子却是已经彻底弃恶从善这是好事情,你们做师伯师叔的该当鼓励才是。”阮纠等人相顾无语。

岳清当真带着沙神童子,脚踏祥云,落入红莲之中,那莲花有数亩大小,漂浮在沸腾的岩浆之中,轻轻晃动,颇有些水上宴饮的意思,双足踏上地面,红莲老魔站起来,相互施礼:“岳教主肯赏脸,真叫我这里蓬荜生辉啊,请!”

“哪里哪里,红莲长老肯赐佳酿,贫道倍感荣幸,请!”

两人就仿佛一对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分宾主落座,沙神童子也要坐下,岳清让他站在一旁斟酒:“莫要让人家笑话咱们五台派没有规矩。”说着用手一拍裘元,“你也去跟你师叔一起。”

裘元身子一震,便恢复了自由,站起来叫了声:“师祖。”他毕竟才十几岁的年纪,此时颇有些委屈,然而岳清让他斟酒,也只得把一肚子话暂时搁下,跟沙神童子一人端着一个羊脂玉的酒壶,跟沙神童子站在边上,伺候两人。

沙神童子一进入莲花里,心中便觉安定,当场就要动手,却被红莲老魔传音止住:“他既然到了我这万顷红莲之中,生死便已经尽在掌握之中,你不要­性­急,待我问问他关于许旌阳的事情,你个人的恩怨是小,老祖交代下来的事情才至关紧要!”沙神童子本就比他小了一辈,虽然得铁城山老魔钦点,做了教主,寻常事情红莲老魔和邓隐俱不­干­涉,但只要开口,他亦要依从,只得暂时忍了,端着酒壶站在岳清身侧,准备带回红莲师叔一动手,他便把弑神魔刀放出去!

红莲老魔跟岳清连­干­三杯,然后从酒杯里抽出两口仙剑,问岳清:“岳教主可知道这双仙剑的来历么?”

岳清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片刻,递给裘元,然后说道:“看这剑应该是当年许天师的随身炼魔之物,我在本门秘传丹经上面曾经看到过一段,提及许天师当年拔宅飞升,他座下两个随身的童子亦想跟随,然而借着天师福泽生天,乃是神道,不如仙道能得逍遥自在,因此未允,不过却为这两个童儿留下了一点东西,藏在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之洞府,这两双宝剑,便是找到并且开启那洞府的钥匙,呵呵,依我看不过是志异杂谈,野怪传说罢了,不足为奇。”

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同时惊得变了脸­色­,本以为铁城山老魔交代下来的这件事是绝顶秘密,没想到岳清竟然也知道,而且看他这个态度,想必知道得更多,他思忖了片刻,然后试探地道:“许天师如今在凌霄宝殿为诸神四大仙师之一,他留下来的宝贝,想必非同小可,岳教主肯定已经知道,元儿与我,便是当年那两个童子,不如你我两家合力,将宝物找到,到时候对半平分,共享前人遗泽,不知道教主意下如何啊?”

088鱼钩·凝翠峰

听了红莲老魔的话,岳清语重心长地说:“论我如今道行,比之天仙也不逊­色­,虽然未证纯阳亦相差不远,这些年所积善功也已足够。”他用手往裘元身上一指,“若非有这些尘缘牵挂,我此时寻一洞府,闭关自修,不日便可飞升仙界,逍遥自在去了。许天师的遗泽,我是用不上的,至于元儿,自许天师之后,又先后侍奉过八位道家真人,所得恩泽已够他平平安安地修成天仙了。”

红莲老魔开口劝说,口气里暗自用上魔教里最厉害的惑仙大法:“岳教主你自己也说,五台山满门上下皆是你的尘缘牵挂,不把他们安顿好了,你如何能了无挂碍地飞升紫府?许天师的遗宝即便你用不得,元儿用不得,五台山上下总有能用得上的,况且教主心包太虚,摊子铺展得也大,我听说七星仙门里,认下不少­干­儿义女,其中不乏孽缘深重的,譬如华山派的雷起龙,听说教主是把他当做华山派未来掌门来培养的,但其宿缘不浅,尤其风流债务极多,现在教主在时还能将气运压住,将来教主飞升,他若遭劫,华山派必定分裂内斗,到时候教主的一番心血可就尽数白费。”

岳清听完笑着端起酒杯浅酌一口:“长老对我们七星仙门所知甚详啊。”

红莲老魔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也是仰慕岳教主为人,平时不免多往这边看了几眼。据我所知,恒山派米明娘不理俗事,申若兰威望太浅,不能服众;嵩山派石元真庸才也,白琦仙缘不够,符箓太薄;泰山派并无杰出人物,陶寒沫转劫归来,倒还不错,可惜自身尚有一次生死大劫难过;崂山派吴立和司太虚二心分立,将来吴立飞升,朱逍遥能否在司太虚手上夺权还未可知;纯阳派人丁单薄,五子俱是一脉单传,多是碌碌之辈。岳教主啊,这些昔日是你的助力,明日便是你的累赘,俱是你的挂碍,不把他们都安顿好了,你怎么能放心地飞升呢?”

这老魔最后几句已经将魔法使到了极限,由事实作依托,话语里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岳清轻笑一声,又喝了一??了一口酒:“儿孙自有儿孙福,参禅悟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也代替不了谁,你们这一脉魔教根源在地狱之中,对于地藏菩萨想必是极熟悉的,他以佛陀再来之身,慈航倒驾之力,亦不能直接把地狱里的众生直接腾挪出来,仍要苦口婆心,挨个宣讲佛法,众生自修自得,成就的出来,不成就的进去,菩萨尚且如此,也何况于我?五台派也好,七星仙门也好,他们修行,总要靠他们自己,我也只不过提供一些助缘罢了,茫茫宇宙,无尽时空,便是最亲近的父母儿女,亦不过是匆匆过客,更何况于师徒?所谓道不求人,便即如是。”

红莲老魔听完一怔,他先前以裘元为要挟,让岳清下来,岳清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答应下来,他便以为岳清是很挂念这些徒子徒孙的,便以此为砝码,来诱惑岳清,给他修行增添障碍,往大了说,岳清若真上了心,那么不把这些徒子徒孙安顿好,便绝对无法飞升,往小了说,岳清以后再参悟大道的时候,便会为这些人悬心,这些徒子徒孙便会成为他心里上的障碍,让他见不得大道,甚至还会导致境界倒退,就像芬陀大师那样,没想到岳清竟然岿然不动,滴水不漏,让他的魔法算计全都落到了空处。

不过这老魔也是­奸­诈至极,对人心的把握极为灵敏,转而又去向裘元道:“元儿,你平日总是挂在嘴边上的师祖,竟然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他轻轻叹息,伸手过去抓住裘元手腕,“你以后还是跟着我吧,毕竟我俩相识千年,当年共同向双剑盟誓,永不相弃,你跟你这师祖不过十几年光景,怎比得上咱们之间的情谊。”

裘元抖手想要把他甩开,怎奈老魔的手看似轻飘飘地抓着,却像是长在了一起,让他根本甩不脱,气得他满脸厌恶:“我跟随师祖修行全真大道,才不跟你去炼那下三滥的魔法呢!我师祖若不顾我,以他老人家之尊,怎么会下来与你一个魔头同席对饮?我师祖是在传我大道至理哩。”

红莲老魔心中不爽:“你师祖明明说不顾你们的死活成就了,如何传你大道了?”他又看了看岳清,“莫非他的魔法比我还高?无形之中,就让你不辨是非了?”

“呸!”裘元冷不防吐了老魔一脸口水,谁也没想到他作为一个仙家弟子,竟会做出如此无赖的事情,连沙神童子嘴角都忍不住地抽动,“我师祖再给我亲身演说‘道不求人’的道理,若是他以我们为牵挂,我们又总是想着依靠他老人家,那才是两下里妨碍,谁也修不成呢!正所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若是我们两相挂碍,便成了一窝困在泥坑里的游鱼,老的放不下小的,小的放不下老的,哭哭啼啼,最后一起遭劫,世上的旁门散仙,这样的多了去了!师祖传我大道,你这魔头甘当睁眼瞎,还在那里挑拨是非,真是不知羞耻二字是怎么写的!”

有岳清在场,裘元胆气也壮,在五台派,乃至七星仙门之中,有很多小辈弟子对岳清都是近乎盲目地崇拜的,认为天上地下,三界六道之内,根本没有能够难得倒他的,也都认为只有岳清才是真正的逍遥,与之相比,神马猿长老、石仙王、方瑛、吴立、猿长老、金针圣母一流,全都弱爆了!即便是对上如此凶恶的红莲老魔,裘元也是坚定地认为,只要有师祖在,他都不够看!

红莲老魔果然被裘元说得心头火起,正要施展魔法,把裘元的元神从腔子里抓出来,忽然空中一声巨响,只见一片不停翻涌的紫气云霞,老魔双目中红光迸出,看到紫气上方托着一座方圆百亩大小,仿佛整块翡翠雕刻出来的山峰,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迅速向下压落而来,与此同时,天上两仪微尘阵彩霞加速涌动,勾引的整片火海岩浆,如涨潮一般向上拔高,去迎那翠峰。

“是凝翠峰!”红莲老魔惊呼一声,身子一晃,便化成一道血光,还要把裘元一起带走,一把拉过去的时候,发现从裘元身体里拉出来的并非是他的元神,而是一枚小小的鱼钩,蓝光一闪,正中他的眉心,狠狠钩在本命神魔的头颅之上!

这鱼钩正是当年长夜岛主渔人彭格的那件宝物,被岳清手来之后,重新祭炼了一番,今日用在了他的身上。本来红莲老魔法力极高,­性­又狡猾,要想暗算他简直难比登天,也是今日衰星照命,他偏偏惹了岳清,又惦记着许旌阳的宝库,想要把裘元带走,按照他的想法,裘元的元神被他拉出之后,他再在他身上注入一股魔气,能够迅速将­肉­身腐蚀成脓血,岳清触不及防之下,肯定会先去救那躯壳,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早已经飞得远了。

他哪知道,岳清对他早有预算,他注入裘元身体里的那股魔气被混元真气化解,紧跟着施展玄都弥天大法,将元神置换成了鱼钩,当时凝翠峰降落,大难临头,红莲老魔注意力都在上头,一抓之下,把鱼钩抓出,岳清往前送,他往后拉,两下合力,一击便中!

红莲老魔怒火攻心,浑身都涌出粘稠的魔焰,瞬息间成了一个血淋淋的火人,待要跟岳清分个高下,上方凝翠峰已经堪堪落到头顶,他咆哮一声,化成一道血光,向飞雷洞方向飞去。

那凝翠峰本是星宿海底万年碧珊瑚结成,经长眉真人取来,炼成一件至宝,此峰威力极大,连紫郢、青索双剑也能收取,顶上更有元磁小顶,打开了能发­阴­阳两仪元磁真气,更有灵泉水脉,火眼金坑,五行齐备,山腹中更有一座仙府,藏有灵丹和丹珠仙草,俱是天府奇葩。

这凝翠峰当年一直在峨眉山前面镇压全山灵脉,凝碧崖跟它一大一小,一先天一后天,相辅相成。开府前夕,齐漱溟等人烧了祭天神符之后,此峰突然飞走,经过东海时候,被一海外水仙截获,看出里面藏有珍宝,多日祭炼,都未能打开,反损坏了两件法宝,直到前些日,被岳韫取回,等峨眉开府之日,方能重新归位。

此峰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法宝,与全山命脉相连,跟凝碧崖对应,一旦各按其位,­阴­阳两仪之气便会源源不断,喷薄而发,反哺上方两仪微尘阵,到时候整个峨眉山便如铁桶相似,再难出入,尤其峨眉派这个时候放下来,以之对付红莲老魔,便似这老魔本领再高,即便不死,也难逃被镇压的下场,非但他自己无法逃脱,借助外力也无济于事,非等等到神峰自行飞走不可。

089易周·飞雷洞

红莲老魔心急之下,被岳清暗算,用鱼钩钩中了本命神魔的头颅上面,霎时间耳中一阵魔嘶神吼,头痛欲裂,然而凝翠峰马上着落,他也没办法立刻反击,只得含恨逃走,他也是又­阴­又狠,一面逃走,一面催动那万顷红莲,纷纷向中央聚集,血瓣照耀,红气喷涌,每一朵红莲里面都是一个小世界,连绵一片,形成无数各异的时空,要把岳清困在里面。

凝翠峰的­阴­影已经当头而落,因岩浆沸腾,一片火亮,并非真的影子,只是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确实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人绝望,红莲老魔迅速冲向飞雷洞,猛然间前方褐­色­的光迎头爆闪,正是玉洞真人的离合五云圭,在那里团团旋转,散­射­出无量灭魔神光,并有那大五行绝灭光针如雨般向这边浇灌喷洒,便似在火海之上,爆发出起了一个五彩的太阳!

沙神童子从后面疾飞过来,二魔心念感应,沙神童子手持他师祖送给他的诸天星辰秘魔七绝法印,伴随着一口心血祭出,狠砸出去,他这宝贝非同小可,出手便是小山般的一尊红玉魔印,仿佛鲜血染就,顶上雕刻着十八重地狱里的景象,下方刻着连幅的诸天秘魔神印,每用它杀死一个人,元神就会被束缚在印上,以怨气增其威势,方才他就使用此宝硬抗忍大师的光英宝轮的。

魔印之上狂喷太虚煞火,红褐­色­的太空神焰汹涌喷薄,瞬间成了一座火焰山,虽然被大五行绝灭光针消灭大半,仍然到了离合五云圭的前面,咕咚一声,地动般的闷响,那离合五云圭发出一声某种动物般的呻吟,向后荡了开去,旋转速度越发紧急,喷出来的五行光针亦是成倍增长。

与此同时,红莲老魔双手向前一伸,手掌化成两朵硕大的滴血莲花,直接Сhā入光焰灿烂的五行神针之中,各将一颗天罡珠抓住,莲花迅速收缩,成了两团不停涌动的血­肉­,向空中升起。

天上岳韫和小男也是拼了命要将这两个魔头留住,天乾山小男连喷真气,想要引爆天罡珠,然而其被老魔施法禁锢,饶是他如何发力,那两团血­肉­??血­肉­还是到了凝翠峰的下方才被炸开。

“砰!砰!”两声闷响,炸成两大团血雾,无穷魔血跟乾天罡煞混合到一起,四处狂飙乱涌,反倒将凝翠峰下落的速度略阻了一阻。

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早飙到飞雷洞前了,此时玄真子、苦行头陀、妙一夫人、白谷逸、餐霞大师五人,各持一道神符,­射­出金光到凝翠峰上,全身施法,使其归位,岳韫和小男也各有职司,分别拿着一件八角形的法宝,­射­出紫气,托在凝翠峰下方,谁都顾不得阻止二魔逃走。

阮纠和公冶黄等人注意力都在深陷红莲法界中的岳清和乙休二人,阮纠外号叫做赤杖仙童,最厉害的法宝就是手里那根珊瑚杖,此刻抛到空中,连同公冶黄的镇山法宝七禽火珠,同时向前,甘碧梧、丁嫦和九龙真人也跟着着急,只是这样大的场面,自觉功力不够,也不好贸然Сhā手,否则救人不成,还要把自己打进去,只能盼望岳清和乙休赶紧出来。

两大天仙联合出手,力道不可谓不强,然而还是无法阻止凝翠峰降落,只使其速度略缓。

阮纠向丁嫦等人大声道:“你们去下面破坏红莲法界,接引两位道友出来!”

几人正要飞去,空中岳韫忽然说话:“诸位道友不必着急,凝翠峰内部中空,底下有一条暗道可以通进山腹之中,如今阵势发动,便无法停止,只能先委屈二位道友,暂时留身山下,等大功告成之时,我们打开峰上禁制,再请二位道友出来。”

这就是要把两人先镇压了,然后等尘埃落定再放出来,虽然峨眉派不至于到时候找借口拿捏岳清,到底是灰头土脸,阮纠心生不满,仍然让甘碧梧几人去尽量破坏红莲结界,同时把吃­奶­得劲都使出来,施展神通变化,又生出一个化身,两个阮纠同时飞向东方,喷出­精­血,借助东方甲乙木之天地­精­力,将那柄珊瑚手杖催得彩光爆闪,而公冶黄也使出七禽化身,共是七个小人,同时飞到凝翠峰旁边,各自投入一颗火珠之内,将凝翠峰往上托住。

岳清长笑一声:“多谢二位道友全力相护,我已经跟乙道友汇合,这就出去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层层包裹的莲瓣堆里,就爆发出一大片五­色­星光,正是混元星砂开始发威,天蓝神砂化作恒星,眨眼闪烁;雷泽神砂化作流星,火雨缤纷;太乙星砂化作星环,银光电舞;空桑神砂化作彗星,往来纵横;后土神砂化作宇宙尘埃,密布满空。五种神砂相生相克,此起彼伏,如潮水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最奇特的是,这些神砂每一颗都能承接昊天镜的光芒,如群星拱日一般,或是折­射­出七彩虹光,如龙吞吐,­色­彩烂漫;或者是反­射­清濛光气,花雨缤纷,如露如雾;或者是只在本身的星光外面再衬上一圈金­色­光润,仿佛日冕月晕,好不漂亮!

岳清左手持着昊天宝镜,右手指定混元星环,无量星砂环身疾飞,向外喷涌,顷刻之间,便将所有红莲扫除得­干­­干­净净!

天上凝翠峰已到头顶,生出极大地吸力,要将他们禁锢当中,下方无量岩浆翻腾上扬,乙休还要放出五­色­神光,岳清持昊天镜往上一照,镜光到处,凝翠峰便缓了一缓,下方岩浆根本不足为害,两人带着裘元,将遁光并到一处,瞬间飞走。

见他们平安出来,阮纠和公冶黄也同时收手,重新落回崖上,二人皆汗流浃背,脸­色­惨白如纸,他们还是修成天仙时间太少,又未能到仙界去接触上界环境,否则元神纯阳便不会这般狼狈。

他俩飞出之后,那凝翠峰便轰然砸入岩浆之中,地底一声雷震,便跟地脉接通,矗立于滚滚焰波炎涛之上,紧跟着地底雷声不断,密如爆豆,同时火海上的岩浆汁水也开始迅速凝聚,片刻之间便成了粘稠的膏状,火气也开始消减。

岳清把裘元交给阮纠、乙休和公冶黄,以及九龙真人:“还请四位道友帮忙照看这孩子,我那个新收的童儿不学好,又跟着昔日的狐朋狗友跑了,我得去把他找回来!”

公冶黄道:“沙神童子可非普通小儿,不如我们去助你一臂之力。”

乙休在旁边冷哼一声:“以岳道友的法力,拾掇一个沙神童子还是绰绰有余,咱们莫要再多管闲事,只在这里看这开府奇观便好。”

阮纠本来也想要去帮忙收拾红莲老魔等,听乙休这么一说,便住口不言。

岳清笑道:“乙道友说得不错,我自有治他之法!四位道友只帮忙看顾我这徒孙便好。”他身子往后飘起,方才离地,变化成一道彩光也向飞雷洞激­射­而去。

飞雷洞里,红莲老魔、沙神童子,正帮着赤尸神君围殴易周,那易周负责在此镇守要塞,先是防备红莲老魔从外面攻进来,现在又要防备魔头们逃出去,只要大雪山那边分出胜负,峨眉山内部凝翠峰归位,群仙就能腾出手来,关门打狗。

易周­精­通周天术数,在飞雷洞内摆下河洛周天星斗神阵,本来接住地利和阵势,阻挡住两三个同等级的老魔还是不成问题的,之前赤尸神君带着金神君过来,再加上海心山老魔内外夹攻,也未能撼动此阵分毫,易周始终稳坐钓鱼台,将这里守得死死的。

只是当自己的家人接连遭劫,易周乱了心术之后,被对方抓住破绽,便开始落入下风,他两个小妾林明淑和林芳淑分别坐在他的左右,虽然也努力支持,但在这种级别的高手间却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要拖累易周,只能帮忙催动阵法运转,勉强抵挡住赤尸神君的猛攻。

等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来时,他就更加地岌岌可危,红莲老魔上来便弄了一手“满洞红莲开”的手段,在星斗大阵之中开满红莲,更可气的是,每一朵莲花里面,都有一个易家人的身影,俱都赤身­祼­体,或是幕天席地,拥抱交合,极尽云雨之事,或是浑身伤痕,痛哭流涕,向家主悲惨呼救,这老魔也真凶狠,还化出许多地狱场景,把易晟、韦青青和杨姑婆投生出来的小婴儿扔进去,百般折磨,铁蛇猛兽,炮烙刀山,婴儿哭得撕心裂肺,他还在一边大肆嘲笑:“易周老儿!就你这种货­色­还想着拔宅飞升,现在你家人全都落在我的红莲地狱里,你却无可奈何,昔日的誓言统统成了笑话,你这仙道还修他作甚!”

每个红莲里的人物都齐声说道:“修他作甚……修他作甚……修他作甚……”

他这话里又用上了魔法,便如吊死鬼找替身,全身自杀时一样,直接作用在心境之中。

易周心如刀绞,数次想要起身,都勉强忍住,红莲老魔又把目标转向林明淑和林芳淑:“你们两个还妄想着借助他的福泽力量飞升紫府么?他连结发妻子都护不住,老板成了重孙,儿子儿媳也与之同辈,你们两个不弃了这老棺材瓤子,跟着我到西昆仑去,我保证让你……”

他的声音或长或短,时而高亢,振聋发聩,时而低语,引人遐思,林明淑和林芳淑两人心神立刻便被吸引过来。

090红莲·九疑鼎

红莲老魔使尽了法子求诱惑激怒易周,然而易周毕竟是天仙,已证纯阳。

似凡夫元神为­阴­神,常说有道人灵魂出窍,元神出体,出去的都是­阴­神,极爱昏沉,似我们睡觉时,神识便呈混乱状态,在梦里痴痴傻傻,一会这样,一会那样,随业流转,不能自已。而且即便有点道行的修士,能够主动出窍,­阴­神所看到的东西,也大多是随心而生的,譬如潜意识里认为门外有一只猫,­阴­神出窍去看,便会看到一只猫,但等归窍之后出去用­肉­眼再看,实际上却是一只狗,因其没有智慧神通,看到的东西,假的多,真的少,道行越差,真的东西越少。

而阳神不同,修行途中,元神逐渐由­阴­转阳,昏沉时候越来越少,最终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不会被外相所迷惑,睡觉的时候,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睡觉,内心一念不生,身体­精­神迅速恢复,而且亦不会迷失在梦境当中,等真正修成阳神,便是了断生死,醒着的时候,心也不动,睡着了的时候,心也不动,秉大道,御六气,泛若不系之舟,任何幻境魔法都迷惑不了他,易周虽然因内心有挂碍,但到底已证阳神,红莲老魔的手段在他这里便要打上几个折扣。

若是公平对战,易周一个人自然是斗不过这五个老魔的,然而易周凭借地利,以阵法相持,短时间内,五魔也无法破阵出去。

而岳清,转眼即至,彩光一闪,在洞口现身,大声喝道:“沙神童儿,你跟这老魔跑来这里,可是要背教叛师么?”

沙神童子现在有点怵岳清,见他追来,胆气先怯,怔了一怔,金神君也早被打破了胆,自然也不敢跟他动手,唯有红莲老魔,厉喝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做他的师父!”两手一搓,满洞红莲忽然全部对准岳清,轮转之际,莲蓬之中各自喷涌出数道魔光,同时向岳清聚­射­而至,他又取出三十六枚红莲子,向岳清打来,沙神童子也鼓起勇气,祭起诸天星辰秘魔神印。

岳清看出那莲子厉害,急忙将昊天镜擎起,向前喷出青金­色­的光柱,三十六枚莲子被镜光挡住,兀自滴溜溜旋转不惜,上下盘舞,岳清以慧眼观之,只见那椭圆形的莲子,每一个里面都似乎有一个小世界,他运足目力,向里面望去,只见山川河流,鸟飞兽走,亭台楼阁,酒池­肉­林,竟似没有尽头,而且里面生出一股极大的吸力,直要将他元神收摄进去!

岳清看出,这莲子竟然跟九疑鼎里的混沌元胎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威力比混沌元胎差得远了,不过里面一样能够衍化诸天世界,共是三十六重天,每重天里都有一尊红莲老魔的神魔化身做天主,岳清往里看时,这些神魔便同时施法,要藉由岳清的一点意念,把他的元神拉扯进去,幸好昊天镜专门克制这种手段,在镜光之下,连混沌元胎也要失去效用,它们自然也无法建功。

岳清看出这红莲子神妙,他一面祭起日月五星轮,跟诸天秘魔印对轰了下,震得雷声炸起,山摇地动,头顶上碎石乱滚,坠落如雨,那印自生灵­性­,忽大忽小,魔焰腾腾,日月五星轮也紧随着它上下盘飞,日月星三光爆­射­喷溅,照得满洞亮如白昼,连续跟魔印对撞硬拼,虽然略显下风,到底能够将其挡住。

岳清腾出手来,口喷真气,九疑鼎自动从百宝囊中飞出,乃是一尊尺许高的古鼎,暂放七彩神光,升到岳清头顶上方,忽地向前倾倒,鼎口里喷出无量红线金星,霎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乃是洞中的光线都被神鼎吸去,因此全部陷入黑暗,只能看见道道红线,朵朵金星,并一张黑沉沉的吞天大口,将前方的一切全部吸走!

然而红莲老魔必定非比寻常,又是知道岳清手上有两件宇宙至宝的,见此鼎一出,立刻道了声不好,洞中光线消失,吞天大口出现,他堪堪将莲子收回来,化成一道红光,轻轻一晃便消失不见,岳清收了九疑鼎,红莲老魔、赤尸神君、沙神童子和金神君已经全部消失不见,飞雷洞中一片狼藉,地上布满碎石尘土,和易周用来布置阵法的小旗、玉塔、金幢等物,有的已经损坏,有的还在放光,易周满头白发,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坐在那里,嘴角不停流出血来,他的小妾林明淑和林芳淑也已经只剩下两具尸体,跌坐在石塌之上,元神已经被人摄走。

看到易周这幅模样,岳清微微叹了口气,然后飘然离洞,外边四道血影在阳光底下跳跃飞­射­,直趋苍穹,这几个老魔也真是胆大,竟然又掉头杀了回来,而且看那架势竟然是要拼尽全力,将空中那些琼楼玉宇、亭台楼阁毁去,把里面的宾客尽数杀死!

他们杀了个回马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此时凝翠峰归位,马上太元五府就要成形,大局既定,峨眉派便能腾出手来凭借两仪微尘阵将这几个老魔灭掉,此时火海岩浆已经越发冷却,上面拱起了五个大泡,每个气泡约有百亩大小,相隔一二十里,在他们周围又有零零碎碎的许多小气泡,星罗棋布,布满整个火海表面,有高有低,有大有小,并陷壑抬山,纷纷迅速成形。

那些气泡之中,仿佛胎卵一般,元气涌动,里面的东西迅速成形,啪啪开裂,现出里面的东西,有的是一座小山,有的是一眼清泉,有的是一片峭壁,有的是一道溪涧,原本空荡荡的大片平地上,迅速现出各种奇观异景,更有数座高台,迸­射­光气,跟天上的两仪微尘阵相互感应,只要再等片刻,便能够将阵势引下来,到时候山中一切生灵,晦明幻灭生死,尽在峨眉掌握之中!

这一切,皆是当年长眉真人所设计,因要熔炼山川,煅烧秽物杂质,所以两仪微尘阵只能升高,而凝翠峰也要先行飞走,等熔炼完毕,凝翠峰归位,两仪微尘阵下降,重新覆盖全山,威力比之先前,还要强上一个档次,到那时候,才真能够做到永无后患,不惧日后的邪魔大劫。

眼看着成功在即,下方景物纷纷成形,等两仪微尘阵下落之后,天地交泰,阵法运转起来,擒杀这几个老魔也是轻而易举,即便不能将其消灭,也能把他们永久­性­困在大阵所衍化出来的世界中去,早晚有一天能够磨成劫灰。

其实方才四大老魔在飞雷洞时,易周完全可以主动打开阵法放他们出去,然而易周却不敢冒那个险,因外面还有一个海心山老魔,并接了铁城山老魔法旨,后到的赤身教主鸠盘婆,一旦打开河洛阵法,万一里面的魔头不出去,外面的魔头反而冲进来汇合,其他的也还罢了,那周天血河大阵并三万六千驾血河车一起倒灌冲进山腹,对峨眉派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所以他也只能全力死守,将内外隔绝,实际上,就在红莲老魔四个在里面跟易周大战的时候,海心山老魔和鸠盘婆也在外面向里猛攻,要不然易周凭借阵法的力量,也不会连两个小妾也护不住,他真的是心力交瘁,连仙体也受了重伤。

红莲老魔也是胆大至极,料想易周的阵法暂时无法攻破,岳清法宝又太过厉害,因此索­性­弃了飞雷洞,又杀回峨眉腹地,并且上来便直上九霄,要把天上那些来赴会的宾客全部杀绝。

空中一共四座大型宫殿,每座里面都有一百多位剑仙,还有十余座小楼、凉亭一类,少得只有一两人,多的有十多位,他们大多都是散仙一流,几乎没有地仙,在这四个老魔面前,就跟还未出壳的小­鸡­雏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红莲老魔长啸一声,双手扬起,自他掌心喷­射­出数万股红­色­的红莲丝,每一根莲丝都绽放开出一朵红莲,俱是车**小,转动不休,莲蓬里面喷出粘稠的魔焰,连成一大片遮天蔽日的红云,迅速升空,就要将那四座宫殿和十余座楼阁全部裹住,炼化成灰!

“不得放肆!”岳韫惊叫一声,急忙放出离合五云圭,天乾山小男也把天罡珠连打出五粒,沙神童子祭起弑神魔刀,猛劈岳韫,并且晃动诸天秘魔令牌,­射­出红线,直­射­眉心,岳韫不得已,只得把离合五云圭召回来护身,而天乾山小男的天罡珠亦被金神君施法引向一旁,在红莲花海边沿处爆发,将一大片莲花炸碎,化成漫天血雾。

赤尸神君亦仰天长啸,放出十二都天秘魔神音!

这时,阮纠、乙休、甘碧梧、丁嫦六大高手同时飞来,各自施法,去破红莲,甘碧梧和丁嫦同时打出一件法宝,化成一大片青光,将空中的楼阁宫殿罩在里面,以防止被魔音震碎!

091神音·伏魔金环

十二都天秘魔神音乃是魔教中的嫡传**,天底下会这门手段的倒也有那么好几位,但练得最好的,便是赤尸神君,当年他单枪匹马闯入北海水母宫绛云仙府,大战七真之一的陆巽,被陆巽仗着水母姬旋的重宝天玄屏困住,赤尸神君便是以这秘魔神音将屏风震碎,并且将方圆千里之内的天一玄冰全部震成齑粉!

如今赤尸神君法力比之昔日更上一层楼,这秘魔神音的威力也成倍增长。实际上那魔音发出来,直接作用在人的脑海之中,便是聋子也难免受害,并且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或许根本就没有声音,只是心里不自禁地开始难受,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挤压,或者是万针攒刺,头痛欲裂,而且是全方位无差别攻击,便是散仙,听得最多一刻钟的功夫,也难免丧命!

公冶黄急忙放出七禽火珠,绽放出大片的焰光,将玄真子为首的一大片峨眉弟子护住,即便如此,那七颗珠子,也被魔音激得上下猛跳,里面­精­气汇聚而成的七种仙禽­精­魄也开始发起狠来,振开翅膀,无声长鸣,狂喷烈火。

另一边乙休、阮纠出手攻击那不停上升的万千红莲,五行神光伴随着珊瑚杖发出的万丈长虹,一左一右,向中央的红莲包裹过去,同时岳清的混元星砂也自飞雷洞方向飚­射­过来,三大高手合力,把那些红莲约束到一起,磨成粉碎,尽是化成血水,仿佛屠杀了百万生灵,粘稠的血液还在翻腾变化,被无量星辰相互摩擦,在一阵鬼哭神嚎声中,将其化作缕缕劫灰!

与此同时,公冶黄那边传来一声怒喝:“妖孽敢尔!”阮纠等人一看,惊呼不好。

原来四个老魔弄出这么大的声势要来杀灭这些宾客,引得阮纠等人一起往这边来护卫,而他们确实声东击西,早在红莲被两人逼住的时候,就已经纷纷身外化身,扑向玄真子那边了。

赤尸神君口中魔音未停,在空中使出赤尸化身,共是七条赤红的血影,扑向公冶黄,公冶黄亦有七禽化身,过来迎战,共是十四条小人在一片火气烟云之中斗在一起。

金神君乘机绊住九龙真人,这厮原本法力就不弱,又修炼了血神经,愈加难缠,九龙真人这些年也是道法大增,而九龙仙剑也非比寻常,饶是如此,仍然上手便落入下风,被杀的连连败退。

玄真子等人正在全力­操­纵下方升起的太元五府,分心不得,齐灵云大喝一声:“峨眉弟子,随我迎敌!”最先放出自己的天慧剑,并且发出大片的太乙神雷,秦紫玲、余英男、虞舜华、秦寒萼、火无害、笑和尚、申屠宏,李洪、岳雯、林寒、杨永,以及天缺大师带着徒弟万珍,清波上人带着徒弟涂雷和颜虎儿,数十道飞剑,伴随着无量雷火,以及各­色­法宝一股脑地狂轰过来。

这些峨眉弟子,手里拿着的不是天慧、乙光,这样仙兵神器,就是弥尘幡,皓月珠这等至宝,尤其火无害,更是放出大片的太阳真火,铺天盖地地狂轰过来。

红莲老魔一头冲入剑光雷海之中,顷刻间被打成粉身碎骨!重峨眉弟子十分惊奇,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就灭掉了这样一个老魔,然而等收回飞剑的时候,却有好几个人都发现自己的飞剑、法宝上面,沾染了血红­色­的粘稠气体,不等惊呼出声,那些气体便迅速汇聚,在人群当中形成红莲老魔,他狞笑一声,对准齐灵云扑去。

齐灵云这些女弟子们站在一起,由她持九戒仙幢将大家护住,连同正在运功的玄真子和荀兰因等人,红莲老魔所化成的红光扑在上面,竟被挡住,稍顿了一下,骤然向后一弹,正好进了林寒体内,原本受伤,元气未复,病怏怏的林寒,陡然之间就变了气势,头发迅速转成红­色­,无风自扬,双目之中,迸­射­出一尺多长的红光。

裘元惊呼一声,飞扑过来,一把揪住:“红莲小儿!你快点给我出来!”

“林寒”面露桀骜,伸手抓住他的脖子,正要提起来,笑和尚他们已经纷纷退到远处,并且放出飞剑,做出一副要斩过来的架势,裘元挥舞手臂:“你们不许杀他!他是你们的师弟!”又向红莲老魔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吧!你休想再得到许天师留下来的宝库!我师祖不会饶过你的!红莲小儿……”

裘元自幼聪慧,扑过来可不是为了送死的,看似胡乱扑腾,实则早已经把林寒给的那枚古玉圭乘势按到“林寒”的额头上。

那古玉圭是独指禅师昔年所用清心降魔的至宝,一贴上额头,立刻便有佛光顺着天门直接­射­入泥丸宫中,照彻整个识海。

“林寒”面露痛苦之­色­:“裘元小儿!你敢如此对我!”想要甩手把裘元扔出去,怎奈手脚不听使唤,古玉圭放出去的佛光如甘泉一般,从头到脚地洗涤林寒的身体,红莲老魔发现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掌控迅速减弱,不过数息之间,便被弹了出来。

裘元抱住林寒,望着悬浮空中的红莲老魔大声说道:“我师祖马上就来了,你还不快跑!”

这时沙神童子已经用弑神魔刀劈开了九戒仙幢外面凝如山岳的光芒,诸天秘魔令牌所发红线,直接钉入苦行头陀的眉心,红莲老祖乘隙藉由那条红线,进入苦行头陀的身体。

从红莲老魔声东击西,攻向这边,到占据苦行头陀的躯壳,实际上也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在这期间,赤尸神君与公冶黄的斗法落入下风,不过仍然将秘魔神音遥遥送出,将甘碧梧和丁嫦二人发出罩住天上宫殿楼阁的那件青­色­法宝震碎,阮纠生怕他再发秘魔神音,天上地下无差别攻击,便让甘、丁二人在这里守护,他和乙休,还有岳清过来攻击红莲老魔。

那老魔顶了苦行头陀的躯壳,腾空飞起,再次赶往飞雷洞,乙休看出他的意图,虎吼一声:“魔崽子休走!”扬手放出自己的法宝乌龙剪,化作丈许长的一道乌光,自后飞绞过去。

红莲老魔看似躲闪不及,任由一条手臂被剪掉下来,然后借着喷起来的血气,加速疾行,声音滚滚传来:“驼子你在人家做客,却绞断主人的手臂,是何道理啊?”前半句说完,已经进了飞雷洞,而赤尸神君、沙神童子,还有金神君三人同时过来阻截。

赤尸神君面向岳清,大声说道:“岳清道,你要跟我兵戎相见么?”

乙休喝道:“跟你这魔头,还有什么信义好讲!”伸手一抓,­射­出五股彩­色­光气,与此同时,阮纠亦放出珊瑚杖,公冶黄催开七禽火珠,九龙真人放出九龙神剑。

这几个联手,三魔一触即溃,再次夺路而逃,岳清取出一道神符,大声喊道:“沙神童儿,你再敢顽皮胡闹,可休怪为师要动家法了!”

沙神童子充耳不闻,跟随赤尸神君等人一路冲向飞雷洞,刚到洞口,阮纠,打出一枚珊瑚珠,落在飞雷洞口,悬在距离地面三尺多高的位置,滴溜溜旋转起来,向周围发出一道道彩光脉冲,落后的金神君和沙神童子被彩光迎面一激,立刻向后翻滚跌出。

沙神童子从地上起来,反手祭起诸天秘魔神印,打向众人,然后以弑神魔刀劈开珊瑚珠,继续逃窜,方飞出几步,猛然间面前佛光大作,眼见岳清劈手扔下一道灵符,化成一片匹练似的金光,伴随着阵阵翻唱,金光之中,现出密密麻麻的五行咒语,骤然脖子上一紧,原本已经被压制下去的伏魔金环再度浮现出来。

伏魔金环是大雄禅师留下来的降魔至宝,安置在西崆峒大雄宝库中洞门户之上,沙神童子强破洞门,吃此宝反击,套在颈上,日夜不停地向外迸发灭魔神光,灼烧得沙神童子浑身骨软筋酥,麻痒刺痛,难忍难熬。

他回到西昆仑之后,想尽了办法,也不能将其祛除,无论魔火焚烧,还是魔音爆破,都损伤不了分毫,反而越折腾,那金环威力越大,弄得他惨不忍睹。

多亏赵长素带着北魏名道寇谦之的法印来,才将其压服,不过那印也因此毁了。

岳清早就算到此节,特地去少林寺跟智能大师锻炼了一枚神符,专能将此宝重新激活,若是沙神童子老老实实地也还罢了,如今桀骜不驯,他便将此符发动。

伏魔金环一出,立刻狂发灭魔神光,沙神童子痛苦难当,不过到底是积年老魔,强忍痛苦,还要施法逃窜,岳清也参悟过《贝叶禅经》,见状伸手一指,那伏魔金环得他真气之助,威力立刻猛涨了十倍,所发出的佛光把沙神童子的身体都给掩住,众人只看见一团耀眼的金光在地上滚来滚去,并且伴随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092困魔·苦行宏愿

沙神童子被伏魔金环治得死去活来,跪在地上向岳清求饶:“师父饶命!饶命饶命!”

岳清施法将金环威力减弱,上面的金光散去大半:“你这回可是诚心皈依了?”

沙神童子连连点头:“诚心诚心,绝不敢再反了!”

岳清沉声道:“以你过去所作之厄,今日绝对是个形神俱灭之局,我此时收服你,乃是念着过去的缘分,给你一条生路,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莫要愚痴颠倒,认恩成仇,再要不知好歹,我可就真的不管你,到时候任你自生自灭,必遭佛火炼魂之刑!”

沙神童子人在屋檐下,自然是岳清说什么他都答应的,磕头不止:“师父的恩情,我是没齿难忘的,只要师父莫要再用这环折磨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岳清点点头,伸手一指,伏魔金环光芒彻底消散,还原成一个金登登的圈子,共是分作八节,每节上面都有一个佛教的咒纹:“你过去作恶太多,福报享尽,以后的日子恐怕要多灾多难,这个金项圈是大雄禅师亲自施法加持开光的,带在你的脖子上,方才好养活些,可再保你百年气运,在这期间,只要你能够潜心悔过,按照我的法子改修仙道,勤积善功,将来至多转上一世,仍可成道。”沙神童子只是连声答应,岳清道,“你先随我身旁,待此间事了,带你回五台山。”

沙神童子这回是真的被吓破胆了,之前伏魔金环没有人去催动,所释放出来的威力也让他如堕地狱,痛苦难熬,平素都是他用地狱的手段折磨别人,如今自己亲身体验,只能勉强压制,挨了好多年,终于赵长素出现,帮助他把金环压制,本以为得了自由,出来蹦跶没有多长时间,就又被岳清激发,而且威力比过去更强了许多倍,他真的是禁受不住了,看尚和阳他们说剥皮练功惨烈,他可以肯定的是,这金环一发作起来,绝对比剥皮拆骨更痛苦十倍!

岳清收服沙神童子这会功夫,阮纠他们已经进了飞雷洞去,此时里面佛光闪闪,梵唱声声,岳清带着沙神童子缓缓飞入,只见里面的空间又打了好几倍,地上的碎石土屑撒了一尺多厚,还有不少易周用来布阵的旗、幡、灯、幢等物,俱都损伤殆尽。

苦行头陀盘膝坐在一朵红莲之上,浑身金光闪闪,蜂蜜似的佛火从他浑身毛孔之中涌出,在体外形成一圈金焰,耀耀燃烧,他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缓缓捻过,口中连声低颂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声音低沉有力,每一下都敲在人的心头,让人­精­神一震。

沙神童子看到这幅模样,顿时吃惊地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苦行头陀,满脸的不敢置信。

原来,红莲老魔顶着苦行头陀的身体来杀易周,却低估了苦行头陀的道行,作为东海三仙之一,苦行头陀是佛道兼修,道行法力不比玄真子弱,还要超过齐漱溟,其实以他的修为,数千年就该飞升极乐世界了,只因割舍不下这段尘缘,耽搁起来,始终未走。

在峨眉开府之前,三仙二老和易周等人卜卦,俱是凶多吉少,尤其很多人都要遭劫,具体怎样却又算不出来,几人颇为烦恼,然而若不开府,峨眉派也要被逐渐蚕食,一面是五台派的咄咄紧逼,一面是魔教的迅猛发展,峨眉派会迅速衰落。

这几位也是世上顶尖的高手,又是玄门正宗,虽然说最近百年间都是重法力轻境界,不过主要体现在下一代弟子身上,他们是长眉真人教导,打下的基础,道行也都不低,取舍之间最终决定,还是要开府做最后一搏,弟子们虽然劫孽深重,但大浪淘沙,心­性­差的,善功薄的,遭劫也没办法,毕竟当师父的不能护佑一辈子,平时多溺爱也就罢了,现在到了峨眉派的生死关头,也就顾不得太多了。

三仙二老虽然算不出这次魔劫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也能从卦象上看出大概的走时,算定魔教即将昌盛起来,峨眉派就算这次挺过去了,将来还要面对魔教的报复打击,因此苦行头陀在佛前发下宏愿,要以自身为囚笼,困住一个老魔,保佑峨眉派百年太平!以自己所修功德,回向给此次遭劫的峨眉弟子,保佑他们重获新生!

也是气机感应,当时峨眉派几大高手全都在全力催动太元五府的形成,几乎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红莲老魔偏偏挑中了他,那魔头想着,这种情况千年难得一遇,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一样是杀人,何不选一个最厉害的来下手!

他顶着苦行头陀的身体到了飞雷洞,正要向易周动手,苦行头陀就开始发难了,若单比拼自身法力,苦行头陀不是红莲老魔的对手,但他所修净土法门,又叫二力法门,除了自力之外,还可借助佛力,阿弥陀佛不会帮着一个众生去打击另外一个众生,红莲老魔也是众生之一,佛力只会帮助苦行头陀降服业障,消灭烦恼,本来因为要困住魔头,对于自己和峨眉未来的担忧等等负面情绪,随着那一声声的佛号,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苦行头陀越念,自身定慧越高,法力越大,很快就把红莲老魔压服,不过红莲老魔也不是吃素的,分化了三十六个化身,藏在红莲子当中,散在苦行头陀的身体各处,只等将来红莲发芽,破了金身戒体,再重夺自由,苦行头陀也无法将他消灭。

苦行头陀用自己的身体囚禁了红莲老魔,先前老魔所用的那些魔法也都纷纷失效,万珍、虞南绮、易鼎、易震、甄艮、甄兑、熊血儿全都赤身**,昏迷在地,易晟、韦青青和杨姑婆所化生的三个小婴儿则大声啼哭,他们都丧失了前生记忆,跟普通的婴儿没什么两样。

易周看着这一切,禁不住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这时候外面太元五府正式成型,上方两仪微尘阵降落下来,峨眉山方圆数百里禁在阵法笼罩之内,晦明幻灭生死,六门转化之际,化生出无数门户,到处都是紫氲、青气、金霞、红烟、白霭……相互交织润染,玄奇无比。

很多彩­色­雾气涌进飞雷洞中,原本死气沉沉的山洞,立刻便似得了无穷养分一般,开始焕发生机,整座山洞仿佛都被赋予了生命,成了一个活物,得到阵法加持,变得坚硬无比,并散发玉石光泽,最深妙的是,烟气涌进来之后,片刻之间便消融入虚空之中,然后在虚空之中衍化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空间,一般的散仙观测不到,只当空无一物,但只要主人愿意,可以随时掌控开合变化,可能随便往前迈进一步,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岳清以慧眼观之,仍然无法尽数,沙神童子也看出厉害,开始阵阵后怕,岳清跟他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必死之局,若是方才不用伏魔金环制服你,这回你绝对无法逃脱形神俱灭之劫!”沙神童子脸­色­发白,默默点头。

沙神童子被他收服,红莲老魔被苦行头陀制住,赤尸神君则在方才一瞬之间,得海心山老魔和鸠盘婆在外面接应,仗着十二都天秘魔神音,以被阮纠和公冶黄各自毁掉一个化身为代价,凭借太乙金鳞舟强闯十二道禁法,逃命出去。

金神君就没有这么好命了,血影之身被乙休打成无数段,然后施法擒捉,此时见两仪微尘阵降下来,随手抛出洞外,金神君得了自由,正要变化飞遁,血影只闪的一下,便陷入阵中,只见彩气翻涌,风雷乍现,金神君身体越来越小,方知道害怕,大声呼救:“沙神教主救命!教主救命啊……”最后一声余音未落,便陷入阵法之中去了,俄而风雷烟岚散去,又是一片晴好天地。

阮纠道:“如今峨眉山内魔头已经尽数消灭,咱们出去相助极乐真人吧!”

“不必了!”金光一闪,李静虚凭空在洞中现身,“邓隐化身已经被我消灭。”他看了一眼苦行头陀,微微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翠玉莲蓬递过去,“魔教之**有五­色­莲花,红莲在尸毗老人那里,莲子在红莲老魔这里,其余的多数在铁城山,这青莲是当年石神宫主所留,莲子俱在,你凭此宝,可减却好些苦楚。”

苦行头陀长诵佛号,将青莲接过去,他本就是场面满脸苦相,如今更加苦了,仿佛吃了黄莲一样,看上去满腹忧愁。

大家便问李静虚大雪山那边的事情,李静虚简单地说了几句,原来哈哈老祖他们本就是出功不出力,本着捡便宜的心思来的,始终消极怠工,自保未上,跟白眉禅师他们打得有来有去,甚至还各自起了法坛,相互辨法论战,只有在对方要离开的时候,方才发力,要去崩塌山脉,直到邓隐的一个化身带着李静虚飞来之后,才开始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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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府这一折终于写近尾声了,你们看烦了没有?接下来想看啥,告诉俺。

093魔劫·元气大伤

哈哈老祖修到年限极长,千年前长眉真人刚入道时,他便是赫赫有名的西南五怪三魔之一,后来走火坐僵,在野人山长狄洞静修数百年,道行增长有限,法力却是越加浑厚磅礴,独自对上白眉禅师,虽然以论战辨法为主,但斗法数次,亦未落下风。

轩辕法王是学道亦在长眉真人之前,他师父西海老魔跟昔年的天­淫­教主是师兄弟,当年联袂纵横天下,连峨眉三老,极乐真人这等强人也要退让三分,后来天­淫­教主恶贯满盈,受天诛而死,西海老魔也知道害怕,远遁西海,销声匿迹,潜伏起来,想办法解决后顾之忧。

轩辕法王这些年气焰越发高涨,他的几个徒弟五­淫­尊者、毒手摩什等,皆已是许多旁门散仙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他本身的法力,自然也是无与伦比,当今天下,也只严媖姆和芬陀大师等几个有数的决定高手让他忌惮,其他人皆不被他放在眼里,这次对上无名禅师,亦是攻守有余。

穿心和尚当年被长眉真人斩去了半边身子,躲在太行山苦修多年,前些时去西崆峒,方一出山便被芬陀大师所败,这回憋着一口气回来,三人当中以他最弱,对上空陀禅师,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倒也能勉强支撑。

其余五­淫­尊者、七邪神君、九­阴­圣母、毒手摩什、晓月禅师、毒龙尊者,以及金身罗汉法元等,随便拿出一个来,也都是尚和阳那种一方教主的角­色­,对上无名禅师的六个徒弟,再加上侠僧轶凡和白马寺一尘禅师,兀自占据上风,如果不是白眉禅师提前将李英琼和周轻云借来,以紫青双剑相克之理,连破他们数件邪道法宝,气焰还要更加猖獗。

这些邪君斗法之际,还有余力去帮助穿心和尚围殴空陀禅师,他们可没有长辈们那么多顾虑和城府,全都是法力全开,宝物尽出,在大雪山上绵延数百里,摆开妖阵,弄得黑煞漫天,鬼火腾腾,斗得好不激烈!

邓隐的一个化身跟李静虚的到来,打破了双方的平衡,那李静虚何等厉害,一出手便破了轩辕法王的玄天七煞天幕,又强压着他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打,五­淫­尊者等四大弟子飞来帮忙,又被李静虚轻易击退,四人俱都元气大伤,五­淫­尊者更被毁去两个三尸元神。

哈哈老祖一看见李静虚来,便知道事不可为,给大家传音赶紧跑路,李静虚为了配合白眉禅师和空陀禅师将邓隐困住击杀,暂时也无暇管他们,任由他们平安退走。

自此,这一场大劫勉强算是平安度过,双方俱都损失惨重,魔教一方,教主沙神童子被岳清收服,邓隐三个化身被灭掉两个,剩下一个在齐漱溟的身体里,红莲老魔则被困在苦行头陀体内,二者之间不同的是,邓隐是主动上齐漱溟的身,并且赖在他的身体里不出来,齐漱溟凭借玉清神符主要是守护自己的心神,防御居多;红莲老魔是想出来,但被苦行头陀以自身为容器,靠着佛法将他困在里面,不让他逃走。

除此之外,赵长素、尚和阳、金神君,这些放出去也都是一方教主的人,也都全部损折。

西昆仑红莲魔教刚刚复兴十余年,便又面临这即将覆灭的危险,不过破头和尚逃走了,他带着师侄血河老祖回西昆仑,铁城山老魔再次传下法旨,让他接掌教主之位,并且强令赤尸神君和鸠盘婆入教,暂且潜伏隐匿,将来再次出山,与道门争个短长,只不过他们下次的对手,就不是峨眉派,而是五台派了,铁城山老魔更是亲自收下疯癫入魔的司空湛为弟子,以他跟峨眉派之间的缘分来破坏五台气运,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峨眉派齐漱溟被邓隐夺舍附身,苦行头陀将红莲老魔困在身体里,这两人日后无时无刻都要跟两个魔头斗争,除非想出办法将其驱离,否则永无停歇。最大的损失是朱梅遭劫,李元化遭劫,红发老祖、金风老人两大高手也都殒命,全都形神俱灭。

弟子中根基浅薄,心­性­不好的,也有许多应了劫数,古正、程明诚、癞姑、朱文,俱是形神俱灭,易静和陈岩死后,保住了元神,日后还可转世投胎。

易鼎、易震,万珍、虞南绮四人双双失了元阳贞­阴­,元气大伤,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房中事,并且诞下孩子,等清醒之后,羞愤欲死,虞南绮当场就要自杀,被众同门拼死抱住。

甄艮、甄兑、熊血儿几个虽然中了魔法,但也没被红莲老魔特别针对,便如做了一场噩梦。

易家人看上去惨烈无比,但由于苦行头陀最后的以身困魔,甘愿日夜受那红莲地狱之苦,将人全部救下,虽然受辱不轻,到底都存活了下来,林明淑和林芳淑两人的元神也被救回,仅仅有些萎靡不振,兼损伤了好些元气,用不了多久就能补回来。

除此之外,由于峨眉派应对及时,处置得当,早在魔头出现时便派专人安置宾客,如凌浑、岳韫几个,使得除了红发老祖几个帮着出头的,并无其他人丧生也算全了脸面。

荀兰因和玄真子跟岳韫、小男等人合力,将地形彻底凝成完毕,再把先天施法托到空中的亭台楼阁一起放下来,连同许多带根的奇珍异草,和活着的仙禽异兽一起铺在新成形的山峦之间,顷刻之间,便恢复了昔日美景,而且更强上十倍。

开府还要继续,苦行头陀不敢有丝毫分心,说话都是慢慢吞吞的,时刻都要在定境之中,以防止红莲老魔寻到机会,突然发难,齐漱溟跟是连话也说不出,玄真子跟荀兰因等人商议之后,将两人送到凝翠峰下面的地宫之中,这样即便邓隐和红莲老魔突然闯出来,也要被立即镇压,并且触动两仪微尘阵,陷入其中,否则的话在外面,发作起来,便又是一场浩劫。

外面的事,由玄真子和荀兰因两人分管,一方面带领峨眉弟子往新建成的中元仙府去,叩拜祈祷,开启长眉真人留下来的玉匣遗卷,有留给某个人,针对其的功法,有言及未来教规等等,其中有一份专门留给齐漱溟的帝府天篆兜率真敕,乃是紫青宝箓的­精­华,齐漱溟在凝翠峰下修炼此法,用不了十年,便能改变现在一味被邓隐逼迫的局面。

玄真子和荀兰因两个在中元仙府,将弟子们依次叫进去,按照长眉仙示,分别传授对机的道法,并各赐下两三件法宝。

这些都是峨眉派的家事,外人不好参与,岳清只跟阮纠、乙休等人四处信步游走,观看峨眉山新铸成的景致,这等浇筑山川的手段,天下罕有,便是举五台倾派之力,也难完成,如果集合整个七星仙门还差不多,不过岳清却不会那么做。

如今的峨眉山与之前相比,少了几分自然气息,但却更似仙境,金壁辉煌,霞光万道,灵泉喷洒,虹桥交错,龙飞凤舞,便是传说中的天界紫府恐怕也就是这般了。

岳清和阮纠等人在前边走,双方的弟子在后面跟随,那丁嫦的弟子管青衣颇为活泼,不住地拿眼睛去打量沙神童子,沙神童子绷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地默默地跟着岳清走,管青衣看得有趣,虽然知道他本身是个积年老魔,但外表看去,却是俊美可爱,毫无煞气,况且如今被岳清收伏,料也不能为害,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走到跟前悄声说:“你以后就是五台派弟子了。”

沙神童子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目视前方。

管青衣又问:“你以前去过天蓬山没?”

沙神童子这次连看都懒得看她一下,只当做没听见。

管青衣不依不饶:“师祖这次让大师伯捎口信给岳真人,邀请他过些时闲了,去天蓬山做客呢,到时候你也跟着去呗,我请你吃蓝田玉实。”

沙神童子斜着眼睛看她:“赤杖真人邀请岳清……邀请我师父去天蓬山?”

管青衣调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我就知道你对这个事情感兴趣,告诉你也无妨,我师祖请岳真人去,就是为了商量如何对付铁城山那位的。”说着贴近过来,逗他道,“你现在还惦记着魔教,不曾从心里皈依道家,就不怕岳真人知道了打你的板子么?”

沙神童子一皱眉,脸上顿时显露出浓浓的杀气,张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正要说话,猛然间见到岳清回头看他一眼,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沙神童子顿时打了个寒颤,跟管青衣说:“你莫要胡说八道!我既然已经入了五台派,生是五台派的人,死是五台派的鬼,从此以后,皈依三清,皈依师父,忠心耿耿,绝无更改!将来跟随师父扫荡群魔,杀进铁城山,捉住……”他本来要说捉住老魔,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之类的话,但思及师祖的神通法力,顿时又哆嗦了一下,咬着嘴­唇­,把下面的话吞回肚里。

“阿弥陀佛!岳道友,诸位道友,贫僧这厢有礼了!”

刚转过一座假山,迎面转过来一个体态微胖,面­色­红润的白袍僧人,最醒目的是一双寿眉,其白胜雪,正是白眉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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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猜,白眉老和尚要­干­啥

094白眉·讨要人头

岳清知道白眉禅师所为何来,伸手往莲池旁边的金亭一指:“咱们到那里说话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不允的,进了亭子,一直随行侍奉待客的杨永派姜雪君带来的树妖花­精­端来珍果仙露,岳清、阮纠、甘碧梧和丁嫦,连同白眉禅师入席落座,其他人都站在各自的师尊身后,小神僧阿童站在白眉禅师身后,看见岳清后边的沙神童子,知道他是盖世魔王,又害死了李元化,心切恨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狠狠地瞪过来,沙神童子则直接双目望天,直接无视之。

白眉禅师笑容可掬:“阿弥陀佛,这次来见岳真人不为别事,乃是来恳请岳真人放过小徒由穆,也是我平时教导不严,再加上他自身业障深重,妄动无明,我这会带他回去,必定严加管教,让他去修那达摩面壁功,百年之内,坐关自省,不得而出。”

先前九宫崖前斗法,朱由穆的脑袋被岳清用鸣鸿刀斩断,然后使红欲袋收走,只剩下一个无头尸身被燃脂头陀死命救走,他的法力也真高明,到了这回,尸身短颈之处,仍然没有丝毫鲜血流出,与生时一样,只是元神随着六阳魁首被岳清收走,便无法复活,白眉禅师这次也是拉下老脸,先自承己过,言辞恳切地要逃回徒弟的头颅。

阮纠这次来峨眉山,可是带着替两家说和的重任,见状便要开口讲情,岳清摆手止住,略微沉吟之后跟白眉禅师说:“若细说起来,虽然他数次与我为难,视为仇敌,但也没在我这里占到便宜,况且修行人本不应该执着于这些恩怨情仇,只不过禅师你也说他业障深重,我若放他出来,他宝鼎还要来找我寻仇,或者是找我门下弟子报复……”

白眉禅师道:“只要岳真人饶过他这一次,老衲可以保证,他绝不会……”

岳清打断他的话:“禅师,您当着十方三世诸佛的面跟我说,你能消灭他的嗔心么?”白眉禅师言语一滞,岳清接着说,“他自宋时便跟着您学佛,学了五百余年,便是个凡间村中老妪,毕生几十年潜心净念佛号,临终时也该能往生极乐,朱由穆他跟您学了五百余年,至今不能飞升,反而嗔心如此之重,动辄要打要杀,当年他和姜雪君发下誓愿,扫荡群魔,大开杀戒的时候,禅师您又在何处呢?他今天被我斩首,不客气地说,有一大半的责任都在您的身上。”

白眉禅师被岳清问了个哑口无言,好在他也是佛门高僧,听了这番话并不怨恨岳清,而是反省忏悔,双手合十,低眉垂目:“阿弥陀佛!地藏经上有云:南阎浮提众生,其­性­刚强,难调难服。老衲千载修行,只收下这三个业障。宁儿原本是绝尊者的弟子,辗转数世,只有一半时候在我们下,­性­情倒还好,只是业缘不浅,这次因为一个杀星,还要堕劫。阿童这一世才到我门下,跟我时间最短,却是最有慧根,他前生也是­性­情温和,结下不少善缘,还望真人将来手下留情。”

岳清道:“过去因结今日果,今日果做未来因,只要他能随禅师一样,勤修佛门正法,日渐贪嗔痴,勤修戒定慧,诸天仙佛皆要赞叹,替他欢喜,何来手下留情一说?况且他还有一位前生故友,并一个弟子现在我许师姐门下,只要他不是自甘堕落,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害他。”

“阿弥陀佛!”白眉禅师继续说,“三个业障,唯有穆儿最为聪慧,给他讲解佛经,一听便懂,修行法术,一学便会,偏偏聪明反被聪明误,能解不能行,能知不能做,所谓有解无行,滋生邪见,我数次教导,他只是嘴里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唉!”说到这里,老和尚双目湿润,竟然落下泪来,“我为了这三个业障,在这五浊恶世耽搁数百年,如今念着师徒情分,打算在飞升之前再度化这业障一次,还请岳真人大人有大量,给他这次机会。”

阿童看见师父哭了,急忙过来,给白眉禅师擦眼泪,一边恨恨地瞪着岳清,沙神童子在岳清身后,看见这么一个佛门高僧,魔教的大敌,竟然让岳清给逼哭了,先怔了一怔,随后露出笑容,钦佩地看了岳清好几眼,顿时把先前的委屈一扫而光,直觉的自己输得不冤。

岳清看着白眉禅师缓缓说道:“禅师您伤心落泪,自然是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

白眉禅师长叹一声:“阿弥陀佛,也罢,众生自有缘法,佛也替不得众生。”

他说着就要起身告辞,被岳清止住:“禅师且慢,且听我一言,我虽然不放朱由穆,但也没打算将他打得形神俱灭,其实,如果禅师真能好好管教他,令他放下屠刀,回首成佛,我也是十分愿意的,只是禅师度不得他,我才执意羁押,实则便是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如绿袍老祖、妖尸谷辰之流,甚至像这沙神童儿。”他用手向身后沙神童子一指,后者满脸无奈,“我也给他们一条改过自新的前途。”

白眉禅师寿眉一挑:“哦?那岳真人的意思是……”

岳清笑着取出红欲袋:“我先前用这宝贝收了沙神童儿的红尘沙,他之前做大魔头的时候,横行无忌,用这沙子害人无数,里面积攒了十万八千个怨魂,我要使其尽数解脱,只是耗时良久,再过些年,亦要飞升紫府,在这之前还有好多事情没有交代做完,实在分身乏术。当年花无邪上少林求学《贝叶禅经》,曾经发下誓愿,等佛法修成,要深入红尘世界,挽救吕璟,智能大师劝她广发宏愿,普渡沙中众生,她原本要经受一甲子的苦难才能成就,因着这个大心誓愿,修行一日千里,不日便将功行圆满,入菩萨道,持着大雄禅师的戒刀,不畏艰难,入沙中世界,度化有缘。”

白眉禅师听他这么说,脸上先是一惊,虽然露出喜­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岳真人此举真的是功德无量!既如此,也不必放他出来,只让那业障在里面和花小友一起将沙中众生渡尽,再放他出来吧!”

岳清道:“我正是这个意思,现在放他出来,他因着对我的仇恨,势必纠缠报复,将来还要遭受更大劫难,一个不好,便要形神俱灭,即便被您带回去强行面壁,他自己嗔心不消,仍然要滋长无明业火,将来禅师飞升,他便要入邪入魔,结果堪忧。如今让他在红尘沙中,和花无邪一起积攒善功,将来把十万八千怨魂渡尽,即便我不放他,他也足以在袋中,借佛力直接往生极乐,直接花开见佛,跟禅师您师徒重逢。”

他又拿着袋子向沙神童子说,“本来也应该算你一个,若是能将这些怨魂渡尽,你也可偿还昔日许多罪孽,积下无数善功,可惜你野­性­未驯,若让你进去,势必要试图­操­纵魔沙,重入魔道,这也是你自己的业障,功德便在眼前,你却拿之不到,唯有日后去别处再想办法了。”

沙神童子低着头,慢吞吞地说:“弟子还带着您亲赐的金项圈呢,可不敢再有背师叛教之心,师父让我去沙中渡人我便去,不让我去,我便不去。”

岳清瞥了他一眼,不理他,问白眉禅师:“老禅师可有什么话要交代弟子的?”

白眉禅师很是欢喜地站起来:“阿弥陀佛,我要交代的,唯有这一声佛号,也无需当面跟他说,现在跟他说,他也听不进去,我自去寻花小友,将来请她代传,到那时我已经飞升,他方能品味咂摸,还有可能参透玄机。岳道友真乃道德真仙,菩萨心怀,慈悲中不失智慧,智慧中布满慈悲,智悲双运,难怪最近这些年,五台派如此兴旺,老衲佩服!”

他带着阿童去找玄真子,提出告辞,谢绝了峨眉派的百般挽留,只跟李宁提点了几句,李宁跟李英琼她们在一起,互相说了峨眉派这次魔劫经过,禁不住杀心嗔念勃然而起,白眉禅师的话,都被他当成了耳旁风,白眉禅师暗自叹息,料想他是业障现前,再说什么也是无意,即便强行待会去约束,也只是饮鸩止渴,还会让他心中嗔念越来越打。

白眉禅师带着阿童回到石虎山,传下一部经书,连同禅杖、袈裟、钵盂,另将几件威力绝大的法宝封存起来,嘱咐阿童,让他好生修行,常念佛号,每次动杀心、贪心、受辱……等时候,都要先念佛号,再做其他,什么时候把这声佛号参悟通透,便可去极乐世界见他。

并且告诉他:“你跟峨眉派弟子有夙缘,是福是祸,都要看你自身修持,你若把持不住,便要沉沦红尘,不能自拔,你若如如不动,则反倒两相受益,因此我也不禁你与谁来往,唯有一条,我飞升之后,你决不可踏进幻波池半步,否则必要堕劫,等我在极乐世界成佛,再回来渡你,恐怕已经不知要多少量劫了,切记切记。”

阿童不舍得与师父分离,不过也知道飞升是好事,他跪在师父座前,抽抽嗒嗒地问道:“师父走了,朱师兄陷在姓岳……陷在五台教主的红欲袋里,听师父方才的意思,李师兄将来要跟他女儿常驻依还岭,我偏又去不得,将来孤苦伶仃一个人,好不可怜。”

“咄!还有诸天佛菩萨陪着你,不过你有障碍,看不见他们,他们确实始终护持着你,怎么就是孤苦伶仃了?”白眉禅师慈爱地抚摸阿童的头顶,“白龙庵你素因师姐,是大善知识,你可勤去请教。”说完双手合十,高耸佛号,“南无阿弥陀佛!”自往极乐世界而去,身体内部自行发火,顷刻间将­肉­身焚烧­干­净,只剩下五颗彩­色­舍利,自行飞到阿童的手里。

095说和·峨眉五台

白眉禅师往生极乐,西方三圣前来接引,千百莲池海众菩萨与大阿罗汉同来迎接,往生根据个人业力修为不同,分作三辈九品,老禅师乃是上品上生,直入常寂光土,到了西方,弹指间花开见佛,重得金身,做阿惟越致菩萨。

此法震彻三界,凡夫感知不到,但天上魔国震动,其他有大修行之人也皆有感应。

空陀禅师感知师兄往生,心有所悟,也向主人提出告辞,他原本就是一直在闭关修炼,不问红尘纷争,这次也是白眉禅师把他请来,阻止哈哈老祖等人崩山坏岳,挽救一场浩劫,如今事了,正该归去,紧跟着无名禅师也要带着六个弟子回苏州上方山镜波寺去。

玄真子和荀兰因苦留不住,也只得做罢,他们也感知到白眉禅师飞升,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无奈,羡慕的是人家可以逍遥自在,一身轻松,无挂无碍,自己还得在红尘之中,为这些儿女弟子们劳心费神,奔波劳碌,无奈的是,相好的这些高人相继飞升,看空陀禅师也是为时不远,而天下魔头未除,将来峨眉派的日子恐怕会更不好过。

当日,他们开启长眉真人留下的仙示,宣读法书,向弟子们传授道法,分发宝物已毕,当天夜里,就要开始正式大宴宾客了。

酒宴预备在规模最大也最为华丽的中元仙府举行,除了岳雯、林寒、齐灵云和秦紫玲四大弟子在那里值守之外,其他弟子皆在各处招待宾朋,得到传音,纷纷引着宾客往中元仙府而来。

因要等月上中天,方才正是开宴,岳清因在峨眉派有不少仇人,尤其沙神童子新杀了髯仙李元化,不愿提前过去两看相厌,便让杨永引路,参观新建成的仙府美景。

一群人从左元洞开始,穿过万年古树丛林,由七彩虹桥过三道涧谷,宁一子正带人在这里帮着种植幽兰,放养香鲤,看见岳清和阮纠过来,招呼着过来说话,闲谈几句,然后从左元仙府前面过去,由中元长桥越过圣湖,那里有一座珊瑚假山,顶上是从青海派移植过来的三道圣泉,化作十二道瀑布,飞流直下,?下,水落如珠,漫天抛洒,湖中有不少螭蛟蜃夔,奇蚌异虾,喷水吐雾,纳气戏珠,鱼龙漫衍,美不胜收,这里已经站了不少宾客围观,大多跟五台派都有过节,岳清也不与他们说话,一路跟阮纠说这话,顺着长桥穿过圣湖,再绕过凝翠峰,转入右元地界。

右元比左元景­色­不同,俱是在山峦之间通行,到了右元仙府,在这里值守的是孙南和石奇,岳清本想像在左元那样绕过去,孙南和石奇从殿中出来:“极乐真人和大方真人俱在仙府里面说话,让我来请几位前辈入内相见。”

李静虚和乙休都在里面,岳清也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自然不能过门不入。

一边往大殿里面走,孙南和石奇一边看着沙神童子咬牙切齿,连眼睛都红了,沙神童子看见,并不像之前对待管青衣和阿童那样毫不理会,反而对视过去,做出一副挑衅的样子,他知道白眉禅师即将飞升,阮纠又是岳清的朋友,招惹了他们的门人毫无益处,而峨眉派跟五台派是世代大仇,若是挑逗对方先动手,自己再打脸回去,岳清即便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也不会出手惩罚自己,况且两派裂痕本来就大,再闹将起来,两派火拼,到时候魔教便可从中渔利,自己也将有了出头之日,横竖是对方先挑衅的,即便岳清要惩罚自己也有说法。

孙南被他那种轻蔑、不屑的目光看得怒火上涌,胸膛都要气炸,当场就要放出飞剑。

“童儿不许调皮!”岳清又在沙神童子头上敲了一记,打断他的魔法,然后拍了拍孙南的肩膀,“气大伤肝,损­精­劳神,乃修行之大忌。”

孙南直觉好似一瓢凉水从顶门浇到脚下,打了个机灵,立刻清醒过来,看了看沙神童子,见他笑呵呵地,毫无之前挑衅神态,心里打了个突,向岳清道:“多谢真人出手相救。”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殿内,李静虚、公冶黄,乙休、裴融、商祝、凌浑,还有苏宪祥和方才在左元见过的宁一子,全都在座,一见岳清和阮纠进来,除了李静虚,全都站起来相见。

岳清也很惊喜,跟商祝道:“老哥哥是什么时候到的?还有裴道友,当年匆匆一别,未能好生请教,颇为遗憾,你又甚少出山,我几次让商老哥带话请你去五台山做客,都是杳无音信。”

裴融笑道:“我这些年都在入世行道,积攒善功,为了应对天劫,实在是不得闲啊。”

商祝也在一旁说道:“我和裴道友是方才到的,刚进山门,就被极乐真人叫到这里来了,说是为了你和峨眉派的梁子,要我帮忙说和。”

商祝­性­子直爽,平时在深山之中潜修,不问世事,刘泉是他的记名弟子,跟他学习《合沙奇书》,常去五台派教导刘泉道法,跟五台派的关系比今日在座这些人都要更近一些,裴融久遇为峨眉、五台两派说和,跟他又是好友,这次特地把他请出山来。商祝不愿管别派的纷争,特地等峨眉派魔劫过后,开府的正点过来,见了岳清的面也不绕圈子,直接了当地说出来意,把好友的托付完成了,至于岳清答不答应,那都跟他没关系了。

宁一子跟峨眉派私交极好,又是纯阳派中人,可以说跟两边关系都很密切,这时候开口说话:“我们今天这些人聚到一起,其实最主要的就是为得这件事,峨眉、五台两派俱是玄门中的大派,合则两利,可扫荡邪魔两教,维护三清正统,分则两害,这些年内斗,双方俱都损失惨重,如今峨眉派已遭魔害,元气大伤,下次若是魔头去打五台,单凭五台派一家也难抵御,唯有各弃前嫌,­精­诚合作,方可将道家发扬光大,令宵小不敢妄动。”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不过他们也不用开口,坐在这里就是表明姿态了,譬如李静虚,他跟两家都有渊源,说起来还是跟峨眉更深一些,若是让岳清以为他故意偏袒峨眉就不好了,因此不开口比开口更好,一方面表明自己希望两家和好,一方面表明自己绝不会偏袒某一方。

岳清端着茶杯沉吟片刻:“实不相瞒,我由始至终,都没想跟谁血拼到底,一直都是峨眉派在咄咄逼人,说什么正邪不能两立,又要除恶务尽,称我做邪师,我门下弟子都是妖童,至于这些年的相互杀伐就更不必说了。”他用手止住要说话的裴融和宁一子,“我说这些,没有要翻旧账的意思,今日李师叔在这里,诸位道友汇聚一堂,为我们­操­心费力,说心里话,五台派上下,乃至整个七星仙门都是感激不尽。”

乙休­性­子比较急:“那岳道友你的意思到底是怎样的?”

岳清道:“我今天能出现在这里,又是战邓隐,又是收红沙,其实就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只要峨眉认可,那么过去的一切旧账全部一笔勾销,咱们只往前看,日后相互来往也好,共抗魔教也好,都看将来如何作为罢了,毕竟修行人,不能总把仇恨供奉在心里。”

众人听他这样说,一起松了口气,齐声赞道:“岳道友能如此说,真真是拥有无上智慧和广博的胸襟,让人佩服。”

岳清笑道:“大家可别高兴得太早,我这里是同意了,峨眉派那边怎么说还不一定呢,别的不说。”岳清用手指了指沙神童子问孙南,“你能放下对他的仇怨么?”

孙南红着眼睛道:“这魔头杀我恩师,血仇不共戴天!”

岳清向众人做出了个“你们看见了吧”的表情:“诸位道友可知道峨眉派上下有多少人都跟这位小友一样,恨不能喝我之血,寝我之皮的?诸位若是执意要为我们说和,还真是任重道远。”

孙南忽然走过来,双膝跪倒,给岳清磕了个头:“晚辈不恨岳真人,相反还要感谢真人的救命之恩,我恨得,只是他……”他用手一指沙神童子,“对他才是恨不能喝他之血,寝他之皮!”

原来,先前沙神童子附身在李元化的身上,带着孙南和石奇几人离开九宫崖往山门方向飞去,结果忽然出手,要杀死孙南,而之前在九宫崖上,岳清看到孙南晦气满脸,印堂发黑,将有大灾,因此借着说话之际,在他头顶上拍入一道混元真气,沙神童子忽然发难,想要夺他的身体,被这道混元真气挡了一下,并传出岳清的声音:“妖孽你果然在这里!”

沙神童子被岳清发现,虽然不惧,但攻破凝碧崖正事要紧,以为岳清会传音告诉别人来纠缠他,因此立刻争分夺秒地往凝碧崖去了,孙南因此捡了一条­性­命。

096夜宴·中元仙府

李静虚他们事先已经跟峨眉派通过气了,齐漱溟态度比较暧昧,没有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说等开府之后跟岳清坐在一起,然后再做定夺。李静虚这回又借着这个机会问岳清,本以为他也要拿捏一番,没想到竟然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顿时颇感欣慰,连阮纠、乙休等人也觉得事情大有可为,至于孙南等弟子们的仇恨,便不归他们管了,那是峨眉掌门要­操­心的事情。

群仙一起从右元仙府出来,绕过后面的少元仙府,观赏一番刚刚种植的各种奇花异草,金蝉正在这里安置芝仙,因朱文死了,他悲恸异常,眼睛又红又肿,坐在一片牡丹花丛中间,兀自垂泪不止,那芝仙长得跟五台派的人参娃娃白慎相似,只不过白慎须发皆白,嘴上还长着几根胡须,这芝仙则是通体如玉,朦胧透明,正坐在金蝉怀里依依呀呀地安慰他。

看见李静虚等人过来,他赶紧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哽咽着向众人问好行礼。

李静虚当中劝慰了几句,金蝉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丁嫦跟众人说:“诸位道友先往中元仙府去吧,我跟金蝉有缘,在这里陪他一会。”

群仙穿过花海,经山中小径到达中元仙府,这次是从仙府后面进入,李静虚辈大,他一来,岳雯和林寒立刻过来迎接,毕恭毕敬把这伙人请到偏殿小憩。

眼看着一路皓月直上中天,因峨眉派提前用仙法将乌云排开,夜幕之下,碧空万里,月华如霜,洒遍乾坤。殿中传呼赴宴,仙乐响起,鼓瑟吹笙,叮当悦耳,群仙齐往正殿聚集而来。

齐漱溟此刻已经幽闭凝翠峰下,只剩下玄真子和荀兰因二人主持,先向众位宾客致谢,然后便请客入席。

首先东席首推阮纠上座,因他即是天仙,更加远来是客,阮纠连声推辞,只说这次群仙合力灭魔,以岳清功劳最大,该当以岳清为首,岳清又推公冶黄,公冶黄亦推岳清,几番推让之下,最终还是岳清做了首席,然后是赤杖仙童阮纠、甘碧梧、丁嫦,然后是公冶黄、乙休、商祝、裴融。

接着是青城派掌教伏魔真人姜庶,小南极不夜城主钱康,天缺大师、清波上人、巩霜鬟,岷山飞虹涧女仙董天孙、长沙谷王峰铁蓑道人、恒山云梗窝狮僧普化、浙江龙湫山散仙柴伯恭、秦岭跛师稽一鸥、宜兴善卷洞长生修士路平遥,南海散仙骑鲸客。

最后是灵峤三仙带来的四个弟子,尹松云、陈文玑、管青衣和赵蕙,四人俱是地仙,比前面的一些人还要强些,只是跟师长同席,只能屈居末席。东席共是二十四位。

西席这面,以极乐真人李静虚为首,次座是芬陀大师,易周坐在第三位,这次玄龟岛全家遭劫,他本不想来,只是玄真子连番劝请,方才勉强出席,只是面容憔悴无比。易周之后,是天乾山小男、玉洞真人岳韫、追云叟白谷逸、怪叫花凌浑、白发龙女崔五姑、侠僧轶凡,还有轶凡的好友聋哑僧,他的师父,便是大雪山的了了和尚,这次峨眉派也想法去请,只是了了和尚向来只在雪山腹地闭关,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任谁也是请不出来。

聋哑僧之后,是恒山派九龙真人,岷山白马寺一尘禅师、李宁、青囊仙子华瑶崧、大熊岭苦竹庵郑颠仙,纯阳派的宁一子和水云子苏宪祥,边山红菱磴银须叟,崂山派麻冠道人司太虚。然后是易周的两个小妾林明淑、林芳淑,这两人被红莲老魔摄了魂魄,经过许多高手联手,终于夺回魂魄,活了过来,只是坐在那里,笑起来的脸­色­比哭还难看。

二人之后,是玉清大师,玄裳仙子杨瑾,最末一位是现任衡山派掌门,步虚仙子萧十九妹的梅花仙子林素娥,自从罗紫烟和萧十九妹折在紫云宫,峨眉派把罗紫烟的徒弟全都接收过来,唯有这林素娥固执地守在衡山,维持师门道统,这些年又收了几个小徒弟,缓慢发展,立志将来给师父报仇,峨眉派苦劝不听,也只得由她,唯有平时多加照顾罢了。这西席亦是二十四位。

当中主座是玄真子、荀兰因、餐霞大师、万里飞虹佟元奇,峨眉派十多位长老,如今能够坐在这里主持大局的,仅剩下这么四位。这些年峨眉派这一辈门人死伤惨重,元元大师死在都天烈火阵中,形神俱灭;屠龙师太死在华山,亦是形神俱灭;白云大师死在幻波池,元神几乎在水阵之中彻底消融,如今养在还魂法阵之中,还需要至少两甲子才能返本归元。

李元化为沙神童子所杀,元神陷在红尘沙中;元觉禅师死在魏枫娘的白光剑下,顽石大师死在龙飞的九子母追魂剑下,二人的头颅和元神俱被摄走,魏枫娘将其送给尚和阳祭炼白骨锁心锤。

除此之外,坎离真人许元通、风火道人吴元智当年最先陨落,已经转世成|人,被接引回山门,二人如今已经有十七八岁;水镜道人当年被绿袍老祖的百毒金蚕蛊分食,醉道人被毒龙尊者的子母追魂红云砂化成脓血,也已经投胎转世,现在不过七八岁大。

这四人根骨、资质本就不佳,再加上念念不忘上辈子的大仇,时常咬牙切齿,暗自诅咒,杀意盎然,怒火攻心,导致修为比之前生更加不如,比之小一辈的师侄们,相差更远。

因此主席上只摆了八张座椅,玄真子和荀兰因四人坐在当中,剩下四个小孩分列左右,吴元智和许元通二人,恨恨地瞪着东席首座上的岳清。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许多佛道两家的僧尼剑仙,因自觉不敢跟以上诸仙同席并列,俱与小辈弟子们一同,共五百余人,峨眉派的众弟子们,除了司乐奉酒有特殊任务的,也都每人负责招待数人,相继入席,裘元就跟林寒在大殿门口最末一桌,这里坐着的都是许多慕名而来的旁门散仙,并没有其他相恶的峨眉弟子,以免再起口角纷争。那几个剑仙看见峨眉弟子跟五台弟子竟然这般友爱,纷纷暗自称奇,原本还听说两派仇杀百年,不共戴天,如今看来,却是谣言误认,他们俱是小门小户出身,见了大派弟子,大多带着讨好的心思,对两人夸赞不绝,连连敬酒。

对于沙神童子的安排,却让人为难了,这魔头刚刚大闹峨眉山,杀死了李元化,让他入席实在是说不过去,但他现在又是岳清的弟子,又是处在两派和解的时候,不让他入席也说不过去,岳清却是善解人意,主动提出来:“你们不必管他,只让他在我身边,给我和几位道友斟茶倒酒,剥虾皮、剃鱼骨便好,刚入门的孩子,过去又是野惯了,正得磨磨他的­性­子,否则日后又要无法无天了,得让他知道知道尊师重道,孝顺父母,以此为根基,方好浪子回头,弃恶从善,有他在这里伺候,你们也省下一个人去。”

大殿之中,这许多人,都知道沙神童子是盖世老魔,甚至除了东西两席坐在前面的几位之外,别人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一句,便是没有亲身领教过他手段的,先前熔炼山川的时候,也在天上看到过了,如今听岳清这么说,霎时间整个中元仙府,一片寂静,大家都怔怔地看着这老魔,原本以为岳清即便将他收伏,也要以礼相待,甚至分半席待之,哪里会想到,岳清真敢把这么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当小孩子看,当佣人使唤,有那胆小的,甚至汗出如浆,生怕这老魔被激怒起来,在这里突然大开杀戒!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盖世老魔内心的坚韧,尤其是沙神童子这种,绝对是能屈能伸,听了岳清的话,立刻卷起酒壶,十分淡定地给岳清斟酒,然后是阮纠、甘碧梧、丁嫦、公冶黄……依次斟下去,等姜庶之后,到了天缺大师那里就不淡定了,她和清波上人可是亲手领教过这魔头的手段,只要沙神童子随手一指,恐怕就能将他们治死,甚至只要心念微动,无形魔法更加让人防不胜防。

等最后斟到路平遥、骑鲸客这几个散仙的时候,端着酒杯的手都开始发抖,甚至站起来向沙神童子致谢,沙神童子极其和蔼地冲他们笑笑,露出一口白牙:“诸位前辈不必客气。”唬得几个散仙差点把酒杯扔到地上。

岳清在席首笑道:“诸位不必怕他,任他过去如何凶焰滔天,如今入了我的门下,便是五台派弟子,诸位皆是他的前辈,日后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诸位道友多替我管教他,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许多剑仙都是面如土­色­,连称不敢。

玄真子在上面看这沙神童子气场实在是大,轻咳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先说了一番场面话,无非是秉承先师遗志,将峨眉派发扬光大,感谢诸位捧场之类之类的,然后宣布开席。

——以下不算字数——

这章写得比较费劲,得不停地翻前面的稿子,算是对前面一百四十五万字的盘点小结,有什么遗漏的大家告诉我,虽然不能改了,后边可以打补丁。

※少阳神君和一真上人就不必说了,他们后文会出场。

097杀子·和解条件

峨眉派三代积累,底蕴深厚,拿出来的都是世所罕见的献酒佳肴,奇珍异果,数百仙人对月畅饮,谈笑风生,侧殿内严人英司乐,妙音悠扬,百花齐放,异香飘满,霞彩缤纷,果真是仙家境地,­精­彩非凡。

荀兰因让齐灵云率领众弟子,拿出表礼,俱是用东海鲛绡织成的锦囊,里面或装法宝,或装珍玩,乃至于灵药鲜果,不一而足,来往宾客带来的后辈弟子,俱都有份,裘元得了三枚朱果,司徒平那份也交到他的手里,裘元打开来看了下,是一枚少清神符。

仙家宴饮,大多浅尝辄止,大家都已经辟谷不食,少动荤腥烟火,大多只吃几片仙果,意思到了,便即停著,又坐着闲聊一会,到了丑时,姜庶最先站起来提出告辞,带着门下弟子杨诩、呼延显和陈太真三人,拜别离开。紧跟着天缺大师、清波上人等也都陆续起身。

他们这些人一走,那些差一些的旁门散仙自然不好继续叨扰主人,以免引人反感,好在这几日功夫,已经把过去从没见过的全都见过了,没吃过的也都吃过了,心愿俱足,没了遗憾。

顷刻间,满殿宾客走了七七八八,东席上只剩下十人,西席俱是峨眉派亲近的,还剩下一多半,其他席面上,只剩下这些人的弟子,有岳雯和齐灵云等人招待着,撤去席面,三三两两地带到外面,月下闲游。

李静虚首先开口道:“现如今天下道消魔涨,佛门几位高僧神尼又接连飞升,道门之内,再要内斗不休,对于佛道两教,乃至于整个天下都将是一场浩劫,岳贤侄,你可知你因何会在这里?皆是因这场浩劫之故,严道友已经提前一步赶往铁城山,外边的事情交给我,虽然我不会拿身份强压你们,但也希望你们双方都能以大局为重,能够同心协力,共抗邪魔。”

岳清道:“李师叔,诸位道友,我还是方才的态度,只要峨眉派愿意,我们过去的旧账可以一笔勾销,所有的恩恩怨怨俱都让它随风化去,再也不提,咱们两家只当朋友处……”

“妖道,你杀了我们峨眉派那么多人,说不提就不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说话的正是许元通,他上辈子被岳清杀死,恨岳清入骨。

岳清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跟玄真子和荀兰因说:“只是不知道峨眉派意下如何呢。”

李静虚也直接问玄真子二人:“你们怎么说?”

玄真子沉吟着不说话,西席上岳韫忽然说:“李真人和诸位道友的想法倒好,我们峨眉派也不愿意道门内讧,白白便宜了邪魔,过去的血债我们为了玄门大业也可以暂且放下不提,只是这位五台教主他本身也是邪魔一类,我们不敢也不愿与他同流合污。”

乙休­性­急:“岳韫,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岳韫道:“大方真人稍安勿躁,你们可知这妖道手里有一面玄­阴­聚兽幡?用那妖幡收人元神炼魂煅魄,此是其一;妖道收沙神童子,这等老魔尤其是能够带在身边的?依我看来,他跟赤尸神君交好,跟魔教之中也有勾结,今日收沙神童子为徒,也不过是要在两仪微尘阵之下救他一命,等离了这峨眉山,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众人本就对岳清收沙神童子多有微词,即便是阮纠、乙休这样的,也都很是不能理解,对待这等魔头,要么直接杀了,要么寻地镇压,如何要将其收做弟子?此时听岳韫一说,全都把目光看了过去。沙神童子站在岳清身后,面无表情地应对众人的围观,心里却在摸摸地流泪:“这玉洞真人如果说的都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岳韫继续抛出重磅新闻:“非但如此,这妖道还跟小南极万魔神宫宫主魏枫娘苟且,如今那女魔头已经身怀有孕,不日即将剩下一对龙凤胎,试问,这样的人,我们峨眉派怎么敢跟他结盟,共抗邪魔?”

此话一出,大殿之内,立刻哗然一片,俱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大家都用探寻的目光望过来,探求真假。岳清很是淡然地在沙神童子端过来的金盆里洗了手,又漱了口,然后点头:“玉洞真人说的不错,我确实有一双儿女在紫云宫,等转过年去,孩子便要落地,我穷思许久,还没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诸位道友哪位高才,到时候劳烦赐名,岳清感激不尽。”

中元仙府之内,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天乾山小男忽然站起来,一拍桌子,指着岳清喝道:“妖道!你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竟然跟姓魏的女魔头苟且……”

岳清也是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我愿意跟谁生孩子是我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跟我说三道四!”

沙神童子唯恐天下不乱,亦在岳清身后帮腔:“师父说的不错!你们请我师父来吃酒,我师父便是客人,哪有主人­干­涉客人房中私事的?我倒是刚看到你们才不检点,峨眉派的女弟子跟玄龟岛的两个小王八在大庭广众之下行那事,还把老爹老妈连同祖母一起从肚子里生出来……哎哟!”

岳清等他把重点地方都说出来,剩下的就给他一巴掌打断:“不许胡说八道!为师在跟你这些前辈说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规矩点站好!”转过身来向玄真子和易周等人抱拳赔礼,“小徒年幼,不太懂事,也是有口无心,还请诸位道友多多包涵。”

峨眉派的人脸­色­都难看无比,易周更是气得直接站起来:“老朽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也不待人挽留,直接甩袖大步离开,他的两个小妾林明淑和林芳淑也站起来,随后而去。

岳清重新坐下,缓缓说道:“咱们两家为仇作对百余年,互相之间俱有血债在身,说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也不为过,若要一笔笔地细算起来,那就没有意思了,也是对李师伯,以及这么多热心的道友不敬。你们峨眉派向来自称名门大派,如今就说一句痛快话,过去以往,全部既往不咎,把那页旧黄历翻过去,以后重新当着同道、朋友相处,将来共抗邪魔两教,成便成,不成,那也不必在这里徒费­唇­舌,我回我的五台山,你们经营你们的峨眉派,日后是井水不犯河水,永世不相往来也好,是互相报复,翻算旧账血仇也罢,我们尽数接着便是!”

芬陀大师忽然沉声说:“妖魔外道,在这里理直气壮地夸夸其谈,真是天下奇事!”

她这话一说完,李静虚的脸­色­都变了,吴元智说什么,他可以不当回事,但芬陀大师作为佛门一代神尼,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样的话,就不合适了。

阮纠也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我师父在天蓬山演算天机,亦见道消魔涨,玄门内耗严重,再不设法,日后必要酿成大祸!因此这次下山时,特地嘱咐我,尽量和李师叔一起,为你们两家说和,你们两边俱是道德真仙,有大智慧,想必亦能看清此时正邪气数。”

他把赤杖真人搬出来,芬陀大师冷哼一声,也站起身,告辞回龙象庵去了,这老尼姑当年虽然跋扈,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唱反调的,但多少还偶尔见些笑容,如今这几年,却是越发地戾气深重了,站起来说走便走,到了门外,金光一闪,便即消失不见。

阮纠把赤杖真人搬出来,李静虚和严媖姆又是一起策划的拒止铁城山计划,峨眉派若是不答应,恐怕就把这三位金仙全部都给得罪了,日后三人抛弃峨眉,只跟五台派合作,不出百年,峨眉派就得萎缩成一个二流门派,毕竟金仙修行日久,徒子徒孙众多,得罪一个便是得罪一窝。

荀兰因终于说话:“诸位道友所说,深有其理,我们峨眉派亦赞同放下成见,共抗邪魔,只是岳道友自身所作所为,让人放心不下,众所周知,那万魔神宫的魏枫娘是个什么货­色­,他作为五台教主,一方仙门领袖,竟然跟那么一个女魔头在一起有了孩儿,我们实在是不放心,他将来若是跟魔教返回手来暗算我们峨眉,这个代价我们可承受不起。因此,我有个提议,只要岳道友潜心悔过,将魏枫娘那诞下的那两个魔种杀了,形神俱灭,跟万魔神宫彻底断绝往来,我们一定和……”

李静虚­阴­沉着脸,打断她的话:“你可知魏枫娘所生的那两个孩子是谁?其中有一个,便是谢山转世,你要把他杀了么?”

荀兰因还是头一次听李静虚用这种口气说话,金仙的那种无形的气势压得她元神荡漾:“即是谢道友的转世,便只灭了他的­肉­身,然后重新送起投胎便是。”

岳清冷笑道:“我的孩子,生死岂能由你们来定?”

玄真子道:“岳道友这是打定主意要跟魔教沆瀣一气,死不回头了?”

岳清不跟他说话,只看向李静虚,又向阮纠、乙休等人道:“诸位道友也看见了,峨眉派根本就不想跟我们五台和解,诸位的一番苦心,恐怕都要付之东流了!”

098来往·极乐打算

听了岳清的话,荀兰因急声道:“我们何时说过要不想跟你和解了?这些年来,我们峨眉派多少同门死在你和你的党羽手上?这些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只是要你跟魔教彻底断了联系,这有什么不对?你跟万魔神宫的大魔头苟且生养儿女,又将沙神童子这么一个老魔带在身边,让我们怎么能够放心跟你们合作?分明是你自甘堕落,还想强词夺理?”

岳清眉头一挑:“哦?跟魔教有来往的,你们就决不能容么?”

吴元智在一旁大声道:“不错!自古正邪不能两立,峨眉派绝不跟魔教同流合污!”

岳清笑道:“我记得你们方才借给李师伯去对付邓隐的那个青玉莲蓬,就是当年长眉真人从石神宫主那里得来的吧?另外据我所知,李师伯跟宇宙六怪之一的火灵神君私交不错,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把他从这里赶出去?当年鸠盘婆擒住玄龟岛的易静,打算九鬼啖生魂,又是谁攀着昔日的交情,跑去跟赤身教主说情,把易静的元神讨要回来的?另外还有啊,当年连山大师跟魔教中人更是多有勾连,甚至亲身去修炼魔道法术,你们是不是也要把他从祖师牌位上请下来啊?”

峨眉派一时语塞,若说魔头,天底下谁能大的过当年的石神宫主?就算是现在铁城山老魔也是人家的师弟,其他几件事,也都是世所公认的,谁也反驳不了。

岳韫听见他提及连山大师,心中不快:“众所周知,石神宫主和火灵神君虽然身处魔教,却是极少为恶,岂是魏枫娘那个泼溅荡­妇­可比?”他的两个徒弟被魏枫娘捉去,送到­阴­魔部给众魔女­淫­乐,心中对万魔神宫已经是恨极,“鸠盘婆当年听了长眉师兄的劝告,已然弃恶从善,咱们自然要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至于连山大师,欲以旁门入道,为天下苍生摸索出一条通天之路,天仙大道,其胸襟气魄,智慧神通,又岂是你这么一个妖道邪师所能诋毁的了的?”

岳清笑了:“鸠盘婆听了长眉真人的劝告,弃恶从善,便该给一次机会,那沙神童儿也听了我的劝告,决定弃恶从善,也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他用手一推沙神童子,沙神童子立刻上前几步,朗声说:“我自然也是弃恶从善的,日后以师尊为榜样,一心向道,回想起过去种种,犹如迷梦一般,多亏师尊指点,恰如春雷滚滚,震彻长空,如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师父就是我在黑夜里的指路明灯,永远为我指出正确的方向……我绝不会辜负……”魔教之中,向来是以法力论大小,用拳头分高下,弱小的,要想不被吞掉剥削只能依靠强大的,因此各种溜须拍马的手段俱都大行其道,沙神童子就是从那时候过来的,这时候一边要讨好岳清,一边要给峨眉派添堵,因此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越说越­肉­麻。

峨眉派众人的脸上也越来越难看,吴元智几乎从座位上蹦起来,骈指沙神童子,跳脚喝骂:“你这魔崽子恶贯满盈,焉有回头之日?说这些花言巧语,谁有会相信你?”

沙神童子笑呵呵地说:“你相信不相信都无所谓,只要师父愿意相信我就好。”

除了峨眉派,在座的其他人也大多觉得此事不靠谱,宁一子开口道:“岳道友,您的人品,我们都是相信的,只是这沙神童子,向来无法无天惯了的,你现在凭借一枚金环将他约束住,将来万一被他找到法子,破掉了那金环,从五台山闹起来,对七星仙门,乃至于整个天下,都将是一场空前的浩劫,岳道友还请三思啊!”

司太虚、华瑶崧等人也纷纷开口跟着劝说,岳清把脸往下一沉:“怎么着?长眉真人不过口头上劝告几句,就能让赤身教主痛改前非,我把他带在身边,时时教导,就不能使浪子回头了?”

岳韫嗤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长眉真人相提并论!”

岳清眼中­精­光一闪:“我为何不能跟长眉真人相提并论?岂不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道之下,我是刍狗,他任寿也是!谁又比谁高贵些了?枉你修道这么多年,连心中还有如此严重的高低贵贱,离于大道的分别之心,也配位列七真之一?真真是欺世盗名!你实在不配与我说话,且赶紧闭嘴吧!”

一番话把岳韫噎了个大红脸,连声反驳,岳清都置之不理,当真是把他当做不配对话的一类,只跟玄真子说:“让我杀掉两个孩儿,那是绝不可能!让我处置了新收入门的徒弟,也是没有道理!两件事我都不会答应的,你们同意像李师伯说的那样,五台、峨眉两派和解,将来共抗魔教,那么咱们便立下章程,日后也好开始作为,若是不同意,再扯皮下去,翻旧账也没什么意思,岳某人就此告辞!”

吴元智­阴­森森地喝道:“妖道!你当我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是吃素的?既然进了峨眉山,还妄想全身而退么?”

荀兰因听他说的不成话,赶紧接口道:“你是我们峨眉派的客人,我们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沙神童子是这次魔教派来的敌人,我们决不能放过,你把他留下,我们放你离开!”

岳清冷冷回问:“如果不答应呢?”

荀兰因道:“如果岳道友实在不肯,那我们就只能委屈道友在峨眉山小住一段时日了。”

岳清哈哈大笑:“李师伯,你怎么说?若是没有你,我当日便已经离开了,看在你的面上,我才来助他们峨眉派度此魔劫,先斩赵长素,再收尚和阳,山门外面大战血神子,斩杀邓隐一个化身,凝碧崖下又救了那小寒山神尼一条­性­命,收了沙神童子,我自认这次来对得起李师伯你,如今他们要软禁我,你就不说句话么?”

李静虚已经是金仙境地,什么事情看不清楚?对于峨眉派跟五台派结盟,卦象上是有成功的迹象的,不过确实阻碍重重,耗时日久。他看得明明白白,两派越早结盟,对两派收益越大,其中峨眉派得的好处也越多,越晚结盟,峨眉派越衰败,他把岳清弄回来,是为了对付魔教的,可不是跟峨眉内耗的,铁城山老魔是个劲敌。

这老魔所创立的小世界,已经收留了不少碍于天诛、天劫的盖世老魔,大多是沙神童子的前辈,如九烈神君的岳父伏瓜拔老魔,尚和阳的师父无行尊者,毒龙尊者的师父叱利老佛,这些老魔都是要受天诛或者天劫而死的,都被接引了过去,现在虽然局限于铁城山之中,一出来便要引动劫数,不过一旦铁城山老魔以整个世界献祭,将此间化成魔域,他们就可以回来为所欲为了。

李静虚算定,如果任由峨眉派一家独大,最终群魔出世的时候,根本难以阻挡,到时候仙道凋零,佛门衰败,人心皆为魔头所诱,道观里画符的道士,寺庙里讲法的僧人,尽是魔子魔孙,以骗人为乐,愚弄众生,无量魔头,泛滥人间,杀不胜杀。

因此他才拖延一甲子功夫飞升,施展禁术,将岳清弄回来,要破此破局,关键就在于紫青宝箓和通玄真经,两家合力,方是正理。

不过仙人也有许多放不下的东西,早在双方开始争论之初,他就已经看出,峨眉派一方,普遍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慢和刻骨铭心的仇恨,他之所以一直努力撮合,就是想要再努力一把,使道门尽可能多地保存一丝元气,如今他是彻底失望了,两边对于和解的渴望都不是很大,尤其峨眉派这一边,大约是开府成功,两仪微尘阵大成,料想再没人能够攻进峨眉山,想要以此为根基,休养生息,将来重新恢复昔日荣光。

李静虚在心中默默叹息,站起身来:“今天的事,是我唐突了,到底人力不能胜天,如今机缘不到,即便强行把你们弄到一起,也只会起纷争,增长仇恨,罢了罢了,如今你们开府成功,此间事了,我也该回去了。岳师侄是我带来的,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平安带出去的,至于沙神童子……”他说到这里沉吟了下。

沙神童子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对于李静虚还是很怵的,知道自己的命运便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了,有些惶急地扯了扯岳清的衣袖,小声道:“师父……”

岳清拍了拍他的手,表示安慰:“不管李师伯同不同意,我都会把你平安带出去的,那一声声的师父,可不是白叫的。”

沙神童子是真的害怕了,他已经见识过那两仪微尘阵的厉害,即便自己红尘沙仍然在手,也至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仍然要被困在阵中,一旦进去,便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哪怕他能够支持几百年、上千年,最终也仍然逃不过被炼化的结局。

099赐宝·双刀并行

李静虚道:“沙神童子是岳师侄所擒,是生是死自然也由他说了算,不过有一节。”他向岳清道,“李师侄死在沙神童子之手,元神陷入红尘沙里,还有当年命丧青螺峪的元觉、顽石二人,元神和头颅都被魏枫娘送给尚和阳祭炼白骨锁心锤,现在那白骨锁心锤在你那,你把他们三人的元神一并还来,也算成全了道义。”

岳清道:“红尘沙和锁心锤都在我手里,本来也是打算将里面的怨魂都超渡转生的,如今还给峨眉派,也省了我一番手脚。”他先把手伸进红欲袋中,神念转动之间,迅速将李元化的元神吸到手里,这回没有沙神童子施法­操­纵,就算是李元化贪恋红尘世界舍不得离开也不行,被他硬抓出来,又从玄­阴­聚兽幡中抓出两个骷髅,一起递给李静虚。

那骷髅眼中魔火闪烁,呜呜怪啸,一拿出来,整个大殿之内都掀起阵阵­阴­风,这东西是有灵­性­的,一旦放出去,会自动飞去食人,便是一般的地仙遇见了也只有跑路的份。只是李静虚是何许人也,尚和阳的这种东西在他眼里都是小儿科,虽然这个身体只有十来岁大,一双小手抓不住半个骷髅,不过他两手一揉,两个骷髅就缩到­鸡­蛋大小,连同李元化愤懑不满的元神一起递向玄真子。

岳清痛快地还了三人元神,也算是给李静虚长脸,毕竟最初是李静虚说服齐漱溟给岳清发请柬,邀请他来赴会,并且撮合两家和解共抗魔教的,现在虽然没有做成,但这一场魔劫,岳清出力不少,现在又把三个长老的元神还了回去,不管在谁看来,岳清也算是带足了诚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至于最终没有谈成,还是峨眉派的原因更大一些。

如果乐清拒绝还人,李静虚就要回长春岭无忧洞闭关弃世,直至飞升,再不出面了,管他天下洪水滔天,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也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当然,峨眉跟五台不肯合作,他就算把心­操­碎了也无济于事。

岳清把裘元叫回来,李静虚也把李玄、李健招来,向玄真子和荀兰因提出告辞,他俩一走,其他人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阮纠率领的灵峤仙府一伙,加上公冶黄、乙休、商祝、裴融,宁一子、苏宪祥、九龙真人等也都纷纷提出来告辞。

钱康也要走,被荀兰因让阮征死命拉住,岳清见了,心中冷笑,在山门前临分别的时候,向玄真子和荀兰因说:“我五台派三个孩儿,石生、石完和钱莱,被东极大荒山卢家老魅掳走,带去幻波池了,不日我将亲自去接孩子回家,听说幻波池圣姑跟贵派交好,有意将幻波池送给贵派开辟别府,所以还请贵派先派人去说一声,最好让卢家老魅换个地方,否则毁了山景,炸烂洞府,你们那别府可就开不成了!”

荀兰因道:“幻波池屹立数百年,觊觎池内宝物者不计其数,这些年擅闯幻波池盗取珍宝的也不在少数,岳道友当年不是也去过么?可也没见谁把幻波池真个毁了,岳道友想再蹈幻波也是好事,我会通知那边的几位道友做好准备招待贵客的!”

岳清笑道:“那就好!”说完再次跟众人告辞,然后单约乙休同路向北。

众人听见双方有这样剑拔弩张的样子,纷纷各自叹息,裴融望着北天上金光霹雳消失得云端说道:“两大道门如此内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凭白让邪魔两教捡便宜!如果这次两派­精­诚合作,七星仙门举派来援,再加上昆仑、武当、茅山各派,道门齐心协力,必定重创邪魔,说不定妙一真人和苦行道友也不会受那个苦了。”

商祝面无表情:“大道若斯,天数无定,谁又能做了谁的主?道友还是跟我回山修炼,只待功行圆满,好飞升紫府,落得个清心逍遥罢。”

再说岳清和乙休同行向北,岳清把先前在九宫崖上擒捉的毕真真拿了出来:“此女是韩道友座下叛徒,当年跟纯阳派,以至于后来跟我五台派几位门人都有因缘纠葛,今日我将她擒了,还请乙道友将她待我交给韩道友发落。”

乙休把大手连摆:“此女早已经被山荆逐出师门,跟岷山白犀潭再无任何瓜葛,她是峨眉弟子,道友要么将他杀了,要么像其他人那样还给峨眉,如何处置,都不必告知我们。”

岳清道:“她终归跟韩道友学艺百年,师徒缘分甚重,如何发落,还是要韩道友意下,咱们都不好代为做主,你若是不肯替我转交,我就只能亲自跑一趟白犀潭了,只是听说她现在闭关,谁也不见,幻波池斗法邻近,我又耽延不得,就只能亲自把她送进仙府之中,又怕冒犯了韩道友,到时候若是惹下什么误会,又不好办……”

乙休听他这么说,不怒反笑:“驼子修行这么多年,过去都是我这么跟别人说话,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跟我说呢,罢了罢了,我就把她带回去,将这段因缘了结了吧!”

把毕真真交给乙休带回白犀潭,岳清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这次峨眉派开府赴宴之行,也算是圆满地划了个句号,在秦岭上空跟乙休告别,五­色­祥云星驰电掣,不多时就到了五台派山门前面。

岳清出去带了两个人,回来时候也是两个人,不过司徒平换成了沙神童子,这一消息把山上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闭关的刘泉,全都跑到黄龙宫来看新鲜地围观沙神童子,哪怕看到了真人就在眼前,还是都有些不敢相信,岳清会把这么个盖世老魔弄回来当徒弟。

对于被别人围观,沙神童子已经很习惯了,他十分淡定地按照岳清的引荐,给许师姑、刘师叔磕头,然后又向杨鲤、灵奇等诸位师兄师姐们鞠躬问好。

其他人也还罢了,毕竟沙神童子凶名在外,任何人都不敢提他的名字,流传有限,大多只知道他是个厉害老魔,其他的资料都很简约,不过云萝娘、云九姑,昔年的红花鬼母苗楚芳,以及出身小南极四十七岛魔众妖师的黎望、崔晋,这些在外面混过的,俱都深深知道沙神童子的厉害,譬如苗楚芳为五台派二代弟子中的翘楚,但就算她前世全盛时期,也不敢跟沙神童子放对!至于李昆吾、邢徵这几根老油条,则直接被吓傻了。

许飞娘也有些意外,她深知沙神童子厉害,说话也不背着他,直接问岳清:“九为阳数之极,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你收下这第十个弟子,恐怕兆头不好,你已经在天下群仙面前承诺要好好管教他,便担上了责任,将他若有反复,恐怕要误你的仙业。”

岳清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收十个不会十全十美,收九个也是一样,凡事有一利便有一弊。况且当知,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天下少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他看了看地上跪着奉茶的沙神童子,接过来喝了一口,“修仙也是如此,我跟他有这段师徒缘分,我能不能以慈心待他,是我自作自受,他能不能以孝心奉我,将来亦是他自作自受,那些说什么被徒弟拖累的,不过是多在别人身上找借口罢了,你不见极乐真人这两年又开始收徒弟了?他便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修行一道,谁也管不了谁,同样,谁也拖累不了谁。”

他把茶杯放下,将当初收自屠龙师太的那口屠龙刀拿了出来,并神禹碑和禹王钟,一并赐给沙神童子:“你即入了我门下,日后便要服我教规,若有违背,决不轻饶!以后你要修炼我五台派的法术,从小五行篇炼起,到大五行篇,将来太乙剑诀,混元心经我都教给你,你过去魔教的那些手段,我也不禁你使用,日后孰优孰劣,你自知晓。”

他先拿起屠龙刀:“这刀本是长眉真人飞升时赐给沈琇的,名为戒刀,是让她以戒为师,戒杀戒怒,到了她手里,却成了一件力气,神挡杀神,妖当屠妖,闯下了屠龙师太这等赫赫有名的称号,可见刀不分好坏,全在人心如何。此刀后经心如神尼帮助沈琇以佛法祭炼,威力不弱于你的那把魔刀,你以后双刀并行,慢慢体会正邪之别,双方利弊,将来好做取舍。”

沙神童子大敢意外,本以为这次算是落到后娘手里了,日后要被奴役作践,万一有个错处,更说不定有什么酷刑等着自己呢,只在暗暗发誓,权且装作顺从,忍耐到岳清飞升,也就算熬出头了。他也猜想岳清肯定要用正教那一套假仁假义的话来约束自己,早就准备了一套海誓山盟式的入派感言,每一句都绝对是大义凛然,伟大光荣,正确无比,先拍岳清的马屁,再拍五台派众人的马屁,正教中的伪君子可是都爱听这一套的,等把大家都哄得舒舒服服,以后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一些,毕竟对人心的掌握,什么人爱听什么,作为魔教中的大佬,尤其是以灵感著称的积年老魔,对于这些根本就是轻车熟路。

只不过岳清用这番话来教导他,又赐下这等绝世神兵,让他很是不适应,事先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默默地双手举过头顶,把屠龙刀接过来。

100幻波·大打小打

作为修行千年的盖世魔头,不论道行,单比法力,沙神童子是绝对不输于岳清的,更兼修炼诸天秘魔圣典,练就一身神鬼莫测的魔法,近乎于不死不灭,也是他自己太衰,脖子上先套了个伏魔金环,被岳清以有心算无心,跟智能和尚研究出来的一道神符来对付他,才将他擒住制服,否则出了铁城山那位深知他功法底细的师祖老魔,便是李静虚,也很难将他制住。

魔教中人,最讲心思莫测,引欲勾情,往往三言两语,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让人入彀,沙神童子也是从小魔逐渐修成老魔的,对于这些手段全都了然于胸,在回来的路上,他都在盘算如何应付岳清和五台派众人,争取在岳清飞升自己,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等熬到岳清飞升之后,再苦尽甜来,霸占五台山,来个鸠占鹊巢,将这里建设成魔教总坛,甚至还在暗中盘算,到哪里去寻找像之前太平仙印那样,能够镇压伏魔金环的宝物。

然而刚一上山,岳清就给他来了这么一手,让他一肚子诡计谗言都不知道该如何施展,尤其岳清一双慧目,极具威严地注视着他,仿佛连他所思所想全部一目了然,霎时间,沙神童子竟然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这可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气,将屠龙刀接过来,脆生生地回答:“师父所嘱,徒儿尽皆铭记于心。”

岳清又拿起神禹碑和禹王钟递过去:“这两件宝物,俱是大禹王当年用来治水的法宝,神禹碑镇压地轴,禹王钟镇压地眼,不但妙用无穷,而且威力惊人,你宜善待之。”

沙神童子应声接过二宝,岳清让杨鲤把他领下去,安排住处,讲解本门规矩。

许飞娘说道:“你走赴宴的时候,带了两个人去,回来的时候,也是两个,却换成了沙神童子,你到底是如何想的?怎地把平儿送去幻波池了?这次是要大打?还是要小打?”

岳清笑道:“师姐这话我听不明白,何为大打?何为小打?”

许飞娘道:“峨眉派衰势已成,这次开府是垂死挣扎,幻波池一战,便是回光返照,他们看不开啊,当年黄山顶上二次斗剑,他方陨落,我便宣布脱离漩涡,弃暗投明,为的便是韬光养晦,以待天时,妙一夫人若是学我那时光景,必不会落到如此境地。据我从卦象上算来,幻波池若是小打,不过再次令峨眉损折一次元气,将来分裂成两部。若是大打,峨眉派便要被彻底铲除,连同幻波池一起化为灰烬。以师弟的神通道行,想必也都已经尽知,何必还来考教我。”

岳清问道:“那依照师姐的意思,是大打好,还是小打好?”

若所五台山上最恨峨眉派的,无疑要数许飞娘了,因此在这件事上,岳清要让她拿主意。

许飞娘淡淡地说:“这些年我参悟通玄真经,渐有所感,死亦非死,生而未生,生生死死,不过是那么回事,等将来我也将元神寄托虚空,修证法身之时,便又可跟他心心相印,交感觉知了,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非有那两次斗剑,恐怕我们到现在,还要陷在人间欢好,滚滚红尘之中,当年的事情,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你如今是五台教主,凡事你自己决断便好。”

“既然如此,那就小打一场好了。”岳清作出决定。

灵奇有些不忿:“师父,峨眉派做下那么多恶事,往好了说是飞扬跋扈,往不好了说简直就是穷凶极恶,况且跟咱们百年世仇,便是将他斩尽杀绝也不为过!师父又何必对他们手下留情?”

当年峨眉派北极问罪,灵奇深恨之,再加上当年跟易家姊妹的恩怨等等,算是二代弟子中对峨眉派仇恨值极高的一个,因此赞成将峨眉派灭掉。

沙神童子听了在一旁起哄:“二师兄说的不错,峨眉派那些人,从太元老头开始,就没一个好东西。”他掰着手指头给大家数,“太元老头是个笑面老虎,脸上跟你笑嘻嘻的,背地里就跟人算计你!樗散子是个伪君子,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连山大师也是假仁假义,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以身殉道,实则他当年发下的宏愿都不能兑现,功德也是不够,现在元神寄托在月儿岛,等着徒孙们把他当年所发愿望实现,才能飞升哩!至于任寿,哼!也不是好东西,巧取豪夺,排出异己,丌南公因何远遁北极?就是被他撵走的,还强夺红花姥姥的乌风草,这事当年都臭大街了。还有什么水晶子、天残子,本事不大,就会吹牛,当年七个打我师父一个,还不是被我师父打得抱头鼠窜!至于齐漱溟……”他说到这里,才发现整个大殿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全都静静地注视着他,顿时住了口,“总之,我赞成二师兄说的,对待敌人,就不应该手软,就要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捉来,打杀成灰才好!”

他说完,得意洋洋地看了灵奇一眼,本以为能得到个感激的眼神,哪知灵奇跟其他人一样,脸上表情尽是古怪。

“对待仇人,的确不应该手软,然而也不能一味滥杀,杀啊,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不然当年释迦摩尼佛在世的时候,就把不信他的人都杀了,岂不是好?绝尊者要杀进天下邪魔,天­淫­教主大肆残杀正教人事,沙神童儿,你方才还说你原来的师父,想必你也知道他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了?远的不说,单说尽得,朱由穆、姜雪君当年都滥杀旁门左道,结果如何?姜雪君毁了­肉­身,剩下元婴塑体,被媖姆大师约束着,才收敛了许多,朱由穆不肯收敛,如今入了我的红欲袋里。”

灵奇低头道:“师父您说怎样做,我们只听着就行了。”

岳清道:“什么叫只听着就行了?我在的时候你们只听我的,将来我飞升了,你们又去听谁的?将来你大师兄执掌门户,你要去北极开辟别府,独立门庭,没有了然世事的大智慧,只凭着带着仇恨的小聪明能成什么事?”

灵奇被说的满脸通红,急忙跪在地上:“弟子错了,请师父责罚。”

岳清让他起来:“我责罚你做什么?你现在也是散仙了,不是刚入门的童子,我不但要告诉你怎么做,还要告诉你为什么那么做,将来我走的才能安心,你们学不会,或者带着偏见,听不进去我说的话,将来自己吃亏,又何用我来责罚?”他耐心地给大家讲,“如果像师姐说的,大打一场,将峨眉派彻底铲除,那么道门之中就只剩下五台派独占鳌头,势必要成为魔教二次重来的首要目标!同时因为峨眉派的消亡,道门气运大衰,咱们即便能打败魔教,也要元气大伤,你们当中,能有几个活过去的,还未可知呢!如果小打一场,峨眉派分裂成两部分,与咱们一敌一友,与咱们为敌的,跟魔教自然也不能相容,势必拼杀得更要惨烈,与咱们为友的,结成盟约,到那时天下玄门连成一片,则魔教无可作为!此才是堂堂正道!”

灵奇郁闷道:“师父讲的是,弟子受教了!”

岳清道:“你一时想不通也没什么,若是一世想不通就要糟糕,荀兰因他们就是想不通,方才要把峨眉派带进万劫不复之地!若是齐漱溟还好好的话……或许不会如此。”

许飞娘接口道:“若是长眉真人还在世的话,断不会如此!”

沙神童子又没心没肺地笑道:“若是我去执掌峨眉派,亦不会如此!”众人再度失声。

峨眉派三代人积累,既有数不尽的法宝财富,亦有无量的仇恨恩怨,久而久之,越积越多,便成劫数,峨眉山开府,是魔劫,这次幻波池斗法,是仙劫,如果峨眉派能够放下仇怨,跟五台派结盟,后果则要好的多,而他们依然跟五台派为敌,劫数临头之日,便再难补救。

若说此事起因,还在沙红燕,因伽因在幻波池底做死关,只说等将来开关便要飞升极乐,幻波池便成无主之物。实则她自知由道家旁门转入佛门正宗,修行上有缺陷,唯有白眉禅师对她的机缘,能够为她解惑,便想借着过去世中的一点机缘,将幻波池以及池内珍宝都送给李英琼,然后让李英琼的父亲李宁向白眉禅师求情。

其实佛家最讲对机,而且正道行者皆具有普渡有缘的大慈大悲之心,她若是直接去求法,白眉禅师绝不会吝啬指点,偏要绕这么大个圈子,李宁和白眉禅师都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却不能主动去为她讲解,否则她反倒要起对方故意施舍,乃至于看不起她等等烦恼,所谓“只闻来学,未闻往教”便是这个道理,上赶着不是买卖。此心便是障碍,让她始终不能得到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正法,直到如今白眉禅师飞升,她这死关也坐不下去了。

101幻波·卢妪之愤

圣姑伽因做死关之前,曾经宣布,自己等功行圆满便要飞升,幻波池以及里面收藏的所有奇珍,俱是身外之物,留赠有缘。

她既然这样表态,自然有许多仙人来取宝,之前因幻波池太过隐蔽,圣姑当年又是心狠手辣之辈,大家害怕她的威名,轻易不敢来寻宝,直到岳清当年大闹幻波池,群仙发现这圣姑也并非真有传说中的那么言出法随,动念之间制人生死的厉害,人家五台教主以散仙之资,在幻波池里大闹一通,取了一百多件法宝,还反杀了峨眉派的白云大师,结果不但人家五台派依然越做越大,带进去的四个弟子,尤其是两个男弟子依然毫发无损,圣姑那什么天魔诅咒也没起作用。

大家胆怯之心即去,便开始又那自持法力的开始进入幻波池寻宝,其中以昆仑派的卫仙客、辛凌霄夫­妇­,以及丌南公的宠姬沙红燕最为著名和强势,两伙人俱都在峨眉派手里吃了大亏,索­性­结为一伙,四处呼朋唤友,策划了二入幻波池,却又以失败告终。

等到了前几年,圣姑的徒弟崔盈死而复活,当年她被圣姑的乾罡五神雷击死,尸身藏在幻波池北洞上层石室之中,元神始终附在尸体上,经过这许多年的温养,再度复活,开始呼朋唤友,因圣姑看出她天生劣根,难调难训,但还是愿意给她悔过的机会,定了死期,若是她能够悔过,便能免死,若是不能,便要形神俱灭。圣姑­性­情刚愎,峨眉派若是提前结果了这艳尸,她势必要动怒,结成仇怨,因此只能暂时忍耐。

然而崔盈越闹越不像话,勾搭了许多旁门左道,邪魔两教的人物,其中最厉害的,就要数轩辕法王座下六大弟子,其中毒手摩什跟她过去世有夫妻之缘,崔盈借此机会,跟他结成夫­妇­,并且请轩辕法王进驻幻波池,言及师父之后,此地便归自己继承,将来就作为嫁妆,一起并入大咎山座下,轩辕法王老­奸­巨猾,虽然不惧圣姑,但亦看出此地乃是万劫勾绞的大凶之地,风水太差,贸然进驻,恐有妨碍,便延迟推脱,先让六大弟子到池中去,试探各方的反应。

卢妪­性­情跟圣姑一样的孤傲刚愎,在北海被岳清封印禁锢,她视为奇耻大辱,又得知老对头枯竹老人得岳清指点,参悟大道,已经倒向五台,她便来跟峨眉结盟。

这老魅­性­情是出了名的彪悍,除了她认可,或者是对她有用的,其他人全都不受待见,到了幻波池里便大打出手,不管是圣姑原来的先天五行禁制,还是后来峨眉派和易周补足的阵法,亦或是崔盈复活之后,跟五­淫­尊者他们另加的阵法,全都奈何她不得,被她长驱直入,到了池中,大开杀戒,轩辕法王第五、第六弟子全被杀死,若非轩辕法王在大咎山心生感应,出手及时,除了五­淫­尊者和七邪神君法力高强之外,剩下两个也保不住。

轩辕法王也颇为忌惮卢妪,知道劫数发动,不好代人受兵,只撂下几句狠话,便带着弟子回大咎山去了,之后便得了师父查双影的号令,让他往大雪山去,破坏峨眉派的地势龙脉。

毒手摩什他们走了,崔盈身边的其他妖邪,被卢妪又杀了不少,剩下的都做鸟兽散,崔盈孤掌难鸣,兀自不知好歹,设计把卢妪引到圣姑寝宫里去,想要激发最强的阵法,将卢妪杀死,哪知卢妪道行深厚,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并没有触动寝宫阵法,便将她杀死在圣姑昔日打坐的床榻前面,形神俱灭!她看出峨眉派碍于圣姑的原因,对于崔盈有些无奈,索­性­由她做这个恶人,让峨眉派领她的情,然后方好谈合作对抗五台派的事。

卢妪将石生、石完和钱莱小哥三个擒去,封了法力,软禁在幻波池底,并不禁随意走动,正好沙红燕召集人手三入幻波池,遇见石生三个,便想要救他们离开,被卢妪得知,拦住去路,这老魅说话向来是不容人顶嘴的,沙红燕作为丌南公的宠姬又是说话向来占高音的,几句话的功夫便打了起来,结果沙红燕,连同带去的十来个同道,当场就大多死在她的手上,唯有西海落魂岛三凶,仗着多年修炼,元神变化通灵,逃了出来。

也是天数如此,刚出依还岭不久,就遇到北海土木岛弟子商建初和灵婴卜天童。那商建初迷恋小南极金钟岛叶缤的徒弟朱鸾,屡次背着父亲出来,想要跟佳人幽会,朱鸾自从叶缤死了之后,金钟岛的众弟子大多拜在杨瑾门下,尤其这朱鸾,更是杨瑾前世凌雪鸿的晚亲,商建初一见钟情,这次特地和卜天童带了北海特产的如意珍珠蚌来讨好心上人,朱鸾则提前从卦象上算得,早早躲了出去,商建初不甘心就此回家,非要朱鸾亲口拒绝自己不可,匆匆随后追来。

两人刚到依还岭上空,遇到落魂岛三凶求救,三凶在东海,他们在北海,过去虽然见过几次面,却并没有往来,三凶请他们去救商弘和商壮,不过这两人虽然是商建初的哥哥,却并非一母所生,双方既无感情,两人又因为作孽不该,被逐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商建初和卜天童倒是不会为了他们轻涉险地,不过又听说石生也被困在池中,小哥俩一商量,先传音螺向家中宝信,那声音需要数个时辰才会传回土木岛,他们等不得,两人一起冲进幻波池。

那卢妪是何许人也,便是商梧、商栗亲至,以二打一,也不是对手,更何况他们两个后辈,不过转眼之间便被法住压住,眼看就要命丧在吸星神簪之下,忽然幻波池外飞来一个巨大的红球,上面魔气滔天,附着无数血神子,从天而降,正好将她吸星神簪­射­出去的银光挡住。

那血神子见了生人气息,便如同嗅到鲜血的蚂蝗一样,蜂拥而起,就要四下飞­射­,哪知这吸星神簪却正是克星,那么多血神子全被神光吸住,绞成粉碎,非但如此,卢妪方才是做着一击必杀的打算,要将商建初和卜天童杀死,吸星神簪使出了六分力,轰出之后,不但消灭了那么多的血神子,破掉魔法,还把里面的一层金光震荡。

“啪!”一声轻响,金光裂开,里面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和一个黑衣少年,正是被岳清从峨眉山送过来的姜雪君和司徒平两人,受到吸星神簪威力震荡,姜雪君终于从定境之中醒来。

卢妪是认得姜雪君的,她就算再蛮横,谁的面子都不给,但严媖姆的面子却一定要给,司徒平也认得商建初和卜天童,两下里相见,姜雪君便不许卢妪杀人:“您是前辈高人,而且冤有头债有主,您想要报仇,只管去找岳清便罢,何必为难这些末学后辈?即便你将他们都杀光了,那也不算什么能为,反倒徒惹天下同道耻笑!”

卢妪冷声道:“我可没有到五台山去抓人,那三个五台派的小崽子被沙神童子擒住,关在西昆仑魔宫之中,我是从魔宫里将他们带出来,况且也没有为难他们,不过是要让五台教主来给我一个说法罢了!至于这两个小子,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拿他师长和岳清的名号来恐吓我,我若不杀他们,倒让人以为我是怕了土木岛!怕了五台派!他们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司徒平手持南明离火剑,护住商建初和卜天童,态度十分坚决。

看见司徒平,卢妪的火气又上来了:“姓岳的算定这个节骨眼,将你们送过来,借我的手破了你们的魔禁,又让你们拦住我,使我看在妙真观的面上,饶过你们!哼,他是打错了如意算盘!我便先杀了这三个小子,再去杀了先前那三个,看看那姓岳的还有什么脸再摆出一副算无遗策,高人一等的模样!”说完就又动起手来。

姜雪君赶紧施法阻拦,然而却又哪里是卢妪的对手,首先法力就比对方差了一大截,刚出手便被压制,卢妪掐诀施法将她困在一大片青光之内,然后祭起吸星神簪去杀司徒平等人,司徒平拼命催动南明离火剑和九天元阳尺,只勉强挡了几下,便要丧命,危急时刻,姜雪君用无音神雷炸散周围的青光,飞扑过来,又用太玄灵光将三人护住。

那太玄灵光是严媖姆炼来给她保命渡劫之物,《太玄天章》之上所载最厉害的几件宝物之一,吸星神簪虽然厉害,一时间也无法破开,气得卢妪大发雷霆,又要去杀了石生三人,姜雪君出言将她激住:“堂堂宇宙六怪,大荒二老之一,被五台教主封印,永镇海底,如今不敢找人家报仇,偏拿人家门下弟子出气,你为什么不去五台山脚下,将山上弟子的家属都杀了,那显得你多有道啊!哼,难怪人家说大荒二老,卢家老魅是不配跟枯竹老人相提并论的,过去我听了还不相信,如今看来,倒是果真如此,若是枯竹老人与人结怨,绝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之事!”

102落神·丌南公

卢妪和枯竹老人本是师兄妹,之后来因一件小事而结仇,两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人,明争暗斗越来越凶,他俩同在大荒山修行,一个在山­阴­无终岭,一个在山阳南星原,那大荒山面积也大,只比西极山略小,长宽将近三万里方圆,两人相隔四千余里,以他们的神通变化,想要见面也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然而数百年来却一直都是老死不相往来。

按照卢妪的脾气,她是不管你说什么,先按照自己的­性­子把事情办了再说,姜雪君不管提到谁怎么说,她都要先把石生三个杀了,至于后果什么根本不在她的考虑安慰之内,这老太婆一千多年的道行,便是天仙,也只境界比她高些罢了,论及法力也大多不是她的对手,因此养下了目空一切的脾­性­,专以打杀解决问题,她先杀崔盈,后杀沙红燕,虽然知道会与圣姑伽因跟丌南公两个大敌结下仇怨,她都毫无畏惧,只要能藉此跟峨眉派交好,报复五台派的大仇便好。

但是姜雪君把枯竹老人搬出来对比,却是正好戳中她的肺管子,大荒二老同门学艺,法力不相上下,实际上枯竹老人要强上一点,当然卢妪是不会承认的。而在做人方面,枯竹老人每隔至少二十四年出山一次,将本体放在家里入定存神,元神遁入中原,转世为人,积功累德,已经做了三十余世的善人,并且看见顺眼的人,也结下不少善缘,卢妪却是一直在南星原闭关,有数地出来几次,也都是算计好了的,譬如当年帮助长眉真人得到紫青双剑一类。

二老俱都好胜要强,若是被哪个惹到,哪怕历经百年,穷追万里,非得报复回来不可,而且法力又高,往往仇人转了几世,都不被放过,因此天下剑仙,正下两道,几乎都无人敢惹。所不同的是,枯竹老人上体天心,深畏天命,从不嗜杀,将仇人捉住,或是禁锢,或是用手段折磨一番,虽然说死去活来,凄惨无比,却过了便算,不像卢妪这般,心狠手辣,视众生如蝼蚁草芥一般。

听了姜雪君的话,卢妪立刻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那老鬼又有什么本事了?用天视地听之法遥视岳清,反被人家看见,教训了几句,从此做了缩头老王八,躲在大荒山再不出来!哼!我便先留下你们几个小狗的­性­命,等姓岳的来了,我在将你们一起杀了!”说完足下一顿,青光一闪,自往青木洞中去了。

见她走了,姜雪君才松了口气,过去常听这老太婆厉害,她还不怎么放在眼里,如今直面其锋,身临其中方知艰难,大荒二老果然名不虚传,在姜雪君看来,当世之中,天底下能够明显压得过这老妪的,道家之中,也就只有自己师父和极乐真人了,听说灵峤仙府赤杖真人也是金仙境界,连师父提了起来也是颇为敬仰,自叹弗如,想必也是比这老妪强的,其他人至多与之相等,要说完全胜过,却是再也没有了。

却说卢妪,到了东洞木宫之中,这里有个红衣绿发的少女,正坐在巨木屏风下面,盘膝闭目修炼道法,浑身都裹杂在一片青气之中。

卢妪那张老脸,原本还是面沉似水,一脑门的官司,一见到这少女,立刻笑逐颜开,满脸的慈祥:“红儿,看你这模样,先天甲乙木真气,你已经是修炼成功了!”

少女收功,睁开眼睛,笑道:“卢太仙婆!你教我的法子确实很管用呢。”她从地上站起来,将卢妪让道木几旁边坐下,亲手奉茶。

这少女便叫上官红,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父亲远游,继母虐待,更与一族侄通­奸­,被她撞破,便要下毒手将她害死,上官红拼命逃了出来,早得圣姑意志接引,使一只大鸟将她带到依还岭上的密林之中,饥餐渴饮,服食岭上的仙果异草,逐渐身轻体健,脱胎换骨,又得圣姑显灵,将她引入东洞顶层,得了《天府秘籍》的副册残页,记载着先天乙木遁法的道书,并一面晶镜法宝。

后来不久便被峨眉派接引入门,拜入李英琼门下,因她与圣姑有缘,便把她留在这里,先修炼圣姑的《天府秘籍》,事实上,原本长眉真人所定下的,齐漱溟飞升之后,教主之位传给李英琼,李英琼飞升之后,下一代教主便是这个上官红,也是数世修为,仙根玉骨,宿慧极深,无论什么法术,都是一学便会,多么晦涩的经文,讲解几遍,她也能够解悟。

当年岳清大闹幻波池,将这里的十枚先天神符全部拿走,峨眉派将易周请来,重新修复先天五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易家人在这里坐镇,上官红也在这里修炼,妙一夫人和李英琼有空了就会过来教导一番,并且同时传授峨眉派的基础道法。

期间有一段时间,都是上官红自己独自在这里跟崔盈以及一种旁门左道周旋,她如今也能够控制幻波池内的先天五遁,更兼得了圣姑的两种神符,极为神妙,即便斗不过崔盈和毒手摩什他们,但她也能仗着地利自保,或者暂时躲避隐匿起来,始终严奉师命,守着幻波池不曾离开。

卢妪亦知道她是未来的峨眉派掌教,因此有意交好,仗着法术,接连打开了圣姑的好几个暗格密室,将里面的宝物都拿了出来,更得了全本的《天府秘籍》,尽数交给上官红,并且指点她修炼,这老太婆修行已有一千二百多年,见识眼光,便是三仙二老也远远无及,指点上官红这种水平的晚辈正是得心应手,旁门之中,最讲究窍门捷径,不像玄门正宗那样稳扎稳打,将自己当年修炼的时候技巧拿出几个教给上官红。

上官红又是根骨资质悟­性­俱都上乘,再得了卢妪这等“名师”指点,法力进境飞快,最近这几日,更是开始把后天五行真气开始向先天转化。五行法术,天下各门各派的剑仙大多数人都会,有的单修一行,有的五行齐备,即便是最差劲的,也能弄几个五行神符,五行遁法之类。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在后天五行里面打转转,威力比之先天五行要差得远了,天底下能把五行道法玩到先天的,无一不是高手,譬如天痴上人、桑仙姥,以及大荒二老、巨木神君的甲乙木,少阳神君的丙火,太白仙姥的庚金,陷空老祖和水母姬旋的壬癸水,天残地缺的戊己土,至于先天五行齐修的就更加厉害了,最有代表­性­的便是乙休那一门,合沙道长,金仙飞升,世所瞩目。

因此五行道法由后天到先天,乃是一个质的转变,上官红原本修到这里的时候就遇到了瓶颈,好几年间都没有寸进,按照峨眉派的说法,是要她戒骄戒躁,好生打下基础,厚积薄发,卢妪如今来了,不过数日之间,便让上官红“开了窍”,如今已经炼成先天甲乙木真气,以后由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再五行齐运,到那时便是一般的地仙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卢妪告诉上官红:“这次峨眉派开府伤了元气,妙一真人为血魔附体,你师父不日将继任峨眉派掌教之位,然而她虽然是长眉真人预言的三英二云之首,但资质上前,峨眉派中还有许多人不服,到时候必然有人出来为难她,你可愿为她分忧?”

上官红一听说有人要为难自己的师父,立刻着急起来:“还请卢大仙婆指点迷津?”

卢妪告诉她:“我先前杀了那些觊觎这幻波池的妖孽之中,有一个是北海黑伽山老怪物丌南公的宠姬,老怪物马上就要来此寻仇,他手上有一件法宝,名为落神坊,与峨眉派有缘,待会你这般这般,我帮你把那件宝物给你夺来,将来若是有人反对你师父继任掌门之位,你就用这宝贝砸他脸上,保管教你们师徒万无一失!”

上官红虽然不太懂,但是她听妙一夫人说过,卢妪不会害她,李英琼对于卢妪也颇为敬仰甚至崇拜,因此虽然卢妪让她做的事情有点匪夷所思,她还是立刻答应下来。

卢妪算准时辰,让她出幻波池,她借着水遁,上升到依还岭悬湖水面的时候,正好看到西北长天之外,飘来一片彩云,时隐时现,向周围­射­出万道光霞,又有阵阵鼓乐之声自彩云之中传出,转瞬之间便到了依还岭上空。

那彩云约有亩许大小,上面站着八个道统,分别拿着乐器、拂尘之类,分列两边。彩云后面,拖着一条青气,一头搭在彩云之上,另一头还在九霄天外,仿佛从外太空悬下来的通天云梯,自青光之中,款款走下一个青衣道人,凌空虚度,恰似天仙谪凡,悠悠而落,只见他羽衣星冠,相貌清瘦奇古,周身笼罩一层青光,简直一个光人,双足方踏上彩云,方圆百里之内四大五行齐动,依还岭天气地皮一起震荡,轰隆隆仿佛闷雷乱滚,整个依还岭都似要崩塌气象。

103潜入·轩辕法王

上官红见了这等声势,心惊不已,料想便是峨眉派几位师祖辈的高手,也没有这般气象,卢太仙婆想要从他的手里强夺法宝,可是有些为难了。不过她虽惊不乱,架着水遁,将湖中升起一道桌面粗的水珠,将她持续托起,升到空中约有十余丈高,与丌南公所在彩云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卢妪事先嘱咐过,不让她立刻悬湖超过十丈的距离。

上官红朗声说:“前辈便是从北极黑伽山落神岭来的丌南公么?”

丌南公笑道:“不错,正是本座,你便是峨眉派未来的第四代掌门人上官红么?”

上官红颇为惊讶:“我自幼在深山中长大,拜师之后便常年在幻波池中修行,向来很少见人,怎么能你们都说我会执掌峨眉?想峨眉派乃是天下第一道门,高手云集,我资质不好,向来是最差劲的,这次连本门开府,我都无缘去瞻仰盛况呢,掌门一事,定是谣传,前辈日后还是莫要如此称呼,以免贻笑大方呢。”

丌南公通身没有一丝邪气,说起话来也是满脸慈祥,跟自己原来设想的“老怪物”形像相去太远,而上官红天真烂漫,言语动听,说话悦耳,丌南公也是颇有好感:“可是卢家老魅让你出来见我的?她杀了我的徒儿,躲在伽因的墓地里,反倒让你一个小娃娃出头,倒是有些一反常态,颇不似她的脾气,你且回去吧,让那老太婆出来见我,或者让你师门长辈来。”

上官红道:“本门中的师长都在峨眉山举行开府圣典,此地只有晚辈一人,幻波池是圣姑允给我师父做道场的,然而这些日有不少宵小都来觊觎池中法宝,是我求着卢太仙婆出手,帮我守护仙府,她老人家出手重,杀了不少左道蟊贼,不知其中可有前辈的人么?”

丌南公面上笑容不失:“卢家老魅纵横天下一千多年,自诩不惧任何人,向来都是横冲直撞,今日却要你出来领责任,以她的脾­性­如此作为,定然暗藏诡计,方才在来的路上,有人中途拦我说话,自然也在她算计之中,只可惜被我用分身化影之术晃过,她过去结?去结怨太多,这次也是劫数难逃,误人误己,可惜可叹!”

他不再跟上官红废话,左手竖起,五根指尖上面立刻各自­射­出一股青­色­光气,迎风暴涨,发出阵阵雷鸣闪电之声,骤然离掌飞去,化作一只大如山岳的光山巨手,向上官红罩落。

丌南公已证天仙位业,只因为放不下对沙红燕之贪恋,以及当年两次败在长眉真人手上的怨念,未能飞升天界。他这五指神峰使出来,与岳清的玄都弥天手相比,变化或许不足,威力还要胜之,堪比媖姆、芬陀的须弥金刚手!

青­色­光山向下降落,上官红身上一紧,立刻被无穷力道碾压肢体,同时里面更开始迸发乾罡真火,上官红得了卢妪指点,急忙将卢妪在池中找出来的宝贝施放出来,脚下是一面莲花晶镜,向上迸­射­五­色­豪光,头顶上悬着一颗碗口大的先天五气朝元珠,亦发豪光,上下两股红蓝相对,光芒入水,连成一片,立刻将上官红化成一个五彩光人,包裹在里面。

青光巨手向下一抓,将她握在当中,上官红在晶镜上盘膝而坐,默运玄功,全身都被彩光护住,青光巨手压落下来,虽然将其困住,一时却不能为害。

丌南公本来就跟长眉真人有仇,先后两次大战,第一次还斗了三日夜方才落败,第二次只半日便大败亏输,被逼出中原,远走北极,他原来和赤尸神君齐名,后来得了一部道书,修为突飞猛进,把赤尸神君甩在后头。

他久欲报仇,苦于没有机会,恰好这次卢妪杀了他沙红燕,又是在幻波池里,他正好赶来把新帐旧账,爱恨情仇一起了断,亦有借着群魔大闹峨眉山之际,他先来幻波池称称对方斤两,因此一路急速赶来,如今也看出上官红不过一个小女孩,背后受人指点,虽然五指神峰不能立刻将其杀死,但亦可将其困住,丌南公不在这里跟她纠缠,暗道自有人收拾你,我犯不上欺负一个重孙辈的小女孩,他直接晃身化作一道青光,直入池中!

他前脚刚进入幻波池,后脚就从天上又飞来两个人来,正是当年在北海几乎灭了玄天姥姥满门的两个妖道,一个是赤手天尊邹勤,一个是天恶真人谈嘻。

这两个家伙打听到邪魔两教围殴峨眉,许多几百年不露面的老妖老魔全都出动,便开始热血沸腾,觉得出头的日子到了,以后再也不必受正教的窝囊气,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灭了峨眉派至少就可以在南方地区为所欲为了!因此急忙忙赶来抱大腿,直接去大雪山找上新成立的末世邪教教主轩辕法王,轩辕法王觉得大雪山那边,有他俩不多,没他俩不少,而幻波池这边丌南公大战卢家老魅,正可从中渔利,便把他俩打发到这边来,让他俩伺机破了幻波池,刨了伽因的­阴­宅,夺了她的陪葬品。

这俩人得了法旨,立刻雄心百倍地杀过来,正好遇上丌南公将上官红困住,若是在从前,他俩还要忌惮会冒犯丌南公,但如今他俩已经抱上末世邪教的大腿,自忖单是轩辕法王一个也不惧丌南公,更何况还有哈哈老祖跟穿心和尚,因此直接动手拿人,上官红如今,十六七岁,正是花容月貌,最水灵的年纪,两人­淫­心大动,只觉得便是把这少女擒捉回去,也算是不枉此行。

然而丌南公那五指神峰又岂是易与的!比真正的山岳还要沉重坚硬,胜过钢铁,两人围绕着数十丈高的巨手环飞数圈,无论飞剑法宝,都奈何不了巨手分毫,至多使青光表面稍稍波动,掀起涟漪。再接连使出二十多种摄魂夺魄,迷惑神智的邪法,怎奈上官红宿慧非凡,修炼的又是玄门正宗,此时入定,借助两件宝物抵抗巨手中的乾罡神火,根本不受他们的魔法诱惑。

最终邹勤急了,将自己炼就的五火­阴­雷连珠爆豆一般向前打出去,噼啪之声连成一片,那雷珠只有豆粒大小,一经爆炸便是十余丈高的巨大的火球,三十多颗雷珠同时爆炸,化作遮天蔽日的五­色­火焰,伴随着滚滚黑煞,将青光大手裹住,过了约莫十数息的功夫,只听阵阵雷响,那五指神峰终于被消磨殆尽,化作道道青光,与­阴­火搅成一团,形成巨大的蘑菇云,向四周飞散。

上官红一解了禁锢,立刻向下飞落,此亦是卢妪事先教给她:“那老怪自重身份,不会对你下毒手,上来必是他最拿手的五指神峰无疑,你只要用我给你找到的那面晶镜和那颗珠子便足以护身,丌南公一击不中,必然不会再向你出手,而是入池来找我,到时候自会有人来解救你,切记他们亦是旁门里的两个妖道,救你并非好心,只是意外,一旦五指神峰消散,你立刻回来,我在池口接你,顺便将那两个业障除了!”

一切都按照卢妪所算,丌南公没有使全力将上官红杀死,而是直接入池寻找正主,紧跟着邹勤和谈嘻就到了,破了丌南公的五指神峰,上官红立刻坠入池中,顺着水流方到仙府之内,便看见卢妪笑吟吟地站在那里,邹勤和谈嘻随着水流进来,本要从水里冲出来,擒拿上官红,卢妪伸手一指,二人在水里的身形便开始几句变小,到最后只剩下拇指般大。

实际上并非两人缩小,而是卢妪施法增加癸水威力,将原本的一条小溪迅速长成大河,两人所施法术,只能打出周围丈许远的距离,更兼水雷密布,其势又急,两人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就被飞瀑冲进下方,直入到水宫底部去了。

上官红有些奇怪地左右张望:“仙婆,方才那个丌南公哪里去了?”

卢妪笑道:“伽因道友早算到日后会有不速之客到来,特地炼了一面石碑,我利用此碑,再加上另外几位道友相助,已经把他引入小轮回世界中去了,只是他的法力也真高强,那小世界至多困他三天,只是这里还要有仇人来,咱们若是等他们都到了再动手,幻波池恐怕就要被毁掉了,因此得速战速决,待会你去见那老怪物,只说……”

话刚到这里,忽然原本湍流飞泻的湖水骤然倒流上涌,匹练似地倒卷起来,与此同时,脚下地面一阵摇晃,北洞那边传来轰隆隆的闷雷巨响。

卢妪脸­色­骤变,方定了定神,便森然道:“轩辕法王!你竟然将化身附在那两个废物身上进来,竟然被你骗过了!”她拉着上官红,身上青光一闪,便即消失不见!

下一刻,二人双双出现在北洞,只见这里池水滔滔,激起千堆雪浪,池水底部,一片平静,卢妪一皱眉,青光闪动,再次带着上官红瞬移而去!

104困敌·小轮回界

一千多年前,轩辕法王曾经鼓动他师父西海老魔查双影来中原开宗立教,被峨眉三老提前查知,跟乙休的师父还有商祝的师父,合伙演了一场戏,双方以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对阵五行真气,在东海钓鳌矶上空往来厮杀,打得惊天动地,查双影看出有机可乘,上前收渔翁之利,结果被人家五个人反手围殴,查双影不敌,大败而逃,除了轩辕法王之外,其他几个弟子全被杀死。

双方也算结下死仇,后来长眉三老飞升,查双影二次再来中原报仇,结果长眉真人修行超过三位长辈,率领水晶子、天残子等七位师弟,再次将查双影击败,老魔回到西海,再无音信,有的说他已经受了天诛而死,有的说他还在西海潜伏,有的说他也像铁城山老魔一样,自己创了一个小世界,躲避天劫龟缩不出,总之是众说纷纭。

后来轩辕法王独自东来,先在西崆峒修炼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不愿意跟天缺地残凭白冲突,更兼四弟子毒手摩什找到了风水更好,龙域汇聚的大咎山,便举家都搬了过去。

轩辕法王深恨峨眉派,以他现在的道行,天底下也就严媖姆、李静虚,和佛门的高僧、神尼,有数的绝顶高手令他忌惮,不过他亦狡诈多段,这些年潜伏不出,在大咎山培养弟子,只等峨眉派气衰,再出手报复。他跟峨眉派也算是两代人的仇恨,历史渊源,比五台派跟峨眉派更加的不共戴天,只是过去没有机会,不肯强出头罢了。

这次峨眉派开府,将过去千年积攒下来的恩怨全部激发出来,用佛教的说法叫做业力现前,用道教的说法便是劫数临头,魔劫那边除了一个邓隐之外,红莲老魔、沙神童子、破头和尚等,跟峨眉派仇怨相对较轻,而五台派岳清这个大仇人,也在李静虚和阮纠、裴融等人的努力之下,非但没有故意报复他们,反而还出手相助,收服沙神童子。

而幻波池这边就不一样了,来的人都跟峨眉派仇深似海,丌南公两次败在长眉真人手里,被迫远走北极;轩辕法王师徒跟峨眉派的恩怨自不必?不必说了,马上要来的穿心和尚曾经被长眉真人砍掉半个身子,至于天蚕仙娘、陷空老祖则是峨眉派这一代结下的仇怨,往日里峨眉派气运雄浑,这些劫数未能发动,如今气势衰败,则万劫临身!

末世邪教和红莲魔教之前的预定就是,他们在大雪山托住以白眉禅师为首的一大票佛门高手,让沙神童子他们去打峨眉山,那一场魔劫之中,是由红莲魔教做主角,峨眉山是主战场。因而他们始终未曾出全力,大部分的注意力的都用在了幻波池这边,在这场仙劫之中,才是他轩辕法王来做主角,幻波池是主战场,这位邪教大佬,这次是铁了心要一扫千年­阴­霾,替师父出气!

他知道卢妪的厉害,单打独斗,未必能胜,这次来的又只是一个天尸化身,对付别的地仙还可,用来对付卢妪就跟找死没什么两样,因此始终不敢跟卢妪照面,施展玄­阴­七煞遁法,在幻波池五宫之中往来遁走,潜踪匿迹,拖延时间。

卢妪带着上官红在幻波池五宫之内追了轩辕法王好几圈,都未看到人影,掐指略算了算,恨恨地道:“麻轩辕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一边与人在大雪山那里斗法,一边身外化身来这里捣乱,哼,也是那无名老和尚不争气!

她欲待再追,忽然觉察出困着丌南公的小轮回世界有异动,暗道不好,急忙又嘱咐了上官红一番,将她送入小轮回师姐之中,然后就在青木宫中盘膝坐下,分心两用,一边注意着上官红,以免再除什么意外,一边继续追踪轩辕法王。

那小轮回世界乃是圣姑当年为入定之前所设,专门用来对付厉害的高手,当年岳清来时,因是临时起意,峨眉派猝不及防,未曾事先布置,这回卢妪早就算定丌南公要来,提前将其发动起来,埋伏在幻波池门口,丌南公进来之后,便立刻陷入其中。

所谓小轮回世界,又叫小须弥境环中世界,是圣姑综合佛道两家妙法而成,里面轮回的,并非是天人、修罗、畜生等六道,而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真气,相生相克,流转交替而成,内里以一个玉碑做须弥山,暗藏圣姑意志,­操­纵阵法,衍化世界,也化成一个跟外面一模一样的幻波池,只是五遁威力更大,丌南公未能察觉,还以为自己进入的是真正的幻波池,因始终不见卢妪现身,便想穿行五宫,看穿其全部禁制,然后一一破去,捣烂这乌龟壳,让卢妪无处藏身。

他亦是先从木宫开局,本拟用乾天罡煞之气,去破先天甲乙木,一大片青白­色­碎米一样的星光方才撒出去,那一大片无尽的丛林便立刻由木生火,化作无边火海,以火克金,铺天盖地返烧回来,其中更夹杂着亿万颗先后天丙丁火神雷,排空乱炸,便似要把天地一起炸成碎片!

丌南公双臂一摇,腰间立刻飞起八十一个翠玉连环,平日不用时束在腰间,代替丝绦,仅有拇指粗细,已经催发,便化成一片两丈多高的青­色­光幢,将他罩在里面,那么厉害的雷珠如暴雨般狂砸上面,激起光焰万点,火雨缤纷,他那宝贝越经打击,光焰越强,顷刻间青­色­光焰疯狂向外爆发,已经涨到山岳般大小,反将欺到近处的火海排开。

丌南公先自立于不败之地,再发动玄­阴­癸水之宝,以水克火,仍然是方一出手,阵法便自生感应变化,由火生土,化作漫天黄尘飞砂,更夹杂着数不清的先后天戊己土神雷珠,丌南公再要以木克土,对方再由土生金,反来克木,丌南公将水火齐发,对方便金木相并,丌南公使金水木相济送出,阵法又化出土木火交杂反攻。

双方有最开始的一行逐渐增长到四行,最后上升到五行,一旦五行齐出,没了生克变化,便要看双方的道行法力,强拼强撞,俱都是五行齐运,整个小轮回世界之中,一片混沌,五行真气相互交杂,亿万神雷,对轰乱炸。

这一下丌南公就算法力再强,也没办法跟阵法相抗,毕竟后者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天地之间抽取灵气,丌南公可没法补充,虽然他已经炼成阳神,远超地仙、散仙一类,但也不可持久。

他一时情急,便要放出镇山至宝落神坊!这宝贝乃是一座五连牌楼,正是用先天五行­精­英耗时数百年炼成,威力至强,奥妙无穷,仗着这件法宝,以他天仙之质,便不惧跟阵法对耗。

他拿出法宝,托在手里,方要送出,忽然迎面飞来一道霞光,紧跟着一只小巧的白玉如意飞到眼前,落在护身青光之中,飞速旋转,不能靠前。

他微微皱眉,伸手虚抓,如意便被他拿在手里,紧跟着脑海之中便传来一个清脆的孩童声音:“南公前辈且慢动手,那卢老妖婆设下圈套,就等着你将落神坊送出去呢!”

丌南公一面继续与阵法相抗,一边分神应声:“你是哪家的孩子?现在何处与我说话?”

对方回道:“晚辈五台派弟子石生……”

话未说完,旁边又有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我叫石完,还有我师弟钱莱,都在呢。”

石生又接着说:“老妖婆因为当年被我师祖封印,沉在北海眼中,切齿深恨,将我们三个都擒到幻波池中,等着我师祖来她好报仇雪恨。实不相瞒,前辈您现在所在的地方并非真正的幻波池里,而是老妖婆借助圣姑伽因留下的一块玉碑,合力衍化出来的一个小世界,她一心讨好峨眉派,想要夺了您一件叫做落神坊的法宝送给上官红,你若用此宝,便要中了她的诡计了!”

丌南公心中一惊,又问:“你们现在何处?如何能够瞒过卢家老魅与我说话?”

石生道:“我们也在幻波池里,刚才轩辕法王进来,我们将他藏了起来,老妖婆心惊之下,现在注意力全在轩辕法王身上,我们才抓住这个机会,用两界牌破开小轮回世界,送了钱莱的家传如意过去,您……不好,老妖婆来了!”随着石生的一声惊呼,通话便即中断。

丌南公心中惊讶不已,他法力本来就无比厉害,方才进来时,也是被卢妪和圣姑联手设计,失了先机,因而才陷入对方境界之中,不能自拔,如今一惊点醒,立刻明悟真假梦幻,默运玄功,施法喷出三道真气,同时手掐灵诀,不停地向外迸­射­出一道道的青­色­光虹,狂喷乱涌,­射­入周围的虚空之中,狂风暴雨,水火漫天的景象纷纷消失元退,不过转瞬之间,便尽数散去,只见他站在一处洞|­茓­之中,面前悬着一座玉碑,上面清光闪闪,缓缓转动,正方两面都刻画着满满的符箓和许多线条组成的路线,而周围的地面上,也只有一道直径丈许长的五彩晶砂画成的圈子!

105酷刑·三小劫数

石生三人虽然被卢妪封印了法力,但混元真气与众不同,石生修为也已经很是不弱,被困住不久,便开始默默地将禁锢磨碎,再用众生环查看周围情况。

那众生环本是道家南宗三祖毗陵禅师的故物,曾经用它观众生之疾苦,红尘之变化,等他入了道门之有,又用玉清仙法祭炼了一遍,妙用更胜从前。后来落在圣姑手中,亦多仰仗此宝,观测仇敌动向,亦反复祭炼多次。

岳清拿到手之后,算出石生拿他日后有大用,与石生自身的­性­命,以及五台派的几场劫数俱都有关,于是再以混元真气祭炼,传给石生之后,又特别让他用元阳真气,贴身携带,经年温养,使得这宝贝开始逐渐通灵,妙用非凡。

这次石生拿出此宝,观测幻波池五宫禁制,如同掌上观纹,分毫毕现,除了最紧要的几处,如圣姑寝宫,以及北宫禁止枢纽视线模糊之外,其他地方俱都清清楚楚,甚至连卢妪跟上官红说话,以及后来小轮回世界里面的清净,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卢妪自持道法,没把这三个小辈放在眼里,更兼一心算计丌南公,贪嗔炽盛,难免失却定慧,竟然没能察觉。她将上官红送入小轮回世界之中,告诉她,等丌南公放出落神坊,自己就仗着吸星神簪配合圣姑留下来的玉碑,将落神坊收去,再交给上官红递还回去,说上几句讽刺的话语,到时候让丌南公自己不好意思再把宝贝拿回去,白送给上官红。

眼看着就要成功之际,忽然发觉轩辕法王竟然不见了,顿时吃惊不已,她的天视地听之法跟枯竹老人相同,周围数千里方圆之内,叶落花飞,虫嘶蛇鸣,俱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方才明明已经锁定轩辕法王,在五宫之中反复乱窜,只等帮助上官红拿了落神坊,料想那时候丌南公也没脸再在这里逗留,自己约他改日在别处斗法,他必定应允退走,到时候腾出手来,再收拾轩辕法王。

然而现在轩辕法王竟然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也是她方才把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上官红的身上,这丫头能不能得到落神坊?神坊,将来对她的影响很大,切身利益之下,稍一疏忽,便被轩辕法王感应到,鸿飞冥冥,杳然无踪。卢妪又惊又怒,对于轩辕法王,她也是有些忌惮的,不敢掉以轻心,料想上官红冰雪聪明,丌南公已然入彀,绝无差池,便放下这里,飞出来去寻找轩辕法王。

便在这个功夫,石生用两界牌打通自己所在之处跟小轮回世界的阻隔,将钱莱的三宝玉如意送到丌南公面前,借着如意妙用,把方才从卢妪那里听到的捡紧要的几句告诉丌南公,让他不要使用落神坊。

卢妪何等厉害,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有觉察,厉啸一声,伸手凌空虚抓。

石生正捧着众生环跟丌南公说话,忽然环中景象一变,现出卢妪那张放大特写的老脸,满面怒容,右臂一扬,便有一只手从环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石生的脑袋。

石生只觉对方五指仿佛钢构一般,紧紧地箍住自己的头颅,头顶下巴几处剧痛无比,惨呼一声,急忙使出玄都弥天小法,身子瞬间挪移到三丈之外,卢妪本来就是想把他脑袋抓碎,五指用力一抓,“啪”地一声脆响,将一枚玉符抓裂。

石生张口喷出一道混元真气,那卢妪正用手撑着众生环边沿,想要从里面钻出来,只是被环里的玉清神光和混元真气阻隔,颇为费力,石生这一口真气喷过来,众生环立刻嗡嗡作响,旋转不休,环中阻隔力量瞬间增强十倍!

卢妪怒喝一声,浑身清光大作,就要从环中强行穿出来,石生慌忙祭起天雷火神印,一声雷响,带着无数道手指粗细的电蛇,伴随着霹雳烈火,轰然砸落,那众生环只有茶杯大小,这印迅速缩到跟环一般,往下轰砸,登时把卢妪钻出来的半个身子打成劫灰。

石生满脸惊慌,收了环、印:“老妖婆马上就到,咱们赶紧走!”

钱莱道:“师哥你自己走吧,用两界牌,逃出幻波池,去向师祖求救。”

原来这幻波池当年岳清大闹了一场之后,峨眉派邀请易周来联手将其重新整修,非但重新炼制了十枚先天五行神符,还另设下了正反须弥九宫剑阵,威力远胜当年,两界牌虽然仍能够穿行,但也只持牌之人可以,确实无法再带别人一并逃走。

石完也说:“石生哥哥你赶紧走,回五台山去找师祖,我和钱莱弟弟跟那老妖婆拼了!”

“别说那么多了!”石生一手拉住一个,借着遁光,穿墙而走,“咱们去跟姜姨祖汇合!”

幻波池里并非没道墙壁都有禁制,石生穿石遁法极为高明,带着两个小兄弟,迅速穿墙而走,他们先前用众生环看到姜雪君和司徒平他们在另外一个石室之中,便赶了过去。

姜雪君正带着司徒平等人盘膝打坐,忽然对面墙壁上银光一闪,现出三个小孩,正是石生三人,顿时又惊又喜:“你们的法力不是被封住了吗?是怎么找过来的?”

石完道:“那老妖婆本事稀松平常,根本奈何不了石生哥哥……”

话音未落,背后青光闪动,卢妪凭空现身,伸手隔空一抓,石生三个本已经跑到了姜雪君前方不到丈许的距离,骤然身上一紧,全都倒飞回去,漂浮在空中。

司徒平和商建初等人纷纷放出飞剑和法宝,被姜雪君回手之间,用太玄灵光挡住:“不许对前辈无礼!”她给司徒平三人失了眼­色­,让他们少安勿躁,然后向卢妪说道,“前辈难道真的要破例,向这几个晚辈出手么?”

卢妪森然而笑:“我说过不会杀他们,自然不会言而无信,只不过这三个小畜生勾结轩辕法王,将他藏了起来,我自然要好生审问一番。”

姜雪君听完眉头一挑,急问石生:“你们跟麻轩辕勾结,将他藏起来了?”

石生摇头道:“绝无此事!我根本不认识那麻轩辕,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况且我们在这里已是俘虏,自保尚且不能,哪还有余力管别人的生死!”

卢妪冷声道:“那麻轩辕就是在你们那里消失的,我不过一分神的功夫,便即不见,若非被你们藏起来,他断不能逃得过我的法眼!”姜雪君正要解劝,卢妪大声喝道,“你给我闭嘴!若非看在你师父的面上,便连你也不能容,泥菩萨过江,先保住自身吧!”又向石生道,“你不承认,那也无妨,我自由法子让你们自己心甘情愿地说出来!”

卢妪将手一抹,石生立刻头下脚上,倒悬在空中,紧跟伸手轻点,便有两簇青­色­火苗自石生脚底涌泉|­茓­处燃起:“这火乃是散仙四九重劫时的劫火,从脚底烧起,自下而上,透入顶门,还攻脏腑,旁灼四肢,毛孔发际,一瞬息间,化为灰烬。我说过不杀你,不会让你死了,因此将你倒转过来,从脚底慢慢向下烧,得百日之后,方能完全炼化成灰,你既不说,便受着吧!”

她说这几句话的功夫,石生已经疼出了一身透汗,浑身抽搐,两脚想要转动,怎奈被卢妪法术禁住,连脚趾都不能动弹分毫,他苦苦修炼的真元,如涓涓细流一般顺着两腿经脉向脚底涌去,自涌泉|­茓­喷出,维持劫火燃烧,因经脉相连,浑身又痒又痛,难以忍耐,只是知道卢妪心狠,求她也是无用,暗自苦苦咬牙忍住,不吭一声。

在五台派中,石完最崇拜岳清,最尊敬杨鲤,最信服亲近的就是石生,如今见石生熬刑受苦,再也按耐不住,忘了之前不能跟卢妪说话的约定,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老妖婆!被我师祖在北海揍得满地找牙,不敢找我师祖报仇,就会欺负我们,好没羞的老寡­妇­!贱人!你早晚不得好死,等我师祖来了,把你剥皮抽筋,打入十八层地狱!”

卢妪听了,脸上现出更加骇人的冷笑,她本就是旁门出身,行事作风从来不像玄门正宗那样顾及脸面,讲究道德气量,只要随了自己的心便好,有人惹了她,如果仅仅是言语上的冒犯,若能好生悔过,虔心磕头求饶,她还能容他们转世投胎,否则的话,尽要形神俱灭,如果真把她的惹火了,或者明知道她的身份,还敢不放在眼里的,她就要把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佛教之中,都有锁骨酸心的折磨人的手段,道家也有数种,而旁门之中,更是多擅此法,卢妪修行了一千二百多年,这种手段,少说也有个千八百种的,此刻石完竟然敢冒犯自己,她动了真火,张口轻轻喷出一道真气,到空中化成两缕微风,顺着石完的鼻孔吹入,石生还待再骂,转眼之间就变了颜­色­,那劫风直接吹入体内,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似被无数把钢刀一片片地生剐活割,一下子疼得眼泪就涌了出来,兀自大声哭骂:“你个不要脸的老寡­妇­!转回拉皮条老虔婆!在家里养汉子的老表子!呜呜……等我师祖来……哇哇,让我师祖杀了你……”

他和石慧五岁,父母便被石仙王召回秦岭,因不放心他们小姊弟俩,特地派了个庞化在那里照看,那庞化是个无恶不作的,跟华山派的荡­妇­,以及­阴­阳叟等人都有勾结,满嘴脏话连篇,时常给小姐弟俩讲些外面世界的故事,石慧知道他不是好人,不爱搭理他,石完却是每每央求他讲给自己听,因此学了好些市井无赖的骂人嗑,虽然不是很明白都是什么意思,但都知道是不好的话,用来骂这卢老妖婆再合适不过了!”

106脾气·姜雪君

卢妪处置了石生和石完,目光又落在钱莱身上,森然喝道:“你比他们两个还要可恶!只在心里骂我!”伸手一指,­射­出九万根星斗电母神针­射­出,刺中钱莱周身|­茓­窍之上,那针俱是一尺多长的牛毛电芒,刺入窍中,随脉游走,更能发出雷霆闪电,顷刻间便能将人击杀成灰,然而卢妪并不想杀人,针尖入­肉­,刺入脉络,便即停住,针尖喷出无数道细碎的电蛇,顺着经脉,内灼五脏。

此雷亦是道家四九重劫时候的劫雷,被卢妪收来,将原本不可控制的天雷强行驯化,随意施为,用来惩罚那些胆敢冒犯她的人,钱莱根本无法忍受,疯狂挣扎,哭嚎起来,却被卢妪死死禁住,丝毫不能动弹。

司徒平大喝一声:“老妖婆,你欺我五台派无人么!”张口喷出一道真气,南明离火剑化作数丈长的一道火龙,带着耀眼的佛光,张牙舞爪,向卢妪喷去,又放出从紫云宫得到的天一真元剪,去剪卢妪,再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三朵金花,自石生三人身下生出,想要将他们包裹救下。

见他出手,商建初和卜天童二话不说,也一起发出二行真气,一青一黄,向前猛冲。

卢妪伸手一指,南明离火剑便遭到迎头痛击,剑身一震,佛光烈火开始溃散,现出剑体,只不过这件到底非比寻常,并没有被打得倒飞回来,司徒平一口真气喷过来,立刻光焰复炽。而在这时,卢妪双手连抓,他的天一真元剪,还有商建初和卜天童的二行真气竟然全被她隔空摄走,两手搓了一搓,二行真气被强行还原成土木晶砂!

卢妪又将石生三人身下现出来的金花抓破,猛然间身后金­色­霹雳爆闪,认得是严媖姆最著名的乾天太乙无音神雷,心念一动,头上的吸星神簪悠悠飞起,簪子尖端喷出一大片银­色­光气,那么厉害的无音神雷,竟然被这簪子如同长鲸吸水一般,狂收进去。

姜雪君本来想趁乱先把石生三人救下来,没想到这老太婆法力高得离谱,原本以为师父炼制的无音神雷威力无匹,她就算再强也要先行避让,等自己把人救下来,便用太玄灵光死守不攻,挨到人来,不管是五台派还是峨眉派,皆可得救,哪知竟然被人如此轻松破去。

卢妪声音冷得掉在地上都能砸出冰渣:“既然你自己不知好歹,那边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她双手一推,霎时间整间石室里全都开始飞沙走石,涌起大片的青光,姜雪君急忙用太玄灵光保护自己和司徒平三人,神光还未成形,卢妪的吸星神簪已经到了近前,银光将司徒平整个人吸住,针尖对准司徒平的咽喉,司徒平拼命鼓荡体内的混元真气,使用九天元阳尺护身,怎奈双方法力差距实在太大,那吸星神簪更是宇宙至宝,向前猛冲之际,鸿蒙紫气根本拦阻不住,紧跟着接连三朵金花亦全被戳破,眼看就要Сhā入司徒平的喉咙里。

商建初和卜天童根本来不及反应,二人俱被青光裹住,强行向内挤压,骨骼咯嘣嘣地爆响,浑身血管炸起,几乎要被碾压成一滩血­肉­,眼看着司徒平就要丧命,目眦欲裂,毫无办法。

姜雪君放出天龙剪攻向卢妪围魏救赵,然而也已经来不及了。

司徒平全身被吸星神簪银光摄住,非但无法逃跑,连元神出壳逃命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等死,那簪子冲破三朵金花到了眼前,司徒平身上的度厄仙衣自发护住,化作无形屏障,受外力一冲,立刻开始狂发烈火,虽然转眼之间,便碎成了漫天火星,到底稍稍阻碍了一下。

忽然,整座幻波池剧烈摇晃,中洞那边传来似万马奔腾一样的闷雷爆响,卢妪面上一怔,随即尖啸一声:“丌南公!你找死!”

丌南公的声音滚滚传来:“卢家老魅果真是已经堕落到只会欺负后生晚辈,并在嘴上讨便宜的地步了,到底谁死谁活,你过来不就知道了!”

卢妪还要回手将司徒平先杀了再说,然而姜雪君,利用她这一分神的功夫,把司徒平连同卜天童、商建初,还有石生三个全部用太玄灵光护住,丌南公此时直捣中洞圣姑寝宫,卢妪更担心上官红,不敢有丝毫怠慢,厉啸一声,电闪飞走。

石生三个虽然被救下,但身体里的火、风、雷却无法解除,石生道行深厚,还能坚持,石完和钱莱已经是声嘶力竭,在司徒平怀里挣扎痛哭,直嚷难过,这一会的功夫,已然元气大伤,再耽搁一会,恐怕就要损伤道基,即便救治过来,也只有兵解一条路可走了。

司徒平取出混元丹给他们服下,姜雪君使劲办法也没办法解决,只好说道:“平儿你也别急,且让他们先忍耐一会,我这就带你们出去,到峨眉山去找你师父,此时许多仙宾皆在,必定能够有解此法的高人!”

司徒平抱着石完,卜天童抱着石生,商建初抱着钱莱,姜雪君在前面开路,出了洞室一路向外,连飞了一刻钟的功夫,那秘道竟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司徒平惊声道:“姜姨,这里头有古怪!有人在暗中调转阵法,阻止我们出去!”

姜雪君早就察觉出来,她已经默默地向圣姑祝祷过,妙真观跟峨眉派的关系一向密切,说起来大家都是朋友,请圣姑打开道路,让她带人出去,然而接连祝祷三遍,都毫无反应,秘道仍然走也走不完。

这下把姜雪君弄出火起来,她的脾气本就不怎么好,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跟朱由穆大伙,要杀尽天下的左道邪魔了,但凡有人惹到他们,那也是不死不休,比之当今卢妪的作风,也是相差不远。严媖姆被困铁城山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很大,在她向来,如果当年她不去搀和洞庭治水的事情,她就不会把梼杌放跑,严媖姆一个将要飞升的人,也不用带着她远走西昆仑去杀梼杌,结果失陷铁城山了,当然,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还习惯­性­地把责任都推在别人身上,直到从西昆仑到西崆峒,跟岳清相识一场,经历过一系列的事情,让她­性­格变了很多。

如今被圣姑困在这里,石生三人又是危在旦夕,终于把姜雪君的暴脾气又勾动起来:“既然主人执意不肯放我们走,那也说不得,休怪我无礼了!”她也真狠,上来就抓了三颗无音神雷,直接轰向一侧的石壁,那石壁上皆有阵法禁制,坚于金刚!而且一受外力打击,立刻生出反应,他们所在地区处于南洞范围,豆粒大的雷珠一出去,立刻腾起大片的火光,万道丙火凝聚的烈焰霹雳刚要喷发,便见满眼的金­色­雷霆,无声无息,丙火烈焰立刻被消灭了一大片,紧跟着呼隆隆连声,面前的墙壁被炸出一个三丈多高的大洞。

两侧烈焰疯狂向中央涌过来,司徒平急道:“姜姨,怎么办?”说着就要取出坎金丸。

姜雪君左右挥手,放出一大片金光将欺到近处的火焰略阻了一阻,轻喝道:“跟我走!姜姨给你们轰出一条路来!”她自知,若是循着幻波池的阵法去走,圣姑若是执意不肯放她们,即便不被伤到,时间拖延下去,石生他们也要成为废人,因此索­性­豁出去,用师传无音神雷狂轰滥炸,遇墙砸墙,遇壁破壁,强行炸出一条通道。

姜雪君在前面开路,司徒平负责断后,用九天元阳尺放出九朵金花,在众人之间环身飞绕,并一道道鸿蒙紫气,排开从后面喷涌追至的火焰。

媖姆大师的无音神雷真不是吃素了,姜雪君一连炸穿了二十七道墙壁,仗着太玄灵光和司徒平的九天元阳尺护身,幻波池内的先天五遁根本拿他们没办法,主要是姜雪君本身也是三仙二老这个层次的一流高手,又有太玄灵光这等防御力彪悍到无比的宝贝,便是五行齐运,也至多把她困住,无法伤及­性­命,而圣姑此时还在池底做死关,只是一丝意志游走于外,按照心愿­操­纵阵法,如此又哪里能够阻挡得了她的步伐!

很快,一行人就杀到了中央主洞,周围五座门户,顶上便是湍流不息的悬湖。

姜雪君正要带着他们破开水面飞出去,忽然湖水分开,自上面飞下来一个曼妙美女,穿着打扮与中原不同,腰肢肩膀大腿全部­祼­露在外,头上腕上脚踝俱都带着各种各样的珠珠链链,闪烁着一样的光彩,自上而下,看见姜雪君等人,面露喜­色­:“你们果然在这里!”

看见此女,司徒平等人也很高兴,原来她便是南疆九族共同供奉的护世女神,天蚕仙娘!

当初百万妖尸闹中原,岳清请来许多高人布置八门金锁阵法,姜雪君和天蚕仙娘同至,在五台山上见过面,姜雪君虽然心里还有些瞧不起这蛮女,不过也知道她是友非敌:“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五台山……”

“那也不要去了!”天蚕仙娘落地,急声说道,“少阳神君正在外面跟太白仙姥大战,苍虚老头施法封禁了依还岭周围八百里地界,我这也是仗着灵蛊,化成虫类,偷偷潜入进来,你们现在出去,正好落在他的罗网之中!”

107玉钥·司徒取宝

听说苍虚老人在外面施法封山,少阳神君大战太白仙姥,姜雪君吓了一跳:“他们怎么也来了?道友你又是为何而来的?”

天蚕仙娘笑道:“少阳神君跟峨眉派交好,估计是被峨眉派请来帮助镇守幻波池的,苍虚老人跟他交好,一并跟来也不稀奇,至于太白仙姥嘛,八成是来助丌南公破先天五遁的,本欲庚金破青木,奈何先遭丙火当头烧!我师父跟圣姑有仇,我跟峨眉、青城两派也有过节,这次应劫而来,正好把过去的恩怨一并了结!”她看见司徒平三人怀里抱着的人,“他们都受伤了?”

天蚕仙娘跟石慧私交不错,对于石完也是另眼相看,石完兀自浑身抽搐,五脏之气已经被劫风吹散大半,奄奄一息:“天蚕娘娘救救我。”

“哟,完儿又哭了,不是告诉你,男子汉不能随便哭鼻子嘛。”天蚕仙娘说着将石完接过去,一看之下,也是大吃一惊,没料到会伤得这般重,“这是道家四九重劫的劫风!他远没到那般地步,如何会……”

司徒平道:“是卢妪施的法,我给他们服了混元丹,也无济于事,仙娘可有对治丹药?”

天蚕仙娘皱眉沉吟:“你们五台派的丹药,独步天下,我一个穷荒僻壤的山女,即便有点蛊药,又哪里比得上你们的混元丹?只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怕他们三个承受不了。”

司徒平惊喜道:“仙娘有什么妙法?只要能够救得他们三个,五台派上下俱感大德!”

天蚕仙娘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也不用五台派上下都感激我,只要你感激我便好,将来我若请你到神月山做客,你可不许再推辞了!”

司徒平郑重地点头:“那是自然!仙娘是师父的朋友,即便你不久他们三个,过段时间,我也要亲往神月山叨扰一次的。”

天蚕仙娘咯咯地笑,清脆得仿佛银铃一般,伸出一只手指在司徒平脑门上点了一下:“五台山上下,就属你这小鬼主意多!”

姜雪君有些不耐烦:“道友若是真有救治他们的本领,还请尽快施为。”

天蚕仙娘??仙娘道:“我那个法子,有些特别,要看个人的道行心­性­,差一些,非但不能成功,后果还会很麻烦。”她介绍说,“我如今已经将本命元神与四翅金蚕蛊相合,能够以­精­血凝就天蚕丝,将人包裹之后,可避天劫,只是外劫不至,却有内劫,在里面的人如果不能宁心静气,便会心神错乱,陷入幻境,导致脏腑之间五气失衡,发火自焚而死,并且元神也要永世困在蚕茧之中,即便求到我师父出手,也得一甲子之后方能转世投生,重得自由。”

司徒平有些拿不定主意,石生痛得浑身汗出如浆,连抱着他的卜天童都被汗湿,身上越来越凉,小脸青白青白的,偏偏内热无比,双脚都已经烧得皮焦­肉­烂,骨头焦黑,他强咬牙关才没有呻吟出来,十分虚弱地说:“仙娘既有妙法,还请施为,即便失败,也是我的造化。”

天蚕仙娘拿出帕子给石生擦汗:“没那么可怕的,石儿的道行我了解,足以平安渡过了,到时候破茧新生,还有许多好处呢!只是不能在这里,咱们得找个妥当的去处,放好用功。”

姜雪君为难道:“这幻波池里全都笼罩在先天五遁的禁法之内,现在出又出不去……”

司徒平忽然拿出一枚莲花玉钥:“这次出来之前,师父曾经有过交代,说是万一到了山穷水复之时,可持此物去东洞中层,寻找一座宝鼎,鼎里有一朵莲萼,须凭此宝将其取出,然后打开夹壁,里面是圣姑的藏珍之所,天书的宝物已经被卢妪取走,不过我们可以借那里略壁敌踪,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要姜姨跟我们在一起,而卢妪不能在我们身边,否则就不能了。”

姜雪君看着三小受苦心疼:“即是这般,咱们赶紧去吧,这幻波池自从经妙一夫人和玄龟岛主加固之后,禁法越发厉害,咱们从这里直接过去恐怕不行,还是从水路走,由北洞直接穿行,巡游支脉,直接到达北洞吧!”

姜雪君来过幻波池不止一次了,对这里的路径颇为熟悉,她双手一张,放出太玄灵光,将几人一起裹住,然后化成一道丈许长的金光,直接钻入湍急的瀑布之中,顺着水里游向北洞,不敢接近池底,沿着边缘巡游支脉,进了一条岔路,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骤然向上钻出水面,落足之处,已经到了东洞之中,诺大的洞室里面,矗立着一座极大的巨木仙屏,上面是整个幻波池总图,中洞那边正斗得天翻地覆,丌南公放出落神坊,化成一座五连牌坊,上面金光闪闪,霞彩万道,从牌坊里面飞出先后天五行神光,抵住从四面八方攻击过来的巨木青藤,沙砾尘埃,烈焰洪水,金刀神戈,炸得光焰纷飞,山摇地动。

东洞木宫在图上显示的是一片丛林,木由水生,水乃木母,下方由一小片水塘,虽然随着屏风竖在那里,却并不往下流淌,下方直通北洞水宫,姜雪君方才就是从这里飞出来的。

绕过屏风,后面就是那座巨鼎,姜雪君面显凝重之­色­:“大家小心了,这鼎内能发道家最厉害的大五行绝灭神光线,普通的五行之物,遇上便要被洞穿消融!”她盘膝坐在地上,张口喷出自己的飞剑,姜雪君冰雪聪明,听司徒平说必须自己在场的话,便知道要开这鼎非自己去做不可,因此直接将车渊、舟山双剑放出,一黄一蓝两道长虹向前­射­出,分别Сhā入鼎盖之下,向上托起。

她的道行,在地仙之中也属于极高的了,更兼修炼《太玄天章》,乃是玄门正宗的无上秘典,双剑一托之力,便是一座山也翘起来了,然而此时那鼎盖却是纹丝不动。

姜雪君深吸一口气,将腹内真元倾吐出去,双手掐着剑诀,在胸前一收,那两口仙剑便也随之向中央合璧,立刻化作一道更加耀眼的金虹,随着她一声轻喝,鼎盖终于被平端起来。

姜雪君两手掐诀,指尖向上,微微颤抖,仿佛托着万钧重力,鼎内已经有无量彩­色­光线由内而外狂喷乱吐,俱被太玄灵光挡住,她向司徒平道,“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平儿你快去快回。”

司徒平点头,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九朵金花,头上三朵,护住天门,凝聚­精­气神三宝,使其不散,则魂魄不动,神智不迷,脚下两朵,护住地府,使得­精­气不泄,元阳不失,­阴­阳平衡,不染不垢,剩下四朵环身飞舞,守住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方位,再加上鸿蒙紫气,以及姜雪君给他加在身上的太玄灵光,可谓是全方位的防护,以南明离火剑分开五彩光线,飞入鼎中。

这鼎乃是一块整玉雕成,鼎芯是一朵赤玉莲花,里面向外迸­射­­阴­阳元磁真气,连元神也能牢牢吸住,若是旁人进来,必要形神俱灭,好在司徒平实现得了岳清指引,把九天元阳尺给了他,姜雪君用太玄灵光帮他挡住五行绝灭神光,九天元阳尺那九朵金花将他元神牢牢护住,虽然身形迅速变小,并且急速下落,他也不慌。

强大的吸力是他迅速坠落在赤玉莲花上面,此时他的身体已经缩小成一尺多高,站在莲蓬之上,以一口真气,将玉钥送出,那如意行的玉钥指向下面,司徒平喷出混元真气,强力运功,玉钥之上光芒涨起,越来越亮,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亮得刺眼,终于开始向下­射­出道道七彩流光,下方莲房跟着上浮,大约一尺方圆的莲房之上,共有五十多个巢|­茓­,全都空着,里面所藏的毒龙丸和各种宝物,当年岳清被妙一夫人等高手追得紧急,只将外面在鼎中悬浮的一百零八件宝物一网打尽,这莲蓬中的,没有来得及拿出,如今全都不见,乃是被卢妪施法取走,给了上官红。

不过司徒平意不在此,继续施法催动那枚玉钥,所喷出来的彩光开始变得粘稠如火,不停地炙烤那枚赤玉莲花,又过了片刻,那莲蓬孔里忽然如礼炮一样向外狂喷彩焰,紧跟着喀嚓一声从中裂开,里面飞出一朵极小的白玉莲萼,仿佛一枚由整块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配饰,只有拇指大小,如流星一样向外走,司徒平早有准备,日月钵盂当空倒悬,将那莲花直接收入其中。

宝贝到手之时,司徒平只听得脑海之中骤然荡起一声极为愤怒的女子尖啸,饶是有九天元阳尺护持,仍然觉得­精­神一荡,吓得脸上变­色­,不敢耽搁,收了钵盂,赶紧飞出。

他刚飞出,鼎盖便砰地一声闭合,姜雪君脸­色­惨白,浑身香汗淋漓:“可成功了?”

司徒平点头,打头带着大家绕过巨木屏风来到后面,墙壁上圣姑影像正自横眉冷目,司徒平直接取出两道神符,啪!啪!交叉贴在上面,将圣姑影像定在那里,然后拿着玉钥向前一点,墙壁便向两边分开,现出一道门户!

108天蚕·作茧自缚

司徒平取了白玉莲花,仍然拿着那柄如意行的玉钥,打开巨木屏风后面的石壁,圣姑画像移开,里面是一间半亩大小的玉室,正中央横着一条青玉书案,原本在这里的道书、法宝已全被卢妪取走,给了上官红,那老太婆神通广大,视圣姑的布置于无物,虽然手里没有玉钥,仍然轻松入内拿到法宝,圣姑也是无可奈何。

那青玉书案极大,跟个床榻一般,触感肌肤生温,司徒平回身将门户关闭,天蚕仙娘让人把石生三个都放在上面:“石儿是肯定可以成功的,完儿和钱儿我不敢肯定,要你们自己拿主意。”

石完和钱莱道行比石生差了不少,混元真气的水平又实在不高,此时已经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我要跟石生哥哥一样,他怎样我们就怎样,娘娘不必手软。”

姜雪君也看两人比较悬,犹豫着要开口劝他们现在兵解,司徒平忽然说话:“我们五台派弟子,向来说到做到,他们说能够成功,那就肯定能成功,仙娘只管动手吧!”

他是这三个人的师叔,一定程度上可以代三人做主,听他这么说,天蚕仙娘也就不再废话,盘膝坐青玉案前面的蒲团上,然后开始施法。只见她闭目运功,片刻之后,身上开始放光,金­色­的光芒,极为明亮,却并不刺眼,特别柔和,在整个玉室内绽放出一波一波的金­色­光润,天蚕仙娘仿佛女神一般,坐在一团卵形的金光之中,一只四翅金蚕的虚影,在她背后缓缓浮现出来。

天蚕仙娘口中默默念了几句什么,忽然间双目挣开,伸手向前一指,她背后那个四翅金蚕的元神便开始振动翅膀,自口中喷吐出一缕极细的蚕丝,仿若烟尘一般,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笔直地向前飞出,途中分作三股,分别向三人飞去,到了头顶上,倏地扩散开来,劈头盖脸地罩落下去并且环身缠绕起来。

那蚕丝极韧极细,缠在身上,累得皮肤寸寸割裂,鲜血渗涌,仿佛被千刀万剐一样地痛苦,伴随着无穷无尽的奇痒,三人却已经没有力气喊叫,只剩下虚弱地呻吟,伴随?伴随着肢体地抽搐,难过之极,石生还能坚持着盘膝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石完和钱莱却没有这份道行和定力,呜呜地哭着:“师叔救我……师祖救命啊……”

司徒平也极为心痛,不过却把脸一绷,厉声喝道:“救什么救!大道途中,全靠自己,谁也救不得你们!便是师父来了,也只能再给你们背诵一遍太乙玄功的口诀,终究还是要靠你们自修自得!平时你们两个就不努力,现在看看人家石生,将来破茧重生,道行比现在还­精­进十倍,你们本来就被落在后面,这回定不住元神,在茧里白白耗费一甲子的功夫,将来再转上一劫,石生早就已经飞升紫府了,你们就在地上仰望吧!”

这话把个石完刺激得不行,他向来是以石生为目标,以毕生­精­力奋勇追赶的,这时候听说石生哥哥要比撇下他先飞升,剩下一个钱莱,本就看不起自己,石生一走,势必要跟自己散伙,到那时候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日子可就没法过了!他拼命咬牙,振作起­精­神来,定住心神,开始默运太乙玄功,而另一边钱莱也是同样的心思。

天蚕丝源源不断地从四翅金蚕口中喷吐出来,似雾如霜般裹在三人身上,一层又一层,连头到脚全部包裹在里面,天蚕仙娘不停地施法,过了一昼夜的功夫,终于形成三个金光灿灿的蚕茧。

天蚕仙娘背后的四翅金蚕已经是光芒黯淡,虚弱得不行,蔫蔫地收回体内,天蚕仙娘本身也是浑身都被汗水湿透:“成了!”她又喷出一口真气,三个蚕茧迅速缩小,最后只有拇指肚大,落在她的手里,天蚕仙娘满脸喜­色­,“这番功夫总算没有白费,平儿你过来。”

司徒平见她如此出力,也是有所不忍,正要劝她休息,天蚕仙娘把那三个蚕茧举起来,看似要给他戴在脖子上,哪知腿上一软,又跌坐回去,只因那四翅金蚕便是她的本命元神,金蚕所吐蚕丝,乃是用自己生命中最宝贵的­精­华凝就,于修道人来讲,便是­精­气神三宝所化,她平时修炼的时候,单弄一个蚕茧裹住自己都要损耗不少元气,每隔十二年才会行法一次,现在同时弄三个,已经是心力交瘁,元气大伤,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力。

司徒平赶紧扶着她先坐在那里,又拿出混元金丹给她服用,天蚕仙娘不接丹药:“那个等晚一会再说,你先把这蚕茧接过去,贴身戴好,用你自身元阳之气,温养孕化,我估计不过百日功夫,石生就能孵出来了,你快拿过去,我眼皮直跳,总觉要出变故……”

司徒平伸手过来接,二人双手还未碰到,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个白­嫩­修长的手,到天蚕仙娘手里将三个蚕茧抓过去。

这一下大家伙全都惊诧莫名,转头再看,青玉案的边沿上已经坐了一个金冠华服的美少年,正用手捏着三个蚕茧,好奇地看着,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非但商建初、卜天童,司徒平和已经元气大伤的天蚕仙娘没有发现他是从哪里来的,就连姜雪君也未能察觉。

一看这少年,姜雪君立刻惊叫出声:“沙神童子!”

天蚕仙娘也是身子一震,惊骇欲死,抓着司徒平的手想要站起来,却再次跌坐下去。

沙神童子笑嘻嘻地说道:“你元神受损不清,再不让他给你一粒玉洞神丹吃,以后想要修证妖仙,可就要再转上一劫了!”

姜雪君当日在西昆仑,可是深深地领教过沙神童子的厉害,抓她跟抓小­鸡­也差不多,最后还给收进诸天秘魔神灯之中,若非岳清吞了灯芯,把她救出来,最后肯定难逃形神俱灭的结局!

她双手一分,太玄灵光在自己和沙神童子之间形成一道屏障,喝住放出南明离火剑的司徒平:“我来挡住他,你们快走!”

“走?你们还要往哪里走?”冰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大家回头一看,只见背后也站着一个沙神童子,满脸邪气,双目之中迸­射­出尺许长的魔光,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使得卜天童和商建初二人心惊胆颤,元神动摇,就要魂飞魄散了!

司徒平喝了一声:“魔头看剑!”南明离火剑化成一道佛光烈火向前斩去。

沙神童子­阴­­阴­笑着,全身化成一道红光,裹在南明离火剑上面,强行带着宝剑在空中转折,反去斩姜雪君,司徒平正自掐诀收剑,面前红光一闪,脖子已经被沙神童子掐住,另一只手在他小腹上轻轻一拍,登时封住了司徒平体内的金丹,司徒平这一口气运得差了,连声急咳,连退数步。

而姜雪君亦被一口大钟罩住,扣在地上,司徒平目瞪口呆:“那是……那是师父的禹王钟!你,你把我师父怎么了?”

沙神童子斜着眼睛看他:“你猜猜看呢!”此时商建初和卜天童,早已经被他施法禁住,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定在那里,他也不再理会司徒平,径直走到天蚕仙娘的跟前蹲下。

天蚕仙娘如果是在全盛时期,还会想法逃走,如今衰成这样,便是连元神逃生的能力也没有,只能任由对方拿捏,心里头已经是怕极了这个大魔头,身子忍不住地轻轻发抖,仍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师父常跟我提起沙神教主大名,今日能得一见,真是小女子的荣幸呢。”

沙神童子笑呵呵地说:“你师父洞玄老太么?她都跟你怎么说起我的啊?”

天蚕仙娘谄媚地笑道:“我师父说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更兼懂得怜香惜玉……”

沙神童子笑意更浓,伸手挑起天蚕仙娘的下巴:“你也知道我是魔教教主,也敢用这种手段来勾引我?不把我把你采得元­阴­丧尽,形神俱灭么?”

天蚕仙娘伸出一条雪白的胳膊去勾沙神童子的脖子:“我不过是久闻沙神教主的大名,一直心向往之,今日能得一见……”她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是气喘吁吁,“能陪教主春风一度,也是我三生有幸了!”她身上有蛊药,乃是一股淡淡的异香,能够勾人情yu,并且动念之间,问心蛊已经趁人不决的时候钻入沙神童子颈后的皮肤,她料想,魔教中人,向来不修心­性­,沙神童子即便是魔教教主,定力也不会强到哪里去,只要上了床,她就有办法把最厉害的几种神蛊顺着双方­精­血互换,全部送进对方体内,到时候即便这老魔神通广大,杀不死他,也有一拼之力。

沙神童子伸手捏她的脸颊,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我听说洞玄老太那一脉道法,皆是Chu女修成,一旦破身,便为不洁,会被蛊神厌弃,你今日若是陪了我,恐怕一身道行都要白废了吧?到时候白发苍苍地躺在我的床上,你说我会不会吐出来呢?”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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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点推收订都掉得厉害啊,又要到警戒线了。。

001法牌·沙神任务

沙神童子说完,撇下天蚕仙娘站起来,不无得意地说:“我是圣教里诸天秘魔宗嫡传弟子,你可知道,我们这一脉是不能够破身的?我绰号里有‘童子’二字,可并不是白叫的,你便是九天仙女下凡,又岂能勾得动我的心思?”

天蚕仙娘,包括司徒平几个全都目瞪口呆,在他们心目当中,都以为魔教皆是无恶不作,­奸­­淫­浪荡之辈,没想到竟然也像道家一样,要保留童身才能够修炼最高级的大法,否则的话,即便也能够用他法补足,也不如童子之身修行起来事半功倍,少灾少难。

沙神童子小心地捏着三个蚕茧:“你方才说,是要把这东西贴­肉­放在胸口,像孵蛋一样地把那个三个小子都孵出来么?”见天蚕仙娘傻傻地点头,他把上面蚕丝绞成的细绳捋开,小心地戴在脖子上,然后又把三个蚕茧顺着领口送进衣裳里,“他道行太差,不中用,还是我来孵吧!”

司徒平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沙神童子满脸无辜:“我没想怎么样啊?就是要把他们孵出来而已。”

司徒平没话说了,小心地靠到天蚕仙娘身边,两人弄不清沙神童子的用意,然而又实在不是人家的对手,也只能提心吊胆地在那里看着,司徒平默默地在心里念颂:“师父救命啊!再不来就晚了!小石头他们都被大魔头捉去了!”只是得不到丝毫回应。

沙神童子好整以暇地背着双手,在石室里四处看了看,用手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伽因小娘子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这幻波池深藏山腹之中,又在地面平线以上,看似把自己藏了起来,实则不过是掩耳盗铃之势,不过这倒也符合她即爱显摆又故作清高的脾­性­。东方木宫,主洞南北太短,青龙之势不成,苍龙无足,而且嫉主;西方金宫,又高又空,白虎衔尸,啸傲不逊;南方火宫,先前竟然以髓液生火,嘿嘿,这个还算是好的,可惜被收走了,易周老儿进行补足,又寻不到那么些髓液,以别物代替,近乎朱雀悲哭;北方三洞连环,比前面又高,正是玄武?玄武拒尸。如此大凶之地,也难怪她那徒儿崔盈会死而复生了。”

天蚕仙娘试探地道:“这幻波池中有圣姑所设天魔诅咒,男子入内,非死即伤。”

沙神童子大笑:“天魔都是我的孙子,哪个赶来害我?伽因小娘子这点手段,不过是欺负……”他本来想用手指向司徒平,想起自己如今拜在岳清门下,算起来还要叫人家师兄,就把手指从他身上划过,指向了卜天童和商建初,“欺负他们这样的小孩子,她也就这么点本事了,哈哈,她也配得上一个圣字!她修道这几百年来,也就杀了几个不成气候的旁门左道,不过当年仗着红莲师叔对她爱如­性­命,不舍得杀她,才猖狂了这几百年,还放言荡平魔教,哼!”

他越说越气,脸上怒意转浓,忽然囊中屠龙刀一声轻鸣,沙神童子一怔,想起岳清所说戒刀一意,转而叹了口气,扬手收回禹王钟,又消了卜天童和商建初身上的禁制法术。

姜雪君赶紧过来,放出太玄灵光将所有人都护在里面,几人全都提心吊胆地看过来。

沙神童子再度很不甘心地叹气:“我已经拜了岳真人为师了,现在已是五台派弟子了。”

这话别说是姜雪君,就连卜天童都立刻摇头表示不信,司徒平更是说道:“不可能,我师父说过此生只收九个弟子,我是第一个入门,排位在最末尾,再不回收其他弟子了。”

天蚕仙娘用手掐了掐他的胳膊,然后跟沙神童子笑着说:“你既然是五台派弟子,那咱们可就都是一家人了,你可不能再害我们。”

沙神童子满脸无辜:“我什么时候害你们了?方才是你们主动向我出手的,而且毫不留情,一副要把我打杀得形神俱灭的样子!”又冲天蚕仙娘邪邪一笑,“尤其是你这娘们最坏了,还给我下蛊呢,呸!”淡红­色­的口水吐在青玉地面上,里面躺着一只问心蛊和两只噬魂蛊的尸体。

天蚕仙娘也是满脸无辜:“那时候你又没说你是五台派弟子!”

司徒平不跟他俩缠杂不清:“你到底为何要夺去那三个蚕茧!”

沙神童子有些不满意地说:“师父说我当初把他们三个捉去西昆仑,关在魔宫里面,后来被卢妪自魔宫里带到这来,才受了这番苦难,因此让我来将他们三个孵出来,以了结这番恩怨。再说我与你一样,俱是童子之身,纯阳火力比你更强,由我来孵,岂不是比你更快更好?你又在那里一个劲地叽歪作甚!再敢聒噪,信不信我……”火气一动,囊中屠龙刀又是一声轻鸣,沙神童子再度无奈叹气,“别叫了小祖宗,这几天都被你给叫得烦死了!”

司徒平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看他暂时没有动手杀害大家的意思,这才稍稍放心。

姜雪君对着魔头实在是忌惮至极:“既然你自称是五台弟子,那还请将我们带出去。”

沙神童子摇头道:“不可能的,苍虚老儿在外面施法封山,我自己进出都要趁他跟人斗法分神的时候,饶是如此,一不留神,也要被他发觉,带着你们根本出不去。”

“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把石生他们抢过去,然后就在这里­干­等着?”司徒平有些着急。

“自然不是­干­等着,我跟你们说,我这次来,还有另一宗事情要办,亦是当年的一段公案,我们魔教有一位长老,法号红莲,当年看上了伽因小娘子,爱得不行,有一次将其元神摄去,又不忍心加害,特地炼制了一件红莲法牌,将她和自己的元神一起禁制,以证同生共死之一,后来他开红莲法会的时候,那法牌被俞峦设计盗走,带回给了伽因,现如今就藏在幻波池中。”沙神童子拿出最为和蔼的笑容,“师父这次让我来,便给了我这宗任务,让我带着你们把法牌拿到手。”

姜雪君几人心思电转,盘算着他说这些话的真假:“岳道友要那法牌有何用处?”

沙神童子道:“现在红莲师叔被苦行头陀以身体为囚牢,困在里面,两人元神在一个躯壳之内日夜鏖战,谁也消灭不了谁。这时如果那法牌落在峨眉派的手中,势必要用它将红莲师叔治得元气大伤,最终让苦行头陀取得上风,到时不但苦行头陀能重获自由,伽因也能彻底解决后患,飞升西方极乐世界,所以师父让我来和你们一起将法牌拿到手,带回五台山去,用它反治伽因,你们要知道,这幻波池即将成为峨眉派别府,一旦其气势长成,对于五台派绝非好事。”

既然听完,也觉得有理,如果沙神童子真的甘心情愿入了五台派,岳清让他来执行这样的任务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几人对于这样不可一世的老魔,忽然成了五台弟子,都表示接受不了。

姜雪君问他:“你现在可知道那法牌藏在何处?又需要我们做什么?”

沙神童子笑道:“师父早已经算定,那法牌现藏在北洞水宫下面的宝库之中,所需几件前古奇珍和天府异宝同时施为才能打开,因此才要你们一起帮忙,再加上师父给我的神禹碑、禹王钟,看看,我要不是真的拜师,入了五台教下,师父的神禹碑和禹王钟这两件前古至宝是如何到我手里的?还有这口屠龙刀。”沙神童子说着从囊中把屠龙刀拿了出来,“现在外面十几个人,打得翻天覆地,中宫那里丌南公和卢家老魅还在斗法僵持,咱们便乘这时候,偷入北宫取宝,正是时机!”

姜雪君与袖中默占一课,跟沙神童子去,大吉大利,然而此时各方高手混战,天数早被搅乱成一团,很难参透天机,一时之间,她有些犹豫不决。

司徒平对沙神童子的话,信了三分,疑仍七分:“我们只在这里躲着就好,师父会来救我们的。”

沙神童子凤眼一斜,正要说话,忽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幻波池剧烈抖动,幸好玉室是整块美玉抠出来的,不会掉下砖头瓦块,,只是左摇右摆,不过也是让人胆战心惊,今天来的这些人法力实在是太强了,稍不留意,就要将幻波池整个炸成齑粉!

便在这时候,外面洞中进来三个人,正是妙一夫人带着李英琼和周轻云,径直来到青木屏风下面观看阵图,妙一夫人忽然说道:“这鼎被人动过了,想必里面的毒龙丸等也已经被人取走。”

李英琼道:“说不定是卢大仙婆替红儿所取?”

“看着不像。”妙一夫人道,“先别管它了,咱们先助卢道友破了那丌南公是正经,外面苍虚老人恐怕难以持久,我在这里施法,调动先天五遁,使五行齐运,合力向中宫去轰杀丌南公,等到紧要关头,你二人自这总图里直接飞去,以紫青合璧破开丌南公的护身法宝,斩碎他那翠玉连环,到时候卢道友便有机会取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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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清明节的缘故…谢谢大家的支持。

传统节日得到重视,是好事情。

002斗阵·火灵珠

妙一夫人在外面出现,商建初一惊,正要说话,沙神童子摆手制止,他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几步,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弄出动静,然后将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口金光闪闪的小刀,脸上又露出那邪邪的笑容,那弑神魔刀在右掌上旋转飙飞,左手掐诀,便要将其发­射­出去。

姜雪君忽然开口道:“住手!你……要暗算妙一夫人?”沙神童子反瞪她,她的后半句话就有些不连贯,这老魔的气势实在是太大了!

她一说话,外面的妙一夫人就有所察觉,­精­神一震:“什么人!”亦被惊吓不已,来不及施法,带着李英琼和周轻云两个转过青木屏风,看见被两道符纸交叉定住的圣姑影像,立刻就想起当初被岳清来这里闹个灰头土脸的那段往事,顿时面­色­陡变,急忙让两个弟子退后,“是五台教主到了么?还请出来一见,不必如此藏头露尾的。”

沙神童子愤愤不平地收起弑神魔刀,向司徒平说:“去把门打开吧!”又跟姜雪君说,“你去跟那小贱婢谈判,她若是愿意让我们平安离开幻波池,一天云彩便都散了,若是不肯……哼。”

姜雪君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又是早就有心想要为两家说和,原本的打算就是跟李静虚她们一起在为两家劝和,结果提前被岳清给送到幻波池来,如今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若能让妙一夫人放大家离开,正好可以让五台派领峨眉派一次人情,以后再有冲突,她再去劝岳清,双方你退一步,我退一步,将来也就把恩怨都化解开了。

司徒?

?挥动那如意玉钥,一道青光­射­出去,洞门打开,姜雪君最先飞出去,妙一夫人看见是她,刚松了口气,紧跟着看到后面的人,立刻失态地尖叫出来:“沙神童子!”

沙神童子背负双手,好整以暇地从里面踱步出来,笑呵呵地道:“妙一夫人,好久不见,本座甚是想念啊!峨眉开府,后事夫人都收拾­干­净了么?怎么也有闲情雅致,来这­阴­宅里赏玩伽因小娘子的陪葬物了?”

不等妙一夫人说话,李英琼便怒道:“圣姑是我过去世中的至交好友,这幻波池也要送给我开辟别府,我们在自家洞府里做事,还要跟你禀报么?至于你这魔头,在峨眉山上的时候,峨眉派看在极乐真人的面上,放任五台派的妖师将你带走,你如今还敢来此,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沙神童子也跟她一般怒道:“当初在峨眉山,若是没有我师父出手收走我的红尘沙,你们峨眉派早就不复存在了!现如今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什么玄门正宗,呸!不要脸的小贱婢!敢说我师父是邪师,看你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呢!卢家老魅将本门三个弟子带到幻波池,我师父岳真人命我来将人救回去,如今事已办完,正要离去,你们是放是留,且拿出一个章法来!”

沙神童子说让姜雪君谈判,便不肯先动手,只在那里跟李英琼呛呛,挑拨对方的怒气,偏偏李英琼也是配合,以邪师称呼岳清,沙神童子因此反骂李英琼,姜雪君这边都没办法说他不对,她有些着急地看了司徒平一眼,司徒平开口道:“沙神师弟,本门家教,不许恶口骂街,难道师父收你入门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么?”

沙神童子嘿嘿一笑:“师父没说,大师兄倒是说过,咱们五台派的家教可比峨眉派要好得多,不似峨眉派的弟子,一个个都像凡尘俗世里的泼­妇­一样,连我魔教中人都夺都大多不如……”

李英琼过去世多次为人所害,而周轻云亦有夙缘,额上三条血线,俱是杀­性­极重之人,听得沙神童子如此贬低峨眉,俱都怒火填膺,紫郢、青索双剑发出阵阵龙吟。

姜雪君道:“各位少安勿躁,且听我一言!虽然我不知道峨眉山那边开府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到底齐道友发请柬往五台派,岳道友也是欣然赴会,双方已然是……”

“姜道友不必说了!”妙一夫人打断姜雪君的话,“你这些话,极乐真人和灵峤仙府诸位道友都已经说过了,你可知这大魔头在峨眉山上坐下多少恶事?本门李师兄就是死在他的手上,血海深仇,焉能不报?今日既然他来了,正是冤家路窄,非杀他不可!”

妙一夫人话音方落,周围风起云涌,洞内陡然黯淡下来,紧跟着喷出道道幻彩流萤,原本空旷的洞室里,立刻化作万顷森林,无边巨木,轰隆隆排倒倾轧,挤压过来。

妙一夫人带着两个弟子已经消失了踪影,声音朗朗传来:“姜道友莫要再跟邪魔一途,快些离开他们三丈之外,我这阵法就要发动了!”

司徒平和天蚕仙娘等立刻看向姜雪君,沙神童子依然是邪邪的笑容,斜着眼睛看她。

姜雪君毅然放出车渊、舟山双剑,横在身前:“我跟平儿一起进来,自然也要一起出去,否则我也愧对他喊我那一声姜姨!荀道友,我知道你得玄龟岛易真人之助,在这先天五遁之外,又加了一重正反须弥九宫剑阵,要杀我也不在话下,只是姓姜纵横天下数百年,还从未临阵退缩过!”

沙神童子长啸一声:“伽因小娘子对你们峨眉派真个不错,几百年前便弄出这么大一座­阴­宅来给你们做安葬息魂之地!”双臂一张,便化成一道血光向上升起,一闪消失。

周围数不清的十余丈长、磨盘粗细的巨木,每九根一组,离地飞起,排山倒海般向这里轰砸过来,更有百余丈长的青藤,仿若盘天巨蟒,带着无量先后天甲乙木雷珠,如冰雹一般乱打。

司徒平自头顶上放出乾天火灵珠,那宝珠乃是洪荒异种,亘古凶物文蛛的内丹,被司徒平当做外丹修炼,将来用以寄托元神。刚取回来的时候,便能发万道烈火,所发红光将人全遮掩,如今经过司徒平养炼多年,已经能够逐渐运用由心,只见碗口大的珠子,悬在他头顶上方丈许高处,滴溜溜不停旋转,向四周散发出道道火润,霎时间将方圆数十里全部染成红­色­,司徒平左手托起日月钵盂,里面喷出太阳太­阴­两种真火,绞成一股脸盆粗细的火珠,喷击在乾天火灵珠上,便如火上浇油一般,仿若火星爆炸,一圈圈的火光流焰往外荡漾开去!

五行之中,木能生火,木为火母,火多木焚,司徒平二十余年苦修,更以先天阁出产的太乙元­精­增加法力,如今比之修行一二百年的散仙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兼所修乃是玄门正宗仙法,那乾天火灵珠又是人间奇物,对付血神邓隐、沙神童子这种高手自然是不行,但以生克变化,对抗一宫阵法,已是足够。

火焰掠过之处,那些巨木、青藤纷纷化作灰烟,那些先后天甲乙木神雷也都在火中炸开,噼啪乱爆,轰隆隆巨响,所爆发出来的青气,越发助长了火焰威势,暴起一颗颗小山峰大的火球,相互挤压摩擦,再引起二次爆炸、三次爆炸,火势滔天,越来越大。

如果司徒平以金克木,则以木生火,以火克金,乃是五行顺变,此时司徒平以火伐木,阵势受到触动,北方水宫立刻来助,万顷森林上空,骤然之间,乌云密布,落下瓢泼大雨,伴随着拳头大的冰雹,疯狂向下倾泻,下方森林得水助,迅速抽芽挑枝,生长恢复。

双方斗法,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卜天童和商建初先还惊讶于司徒平的法力,他们虽然跟石生一起喊司徒平小师叔,但心中颇不以为然,认为他修道年限太短,满打满算不到三十年,能有多大道行?自己两世苦修,加起来已经有两三百年,因此有些看不起司徒平,今日还是头一次见到司徒平的手段,先前对抗卢妪的时候还显不出来,现在看来,比自己高明多了,正财惊讶惭愧之际,水宫来袭,,两人立刻同时掐诀施法,放出土木二行真气,各化成一青一黄两股光气,升到空中钻入云层,黄气爆散,以土克水,再以木伐水,双管齐下,只是碍于两人法力有限,仅将司徒平头顶上数亩大小的一片地方乌云驱散,止住水势。

姜雪君还在犹豫,按照她的本意,是将双方拦住,不让他们再伤害对方,以免积下更多的仇怨,如果只有司徒平几个,她还可以用太玄灵光将他们护住,只守不攻,峨眉派总不可能将自己一起困住,必有妥协之时,然而现在来了个沙神童子,她根本就无可奈何,还有一个天蚕仙娘,若是真正打起来,自己虽然不惧,但对方要使手段,自己未必能能拦得住,现在两边大打出手,她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帮助司徒平去对抗峨眉派的阵法。

这时,顶上一声惊呼,一道十余丈长的紫青­色­长虹,自云层里面飞出,带着开山断岳之势,狠狠地劈向司徒平顶上的乾天火灵珠!

003反噬·妙一遭劫

紫青双剑迎面劈落,这两口仙剑,乃是此世间飞剑神兵中的翘楚,论威力品质,再没有能够超过它们的了,单拿出来一口也有斩妖伏魔,劈山断岳之能,双剑合璧,威力更是成倍增长,十数丈的剑虹还未临头,其强劲的气势已经将狂暴的火海从中割裂,直趋乾天火灵珠。

司徒平直觉心神一震,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动念之间,南明离火剑已经升起,化作一道十数丈的火龙,在明亮的佛光掩映之下,向上迎去,两下里一碰,只听得一声轻鸣,暴起大片的紫青光雨以及飞火流萤,双剑乍分即合,二次下落,绞在一起。

司徒平虽然是以一敌二,双方又同样是散仙境界,但他以太乙元­精­分解五行元气,以炼混元真气,已有将近二百年的道行,比那些高手自然是不如,但对上同辈剑仙,却是毫无弱势,一面展开五台派嫡传太乙剑诀,一面催动那颗乾天火灵珠,喷涌出炽热粘稠的火焰,如潮水一般向上猛涨狂涌,从四面八方向紫青双剑包裹过去,那火中弥漫着浓浓的混元­精­气,紫青双剑落在里面,立刻运转开始迟滞起来,司徒平竟然要用岳清的手法,强夺对方两口镇山神剑!

李英琼和周轻云吃了一惊,同时喷吐真气,紫青双剑齐声轻吟,光芒暴涨,争夺桎梏,倒飞回来,这时才知司徒平的厉害,如果对方功力再深一些,恐怕就把双剑给强夺去了。

此时幻波池五宫元气大部分都被调动到中宫去,对抗丌南公了,因此便有些后继乏力,难以快速压倒司徒平三人,而对方还有姜雪君和天蚕仙娘两个大高手未动,若是没有她俩在的话,妙一夫人早就飞下去,直接让司徒平三个常常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的厉害了。

妙一夫人有心发动须弥剑阵,又忌惮隐匿踪迹的沙神童子,只是她知道外面来的敌人越聚越多,少阳神君他们难以阻挡太多时间,必须尽快将幻波池里面的敌人灭杀­干­净,然后才能腾出手来一起将外面的敌人赶走,因此把心一横,催动须弥剑阵。

这正反九宫大须弥剑阵,乃是易周修炼道法,毕生的­精­髓,八卦在外,须弥在内,对应五行,东方这里正是震位,妙一夫人双手间爆出无数道金­色­的彩条,­射­入周围虚空之中,司徒平等人的头顶上便迅速现出一道道的闪电银蛇,每一道都有十余丈粗,碗口粗细,共十万八千道,晴空落雷,霎时间万顷森林成了一团闪亮的雷域,将所有的一切全部炸成劫灰!

圣姑所设先天五遁,只有五宫,金木水火土,五种元气,相生相克,反复转化,保持平衡,看上去生生不息,实则本身也受五行生克乘侮所制,遇到高手,便有些力不从心,而且最忌讳多处同时作战,譬如现在丌南公在中宫以落神坊跟大阵相抗衡,所有的元气都聚集到中央,其他四宫的威力即开始减弱,司徒平再按照以火伐木的原则,北方水宫优先供应中宫,东宫这里就开始乏力。

易周所设须弥大阵,共有九宫,除了原有的五宫之外,另设四个隐宫,东南角摄艮宫,地支应丑,为水库,收藏来自北宫的壬癸水气;西南设巽宫,地支应辰,为木库,收藏来自东宫的甲乙木气;西南设坤宫,地支应未,为火库,收藏来自南公的丙丁火气;西北设乾宫,地支应戌,为金库,收藏来自西宫的丙丁金气。

丑、辰、未、戌,本身俱是土属,却又收藏其他四行­精­气,谓之为库,共同跟中央土宫,即所谓的须弥核心相互融通,这一下就比之前圣姑的先天五遁,高明了百倍,因四宫是虚设隐宫,乃是五行­精­气运作的一个结点,事实上并不存在,除了易周自己,谁也没办法找到,但它却又实实在在地发挥作用。

像如今这般,东宫木气为司徒平火气所克,北宫水气不足,立刻东北艮宫水库打开,将水气送往东宫,而东南辰宫木库亦开,将木气反哺倒流回来,再加上妙一夫人施法激发跟木宫重合的震宫奥妙,立刻化作无穷雷霆,将区域内的一切物质都化成劫灰!

也是司徒平福大命大,雷霆下来时,乾天火灵珠在头上,替他挡了一下,被劈得当场暗淡无光,向下跌落,司徒平借着这点功夫,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紫气金花,也立刻被雷霆劈散,继而姜雪君放出太玄灵光,将他护住,那雷霆落下来时,将淡金­色­的太玄灵光都劈得扭曲变形,看得司徒平脸­色­煞白,方知道先前自己实在是太托大了!

而另一边,天蚕仙娘也拼着报废了自己的两件护身法宝,连同一个蚕母化身,保住­性­命,并且就近将卜天童救下,唯有商建初,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化成了劫灰,剩下几率残魂,已经是痴痴傻傻,迷了心智,被司徒平赶紧收去。

这雷阵的威力实在是太厉害了!姜雪君脸­色­惨白,勉强撑着太玄灵光,心里头也在打鼓:“若是再来一波雷霆,自己恐怕就支持不住了!”而另一边天蚕仙娘虽然还有蚕母化身,还能抗下几次,但卜天童却是难逃一死,而现在都陷在对方的阵法之中,想要逃跑绝无可能。

妙一夫人没能将这些人一举消灭,也有些着急,再要二次施法,再次发动一波天罚劫雷,双手结印,连喷三道真气,空中再度凝结出现十万八千道银蛇般疯狂扭曲的霹雳雷霆,刚要送出去,猛然间面前血光闪动,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使她心脏一紧,元神动摇,也是她修炼的玄门正宗道法,换做旁人,即便法力再高,也要被沙神童子这诸天星辰秘魔神音勾走魂魄!

她大喝一声不好,急忙将双手一挥,无数道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向前飞­射­疾飞,忽然听得身后李英琼发出极为­阴­沉,仿佛老妪一般的喝声:“荀兰因,你这贱婢!”

她第一反应便是李英琼为沙神童子所乘,中了魔法,转念一想,李英琼有白眉禅师的摩尼定光珠护身,又如何会中魔法?不过这念头一转之际,周轻云又用同样的声音喝道:“荀兰因,你这贱婢!”她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向后飞出,同时大声让李英琼二人快跑。

此时那十万八千道雷霆还都在受着她手里的印诀­操­控,若是她不躲不闪,继续将法术施展完毕,阵内姜雪君等人固然难逃一死,她和两个弟子也要落到沙神童子手里,瞬息之间,她便做出了取舍,李英琼是长眉真人预言的下代教主,峨眉大兴,二云三英,即便峨眉派现在形势不好,只要保住李英琼,将来也可使峨眉派重新振兴!

阵内所有的闪电都开始萎缩,并且反击回来,全都汇聚到了她双手间结成的印诀里,紧跟着便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使劲全身力气将其向前推去,阻挡住迎面扑来的沙神童子,然后又以一道少清神光托住李英琼二人向秘道内疾飞,大声喊道:“你们快去找圣姑的……”话未说完,身体就在一片雷光之中碎成无量劫灰!

那万顷森林,在先前的一次雷霆轰炸之下,已经成了厚厚的灰尘,顶上是大片的浓云,此刻纷纷散去,各种­色­彩开始扭曲变化,皆如梦幻一般消失,众人发现,自己仍然站在东洞中层的石室内,只不过方才的雷霆,原本该在阵法幻化出来的世界里爆炸,对外面毫无影响,方才反噬,被荀兰因导入外面的现实世界,直接将那全宫总图巨木屏风炸碎,地面顶棚,和四面墙壁,全都被雷电刮深数丈,这还是山石皆有圣姑所设阵法保护,否则直接就要将整个幻波池炸成废墟!

那只藏宝巨鼎也被掀翻,深深地嵌入背面的墙壁里面,里面的白莲花取出,这鼎就迅速失去生机,里面的阵法也开始逐渐失效,经过了一昼夜的功夫,已经成了一座普通的鼎器,这一下轰炸重击,将里面残存的法阵也给彻底破坏,只有一半嵌在墙里,外面的下半截已经全都粉碎了。

沙神童子站在废墟里面叹息,姜雪君惊讶道:“你是如何出阵的?你杀了妙一夫人?”

沙神童子颇有些感慨地说道:“易周的阵法,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不管被关在哪一界中,都能够跟诸天秘魔生发感应,她不发动那劫雷还罢了,一旦发动劫雷,我正好寻隙而出!我方才是想杀她来着,双刀并行,想要斩了她之后连后面那两个小泼­妇­也一并杀了,谁知中途屠龙刀自发将弑神刀撞偏,缓了一缓,她便被雷霆反噬,炸成飞灰了,呐,这是她的元神。”说着摊开手,里面现出妙一夫人的元神,饶是她法力高深,刚才那一下也被劈散了一魂一魄,此刻亦有些神志不清,期期艾艾地在沙神童子白净的掌心里漫无目的地飘动。

姜雪君叹了口气:“这下你们两家的仇怨是真的难解难分了!”

沙神童子把凤眼一斜:“她将我们都困在阵法里,要将我们轰杀,我们难道要束手待毙?更何况又不是我动的手,是她自己不好,被阵法反噬而死,又怨得谁来?而且别忘了,这小贱婢方才可是要连你一起轰杀的,你不感谢我,还反过来埋怨我?”

姜雪君摆了摆手:“我没有怨你,只是感叹一下。”

——以下不算字数——

题外话问一句:苏小严同学,你认识四方湖畔的高学成吗?

004法力·两甲子

沙神童子虽然拜了岳清为师,加入了五台派,而且经常放下身段来讨好岳清,但积年老魔的那种骨子里的高傲还是有的,整个五台山上,他也只听岳清一个人的话,其他人全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当然,如果没有脖子上那枚金环,岳清也是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因此方才一来,就半开玩笑地给司徒平这个师兄一个下马威,免得他以后不知好歹,在自己面前拿腔作调,当然,他也不敢太过分了,师兄弟之间开开玩笑还是可以的,要是真有很么损伤,估计岳清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按理说,姜雪君作为一个外人,又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沙神童子也可以不把她当回事,但实际上却又不是这样,当初在西昆仑,岳清可是不惜身受重伤,把诸天秘魔神灯的灯芯给吞了,来救姜雪君的­性­命,魔教中人虽然也学术数占卜,但不如道家那么­精­神,他们以天魔感应来预知事物,凡事都跟着感觉走,沙神童子直觉岳清跟姜雪君的关系不那么简单,毕竟吞掉魔灯的灯芯,可是要拿出豁出一切的勇气,一个不好,就要被魔火焚化,元神为魔所困,永世不能解脱!

因此妙一夫人死后,他立刻向姜雪君说明情况,并且怕她开口讨要妙一夫人的元神,抢先说道:“这女人道行身份仅次于三仙二老,是咱们五台派的大仇人,得带回去向师父复命!”

姜雪君在妙一夫人发动阵法将他们都困住的时候,便已经熄了替两家劝和的心思,等到妙一夫人死后,更觉得他们和解的希望彻底断绝,便不

再开口说话,脸上­阴­沉着,默默盘算心事。

沙神童子向司徒平道:“你手里那玉钥可以通行全洞,如果配合上五宫总图更可毫无阻碍,只是巨木屏风被毁,北洞的玉版总图我们也未能得到,也无从借力,只能从木宫外面的水塘里面走,咱们趁着峨眉派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到北宫拿了东西赶紧离开!”

对于沙神童子到底是否拜了岳清为师,司徒平还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只是现在凭他们的能力也出不去,而且石生三人还戴在沙神童子的脖子上,东宫这里刚死了妙一夫人,峨眉派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不能久留,索­性­就往北宫走一趟,横竖师父把自己送来幻波池,总不会撒手不管的,挨到师父赶到,管这魔头是怎样,料也翻不起多大浪花。

沙神童子打头,姜雪君跟司徒平一起,天蚕仙娘跟卜天童一起,前后出了东宫,走向外洞,来到那木源池塘边上,沙神童子率先化作一道血光飞入进去,姜雪君等人紧随其后,顺着水势脉络往北宫水底枢纽赶来。

却说那李英琼和周轻云,被妙一夫人拼死发出一道神风,送出东宫,顺着秘道直飘到中央土宫来,这里丌南公跟卢妪正在斗法,两下里五行变换,生克不息,狂风烈火,神雷金戈,层出不穷,忽然斜刺里飞来一道剑光,将二人截住,正是女仙俞峦,拉住二女,急声道:“外面事态已急,你们赶快到北宫去,开启伽因留下的最终宝库,方可保无虞!”

李英琼双眼含泪:“师父被妖人杀死了!”

俞峦大吃一惊:“妙一夫人?她虽然先前开府时候大战邓隐,遭六合旗门崩溃之力反震,受伤未愈,但以她的道行,又是在这幻波池之内,何人能够伤得了她?”

李英琼咬牙切齿地道:“是沙神童子那个妖孽!哼,若非是姓岳的妖道,他怎能活着走出峨眉峨眉山?我誓杀进五台派妖孽,为师父报仇!”她手中的紫郢剑,感受到主人的杀意,嗡嗡作响,与之共鸣,剑上紫光闪烁,烟霞缭绕。

俞峦叹了口气,她跟圣姑是好友,这次在峨眉山帮忙守护前洞,之后连席也未入,便急慌慌地赶到幻波池来,先在外面耽搁了片刻,只因群仙围攻幻波池,来敌实在太多,少阳神君和苍虚老人等抵挡不住,虽然之后又来了追云叟白谷逸和岳韫、小男等人,仍然示弱,好在这些旁门仙人还算讲道理,不似邪魔两教那般蛮横嗜杀,还能拖延片刻,白谷逸告诉自己赶紧进来,带李英琼二人去北洞开启圣姑宝库,以求生机,俞峦刚进来,就听到妙一夫人遭劫的消息,心里唏嘘不已。

三人急慌慌赶来北洞,进入池底,那水宫下层乃是一座方塘,里面虽然能够衍化乾坤,无边无际,外面看上去却只是个小池,上窄下宽,上方下圆,越往下空间越大,池底乃是全宫唯一水源泉眼,跟各处水系相同,循环反复,生生不息。

俞峦带着二女分开水面,进入池中,小心地打出一个个法诀,使池水不被激化反应,此时中宫斗法正烈,卢妪借助阵法将丌南公困住,已经打了一天一夜,逐渐占据优势,她已经发狠,要豁出百日功夫,将丌南公彻底炼化,北洞里的水气被源源不断地抽取过去,方塘里面水翻如沸,滚其雪白的浪花,但却并未生发先天壬癸水神雷。

这方塘四壁,皆是白酯晶玉,宛如整玉抠凿而成,俞峦带着二女来到北面玉璧下面,令李英琼盘膝入定,放出摩尼定光珠,默运太清仙法,李英琼如法施为,过了片刻之际,对面那墙壁逐渐现出圣姑影像,乃是一个妙龄女尼,跏趺而坐,跟她四目相对,口诀微动,说了些旁人皆不可察觉的话,又用手往身后指了指,然后迅速消失散气。

继而,正面墙壁都开始变得透明起来,显露出墙壁里面,有一间石室,空间并不是很大,放着一个玉案,上面放着两件光闪闪的宝物,一个黄玉葫芦,一个小玉钥匙,还有一件柬帖。

李英琼继续运功,面前的墙壁越来越是透明,最后仿佛彻底消失,俞峦让她进去:“这里只有你能进入,拿了那钥匙,开启后面的宝库。”

而此时沙神童子他们也带着姜雪君来到池底,潜伏在一旁,卜天童因商建初惨死,恨毒了峨眉派:“沙神师叔,那里既然被称作是宝库,肯定有圣姑留下来的法宝,咱们为何不进去将东西强行拿了?也好过便宜峨眉派!”

他们俱在沙神童子以秘魔令牌衍化出来的诸天小世界里,因此说话也不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他伸手拍了拍卜天童的肩膀:“不错!你这娃娃颇有我当年的风范!只是嘛……来的时候,师父曾经告诉我,只让我拿那令牌,不许觊觎其他法宝,说当年被峨眉派围攻,走投入路,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这里拿了一百零八件宝物出去,已经不是玄门正道所为,后来把宝物大多分给七星仙门中的其他门人。哼,师父是正人君子,不过那伽因小娘子又有什么好东西值得我去抢夺了?”

卜天童听说过他的名号,深知他厉害,便想鼓动他拿了法宝,顺带手杀了李英琼她们:“方才平师叔还从东洞的鼎中拿了一朵白玉莲花出来,说是奉了岳真人的令呢,可见岳真人也不是真的在乎的……”

沙神童子嗤笑道:“你懂什么!那白莲花本就是我魔教之物,我魔教中有五大莲花,据说自天地初开之时便已经存在,为盘古大神的五脏之气凝结而成,每一件都拥有无穷奥妙,可惜青莲当年被石神宫主给了任寿,不然的话,被邓隐师叔得到,仗之莲花化身,灭杀天仙,亦不在话下!红莲在尸毗老人手里,若是给红莲师叔得到,便是十个苦行头陀也打杀了!”

司徒平听他说这话,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向后挪了半步。

沙神童子感知到他的心情,笑道:“你不必害怕,且不说我已经皈依三清,弃魔从道,便还在原来时候,也不会抢你的,我需要的是黄莲,配合我的红尘沙,啧啧,便是再来一百个陈家贱婢也打杀成渣了!可惜那宝贝在我师祖手里,我是别想拿到了,而红尘沙又被师父收了,这辈子也是没了指望,唉。”他说到这里有些沮丧,“你道那莲花是玉雕出来的死物么?告诉你,那是活得神物,回山之后,让师父用天一真水培育起来,将来莲子长成,不但可以生发小莲,莲子还可以吃,拥有好些妙用呢!师父既然让你来取,想必也是已经知道了这一重关系,以后你的福气大着呢。”

既然说话之间,李英琼已经在里面又有一番变化,那玉案上所放柬帖讲述她和圣姑的渊源,并对宝物的介绍,黄玉葫芦里装着的九天仙云所炼成的五­色­灵气,乃是仙家抵御天劫的无上至宝,另外小玉钥匙是专门用来开启后面宝库之用。

除此之外,圣姑当年做死关之前,因为还差不少善功,以及一些恩怨纠葛,亦想要李英琼帮她完成了解,她则封存了一个化身,封存了两甲子的法力留给李英琼,方才慧光一照,李英琼便凭空得了许多法力以及许多修行法诀,日后凭此,分化元神寄托牟尼定珠,便可炼成身外化身,虽然是借法宝而成,并不是真正的身外化身,但亦能超出同辈,为她执掌峨眉奠定基础!

005法牌·红莲令

方塘是整个幻波池的动力源泉,圣姑当初建造幻波池的时候,在这里倾注了无数的心血,那片玉璧,蕴含着她多世转劫,所修佛道两门法门的最高成就,只有被她认可的李英琼才能够进入,而且进入之后,还会得到她的一个身外化身所蕴含的两甲子法力,外人不管是谁都无法进去,除非用强力的手段,将这里整体毁掉,那样的话,整个幻波池的都会崩塌,而且勾动池底下面火山地眼喷发,酿成无边浩劫。

李英琼在里面读了圣姑所留下的柬帖,了知事情前后因果,然后拿小玉钥匙开启里面墙壁上的宝库,拿到圣姑的三大镇山法宝,以及十来件圣姑昔年所用的宝物,俱是她自炼的东西,大多具有很强大的威力,还有一部她后来得到的一部身毒国佛经。

沙神童子所说的那面法牌自然也在其中,被李英琼一起收进乾坤袋里,带了出来。

她刚飞出玉璧,沙神童子立刻暗施魔法,勾动诸天秘魔,那法牌是当年红莲老魔所炼,跟诸天秘魔有着冥冥中的感应,沙神童子此时用魔教嫡传手段勾动,那法牌立刻放光,在乾坤袋中震动放光,将整个乾坤袋都染成了血红­色­,并且传出一个女子的呜咽之声。

李英琼之前玉璧之内,得圣姑身外化身向她讲诉了这面法牌的缘由,并且告诉她沙神童子就在外面窥伺:“这面法牌,落在峨眉派手里,那么降服红莲,救苦行道友脱难便有了希望,如果落在五台派的手里,他们会用它来反制于我,你千万要将它保管好,待会出去,立刻发动水宫禁法将他们困在这里,然后你们赶紧离开,去中央寝宫之内,在那里见我真身!”

因此李英琼一出来,立刻催动水宫禁法,霎时间整个方塘之内,池水全都开始沸腾起来,涌起大大小小,无数个气泡,俱是瞬间凝成的先后天壬癸水神雷珠,并且招呼俞峦和周轻云,向上猛冲,她得了圣姑两甲子的法力,神威暴涨,而且又在宝库里面见识了幻波池内的总图,得圣姑亲口传授催动幻波池的法诀,以牟尼定光珠护身的情况下?况下,轻轻松松脱离水面,飞出方塘,然后也不再停留,一口气直向中宫飞去。

她们刚走,池底又飞上来一道血光,沙神童子也飞上岸,得意洋洋地握着两面令牌说:“伽因小娘子这点手段,焉能困得住我?嘿嘿,我魔教秘传神通,亦不是你能够参透的!”

原来魔教之中长老一级的高手,每人都有一面诸天秘魔令牌,威力大同小异,沙神童子常用的那面叫做沙神令,红莲老魔用来禁制自己和圣姑元神的叫做红莲令,这令牌上可以沟通诸天秘魔,下可以号令魔教大众,互相之间也通过秘魔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感应,李英琼按照圣姑所说的,利用佛教灵符镇压在上面,甚至还用了三颗牟尼定珠,然而还是防不住沙神童子的手段,直接将对方的令牌召唤到手里,而李英琼却还是毫无觉察。

此时姜雪君等人全被困在翻涌不休,威力全开的方塘之内,只有沙神童子一个人站在方塘之上,他拿着两块令牌,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便要飞走,哪知中宫方向迎面飞来三道遁光,他一见大惊失­色­,急忙化成一道红光,略晃了一晃,便即消失。

那三道遁光在池边飞落下来,现出三个人来,为首一人身穿青龙袍,头戴五岳冠,正是岳清,左边一个穿着蓝­色­九龙袍,三缕长髯,仙风道骨,乃是九龙真人,右边一个穿着白袍,年岁看山去最大,正是北极无定岛岛主陷空老祖。

陷空老祖笑道:“岳道友,你那新收的徒弟怎么看见你就跑了?”

岳清亦笑道:“他在外面野惯了,顽劣难驯,又常淘气,不过还是很孝顺我的,只是个咱们开个玩笑罢了。”他冲着虚空唤道,“沙神童儿!为师来了,你不出来见我,等着我去找你么?”

说完过了大约数息功夫,三人面前红光一闪,沙神童子现出身影,嬉皮笑脸地道:“师父果真法眼如炬,我走得那样快,你都能看到!”

岳清把手一伸:“拿来罢!”

沙神童子错愕道:“拿什么?”

岳清笑着说:“你不是告诉平儿他们,说是我让你来夺取你红莲师叔的发牌么?现在法牌也已经到手了,现在给我吧。”

沙神童子满脸苦涩,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师父啊,那是我们魔教长老的信物,您要他也没什么用,就赏给徒儿玩……”

话没说完,头上就被敲了一记:“你现在是五台派弟子!什么你们魔教?你要拿那令牌做什么我一清二楚,呵呵,若是没有这两下子,我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你这积年老魔做弟子?劝你还是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一收,我在的时候,你是别想,将来我飞升了,自然也会再找个人看着你,你也还不愿意,若是没有我,你早就形神俱灭了,焉能活到今日?”

沙神童子不情愿地交出令牌:“师父对我好我是知道的,我也没想怎么着,拿这令牌,只是用它可以做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岳清拿了红莲令之后还不满足:“把你那块也交出来!”

沙神童子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步向后跳到三丈开外:“师父,你­干­嘛连我的也要收去啊,徒儿知错了还不行嘛,你看,我那红尘沙被你收走了,辛辛苦苦炼成有无相七绝神魔也被你给破掉了,徒儿这些年在外面结下了那么多的仇人,现在出门实在不安全啊,刚才荀兰因那小贱婢还要杀我呢,好在她自作自受,被阵法反击而死,对了,我把她的魂魄给您,您就别要令牌了吧。”

岳清声音开始变得低沉:“虽然我在天下通道跟前没什么脸面,但在五台山上,也还能够做到言出法随,话,我已经说了,没有第二遍,做不做都随你,不过你可要记住了,等过了这会,就算你想要给我,我也不要了。”

见他真的有点动怒,沙神童子心里打了个突,急忙双手捧着自己那块诸天秘魔令,讨好地送到岳清跟前:“师父别生气,我就是有点舍不得嘛,这东西我随身养炼了近千年,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您老人慈悲心肠,对我这人弃狗厌的大魔头都慈心对待,我是很领情的,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我把这令牌给您就是,您要是还不满意,呐,这些东西都给您。”

他一边说着又把自己的弑神魔刀、秘魔神印,还有七绝魔针全都拿出来,而岳清给他的屠龙刀、神禹碑等,则没有拿。

岳清只把沙神令拿过来,跟红莲令放在一起:“这令牌与你有害无益,若顺着你的­性­子,日后必要生出无穷后患,我今日收走,也是为了你好,至于其他的法宝,你拿回去吧,传说出去,倒说我这五台教主穷得要刮扫徒弟的东西。另外妙一夫人的元神你也给我。”

沙神童子收好宝物,然后送出荀兰因的元神:“师父,那您不生气了吧?”

岳清将荀兰因元神收了:“我何曾真正与人生过气?”他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颗五光十­色­的灵石,约有鸽卵大小,散发出来的光辉仿佛火焰一样燃烧,一股暖洋洋的热气扑面而来,但却并不觉得炎热逼人,“此宝名叫万年温玉,乃是莽苍山地下灵脉结成,乃天地所产纯阳之物,当年被妖尸谷辰得到,以之温养尸体,以其死灰复燃,后来峨眉派取青索剑,要将其斩杀,梼杌乘机而来将谷辰救走,将这宝贝独占,再后来百万妖尸祸乱中原时候,梼杌被我杀死,这宝物也就到了咱们五台派。我用五行­精­气将其反复洗炼,如今已经只剩下玉髓,威力却是更大,你把它戴在胸前,石生是灵石入胎,石完祖上也有土­精­血统,与此宝最为相宜,可尽快将他们孵出来,而且效果更佳,将来等他们出世时,再把这宝贝交给石生保管,他可将其寄托第二元神,修炼身外化身。”

沙神童子嘟囔着把万年温玉接过去:“师父真真偏心,只挂念着隔辈的徒孙,我看山上还有好几位师兄,都没什么法宝,手里只有一口天罡剑呢。”

岳清斥道:“石生是未来的五台教主,我不多挂念着他难道挂念你这小魔头?宝物给谁不给谁,我自有考量,便似你这般,把红尘沙给你,你的结果就是形神俱灭,我不给你,才是真为你考量。”顿了顿,又说,“你才上山这么会的功夫,想必不是有人跟你抱怨,而是你靠着天魔感应,自己觉察到他们的不满了?以后这种话不再说,等回山之后,我会跟他们讲清楚。”

沙神童子唯唯诺诺,不敢再多说话。

陷空老祖和九龙真人看到这盖世老魔竟然被岳清治得如此服帖,莫不在心中暗暗称奇。

006冻结·幻波池

岳清收了沙神童子的令牌,然后让他下去把姜雪君他们救上来:“你把你师兄丢在下边,往深了讲叫同门相残,该当追回飞剑,废去道法,贬出门去,往浅了说也是枉顾同门义气,见死不救,念在你是初犯,三百蛟鞭权且记下,回山之后再看你的表现,酌情发落,再有下次,必当重罚!你可给我记住了!”

沙神童子唯唯诺诺,飞入幻波池中去救姜雪君和司徒平他们,此处是幻波池动力中枢,可以说是威力最大的一处,虽然现在大部分的能量都涌到中宫去用来对付丌南公,但亦有无量凶险,沙神童子自己可以任意进出,但带上其他几个就不那么容易,好在姜雪君和天蚕仙娘俱非弱者,司徒平仗着一身法宝也能勉强自保,剩下只有卜天童一个累赘,用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平岸上岸。

见了岳清,司徒平立刻说道:“师父,石生他们三个所化成的蚕茧,都被他拿去了!”

岳清点头:“此事我已尽知,你过来。”他把沙神童子也叫到跟前正式给他们介绍,“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你的小师弟沙神童子,以后你可不用再抱怨你总是最小了。”

虽然之前沙神童子亲口承认拜了岳清为师,但这种事情出现在他身上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别说是他这种盖世老魔,便是尚和阳、列霸多、毒龙尊者、绿袍老祖那种层次的邪魔,也少有能够弃恶从善,改过自新,投入正教的,结局要么死于天劫,要么死于人祸,只有形神俱灭一条路可走,因此一直是怀疑的多,相信的少,如今听见岳清正式承认,心中惊骇到无以复加。

司徒平和沙神童子互相之间以师兄弟礼节相见,前者有点别扭地叫了声师弟,后者十分爽快地回了句师兄。

姜雪君更是惊讶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妖道你你你……你真的收了他做徒弟?”

当初岳清刚到这个世界,便遇到姜雪君,从那时候起便喊岳清妖道,叫的习惯了,虽然后来相识,化敌为友,却仍然沿用这个称呼,只是其中的口气跟旁人不同。

岳清笑道:“?:“正是啊,童儿,这是你……嗯,跟着平儿他们一起叫姜姨吧。”

沙神童子认命地过来以晚辈礼拜见,叫了声:“姜姨。”又按照岳清的指引,依次拜见九龙真人和陷空老祖。

可把这两人吓了一跳,急忙闪开:“无量那个天尊,我可受不得你得拜!”

岳清一摆手:“那也没什么,二位道友跟我平辈论交,他是我的徒弟,自然就是你们的晚辈,休说一个礼节,将来他若是在外面做的有不对的地方,还望二位道友多多替我管教,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他若是敢有半点不怨,我自有法子惩戒他!”

这也是岳清见沙神童子故作顺从,实则桀骜不逊,­阴­奉阳违,因而故意磨他的­性­子,礼节礼节,以礼节制,像司徒平他们,与人相交,自有其相处之道,关系好的,便随和些,譬如跟天蚕仙娘,甚至互相调笑打闹,岳清也不去管他,唯独对这沙神童子,绝无放松,一有机会便把他叫出来见长辈,提醒他不要忘了五台弟子的身份。

岳清向陷空老祖道:“此地为幻波池动力枢纽,道友要报峨眉当日毁家灭门之仇,可以施法将这里的水全部冻结,到时候五行失衡,全宫遁法运转不灵,先天五遁自然威势大减,到时候咱们四处一齐发力,幻波池可破矣!”

陷空老祖点点头:“峨眉派当日欺凌于我,本以为此仇毕生难报,没想到今日竟然有此机会,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岳道友尽管放心,今天便是豁出这条老命,我也要将这池子冻住!”他看出方塘上方的那条银­色­所炼是个关钥,于是便要强飞上去。

那银链乃是水宫镇物,非同小可,他方接近,距离还有三四丈远的距离,忽然自生感应,开始摇晃起来,水中原本因李英琼和司徒平他们先后激发,水势翻滚如沸,还未平息,此时银链一动立刻又疯狂发作起来,小小的方塘之上,直如大海一般掀起狂波巨浪,陷空老祖越接近那条银链,身形越是缩小,此时在岸上看去,只剩下一尺多高,水浪相对于他来说,真个如山如峦,从四面八方向中央挤压过去,并且水下蒸腾起大量的气泡,俱是数不尽的先后天壬癸水雷,蜂拥而至。

陷空老祖大喝一声:“来得好!”他手腕一翻,掌心已经多了一个寒气缭绕的小鼎,翻手将鼎口向下,掐诀念咒,喃喃有词,那鼎内便喷吐出一道道霜华白雾,盘旋着向下飞落,那漫天水汽与之接触,立刻化成点点六出雪花,欺过来的水浪,被这寒氤霜华碰到,也要立刻凝成冰块,转眼之间,方塘上空霜气弥漫,开始飘起鹅毛大雪,冰晶雪花不等落到水面,便开始熔化,等到重新飞起,再被冻结飘落,反反复复,水汽越来越重,迅速弥漫到整座水宫。

以陷空老祖的法力,若是陷在方塘里面禁法之中,费些周折,想要自保逃脱还是不难,但若要他以一己之力,跟整个幻波池内的先天五遁对抗,还是远远不够,他拼尽全力,浑身霜气缭绕,真元狂法,也只能讲离开塘面的水汽凝结成霜雪雹霰,想要将方塘里面壬癸水凝结还是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又拿出一块天一玄冰,只有拳头大小,晶莹剔透,仿若水玉,托在右掌心,张口喷吐出一道真气,那冰化作一道寒光投入水中,这宝贝乃是天地之间的至­阴­极寒之物,落入塘里,与之接触的水立刻便冻结成冰,并且随着寒气的蔓延,冻结面积迅速加大,转眼之间便皆成桌面大小的一片冰层,阵法受到了刺激,越发猛烈的发作起来,甚至往中宫输送的部分也开始缩进,连同艮宫水库里面储存的水汽,纷纷倒流回来,无数道浪潮在水面上炸起,向中央挤压。

“轰!轰!”一连声地巨响,刚刚成型的那块冰层被浪山拍击得四分五裂,陷空老祖狂喷真气,碎裂开来的碎冰块再度凝结,一道道冰层向四周疯狂蔓延,转瞬之间便将半个塘面布满,引得阵法再度反击,轰隆隆好似万里奔雷,将冰层击成碎片。

双方拉锯一下,冰层凝了碎,碎了凝,僵持有一刻钟的功夫,始终谁也战胜不了谁。

岳清向九龙真人道:“咱们来助林道友一臂之力吧。”他向司徒平要来日月钵盂,托在左掌心,右手掐诀,一道混元真气度过去,那钵盂嗡地一声急响,里面井喷似地迸出两道匹练似地火焰,在空中化成两条火龙,分别是太阳真火和太­阴­真火所成,长约十丈有余,口喷烈焰,摇头摆尾飞到方塘上空,另一边,九龙真人亦拿出九龙令,放出九条火虬,亦有十丈多长,岳清将钵盂一抖,里面密如爆豆一般飞出千万颗细小的火星,如流星火雨一般飞洒倾斜出去,落在方塘里,立刻响起无量尖锐刺耳的剧爆,在水面上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两条火龙和九条火虬立刻钻入水里。

周围的水蔓延过来,将龙虬掩盖,所谓水火不容,便是其他微尘落尽来,也要被禁法炸碎消熔,更别说与之属­性­相克的火龙火虬了,而且这里是五宫禁法的动力源泉,最为至关紧要之处,阵法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立刻调集其他五宫­精­气,疯狂向这里汇聚,一定要把入侵者消灭掉。

大量的气泡在火龙火虬周围出现,咕嘟嘟,噼啪乱炸,翻天覆地,方塘里面彻底成了一锅粥,两条火龙和九条火虬随着不断地下潜,体型越来越小,岳清知道九龙真人的火虬乃是真正的虬龙­精­魄炼成,是有生命的灵体,继续下去,难免要在池水之中形神俱灭,便让他把火虬召回来,而自己的那两条火龙,是他的一道混元­精­气,借着日月钵盂里面的真火化成,消失了也不过损耗一些真气,他继续­操­纵两条火龙下潜,还未到水底,便被壬癸水的­精­气打磨耗光,而那九条火虬逃跑的时候,背后无量癸水神雷衔尾猛击,要到水面的时候,又被禁法困住,冲脱不出。

岳清再次震腕,从钵盂之中泼洒出大片的火星,落在塘里,将水面炸开,接应九条火虬出来,这九条火虬方才刚从九龙令里出来时,有十多丈长,如今只剩下三尺有余,真真地从蛟龙成了泥鳅一般,蜿蜒飞向九龙真人,被他晃动九龙令收了回去,紧跟着又放出九条冰螭,依然是十丈多长,飞向陷空老祖。

火龙和火虬虽然未俱在水中落败,但也消耗了塘内大量的水汽,它跟陷空老祖本就拼了个半斤八两,岳清和九龙真人在这里出手消耗,陷空老祖同时发力冻结,艮宫水库里的存水,加上西洞金宫里化生出来的水气,根本没有来得及补充,水面上的冰层迅速向周围扩大,等到那九条冰螭扑入冰中,更是相互受益,凝结的速度又增加了几倍!

顷刻间,整个方塘上面已经全部凝成厚厚的冰层,因为塘中自成空间,外面看上去不大,里面实则浩如大海,被冻结之后,结成一座座起伏不断的冰川山峦,便似小南极那十余万里的冰原一样,晶莹剔透,光彩纷呈,按照东西南北九宫方位,分别有一座最高最大的龙形冰山,张牙舞爪,啸傲苍穹!

007少阳·邓八姑

在岳清和九龙真人的帮助下,陷空老祖终于将整个方塘表面上完全冰封,凝成厚厚的冰层,并且仍然在向下延伸,在外面看来只是薄薄的一层,但方塘之中身临其中,已经是几十丈的冰川,下方阵法疯狂反击,无数气泡咕嘟嘟向上撞击将坚冰炸碎,而在仙法的驱动下,很快便再次冻结。

那条镇宫法器,也被冻成一条脸盆粗细的冰柱,横贯方塘南北,陷空老祖放出三十六条用地寒丝编成的天玄带,死死地缠在冰柱表面上,然后飞临冰柱中间,一口真气喷出,寒氤宝鼎之中飞出一缕缕的霜气,落在冰柱之上,迅速按照陷空老祖的心念所想,堆砌出一座冰宫,外面看来,仿佛玩具,实际上却是极大极广,陷空老祖飞入宫中,发生说道:“二位道友,这北宫我定当全力固守,若是峨眉派的小狗不来便罢,若来我必杀之!你们且去别处吧!”

岳清拱手道:“既如此,就多些道友了!”他转回身跟九龙真人说,“要破中央土宫,天痴道友最为合适不过,只是他仅要找易家人算账,而易周深知此处关窍,再加上这次在峨眉山损失惨重,已经回玄龟岛去了,因此天痴道友亦不曾来,除他之外,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太白道友已经赶往木宫,咱们现在也往那里去,如果少阳神君知机,此刻苦守火宫,峨眉派则不至于一败涂地,如果他追着太白道友去了木宫,咱们正好将他杀了,然后再请邓师姐破火宫,幻波池五宫我们占据多数,则先天五遁可破!”

司徒平听了又惊又喜:“邓师姑也来了么?”

岳清笑道:“峨眉派千年累积,厚攒薄发,他们既攒足了各种奇珍异宝,并且收罗了大量好根骨的门人,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攒下了福,同时也攒下了祸,过去他们气运强盛,这些祸患全都被压服欺来,不曾暴露,便如脓疮在内,潜伏不出,这些年气势转衰,再加上他们倒行逆施,一味强横,结仇更多,脓疮挑破,全都爆发出来,若论天下谁跟峨眉派仇怨最深?毋庸置疑是咱们五台派,因此??因此这次不但你邓师姑,连你许师姑也带着门下弟子全来了。”

山上四个长辈里,除了岳清之外,就许飞娘对司徒平关系最好,听说她也来,司徒平顿时高兴起来:“师姑在哪呢?可要在木宫里跟我们汇合么?”

岳清道:“你许师姑在上面跟玄真子斗剑,你邓师姑已经往火宫去了。”

一行人来到木宫,才一进入东洞,立刻就有无边巨木排空打来,岳清伸手一指,飞出日月五星轮,共是大小三轮同心奇光,阳轮其红如火,飚­射­千万焰火,月轮寒光四­射­,喷吐大片寒光,星轮五光奇闪,泼洒无量星芒。日炎酷热,月华极寒,星光之内更是包含­阴­阳五行元磁­精­气,相互摩擦碰撞,放出泼天一样的七彩光雨,那些巨木青藤,连同先后天甲乙木神雷,只要靠近就被磨成齑粉,散成缕缕青气,消散于空。

阵法受到刺激,所有的能量都往这里聚集,巨木青藤源源不断,然而始终奈何不了日月五星轮,被岳清气定神闲地推着向前飞行。

忽然,听得一声长啸,无数道银光在清脆的木藤之中扭曲跳跃,伴随着连声的闷雷狂暴,炸得人耳边轰鸣,几乎瞬间失聪,继而万顷森林迅速消失,只剩下的满眼的青气逐渐消散,众人面前已经站了一个面容慈祥的老道姑,身上穿着冰蚕丝织成的长袍,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笑ⅿⅿ地站在众人面前:“岳道友,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这太白仙姥是西海白虹岛地仙,所修道法俱是西方庚金、辛金一系,跟丌南公是至交好友,这次听说沙红燕死在幻波池,丌南公来找卢妪报仇,她便自告奋勇前来助拳,在外面被少阳神君借助,仗着南火克吸金,落了下风,又有苍虚老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几乎失败,忽然自南极来了女殃神邓八姑,以雪魂珠破了少阳神君的真火,当时外面双方高手相继赶到,岳清用燧人钻破开苍虚老人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跟她一起进入幻波池,跟她说直接去找丌南公,非但帮不到忙,还要被对方调动先天五遁,一起困住,建议她以西金克东木,来破木宫,而自己去制住水宫。

太白仙姥从善如流,来破木宫,这里本不像水宫那般,作为源泉枢纽,威力巨大,而太白仙姥所修道术法宝与东木也确实有相克之处,因此在这里穿行,游刃有余,大量消耗木宫­精­气。

“仙姥真个神通广大,伽因设计者幻波池,五宫遁法暗藏先后天变化之妙,远非一半的五行遁术可比,仙姥竟然能够在这里行走自在,以一己之力,压着禁法变化,实在令人敬佩!”

太白仙姥很是和气:“岳道友说笑了,不说那传说中的宇宙至宝,轩辕奇珍,单是你方才用的日月五星轮,若是道友全力施为,要将这依环岭化为劫灰也不过弹指之间的事情,老身这点微末道行在岳教主面前,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岳清笑道:“圣姑的先天五遁,再加上易家的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的厉害,天下人尽皆知,咱们也不必在孩子们面前相互吹捧了,让人见了笑话。”

双方客套了几句,岳清又把两个徒弟拉出来拜见长辈,太白仙姥见过沙神童子,当年她师父曾近跟几位前辈合力围剿过沙神童子,太白仙姥也随师参战,结果近乎全军覆没,沙神童子的红尘沙实在是太厉害的,魔道手段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师父跟她师叔自相残杀而死,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被路过的丌南公救走,自那以后,就对沙神童子心力颇有­阴­影,因此如今看见沙神童子一副恭谨的样子给自己作揖,口称仙姥,真真地让她眼珠子差点跌落在地!等确认了他真的是被岳清收下门下,作了关门弟子,又被驯得这样服服帖帖的,心里对岳清的敬佩转眼间便又加深了一百多层!

岳清道:“那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除了易周之外,再无一人能够同时激发,必须得五人,乃至于九人各守一宫同时发动不可,易周之前回了玄龟岛,将来到底会不会来这里助战,我算不出来,只能做两手打算,我已经跟铜椰岛天痴上人打好招呼,只要易周一露面,他便要来此报当日大闹铜椰岛,损伤千年神木之仇,到时候由他和土木岛二老分别破中央土宫,以及东北艮宫和西南坤宫,易周若是不来,单凭伽因的先天五遁则不足为虑,咱们按部就班地依次拿下五宫,然后一起往中宫取其,按照五行生克乘侮的道理,齐攻土宫,到时候伽因必要出世,她手上的五宫镇物俱是天府奇珍,又有绝尊者留下来的几件佛门宝物,算是我的克星,不过我已有万全之策,不足为惧。”

太白仙姥道:“岳道友尽管放心,这里有我在,木宫可保万无一失!我定会将甲乙木­精­气制住,即便不能将其彻底击散,也可使其无法生克变化,支援别处。”

岳清道:“有仙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求仙姥破阵,只要定住东方甲乙木,使得南火不能化生,断了他的源头就好,只是我料峨眉派必会派人来夺去此宫,道友千万要小心。”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木行青气兀自生生不息,源源不断,无数巨木从四面八方狂轰乱砸过来,都被日月五星轮挡住绞碎,化作齑粉。

岳清跟太白仙姥嘱咐完,便掉头往火宫赶来。

南洞这里,少阳神君大战女殃神邓八姑,二人全都使出浑身解数,在火阵之中厮杀斗法,其实这南洞是伽因当年修道之所,内部设置十分­精­巧,易周和峨眉派又二次补救整修,幻波池五宫之中,若论威力最大,当属北洞水宫,若论神奇奥妙,当属南洞火宫。

岳清等人到时,接连强行开启三道门户,到了洞中一看,只见洞内飘满了一朵朵脸盆大的火花,每一朵火花里面,都有一个邓八姑和一个赤尸神君,两人或是斗剑,或是斗法,打得俱都紧凑万分,时而邓八姑狂发寒气,与真火对冲感应,噼啪一声,炸裂成洗髓火星飘撒下来,时而少阳神君以自身真气催发烈火,仿佛火上浇油,呼啦啦剧烈燃烧起来,瞬间化作一缕青烟。

邓八姑依旧是万年不变的一身黑衣,很显然两人都是元神显化,不惜损耗,以最直接地办法拼命,因邓八姑把真身留在南极,只将雪魂珠化身飞来,少阳神君恐吃了亏,也把自己的本尊隐藏起来,只出元神相斗,邓八姑来的虽然只是第二化身,但一百零八道寒潮连同这些年在南极炼成的几件法宝也都带了过来,再加上她爽利好战的­性­格,越斗越勇,跟少阳神君拼了个旗鼓相当!

008雷网·一真上人

幻波池南洞之中,经易周改建之后,暗伏三百六十个火眼,以应周天之数,每一个火焰之中都有玄龟岛特产,用海底通天碧犀兽的血­肉­熬成的灵油深藏其中,以代替当初被岳清收走的石髓,阵法发动之时,灵油自火焰之中喷出,每颗油珠,都会形成一朵灵焰,里面自有乾坤,不管是­肉­身还是元神,只要被摄进去,即便不被当场炼化,也要被带着向上飘进棚顶上吊着的七星莲华灯中,化作劫灰。

少阳神君在火焰之中跟邓八姑相斗,本就占了极大地便宜,只是邓八姑那一百零八道寒潮俱是用天一贞水、玄­阴­真水为根基,吸收汇聚大雪山上万年寒气炼成,单拿出一道来放出去,也能够将数百里之境化作冰原,一切飞潜动植全部冻毙死绝,而且雪魂珠更是天地之间,经过千万年自然孕育出来的冰雪­精­英,非凡水可比,使得先后天真火俱都不能反克,那些火花不等飘到棚顶,便被邓八姑击散成一缕缕的烟尘。

少阳神君道行法力本来比邓八姑要高上不少,只是法术相克,他也无可奈何,虽然从磨球岛带来两条乾天三阳神焰化成的火龙,但若与邓八姑对拼,虽能破去对方的寒潮,但火龙势必也不可保,这火龙乃是磨球岛镇洞至宝,关乎到火潭禁制,全岛的安慰,少阳神君始终舍不得,当初被岳清收走一条,他­肉­痛了好久,因此这次只把三阳神火放出来,以助火宫威势,逐渐消耗邓八姑。

岳清带人进来时,双方还在僵持,他笑道:“少阳神君,你徒弟火行者当初被沙红燕约来,亦被当场打杀了,只剩下残魂逃回磨球岛,听说你还把他教训了一番,如今不思找峨眉派报仇,反而来助仇人,把你家底两条火龙都带了来,若是再被我收了,将来你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那些把你倚为靠山的徒子徒孙呢?”

看见岳清,少阳神君打心底里有些发憷,当年西海斗法,岳清大战苍虚老人,虽然落在下风,但丝毫没有吃亏,不但收了苍虚老人不少太乙星砂,还借势破了峨眉派的六合旗门,最后要走时,又??,又顺手拿了自己以为看家重宝的火龙,从那之后,更是屡次听到关于岳清的威名,如今再次当面见道,他自觉难以匹敌,因此岳清说完之后,他也没有底气回话,依然沉默无语。

岳清叫过司徒平:“我不屑跟你师姑以二打一,你来助你师姑一臂之力吧!”

司徒平有些激动:“弟子定当全力以赴!”他知道岳清有考校他的意思,而且看岳清好整以暇地样子,并不着急,肯定算好了时间,足够充裕,因此并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先四处观察一翻,自思自己所擅长的乃是火系道法,若使来肯定斗不过少阳神君,亦不是圣姑在此处所设火遁禁法的对手,因此必定要在要紧处用功方好。

此时洞内到处飘满自下而上,迅速升起的火花,几乎每一朵里面都有一个邓八姑和一个少阳神君,司徒平以九天元阳尺护身,飞到洞室中央,盘膝坐下,再升起乾天火灵珠,悬在头顶上一尺高的地方,绽放出一圈圈的光润向四周荡漾开来,凡是被遇到波纹的火花,立刻便被吸引,如子恋母一般,开始纷纷转变方向,往乾天火灵珠这里投来。

九龙真人惊讶道:“平师侄竟然有这般本领,真真令人惊叹。”

岳清摆手笑道:“他凭借法宝的威力,做到这点,也不足为奇!”

无数个少阳神君在火中低声怒喝:“你敢收我元神,且看看这个!”数千身影同时在火中施法,每个都凝出九九八十一颗三阳神雷珠,火焰之间,雷珠相互感应,不过瞬息之间,便结成一面由六万多颗雷珠连成的乾天三阳神雷网,骤然收缩,往司徒平身上汇聚包裹过去。

姜雪君只喊出一声:“平儿小心。”那么多的雷珠便同时落在司徒平身上,炸成一团明亮的火球,紧跟着酷热无比的火浪向四面八方喷涌拍撞,千万道三阳神火疯狂爆发,同时少阳神君又全力催动火宫遁法,化生出数不清的先天丙火神雷、先天丁火神雷,跟三阳神火混杂在一处,恰似火上浇油,更添烈药,整个洞室之内立刻化成一个闷炉火窖!

司徒平毕竟功力不足,便是有九天元阳尺护身,仍然无法跟少阳神君抗衡,更别说还有阵法之威,三阳神雷网乍一爆发,布满身体表面的鸿蒙紫气立被震散,紧跟着环身飞绕的九朵金花也开始黯然失­色­,萎靡下来,极热的火浪罩住全身,刹那之间司徒平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剧烈疼痛,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炼化成灰,他心里涌起苦涩:“师父,平儿给你丢人了……”

一个念头还未转完,忽然一股清凉从身下升起,顿时遍体舒爽,耳中听得邓八姑的声音:“对方还有人来,我帮你护住身体,可保无虞,你只装作被火烧伤,引他出手!”

司徒平心中有底,­精­神一震,佯装痛苦,惨叫一声:“师父,救我!”

话刚喊完,忽然迎面火里显出一个男孩,睫毛眉毛俱是红­色­,一头赤发长可及腰,全身都笼罩在一团特殊明亮的火光之中,仿佛一轮正午的太阳,在狂暴的火浪之中,犹觉刺眼,男孩站在里卖弄,满脸凝重,一头撞过来,把手一扬大片尺许长的光针,劈头盖脸地打过来。

司徒平事先得了邓八姑的提醒,暗自戒备,对方刚一现身,便将南明离火剑迎面放出,拦腰飞斩,然后才想起来,对方是岳韫的弟子火无害!

火无害打出来的乃是九阳神针,共九九八十根,威力近似当年许飞娘给陆蓉波的太阳神针,一旦将人刺中敌人,立刻狂发烈火,将人焚烧成灰!

他被岳韫指派来杀司徒平,本以为他深陷火中,已是垂死挣扎,自己这一下十拿九稳,将其杀死,再顺手夺了那颗乾天火灵珠,日后成道可期。

哪知他打出九阳神针的同时,司徒平就放出了南明离火剑,骤然之间佛光照脸,热浪铺面,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把身子一扭,化成一道火光想要逃走,迎面正好撞上乾天火灵珠垂落下来的一圈火焰光润,将他身子强行吸向火灵珠,也是火无害有洪荒火犴血统,又是修道多年,近乎地仙境界,落在真火屏障里面,只缓了一缓,便给逃出,不过还是被南明离火剑将一只左脚齐膝斩断,鲜血淋漓,洒落下来,未等着地,便被周围的火气引燃,剧烈地烧起来。

司徒平看那九阳神针不错,想要将其收来,他取出日月钵盂,一口真气喷过去,从钵盂口里喷出旋转的火焰,想要将针摄住,只是火无害毕竟功力高出他甚多,又是跟自己心意相通的宝物,九阳神针虽然未能刺破护身金花,但要想走,他也阻拦不住,被火无害在远处一招,便掉头飞走,钵盂里面紧随其后­射­出数十股火气,差了数尺未能追上。

司徒平觉得那九阳神针颇为适合自己,未能收到,有些惋惜,邓八姑又在他耳边说:“你莫要要看人家法宝好,却把自家的宝贝视而不见。那少阳神君想要借助伽因的阵法消耗我雪魂珠和寒潮的威力,我却不上他的当,你听着,此时木宫已经被太白仙姥制住压服,木气不能南来生火,少阳神君所倚仗的,便是西南艮宫的火库,易老儿所设九宫仙阵颇为神妙,等闲无法找到那四个隐宫,我跟你师父商议,认为只有你的火灵珠才能够与之生发感应,虽然仍然不能进入火库,但可以用火灵珠去吸收里面的真火,你现在就开始用功,不用分心旁事,只管坐忘存神,空灵一切,便能通过火灵珠感应到火库,若是做不到,也就罢了,能否得利,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司徒平听了,立刻收束心神,默运太乙玄功,将外面的事情全部不管不顾,他相信师父、师姑都在,绝对可以保护他的安全,他本来就是心志坚定的,恐惧担忧的心思一放下,神思立刻清明起来,元神出壳,上升进入乾天火灵珠之中,然后跟体内的金丹相互辉映,息息相通。

就在火无害出现的同时,岳清也放出鸣鸿刀,去斩棚顶的莲华灯,九龙真人的仙剑紧随其后,眼看要斩到灯上的时候,忽然灯下暴起褐­色­的光气,在如混土般翻滚的气团之中,现出一只尺许长的玉圭,似风车一般旋转,并且蕴含泰山压顶一半的重力,将鸣鸿刀和九龙剑全部击飞。

那莲华灯上光芒一闪,每一个莲花灯头上都显出一个人,最显眼的,便是指定离合五云圭的岳韫,除他之外,还有少阳神君、天乾山小男,满头白发的易周也在其中,就在易周旁边,另有一个金发老人,面如淡金,目光炯炯,两道寿眉,长飘脸外,身材又矮又小,堪比朱梅,这人岳清和九龙真人等全都没有见到过,唯有沙神童子认出来:“一真上人!没想到你又出山了!”

——以下不算字数——

眼睛疼,今天一更。

009钱康·归藏镜

一真上人是当初星宿海飞鲸岛岛主无咎上人的师兄,无咎上人擅长连山易,这一真上人­精­擅归藏易,法力比无咎上人还高,虽然还没有修证纯阳,但也距离天仙不远,当年跟长眉真人和白眉禅师、优昙大师等人也都颇有交情,最开始也是旁门一类,曾在昆明大鼓浪山摩耳崖千尸洞修行,后来在峨眉山摩天崖开辟别府。

十余年前,为了帮助峨眉派夺得昊天镜和九疑鼎,又在白阳山附近星子峡白茅观修行,当年芬陀大师先斩杀妖尸,夺得宇宙至宝,他已经没事了,后来被岳清用贝叶灵符颠倒时空,等他反应过来,再赶过去的时候,岳清已经带着宝物回五台山去了。

他常年在山中修道,很少管红尘中的俗事,这次也是峨眉派和易家人再三劝请,这才出山,方才在外面跟麻玄、姬繁斗法,还未分出胜负,便见易周亲自赶来,说是幻波池告急,便双双飞下来,本来要去占据水宫的,但易周算出火宫是此次战局的关键,因此全都带来南洞。

七星莲华灯上面,一共坐着七位高手,除了易周、岳韫、少阳神君、一真上人、天乾山小男之外,还有白眉禅师的弟子李宁,跟不夜城城主钱康。

岳清向钱康说道:“钱道友,你也是来帮着峨眉派对付我的么?”

钱康有些无奈,他本是被阮征约来参加峨眉派开府,阮征的前生与他是至交好友,他也想顺便看看宝贝儿子钱莱,哪知到了这里便上了贼船,被拉来助守幻波池,阮征本来告诉他:“贤侄因卢大仙婆跟岳清有仇,吃了挂累,被卢妪捉到幻波池里,不过暂时也没有危险,等我去向卢大仙婆说情,将贤侄方还便是。”哪知到了这里,钱莱已经不在卢妪手上了,而且幻波池遭遇众多高手围攻,他也没有办法在一旁­干­看着,如今见了岳清颇为尴尬。

钱康道:“岳真人莫要误会,我来幻波池是要见我儿钱莱的。”他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形式,料想继续在灯上不合适,便飞落下来,到了岳清面前,“阮征前生是我好友,我本来为峨眉派开府盛会而?会而来,顺便看看莱儿。”

岳清点点头:“莱儿被卢妪万针刺体,以收来的道家四九重劫时候的劫雷轰入五脏,杀伐脏腑,折磨得奄奄一息,多亏天蚕道友不息损耗元气,以本命蚕丝将其护住成茧。”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沙神童子叫过来,让他把蚕茧拿过来给钱康看,“当初我这徒儿在魔教做教主魔王时,将他们小哥三个擒到魔宫,又被卢妪带来这里,因果由此而起,如今我让他拿着万年温玉,将他们三个孵出来,等到破茧重生之际,道行还要更上一层楼,日后只要不自己作孽,修证地仙便是一片坦途。”

听说自己儿子被人用那样残酷的手段折磨,钱康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道家四九重劫何等厉害!若是没有善功护持,便是地仙也抵挡不住,那卢妪竟然真的如此恶毒狠辣,用那样的手段去折磨莱儿!真真是丧心病狂!”

岳韫等人暗道不好,急声在灯上说道:“钱道友莫要动怒,卢道友事先并不知道他是……”

岳清冷笑打断他的话:“大荒二老天视地听,周遭数千里地界,如同掌上观纹,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神通广大,前知千年,后晓百载,如何会不知道莱儿的来历?那老太婆向来是刚愎自用惯了的,明知道莱儿是钱道友的弟子,却偏偏不以为念,施以酷刑,毫无修行人的仁慈之心,今日遭劫,也算她自作自受!”他袍袖一挥,朗声喝道,“钱道友我知道你为难,今天不用你动手,且让在一旁,待会看我为莱儿报仇!”

他说为钱莱报仇,道理是没有错,这次五台派来幻波池,就是要将这些年跟峨眉派结成的恩怨彻底清算,钱莱的仇算是一笔新帐,自然也在要清算的恩怨之中,但他这么说,就好像特地为钱莱一个人报酬似的,这就更加让钱康左右为难,岳清是师祖,他是亲爹,岳清都冲在第一线为他儿子报仇,他要是在旁边看着一手不伸,实在是不像话,但若是动手帮忙,毕竟正主是卢妪不是峨眉派,而他跟峨眉派还算交好,这真是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岳清也不管他,说完之后,便将袍袖扬起,双手向前虚抓,化出一对遮天打手,一左一右向顶棚上的莲花灯合拢抓去。

九龙真人紧随其后,放出九口仙剑,应龙、蜃龙、毒龙、魔龙……九道龙形彩光,张牙舞爪,带着声声轻吟,向上飞去,正好岳清的玄都弥天手被岳韫和小男合力震碎,化成一大团混元­精­气,将整个莲花灯裹住,九龙仙剑直接透入­精­气之中,狂劈乱砍。

易周放出太皓钩,岳韫放出钧天剑,连同李宁的佛光,拼命敌住九龙仙剑和鸣鸿刀。

少阳神君运功发火,他主持先天五遁中的火宫阵法,易周则主持九宫仙阵中属于南方的离宫阵法,同样一间洞|­茓­,暗藏两种变化,虽然都是火系,确又有所不同,五行遁法化生出来的是丙火、丁火,乃是天­干­­阴­阳火属,而八卦离宫化生出来的是巳火、午火,乃是地支­阴­阳火属,天­干­地支相辅相成,威力成倍增长,转眼之间,整个洞室里面火势猛涨,再次成了一个大火炉,周围出口全被封死,里面的温度迅猛拔高,火焰很快便由红转白,酷热逼人,少阳神君再次撒下乾天三阳神雷网,连同丙火神雷、丁火神雷,千万颗雷珠在火海之中疯狂爆发。

邓八姑用冻气护住司徒平,姜雪君用太玄灵光护住卜天童。

沙神童子在火里问岳清:“师父,可允许徒儿出手么?”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狞笑一声,双臂展开,化成一道红光消失在火焰之中。

岳清放出鸣鸿刀跟易周斗剑,这老头不愧是天仙境界,剑术也是极为高明,一对太皓钩化作两团半月形的­精­芒,上下团飞,将鸣鸿刀封挡得严严实实。

一真上人从旁助战,手持一面归藏朝歌镜,伸手一指,口中念念有词,从那镜子里面化生南明离火结成的太阳火球、北极光气凝成的月亮光球、小山行状拳头大小的六戊中土、碗口大小不停扭曲跳动闪耀的九天雷珠……一股脑地往岳清身上飚­射­而来。

岳清身怀两件宇宙至宝,世所共知,但这两件宝贝将来要用在铁城山,老魔亦知道此事,不过并不了解这两件宝物的具体功用,岳清也极少使用,连大战邓隐都主要仗着太清八景灯,有数地两次动用,也都是昙花一现,让人摸不清其威力到底如何。

现在岳清如果动用此二宝,这火阵举手可破,但岳清不愿意被老魔察觉,毕竟人家神通广大,说不准就能用什么不为人知地法子觉知道呢,所以放出来的乃是混元星砂,五­色­神砂平面摊开,化作一片祥云光气,一真上人放出来的那些日月水火,山雷泽风落在里面,立刻便被磨散成一缕缕的元气,岳清施法,­操­纵这砂化成星云漩涡,向上席卷,要将那架莲花灯连同上面的人全部裹到里面,磨成劫灰。

一真上人两道寿眉尾端骤然飞起,凝神注目,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镜上,然后将手腕一抖,沉声喝道:“敕令,疾!”那镜子立刻化成一片八角形的金光,周围显出­阴­阳相搏的八卦符号,跟周易八卦排列大不相同,团团旋飞着向下­射­出一片光霞,将混元星砂罩住。

当年易静在鸠盘婆手上吃了大亏,几乎形神俱灭,身死道消,被齐漱溟要回来之后,赌咒发誓一定要报仇,一真上人便和优昙大师联手帮她炼成的降魔宝物,阿难剑、兜率伞、灭魔弹月弩、牟尼散光丸、除邪九烟丸、六阳神火鉴等俱是专克邪魔两道的利器,其中又以六阳神火鉴威力最大,那宝贝便是仿照一真上人手里这归藏朝歌镜炼成,威力要小上不少,不过里面暗藏优昙大师所置佛光,专能克制邪魔。

鸠盘婆身为赤身教主,法力之强,虽然比不上沙神童子,但也厉害无比,一真上人虽然不惧,但也不敢单枪匹马跑去九还山魔宫替已经报仇,别说是他,便是易周以天仙的水平也没有把握深入虎|­茓­,破掉鸠盘婆的五大地狱,然后再全身而退,至于易静说要找鸠盘婆报仇,也只是一句场面话,他跟易周算得,鸠盘婆再有几年便要面临天劫,到时候是个契机,可让易静去使其无法渡劫,借助天威,将其消灭,也算是报仇雪恨。

易静那六阳神火鉴便具有极强的威力,一真上人这归藏朝歌镜威力更是大得出奇,那么一团金光之中,­射­出大片的光霞,如潮翻涌,光焰朵朵,神砂飞上去的时候,被这光芒罩住,便似进入了另一个时空,随着上升,越来越小,等到了宝镜所化金光之下的时候,竟然只有小小的一把了。

注:原著上,写作一真上人、一真大师,上人、大师,在原书中,通常都是指的佛教中人,而且根据他借给嵩山二老的金菩提,以及易静所用的阿难剑、兜率伞、牟尼散光丸等名称可以看出,他是个和尚,还珠楼主在正传中,最初写他在峨眉山摩天崖修炼,很显然是要描写一位普贤道场的大和尚。原著上佛道不分家,长眉还有很多和尚、尼姑的徒弟,本文中尽量避免此类,因此把一真上人写成纯道士,易静的法宝,由她小姑优昙大师帮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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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关心,医生让少看电脑,多出去远眺、看绿­色­植物……

今天一更,如果没有别的意外的话,明天恢复两更…

010神圭·混元一气

混元星砂散开了之后,遮天避日,便是一座大山也能笼罩进去,磨成微尘,然而此时在归藏宝镜的照耀之下,竟然缩小成小小的一把彩­色­晶砂,在金光之中,兀自闪烁幻彩。

一真上人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催动宝镜化成的那团金光悬在空中,牢牢摄住那些尘沙,想要将其强行收走,他也看出那砂子是难得的宝贝,日后可以仗之抵抗天劫。

岳清见了,也颇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一真上人竟然如此厉害的至宝,他左手掐诀,以混元真气催发,将神砂向回收摄,那些晶砂离开宝镜越远,体积显得越大,下降丈余之后,便已经涨到数目大小,一片五彩星云,裹着烟岚红雾,不停翻腾涌动。

一真上人焉能让他平安收回,连吐真气,将那镜光催得明亮刺眼,所发光霞范围也又涨大了许多,将周围那么厉害的火焰全都冲散,又把神砂向上提升丈许。

两人凭借法力,在空中反复拉锯,谁也奈何不了不谁,岳清放出鸣鸿刀去斩对方,又被易周以太皓钩挡住,他本尊坐在灯上,主控九宫仙阵,不只这里,还有东洞、北洞、中洞同时发威,陷空老祖、太白仙姥,还有丌南公,全部都在他的打击范围之内。

另外将一个分神拿着玄龟岛的至宝去斗沙神童子,单论道法,沙神童子比红莲老魔和血神邓隐都差了一截,他所倚仗的红尘沙跟七绝神魔又都失去,实力再打了个折扣,易周以一个天仙化身仗着法宝之力去跟他斗,两个小人在滚滚火浪之中往来穿梭,沙神童子数次施展魔功,去偷袭灯上的其他人,都被易周挡下。

剩下九龙真人跟岳韫和小男斗剑,便落于下风,九龙真人剑术居“七真”之冠,尤其炼成九龙仙剑之后,单以剑术来论,便是三仙二老他也不惧,但加上法宝,他就不如了,岳韫虽说只是连山大师的记名弟子,但所学毕竟是玄门正宗,这些年练了不少法宝,最厉害的是那离合五云圭,虽然只有一个­阴­符,依然超过太乙清宁扇、子母龙雀环和万象璇光尺,位居连山四宝之首!

岳韫伸手指定那枚­阴­符,尺许长的神圭似风车一般旋转,向下飞落,九龙仙剑轮番刺来,全被神圭挡住,叮叮当当,一轮急响,炸起大片光雨,李宁和小男分别要使出如意金钹和天罡飞梭,岳韫朗声喝道:“不必二位道友动手!”说话间,连吐三道真气,那离合五云圭立刻涨大,摇头摆尾,竟然活了过了,化作一个形似穿山甲样的怪物,腹部有十八只利爪,每个爪上,皆有九趾,指甲如钩,闪烁着墨绿­色­的光芒,腹部生出极大吸力,凭空生出一个五行漩涡。

九龙真人大呼不好,急忙掐诀收剑,怎奈那九口化龙仙剑俱被圭腹吸住,身形越来越小,剑光也被压制,俱都向神圭腹部吸去,这九口仙剑可是九龙真人的命根子,七宝天龙剑,雷音神龙剑,太乙灵龙剑,修罗血龙剑,夜叉毒龙剑,万象魔龙剑,灵感应龙剑,虚空蜃龙剑,百毒蛟龙剑。每一口都具有绝大威力,以及无穷妙用,即是飞剑,又是法宝,当初他被岳清抄家,失却好些宝物,他都没有感觉怎样心疼,如今要将这九口飞剑失去,确实­肉­痛无比,连声音都变了。

他咬破舌尖,将­精­血混合真气喷出,双手掐诀,隔空强行要把飞剑召回,却也只有一柄灵感应龙剑威力又大,灵­性­也足,挣脱了禁锢,倒飞回来。

岳韫大声说道:“孽龙哪里走!”­操­纵离合五云圭从背后飞来,上面十八只利爪一起张开,便似老鹰捉泥鳅一般,将应龙剑抱住,那剑痛苦地摇头摆尾,疯狂挣扎,只是不能挣开,神圭十八只利爪向腹部收回,将九口飞剑全部抱在腹部,就要倒飞回岳韫的手里去。

九龙真人失了飞剑,急得顿足捶胸,慌忙拿出八十一口龙牙刀就要放出去,忽然听得岳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人快收飞剑!”

只见一道青濛濛的暗金霞光自左侧向上照去,光柱对上离合五云圭,照上腹部,这昊天镜的光芒与旁的法宝不同,暗金光彩并不明亮,在金霞边缘,反衬着青­色­的光润,罩住神圭,那“穿山甲”摇头摆尾,在光中挣扎,立刻迸撒漫天光雨,缤纷飞落。

岳韫大吃一惊,没想到镇山至宝竟然被对方制住,急忙掐诀收宝,李宁和小男也看出不好,同时放出如意金钹和天罡飞梭,目标正是岳清。

离合五云圭所化成的“穿山甲”在昊天镜的光芒之中,便如中了麻药一般,行动越来越是缓慢,任凭岳韫如何催动,只是身上光芒越发闪亮,但里面的灵­性­却被压制,那十八只利爪也不由自主地缓缓松开,九龙真人狂喜,两手掐诀一收,九口仙剑便呛然清鸣,飞回身边。

与此同时,岳清助九龙真人收回仙剑,便将昊天镜一转,喷吐金霞,敌住那三十六根天罡飞梭,光霞涌出,将飞梭推得倒­射­回去,撞在对面的墙壁纸上,激得阵法反震,飞梭乱跳,火焰狂飙,墙壁被打出好多深坑。

岳清反手一记道五­色­豪光,放出燧人钻将如意金钹炸成一团金雨。

九龙真人收了飞剑,惭愧道:“多谢岳道友……”

岳清收了二宝,大声喝道:“不必多言,你带着钱道友几位速速后退!”

他那混元星砂还在一真上人的归藏镜光之中,两人互相拉锯,眼看着那混元星砂被镜光强行吸­射­,距离镜光越来越近,一真上人心中颇慰,他看出这混元星砂的厉害之处,内聚五行奥妙,将来对抗对抗天劫**,具有奇效,眼看着神砂就要被自己收过来,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易周在旁边心头忽然惊跳,大声喝道:“小心……”

这时候一真上人也有些警觉不好,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仙人与天地相合,自生感应,听得易周让他小心,一个念头还未转过来,就见镜光之中那混元星砂忽然翻翻滚滚扩散涌溢,逐渐形成一个五光十­色­的星环,在星环的里面,显出一颗清浊二气相互扭曲胶着的珠子,疯狂狂地旋转暴动,仿佛随时都要爆炸开来。

“不好!是混元一气球……”一真上人叫的连声音都变了,下意识地想要将归藏宝镜收回来,然后又觉得若是收回宝镜,则别说幻波池,整个依环岭连同周围五千里地界全都要化为乌有,而且那球一经爆发,里面更有清浊二气,充满天地,仙凡难当,对方有宇宙至宝,能够抵御此二气,到时候自己也难逃脱,转念之间,伸出去的手诀又变成了另外一个,将­精­血混合着真气向前急喷,催得那归藏宝镜光芒狂发,宝镜边缘那些善良的八卦符号也开始电转飙飞,在镜中衍化层层空间,无量世界,便在这时候,那混元一气球终于爆炸开来!

混元一气球,在蜀山世界九大核武里面排名第二,乃是以道家­精­微仙法,在九天之上,以及地壳以下,分别采集清浊二气,再以混元真气凝集而成,平时仿佛是个狂暴难控的能量球,一经爆发,方圆五千里范围之内,上至九重,下到地面,全被清浊鸿濛大气尘埃布满,自相激­射­震裂,引发地震海啸,山崩火喷,禁圈之内,一切生灵全灭,大地重返洪荒,寸草不生,非得过个百十来年,清浊二气散去,方能恢复原状,天残地缺曾经炼了两颗,准备应对地仙一千三百年的大劫,岳清当年和许飞娘等炼来,是为了让峨眉派有所忌惮,不能赶尽杀绝。

谁也没想到,岳清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在幻波池里面引爆此宝,一真上人拼命施法,易周也看出不好,将三易元相神圈全拿出来,在镜光下面,将神砂箍住,狂吐仙气。

那混元一气球爆发之后,清浊二气迅速膨胀扩散,经三易元项圈略阻了一阻,将其涨破,紧跟着又扩张到镜光的极限,又阻了一阻,一真上人­操­纵归藏宝鉴衍化无量镜中世界,并且拼命吸取混元一气球的能量,只是后者爆发起来的力度实在太快,转眼之间便将所有镜中世界充满,然后一声巨响,归藏宝鉴也化成了一蓬金雨,紧跟着浓厚的清浊二气蔓延开来,瞬息之间充满整个洞室。

易周打出法宝,护住七星莲华灯,然后疯狂催动九宫仙阵,并且大声让少阳神君发力:“莫要再藏拙了!赶紧放你的火龙!”

九宫仙阵和先天五遁同时全力运转,并且调动所有能够调动的能量,藏于各个宫中的五行元气,全部都疯狂涌向南洞:黑水狂涌、烈焰沸腾、金戈如雨、巨木排空、万里黄沙、千亿落雷……全部都从各个秘道喷涌进来,跟迅猛膨胀的清浊二气对拼摩擦,其中又自然化生出各种各样的五行雷珠,进行二次爆炸、三次爆炸……

——以下不算字数——

注:离合五云圭原文在元江宝船里面的阳符是变成穿山甲的,连山大师得­阴­符是往肚子上贴得盖子,不过我觉得­阴­符成为连山四宝之首,有点名不副实,为了行文需要,改成­阴­符是穿山甲,阳符是肚子上的盖子,这样也与《道德经》上“负­阴­而抱阳”相应。

※不更出来,念头不通达,总觉得少了什么似得。

011爆发·混沌元气

先天五遁是圣姑伽因数世之中,佛道两教术法之­精­华,可以说,在幻波池上面,她真的是倾注了自己所有的心血,不只是一辈子,而是几辈子的心血,以及修行造诣全都在这里了,虽然先天五遁对于丌南公这种天仙级别的超级高手表现乏善可陈,但地仙散仙进来,如果没有奇珍异宝,或者是对应生克的五行宝物,都要被困在里面,便如陷空老祖、太白仙姥这种开山立教,一方老祖级别的人物,又极善五行生克之法,至多也只能镇住一宫一洞,想要破掉五遁阵法,乃至于将整个幻波池都毁于一旦,仍然无法做到。

易周的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也视他千年来修证天仙的毕生心血,威力奥妙比先天五遁还要厉害,玄龟岛上的看家阵法,便是这九宫仙阵,便是地仙陷进去,也寻不到出路,最终被轰杀成渣,形神俱灭。而且易周是阵法大师,将九宫仙阵跟先天五遁完美结合,先天后天,天­干­地支,相辅相成,能够在短时间内从天地之间调集极大能量,并且将其瞬间爆发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混元一气球这等大杀器,能够将方圆五千里地界编成死亡禁圈的无上神器,在瞬间之间爆发全部能量,先将易周的元项圈涨破,再将一真上人的归藏镜震碎,然后再充满全洞,少阳神君­操­纵先天五遁,易周执掌九宫仙阵,疯狂抽取所有灵气,全部都往这里聚集而来,而混元一气球迸发出来的清浊二气相互摩擦消耗,强行压缩其不被炸开。

洞室空间虽然不小,但是相对于混元一气球五千里地的打击范围实在是太小了,两种能量对轰,霎时间使洞内压力急剧升高,太玄灵光开始扭曲变形,姜雪君面­色­惨白,连呕鲜血,也是支撑不住,九龙真热和钱康也同时打出法宝护身,只是在狂暴混乱的天地元气之中,只不过数息之间便纷纷破裂,转眼之间接连毁了三件护身法宝,钱康道行稍浅,也是口喷鲜血,周围暴虐元气向内挤压,就要将他­肉­身震碎,忽然眼前金光一闪,自上而落,将他罩住,正是岳清当初在盘荦仙府里面取得的黄金玲珑塔,他身子一轻,瘫软在地,隔着窗户,看见外面火焰黑水,金戈巨木,伴随着黑白云气,疯狂扭曲摩擦,迸发出千万枚细密的雷珠,爆炸之声连成一片,震得人耳鼓发痛。

九龙真人拼命放出九口仙剑,化成龙形环身飞绕,他疯狂大吼,剑上承接了太大的压力,通过无形的法力反作用到他的身上,简直比擎起一座山更加难过,若是在外面爆炸,别说是排名第二的混元一气球,便是排名第一的秘魔神梭,也难伤到拥有不死之身的九龙真人,但如今混元一气球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面炸开,再加上仙阵生发出来的禁锢的反作用力,两种力道相互挤压打磨,就让他受不了,时间长了,哪怕是不死之身也要形神俱灭。

好在这时候,岳清一边­操­纵混元星砂向上席卷,一边反手一抓,将他隔空抛到黄金塔里,不光是他,还有姜雪君和卜天童,以及天蚕仙娘。

方才就在混元一气球炸裂的同时,他便将混元星砂借力散开,原本只有小小的一把晶砂,瞬息之间猛涨起来,化作一大片席卷天地的五彩星云,向那七星莲华灯席卷而去,同时大声喝道:“童儿何在!”

沙神童子跟易周的一个分身缠斗多时,这时应声道:“弟子在此!”长啸一声,施展诸天秘魔百变神术,浑身散成一团血光,闪了几闪,便将易周的化身缠住,易周急忙施法想要将他震散,被沙神童子将双臂伸展成数丈长短,将他牢牢裹住,大声笑道,“易周老儿!枉你号称­精­通术数,算尽天机,在我师父面前,便如童稚一般……”伴随着极为猖狂的笑声,带着易周那个化身翻翻滚滚,专门往元气最为混乱狂暴的地方钻,任凭那些赤焰黑水,金戈巨木,如雨般的狂雷洗礼打击,易周用龟蛇磁光盾护身,本来可保无虞,被他用神禹碑三­色­神光破去,不过转瞬功夫,易周的化身便被阵法炼化成了劫灰,仅仅损耗了一些元气而已。

沙神童子一击成功,立刻马不停蹄地将神禹碑变成三丈多长的巨型玉碑,顶端爆­射­三­色­神光,以三光化劫之法克制先后天五行元气,强行杀出一条通道,直往莲花灯处飞撞过去,那里岳清的混元星砂刚好被一真上人的中天归藏­阴­阳元磁罩挡住,沙神童子坐在玉碑中间的圆洞里面,左手弑神刀,右手屠龙刀,清俊的脸上满是狰狞和即将杀戮的快感,双刀并行,向上猛冲。

易周见到吓了一跳:“岳清,你疯了么!幻波池一破,这里的元气爆发出去,整个中原大地全都要毁于一旦!”急忙打出一件法宝,去将神禹碑挡住。

岳清大声笑道:“你们不是常说我是妖道邪师,魔头一类么?如今这才是魔头本­色­呢!”

说话之间,沙神童子已经将他的法宝震碎,岳韫又放出离合五云圭化成穿山甲行状,从空中飞爪过来,被沙神童子祭起诸天秘魔印打来,那神圭毕竟只有一个­阴­符,并不完整,被魔印拍在穿山甲的头上,向下跌落,总算被连山大师祭炼多年,光芒闪烁之际,已将印在头上的魔符化去,未被秘魔夺去,并且灵­性­不失,被岳韫一招,又重新飞了回去。

易周急道:“造成无边浩劫,你就不怕被天诛么?”

岳清回道:“是你们逼迫太甚,便是遭天诛也有你们这些人给我垫背……”

话音刚落,沙神童子已经­操­纵神禹碑欺近那中天元磁伸罩,一真上人这家宝贝也很了不得,混元星砂因五行相克之法,竟然全被吸附在上面,被岳清接连施法催动,都无法挪动,只是不停地爆散增多,在磁罩表面越积越厚。神禹碑飞来时,前面红、白、墨绿三­色­光芒喷出十余丈远,相互交织,向前一冲,立刻将堆积的神砂冲散,显出一条通道,随着沙神童子的一声长啸,三­色­神光便似道巨型光杵,狠狠地撞在元磁罩上,一举透过,磁光与这三­色­神光相互反应,辉映折­射­,数息之间,整片元磁罩便被映得光怪陆离,七彩纷呈,此罩一破,周围的混元星砂便蜂拥向上裹去,将易周等六人全部绞在里面,而沙神童子也随着那声长啸,双刀并行,掰命向前。

便在这时,易周爆喝一声:“给我破!”火宫跟周围其他几宫的洞口同时打开,并且生法五行生化妙用,洞室里面高压塞满的狂暴元气,瞬息间找到了宣泄口,顺着秘道,开始往其他各宫爆­射­喷去,此时元气错乱,而且能量浩瀚,便是天仙也难控制,根本来不及发生五行转换,这股混沌元气便分别注入其他各宫,如果是原来的幻波池,这一下肯定要直接将五宫涨裂,把整座依环岭齐地掀飞,炸成劫灰,至于扩散开去,将周围多少千里之内的地界生灵全部杀死更不好预料。

好在这幻波池是经过易周改进过得,艮宫水库,辰宫木库,未宫火库,戌宫金库,可以分别储存多于的­精­气,而且这四宫本身皆属土行,跟中央土宫又有通联化生之妙,因此元气爆发起来,瞬间充斥五洞八宫,竟然只使得依环岭一阵地动山摇,颤抖不休,并没有将其一举炸散,而幻波池底下的地火岩浆也被引动,咕嘟嘟向上喷涌,却被圣姑伽因事先备下的金刚灵石和娑罗蒲团两件绝尊者留下来的至宝镇压,任凭那岩浆地火如何涌动,也未能冲破禁锢。

这么强劲的元气爆发开来,岳清也好,沙神童子也好,包括那尊黄金玲珑塔以及被邓八姑用雪魂珠护住的司徒平,全被强行掀飞冲散,他们都不是金仙,谁也没有跟自然之威抗衡的实力,在下界,修行者将散仙看作是仙道的起点,但在上界,天仙才是仙道的起点,散仙,不过是门外散数,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仙人,地仙,也就只能在地上称仙罢了,因此不管他们在下界怎么闹腾,上界真仙都是不怎么管的,横竖都是生死轮回,恩仇相报,茶壶里的风暴,蜗牛角上的战争罢了。

这样狂暴的混沌元气,便似开闸宣泄的洪流,而岳清他们皆是洪水里的小舟,俱都只能随波逐流,顺着秘道被冲入其他宫中。

岳清比其他人强的地方,是他可以在洪流之中选择前进的方向,混元星砂收回来护身,在岔路口上忽地一转,直接冲入西洞金宫,到了这里,正好看到在元气之中苦苦挣扎的商梧、商栗二人,他们道行稍弱,陷在这狂暴的元气之中,根本挣扎不脱,便是九龙真人都要疲于奔命,更别说他们了,若是岳清再晚到一会,或者是拐去了别的地方,他们很快便要被磨成劫灰了。

——以下不算字数——

今天只能是一更了%%

012斗剑·飞娘孝服

商梧和商栗也是修行多年的地仙,永住北海土木岛,二人自知难以修成天仙,亦不想以神仙境界飞升,到天庭去受天条拘束,只求个长生住世,逍遥海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甚少往中原来,而且教规也极为严格,不许门人任­性­招惹是非,先前西海黄鱼岛岳清助沙红燕救出来的巨灵神商弘和商壮两个,便因为怙恶不逡,被商梧困在黄鱼岛受罚。

说起来这土木岛二老跟齐漱溟还颇有交情,而且是两三世的交情,那灵婴卜天童当年要求拜在齐漱溟前世门下,齐漱溟称与自己无缘,特地派了弟子送往土木岛,拜二人为师,因此虽然这百十年里两家里开始疏远,逐渐没了来往,甚至在东海还跟东海三仙闹了几次不愉快,后来峨眉派开府也不邀请他们,但在峨眉跟五台派之争的时候,土木岛二老始终是保持中立的,从了当年给了岳清一些土木神雷之外,再没有帮着他对付峨眉派。

这次商建初在幻波池遭劫,土木岛二老远在海外立刻便有了感应,商弘和商壮是断绝关系的逆子,死了也就死了,而商建初是被当做未来的接班人来培养的,不但根骨资质俱都不凡,而且心­性­也很不错,极得二老宠爱,这次竟然被人杀死,两人如何能依?略一演算,便知道了前因后果,顿时急怒交加,带起了法宝往幻波池来。

他们两人到时,正赶上许飞娘跟玄真子斗剑,彼时依环岭周围方圆百里地界尽被厚厚的黑红烟气覆盖,粘稠如血,翻腾潮涌,气势惊人,将天地映照得一片暗红,一朵朵血红的光焰在黑烟血气之中跳动燃烧,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看得人胆战心惊,认出来是苍虚老人的看家法宝朱雀赤煞罗喉血焰神罡,这东西若是约束不住,只要有一丝飘落凡间,也能让一个村子的人畜全部死绝!

两伙剑仙相对而立,南边站着的,有一僧两道,认得是追云叟白谷逸和侠僧轶凡,还有一位苍颜鹤发,身材高大的老者,正是数百年未曾出山,宇宙六怪之一的大魅山青玕谷一元祖师苍虚老人!北边站着的,是祁连山太­阴­教三位教主,麻玄、姬繁、乌头婆。

空中许飞娘和玄真子打得天崩地裂,许飞娘所用的两口飞剑,不是用来作为五台派家法象征的太乙­阴­阳剑,而是后来炼制得天魔诛仙剑和得自绿袍老祖的百毒诛仙剑!

五台派以炼剑,用剑之法闻名于天下,尤其最为著名的便是五仙、五魔,十大镇山神剑,太乙­阴­阳剑在五仙剑中排行第二,这天魔诛仙剑在五魔剑中排行第一!

连此剑时,需要以人血为引,引诱天魔,通常以童男童女的鲜血魂魄作为祭品,岳清认为此法太过歹毒,将炼剑方法跟十魔经一起封存在太乙宫中,许飞娘却有一股执念,非要将此剑炼成不可,最厚还是杨鲤,眼看两位长辈就要起争执,和陆蓉波带头,不惜损耗元气,将元神附在剑上,连同自身­精­血为祭品,引诱天魔下界。

有大师兄和大师姐带头,其他弟子,功力深厚的几个,诸如灵奇、陶钧、石生、石慧、冷青虹等人,轮流过来帮忙,他们也都是童身男女,比凡间找来的童男童女效果更好,元神和­精­血对天魔的诱huo力量更大,虽然说损耗了不少元气,但无形之中也消弭了许多浩劫,也正是因为这一桩公案,许飞娘才彻底改过前非,一心一意跟着岳清­干­,把过去太乙混元祖师在时攒下的种种习气全都丢弃,甚至不惜跟以前费尽心思结交的旁门左道中的朋友们绝交。

这天魔诛仙剑中,共有十万天魔,俱都被许飞娘施法困在上面,每日在八卦炉中火烧雷劈,反复锻炼,那些天魔俱是他化自在天上的天人,平素以坏人清修,巧取豪夺为乐,使多少修行人行入岔路,直堕地狱,如今他们落在剑中,也与掉进地狱没什么两样,其种种酷刑,比那传说中的无间地狱好不逊­色­,直等炉火纯情之日,再将这些魔头一一杀死。

此时宝剑已经沾染魔­性­,自然通灵,许多旁门左道的手段,通常将魔头封印在仙剑法宝之中以充剑灵,实则魔头表面顺从,暗地里怀恨在心,主任强时自然百依百顺,稍遇劣势,立刻便要掉头噬主,五台派这种炼剑手法虽然麻烦,但却没有这重后顾之忧,唯有可虑者,剑染魔­性­,凶戾非凡,若是持剑之人道行不够,便也要被他的魔­性­传染,影响心智,最终反而做了剑的奴隶,不过以许飞娘的道行法力,用它已经是足够了。

那百毒诛仙剑则是绿袍老祖的看家至宝,昔年中土四方魔教,西方魔教毒龙尊者继承师父叱利老佛道统,东方魔教尚和阳继承师父无行尊者道统,北方魔教继承魔教各支各脉,集结汇总,唯独这绿袍老祖,靠着半部紫阳真人的道书,加上四处寻摸来的旁门邪术,生生开创了南方魔教,以生吃人心而令无数剑仙闻风丧胆。

百毒诛仙剑本体还是玄牝真经上面所来的正统道家仙家,绿袍老祖祭炼它的时候,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追求其威力,用了三万六千种蛇虫涎液,三万六千种剧毒草汁,三万六千种毒火毒水,共十万八千种毒物,反复浸泡磨炼,与人斗剑时候,不用砍中对方,只要被剑光近身,贴近十丈之内,都要中毒身亡,其毒物走五官通七窍,能够直接把人化成一滩血水!

岳清率领弟子荡平百蛮山,杀了绿袍老祖,将此剑带回五台山交给许飞娘,被许飞娘放在八卦炉中,跟天魔诛仙剑合炼,任其相互拼杀磨合,并以仙法祭炼,使其相互配套,许飞娘更算出将来跟玄真子将有一战,要么斩了对方给太乙混元祖师报仇,要么被对方杀死,一了百了!因此这些年来所有的心血都放在这两口仙剑之上,并且最用功的便是剑术。

而玄真子用的,也是峨眉派数一数二的仙剑七修,那七修剑是当年长眉真人炼来,专破异派中五毒法宝的神兵利器,正是五台派五毒仙剑的克星,共是七口一套,龙名金鼍,蛇名青灵,蟾名水母,­鸡­名天啸,兔名阳魄,蜈蚣名赤苏,龟为玄龟。长眉真人曾用它将谷辰七剑诛心而死,将要飞升之际,因其火候不足,未能纯青,用法术将其封印在峨眉山上一口深井地下,每昼夜七剑各依生克,相互击刺磨炼三次,历经日久,最终大成,留与日后三次斗剑克敌制胜之用。

当年太乙混元祖师炼成五毒仙剑,二次约齐漱溟在黄山斗剑,将其压得没有丝毫还手之力,最终还是靠着玄真子、白谷逸和苦行头陀等人齐上群殴,才依靠无形剑将其斩伤,可见五毒仙剑的厉害,而今日双方亮出来的,都比五毒仙剑还要高上一个档次!

许飞娘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头戴电光钗,腰扎白玉带,身上穿着仙鹤大氅,面容肃穆,仿若冰霜,两手分别掐着截然不同的剑诀,将邪魔双剑各自化作一道三十余丈长短的墨绿、暗红两道虹光,疯狂一般向玄真子劈砍砸斫,剑势大开大合,每一下都有开山之力,向玄真子一味猛攻。

玄真子与之恰好相反,七修剑长长短短,化作七道彩光,分别作龙蛇龟兔,蟾­鸡­蜈蚣之形,环身飞绕,剑圈始终不超过十丈之外,上下翻飞,运转如电,对方两口飞剑每次猛劈过来,他都用至少三口飞剑上去拦截,每次相击,都响起密如爆豆的炸响尖鸣,七修剑的声音清脆悦耳,对面那两口却仿佛婴孩哭嚎,撕心裂肺一般,让人心神动摇。

而且撞击互砍之后,七修剑暴起大片彩­色­光雨,那天魔诛仙剑则洒落点点暗红光焰,仿佛点点血泪,那百毒诛仙剑则是墨绿­色­的液滴,便似某种生物恶心的口水,玄真子小心防备,不敢使其近身,那“血泪”落到下面的罗喉血焰神罡之中,便似火上浇油,呼啦啦赤红­色­的血焰向上猛蹿十丈!那“口水”落下时,则嗤嗤声响,腐蚀掉一大片血焰,蒸腾起浓重恶臭的青烟。

自从五十多年前,太乙混元祖师落败之后,许飞娘就日夜苦思对策,找峨眉派报仇,她对峨眉派的剑术,和三仙二老以及荀兰因、餐霞大师等人的­性­格习惯全都研究个遍,深知玄真子是三仙二老里的“智囊”,看似忠厚长者,实则又­阴­又损,腹黑脸厚,诡诈多端,因此虽然占据上风,依然小心翼翼,双剑回环,形成两个剑圈,一横一竖将玄真子困在当中,然后连喷真气,将天魔诛仙剑发动惑仙乱神**,撒下缕缕血红­色­的魔雾,而百毒诛仙剑则发动九天十地腐仙**,蒸腾起大量的墨绿­色­的毒雾,相互掺杂,被仙法控制,将玄真子围在当中,并且两个剑圈交错旋转,越缩越小,强行压迫着七修剑圈向内收缩,逐渐蚕食掉玄真子的立足之地,无论魔雾还是毒雾,只要有一丝一毫粘到身上,或者是吸入体内,都能让他身体立刻化为脓血!

013天痴·战苍虚

许飞娘悬在空中,两口仙剑皆是数十丈长的虹光,剑势仿若天河倒泄,狂击万里,向下猛劈猛砍,玄真子一味龟缩固守,不能还击。大家也都看出来玄真子未尽全力,只守不攻,等待许飞娘露出破绽,毕竟狂风暴雨,不能持久,许飞娘不可能永远保持这样强大的攻势。

乌头婆嘎嘎而笑,用嘶哑的嗓子说:“峨眉派这些年雄霸天下,领袖群仙,还说什么正邪不能两立,要荡尽天下邪魔两教,三仙二老多大的名头!玄真子作为任寿首徒,更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没想到今日竟然也做了缩头王八,真真是稀奇呢!”她儿子死于谢琳之手,而谢琳被峨眉派护住,一个鼻孔出气,让她无法报仇,心中深恨峨眉,这次峨眉运衰,也来报仇,极尽挖苦之能。

轶凡大声喝道:“呔!乌头婆,你也是修行多年的剑仙,听闻你最近又做了太­阴­教主,如何像那凡俗中的市井泼­妇­一般,粗俗不堪……”

“呸!”乌头婆破口大骂,“把你个秃头老王八!现在又说我是修行多年的剑仙了,当年杀我儿子时候,一口一个妖孽,一口一个妖­妇­!嘿嘿,今天我这才是妖­妇­本­色­呢!”

轶凡道:“你那孽子恶贯满盈,数该遭劫,不过上天借仙都二女之手解脱……”

“放屁!”乌头婆满头乱发都立了起来,“我儿子这一世从落地起我便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做过什么恶事?又何曾杀过一人?不过因为长相怪异,无缘无故被三峡里拉纤的蠢汉笑话辱骂,才施法略加小惩,不过跌他们一个跟头,至多头破血流罢了,怎么就该着遭劫了?你个秃驴妄自尊大,披上袈裟就以为自己是佛祖了?也不要你那张狗脸了!回去让那谢璎撒泡尿给你照照,看看自己有没有佛祖那三十二好相!若说我儿该当遭劫,那仙都二女更该遭劫!三仙二老也跑不了,嘿嘿,要不然那朱梅怎地就被血神君吞了?那才叫活该呢!”

轶凡有个绰号叫做侠僧,未修佛之前就是名震两湖的大侠,虽然多年吃斋念佛,这个暴躁秉­性­依然未改,骂人远远不是乌头婆的对手,气得火往上撞:“哇呀呀,你这老鬼婆焉敢如此恶口伤人!我不过说了那么一句,你就这样骂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谷逸赶忙从旁劝住:“道友不可中了敌人诡计!她们是要故意激怒咱们,乱斗起来,好毁了依环岭这洞天福地!而且若是惊动得圣姑出关,则她数百年苦修都要前功尽弃,非但无法飞升,还要堕劫,道友只管用三光化劫之法将这里护住便好,千万莫忘了玄真子道友的嘱托!”

乌头婆冷哼一声:“如今峨眉运衰,多年结下的因果仇怨一遭爆发,任玄真子如何诡诈多端,这次也是难逃天理!白谷逸,也就是你这些年造孽不多,若赶紧离开,还有可能置身事外,否则劫数一道,三仙二老一个都逃不掉!”

白谷逸嘿然无语,不跟她做口舌之争,只是往玄真子处观战。

片刻功夫,忽然远远地传来一阵洞箫声音,清雅悠扬,美妙动听,在东南长空之外,忽地银光衣衫,瞬间飞到近前,乃是一片祥云,八朵不停旋转的银花,随之异香飘满,仙乐阵阵,继而银花蕊中,各自浮现出一个身穿白­色­半臂的赤足少年,站在祥云之上,手里各自捧着弓、箭、钩、叉、鞭、刀、葫芦、香炉八种宝物,成双龙出水阵势排开,在少年中间,倏地绿光闪烁,显出一个相貌清癯,装扮非僧非道的长髯老者,正是南海铜椰岛天痴上人!

白谷逸道:“天痴上人,当年易家跟你不过是些许义气之争,你今日乘着峨眉势衰,也学旁人那般落井下石吗?”

天痴上人寿眉一挑:“玄龟岛易周欺我久矣!当年纵子行凶,上我仙岛,损毁神木,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们易家小狗又是屡次放出话来,说我是旁门邪道,看我甚少为恶,才留我存活至今,连同峨眉派弟子在南海与我门下多少次冲突?所有恩怨,当在今日一并了解!”

乌头婆道:“上人要想找易周报仇,今日恐怕不易呢!”她用手向下一指,“苍虚老儿布下了罗喉血焰神罡将整个依环岭罩住,你要下去找易周报仇,恐怕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天痴上人皱眉道:“苍虚老人!还请你打开一条道路,容我入池……”

“痴儿!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找天仙报仇?我受少阳道友所托,在这里设法封山,不让任何人进入池中,你要找易周报仇,我不拦你,等这次之后,你随时可以往玄龟岛去,灭门抄家,只要你有那个本领,全都随你,但今天这次,不行!”苍虚老人说话也是极硬,少阳神君请他设法封山,结果接连被天蚕仙娘、太白仙姥和岳清等人或明或暗地突破禁制,抢入池中,心里窝着火,本来就要杀将进去,被玄真子和白谷逸苦苦劝住,让他少安勿躁,如今又有人要强行进入,他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当场就给天痴上人没脸。

天痴上人脸上涨得通红:“苍虚老儿!我敬你是前辈,好言好语地商量,今天这幻波池你让进我便进,你不让进,我还是要进,看你有何法子阻我!”他说完便伸手一指,放出七七四十九柄神木剑,俱是十余丈长的青光,排成大衍剑阵,就要向下飞落,在那翻滚不休的罗睺血焰神罡上面豁出一个窟窿来。

苍虚老人怒道:“痴儿你敢在我面前无礼!”他将手中鸠杖一晃,自鸠口之中喷出一股紫光,到得空中,骤然分裂,化作四十九股光气,向天痴上人­射­来,每一股光气都对上一柄神木剑,青紫二­色­剑虹在空中相持对抗,此进彼退。

天痴上人手掐灵诀,将一口真气喷出去,那些神木剑,每七柄一组,骤然飞腾变化,小圈绕大圈,大圈就小圈,盘桓飞动,青芒暴涨,将对面的紫光绞在里面,只听得一阵钢铁崩裂的声音,砰砰砰一阵急响,骤然之间,青气里面爆散出大片的紫焰流芒,四下飞散。

苍虚老人大怒,没想到天痴上人的神木剑看上去不起眼,竟然如此灵焰,自己的紫光专能破出抹去对方飞剑法宝中的灵­性­,等闲飞剑被紫光裹住,立刻便要失却灵气,成了一块废铁,跌落尘埃,便是许多地仙温养多年的随身宝剑,也难以挨过一时三刻,若是人被这紫光罩住,那更是厉害,转眼之间便要魂飞魄散,哪知天痴上人的神木剑除了世上几把顶尖的仙剑之外,可以称作是灵­性­最足的飞剑,苍虚老人所发紫光,非但没能奏效,反而被神木剑破去。

他自觉被落了面子,苍髯飘动,扬手将千余年来所聚炼的乾天罡气发放出去,紧跟着又将腰里葫芦取下,用一口­精­气,将葫芦里的太乙星砂送出。他这宝贝自打炼出来,便以为天下无敌,可挡天劫**,自从当年被岳清用纳芥环收去不少,方知厉害,在与人动手便提前思量利弊,这次见天痴上人飞剑神异,本身又是不死之身,自己这太乙星砂正是克星,便想将他连人带剑一起卷去,化作劫灰!

旁门中人,普遍以实力为尊,弱­肉­强食,如枯竹、卢妪等,俱都是人不犯我,我一般不烦人,人若骂我,我灭他全家,只通人道,不懂天道,其中枯竹还算是深知杀孽乃取祸之道,有所克制,像卢妪和苍虚这样,便少有忌惮,这次苍虚老人本就心中有火,再被天痴上人如此冒犯,便要杀他立威,因此一上来便放出太乙星砂。

只见无量星火,汇成一道十余丈长的光带,看上去毫不起眼,迎着神木剑飞去,两相一碰,便将其吸住,天痴上人看出他发出来的是砂类法宝,自以为神木剑专克土行宝物,乃是砂类法宝的克星,便想利用神木剑阵将其绞散消灭,哪知神剑运转之际,对面的星砂虽然噼噼啪啪,不停地被绞成火星,但却不能将其熄灭,反而越来越多,全都黏在剑上,层层叠叠,使剑光开始迟滞起来,运转不灵。

天痴上人颇为吃惊,眼看对方吸力极大,将神木剑全部绞进去,竟似要强行吸走,急忙把双手一搓,放出­阴­阳元磁真气,向前­射­入星砂之中,想要将其强行摄住。

磁光与星砂一碰,只听“砰!”地一声轻响,星砂立刻爆散开来,晃眼之间,无量星火,立成浩瀚银河,涨成席卷天地之势,那四十九柄神木剑全都陷入其中,那­阴­阳元磁真气也深入星河里面,牢牢吸住大片星砂,只是天痴上人却无法将其夺过来,反而每颗星砂闪烁之际,都生出一股无形吸力,将天痴上人反向吸住,星河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星云漩涡,仿佛一个吞天巨口,就要将天痴上人吞没进去,磨成劫灰!

——以下不算字数——

每个月都有这么不自在的几天,这个月最严重。医生说我是比较严重的飞蚊症,是某种某种与某种厉害眼病的征兆……随便拿出一个都吓死人……

014血罡·归元神珠

苍虚老人拥有一千二百多年的道行,度过三次大天劫,位列宇宙六怪之一,虽然是宇宙六怪之中最末一位,但其实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太乙星砂又是他用来渡劫的重宝,所形成的太乙星云非同小可,本打算用来吸收天劫时候的宇宙尘埃和九天劫雷,如今用来吸摄天痴上人,他虽然练就不死之身,玄功变化,神妙无比,却也无法挣脱星云的强大吸力。

麻玄和乌头婆等人看见,惊呼不好,三人同时使出太­阴­蚀日之法,掐诀出手,­射­出由九幽地煞混合月华炼成的太­阴­神幕,他们三人因参悟了绿帽真人刘老根的遗书,手段从旁门转入正道,所炼这太­阴­神幕比当年冥圣徐完所炼不同,虽然也是一样的漆黑,杀气腾腾,但其中自然流荡着汩汩的月华,所到之处,黑暗之中更反衬由庚金霜气,非但毫无邪气,而且威力也成倍增长。

三面神幕连成一片,散开了将天都能遮住,这时聚集到一处,形成三根百余丈长的巨型风柱,煞气扭曲,呜呜怪啸,个隔空飞去,抵住太乙星砂所成闪亮星云,那煞气是逆时针旋转,星云是顺时针旋转,相互摩擦绞动,方一接触,便暴起无量火星,仿佛宇宙虚空里的流星火雨,并且发出“空空”天体爆炸一般的闷响,声传百里,气浪如潮。

三大高手联手施法,仍然觉得手上灵诀仿佛万钧之重,胸口滞涩,气息不畅,惊觉苍虚老人法力之高,深不可测。三人想要利用太­阴­神幕所化成的煞气罡风将星云撕裂,哪知连喷真气,不但没能?

?功,反被星云强行吸摄,逐渐从星云的边缘地带滑向中央,星火旋转,与煞气摩擦,纷纷同归于尽,不过那太乙星砂生生不息,转而复生,煞气却消散在星火之中,被迅速消耗。

天痴上人想要脱离星云吸摄,却始终未能成功,他的身子正在一点一点地向星云中心靠去,显得身形也越来越小,那四十九口神木剑虽然灵­性­十足,至今未失感应,不过被层层星砂簇拥掩埋,此时也是召唤不得。

他带来的那八名弟子见到师父遇险,纷纷从祥云之上飞下来,在大师兄柳和的带领下,各自放出木剑木钵,飞叉神雷,一起往星云之中打去。

天痴上人急声喝道:“不得过来,还不快走!”话未喊完,六人所打出的法宝俱都飞入星云之中,如同泥牛入海,连点浪花也未翻腾出来,并且本身也被星云吸住,他们可没有天痴上人的道行,制止不住,仿佛飞蛾扑火一般,不受控制地往星云中央投去。

“徒儿!”天痴上人虎吼一声,他现在自身难报,那太乙星砂太过厉害,自己约是施法挣扎,被吸过去的速度越快,若去施法救人,只能使自己更快赴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八个从小带到大的徒弟被星云吸去,痴仙目眦欲裂,咬牙切齿,“苍虚老儿,我跟你势不两立!”

他知道今天难逃一死,发狠要施展那六阳解体大法,跟苍虚老人拼命。

“上人且慢动手!”空中许飞娘一声娇喝,白光一闪,在柳和他们八人前面现身,左手向后虚拍,掌心崩出混元真气,于虚空之中荡漾开来,仿若一个倒扣的光盘,将柳和等人护住,同手右手掐诀,伸手一指,那天魔诛仙剑便在瞬息之中猛涨百丈,化作一道惊天血红,破风之声,仿若魔王咆哮,带着劈天裂地之势,向前劈落,竟是要将那星云从中斩成两半!

苍虚老人眼中­精­芒爆­射­,­射­,面带冷笑,双手掐诀施法,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星火云潮泼天猛涨,化作一道上接九天,下匝地面的银河,无量星火闪烁之际,又生磁力,只见天地之间一片昏暗,仿佛到了子夜时分,伴随着千万把利刃一样罡风,铺天盖地向许飞娘等人席卷过去,非但把她和天痴上人涵盖在内,连远处的麻玄、姬繁、乌头婆三个也纳入打击范围之内。

这一下,仿佛银河崩裂,九天飞坠,亿万星火借着罡风之势向下罩落,其范围何止千丈!天魔诛仙剑只在其上撕裂出一条口子,伴随着一连声的霹雳急响,无量星火蜂拥向剑上聚集,并且以许飞娘和天魔诛仙剑为中心,再次形成一片星云,苍虚老人以真气助其气焰,使大部分的星砂全去包裹许飞娘,方才他就看这贱婢不顺眼,只是她既然和玄真子斗剑,自己不好出手,以二打一,现在她自己来捋虎须,才是正中下怀!

只见星光四合,骤然缩陇,往许飞娘身上飞去,众人齐声惊呼,然而呼声未毕,便听得一声天崩地裂一样地巨响,无量金光和炽热的纯阳气息自星火里面疯狂爆发出来,那些星火收缩得快,这下败散得更快,靠的近的星火直接被消灭,外围的便似洪水开泄一般向周围漫天泼洒。

原来,许飞娘用了一颗当年在崆峒山广成子修道遗府之内所得的九阳归元珠,乃是万年前黄帝成道之前所炼,专门用来破除九黎部落的巫术邪法,威力至大,如今拿出来,一举炸散了太乙星砂,她右手指定天魔诛仙剑,依旧是百余丈长的剑虹,向前猛劈苍虚老人,同时左手掐诀,­操­纵百毒诛仙剑环身飞绕,墨绿­色­的剑罡上下乱舞。

“叮叮当当!”一连声地爆鸣脆响,炸起大片金­色­光雨,许飞娘冷笑一声:“玄真子,也是人间仙道中的有名人物,竟然也用这等偷袭的手段!”百毒诛仙剑骤然反刺,她本身道行法力便已经天仙,不久之后便可飞升,感应能力非比寻常,百毒诛仙剑更是通灵无比,人剑合一,天人感应,一举寻到玄真子的隐身之地,剑势如虹,当胸疾刺。

玄真子的无形仙遁立被破去,遁光都被染成墨绿­色­,七修剑成扇子面形轮转疾飞,连续不断地敲击在百毒诛仙剑上,并且将六口无形仙剑,无声无息分作左右,向许飞娘包围过去,一举刺入许飞娘身体之中,轻轻一绞,便化作一股元气消散,百毒诛仙剑倒着向空中飞去,原来许飞娘已经到了苍虚老人面前,跟他斗得正凶,玄真子赶忙将身子一晃,急追过去。

许飞娘和岳清算出苍虚老人与五行后代弟子相克,若是他这次不来幻波池,那是天数如此,也无可奈何,既然来了,正好除以后患,先前天痴上人不在,时辰不到,如今天痴上人来了,正好杀之,许飞娘先用九阳归元珠破了太乙星砂,又让天痴上人欠五台派一个人情,这时候急攻苍虚老人,天痴上人果真犯了痴­性­,驾驭刚刚收回的神木剑和许飞娘夹攻苍虚老人,这时候白谷逸将身形一晃,使出遁法,想要上前帮忙,麻玄、姬繁和乌头婆三个早得了岳清嘱托,晃身成品字形将白谷逸围在当中:“不许你动手!”

苍虚老人须眉皆飘,鸠杖悬在身前,双手虚抓,自下方的朱雀赤焰罗喉血焰神罡之中,飞出一柄柄百丈长的血剑,上面黑气缭绕,燃烧着暗红­色­的血焰,并无剑柄,收尾开刃,锋芒毕露,比旁的仙人随身养炼几百年的仙剑还要厉害,化作道道剑虹向许飞娘­射­去。

许飞娘驾驭天魔诛仙剑一往无前,剑气激­射­,苍虚老人的罗喉血焰神剑与之相触纷纷断折,天魔诛仙剑剑气长驱直入,飚­射­近前,苍虚老人身体周围有紫光护体,怎奈天魔诛仙剑与众不同,势不可挡,直剖进来,剑锋抵在鸠杖上面,略微停顿数息之机,便即一切而断。

苍虚老人大吃一惊,急忙化一道紫光飞起,途中­操­纵下方血焰神罡风起云涌,好似海啸一般,升起道道血焰罡炼,向上倒卷,他那些罗喉血焰神剑虽然被斩断,却依然锋芒不失,随分随合,剑­射­如雨,许飞娘双剑合璧,自后紧追,不管是血焰神剑,还是神罡血煞,遇上便即斩断,无坚不摧,一往无前!

苍虚老人长啸一声,双手灵诀迅速变换,施展水火荡尸炼形秘术,下方的血焰神罡纷纷向上涌起,前后左右,俱是血红罡炼,将许飞娘裹在其中,扬手法雷,里面生出朱雀魔焰,连同九浊重水,一起在内相互激荡摩擦,化生世界,苍虚老人全神贯注,真气连吐,道道血气、黑烟、火焰俱往血球上面聚合融入,许飞娘两口飞剑左右飞斩,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够看到剑光透出,只是那神罡虽裂随长,根本不能将其彻底破开,逐渐地越积越厚,许飞娘双剑也没了声息,血焰聚合,最终凝成一枚不停翻滚的血胎。

天痴上人这时一直在用神木剑跟苍虚老人的罗喉血焰神剑相斗,更不时地放出­阴­阳元磁神雷,两仪元磁神刀,向苍虚老人猛攻,俱被穿空­射­起的血焰罡煞挡住,他自知不是苍虚老人的对手,趁着对方注意力全在许飞娘的身上,一边不停地打出­阴­阳元磁神雷,千万颗雷珠排空乱炸,只是那血焰神罡实在厉害,平时能够炸碎一座山峰的神雷,落在里面只能掀起一朵浪花,不过神雷炸开,散成­阴­阳元磁真气,天痴上人默默施法,不知不觉地将其聚拢,暗中布置先天元磁大阵,他故意装出全力猛攻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绕着苍虚老人疾飞,一边挥舞双手,狂发神雷!

——以下不算字数——

医生说飞蚊症有良­性­和恶心之分,我这个比较恶…这两天每在电脑前做十五分钟,就起来去­干­别的十五分钟…来来回回,心都散了

015合力·九宫仙塔

眼见许飞娘被苍虚老人用朱雀赤焰罗喉血焰神罡困住,天地间满眼暗红,一团血­肉­仿佛胎在母体,不停地蠕动,血水点点滴滴向下洒落,苍虚老人手掐灵诀,“咄”地一声,喷吐真气,化作四十九股黑烟,飞向血­肉­,将其笼罩进去,不多时,纷纷渗入,然后又是乍然亮闪,燃起赤红的火焰,烧得那团血­肉­嗤嗤作响。

麻玄等人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只因许飞娘仅让她们困住白谷逸,其他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用她们帮忙,然而现在许飞娘被困住,三人思及苍虚老人毕竟是宇宙六怪之一,修道千余年的老怪物,许飞娘斗不过他也属正常,既是朋友,便不能坐视不理,三人同时掐诀施法,各自放出一面漆黑­色­的神幡。

那太­阴­神幡,迎风一晃,便猛涨百十丈高,幡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织成,在空中飘荡,便似一条自天上垂挂下来的黑水河流,奔流涌动,其黑如墨,周围的光线本来就已不足,此刻又都被这三面神幡吸去,天地之间立刻昏暗一片。

苍虚老人制住了许飞娘,便要连其他几个一起消灭,他心中颇为自傲,看玄真子大战许飞娘,打了那么长时间也未能取胜,对这玄门正宗的高手颇有些瞧不起,便想大包大揽,把这些敌人全都除了,也不枉被少阳神君邀请,往中土来走这一会。

他本来要先拿天痴上人开刀,结果看见这三面神幡升起来,便转了方向,双手灵诀之间,紫光闪烁,先前被许飞娘炸散的太乙星砂,纷纷聚拢回来,这神砂大部分都被九阳归元珠所爆发出来的天地纯阳之气毁灭,所剩不足十分之一,仍然化作星火细流,仿若百川归海,化作百十条火龙,同时下方黑烟血焰亦开始疯狂涌动,正是火龙闹海,龙助水势,水长龙威,晃眼之间,便撞到麻玄三人存身之处,发出天崩地裂地一声巨响,火海如崩,倒跌回来,那火龙亦散成无量星火,落在血焰之中,再次向中央狂涌轰砸。

麻玄三人脸­色­惨白,只有直面苍虚老人,才知道他的法力有多么恐怖,宇宙六怪,??怪,果然名不虚传,哪怕是排名最后的一个,也是常人难以抗衡的。

那太­阴­神幡放出似浓黑的光气,相互连接成一片,将三人牢牢护在当中,抵挡住外面的星火激飞,血焰如潮,而就在三人正中央的白谷逸忽然淡淡一笑,将身子一晃,失去了踪影。

姬繁叫道:“不好,白谷逸要逃!”他双手连挥,将神幡上的太­阴­神煞倒卷回来,充满三人之间的位置,忽然“啪”地一声,脸上挨了个嘴巴,登时打得蔓延金星。

乌头婆长啸一声,双手虚抓,放出两只磨盘大的鬼爪,凌空抓来,麻玄也把头上戴着的一枚黑不溜秋的鬼钗拿下来,新手一抛,化作八十一道暗影,­射­入虚空之中,白谷逸早乘机飞出重围,以无形剑破开重重黑浪,进入到外面的血焰之中,再施展道家太清秘法,将天蓬尺擎在头顶,以一口真气撑着,尺头喷­射­出九颗银星,无量银线,那血焰黑烟,只要碰到,立刻便烟消云散,他凭借此宝,在苍虚老人的罗喉血焰神罡之中强行破开一条道路,逃出生天!

白谷逸方才出现,玄真子的声音便响在耳边:“苍虚老人杀不了许飞娘,还得咱们出手。”

白谷逸传音回道:“那妖­妇­这些年神通变化,颇为了得,道友准备如何下手?”

玄真子道:“此次峨眉开府,事先算定咱们几个皆有劫难,掌教师弟带有玉清神符,才免一死,朱道友自持有天遁镜,却还是遭劫,苦行师弟打定主意要以自身为囚牢,困住魔头,你有子母龙雀环和天蓬尺,我自思七修剑难以避劫,特地去天山山­阴­漠北铁堡请人相助时,那九位道友俱在闭关修证不死之身,不能赶来赴宴,便把当年洪都真人留下来的九宫塔借给我,助我脱劫杀敌,先前并无魔头来欺我,因此也没用上,如今正好用它将那妖­妇­收了,然后慢慢炼化。”

白谷逸道:“如此也好,妖­妇­现在躲在苍虚老人的罗睺血胎之中,待会我用龙雀环将它困住,然后你以九宫塔收之,到时候将其一起炼化便是,只是如此一来,颇有冒犯苍虚老人之嫌,他又是那样的­性­情,恐生嫌隙。”

玄真子道:“无妨!回头我请少阳道友与他解释!”

两人商议已定,白谷逸凝神静气,骤然将真元喷吐而出,龙雀环应手飞起,这龙雀环共是子母两副,在连山四宝之中,排在离合五云圭、三才清宁扇之后,位列第三,功效还在那万象璇光尺之前,只是白谷逸手里这副只有一半,乃是母环,放出去之后化作一红一白两个圈子,悠悠旋转,自圈子圆心出释放出无形光气,晶莹剔透,电光流转,飞到血胎附近,迎面一晃,便将其摄住。

那血胎仿佛有生命一般,觉察到了危险,发出直刺人心神,撕心裂肺的嚎叫,疯狂地扭曲蠕动,想要飞走,怎奈龙雀环专是降魔之宝,正是其克星,红、白两­色­光芒将其照住,便似无形屏障,把他牢牢困在原地,使其不能挪动丝毫。

苍虚老人看见,寿眉一挑:“白谷逸小儿!你要作甚?”

玄真子Сhā言道:“我要联手白道友,将那妖­妇­彻底消灭,冒犯之处,还请道友海涵!”

苍虚老人冷笑一声:“你们方才跟那贱婢斗了良久,也没能伤害到人家一根毫毛,现在她被老夫困住,倒是要来捡现成,哼,罢了,老夫便让你们施为,也让我见识见识,平时吹得神乎其神的玄门正宗、道门领袖、三仙二老真正的本事到底有什么惊人之处!”

白谷逸用龙雀环将血胎摄住,玄真子放出一座黄金宝塔,出手时只有一尺多高,越长越大,绽放出万道霞光,将周围昏暗的天地映照得­色­彩纷呈,连下方的罗喉血焰神罡亦生感应,正对着宝塔下方的血焰开始自发向周围排开,形成一片巨大的凹陷。

却说这塔名为九宫塔,乃是古时金仙洪都真人故物,这洪都真人亦是玄门正宗,与古仙人艾真子颇有来往,曾在东北长白山修道,收下三个徒弟,老大刘蒙、老二谷若虚、老三燕云叟,已经在宋末时候证得纯阳,飞升紫府,临了又在北天山之下收了九个弟子入门,如今尚在人间。

九宫仙塔本是天府奇珍,威力奇大,飞到血胎顶上,光芒越发炽盛,化作九重彩幕,自上面倒卷下来,将血胎罩住,那血胎在九­色­红光之中,厉声尖叫,刺人心神,然而在龙雀环和九宫塔两件至宝底下,却是无可奈何,玄真子施法,伸手一指,九重彩光向上卷起,簇拥着那颗血胎向塔内收去,只要到了九宫塔内,便是天仙也只能任由宰割!

天痴上人忽然一声怒吼,紧跟着周围天地之间,迅速飙出无数颗元磁神雷,虚空之中,生出幻彩般的激光,以及不停扭曲的电磁彩线,无形的磁力在周围百里之内爆发剧炸,数不清的磁光雷霆在血雾黑烟之中闪现绞动,向上,一举将苍虚老人发出来青光击碎,向下,把罗喉血焰神罡分个成无数小块,继而炸成血雾,中间,连续不断地击打在白谷逸用来护身的天蓬尺上面,打得银光乱颤,尺上­射­出来的银星光线,全被震碎。

他这宝贝,乃是西方庚金之宝,受磁气吸引,白谷逸以太清神光在银圈外面保护,只挺了不到三息功夫便给震散,紧跟着银圈便开始随着暴动的磁气左右摇晃,上下跳动,白谷逸惊叫不好,急忙要施法将其收回来,然而人力终究难以跟天地相抗,阵法便是借天时地利而成,银圈倏地不受控制,还原成了一杆银尺,破空飞去,投入混乱的极光磁气之中去了!

便在这时,那枚血胎忽然发出一声最惨烈的尖嚎,连白谷逸都觉得元神剧痛,魂魄欲散,玄真子大叫一声:“白道友为我护法!”

话音刚落,血胎骤然炸裂,千万道暗红、墨绿两­色­剑虹自内二外,爆­射­开来,那血胎立刻便给撕成了碎片,许飞娘自血胎里面出现,左手向前虚压,百毒诛仙剑横在掌下,绿气环绕,剑尖上兀自滴落点点毒液,右手掐诀竖在胸前,天魔诛仙剑剑尖朝前,剑柄向下,嗡嗡做响,仿佛尝到了美味的野兽,一身白衣,点污未沾。

玄真子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混合着真元送出去,九宫塔上九层门户全开,每一层里面都有一件法宝,同时放光,整座宝塔缓缓旋转,下方的光芒越发强烈,就要将已经到了塔口的许飞娘强行收入其中!玄真子犹怕不能成功,又将当年申无妄赐下的幻极纱打出去,化作不断变化的七彩玄光,将塔下面的空间全部封死。

016元磁·太­阴­天河

九宫仙塔是洪都仙人留下来的绝世至宝,妙用无穷,虽然看上去也就不过三四尺高,但许飞娘在塔下显得更小如苍蝇,被浓厚的金霞拥住,飞腾不得。

更兼玄真子打出来的幻极纱,乃是当年三仙之首,野云仙子申无妄所留,她是韩仙子的师父,邓隐的大姨姐,法力之高,亦是不可思议,所留这件法宝更是非比寻常。

此纱散在空中,化成一缕缕的彩光,看上去并不强烈,却似千头万絮,将人困住,许飞娘双剑纵横,也只能斩断少许,云气涌动之间,便又复原,裹在塔下,体积越缩越小,汇合塔下霞光一起把许飞娘往塔里拥去,其力道之大,绝非人力所能抗衡,许飞娘双剑合璧,接连两次外冲,只冲出数里之远,在外面看来,不过两三寸的距离。

玄真子口吐真元,喝了声:“疾!”金光一卷,便将许飞娘收入塔中。

而与此同时,天痴上人的先天元磁大阵也在疯狂发作,阵圈之内,一切五金之物,全被强磁吸引,并且还有雷霆不停被感召而至,就连玄真子的七修剑也不受控制地乱飞乱纵,玄真子注意力都在许飞娘身上,元磁爆发,七口飞剑立刻被无形巨力拉扯,等许飞娘被收入塔中之后,飞剑已经离体数丈,玄真急忙施救,掐诀强行稳住,若非他功力­精­湛,更兼飞剑通灵,就要被卷入磁暴乱流当中,而金气又感召雷点,虚空之中生出千万道雷霆,全被七剑吸引过来,将仙剑炸成七个闪亮的光团,更有不少顺着契机感应传到玄真子身上来。

这时候,天痴上人却是得意起来,四十九口神木剑排成剑阵,疾速往玄真子身上笼罩过来,他看见许飞娘被收,顾不得再去对抗苍虚老人,而是要逼迫玄真子,先把人救出来。

玄真子飞出六口无形仙剑,­射­入剑阵之中,相互劈砍对­射­,炸起万点光雨,他剑术虽然要高过天痴上人,但他一面要控制九宫塔,一面要全力夺回七修剑,再分神跟天痴上人斗剑,六口对四十九口,便有些相形见绌,白谷逸急忙也放出无形仙剑来助战,天痴上?痴上人飞出两仪元磁神刀,两口神兵跟周围的磁气雷光相感应,猛涨十数丈,刀体是彩霞流转的极光,上面磁光闪耀,雷弧流转,整个元磁大阵都与之发生感应,双刀两边磁线雷光自发形成一个碗形,刀与刀之间更有发光微尘迅速流转游走,威力陡然猛涨百倍!

天痴上人用神木剑阵打得玄真子没办法还手,只能苦苦招架,又用两极元磁神刀带动整个阵法的威势劈得白谷逸措手不及,在这里一切五金之物皆不能用,而但凡有磁场的元神活物都会感召磁气雷霆来攻,饶是玄真子和白谷逸法力通玄,也有些手忙脚乱。

等玄真子收回七修剑,白谷逸也用龙雀环和无形剑挡住磁气雷霆,稳住阵脚之时,天痴上人又调动阵眼磁核,去强行吸那九宫塔,玄真子高呼不好,五金之物一旦被磁核吸走,卷入磁暴乱流之中,再被磁雷乱劈,使得金器生磁,便会扰乱其自身灵­性­。

像那白谷逸的天蓬尺,本是天府奇珍,威力还在石生的灵蛟简之上,白谷逸法力又高,一时大意被磁气夺走,开始时感应还很强烈,能够清楚地知道宝物的方位,但经过这么短短的一会功夫,跟尺子之间的感应该越来越是微弱,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要彻底失却联系了。

九宫塔虽然不比寻常,但正主却不是玄真子,他只通晓运用法诀,不能随心运用,一旦被磁气卷走,再想收回来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

玄真子一面狂催无形仙剑,向天痴上人猛攻,一面将幻极纱罩在九宫塔外面,将其护住,然后全力掐动收宝法诀,要把宝塔收回来。

苍虚老人看这边吃紧,又被磁暴打了个措手不及,深觉丢脸,厉声喝道:“什么玄门正宗,根本不济事!痴小儿休要猖狂,看我破你磁光!”袍袖一挥,那朱雀赤焰罗喉血焰神罡之中便掀起两座山岳一般的巨浪,一左一右往中央夹去,目标正是那两仪元磁神刀,同时双手虚抓,划出一道道罗喉血焰神剑,俱是三四十丈的血焰雷霆,往天痴上人身上暴打。

天痴上人口中喝声如雷,急催那两极元磁神刀,周围的磁光雷霆迅速向刀上收缩,只见两座暗红­色­的血焰往里压缩,将磁气强行夹在一起,合成一座浪山,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分开,刺芒双眼的彩光从中疯狂爆发,并有千亿到磁光电蛇四散飞炸,血焰浪山被炸成粉碎,雪崩一样,四下滚落飞洒,随后的血焰神剑劈到,亦被两极元磁神刀所爆发出来的磁光雷霆绞碎。

苍虚老人满脸通红,也看出这先天元磁大阵的厉害,单凭自身法力难以与之抗衡,他咬破舌尖,和两手指尖,喷出­精­血催发那血焰神罡,天地之间越发昏暗,上下四围借涌起浓浓的黑气,血海如潮,亿万根血焰光箭暴雨一般向天痴上人­射­去,黑烟血箭之中,更有大片的血光聚集,他连幻波池也不顾了,把下方的血焰神罡全部调集起来,去围攻天痴上人。

商梧和商栗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暗想苍虚老人太过高强,自己兄弟与之斗法绝难取胜,唯有土木二行神珠可以一试,但此宝威力极大,一经爆发,勾动地气,引发强烈地震,使得山崩地裂,甚至震碎地壳,方圆千里之内的生物受土木二行真气挤压震荡,全部都要化为劫灰,而且苍虚老人那血焰神罡更是­阴­毒无比,一旦被震散,更是遗祸无穷,造成数千里浩劫,这可不是他们能够承受得了的。

便在这时,他们耳边传来麻玄的传音:“岳道友说过,二位道友一旦赶来,便须赶紧进入幻波池中,那四库法阵,还需要二位道友去破呢!”

两人听她这么说,料想岳清早有打算,这边必定已做万全打算,便不再做逞强之想。

此时血焰神罡被苍虚老人调走,显出依环岭本­色­,周围百里之内,一切飞潜动植全都化成劫灰,只剩下光秃秃的岩石沙土,幻波池上原本有许多百年植物覆盖,如今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圆形洞口,池水从四壁喷出到中央汇聚,形成一片巨大的水面,二老架起遁光,向下疾速飞落,破开水面,进入池中。

再说麻玄三人,先前被苍虚老人用血焰神罡困住,只能勉强抵挡,这回血焰神罡被调走,三人得了自由,并行升空,飞去助战。

天痴上人的先天元磁大阵是围绕苍虚老人布置的,捎带着把白谷逸和玄真子,还有侠僧轶凡也给困在里面,乃是一个巨大的球形,仿佛一轮圆镜过百丈的月轮,低低地压在依环岭上方,里面采光缭绕,神雷爆闪。苍虚老人调去血焰神罡,是一半在阵内,一半在阵外,现如今全都聚集在磁球表面,内外夹攻,染得血一般地红。

麻玄高呼一声:“布太­阴­天河神阵!”她升到最高,超过磁球,头顶上的太­阴­神幡迎风飘荡,黑煞猛涨,腾腾煞气,直升九天,上接苍穹,姬繁落在依环岭上,亦催动太­阴­神幡,滚滚煞气渗入地表,以接九幽,乌头婆在磁球一侧,承接两处,三面神幡所发煞气连在一起,化成一条漆黑的天河,并联乾坤,沟通三界,天罡地煞,日­精­月华,诸天星力,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那黑­色­天河越来越多浓,越来越大,三人同时施法,自顶部飞出一道匹练似的黑气,宽达数十丈,源源不断地从“天河”里面飞出来,去将磁球裹住。

那磁球原本是个五光十­色­的光球,被血焰神罡覆盖之后就成了血球,这回又成了黑球,自“天河”之中析出来的太­阴­神煞如同锦缎一般,将其层层包裹,不过很快便又朱雀赤焰渗透出来,颜­色­也开始由黑转红。

太­阴­神煞是从麻玄那里飞出,裹住磁球之后,再向姬繁那里飞去,本来是应该重新注入“天河”之中,只是太­阴­教三人跟峨眉派都有或深或浅的梁子,尤其以乌头婆为甚,三人同仇敌忾,深恨峨眉,将这些沾染着罗喉血焰的太­阴­神煞直接注入地下,而非回归太­阴­天河。

那煞气从麻玄那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浓黑如墨,等经过磁球在飞往姬繁的时候,就已经成了暗红­色­,便似被血水浸泡的黑布一般,上面还燃烧着朱雀血焰。

这罗喉血焰极为厉害,附在太­阴­神煞上被源源不断注入地下,很快依环岭上的山土岩石也开始变做赤红,并且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整座依环岭便尽成一个“血馒头”,化作修罗场一样,血气仍然向四周扩散,山涧里的泉眼溪水全被污染,成了血水,更有无边黑气从地缝之中逸散出来,在地表形成­阴­沉的黑雾,越来越厚,所笼罩的范围也是越来越广。

——以下不算字数——

谢谢大家的关心,现在感觉好了不少,争取晚上再更一章。

017法身·纯阳元神

麻玄三人深恨峨眉,因在实现演算,得知这幻波池此次难以彻底覆灭,将来还是峨眉派别府,因此便故意用太­阴­天河大法将苍虚老人的罗睺血焰神罡导入地下,使得幻波池周围方圆百里之内,三百六十年之内寸草不生,六甲子风水大坏,将来在此处修行的峨眉弟子也大多沾染其戾气,太­阴­教也因为此次因果,日后生出一桩大劫,太­阴­教几乎被灭,亏得石生炼黄芽,心猿钻火窍,乌蛮复生筑酆都,朱樱返魂创鬼国,方才转危为安,并且因祸得福,开辟太­阴­小世界。

那朱雀赤焰罗睺血焰神罡被太­阴­天河源源不断地冲刷洗涤,带入地下,数个时辰之后,磁球外面的大半血焰全被摄走,天地间的暗红血煞一扫而光,天上已经显出圆月,依环岭周围的泥土岩石已经全部变成血红­色­,砂石缝里还在不断地向外逸散黑气,在地表结成一大片烟雾。

因这罗睺血焰神罡太过歹毒,苍虚老人千年来仗之杀生无数,这次又席卷了依环岭周遭地界,生灵灭尽,冤魂灵­性­全部融入其中,原本跟血焰罡煞混合一处,还不妨事,这回混合了太­阴­神煞,将血焰跟黑烟分离,血焰渗入地下,黑烟飘荡地表,风吹不散,雨浇不去,任何仙法皆不奏效,高僧超度亦是无功,造就了六甲子的死地绝域,成了剑仙们谈之变­色­的禁地。

此时已是子夜,天上本该是圆月繁星,撒天漫照,只是受太­阴­天河神阵的影响,星光全被吸走,太­阴­天河已经完全融入天幕之中,整个夜幕之上,漆黑一片,唯有中天,一轮圆月,明亮皎洁,比往日更家耀眼,源源不断地撒下浓郁的月华,照定下方的磁球,冥冥之中,自生太­阴­玄力,隔着磁光,压迫苍虚老人。

苍虚老人感应到外面的血焰神罡被吸走,又气又怒,数次想要冲出来,将三人碎尸万段,俱被磁光摄住,未能突破,返回身去要杀天痴上人,怎奈在这先天元磁大阵之中,天痴上人便是主宰,若是旁的仙家炼元磁神阵,威力也还一般,天痴上人这先天磁阵,能够与南北两极遥相感应,将两极磁力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拖延时间越久,能量越大。

天痴上人即有神木剑完全不受磁力影响,在里面飞转自在,又有两极元磁神刀可以­操­纵磁力,纵横无匹,他本身更是不死之身,所谓不死之身,是地仙之中有大成就者,可以生死自在,想活多久就活多久,但是还没有完全超脱悟彻大道,仍然有尔虞我诈,仍然有名闻利养,仍然有贪嗔痴慢,因不能寄托元神,与天地相融,所以还有天劫,因有不能看破恩仇,得人我无碍,所以还有人祸,因此只能在地上称仙做祖,不算真正的仙,于佛家来说,便称之为“守尸鬼”。

不过地仙虽然不能了悟大道,得道解脱,真正地逍遥于宇宙时空之间,但其亦向往追求天仙和金仙,从而进行模仿学习,只是不明大道,只学表相,多在法力上下功夫,像天痴上人这般,便想办法达到传说中金仙修证的法身境界,亦以东方先天甲木真气,得当年桑仙姥的乙木之助,凝炼­阴­阳元磁真气,炼就两仪元磁法身,他这法身只能够在先天元磁大阵之中使用,可以随意隐现遁形,乃至于借着磁力瞬移挪动,分神化身,显现种种神通,与金仙法身类似,只不过真正的金仙是可以在大千世界随意显化,两者相去,何止万里!

只是即便如此,如今在元磁大阵之中,天痴上人这番手段,也反客为主,仗着神木剑阵和元磁神刀,杀得玄真子、白谷逸手忙脚乱,并用磁核接连吸走轶凡的紫金钵盂和七宝神钟,连成名至宝,数百年仗之降魔护法的三光神杵也要吸走,他一面用佛光护身,抵挡不断轰炸过来的磁光雷霆,一面拼命施法争夺,想要把神杵召回来,结果僵持到了半夜,也被夺走,这大和尚一身金器全被夺走,只剩下最后一串星月菩提子的念珠还在,勉强仗之护身。

苍虚老人接连施法,追逐捕拿天痴上人而不得,眼看着圆月当头,月光与磁光交相辉映,因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月光直­射­,磁力越发强悍,苍虚老人已经由刚开始的胸有成竹,开始变得烦躁暴怒,先后使用了三十七种诸如搜魂、夺魄之类的法术,还试图将剩下的罗睺血焰神罡去将磁阵布满,反倒被磁光雷霆消灭不少,所剩无几的太乙星砂也被吸走,身上另带着的几件法宝也不敢拿出来,否则定然也是有去无回。

玄真子亦很忙乱,因为他发现竟然无法如实现预算的那样,用九宫塔制服许飞娘,将她镇压禁锢在塔里,反而道心乱颤,隐隐有劫数临头,对未来失去控制的预感。

许飞娘被强行摄入塔中之后,便恍然,这就是自己事先算定的劫数,因自己始终无法放下仇恨,执意要找玄真子报仇,当有这场劫难,事先在先天神卦之中略有所得,但具体怎样,却算不清楚,如今看来,当应此景。

霎时间,许飞娘突然有了许许多多的明悟,原本通玄真经所讲的许多玄妙大道,始终参悟不透,这一下陷入死地,突然纷纷想通,仇恨这个东西,便是包袱,在自己想通看破之前,哪怕多少人告诉自己要放下,放下就能轻松逍遥了,那也是放不下的,而很多东西只有彻底放下之后才能看到,抱着仇恨,在那里猜想放下之后的境界,自以为已经领悟,实际上不过都是环境梦想罢了。

许飞娘忽然畅快地大笑:“玄真子啊玄真子,今日你是自己寻死,我却是不陪你在这滚滚红尘之中厮混了!”她仰天上眺,以慧眼观望,透过那一重重压在自己周围的霞光,看到自己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六角形宝塔之中,墙壁门窗尽是黄金铸造,周围共有亩许大小,向上高过百丈,顶棚隐在一片浓郁的云霞之中,许飞娘看得清楚,在那云霞之内,隐藏着一柄剪刀样的宝贝,仿佛是两条闪电交叉而成,在云霞之中载沉载浮,上下飘荡。

许飞娘认出这件宝物的来历,方笑道:“还真是天道莫测,人力难度,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今日了还了这宗事故,回去便该圆满飞升了!”

原来这九宫塔共有九层,每层里面都有一宗法宝,当年正值宋末时候,太乙混元祖师还未得到通玄真经,初创五台派,受华山三凶之一的火星子杨烧邀请和弟子铁剪真人庞曜撺掇,远征漠北,想要那里的一处世外桃源开辟别府,结果踢到了铁板上。

那铁堡里九个新到的主人是长白三老的弟子,那长白三老便是前文提到过的洪都真人的三个弟子,刘蒙、谷若虚和燕云叟,当时那九人是南宋亡国之后北逃的侠客,被铁堡的堡主招为上门女婿,太乙混元祖师开始时候还只是要对方让出铁堡,或者拜入五台门下,把这里充作别府,只是逐渐发现,这里的水其深无比,先是知道对方新近拜了自己的仇人长白三老为师,紧跟着又遇到在天山顶上渡劫的神驼乙休,帮忙渡劫的采薇僧朱由穆,天山鹰巢顶雪衣老人,跟乙休一同渡劫的树王峰一发禅师,以及玉洞真人岳韫,女殃神邓八姑等各路高手纷纷现身,太乙混元祖师直接被众人算计,打了个措手不及,火星子杨烧形神俱灭,五台派也是一败涂地。

不过好在当时太乙混元祖师去那里是要拿道书的,成功到手,还算圆满。

当时许飞娘刚入道不久,也跟着太乙混元祖师去夺铁堡,当时就是这座九宫塔在铁堡上方释放九层神光将铁堡护住,连太乙混元祖师放出当时最厉害的法宝十二都天神煞都毫发无伤,九侠各执一件法宝,许飞娘记得清楚,这宝物名叫太乙分光剪,当初九侠中的老二王藩,便是用这法宝接连剪断五台派两个师弟,威力之强,毫不次于姜雪君的天龙剪。

许飞娘如今已经内功、外功俱足,只剩下境界上还有一点障碍,不能把元神彻底化作纯阳,道家­性­命双修,不管是­肉­身法力,还是道行境界,俱都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圆满,只因她对太乙混元祖师感情至深,多年来一直挂念于心,更深恨峨眉派,一爱一恨,使得无论如何还丹点化,玉液炼形,也无法圆证纯阳。

她也知道是自己的爱恨之心障碍成就,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看破放下又是一回事,明知道自己就差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便能飞升,但却偏偏无法捅破,今日她从玄真子对自己,对五台派的恨上,终于看到了自己对玄真子,对峨眉派的恨,忽然觉得过去种种,用尽心机,算计策划,乃至夜不能寐,夙日忧叹,凡此种种,十分可笑无聊,尽如幻梦一般。

她和玄真子原本都在同一个境界当中,此时忽然明悟,瞬间超脱进入天仙境界,转眼之间,便炼尽最后一点­阴­渣,成就纯阳元神!

——以下不算字数——

飞娘圆满了,大家开不开心啊?

018飞升·子午宙光

道家讲逍遥,泛若不系之舟,方为逍遥;佛家求自在,讲究大心无住,才能自在。

恨一个人也好,爱一个人也好,执着在哪里,心便系在哪里,意便拴在哪里,落在这个境界里出不去,修仙也好,修佛也罢,求的都是没有烦恼,无拘无束。无论贪爱迷恋,还是嗔恨羞恼,俱是把自己钉在那里,不能离开,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是围绕着那个目标在打转。

这样便是法力再高,神通再大,甚或动辄打碎无数虚空,做得三千大千世界之主,所谓快意恩仇,主宰生死,仍然心意难平,常有奢望,欲远离灭尽一切自己所不喜,而欲亲近拥有一切自己所喜,然事事终难尽皆完全如意,亦是烦恼不断,比之凡人,不过是眼界更宽,耳界更广,从一个小世界挪到一个大世界里生存,五十步笑百步,说到底,仍然不过是凡夫一个,心执着拴系在外而者,便是常说的旁门外道,比之仙佛更是云泥之别。

天仙只是仙的起点,不过到底比凡夫超脱出一个层次,对爱恨情仇的执着要小上很多,所谓的仙界,乃是另外一个层次的时空,只有达到相应的境界,才能够进入,否则根本察觉感知不到,更别说飞升了,而天界与仙界又有不同,天界是天庭所在,是仙界和凡界的交界处,五方帝君以无上道力所成,那里即有得道飞升的真仙,也有靠着天庭册封,外力加持上去的神仙,属于凡圣同居之地,而那里的凡夫,便是仙道不成的神仙。

易周修证天仙,已能够感知到仙界的存在,但是他放不下家人,想要带着老伴小妾,子子孙孙一起飞升,而易家人又都是心高气傲的,不愿上天做凡夫,都要修成天仙,易周便因这点牵挂,始终不能进入仙界。

李静虚境界更高,已经摸到金仙修证法身融入天地的门槛,对世间爱恨的执着也浅,除了铁城山老魔这等大事,其他纷争甚少参与,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罩门,放不下两个女人,虽然修炼到他这个层次,欲已不在,但情系更切,他在一千多年前就已证纯阳,如今?如今耽延这么长时间还不能飞升,除了当年的徒弟拖累,这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正是:上天无路不是天神拒门,实乃自己不愿;入地有门更非阎罗之说,确实本心自投。

许飞娘因为对太乙混元祖师的爱恋,从而对峨眉派生出恨意,这二十年来,她在五台山上修身养­性­,参悟通玄真经,看破宇宙人生之本相,爱恋之意既减,怨恨之念亦少,如今在玄真子身上看到自己这些年的爱恨痴态,宛如一面镜子一般,恍然醒悟,将对峨眉派的恨意尽皆消灭,连带着对太乙混元祖师的痴恋也瞬息全无,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仙界之存在,便似大梦初醒,回顾过去这几百年间的爱情情仇,皆不值一哂,方有飞升之意。

许飞娘当即便要在这九宫塔中飞升,天仙飞升跟神仙飞升不同,天仙飞升是彻底超脱这一界的宇宙时空,进入仙界,飞升之时,这一界的各种法宝手段,全都无法损伤其分毫,而神仙未能达到这个层次,他们是凭借五方帝君威神加持,飞往天界,因此若是魔障大的,遇见阻拦,便易遭劫,当年陆蓉波遇到三凤那个魔星,便是如此,不过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她在紫云宫服役经年,然后弃了神道转入仙道,将来成就更大。

许飞娘盘坐在塔里,阳神开始放光,还丹点化,将身体炼实化虚,最终跟阳神成为一体,便可自在飞升。

玄真子在外面看见许飞娘身上这等光芒,认出来是阳神所发,顿时吃了一惊,继而生出怨念:这妖­妇­所学不正,得道又晚,不过五百来年,刚开始修炼得又是北方魔教的邪法,何德何能,竟然成就天仙位业,并且还在自己之前飞升?

也是峨眉派连遭重创,形式岌岌可危,玄真子忧虑愤恨之下,道心渐失,与芬陀大师退心情形相通,因而受了天魔暗算,圣姑曾经向天魔发誓,诅咒一切进入幻波池的男子,玄真子数次进入幻波池,也在天魔攻击之列,只是他往日道心稳固,岿然不动,天魔无计可施,那天魔有他心通,感应灵敏,玄真子一时退心,立刻被其召敢,然而以玄真子的道行,他们要想控制他,乃至于走火入魔,仍办不到,但玄真子遇上许飞娘这档子事,怨念一起,天魔便乘机暗住。

看着许飞娘一身白衣,盘膝虚坐,浑身笼罩在一片祥光之中,阳神光气越来越弄,将她浑身罩住,玄真子知道,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够全身化虹,飞入虚空,到那时什么法力禁制也奈何不了她,一时间怒火上涌,扬手发雷,震动那柄太乙分光剪,只见宝塔第一层里,棚顶上云图乱涌,风雷攒动,一声雷响,那太乙分光剪便化作一道闪电向下飞来,自许飞娘腰间一闪而过。

分光剪重新飞回云中,许飞娘仍在坐在那里,闭目反观,面含微笑,玄真子受了天魔法力挑唆,看那笑容,分明便是嘲笑自己无能,怒火愈炽,二次发雷,这回将太乙分光剪化作十万八千道闪电雷霆,每两道交叉合成仙剪,共是五万四千枚,上下左右,由头至脚,在许飞娘身上来回乱绞,怎奈许飞娘已经感应到仙界,现在正以阳神化合­肉­身,马上便要跟仙界同率,那太乙分光剪便是威力再大,也只是这个世界的法宝,如何能够伤害得了,只见十余万道电光在许飞娘身上交错乱闪,便似千刀万剐一般,但俱都是一闪而过,许飞娘的身体便似一个虚影,并且越来越淡。

见到许飞娘竟然如此顺利感应仙界,玄真子心中更是恼火,据他所观旁的天仙飞升之际,都要闭关冥想,不能为人打扰,有的甚至十年八年,都不能感应到仙界的存在,许飞娘这个妖­妇­凭什么就能这样利害?玄真子被天魔挑拨得怒火攻心,一时情急,便把长眉真人留下来的至宝子午宙光盘拿了出来。

这子午宙光盘不是此界之物,乃是天仙下界所携,专能破除­阴­阳元磁真气,玄真子这会的注意力全都在许飞娘的身上,一心要把这妖­妇­置于死地,他算得只要让这妖­妇­在此界消失,五台派便不会再是峨眉派的威胁,因此今天杀死她,甚至比保下幻波池更为重要,至于天痴上人根本没有被他放在眼里,而且他已经把七修剑收回来,另有六口无形仙剑护身,天痴上人便拿他无可奈何,幻极纱护住九宫塔,也可保无恙,等他腾出手来,非但这先天元磁大阵旦夕可破,连天痴上人也是生死尽在掌握!

他知道要阻止许飞娘飞升,必须用仙界的东西,而他手里就恰好有这么一件,心中还暗道侥幸:幸好预先算到天痴上人和陷空老祖、太白仙姥、土木岛二老几个要来,特地将这宙光盘带在身上,没想到先用在这里,正是你这妖­妇­的劫数到了!

这宙光盘乃是仙界上清仙府故物,名为两极宙光盘,能发两极子午神光线,专破先后天五行­精­气和­阴­阳元磁真气,妙用无穷,玄真子将其托在手里,乃是一个长圆形的奇亮光盘,­精­芒四­射­,仿佛月轮,中心有一枚银针,随着玄真子真元催动,银针陡然调转,指向九宫塔里的许飞娘,针尖上发出一大蓬极为细密的光雨,晃眼一闪,便穿过九宫塔第一层的门户,直­射­到许飞娘身上。

许飞娘此时阳神一面与­肉­身化合,将其点化成­精­气神,最终化作另一种形态,一面与仙界感应,体悟融和,猛然间大片银­色­光雨­射­到跟前,身上一紧,已被罩住,先前十余万道闪电飞箭都丝毫奈何不了她的纯阳真身,此时竟然被这片光雨吸住。

许飞娘毕竟方证天仙,境界不稳,先前被太乙分光剪攻击时候,还能道心不动,这时候真被吸住,便不能再那般淡然。

她朗声向玄真子说:“我已经放下万缘,无牵无挂,就要飞升仙界去了,过去种种仇怨,皆随风而化,你莫要阻我,否则必遭劫数。”

阻人飞升乃是仙门大忌,许飞娘说玄真子若继续下去要遭劫数,乃是正理,然而听在玄真子耳中,却成了讥讽恫吓之言,他左手持定宙光盘,冷声说道:“你这妖­妇­也能飞升仙界,真个是亘古奇闻,你已经被我困住,任凭你如何花言巧语,今天也是难讨形神俱灭之厄!”

他说完再次催动那宙光盘,银针尖端轻轻颤抖,骤然向前­射­出一股奇亮光气,乃是子午宇宙神光,当中一条银线,正是两极子午神光­射­线,外面神光将许飞娘全身笼罩,强行拉扯禁锢,那条银线直­射­眉心,眼看着许飞娘已经逐渐变虚的身体重新又清晰起来。

——以下不算字数——

下章打不出来了,今天我想早点睡觉。

019玉皇·天地阳神

许飞娘初证纯阳,境界不稳,心念一动,便迅速跟仙界脱离感应,那种深入天地,与宇宙融和一体的美妙感觉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再被子午宇宙神光吸住,大片晶亮的光雨罩临全身,并有当中一道两极子午神光­射­线直向眉心处­射­来。

许飞娘倒也无怒无悲:“我今天若飞升走了,日后便太平无事,如今你强留下我,正是开了烦恼匣子,恐怕不能善终了!”

话声方了,子午神光线­射­入眉心,若是原来的水平,哪怕是不死之身,挨上这一下也要被钉住元神,收回盘中,任人摆布,只是许飞娘依然成就天仙,阳神无漏,而且­肉­身尽皆炼化成­精­气神三宝,跟元神合二为一,浑然一体,那线飞来,­射­中眉心跟­射­中手脚毫无分别。

许飞娘将身子化成一道|­乳­白­色­的祥光,拉住子午线的前端,向上飞起,玄真子急忙发雷,震动那太乙分光剪,再次化生十余万的闪电雷霆,蜂拥而下。

这一回与先前光景不同,先前许飞娘正值飞升,­肉­身与元神合一,跟仙界同步,太乙分光剪根本打不到她,这一回她断了跟仙界的联系,重新回到这一界,分光剪便能够再度伤害到她,许飞娘喷吐混元真气,以两口绝世神兵护身,上下飞舞,暗红、墨绿两种剑虹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卵形光壁,那些交错的银闪电光击打在上面,立刻震飞,往来弹­射­,相互摩擦,大放光明。

许飞娘仗着双剑护体,持续向上,以天仙慧眼观测到云中太乙分光剪的原形,袖中飞出一方崆峒印,就在许飞娘面前三尺之处,印面放光,向上一晃,霎时间满殿的雷霆云霞一朝散去,露出黄金铸就的顶棚,亩许大的顶棚面上,印着一个巨大的上古天文符箓,一方小剪被符箓镇压,贴在金壁上,仿佛上岸入网的游鱼,不停地颤抖跳动,激得符箓红光闪烁,照得满殿生辉。

许飞娘长笑一声,扯着那子午神光线继续飞向二层,第二层宝塔里面是一白一红两道环形宝光,名为如意双环,是现今铁堡堡主李琦的妻子任兰珠的宝物,被玄真子雷震发?震发动,化生无数环形光芒向下飞来,如雨疾落,只是许飞娘双剑太过厉害,非但一切由阵法宝光凝就出来的一斩既碎,就连那两枚本体也经受不住,更是伤害不得许飞娘分毫,仍然被她用崆峒印镇住,然后继续上升。

玄真子在塔外看见,惊诧莫名,心知许飞娘虽然被自己阻住,未能飞升仙界,但是阳神已经练成,而且没有退心,保持住了阳神境界,其实许飞娘方才如果心生嗔恨,刚刚炼成的阳神便要返­阴­退心,别人这个修证阳神的阶段无不是躲在某地闭关静修,细细体悟天仙的境界,逐渐将其稳固,彻底拜托这个世界的四维,方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天仙,圆满飞升。

很多旁门中人,不注重道心修炼,一味地追求法力,便似苍虚、卢妪一类,即便再强再狠,也只能在这一界中称王称霸,不能产生质变,而且哪怕日积月累,靠着厚积薄发,摸到了天仙的门槛,但因为道心不稳,一贪一喜,一恨一忧,立刻便要倒退回来,数次之后不能成功,生了烦恼,便更加不容易再修回来了。而玄门正宗注重­性­命双修,五台山上参悟通玄真经的,除了岳清之外就属她境界最深,此时被阻碍飞升,竟然毫无退心,保证了纯阳境界,这大出玄真子事先的预料,惊诧莫名,白谷逸也在塔外看见,自忖若是跟许飞娘异地相处,也难做到。

眼看着许飞娘升入三层,玄真子再顾不得其他,亦纵身飞入九宫塔中,他直接从四楼的门户进入,方发诀­操­纵了一对古神戈,许飞娘已经镇压了下层的三连剑,以玄功变化,穿透棚壁,飞到四层里来,玄真子端坐在四层棚顶上缭绕的云层里,发雷震动那对古神戈,这对神戈是三侠崔南州的宝物,经法力一催,立刻化成两道十数丈长的金虹,交错绞下。

许飞娘双剑合璧,这两口神剑单拿出一个来,也有惊天骇地之能,此时双剑合璧,威力更是无与伦比,向前劈斩,正遇到双戈交错,两个戈头扣在一起,将剑尖锁住,这古神戈极为神异,若是旁的飞剑被它扣住,轻则被对方夺去,重则直接绞成两截,然而许飞娘这两口飞剑非同小可,剑光猛涨,向前急冲,只一下,那双戈外面的光芒便见减弱,第二次发力,双戈更生哀鸣,竟是要有被绞断的征兆,玄真子急忙施法收宝,料想六口无形剑也难抵挡对方双剑之威,急忙又将七修剑放出来,双手掐诀并拢,七口仙剑亦合璧一处,化作一道十丈多长的金­色­剑虹,向前对劈。

两道剑虹似神龙闹海一般绞在一起,上下飞腾,时而炸起片片光雨,发出清脆长鸣。玄真子在云端发雷,那两口神戈借助九宫塔的威力,化生愈万,尽是满天金光彩芒,猛攻许飞娘,同时又把无形仙剑夹在其中,一起往许飞娘身上刺去。

许飞娘玄功变化,一手跟玄真子斗剑,一边说道:“方才我心有执念,非要用飞剑斩你,以报当日黄山之仇不可,如今也不再做此想,劝你一句,当今邪魔大兴,祸乱宇内,峨眉、五台仇恨纷争,亦该休矣,你方才在阻我飞升,我也不怨你,且将塔门打开,容我离去,回五台山闭关清修,以待圆满,若再执迷不悟,恐怕悔之晚矣!”

对于道消魔涨的大势,玄真子也是看得清楚的,只是一来放不下峨眉派领袖群仙的地位,二来放不下这些年被五台派连杀长老的仇恨,更是贪图这次机会,岳清深陷幻波池,只待将圣姑惊动出世,他是必死无疑,连同下去的邓八姑,也难逃生天,许飞娘又被自己困在这九宫塔里,一旦得手,五台派三大高手尽去,只剩下一个刘泉,则不足为虑,到时候七星仙门土崩瓦解,峨眉派仍然能够重复当年盛况,即便邪魔两教兴旺起来,道门亦有一搏之力,不至于惨败,韬光养晦之下,最多不过一甲子的功夫,便又元气尽复了。

以他的道行境界,本不至如此,只是内里贪嗔不绝,外面又有天魔暗住:“许飞娘焉非是可靠守信之人,一旦离了这九宫塔,势必要下去跟岳清汇合,大破幻波池,而且日后五台派多出来一个天仙级别的高手,峨眉派的日子就更难过了……”那魔头无形无相,与人交流亦不用语言,不过心念转动之际,玄真子自然就想到了这一层意思,甚至根本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内外交攻之下,便下定决心,要至许飞娘于死地,好斩草除根,因此对于许飞娘的话,根本充耳不闻,只是法力猛攻,同时更把峨眉派《少清秘芨》里面的种种降魔法术,尽都发作起来。

许飞娘毕竟刚刚修成天仙,要在这九宫塔里打败玄真子也不容易,想要用五遁神桩等物,思及对方有专破先后天五行­精­气的子午宙光盘,非但不能建功,还要被对方将法宝毁去,像她和玄真子这等高手对战,等闲法宝根本无济于事,要不然二人身上各种宝物少说也有几十件,然而此刻拿来俱不适用,许飞娘略犹豫了下,便又拿出一颗九阳归元珠来。

这九阳归元珠是当年广成子以自身阳神,从天地之间析出来的纯阳­精­气凝炼而成。所谓天人合一,相类互证,人有五气,天地亦有五气,上界五方帝君,便是秉承天地五气所生,东方青帝秉肝木之气,证天地之魂,西方白帝秉肺金之气,证天地之魄,南方赤帝秉心火之气,证天地之神,北方黑帝秉肾水之气,证天地之­精­,中央玉皇,为天地之脾土之气,藏天地之意志。

昔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乃是假说,实则攒簇五行,汇于中宫,使得五气朝元,三花聚顶,衍变无量时空宇宙,今儿造化亿万生灵。盘古合道,整个宇宙时空便是他的法身,三清圣人便是天地之三花,五方帝君便是天地之五气。

因此天地亦有五气、三花、阳神、法身,万事万法,皆依道而成,依德而作。天地阳神,便是玉皇,只因五方天帝已经朝元炼形,­性­命合一,其余四帝俱都与其同一法身,不分彼此,修道人炼成阳神,便能与之发生感应,心念交感之下,若有心升天界,入天庭者,玉帝便会降下玉符金册,着其升入八部,造福万类。

广成子炼这九阳归元珠的时候,便已经修证阳神,跟五帝感应,调集天地之间的纯阳正气,凝聚而得,化成至宝,平时陪在身上,可使妖邪­阴­气不能近身,久而久之,还能影响­性­情,宽仁愉悦,轻松自在,若是炸开,便相当于天仙自陨似地全力一击,无坚不摧!

先前许飞娘用一颗破了苍虚老人的太乙星砂,将其毁了十之八九,这回拿出第二颗来,要一举将玄真子击败!

020合璧·龙雀环

玄真子看见许飞娘扬手打出一点豆大金光,仿佛孤灯影火,在古神戈所化十万八千道金虹之中毫不起眼,如果不是玄真子已经到了天仙门槛,元神近乎纯阳,天地感应灵敏无比,方才知道,虽然未瞧出底细,但料想许飞娘这个时候打出来的东西,必是威力极强的雷珠一类的法宝,便将这次开府取得的一件紫青琉璃盏取了出来,以一口真气送出,要去将那点金光罩住。

这紫青琉璃盏是太清仙府留下来的天府奇珍,里面有太清一气所化紫青神光,专破天下各种风火神雷,像九烈神君的九烈­阴­雷和丌南公的青雷子这样的法宝,只要被罩进去,不等爆发,便要被紫青神光化去,便是能毁灭方圆千百里的九烈子母雷珠、土木二星珠一类,只要在其将爆未爆之时,以此宝隔空收去,也能消灭于无声。

玄真子料想许飞娘发出来的必是威力极大的,一旦被化解势必要意外吃惊,自己乘势利用这紫清琉璃盏将许飞娘一起罩住,即便不能把她擒捉,也可乘胜追击,借助九宫塔的力量将其镇压。

见到那点灯火被收入琉璃盏,玄真子自以为计成,立刻喷吐真元,催动九宫塔,先师古神戈所化无量金虹一起向内攒刺,同时九宫塔嗡嗡爆响,下面三层法物已经被许飞娘镇压,无法发挥威力,只有上面五层同时放光,喷涌出道道浓郁的金霞,层层倒卷,顺着第四层的门窗狂涌进来,连同这第一层所发,一起往许飞娘这里聚集,带着无穷力道,往里挤压。

然而那九阳归元珠却并非以金木水火土这些元气发力,而是五气朝元之后,天地之间的­精­气凝炼而成的纯阳之气,琉璃盏里面的紫青神光呈螺旋状迸出,方将宝珠卷住,便吃无穷无尽的阳气金光炸开,汹涌爆发,紫清琉璃盏瞬间成了齑粉,余力未消,金光狂发,势不可挡,正遇上四面八方压过来的六层塔光,被金光充满反击,一声巨响,凝聚过来的金霞立刻便给震碎了五层。

整座九宫塔剧烈摇动,原本那塔上面每一层都喷出金光,似瀑布一样向下垂落,共是六层倒挂,最终流入第四层之中,这回一声巨响,金­色­的光焰能量向四周爆发扩散开来,那罩在外面的幻极纱被金光撑起,似气球一般胀满,金光闪烁,好似一个巨大的灯笼。

白谷逸刚帮轶凡稳住形式,配合苍虚老人合力施法,想要把天痴上人借助磁阵所形成的法身打破,这时候九宫塔里面出现了异变,俱都看出玄真子要不好,白谷逸道:“还请二位继续对付痴老儿,我去塔里助阵!”将身子一晃,借助无相仙遁­射­入塔中。

此时塔里玄真子的情形真的很不好,九阳归元珠将九宫塔所发六层金光震碎了五层,满天金虹也跟着一扫而光,两枚古神戈也现了原形倒飞向上,许飞娘身剑合一,将剩下一层金光劈成碎片,驾驭双剑直取玄真子,两口神兵大开大合,狂劈乱砍,玄真子以七修剑拼命抵挡,不提防许飞娘祭起崆峒印打来,玄真子亦发出一件法宝,向上迎击,被崆峒印打成粉碎,玄真子眼见不好,急忙御剑逃走,仍然被一道印光打在背上,当场口喷鲜血向下跌落。

许飞娘飞出一个纯阳化身,持崆峒印镇压那对古神戈,真身仍然驾驭双剑,急追玄真子,玄真子到底道行甚厚,身体还未落地,便疾纵飞剑贴着地面飞走,天魔诛仙剑切着七修剑的尾光斩在地上,划出一溜火星,紧跟着玄都弥天手所化巨掌重重地拍在对面墙壁之上,使得九宫塔又是一阵摇晃,玄真子以少清神光震开玄都弥天手的禁锢,从指缝之中亡命狂奔,仍然被指尖按在水母剑上,多亏得七修剑通灵神异,切开混元真气,未被粘住。

玄真子迅速逃亡第五层,许飞娘催得百毒诛仙剑释放九天十地腐仙大法,立刻从棚顶到地面全部涌出墨绿­色­的光芒,里面喷­射­出道道极为细腻的腐魂丝,形成絮状,满空纷飞。

恰巧这时候白谷逸冲进来,立刻放出龙雀环,化作一红一白两圈晶光,团团旋转,光雨缤纷,向前飞入禁法之中,那腐魂丝便是地仙沾上一点,也要­肉­身腐烂,魂飞魄散,然而遇到了这等专伏邪魔的至宝,便是克星,只见双环左右飞转,那些絮状烟丝便似万流归海一般,纷纷被吸摄过去,进入环中便被化去,白谷逸同时放出无形剑,将百毒诛仙剑拦了一下,玄真子已经身剑合一,冲破重围,进入宝塔第五层了。

许飞娘纵剑猛斩白谷逸,白谷逸四口无形剑上下翻飞,勉强抵住,许飞娘将身子一晃,又放出自己的真­阴­化身,手掐剑诀,所驾驭的飞剑,一黑一白,仙气滚滚,­精­芒爆闪,正是峨眉派执行家法的太乙­阴­阳剑!那阳剑能够自然生出斥力,对方无论什么飞剑法宝,不等靠近便要排开,与人相斗,根本交接不上,那黑剑却是生出吸力,能够把对方的飞剑宝物离着老远便不受控制,强拉过来切在剑刃上,双剑配合五台派的太乙剑诀、混元剑诀,更是威力倍增!

许飞娘本身以邪魔两口至尊神剑施为,胜在威力无匹,无坚不摧,便是战七修剑的时候,也是气势恢宏,压得对方只能招架,她的真­阴­化身所使太乙­阴­阳剑杀来,确实万分凌厉,神出鬼没,让人招架不急,白谷逸位列三仙二老,也是天下顶尖的剑仙,然而面对许飞娘两面夹击,却是支持不住,不过转瞬功夫,便迭遇险招,说是连滚带爬是有些夸张,说是左支右拙还是贴切的,不禁心中大骇:这妖­妇­转眼之间,分神化身已然凝结与本尊无异,竟然是修成了天仙!实力比方才提升了一大截,所用的四口神剑又是厉害无比,难怪玄真子斗不过她!

白谷逸自知不敌,便要逃走,许飞娘将双剑交叉,分别发动他化自在天魔域禁空大法,配合九天十地腐仙大法同时使用,立刻将整个九宫塔第四层禁锢起来,白谷逸急催龙雀环去破魔功,这时候许飞娘手里也飞出来一蓝一黄两个光圈,正是那龙雀环的子环,迎着母环飞去,白谷逸看出不好,扬手放出太清神光,将四枚晶环全部罩住,向后拉扯,许飞娘随手一指,天魔诛仙剑红光闪烁,立刻将太清神光破去,里面四环相合,成了连环之状,迅速飞回许飞娘手里,而白谷逸早破开双剑法力所成禁圈,从窗户飞出塔外去了。

原来这白谷逸也是极为­精­明的,知道自己斗不过许飞娘,甚至拖延到玄真子回来也做不到,道行上人家是天仙,自己是地仙,法力如何尚且不说,所用飞剑、法宝俱都强过自己,再不快走便要遭殃,因此佯装要取那龙雀环,实则吸引许飞娘的注意力,自己夺路逃走。

而许飞娘亦感知到他的意图,不过如今她已证天仙,­性­情比之前不同,便是小时候,被小伙伴骂一句会很生气,等成了大人再被小孩子骂,也不在乎了,除非白谷逸自己来找死,她是不会主动生起杀心,其实佛家修行到这个境界也是一般,所谓物来则应,物去则净,事情发生时候不会退缩逃避,事情过去了也不会留念不往,而且三仙二老之中,唯有白谷逸既不像朱梅那样造孽太多,外面恶缘深重,又不像三仙那般,承担太重,放不下的东西那么多,乃至于广招心魔,也算福泽深厚,这次逃得­性­命,日后天下形势大变,也不会再与五台派未敌,便任他走了。

许飞娘收了全套的龙雀环,便往上层去,第五层里是一件五行葵,放出五­色­豪光充满全殿,乃是先后天五­色­神光,聚在一起,便如铜墙铁壁一般,陷在里面,便要生出幻觉,带五行齐运,神光幻彩,向内一绞,便能将人化成灰灰。

许飞娘双剑合璧­射­入其中,五­色­神光立刻聚集,将百丈长的剑光定住,那神光便是铜铁浇筑一般,把剑虹封存,许飞娘一口真气喷过去,剑光猛涨,好似苍龙闹海,若是别的剑也还罢了,这两口剑天底下何物能够镇住?一旦发作起来,便似摧腐拉朽一般将五行神光绞散,然后崆峒印镇住五行葵。

许飞娘感知到这时候玄真子在下层破崆峒印所留下的符箓,想要将法物复原,然后全力发挥九宫宝塔的妙用,方才六层齐发,九阳归元珠只将塔光震碎了五层,若是九光同出,至刚至阳,威力还要增长数倍,禁锢许飞娘还是有机会的。

许飞娘微微一笑,持崆峒印发出一道光柱,照­射­住那件五行葵,自印上飞出一道道符箓落在五行葵上,每印上一道,五行葵光芒便减少一分,层层叠叠地积压下去,五行葵很快便没了动静,显出原形跌落下来,被许飞娘接在手里。

021九侠·隔空施法

玄真子通过宝塔的九宫转换奥妙,从顶层返入一层,施法破解掉许飞娘所设崆峒印的禁制,使得下面几层被续费年禁锢的太乙分光剪、两仪如意环等几件法宝,依次重新生发妙用,打算等到顶层之后,许飞娘没有办法借助宝塔的九宫阵法向下挪移,到时候便可以将她困在顶层,自己把九宫逆转,九重神光倒卷向上,靠着宝塔顶端凝聚最强的威力,将许飞娘一举击杀。

只是他的想法虽好,到了第五层之后,仰头一看,竟然没有见到此层的镇宫法物五行葵,微微错愕之后,急叫不好,连忙追上六层,却发现第六层的隐形璧也已消失,只剩下空荡荡黄金顶棚,顿时眉心一跳,施展九宫转换大法,直接传送到了第九层,看见这里的天星镜还在,稍稍松了口气,再往下走,第八层的五星神珠也在。

继续向下,玄真子来到第七层,这里的紫云旗是不在了的,略微错愕之后,顿时懊悔不已,惶急施法,向下瞬移传送,果然发现下面的几层的镇宫法物全都已经被许飞娘取走,最终在第三层里遭遇到了许飞娘,她刚刚把三连剑收入囊中,看见玄真子下来,微微一笑:“道友,铁堡的这九宫塔里面九件镇宫法物我已经得了七件,剩下两件也是我囊中之物,这塔我要收走,带回五台山,以了解当年的一桩恩怨,你不是我的对手,赶紧回峨眉山去吧!”

玄真子自觉被许飞娘戏耍,恨得咬牙切齿:“你这妖­妇­欺人太甚!今天跟你拼了!”他又把七修剑放出来跟许飞娘拼命,许飞娘自然是不惧他的,只是知道这塔是当年洪都真人的镇山至宝,威力无穷,如果不赶紧把剩下两件宝物取下来的话,恐怕生大变,因此并不一味地跟玄真子缠斗,她本身驾驭两口飞剑跟玄真子斗剑,分出纯阳、真­阴­两个化身向上层飞去,把剩下两件宝物取来。

玄真子觉出蹊跷,受掐灵诀,把身子一晃,周身金光汇聚,条约闪烁之间,人便不见,直接来到第八层,掐诀念咒,催动这里的五星神珠,化作五点星光向下盘飞,继而九宫塔顶上两重神光同时爆发,全都涌入第八层中,借着五星神珠化成满天星斗,将这里变成一个银河世界,又把子午宙光盘悄悄准备好,要用它去破许飞娘的混元真气。

许飞娘两个化身飞来,立刻陷入无尽星空世界,两人同时驾驭太乙­阴­阳剑,一黑一白,合璧向上猛冲,玄真子控制周围无量星火向其聚集,那太乙­阴­阳剑也破神妙,左右环飞,­阴­阳相济,只要有星火靠近,立刻被剑气绞成大片火星,化作光雨洒落虚空,连同玄真子发出来的千百道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亦不能建功。

玄真子大声说道:“我这里能够掩护大千世界,无尽星空,你既陷在这里,再难活命!”

九宫塔的威力,是一层高过一层,顶层是最厉害的,一层最差,当然,这里指的是宝塔内的禁制,而不是镇宫法物,太乙分光剪可不是九件法物里最差劲的。

这第八层的五星神珠,乃是集合天地之间的先后天五行­精­气作为载体,被洪都真人送到九天之上,以仙法助其吸收诸天星辰之力凝炼而成,所化成的星河世界更加让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时候第九层的天星镜也开始放光,向下­射­出一道光柱,将整个星河世界都笼罩在内。

玄真子状似疯癫地大笑:“贱婢!你可知道,九位道友正在北天山铁堡内施法遥助于我!”

却说那北天山铁堡九侠,此时正在堡内闭关修炼,要修证不死之身,忽然同时心血来潮,神思晃动,原来这九宫塔被他们祭炼了四五百年,随身仗之斩妖降魔,避劫求生,已经使息息相关。

许飞娘在依还岭这里把九件镇宫法物摘下七件,封印了收进百宝囊中,他们立刻心生感应,顿时齐齐变­色­,只是正修炼到了最紧要关头,别说离地出关,便是元神动作大了,也会走火入魔,身体坐僵,轻则半身不遂,成了木石一类,重则直接自焚成灰,形神俱灭。

九个人商议之后,便决定施法隔空­操­纵那九宫塔,把塔召唤回去,首先被发动起来的便是天星镜,实际上双方远隔万里,以九侠的道行本就没有能力把这边的事情尽皆查知,而且了如指掌,更何况外面还套了一层先天元磁禁圈,休说他们,便是枯竹老人有那么厉害的天视地听大法,遇到这种情况,也要成了盲聋一类。

九人隔空施法,只想把宝塔收回来,感觉其中又不少阻碍,便将宝塔威力完全发动起来,想要强行冲破禁制,使其飞回天山。

然而九宫塔内阻碍他飞走的头一个阻碍便是玄真子,他掐的法诀可是­操­纵九宫塔全力攻击许飞娘的,因此那顶层的天星镜首先照­射­光芒下来,便将他罩住。

五星神珠所化成的周天星斗被天星镜光芒照­射­之下,光芒大作,耀耀生辉,威力倍增,旋转之间骤然分成三股,分别向许飞娘的两个化身和玄真子身上聚拢过去,许飞娘的两个化身连一点反击都没有,直接被打成劫灰,只剩下太乙­阴­阳剑自动飞走,剩下的星火便又开始往玄真子身上聚拢过去,无量星火连续不断地飞过来,重重打磨。

玄真子陷入星阵之中,情急之下还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这九宫塔在排斥他,还以为是许飞娘捣的鬼,一来他内魔勾引外魔,被圣姑昔年所发诅咒的天魔迷惑,失了智慧,二来九宫塔毕竟不是他的宝物,他只知道几个应用的灵诀而已,因此全力反抗,并且连喷真气,想要靠自身无与伦比的法力,强行压制此塔,夺得控制权!

他法力也是真高,九侠之中随便拿出两三个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即便九人合力,隔着这么老远,也削减了太多,对面不知道是玄真子手段,还以为宝物被敌人困住,塔内九件法宝已经失去了七个,九人都十分着急,也都在天山那边拼了命,咬破舌尖,将­精­血混合真元喷出来,催得九宫塔嗡嗡作响,迅速升高,上下金光乱颤,顶上天星镜向下放­射­无量奇光,简直比太阳还要亮。

玄真子越是陷入败势,越是着急,他越着急失败得越快,顶上天星镜光芒闪闪,向下­射­出极强光柱,直接从第九层照­射­到第一层,周围无量星光,也是越来越强,环绕着他飞速旋转,玄真子的护体真气很快便被磨破震碎,紧跟着无形剑气、少清神光等接连化去,护身法宝也只坚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候,他披头散发,疯狂地大叫:“许飞娘!你不得好死!你用我的法宝杀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休想飞升!我要让你形神俱灭!”

许飞娘的声音忽然在空中响起:“对于这九宫塔,我比你熟悉,当年可是吃了它不少大亏,现在困住你的周天星斗乃是五行­精­气化成,你可用子午宙光盘在其中破开一条生路,以你的功力,那天星镜光至多让你吃些苦头,只莫要再试图­操­纵此塔,引得它反击便好。”

玄真子愣在那里,继而再度嘶嚎:“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这妖­妇­,心如蛇蝎,哪里会真心助我出去,必定已经设下埋伏,让我按照你说的自投罗网,我那子午宙光盘是你五台派混元真气的克星,你是想让我动用此宝,你好乘机在暗中偷袭吧!哼,想让我上当,那是没门!”

许飞娘不再说话,只余幽幽叹息:“天数如此,果真非人力所能为!我能转变我自己的气运,却不能转变别人的气运,道不求人!道不求人!”

这时候玄真子的护身玄光已经差不多被打磨­干­净,无量火星涌上来,他拼命施法排开,七修剑环身护体,不断将靠近的星火消灭,怎奈那周天星斗是随灭随生,无穷无尽,强行压着剑圈,缩到他身体三尺之内。

玄真子终于胆寒,顾不得其他,拿过子午宙光盘,一口真气喷上去,指针前端爆起大片光雨,并一条本初子午线,­射­入对面的茫茫繁星之中,霎时间,那些星火只要靠近的,立刻纷纷熄灭,自动收缩,散入虚空。

玄真子大喜,果然是打出一条通道,然而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那天星镜开始疯狂发威,浓郁得光彩有如实质一般,一层一层积压下来,好似泰山压顶,玄真子浑身骨骼都咯嘣蹦地响,再想飞遁而走,已是不能,他急忙掐诀­操­纵宝塔,想要将顶层禁法收回关闭,哪知这一下更加引起宝塔反弹,那道光柱涌起一股股奇亮的光润,仿佛脉冲一样向下冲击过来,不过三两下,玄真子便喷出鲜血,周围无量星斗狂拥过来,立刻将他打了个形神俱灭。

临死之前,玄真子兀自大声怒骂:“许飞娘贱婢,你骗我……”

022邪魔·天魔百毒

北天山九侠隔空施法,­操­纵九宫塔将玄真子打得形神俱灭,这回没了阻碍,那塔迅速涨大,高达数十丈,顶层天星镜放出粘稠的金光,从顶层向下浇落,层层叠叠,落到下面,金光之中,暗藏无量星光,绕塔旋飞,将所有靠近的东西全部磨成碎片。

九宫塔外面就是幻极纱,这宝贝自生灵­性­,玄真子虽然死了,仍然继续执行主人生前命令,牢牢将九宫塔罩住,不让它飞出去,九宫塔自然开始反击,那一层幻彩光纱,绞在浓密的金光星火之中,噼啪乱炸。

许飞娘已经身处塔外,将双剑放出,九宫塔是往上飞,她则是向下降落,两头发力,把幻极纱撑开形成一个梭形,那宝贝就算是再厉害,也抵挡不住这两种巨力拉扯,而九宫塔和许飞娘那两口神兵更是非同小可,只听得一阵裂帛般的连响。

“噼噼啪啪……砰!”一下巨震,幻极纱直接碎成满天流盈,迅速散去,化入虚空之中。

这时候苍虚老人和侠僧轶凡,以及白谷逸正在围攻天痴上人,这三个联袂出手,便是天仙也抵挡不住,更何况天痴上人,若非是在自己的此阵之中,早就被击杀成灰了,这时候九宫塔出世,他也无暇阻拦,任由那他火箭一般疾速升空,九侠每一个都是近乎不死之身的法力,虽然远隔万里,但九人合击,那力道也是无可抵挡,要不然也不能击杀了玄真子了,磁阵本就在苍虚老人三个身上耗费掉了大量的能量,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九宫塔急速膨胀起来,天痴上人也无法施法对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磁阵被一举震破,九宫塔仿佛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月下破空飞去。

强力的磁暴释放出巨大的能量,磁气、极光、闪电,全都纠缠在一起,胡劈乱炸。

磁阵一破,天痴上人的实力立刻大减,不过好在外面的麻玄、姬繁和乌头婆三个也能飞来帮忙,三人直接催动太­阴­天河倒卷下来,直击苍虚老人,许飞娘则双剑合璧,飞斩轶凡。

轶凡是苦行头陀佛家的师弟,法力亦是极高,先前帮助白眉禅师和空陀禅师在大雪山对战轩辕法王的几个弟子,只是今天以来便失了先手,好几件应用的法宝都被天痴上人用磁光摄走,多亏后来白谷逸来帮他把三光神杵夺了回来。

他那三光神杵威力十分巨大,甚至于有些歹毒,宝杵内有佛门三种神光,再施以道家三光化劫之法炼成,除了玄门正宗里境界极高之人,其他的若被打中,便要被三光侵入­肉­身甚至是魂魄当中,随着心火燃烧,随着化生佛火,焚烧五脏,煅烧魂魄,必须得入定三年,不起丝毫杂念,才能免得一死,否则便要被佛火炼化,将身体化成飞灰,连带着元神一起消灭!

那杵起在空中时候,化作一道十余丈高的三­色­光山,巍峨如同山岳,杵头上先飞出三道神光将人罩住,使其不能变化逃遁,这时候对方无知无觉,实则三股佛光已经注入体内,待宝杵落下时,不用打中,只一靠近,持续将佛光注入,便能将人压胀得爆裂开来,佛火烧得化灰而死。

这回轶凡祭起来打许飞娘,天痴上人忽然在空中出现,双手狂发两极元磁真气,两股磁光向下罩落,将那宝杵吸住,大喝一声:“贼秃死到临头,还敢逞凶!”

许飞娘祭起双剑隔空斩去,轶凡连喷真气,想要把神杵吸回来,都无济于事,见到许飞娘双剑飞来,急忙使出三光化劫之法,面前升起三重佛光,同时身体融入佛光里面,形成一个金身罗汉,此乃他和苦行头陀的师父,专门研究出来的法术,用来渡劫,可避水火风雷,万邪难侵!

只可惜今日遇上了许飞娘,两柄神兵飞到佛光前面,骤然合璧一处,化作百余丈长的剑虹,速度也陡然增加速倍,向前一冲,立刻从佛光之中切入进去,剑光过处,轶凡所化成的金身罗汉直接被穿喉枭首。

只是他这三光化劫之法太过神妙,变作金身罗汉的时候,­精­气神分别融入三重佛光之中,一旦身体遭劫,三光飞走,到了安全地方,重新化合还原,­精­气神融合为一,仍然能够重新复原,更可保元神万无一失,轶凡人头被斩,三重佛光立刻分散开来,就要飞走。

按照许飞娘的意思,便将他逐走也就是了,也是轶凡恶业现前,他自号“侠僧”,最爱打抱不平,凡是他不顺眼的事情都要管一管,自以为铲强扶弱,替天行道,打着佛门护法的旗号,对于诋毁佛教,甚至于说上一句菩萨不好的,都要小惩大诫一番。

试想天道自运,何用人替?那人诋毁佛教,自然有他自己的前因后果在里面,护法护的是自心不沾染贪嗔痴等三毒,哪里就是跑去打杀敌类,护到外面去了?所谓心外求法,便是外道,无形之中便落了下乘,更家造下不少恶业,今日该着碰上天魔、百毒两柄盖世魔器邪兵!

这两口飞剑自生灵­性­,一个贪婪狡诈,一个邪恶歹毒,见到了血腥味道,不用许飞娘施法控制,便自行发动禁法,天子魔域禁空大法和九天十地腐仙大法同时放出,暗红­色­的魔雾,墨绿­色­的毒絮瞬间侵入佛光,并且在双剑周围形成魔域邪界,三重佛光各自化成一股向外飞逃,被天魔诛仙剑拦住一股,百毒诛仙剑拦住一股,仿佛烙铁入水,嘶嘶作响,两股佛光便迅速消减,被双剑疯狂吸收进去。

剩下一股,亦被剑虹挡住,这时候白谷逸飞来,大声喊道:“万妙仙姑,你已证纯阳,马上飞升,无拘无束,逍遥自在,何苦再多造杀业!”

许飞娘双手掐诀,要收双剑回来,双剑哪里舍得,兀自要把最后一股佛光也给吞了,被许飞娘斥责一声,喷了一口真气过去,双剑这才无奈飞回,到了许飞娘身边绕着她上下飞舞,喷吐出一股股暗红­色­的粘稠魔雾,和一缕缕墨绿­色­的絮状毒烟,以表示不满。

许飞娘向白谷逸道:“三仙二老如今只余道友一人,其他的俱已遭劫,当年黄山斗剑,也有你一份,不过今日送来了龙雀环,便也算有所了断,你此刻离开,脱离这是非窝子,日后无牵无挂,道成之日,自然自在飞升,再耽延下去,恐怕也要不得善终了!”

白谷逸长叹一声,想当年他何成把许飞娘放在眼里过?无论道行、法术、境界全都远远不如自己,当年太乙混元祖师死后,她自称脱离漩涡,跟五台派诸人断绝关系,反过来跟餐霞大师、妙一夫人等拉拢亲近,大家也都把她这点小聪明看得心知肚明,便如看猴耍一般,如今人家功成业就,眼看飞升,尤其让白谷逸感慨的是,许飞娘能够真的放轶凡一个转世投生的机会!

如果方才许飞娘赶尽杀绝,非将轶凡彻底消灭不可,那么证明她心中戾气未消,怨念深重,将来想要飞升,恐怕不会容易,甚至还会招来天灾人祸,导致负面情绪越来越多,最终恶­性­循环,像芬陀大师那样退心,乃至于遭劫,将过去的修行成果全部付之东流!

然而这回许飞娘却是毫不犹豫地收回了双剑,任由自己收走融入了轶凡元神的佛光,甚至还劝自己离开,这就证明她是彻底放下了在人间的仇恨,心中真真正正地再无挂碍,将来飞升已是注定,而且一片坦途,再无灾劫!

不过刹那之间,白谷逸心思电转,感慨良多,最终苦笑道:“那我就祝福仙姑功德圆满,早日飞升仙府,进入那传说中的大道时空,宇宙本相的仙家世界。”说罢又叹道,“不知我还要在这里耽延多久呢!”说完一顿足,化作一道白光,穿空飞走,他自觉无颜再面见故人,并没有回衡山,而是觅地潜修,直过了近千年,兀自因着这些遗憾不能飞升,后来因沙神童子复又出世,他仗着今日这点因果,与之了结,方才使得仙道圆满,飞升仙界。

玄真子死在九宫塔里,那塔直接破空飞走,往北天山方向去了,轶凡又死在许飞娘剑下,白谷逸独自离开,场上只剩下一个苍虚老人还在死撑,他虽然是宇宙六怪,但也只是宇宙六怪中最弱的一个,独自大战麻玄、姬繁、乌头婆和天痴上人四位剑仙,已经是力不从心,眼看着白谷逸飞走,许飞娘御剑飞来,便知不好,自己绝对难以对战对方这五大高手,单是一个许飞娘已经是个劲敌,再加上其余四个,鏖战下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苍虚老人脾气耿直,要让他现在离开,便觉得对不起朋友,日后无法再见少阳神君,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因此兀自掰命死撑:“你们五个小辈,即便要以多打少,老夫又有何惧哉!”

023五尸·二老从命

许飞娘说道:“苍虚老人!我久闻你的大名,如今天下大势,道消魔涨,玄门内耗,今日峨眉派千百年来所积攒的恶业大半现前,败局早定,你不会看不出来。而你本身跟峨眉派并无交情,便是少阳神君,也无太甚情谊,在这里陪着他们一起道死神消,将千余年苦修全部化为流水,太过可惜,我劝道友速速离去,莫要糟了池鱼之殃,为峨眉派的陪葬,太不值得!”

苍虚老人傲然说道:“老夫昔年所学,本是左道小法,直到如今,亦在旁门之列,然而纵横天下,一千二百余年,少有敌者,所凭着,不过‘无愧于心’四字,当年若非少阳道友,我第三次大天劫根本难以度过,若非少阳道友不惜大伤元气,击散魔焰劫云,世上早已经再没有苍虚这一号人物了。因此今日即便遭劫,也正是还了他一世­性­命,乃人之常情!”

许飞娘道:“峨眉派向来自诩玄门正宗,对旁门左道大加屠戮,昔日我在黄山修道,曾经跟餐霞道友虚与委蛇,曾谈论起旁门之中,天下修行一千二三百年,连度三次大天劫之人,唯有你和大荒二老三个,依着他们峨眉派的传统,乃至于三仙二老的本意,是你们虽是旁门左道,但生来从未做过大­奸­大恶之事,正好给一­干­异派妖邪做个榜样,使其知道所习虽是左道,只要不肯为恶,一样可脱天诛,天仙固然无望,长生却是可保。当时她虽然是在敲打我,但未尝不是本心之语,这样的道门,也值得你为它与我们以命相搏么?若依我说,你不如入池叫上少阳道友,跟他一起回西海去,赶紧从这泡浑水之中拔出脚跟,日后仍是仙业有望!”

苍虚老人把寿眉一挑:“少阳神君帮峨眉自然有他帮峨眉的理由,我答应了朋友守在这里,便绝无中途退缩之理!你也莫要以为今日能把老夫如何,至多毁了我这一世­肉­身,不过再多转一劫,想要令我形神俱灭,仍办不到!话已尽此,莫再多言,且让我领教诸位的高招吧!”

“老匹夫,你有何能能为,敢放这样的大话?方才若非白矮子和那和尚,胜负还未可知呢,不许许道友动手,只我一个,便要你好看!”天痴上人咆哮一声,双手向前急推,排出神木剑阵,之后两极元磁神刀化作并行的两道百丈极光,俱是电虹交杂,闪耀交错,自上而下,狠劈过去。

苍虚老人也是怒气填胸:“不知死活的东西,让你知道老夫的厉害!”张口喷出藏于脏腑之间的五股浊气,分作青红白黑黄五­色­,老人伸手一指,每一股浊气都化成一柄飞剑,带着长长的氤氲恶煞,排成梅花状,迎着天痴上人飞去。

世人皆知道苍虚老人的太乙星砂、血焰神罡厉害,甚少有人见到他放出自己的飞剑,天痴上人以为多半是五金­精­英之属炼成,因此先催动那两仪元磁神刀各自向下­射­出一股光气,交叉落下,与对方飞剑相接,立刻被对方冲散,磁气未能见功,既不是五金之类,神木剑便无所畏惧,他立刻使神木剑阵将其绞入其中。

天痴上人以多击少,四十九口神木剑合力围绞对方五口飞剑,转眼之间便将其绞散成一股股的光气,然而那气却聚而不散,苍虚老人一口真气喷来,光气立刻化成五尸,仿佛只有一点光影的修罗夜叉,神木剑斩在上面毫不受力,它们直接从神木剑阵里面穿了出来,直扑天痴上人。

所谓五尸者,名为飞尸、遁尸、风尸、沉尸、尸疰,又叫五神,与三尸相对,此五尸藏于人体之内,飞尸者,游走皮肤,洞穿五脏;遁尸者,附骨入­肉­,攻凿血脉;风尸者,­淫­跃四肢,酸痛游走;沉尸者,纠结脏腑,绞痛彻骨;尸疰者,­精­神错乱,迷惑颠倒。

此五神与三尸皆通鬼神接引,共为病害,使人生病衰老,沉沦堕落,唯有修仙者,斩三尸,荡五神,之后方能将身体与元神相合,化作纯阳之体。

苍虚老人炼制这太虚五神剑用了千年时间,当年他祛除体内五尸的时候,并未将其杀死,而使用旁门法术,将其收来养炼,以自身­精­气助其存活,并成为尸中之王,专能勾动对方体内尸神躁动,一旦发作起来,骨节酸痛,四肢麻软,胸腹胀气闷痛……毁人法体,厉害无比,根本不斩到对方,只一靠近,便可发难!

许飞娘看出厉害,知道天痴上人不是这个五尸的对手,立刻将双剑发出,暗红、墨绿两道光芒,相对盘旋,斜刺里飞去,将五尸神剑拦住,纠缠到一起。

天痴上人也看出厉害,事实上,那五尸神剑距离他还有近百丈的距离,他已经感觉到千年清澈的仙体被勾动得开始浑浊起来,使得心头火气,肺气乱膨,方到不好,许飞娘的两口飞剑已经过来,将对面五尸剑绞住:“天痴道友,幻波池中大战已近分晓,圣姑已经出世,还得请你去破中央土宫,这里便交给我和三位道友便好!”

天痴上人磁阵被破,不能发挥元磁法身的妙用,还真斗不过苍虚老人这五尸神剑,不像许飞娘已证天仙,浑身纯阳一体,三尸五神都已除尽,不受对方的影响,而且天魔、百毒两口神兵,也足以抵挡对方尸剑,相比自己,自己的神木剑和元磁刀都要相形见绌。略寻思了下,他也不再坚持,跟许飞娘和麻玄等人告辞:“我此次来正是要找易周算账,这便去了,再耽搁些时候,他遭了劫数,这次便要白来一趟了!”说完化作一道青光,投入幻波池中。

再说商梧、商栗二人进入幻波池,因想到他们所修炼的土木二行真气,克星便是金行,对方若以火来克木,则以土伐之,若以木行来克土,则反助己方木势。土木二行真气最不怕的是水,因木由水生,能够伐动消耗水气,而土又能克火;最怕的就是金行,因为金由土生,能够消耗土气,更能克木,一旦伐动起来,一边消耗土气壮大自己,摧毁木行,最是糟糕。

而且他们便要先来占据这里,制伏金宫,又知道峨眉派和圣姑伽因厉害,更要提前布下土木二星珠,若真拼杀起来己方不是对手,便引爆此珠将整个依还岭掀飞炸碎,好乘乱杀出一条生路。

哪知正赶上岳清放出混元一气球,易周和少阳神君拼命催动九宫、五行两套阵法镇压,无穷清浊二气,混合着先后天五行­精­气在五洞秘道之中往来喷涌,相互撞击,生克变化,两人一下子便陷在里面,若非法力深厚,护身法宝也颇为神妙,直接就要化成灰灰,然而也坚持不了许久,土木真气放出去,周围的混乱元气立刻生发变化,火焰狂发,金戈乱刺,又勾动此地金气,威势猛涨,一波强过一波,两人越发艰难,而且元神被易周设置在中宫的无形须弥山吸住,无法玄功变化,即便兵解,元神也要被吸摄过去,想要逃走都已不能。

多亏岳清及时赶到,将二人救下:“令郎的­肉­身虽然身陨,但幸得元神被救出,虽有损伤,也不妨事,待回山之后,我拿一颗玉洞金丹于你,道友可用­精­气将其研磨化开,日日温养,百日之后,便可补全魂魄,送去转生之后,不过百日,便可重回膝下,非但如此,更因祸得福,免却好些灾劫,尤其是跟金钟岛的一桩冤孽情劫,将来快则一世,慢则三世,只要不行错路,自甘堕落,便可成就,而若是没有这一场劫难,恐怕还要沉沦孽海,十世之内,不能自拔,因此二位道友也不用悲伤忧愁,福祸自古便是相依相承的。”

商梧和商栗也活了好几百年,立刻就听出岳清的弦外之音,他们土木岛的功法,是不能修成天仙的,就连他俩也卡在这修证阳神的阶段,仅能凭借元婴,长生住世,还要面对地仙一千三百年一次的大劫,距离“成道”何其之远,连他们都没有飞升成道的资本,商建初又有什么能耐成道呢?而且快则一世,慢则三世,更是了不得了,而岳清这番话的意思,便是在暗示,可以收商建初入五台派,只有拜入玄门正宗,才可能快则一世,慢则三世,修证天仙道业,然而五台派凭什么就要收商建初入门,还保证他成道呢?

这次商建初和卜天童赶来救石生,恩情不可谓不小,但救人一命,乃是一世之恩,助人成道,乃是万世之恩!石生日后也救他们一次,甚至十次、百次,总能还得清,也未必就要收他们入五台派才行。

商梧和商栗对视一眼,立刻跟岳清说道:“峨眉派杀我孩儿,此仇非报不可,只是我二人道浅力薄,恐难成事,还请岳道友指教,如何做法,方可行事?”

他俩立刻便打定了主意,要答应岳清的提议,如果商建初能入五台派,将来肯定要回来接引他俩,土木岛二老修行数百年不能正果,他们又不敢去抗最后的大天劫,只有转世轮回,重头开始一条路可走,兵解避劫,是必须要去转世投胎才可以的,否则随便换个身躯,天劫还要立刻找来,只有母胎之中,方好避难,然而劫数却没有消失,累积到下一世,想要度过,难度更大。

024师承·陶弘景

岳清跟土木岛二老说:“这幻波池里,原本伽因的先天五遁倒还好破,不过仅能欺负一些后进散仙,于我等已是无碍,只是后来易周布下的正反须弥九宫仙阵威力不小,其阵关窍在于中央的虚无须弥山和周围四库隐宫,那四库皆数土行,却又同时存储其他四行元气,分别是东北艮宫,水库属丑,东南巽宫,木库属辰,西南坤宫,火库属未,西北乾宫,金库属戌,此四处皆与中央须弥山相连通,不破此四库,则须弥永存,须弥在则阵法不灭。”

商梧道:“对方即是以土为基,其他四行为苗,我们的二行真气正是克星,只是即为隐宫,以我们的道行,寻找不到,又该奈何?”

“那四库确实隐秘,并不在此时空之内,非达到极深定境之中,方能略微有些感应,想要破之,是千难万难,若我以紫青兜率火,花费个数日功夫,倒也能够成功,只是时不待我,只能请二位道友相助。”岳清拿出昊天宝镜,“此宝乃是昊天上帝所遗,妙用无穷,凭它可以照到那四库,在镜中显出一个虚影,并使真假贯通,待会我再使用玄都弥天大法,送二位道友元神入内,依次将四库破去,最后往须弥山上去,那时我在中宫,再用此宝接引道友回来,可保万无一失!”

岳清允诺将来收商建初和卜天童入五台派,商梧和商栗就已经死心塌地地给岳清卖命了,毕竟未来的前途全都跟五台派绑定,也是能够超脱飞升的唯一希望,虽然知道那四库隐宫和须弥山都不属于这个时空,等他们破宫之后,岳清万一来不及接引,或者是出现一点差错,他们就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了,但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们自忖,虽然还没有达到不死之身,但也差不多了,即便元神落入其他世界里去,也不会就彻底被消灭,而已岳清的能力,肯定要设法将他们接引回来,至多转上一劫,未来修行确实要顺利多了。

岳清以昊天镜将肆虐爆­射­的元气乱流排开,空出一块地方,然后将宝镜先照向东北艮宫,那宝镜向前­射­出青濛濛的光芒,并不如何明亮耀眼,只是格外凝炼真实,宛如一道三丈多长的金属长柱,里面花雨缤纷,金霞片片,风云水火,变幻无穷。

岳清手掐灵诀,朝艮宫方向一指,将真元仙气喷过去,那镜光向前暴涨七丈,光柱凝而不散,里面的风云变幻也开始逐渐慢了下来,仿佛浑水沉淀,迅速澄清,最终静静地金光,一丝波纹也无,就在镜光尽头,有一团不停翻涌的水气。

岳清道:“那便是艮宫水库了,商道友,可准备好了么?”

商梧双手掐诀:“道友尽可施为!”言罢元神出窍,被岳清伸手虚抓,将一股混元真气将他元神裹住,并没有打向那镜中的水气,而是拍入镜中,就在宝镜里面,也是十丈之处,亦有一团水气,看似虚影,岳清直接将商梧的元神送入那里面去。

此乃真幻逆转,贯通有无之法,此世上也只有这玉皇至宝,方有如此妙用,其他的宝物,即便能够将水库影像照­射­出来,但直接往镜光送去,便是水中月,往镜里面送去,便是镜中花,两处皆是虚无,亦是这正反九宫须弥仙阵的厉害之处,唯独这昊天宝镜方能破解此道。

岳清又用此法,找到东南巽宫,将商栗的元神送了过去,然后伸手一拂,镜光消失,还原成一面非金非木,形制古朴的宝镜,岳清用手抚摸着上面的蝌蚪文和云龙奇鸟的纹路,看着仿佛是刻上去的浮雕,实则摸上去,又是光滑无痕,非刻非绘,颇为玄妙。

他收了宝镜,又把袍袖一挥,将商梧和商栗的­肉­身收起。此时混沌元气灌注五宫,已经成平衡之势,虽然跟五宫各自生发的元气相生相克,迅猛变化,甚至于反弹对轰,暗潮乱涌,不过整体上不会再有那种井喷势的激流了,岳清以混元芭蕉扇护身,以日月五星轮在前面开路,破开滚滚狂暴的混沌元气,赶奔中宫。

中央土宫这里,丌南公跟卢妪已经斗了好些时辰,谁也奈何不了谁,卢妪借助阵势威力,将丌南公困住,然而丌南公有落神坊,那宝贝形似五座门户连在一起的牌坊,里面可以化生金木水火土五行元气,跟圣姑的先天五遁有异曲同工之妙。圣姑的五遁胜在接连天地,源力不断,而落神坊则被丌南公养炼千年,威力无穷,乃是丌南公两件镇山至宝之一!

卢妪施展周天禁法将丌南公困在当中,借助阵法化生无量风雷、金刀、巨木、烈火、狂滔、黄砂连成禁圈,一起往中央涌去,丌南公则立在落神坊之上,从五座牌坊里面,亦飞出无边金戈、流炎、巨石、狂潮等反击过去,双方五行元气相互克制化身,发起惊天剧爆。

若细论起来,丌南公的法力还要略逊卢妪一筹,而他有落神坊,卢妪有先天五遁,双方皆有借力之处,所不利的是丌南公的另一件镇山至宝青阳柱,乃是从太空里施法摄来的一颗山岳般的大陨石,被他炼成法宝,本具有毁天灭地只能,用来抵挡天劫,若是攻击敌人,可以说是无坚不摧,只可惜卢妪手上的吸星簪正好是其克星,因此落入下风,只能苦苦抵挡。

便在这时候,余峦带着李英琼和周轻云又来了,在卢妪的指点下,用紫青合璧,破了丌南公两件法宝,虽然说不能对丌南公照成什么致命伤害,到底让人恶心,而且卢妪法力高强,法力又是刁钻古怪,见缝就钻,若非忌惮怕毁了幻波池,她早就将丌南公击败了,即便杀不死对方,也能将其击退,落荒而逃。

这时候南洞里混沌元气爆发,迅速充满五宫,旁人都只觉得辛苦难耐,卢妪却是大称其心,手持吸星神簪,施法收摄那狂暴的元气,将其转化过来,猛攻丌南公,那混沌元气可是一颗能炸毁方圆五千里的混元一气球,以及先天五遁、九宫仙阵全力运转,能够将其镇压所释放的反作用力,两股强大的能力融和一处,便是天仙也禁受不住。

周围的的禁圈立刻向内缩小,光潮乱涌,彩焰纷飞,数不清的各­色­气泡雷珠随着元气潮流载沉载浮,相互摩擦剧爆,霹雳连声,神雷滚滚,迅速压倒落神坊周围不足十丈之处。

丌南公一看不好,急忙将头冠挑落,披散头发,口中念念有词,施展秘法,召请天神下界,他这落神坊还有一个妙用,当年他初入道时,曾遇茅山派祖师陶弘景,做过陶弘景的记名弟子,学得一些上清派的召请法术,后来不久,陶弘景便飞升仙去。

要召请天神下界,非得像茅山派弟子那样,本身就有天帝的册封,神职在身,像柳步玄,他是天上的金剑灵官,他要找土地,一声断喝,就能把土地叫出来,因他的官职本就比土地高,叫什么日游神、夜游神等,也是一般,即便请官职高的,如八部正神一类,也是同事相邀,只要不是有梁子,所办又是正事情,基本上也是随叫随到,甚至遇上大事,直接与玉帝沟通,得了法旨,全权主理,诸天大神,尽要听其号令。

换作其他人,想叫神官,就没有那么便利了,要么好言相请,拉些交情,要么以法力相逼,像当年洞庭湖水神便是遭几个妖道以法力逼迫,去寻禹王至宝,不过这样做,也是触犯天条的,奴役神官,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土地、山神、龙王这些在人间的小神,仙道中人常常瞧不起,但也不会随意冒犯,请人帮忙,还得称一声谢。

作为体制外的人,丌南公要想请神,便要建立法坛,摆出贡品,虔诚祝祷,人家还不一定来不来。当年丌南公曾经遇到过三次劫难,几乎身死道消,都是虔诚向天上的陶弘景祷告,得其指点,不但平安度过劫难,还得到了一部道书,原本他跟赤尸神君齐名,后来赤尸神君得了《蚩尤三盘经》,而他得陶弘景指点,得了令一部道书,避开长眉真人锋芒,远走北极黑伽山潜修,不但很快超过赤尸神君,避过三灾九难,更是修成天仙。

陶弘景在人间时,将佛道儒三法齐修,他即是道教的天神仙师,又是得佛授记的胜力菩萨,在三教之内,人缘颇好,不管是佛教的罗汉,还是道教的天师,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丌南公虽是旁门野路子出身,又只是他的记名弟子,但数次虔诚祈祷,皆有灵验,他自遵守陶弘景当年的教诲,严持戒法,修善去恶,便是两次败在长眉真人手上,也没有似旁的邪魔一样,逮到峨眉派的人便恶言嗜杀,这次如果不是死了沙红燕,他也不会来幻波池走这一趟。

025南公·水火星宿

丌南公修的是仙道,在天庭没有职务,召请天神需要设坛献供,为此他特地走遍四极八荒,采集五行­精­英,炼成了这落神坊,此坊既当法坛,每甲子丌南公都要施法请天神下界,以佳果琼浆款待宾客,大会众神,逢他遇到自己难以应对的大灾劫时,也可请诸神降临,助他脱难。

如今丌南公就被卢妪逼到了绝处,他深知卢妪老太婆心狠手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唯有可以倚仗的唯有青阳柱,但也被对方吸星神簪克制,能否建功,希望渺茫,因此也顾不得其他,挑开头冠,咬破双手指尖,向前喷出八股血气,口中念念有词,同时整座落神坊大放光明。

那落神坊上方本已经被混沌元气覆盖,这时忽然落下八道光柱,便似自另一个时空,直接穿透了混乱狂暴的元气层,直接照­射­在落神坊上,每道光柱内,都站定一个天神,左边四个站在火焰之中,生得人身兽首,高达三丈,身穿道服,手持法器。

头一个身材最为魁梧,顶着一颗硕大的虎头,浑身红黑斑纹,光焰翻涌,手里拿着一对金鞭,正是尾火虎;第二个身体纤细,背生四翅,人体蛇头,双手各拿一柄长剑,名为翼火蛇;第三个乃是猿猴形状,身形娇小,遍体金毛,两道寿眉,手持一对金钩,乃是觜火猴;第三个身宽体胖,肥头大耳,人体猪头,手里拖着一尊宝塔,正是室火猪。

这四位火部正神俱在一处,站在左边第二个牌坊顶上,俱都火气森森,光焰万道,另四个站在右边数第二个牌坊上,身上俱都裹着一团不停翻涌的水汽。

头一个浑身斑点,金质银章,仿佛一颗颗星光在身上游走闪动,手持一­干­飞枪,乃是箕水豹;第二个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白袍,最像人类,只是漏出来的皮肤太过泛红,手里拿着一柄拂尘,乃是轸水蚓;第三个亦是猿猴形状,只不过体型比那觜火猴大得多,双臂各拿一杆月宫里玉兔拿的捣药杵样兵器,乃是参水猿;第四个人面龙身,手托盘龙玉环,乃是壁水蝓。

丌南公知道卢妪厉害,请那些山神土地、日游夜游之类,根本不济事,因此一上来便发狠,请了水火二部正神,二十八星宿之中的八位,虽然只是分神化身下界,但法力亦非凡间仙众可低。

八人来到落神坊上,立刻便被周遭的情势震惊:“南公老弟,你这是做下了多大罪孽,竟然招惹这般大的劫数来!”

丌南公有点狼狈地道:“一言难尽,皆因一爱一恨之故,只是这桩劫数,乃是群仙共业所至,并非仅我一人,救星随后就到,只请诸位老哥帮我顶住这一时之灾!”

八位星宿虽然拥有无上法力,又有神器可持,但自有天条约束,平时不许随意下界,即便被人请下来,受了供养,也不许长时间停留,更不许随便攻击下界生物,乃至于毁坏一山一岭,都要受到处罚,因此颇多忌讳,见丌南公只要他们帮忙防御,俱都同时松了口气:“南公老弟放心,这混沌元气虽然厉害,却伤不得我们弟兄!”

火部四神同时出手,各自­射­出一道磨盘粗细的火柱,向东方冲击,他们放出来的火,乃是道家三昧真火炼成的九天神焰,向前一冲,混沌元气立刻翻涌爆炸,噼噼啪啪,一连串的霹雳雷响,混沌元气之中的金行­精­气首先被破掉,那些金戈、金刀、金箭等瞬间化作蒸汽,紧跟着是木行­精­气,那些巨木青藤,也纷纷化作劫灰。

五行遁法和九宫仙阵自生变化,引来水土两行来破,怎奈天神真火不同凡响,先是水气被神焰反克,黑水浪潮反被烈火蒸­干­,而那神砂落在火里,也都纷纷化作缕缕青烟,正所谓火多土焦,竟是以单一神火,将五行全克。

当初百万妖尸闹中原,柳步玄以金剑灵官的身份,请天神下方布阵,那时二十八星宿全都降临,看似也没有这般厉害,只因当初柳步玄以真灵位业图布置阵法,配合岳清收拿梼杌,并不需要他们全力而为,因此只是分神下界,这回丌南公以­精­血为祭,邀约下界,乃是分神化身,二者蕴含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一出手便搅动乾坤,火部四神以九天神焰将混沌元气灼烧洞穿,火气直涌金宫,去破金宫的根基,另一边水部四神也发神水,直取南洞,去破火宫基础。

卢妪长啸一声:“不过几个毛神,也敢在我面前猖狂!”扬手祭起吸星神簪,隔空一引,便将四股水气、四股火气全都吸摄过来,纷纷往簪头涌去,同时左手向前虚拍,打出一大片亮银闪烁的星光,疾风骤雨般往落神坊上打去。

丌南公亦以长啸回应:“老乞婆欺人太甚!难道我真怕了你么!”左手指上飞出大有圈,此圈威力跟易周的元相圈齐名,乃是丌南公十二件重宝之一,初发时只是一圈淡淡的彩虹,月晕一般,光芒灰暗朦胧,毫不起眼,待到空中,由内向外,电转猛涨,瞬间径达百丈,迎着卢妪那些银星,将其全部裹到圈子当中,略顿了一顿,立刻炸成漫天光雨,轰隆一声巨响,将整个依还岭都震得狂摇乱摆,几乎崩塌,卢妪发出的那些银星,俱都碎成齑粉劫灰,而这大有圈所化成的光雨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乃是极厉害的光雾,若在外边,摊开涌散,方圆二三百里都要成了光山雾海,一切生灵,只要陷入其中,皆不能活,丌南公狂喷一口真气,催动这些光雾向卢妪涌去。

卢妪丝毫不惧,右手依旧指定吸星簪,跟八位天神相抗,左手使出万流归宗的法子,袍袖挥舞,化作太极图案,­阴­阳二气盘转不休,迎面涌过来的光雾全被摄住,便如长鲸吸水一般,将其纷纷收入袖中,聚集到一处,越来越亮,最终还原成一枚亮晶晶的圈子。

丌南公失了法宝,越发怒道:“老乞婆,你再尝尝我这青阳柱,看看你还能不能收得!”

他也是真的急了,终于不管不顾,将青阳柱祭出,这宝贝本是一枚太空里飞来,急冲大地的陨石,长有十万八千丈,丌南公施法将它擒住,花费许多年苦功,方使得大小有心,收发随意,并在身边养炼近千年,准备用来渡那一千三百年的地仙末劫的。

只因他虽然修证天仙位业,到底因为心有贪嗔,放不下俗世之物,无法飞升,滞留在人间,亦是佛家所说“守尸鬼”一类,从境界上讲跟修证不死之身的地仙相差不多,因此亦有一千三百年一次的末劫,那劫数极为厉害,天底下还没有成功度过的先例,不管多么神通广大,到劫数临头之时,也都是大多转劫避祸,强行渡劫的,全都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而即便转世避劫,那劫也是躲不过的,世世积压,一世比一世厉害,最终也要落得个魂飞魄散。

丌南公爱那沙红燕太过,说好听点是为了她甘愿在人间相伴,不肯飞升,说不好听点,则是心有执念,不能飞升,他也知道,等末劫一到,便是要决绝之时,若还是放不下沙红燕,便要应劫,因此最近这几百年来,全都隐居北极,只一门心思祭炼落神坊和这青阳柱,以备渡劫之用。

他知道卢妪的吸星神簪是青阳柱的克星,一旦放出,即便不被对方收去,也势必要有所损害,等到渡劫之时,恐不敷使用,不过如今沙红燕已死,那是再也就不回来的了,他滞留人间,不过是一贪一瞋,贪者,乃是深爱着沙红燕,瞋者,不过记恨着两次败于长眉真人之手,被他从中原感到北极,如今爱人已死,形神俱灭,峨眉派又凋敝若斯,非但长眉真人师兄弟几个全都不在,就连三仙二老也都纷纷遭劫,自己难道还要找李英琼、齐灵云那辈人报仇不成?

如今爱恨两种恶缘全部都归结到卢妪身上,她杀了沙红燕,又替峨眉派出头,丌南公便跟她拼起命来,非但把青阳柱放出来,更发动右手的二气环,此宝跟大有圈并列,发出时,化作一个淡淡的青紫­色­光圈环绕身外,迸发光雾,将人裹在里面,化成一个紫青二­色­光气的奇光,丌南公仰天长啸,震得五洞九宫一起震动,山石乱滚:“卢妪老乞婆,跟我一起下地狱去吧!”已经看不见人影,只剩下一团紫青光焰从落神坊上飞气,仿佛彗星一般拖着常常的紫青光尾,向卢妪撞去!

他这二气环乃是最为倚仗的护身法宝,那紫青光气,能­射­万道霞彩,形如益儿日轮,随着真元的注入,威力成倍增长,据丌南公估计,到最后面,连自己也无法压制­操­纵,天上地下,乱飞乱滚,无论任何厉害的飞剑法宝、钢铁土石,只要挨上,便要被打磨震碎,化为劫灰!

026卢妪·星辰九转

丌南公被卢妪空手收去法宝大有圈,发狠拼命,将二气环套在身上,连人带宝化成一团紫青光焰,向卢妪扑去,同时那青阳柱也在急速涨大,化作一根巨型的圆柱石峰,在头顶上飞砸过去。

那青阳柱本体是十万八千丈长短,祭炼的时候,被丌南公填进去许多五行­精­英,祛除杂志之后,又熔炼天罡地煞,涨开之后,便是一颗巨大的五­色­彗星,后便拖着长长的幻彩光尾,一边急剧膨胀,一边带着轰天裂地之威,向前猛冲。

若是在旁的地方,卢妪肯定不会跟这种强力法宝对拼,必定要先行躲开,然后再出手还击,只是如今在这幻波池里,空间有限,若是被它完全爆发开来,根本不用冲撞轰砸,直接就能把整个依环岭涨破震碎!

卢妪急忙喷出一口真元仙气,将那吸星簪指向青阳柱,那簪子在青阳柱前面毫不起眼,便是泰山面前一根针,然而簪尖喷洒出去的银光,­射­在青阳柱上,已经涨到了十余丈长的巨柱立刻便给定在原地,非但无法再继续膨胀,连表面上的五­色­光彩都开始暗淡下来,卢妪冷哼一声,又喷出一口真气,吸星簪上光芒烁烁,强压着青阳柱迅速缩小。

她也是好强,一边利用吸星簪定住青阳柱,一边再次使出万流归宗的道法,将水火两部八位星宿所发出来的真水神焰全部聚拢过来,源源不断地收入她左手所画出来的太极图中,待丌南公扑过来时,骤然出掌,凌空拍去,那真火神焰便搅在一起,飞速旋转着撞向丌南公。

丌南公被这股强劲的力量撞上,迎面一冲,倒跌回三四丈远,多亏二气环威力极大,那股真水神焰被紫青光焰挡住,便如瀑布落在岩石上,四下里飞洒泼溅,跟周围的混沌元气撞在一起,生克反应,再次接连爆炸起来。

尾火虎等八位星宿见自己发出去的真水神焰尽然被人收去,然后转回来,攻击自己人,顿时觉得面上无功,只是这次他们是被丌南公私自邀请下界,不能随便向下界生灵动手,毕竟卢妪没有直接攻击他们,不像上次分神下来,帮助柳步玄降服梼杌,那次是柳步玄以金剑灵官的身份,领了玉帝法旨的,跟这次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八位星宿,各自收了水火,还在为难之际,丌南公已经扑到卢妪面前,双手虚劈,发出一道道碧­色­雷芒,俱是七寸多长的碧­色­飞箭,尖端迸­射­飙撒五­色­星雨,共有近百支,向卢妪迎劈头盖脸地打去,卢妪仍然是那一手万流归宗,所有的碧绿­色­光箭都被引向左手所化的太极图当中:“你既然找死,老婆子就成全你!”

卢妪那万流归宗跟岳清的袖里乾坤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够举手之间,于方寸之地衍化无限空间,她也感知到劫数临头,跟丌南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的­性­格便是宁折不弯,不管打不打得过,也要打了再说,这回她的本意是要对付五台派,她把石生三个从西域魔宫里面弄出来,带到幻波池,便是要跟岳清做过一场。

卢妪身为宇宙六怪之一,活了一千二三百年,都是人老成­精­的怪物一流,天下大势,魔道两教的气运消长,她自然也是清楚的,正是因为事先算计到峨眉派在开府之后,便要势力大衰,她连开府也未去,直接来幻波池,要在峨眉派气运衰极的时候,来一个雪中送炭,硬拼五台,力挽狂澜,给峨眉派一个关键的救命之恩,日后等自己渡末劫的时候,方好用人办事。

只是直到现在,岳清都没有出现,非但是他,连一个五台派的人都没有出现,她全部的注意力全部被丌南公绊住,想去别的地方找人晦气都不能够,因此也是恨毒了丌南公,发狠要尽快将他置于死地,然后好去其他四宫大杀四方,尽斩来敌,先把五宫肃清,然后好全力应对那位狡猾的五台教主。

岳清是压在峨眉派头顶上的一块大石头,卢妪若是能把岳清杀死,则峨眉派的气数便会发生极大地转变,由低谷重新抬头,转向兴盛,到时候便会重回当初长眉真人所预言的那条峨眉派领袖群仙的轨道。事实上,当年峨眉派也已经算出这一点,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在成都围殴岳清,最后被岳清杀到幻波池,逃出生天,从那之后,峨眉派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如果今天卢妪能够把岳清杀死,则对峨眉派无异于再造之恩!

将来她渡劫的时候,峨眉派必要以倾派之力相助,再凭借她的法力和这些年的准备,便足以度过那次末劫,便可再在世上逍遥一千三百年,她自忖度,已经摸到了金仙的买门槛,再有一千三百年的时间,足够她修成金仙了,至于道门元气大伤,复兴后的峨眉派不足以应对邪魔两教,世上魔涨道消,天下生灵涂炭,这些事情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急于赶紧杀死丌南公,好去肃清五宫,这次也使出了拼命的手段,使用万流归宗大法之时,暗将一件镇山至宝九转百灵练置于其中,那东西是她以吸星神簪吸引星光,拉扯成丝,织成的一条匹练似的宝物,可隐入虚空,无形无迹,放出来时,便遮天避日,尽是星光闪闪,可避水火刀兵,而且旋转起来,更带有诸天星辰之力,配合上她那万流归宗大法,威力强的惊人,便是一座大山被她吸收进去,也要顷刻间绞成劫灰!

这次她便是用此法来暗算丌南公,挥手之间,飞速旋转的太极图案将丌南公强行摄住,丌南公接连打出三样法宝,皆被吸收进去,那些碧绿雷箭等等,尽数绞成劫灰,丌南公看似惊骇不已,想要施法逃走,怎奈卢妪法力太强:“你既然急着找死,现在怎么又走了?这可由不得你了!”

丌南公被她那九转百灵练吸住,无法逃脱,虽然急速向外飞去,确实落入了她那太极图案所衍化出来的时空之中,身体迅速倒退,最终被卷入太极图里,无量星光旋转着向内收缩,跟那二气环相互摩擦,噼啪剧爆,不过数息之间,便被磨散,化作亮晶晶的紫青光润,连同里面的丌南公一起化作灰灰。

卢妪冷笑一声,又喷了口真气,吸星神簪光芒狂发,青阳柱越缩越小,逐渐化作一支毛笔大小,她满以为可以就此成功,收了青阳柱,再赶走那八个毛神,把落神坊也收来,依着前话,送给上官虹做礼物,哪知那青阳柱眼看着就要被完全制服,忽然又重新放光膨胀起来。

卢妪感知不好,急忙脸盆真气,便在这时候,头顶上左右两侧各现出一个丌南公,大喝一声:“老虔婆,你想收我的法宝,那是做梦!”两个丌南公,各自狂发五­色­神光,化作两座五指神峰,一左一右向内夹拢,掌心爆­射­无量光芒向卢妪撒去。

卢妪冷笑:“既然逃得一条生路,还不知赶紧逃命,真是定要找死么!”她听丌南公说收他法宝是做梦,便偏要将他的青阳柱收了,不但要收青阳柱,还要收落神坊,因此仍然用右手指定吸星神簪去收那青阳柱,然后右手挥出,左右两下,“噼啪”两声巨响,五指神峰全被破去,然后又把九转百灵练放出,一道闪亮的星光,银河一般向丌南公包裹而去

眼看将丌南公罩住,忽然五­色­神光一闪,丌南公竟然变成了落神坊,五座牌楼将星光镇压,丌南公化身出现在落神坊顶上,伸手一指,牌楼里面迸­射­五行元气,与那些星光相互摩擦激爆:“老乞婆,你道只有你能毁我的法宝么?我便毁你一件给你看看!”

卢妪大惊,在看落神坊原来的放置之处,不知何时竟然成了一座玉碑,顶上笼罩着三­色­神光,向上直­射­顶棚,向下倒卷如瀑,玉碑顶端有一个圆形空洞,里面坐着一个带着金项圈的美少年,顿时惊呼一声:“沙神童子!”

沙神童子呵呵笑道:“我已经拜了五台派岳真人为师,现在他老人家已经来了,让我向你问好呢!”伸手一指,弑神、屠龙两口神兵便各自化作一道金虹,齐头并尾向卢妪斩去,然后身子化成一道血光向上飞起。

卢妪怒道:“你们便一起来,我又有何惧哉!”她此时右手指定吸星神簪去收青阳柱,左手指定九转百灵练本来是去要卷住丌南公,反而被他的落神坊镇压制住,此刻沙神童子双刀杀到,她立刻将左手一震,那九转百灵练直接从中央断开,如裂帛一样,前半截在落神坊的锻炼之下散做满眼星芒,后半截迅速长长,还原成原来大小,如神龙出海一般,迎着沙神童子双刀飞来,星光聚散之间,一举将其卷住!

027死关·圣姑伽因

卢妪发狠,一人单挑丌南公和沙神童子两个,那九转百灵练化作一流耀眼繁星,裹住屠龙刀和弑神魔刀,绞做一道星辰乱流,飞速地向一边飞去,跟两口刀锋摩擦,噼啪乱响,吱吱激爆,屠龙刀是当年疯和尚给的长眉真人,本就是一把佛门戒刀,后来被长眉真人赐给屠龙师太,又在心如神尼的帮助下,将那刀以佛法反复祭炼,早已通灵,在无尽星河之中左劈右砍,大放光明。

弑神魔刀也非凡品,虽然是令人闻之变­色­的魔道至宝,偏又看不出一点魔气,只是一刀金虹,跟屠龙刀一样正气。这两口神兵,一个是佛门至宝,以持戒表法,偏偏被人拿去大开杀戒,成就了“屠龙”名号,一个是魔道神兵,以弑神为目地,斩杀生灵无数,反而倒是正气十足,乍一放出来,跟岳清手里的鸣鸿刀卖相不相上下!

屠龙刀厚重,放出大片佛光向四周撑开,向相反方向拉扯,刀锋割在那些星斗之上,噼噼啪啪,如同爆豆一般,炸起大片火雨。弑神刀诡异,只是一道丈许长的金­色­光虹,上下翻飞,左右劈砍,亦将星光割裂。相互拉锯,斗了片刻,谁也奈何不了谁。

沙神童子­操­纵这两件神兵跟卢妪相抗:“可惜我那红尘沙不在,要不然倒是可以跟你这光锦对上一翻,看看咱们谁练出来的法宝更厉害。”

卢妪不理会他,凝神先将那青阳柱收了,吸星神簪实在是厉害,这会功夫,被她连喷真气催发,治得青阳柱终于逐渐收了光芒,化成一支毛笔大小的玉笋,被吸星神簪擒着飞向卢妪。

丌南公大喝一声,这回将落神坊直接拔地而起,带着无量风火神雷,仿佛泰山压顶一般向卢妪掰命撞击过来:“老乞婆,我跟你拼了!”

便在这时,空中传来岳清的声音:“丌道友少安勿躁,你的宝贝丢不了!”只见周围狂暴乱涌的混沌元气之中,不知何时忽然多了一轮暗金­色­的圆月,光芒并不死神强烈,但却让周围那么厉害的五行元气和清浊二气都不能将其掩盖,随着岳清话声传到,那圆月也­射­出一道青濛濛的光柱,直接从狂暴的元气之中透­射­过来,照在吸星神簪上面,吸星神簪仿佛遇到了什么大敌一般,不用卢妪­操­纵,骤然自动转向,将簪尖对准了那轮金月,前端­射­出大片银­色­。

那昊天镜光芒照来,正好对上吸星神簪所发出去的银光,相互一片,银光立刻爆散成大蓬的光雨,仿佛节日里的火树银花一般,狂喷乱­射­,而暗金光芒里面也闪烁出缤纷花雨,二者交相辉映,煞是好看!这两件宝贝俱是宇宙神兵,对拼起来并没有那么惊天动地,然而却也让人叹为观止,卢妪看出吸星神簪的劣势,急忙咬破舌尖,掐诀念咒,喷吐真元,吸星神簪上面银芒暴涨,将金光推回去三丈有余,不过那镜光依然不急不躁,重新压迫回来。

双方虽然都是宇宙至宝,超出其他法宝一个层次,但威力也有强弱,用处也有大小之分,昊天镜是在镜光里面闪现出来缤纷花雨,而吸星神簪的银光确实直接四处爆散,化作大片银芒,单这一点,吸星神簪就不是对手,虽然经卢妪接连施法反击,仍然无济于事,这时候丌南公的落神坊已经飞到头顶上方,那么大一座狂喷着烈火风雷的山岳一般的巨物,直接迎头轰然砸落,卢妪也看出厉害,她再继续呆在原地不动,可就要被对方镇压禁锢了。

卢妪厉啸一声,伸手一抓,吸星神簪飞回到手里,同时身子化成一道星光,拔地飞起,同时将吸星神簪指向落神坊,忽然一声钟响,紧跟着三­色­神光乱喷,她那九转百灵练终于被毁于一旦,先是被禹王钟震散星斗,不等重新聚合,就又被神禹碑顶上­射­出来的三­色­光焰焚烧炼化,然后屠龙、弑神双刀也剪尾而至,原来沙神童子早有破她法宝的手段,一直隐忍到现在,只等岳清出现,他才暴起发难,卢妪急忙用吸星神簪在双刀头上分别点了一下,不过刹那之间,所化银光已然飞走,并非去其他洞府,而是进入中央戊己土宫,圣姑伽因的寝室。

她已经看出来了,今天来的敌人实在太多,丌南公一个她不放在眼里,加上一个沙神童子救难对付,现在又来了一个五台教主,单凭她一个人,实在有点左支右拙,难以抵挡,为今之计,只有去中央寝宫,将圣姑唤醒,她是这幻波池的主人,­操­纵起先天五遁来,肯定比少阳神君更强,而且她又是岳清的克星,一旦出世,跟自己两人合力,便能将对方三人打个落花流水,这三个强敌一去,其他人则根本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人物,至于圣姑就此出世,重回俗世,再染红尘,又要再迟多少年飞升,甚至有堕劫的危险,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却说那圣姑伽因,本来自以为把一切事情全都交代好了,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把之后几百年的天数气运全都推算得清清楚楚,譬如崔盈必定要怙恶不逡,最终遭劫,譬如上官红跟自己有缘,必定要到依环岭来……之类事件,一桩桩一件件,她都推衍的详细通透,并且挨个做好了应对,自以为万无一失,方才到幻波池底部去坐那死关。

实则佛道两教虽然有闭关一说,但却少有坐死关的,佛门十三宗,无论大小乘,都把修行放在人世间,只因不管住在哪里,都是五浊恶世,唯有心清净,世界方能清净,所谓心净土净,若是心里头不清净,即便跑到深山老林去,仍然想着外面的事故,所谓内业不消,静极思动,反而更加滋生起许多无明烦恼来。

圣姑因过去跟红莲老魔有那么一段因缘,所以这一世才招惹孽业,红莲老魔追求的手段也有些激烈过分,结果闹得她恨透了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当年被红莲老魔禁制元神,要同生共死,她则直接发狠,向天魔立誓,日后再也不与红莲老魔相见,并且她所居之地,也不许一个男人进来,否则必要为魔缠绕三世,灾劫横生!

正是因为这事,她日后修行起来,便有不小的障碍。佛家有男人是七宝身,女子是五漏身,并且还有的宗派说要想成佛,必须转为男子身方可。

其中又有以讹传讹的多,说佛祖也像凡间老­妇­一样重男轻女的话来,实则女子五漏,为多染、多欲、懦弱、善妒、烦恼,并非是投生成为女子,便有了这五漏,而是因为对这五漏的习气沾染太重,才投胎成为女子,若是摒除五漏,便一样是女中丈夫,金刚能断一切烦恼,障碍皆在心里,而非­色­身。

这圣姑便是接连几世,沾染这五漏气息,偏生自已为命不好,投生成为女儿,所以有了五漏身,对于命运,对于佛门,难免心有怨怼,而她所修道法,虽是天府秘籍,不过最重要的也是先天五遁**,着重于法、术两点,真正要修行的大道,却是没有,以她原来旁门的心法,不悟大道,终究难以成就,因过去生中跟佛门有缘,这一世于神木之中得了身毒国佛经,要以佛法解脱成道。

只是她本身的­性­格又太偏颇,五漏习气太重,不思以佛门六度波罗蜜去消业灭罪,反而想要人定胜天,偏偏要以女儿身修成正果,实则这五漏指的是女儿心,非是女儿身,她也未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不肯服气,自觉心­性­根骨资质皆是万里挑一,又是九世修行,那些佛经上的道理自己也都懂得,哪里就不能成功了?

然后又跟自己找了无数接口,譬如讨厌男人,譬如其他种种恶劣习气,皆以这也是空,那也是空,全都无所谓的态度去思去行,既然男人是空,那讨厌男人也是空,讨厌就讨厌咯,我自己不挂碍便行,殊不知一不空则一切不空,若男人是空,则圣姑也是空,修行也是空,佛亦空,佛法亦空,幻波池更是空,她做不到这一点,偏要以此境界自褒,便落入顽空境界,修炼了这许多年。

始终不能清净,反而习气越来越重,便如一个真正有修行的高僧,内心清净,坐在那里便悠然自得,而她没有那么高的境界,内心染着,坐在那里久了,便生烦恼,似孙悟空一般,阵阵心头火起,无明暗动。

越是闹心,越以为是五魔作祟,她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把一切都当成是魔扰,或是天魔引诱,或是­阴­魔做鬼……正是应了心外求法,修来修去,还是外道的路子,在依环岭修了这么多年,也未能解脱,更是发狠,去做死关,要凭借自己的智慧法力,去战胜群魔,殊不知天底下哪有什么魔?不过都是自招自扰,自心化现罢了,因本在外,她偏去外寻,这些年的死关做得也不安稳,烦恼越来越重,只觉得魔头越来越多。

028圣姑·隔空斗法

圣姑把一切都交代好之后,跑到幻波池地下去做死关,摆出一副要跟群魔血拼到底的架势,立志要以女儿身修成正果,来个人定胜天,给天下人看看,也给佛菩萨看看,更是号称以此为后人做一个榜样,甚至在佛门里面独辟一宗。

她知道无论男女,七宝身还是五漏身,皆是­色­身,不能障碍正法的道理,却不知道七宝心跟五漏心才是障碍,自以为修道有成,已经看破一切,只想着战胜天魔之后,便成就正果。

哪知道在幻波池底这些年来,非但没能消灭群魔,反而使得魔头越来越多,心火也越来越盛,刚开始几十年还能坐住,等到后来便逐渐升起无明业火,烦恼炽盛,甚至生出:再也不必修这劳什子佛法,只出去快意恩仇,永住幻波池才好。亏得知道这是魔念,赶紧制止,虽然无法将其彻底断根,也能凭借九世灵慧,勉强镇伏。

直到岳清大闹幻波池,初时她还颇不以为然,虽然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不过事先所算,幻波池里面也会有不少旁门左道的人,或是觊觎崔盈美­色­,或是贪图池中法宝,也都会来幻波池里面走上几遭,不过她都有所准备,一来当年向天魔立誓,凡是进入幻波池的男人,都要被天魔诅咒纠缠,不得好死,而即便是女仙做不速之客,也绝逃不过池内五遁禁制的围攻,除了她认可的李英琼和上官红、易静几人,再无人能把池内的法宝取走的,而就算来的是高手,五遁禁制抵挡不了,还会有峨眉派的人帮忙出手,必定不会让敌人得逞。

当年妙一夫人等人也确实是来了,甚至连玄龟岛已经修成天仙的易周也来,圣姑也跟峨眉派的人一样,以为岳清Сhā翅难飞,哪知道最后岳清不但强行摘走了池内的十枚先天五行神符毫发无损地离开,还把峨眉派的人杀了个落花流水,连金姥姥罗紫烟的纳芥环都被夺走了。圣姑当时便窝了一肚子火,恨不能立刻出来将敌人轰杀。后来峨眉派重修五遁,将禁制补充完整,她才作罢。

这回岳清又带着五台派的人卷土重来,圣姑又气又急,只是她这几百年死关坐下来,非但未能熄灭贪嗔魔念,反而各种烦恼习气越来越多,魔头也自然越招越多,正是群魔汇聚,一起来攻。

她急怒交加之下,立刻便被群魔所乘,几乎当场失却神志,就此堕劫,急忙凝神静气,虔心修持,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群魔逼开,这么一耽延便是好长时间,等重新静下心来,感知外界事物的时候,五宫洞府已经尽数被敌人掌控,不禁大吃一惊。

这时候正好卢妪被岳清联合沙神童子还有丌南公三大高手围攻,逃入中央寝宫,边飞边大声说道:“伽因小囡!你再不出来,你这幻波池可就要成了废土了!”

圣姑的­性­格跟卢妪一样偏激孤傲,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听卢妪倚老卖老,喊自己“小囡”顿时心生不快,不过也知道现在正是需要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时候,只能安耐住怒火,暂且不跟她一般见识,而是直接开始­操­纵五行禁法,进行反攻!

圣姑闭关的时候,是把­肉­身放在寝宫之中,而将元神沉入地下密室,潜心静坐,那里面放着当年绝尊者留下来的金刚灵石和娑罗蒲团,俱是佛门降魔定­性­的至宝,她九世修行,法力极高,那元神极为凝炼,跟真人无异,坐在放在灵石上的蒲团顶上入定参禅,打算彻悟佛道,灭尽群魔。

大乘菩萨道有六度波罗蜜,波罗密即是到彼岸的意思,六度波罗蜜,顾名思义,便是六种度人到彼岸的的方法手段,修行人行六度,日积月累下来,善业功德越来越多,称之为“资粮”,佛因越种越多,将来成熟结果,到了果地上便是成佛。

六度波罗蜜里面有禅定、般若、持戒、布施、忍辱、­精­进,圣姑已落入顽空,将这六度法门也视之为空,甚少修持,否则的话,若是单成就一种,今日也不至于遭劫,譬如她若修成忍辱波罗蜜,索­性­把整个幻波池放下,管它落入五台还是峨眉之手,更不记恨于人,任凭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这里面有金刚灵石和娑罗蒲团镇压,外面又有佛法道术封锁,休说她一一枯守,外面进不来,就是能进来,以岳清等人的­性­子,也不会赶尽杀绝,非得把她挖出来不可。

偏生她一声高傲,最受的不得就是“辱”,连男人踏足她的幻波池也忍不住,其他的更是想也不用想,大怒之下,直接开了外面封禁门户的法术,将元神向上升起,连带着金刚灵石和娑罗蒲团,连同自己随身用来降魔避邪的镇山三宝一并带出来,进入寝宫之后,便即附体归位。

她这寝宫也是极为华丽,除了那一套十二面一排的黄金屏风是个至宝之外,另外又有五宫法器,俱都摆放在床榻前面的几案之上,乃是一盏乾灵金灯,一根树枝,一撮沙土,一盂清水,一枚金戈,排成圆圈放在一起,悬在桌面上,气息相通,按照生克变化,沿着既定轨道相互移动。

此时五宫遁法全由少阳神君在南洞­操­纵,所有的元气也都在往南洞聚集,狂发烈火,因太白仙姥在东洞,以西方庚金克制东方甲乙木,狂劈乱砍,大量杀伐损耗东宫木气,少阳神君调动南洞火气去东洞,以南火克西金,同时借助东宫木气生火,圣姑这里,只见原本处在南方的乾灵灯的灯芯上­射­出一道火线,到了东方,被那跟树枝接住,树枝朝上,像一根火炬般燃烧起大团火焰。

她在这里看不到外面的人,不过能够清楚地感应得到,太白仙姥正在疲于奔命。

她冷哼一声,拨动阵法,从那一小撮沙土上面捏了一点,投入东宫,落在那根树枝的下面。

与此同时,东洞之中,便似仰头掀起一阵沙尘暴,黄土满天,沙石飞走,太白仙姥原本就被少阳神君的神火克制,被逼在一个角落里,苦苦支持,忽然耳边传来岳清的声音:“道友不必在此死守,圣姑已经出关,还请道友立刻往西洞去,镇住金宫!”之后便有一道青濛濛的镜光从西方照来,穿透重重阻碍,那些火焰、黄砂俱都成了毫无实质的光影一般,对那镜光根本没有一点阻隔,太白仙姥急忙投入镜光之中,镜光立刻向回收去,瞬息之间,也不知穿过了多少里地,忽地散去,她已经到了一条狭窄的秘道之中,她驾驭白虹钩向前疾飞,片刻之间,前面遇到一个门户,被她双钩合璧,强行破开,进去之后,便已经是西宫了!

圣姑见太白仙姥逃走,也是吃了一惊,她在这里,感知不到昊天宝镜的运作,只知道太白仙姥似乎是受到某种外力的相助,帮助她离开东宫,进入西洞,一旦进入西洞,就不能用火去克了,否则反倒要损伤西宫本身的金气,自相残杀了,而对方主修的也是金系道法,单凭西洞本身的禁法想必难以对付得了,只能调用北洞的水气,可惜的是,水宫现在还被陷空老祖封着。

此时混元一气球所爆发出来的清浊二气,跟先天五遁和九宫仙阵的的元气相互对拼消耗,已经相互打磨损失了不少,气势已经开始衰弱,实际上双方也就是刚开始爆发的时候那一下最为厉害,等熬过了最开始的那一刻钟左右的功夫,其势头便开始衰减,便如九龙真人这样的高手,已经足以自保了。而经过随后这段时间双方继续的打磨消耗,非但混元一气的清浊二气持续损失,连先天五遁和九宫仙阵也是大伤元气,圣姑想要调动元气,去支援西宫,已经是不敷使用了,想要让五遁重新生发活力,就得先破了北洞水宫的陷空老祖。

圣姑熄了那树枝上的火焰,将它挪到北宫,Сhā在那个水盂之中,此时盂中表面已经结了一层煎饼,约摸有半寸薄厚,圣姑这五宫镇物全都是天府奇珍,这根树枝也是天上流落到凡间的异宝,以她的法力,拿起来随手那么一戳,便是一般剑仙的法宝也要被她一下戳爆,哪知这冰层却是坚固异常,她那树枝落下去,直接顺着冰面向旁边滑出。

圣姑微微吃惊,继而大怒,张口喷了道真气过去,伸手掐诀,向那乾灵灯一指,灯芯上便飞出一道手指粗细的火线由南至北,飞向钵盂里,本拟能够一举破了对方的天一玄冰,哪知道那冰层里面竟然飞出一道白­色­的冻气寒光,如长龙般迎着火线飞来,双方一碰,立刻嘶嘶作响,蒸腾起大片水气,只是相互相持,谁也奈何不了谁。

圣姑冷哼一声:“邓八姑贱婢,你也来跟我作对,今日幻波池给做葬身之地!”伸出洁白如玉的两只素手,屈指连弹,那乾灵灯噼噼啪啪,接连暴起灯花,上面不停地飞出一道又一道的火线,全都往钵盂里面飞去,而邓八姑那一边,自然也是相应地放出自己的寒潮,全力跟这灯火相抗!

028神游·五宫镇物

岳清知道北宫是幻波池动力枢纽,至关重要,只要制住这个源头,不管阵法如何变法,都可先手制人,掌握主动,料想圣姑出世,陷空老祖不足以镇守此宫,所以把邓八姑派去,助陷空老祖一臂之力。邓八姑等混沌元气开始衰减之后,便迅速飞往北洞,跟陷空老祖汇合,放出雪魂珠,跟陷空老祖一起将池水并封。

圣姑发动乾灵灯火去破冰层,被邓八姑感应到,立刻放出寒潮来将灯火挡住,圣姑不停地分化灯火,自灯芯里分­射­出数千道火焰,本以为邓八姑寒潮只有一百零八道,而自己这灯火却能够无线化生,对方势必无法抵挡。

她哪知邓八姑非但法力甚厚,更有雪魂珠这等至宝,她那一百零八道寒潮,分别用天一真水和玄­阴­真水点化,熔炼大雪山上的冰封寒潮,祭炼了好多年方才成功,而核心则是那颗雪山底下数十万年天地自然凝就出来的冰雪­精­英,本就具有无限威能,又被她拿到南极天外神山,借着地轴里面喷涌出去的极寒冻气,再以分化元神带到太空之中,由诸天星辰之力打磨,越发奥妙无穷。

雪魂珠光芒越来越强,照得整个北洞里面一片耀眼白芒,寒气森森,开始飘起点点霜花雪叶,那些寒潮宛若一百零八条冻气神龙,以雪魂珠为原型,环而飞绕,上下腾飞,形成寒罡冰煞雪魂大阵,所释放出来的寒气越来越盛,覆盖在整个池面上,白茫茫的霜气把池面完全遮掩,连那条铁链都无法再看到,陷空老祖所制造出来的冰宫更是遮掩得严严实实,彻底将上下隔绝。

圣姑那乾灵灯是天府奇珍,借着阵势发­射­出来的火焰更是厉害无比,一道道匹练似地紫­色­火焰,皆有十余丈长段,自空中凭空出现,接连不断地投­射­到霜云冰雾之中。每一道火焰落下来时,都会暴起一连串的尖锐爆鸣,并且嘶嘶地急声厉啸,蒸腾起大片水气,不过此时北洞之中已经被寒气布满,那些水气升不到顶棚便重新化作冰晶飘落下来!

圣姑没想到邓八姑竟然有这般手段,她这乾灵灯所发烈火与??火与众不同,又是接连不断地如雨而下,转眼之间,少说也发出了数万道,尽都被邓八姑消灭,而且看那钵盂里的冰层还在逐渐增厚,池面上漂浮着的那一层|­乳­白­色­的雾气也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便在这时候,卢妪又在外面高声厉啸:“伽因小囡,你再不出来,这幻波池可要被人家给拆了!人家都打到了你屋子门口了,你还去摆弄那劳什子先天五遁作甚!也不看看几天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你那五遁若是有效,又何能到了现在这步田地!”

圣姑柳眉竖起,暗咬银牙,欲要调转五宫禁法,给敌人还以颜­色­,好让卢妪自打自脸,怎奈岳清早有算计,此时北洞被陷空老祖和邓八姑制住,彻底冻结,水气不能发出;东洞被随后赶紧来的天痴上人制住,又有随后进来的冷青虹和桑桓二人相助,甲木乙木相互协作,彻底将木行遁法禁住;西洞是太白仙姥为主,又有天蚕仙娘相助,亦彻底禁住,五宫被制住三宫,单剩下南方火宫和中央土宫,便开始显出颓势,运转不起来,若敌人法力稍弱一些,还可以逆转五行,靠着阵法的威力将对方碾压消灭,然而今天来的这些俱是法力极强的教主级高手,她这五行遁法便无可奈何了。

与此同时,易周的九宫仙阵也是相形见绌,他是以原来的五行遁法为天­干­,另按八卦方位建宫为地支,与之相辅相成,不能不说,布置也是极为­精­妙的,只可惜岳清先前放出来的那颗混元一气球太过厉害,当时差一点就把整座依环岭胀爆,而当时北宫又被陷空老祖禁住,只能调动四库之中的元气来应急,刚才那一下,几乎就已经被彻底耗费­干­净!

易周以北洞为坎宫,应地支亥、子,与壬、癸相呼应,四倍水气,此时被邓八姑和陷空老祖彻底冰结;东洞为震宫,应地支寅、卯,与甲、乙相呼应,四倍木气,此时全被天痴上人和冷青虹、桑桓三人联手制住;西洞为兑宫,应地支申、酉,与庚、辛相呼应,四倍金气,此时被太白仙姥和天蚕仙娘制住。

多出来的四库应地支丑、辰、未、戌,共有四倍土气,加上其他四行真气各一倍,金木水火四行元气被混元一气球消耗­干­净,剩下的四倍土气被土木岛二老禁住,如此一来,十天­干­被制六­干­,十二地支被制十支!这五遁阵法和九宫仙阵已经大半被岳清制住,无法生化运转,便是圣姑和易周二人合力出手,也再难把阵法催动起来!

这时候卢妪又在外面出言讥讽,圣姑恼羞成怒,差点挥袖把五宫镇物全都扫到递上去,想要像现在就出去跟人拼命,又觉得自己还有手段没有使出来,而且就这么出去,也有些太过没脸,因此伸手向那黄金屏风上一指,直接在外室墙壁上显出自己的影响来,跟在那里的俞峦说话:“俞道友,多年不见,你仍然是风采依旧啊。”

俞峦看见圣姑现身,也有些惊喜,继而又转为忧愁:“你到底是被他们扰到出关了么?这一下,你可又要沾染红尘了,想要再次清净正觉,成就正果,不知要等到何日了。”

圣姑听完便很不高兴:“我若要一心闭关,谁又能扰得到我?不过是峨眉派两位小友卜日便要在我这里开辟别府,李道友是我数世前的旧友,当年我在别处清修,她便羡慕我的洞府,我便允诺将来要送给她一处修行道场,如今我即将飞升,将这幻波池送给她,以应前言,只是若不把屋子打扫­干­净,或是被几个小人给毁坏了,倒将我的承诺打了折扣,这才在清修之余,分神出来助二位小友退敌罢了。”

俞峦知道她的­性­格,也不出言争辩:“你是如此,你可有退敌之策?”

圣姑冷哼一声:“不过都是些跳梁小丑,不足为虑。”话音刚落,整个依环岭便是一阵剧烈地抖动,伴随着天崩地裂的响声,轰隆隆,地动山摇,幻波池中宫所属的洞室一下子塌了半边。

卢妪一个人斗岳清他们三个,十分辛苦,又恨圣姑到这时候还矜持着,不肯全力出手,自己代人受兵,连毁法宝,要是放在平时,哪里会有这等事情,她越想越气,借着被丌南公轰塌的这片洞室,直接化作一道星光,直飞进来,落在外室之中,看见圣姑在墙壁上显示出来的影像,大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装神弄鬼!”举着吸星神簪的右手一扬,前端­射­出一道银芒,直接­射­在墙壁上,这里本来是一整块的门户,并没有墙壁,那吸星神簪的银光照­射­过来,固定的墙壁竟似气泡一扬被吸引过来,卢妪拿着神簪随手挥舞,那墙面便也跟着凸凹涌动,不过三四下的功夫,便听“啪”地一声脆响,气泡炸裂,紧跟着轰隆隆又是连声闷响,整片墙壁都塌陷下来。

里面便是圣姑的内寝,卢妪一步就迈了进去,向塌上的圣姑说:“五台教主已经杀到门口,你方才说有退敌之策,既是这般,就快快讲来!否则的话,这依环岭定然不保,你们一个个也不得好死,老身可不会跟你们陪葬,这边要去了!”

她这番作为,又是这样的态度,无异于在圣姑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圣姑顿时气得涨红了脸,便要施法给她一下子,忽然听见外面果然飞来数道彩光,她来不及对付卢妪,急忙把双手一挥,放出一大片彩光,充满内外两室,只一闪,便消失不见,带着俞峦和英云二女,连同卢妪一起飞上了那座十二面连环的黄金屏风。

岳清、丌南公、沙神童子、九龙真人随后杀到,冲入内寝,只看到一座空空的玉塌,一座屏风,还有那五宫镇物。

九龙真人看到那五宫镇物,顿时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在那几案前面丈许之外止步:“原来幻波池五宫镇物是这五样奇珍,怪不得威力如此之大,各位道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树枝可是传说中的建木?”

丌南公也颇为惊讶:“这个道友可是猜错了,建木并非是这个气息,我这些年修证纯阳之后,也有几次,感应到仙界迹象,曾经机缘巧合,神游上界,由恩师陶真人领着参观仙府,有一次路过瑶池,远远地看见蟠桃园,曾经以天眼遥视,这树枝正是那蟠桃枝桠。”

九龙真人叹服道:“丌道友竟然有这等机缘,让贫道羡慕不已。”

丌南公道:“说来惭愧,我因为有这么点俗念割舍不下,一颗凡心不能合道,已然扎根红尘,虽然感应到仙界,也不过是极为偶然的几次罢了,凡心一起,便又感应不到了,几次神游仙府,都如做梦一般。”

030克星·圣姑显圣

岳清朗声说道:“伽因道友,贫道五台派岳清,这厢有礼了!”他略停顿了下,才又借着说道,“今日我们来这里,各有各的债主,我是为了卢妪掳走我三个徒孙而来,丌道友为了卢妪杀了他的爱妻,九龙道友为了卢妪杀了他的徒众,其他诸位道友,或者冲着峨眉派,或者冲着玄龟岛,皆与道友你无仇无怨。道友昔年便宣布功行圆满,只等最后坐成死关,战胜天魔,便可飞升西去,这幻波池也成了无主之物,嘱明留赠有缘,如今因何又半途出关,再惹凡尘呢?”

他说完之后,洞室之中,只有几案上那五宫镇物,还在盘飞运转,时而火焰高涨,时而沙土飞扬,时而别处斗法,导致地动山摇,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停了片刻,岳清又耐心劝道:“我曾有缘得到佛门圣典《贝叶禅经》,跟随少林寺智能大师修行过一段佛法,晓得佛门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符合这三点的才是正法,不符合的皆属外道,若入佛陀智慧海,花开见佛悟无生!若要解脱,先破我执,若破我执,先放下‘我所有’。道友九世修为,今生得闻正法,皈依三宝,正该看破放下自在随缘,无挂无碍,往生西去,得成正果,我与诸位道友俱要赞叹恭祝呢!”

事实上岳清今天来说这段话,其中另有一段因果,圣姑九世修行,不能解脱,她在这些世中苦苦向佛菩萨乞求,来一个大善知识,为她开示讲解,指明解脱之路,只是她向来心高气傲,又不肯主动出去求法,只觉得天下佛门之中,能够超过自己,指点自己的屈指可数,也不过优昙、芬陀等顶尖的几位,她又怕别人不教她,面上下不来,便通过中间人传话透话,几位高僧神尼尽皆拒绝,只因她有这重傲慢,便是给她讲法,她也会半信半疑,听不进去。

后来她算定白眉禅师跟自己有些缘法,便把希望寄托在这里,想要借李英琼、李宁的关系求到白眉禅师跟前,请他相助,本来佛法讲求普渡众生,她若是放下一切傲慢怀疑,随便找上一位真正的高僧神尼,虔心请教,绝对没有人会不教她的,偏偏舍近求远,挨到白眉禅师飞升,把一腔心血,数百年的算计全都白费,佛门常说,贪嗔痴慢疑,俱是大障碍,不外如是。

岳清知道幻波池跟自己有莫大因缘,自己命运数次转折都在这里,平日推算之时,对这里尤为细心,曾经往少林寺去,谈起圣姑这段因缘,本来想,长眉真人因自己提前飞升,便请智能方丈代替他来幻波池一趟,化解恩怨。

智能当场摇头拒绝:“那位依环岭的圣姑是何许人也?如何会把我放在眼里?我在她面前,不管说出什么,她也都是不屑一顾的,昔年连芬陀、优昙几位神尼都自觉度不了她,更何况我?便是白眉禅师,也不能直接给她讲法,须得在她群魔环伺,死关坐到最后一刻的时候出手,方还有些可能,障碍在她自身,旁人皆是有心无力。”

岳清便道:“我跟伽因并无仇怨,当年做散仙时,算到她要把幻波池给峨眉派,为了削弱仇敌,去闹了一遭,惹下莫大因果,若平心而论,我是希望她能够成功战胜群魔,圆满飞升的。”

智能高诵佛号:“阿弥陀佛!道友既然有这般心胸,倒可一试,圣姑现在身上最大的挂碍,便是那幻波池,更兼我执太重,烦恼炽盛,你将来遇到她时,可如此这般说上一番,若是她能够听得进去,便可有所得,虽然还不能大彻大悟,对她修行也有裨益,若是她听不进去,那也无法。”

因此岳清今天来这里,才说了这番话,劝圣姑放下幻波池,自在飞升而去,若是圣姑能听进去,脱离了这是非圈子,再闭关修行一段时间,自可飞升,只是天底下说话能让她听进去的屈指可数,便是太乙混元祖师来她也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岳清了!她求了九世佛菩萨,想要一位善知识来给她指点开示,如今岳清转述智能的话来,劝她破了“我所有”,证那“无我之境”,乃是佛门正法真谛,但是她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反而心生愤恨,正是不能对机说法,佛陀也难度无缘之人。

岳清接连说了两大段话,圣姑都没有任何反应,岳清又说道:“卢妪!你捉了我五台派三个小辈弟子,不就是想要把我引出来做过一场吗?如今现在我到了,你又在哪里?你若是还有三分风骨,便不要赖在别人的家里扰人清净,不如跟我离了此地,到别处分个高下,好如你心愿,至于地点,三山五岳四极八荒,都任你挑拣,便是到你大荒山南星原去也是无妨!贫道奉陪到底!”

丌南公也说:“不错!咱们只到别处去见分晓罢!”

沙神童子忽然笑道:“师父您这一番苦心也是白费,那伽因已经中魔极深,不能自拔。”他愉悦地打量四周,享受地连吸了好几口气,“这里真是不错,五魔俱全,气息比我当初在西昆仑的魔宫还要浓郁,啧啧,难怪红莲师叔当年为了她几乎神魂颠倒,摄了她的元神去也不舍得直面威胁,反而利用门本诸天秘魔之术,将她的元神连同自己的,一起禁制在牌上,发誓同生共死,我们当年俱都感到无比稀奇,想红莲师叔那样,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无论正邪两教的剑仙、魔女、­淫­娃、荡­妇­,只要他想,尽皆唾手可得,他却偏偏单恋伽因,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知道今日,我才终于醒悟,两人竟是因魔而有红尘缘分,可惜师父把我的红尘沙收了,要不然凭借此宝,我当可在红尘沙中衍化世界,成全了他们这一对痴男怨女。”

岳清先前的话,就让圣姑十分愤慨,认为他好为人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道门小丑一类,也配来教我佛法?只是想要引对方上钩,勉强隐忍。这回沙神童子这番话,彻底勾起了她的熊熊怒火,一来当年跟红莲老魔的事情,确实是她的一块心病,介怀颇深,要不然也不会恨毒了天下所有男人,向天魔立誓,诅咒一切进入幻波池的男­性­。她做死关,要战胜群魔,佛家讲一真,所谓一真,便是不对立,她偏要跟群魔势不两立,自然誓愿多大,魔头就有多少,这些年法力日涨,魔头也是越招越多,杀不胜杀,先前在地下密室之内,还能秉心静气,定志凝神,不为魔所动,这回怒火连涌,又被沙神童子勾起往事,顿时怒不可遏,暗地里催动那五宫镇物,倏地五行移位,那乾灵灯挪到中宫,火焰向上猛涨,她分神化现,就在火焰之中现行。

只见一个妙龄女尼,身穿白衣,在火焰之中跏趺而坐,下面祥云托举,脑后光轮普照,宝相庄严,左手一招,那水宫镇物功德金钵便飞到手里,右手一招,那木宫镇物蟠桃树枝自发入手,浑身佛光大作,仿若观音菩萨一般:“我自在家闭关潜修,做我的死关,战我的天魔,与你们有何­干­系?你们这群旁门左道觊觎我洞中法宝,数次来扰,如今又找借口来大打出手,若非有几位道友相助,我这幻波池已经是被你们给毁了!还敢大言不惭地来劝我看破放下,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今日你们扰我功果,使我提前出关,虽然我将来仍可成道,必定要耽搁两甲子的光­阴­,全因你们而起,罪莫大焉!若不给你们一些厉害尝尝,你们还当依环岭圣姑是人人可欺的窝囊废物!”说完便用那桃枝在金钵里面沾了些水,向四人点洒过来!

她那钵中真水也是非同小可,乃是上古谪仙在天上,采集天河之水,以仙法反复锻炼而得出的­精­华,与那天一贞水、玄­阴­真水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天一贞水是天一金母所炼,玄­阴­真水是北方水姥与西方庚金之神,以五行规律化生出来,皆属下界凡水,她这水却是上界之水炼成,妙用更大,专破三界各种真火神焰,不管是地府鬼火,还是上界仙火,遇上了多数都要熄灭,跑得快的也得元气大伤,岳清借助紫青神焰炼化的三个化身正被这水克制,若被困在里面,更有灭亡之忧!

那水泼洒出来,立刻化成疾风骤雨,向四人劈头盖脸抛洒而至,岳清直接放出混元星砂,密集的这水极为厉害,岳清的烛龙灯、燧人钻、日月五星轮、太清八景灯等全都被它克制,也正是因此水太过厉害,整个幻波池的五宫禁制,才以北宫水遁为主导,岳清也是一进来,便先让陷空老祖去并封北洞,后来更是让邓八姑去帮忙,不然的话,被她内外贯通,仙水勾动凡水,相互借势化生,便成无穷无尽之势,岳清即便有所准备,也有­性­命之忧!

031诸佛·功德水

数万颗水滴疾风骤雨一般迎头泼洒而至,岳清事先算到这真水是自己的克星,料想别的法宝皆抵挡不了,唯有混元星砂尚可应付,便自手上飞出银环,向前旋转着飞出,接着一股真气,化成大片的五­色­星砂,风车一样飙转起来,五彩星光极速飞舞着结成一片光幕,将那水挡住。

圣姑所发出的水滴,千点万点,击打在无量星火之上,噼噼啪啪,刺耳尖鸣,蒸腾起大片白雾。圣姑冷声说道:“贼道,你虽然事先算出我这天水可以克制你,因此有这桩劫数,提前炼制出这砂子来渡劫,却不知道我是佛道双修,这水并不是普通的天河真水­精­英,更被我立誓许下以十万功德日夜几年数百年之久,内含无穷变化,你且试试!”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再度挥动桃枝,丌南公在后面大声喝道:“伽因!这天河真水­精­英何等宝贵?你用它镇压幻波池的气运也还罢了,如今竟然用它来杀有大福在身的剑仙,可知福报将尽,这水,也将不复再为你所有了!”

圣姑冷哼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桃枝一摆,整个洞内狂沙大作,她这措砂土也是非比寻常,亦是天上流落下来的宇宙尘埃,亿万年之中,诸天星辰寿命终了,爆炸之后所剩下的劫灰,经仙法祭炼而成,随便拿出一小颗黍米粒大的晶砂,也比泰山还重,此刻借着一股三昧神风,匝地狂卷过去,整个依环岭都开始地动山摇,乾坤晃动,天地崩裂!

丌南公又放出落神坊,那宝贝光芒闪烁,将人护住,岳清和沙神童子、九龙真人亦飞上去。

那水火两部八位星宿正神复又在落神坊顶上出现,他们先前许下大话,后来却又没有真正帮上忙,颇感愧疚,因此并没有立刻返回天上,这时候又重新现身,见了风砂猛烈,便同时出手,放出四道火焰,四股水柱,一举冲破风沙,向五宫镇物所在之处冲去。

圣姑面若冰霜:“哪里来的毛神,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话音方落,先前那些水滴便开始绽放佛光,亿万颗水柱漂浮在空中,尽成了黄金铸成一般,大方光明,悬浮虚空,滴溜溜旋转,每一颗水珠里面都开始衍化世界,便似那红莲老魔的莲花一样,双方虽然手法不同,这份法力却是不相上下,而且若是双方对上,圣姑这个还要更胜一筹,随着她口诵密咒,每一棵水珠里面都有一尊佛陀出世,跏趺于莲座之上,头顶慧轮,或结阿弥陀如来接引印,或结宝髻如来救拔印,或结阿閦如来不动印,或结准提佛母智慧印……霎时间,少说也有几十万之数,纷纷大放光彩。

圣姑大声说:“我过去五百世与佛结缘,得十方三世无量诸佛威神加持,过去虽然嫉恶如仇,但思及我佛慈悲,不该大开杀戒,因此只在幻波池中潜修,未曾出去寻你们晦气,如今也是天数使然,你们纷纷自己赶来送死,却也怪不得我,皆是你们过去所作恶业之故!”她口诵密咒,双手印诀不停变换,那些水珠中的诸佛也开始变幻印诀,霎时间佛光暴涨,照彻三界,天人神鬼凡有大神通者齐生感应,各自用天眼天耳等诸般神通向这里观望,只见天花乱飘,金莲狂涌,圣姑托钵持枝,分明菩萨一般,俱道这菩萨要做金刚怒目,降服邪魔,有不少附近的­精­灵神鬼纷纷遥拜。

岳清站在落神坊上,面显感慨悲戚之容:“可惜……可叹……”

那亿万颗显现佛身的水滴大放光明,受圣姑催动,齐往落神坊上飞来,岳清的五行神砂竟不能阻挡,被其一穿而过,丌南公急忙催动落神坊,发出五行­精­气,尤其是土、木二行,好克伐真水,怎奈他土、木俱是人间­精­气,那水却是自天上来,因此克不得,亦是直穿过来,九龙真人放出九龙仙剑,同时化成龙形,施展那九龙驭海禁法,却也驾驭不得这仙界真水。

眼看金光已到近前,沙神童子也着了慌,将自己最厉害的诸天秘魔印祭起,迅速涨大,向前拍击,并且大声喊道:“师父咱们快走!”

话音未落,纳音已经被诸佛各出一道佛光抵住,不过刹那之间便使得魔光尽去,那诸天秘魔之力也难敌十方三世诸佛神威,倒跌回来,沙神童子放妖逃走,水滴已经借着禁法转换,把落神坊前后左右,上下十方全部包围,随着圣姑一声:“吽!”密咒声方自朱­唇­吐出,一起往落神坊上聚拢撞击而来!

“阿弥陀佛!”突兀响起一声佛号,使得亿万水滴全在落神坊前止步不前。

就在落神坊上方,凭空落下一个罗汉般的人物,只见他年约三十多岁,身披袈裟,跏趺而坐,身高丈六,仿佛金铸,双手结弥陀印,高诵佛号:“阿弥陀佛!伽因道友,一千七百年未见,可还记得小僧么?”来的正是当今少林寺方丈智能大师!

圣姑已能尽知过去世因果,见了智能,触发因缘,想起过去世时,佛前供灯之时,曾经将一枚善果供养给寺庙里的一个小沙弥,那小沙弥给她讲了一段因果报应的话,心念感应之下,得知便是眼前这人:“当年的事自然记得,如今你是……”

智能道:“当年如是,现今亦如是,道友记得我,便是善缘。”

圣姑笑道:“当年我布施你一枚果子,你布施我一段经文,咱们之间已然两清了,你又来找我作甚?莫非要来替这些邪魔外道求情么?”

“阿弥陀佛!红尘之中,既已结缘,便要永世牵绊,除非有大智慧,否则又岂是能那么清了的?法布施当用法布施来还,财布施亦要用财布施来还,正所谓杀人受杀人报,救人受救人报,为了救十人而杀一人,二者亦不能相抵,还要各受各的……”

“够了!我如今已将修成正果,天劫已过,只等最后一关魔劫之后,便能飞升极乐,你又有什么资格,能来教导我?当年你是一个小沙弥,如今倒也差不多呢!”

“阿弥陀佛!我今天来,是劝道友,放下这幻波池,放下那红莲尊者,一爱一恨尽勘破,方能莲花生金身。”

圣姑不得打算跟他废话:“我说过,咱们当年之间,不过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已然相互报过,再无瓜葛,今日我是定要扫荡邪魔,应了我昔年誓言的,你要么立刻离开,回寺庙里继续念你的佛去,要么便是与我为敌,与邪魔为伍,修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智能双手合十:“我修菩萨行,学观音菩萨,证大悲心,所谓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今日正是替四位道友受真水解体之刑而来,我死了,他们就不用不死了……”

圣姑大怒:“我也是三宝弟子,更是马上便要飞升极乐的,你这一套,拿去糊弄那些愚夫愚­妇­尚可,用来拿捏我,却是没门!你既然上赶着找死,我便成全你,不过我告诉你,便是你死了,今日但凡进入我幻波池的邪魔外道,女的若是跪地求饶,潜心悔改,不过罚她们两甲子苦役,之后还可放归,男的必要形神俱灭的!你有什么法力,也敢学佛陀割­肉­饲鹰,偏偏拿我做那恶鹰之流,今日断乎饶你不得!”

她气势汹汹说完这些话,便催动那亿万水珠同时往落神坊上聚集围攻,智能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对于周遭的事物不闻不问,只是一声接一声地诵那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既不用佛光防御,亦未放出法宝,却把那些水珠全部吸引飞向自身,就连那些被圣姑强行控制,攻向岳清和丌南公他们的,也俱都转向,飞往他身上过去。

眼看到了智能身前,最近的不足半寸,滴溜溜旋转不休,金光耀眼,气势逼人,智能却是岿然不动,佛号生生,接连不断。

圣姑又惊又怒:“你这和尚,说什么替人而死,最后还不是要跟我比拼法力!”她加紧念诵密咒,接连自口中喷吐金光,催动那些水珠往智能身上压去。

智能并不见施展什么法术,只是垂目念佛,而那些水珠中的佛陀,竟然也开始逐渐地跟着他一起念起来,原来,阿弥陀佛被称作“光中极尊,佛中之王”与十方三世众生因缘极重,发愿接引这些众生往极乐世界,而这些世界中的诸佛亦念诵弥陀名号,佛力互通,连成一片,不过转眼之间,这亿万诸佛全都开始跟随智能念诵佛号,齐声诵祷,声传十法界。

智能说道:“一切众生,于佛眼中,本无不同,焉能助你杀他?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念完,那些水滴中的佛陀纷纷随着佛光,相继消散,水珠也迅速由原来的金­色­转变为原来的透明眼­色­,浓郁的佛光如潮水一般退去。

圣姑见自己功德水中的佛力加持瞬息之间全部消失,激怒之下,双手都开始抖动:“妖僧!你不是说要替那四个人死么?今日若是不死,可是在诸佛面前食言而肥了,日后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是三宝弟子!”

032涅槃·一分法身

听了圣姑的话,智能面显悲容:“可叹!九世累积福缘,一遭而斩殆尽!”

圣姑虽然境界稍差,不能了悟菩提真如,毕竟九世修行,法力之高毋庸置疑,她心中恨极了智能,觉得这小和尚狂妄之极,他才能有几年道行,就来自己面前摆出一副高人嘴脸,好为人师者最惹人厌,更是一来便借助阿弥陀佛之力,破了自己功德水中的诸佛加持之力,她怒哼一声:“你是嫌自己命长,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她左手顿腕,金钵之中水波荡漾,飘浮在外面的那些水滴也都跟着震颤飘舞,连带着整个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似被风吹皱的水面一样,漾起波纹。

“当啷!”一声响,那枚金戈吊在金钵里面,戈上涌出浓郁的|­乳­白­色­的­精­气,化入水中,金水相生,使水势猛涨,直接溢出钵口,在金钵上面凭空形成一个水柱,她右手那蟠桃树枝奋力拨打,借着一股九世炼成的真元,催动那些真水形成万丈洪波,将智能卷在里面:“你方才能够破我佛法,不过是借着佛力而为之,现如今咱们只凭真实本领,看你还能如先前那般气定神闲么!”

智能被洪波卷在里面,他不为所动,依旧双掌合十,佛号不断,很快巨浪环身,向上涨起,虽吃佛光逼住,却聚而不散,不停旋转打磨,将佛光层层磨散。

一炷香的功夫,下方的佛光便消散大半,水向上猛涨,漫过智能盘起来的双腿,众人便见他那双腿,连同腰臀,迅速于水中消解化去。

丌南公和九龙真人见了,俱都面上一惊,各自掐诀,就要出手,岳清伸手将他们制住,微微摇头:“智能道友要成道了,我们莫要打扰他!”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那水猛涨,迅速漫过智能的胸腹,连同合十的双臂也都消融失去。

圣姑见了越发愤怒:“你在这里脱下一个躯壳,被我消灭,然后就要往生西去了么?哼,你要往生,哪里往生不得,偏偏跑到幻波池来羞辱我一通,故意被我杀死,好显示你佛法高深,我倒成了邪魔外道了!”她伸手挥舞桃枝,将大量的水都向上调集,仿佛天河下落一样,从上向下疯狂浇落,“今日我非不让你西去,也好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你也别怕,怜你修行不易,我也不会真个阻你,只是要想什么时候往生,却由不得你了!”

人飞升之时,元神从顶门而走,无论是尸解仙飞升紫府,还是佛教徒往生佛国,还是因福报业力转生天人,皆是从头顶离体,因此尸神从双足开始发冷僵硬,最后头顶尚自温热,若是下地府,入鬼道,便从头先冷,向下直到双足,圣姑看智能这个情形,是要舍了­肉­身,从头顶飞升,不甘心被人踩着自己装大德,便要将他上方封住,不让他顺利往生,非得等他伏低认罪,到那时再放他西去,因此将下方上涨的真水稍稍息止,上方的水全力猛攻。

那水已经涨到脖颈,下边的身子全已消化溶解,智能忽然朗声说道:“世上本无我,无生亦无死,深陷红尘中,茫茫两无知!”

话音方落,头顶上的佛光已经被圣姑攻破,大量的真水浇落下来,立刻将他的头颅也给化去,然而智能的元神却是凭空消失,并未如圣姑预料的那样,被真水困住。

她方一愣,猛然间落神坊上蚌开一张吞天巨口,连光线都给吸收进去,众人眼前一暗,只看见亿万金线、无量金花狂喷乱­射­,眼前一花,圣姑急道不好,急忙掐诀施法,已经是来不及了,非但天空中的那些真水全被金线摄住,一扫而光,就连金钵之中剩下的真水,也都被鲸吸而去,投入那黑暗的最深处去了。

圣姑只看到那无尽黑暗之中,悬浮着一个胎卵,里面青光上升,白光下降,上半截日月星辰,风云雷雨,下半截山川湖海、飞潜动植,洪荒大地,无边宇宙,更有数不清各种龙凤异兽,争执盘旋,越看越远。

圣姑也是法力高绝之辈,元神略一陷入,立刻惊醒,心神稳固,也是她这里只是分化元神借乾灵灯焰显­性­化身,真身又坐在金刚灵石和娑婆蒲团上,因此轻易拜托了九疑鼎的吸摄。

那一边岳清见不能一举成功,也不再僵持,掐诀收了法术,满天金仙、金星倒卷而归,黑暗巨口瞬息消失,岳清仍然站在落神坊上,只是手上多了一座小鼎。

圣姑冷笑道:“那和尚不是说不惜死么?你这般出手救他,岂不是坏了他的功果。”

岳清朗声道:“你道智能道友刚才是在最后时刻被我救走了么?实话告诉你,他已经功行圆满,涅槃寂静,不在世间了!”

圣姑惊声道:“不可能!他才修行多少世间,便能如佛陀那般入涅槃么?非但我无法做到,就连天下最负盛名的几位高僧神尼,都要先往生极乐世界,亲随佛学,再修行好久,方能涅槃。”

岳清道:“智能道友已然见­性­成佛,破一品无明,证一分法身,得成法身大士,虽然还未能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的圆满佛果,但已经能够随缘在无佛世界示现成佛了!你要杀他,他便给你杀,然而他已勘破生死,既本来无生,自然无死。你心中有生死,在你看来,他已经被你杀死,真个形神俱灭,消失于宇宙时空之中了!”

圣姑身体在轻轻地发抖,乾灵灯的光焰也在跳动闪烁,仿佛随时都要将灯花炸散。

岳清又说:“你也莫要怕他回来报复你,只因他心中无生死,从来没有生过,自然也没有被你杀死过,一切不过是幻梦一场,他临终前还劝你,勘破生死,放下贪恨,亦如他那般自在解脱方好……”

“够了!”圣姑大怒,“他算个什么东西!即便证得法身大士,也还不是圆满佛,他若是真的那么厉害,刚才为何还被我杀死了?”乾灵灯上的光焰剧烈抖动,她借着焰火形成的身体也开始扭曲变形,甚至显得狰狞起来,灯芯里面,似礼炮一样,噼噼啪啪,向上不停炸起耀眼的灯花。

法身大士已证一分法身,乃初地菩萨,可以称之为摩诃萨,在某种程度上,跟金仙等同,金仙也是合一分道­性­,证一分法身的,可以说佛陀是完全法身,初地菩萨是佛陀的初级阶段,道家圣人是完全合道,金仙是初级合道,都是修行上产生了质变的结果。先前所修的,跟佛陀、圣人都不在一个层次上,大菩萨和金仙,跟佛陀和圣人已经站在同一层次了。

似大雄禅师、白眉禅师等,往生西方,成就阿惟越致菩萨,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八地菩萨,但那个多是仰仗佛力加持,便是一个凡间老妪,念佛往生,到了那里,也是阿惟越致菩萨,不过也只是在某些地方跟八地菩萨等同,譬如神通之类,真正的智慧还相差得远。智能是不去西方,直接在五浊恶世之中凭借自力,见­性­成佛,登地成就,这个就相当了不起了!

圣姑本就招感群魔,业障深重,虽然有金刚灵石、娑婆蒲团这等佛门圣物护身,但内心感召,外物终是不及,平时靠着自身定慧还能慑服,这回智能入灭,她若是心生赞叹向往,自然无妨,偏偏免不了要带着嫉妒不平,那智能才修行了几年?竟然就能灭度涅槃,更可气的是,你涅槃就涅槃吧,还偏偏跑来我面前显摆,把我贬得一无是处,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更有另一桩心结,便是恨厌天下所有男子,当年向天魔起誓,要诅咒一切进入自己地盘里的男子,还发愿偏要以女儿身修成佛道,羞一羞佛祖,这回智能以男身进入幻波池,立刻触发诅咒,天魔便暗中使了手段,智能随了她和天魔的心愿,身死神灭,她不称心,天魔也不称心,反过来又要反噬,正是群魔齐至,内外夹攻,那魔头最能惑人,不断地鼓励助涨她的怨念,便似一个人要去做坏事,偏有一群人在旁鼓动,只不过魔头手段,无形无相,难躲难防。

圣姑越来越多觉得这群人可恶,决不能饶!而且更以为自己九世修行,又有满洞珍宝,大多都是天府奇珍,仗着地势之力,还有易周、岳韫等人为外缘,要想消灭这些旁门左道还是能够的,因此便再也听不进去别人的劝:“你们无缘无故,闯入我的洞府,偷盗我的法宝,坏我的屋室,又违犯我的禁条,屡次欺我辱我,已然是永世难赦之罪!今日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她在幻波池的五行禁法,分为内五行、外五行,各个宫室中的禁制法器为外五行,寝宫之中的五件镇物为内五行,内为本,外为用,相辅相成,变化无穷,这回真水因没了诸佛加持,被岳清用九疑鼎收走,内五行已然失了平衡,阵法不能再用,外五行又有三处都被禁住,也是难施难用,这回她索­性­也不再催用五行遁法,直接将身子一晃,洞内便飘满乾灵灯的灯花,然后又在每一朵灯花之中,现出一尊佛陀来,聚散之间,一起往落神坊上涌去,同时又将一口真元吐在那金钵之内,然后将金钵倒转,钹口对准落神坊,里面泼洒出如水般的佛光,将整个落神坊罩住:“这回没有了那和尚,看你们如何破我这功德佛火!”

033三清·本来面目

九疑鼎作为宇宙至宝,能够尽收宇宙虚空里,一切有形之物,甚至连无形的元神也能收摄,一旦发动起来,吞天大口一张,连光线也不能跑,然而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万能的,只要有一物存在,就必定有生他克他的东西与之共存,能够克制九疑鼎的,无疑是昊天镜,除此之外,也有几样他奈何不了的东西,前面以知的红尘沙便是一样,沙神童子名不虚传,红尘沙席卷天地,连小寒山神尼也无可奈何,若非岳清提前准备了红欲袋,一时之间还真无人能够治得了他。

今日,这鼎二度无功,圣姑佛道双修,实则她并没有修到文殊菩萨那等境界,得无碍智,于一切法中得见佛法,到了那个地步,看九天玄经,也是佛法,看秘魔三参,也是佛法,真真做到了法法无碍,当然,真到那个地步,佛法也该舍了。

余者但有言佛道双修者,多是佛道两误,圣姑是从道家旁门转入佛门正宗的,因算定将来自己要仗佛法解脱成就,所以后期主修佛法,尤其在她做死关战天魔这段时间,以前所学的道术对这无形无相的天魔毫无用处,全凭后来得到的身毒国佛经方才有所作为,斗了许多年的天魔,境界未能提升多少,法力却是突飞猛进,尤其那恒河沙无量诸佛加持神变大法,修炼得最是高明,经佛法功德多年祭炼,十方三世诸佛加持过的金木水火土五宫镇物,更是厉害无比。

岳清的九疑鼎那样神妙,也是收不得这经过功德祝愿,万佛加持的四大五行之物,千万朵灯花似先前的水珠一般,漫天飘舞,汇聚而来,每一朵花中又都显示一尊佛陀,齐声梵唱,放出无量佛光,虚空之中飘满浓郁的香气。

丌南公三人手掐灵诀又要出手,岳清将他们阻住:“她这天火非同小可,你们替我护法!”

他盘膝坐在,手掐三清诀,头顶天门打开,喷涌出三道紫青光焰,向上凝就顶上三花,每一朵光焰之中都站着一个道人,又是那《通玄真经》里最为神奇奥妙的一气化三清之法,这三个道人各自手持如意长剑,齐声喝道:“魔女,真人面前,安敢放肆!”

三人纵身飞起,三道紫青光气在空中相互纠缠成一道,骤然再度分开,便似炸开一个礼花,千万点火星向四面八方炸开,每一点火星都对准一朵飞来的火花­射­去,圣姑发来的那些火花原本都是金­色­的,这时候忽然变作紫青颜­色­,并且里面皆现出一个道人。

圣姑吃惊不已,没想到岳清竟然有这等法力,她一咬银牙:“便看是你的道法厉害,还是我的佛法厉害!”急忙凝神定志,念咒不已。

她本以为岳清元神分化出来的这些道人,皆要在火中跟那些佛陀斗上一番,心中不惧反喜,她那乾灵灯亦是天府之物,本质上跟兜率火是一个层次的,而里面的十方三世诸佛亦是真佛,并非假相,岳清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没法同时跟这么多佛陀对抗!

她所修道家法术重法轻道,心­性­之间已经落在旁门之中,未能看出这一气化三清之法的神妙,岳清所化生出来的三个道人,并非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那三位圣人,而是自身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将五气朝元,由后天返还先天,合成混元一炁,再由一而三,三而万物,生出无量化身,他还没有修成金仙,不能够随心化生出真正的化身,只能够分化元神,借着某些媒介去模拟化身,道家所追求的逍遥,要求“无所持”,他要借着灯火一类的才能够凝成化身,便是有所持,虽然也有了某种化身的作用,但跟真正的金仙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的。

人们熟知的三清圣人,混洞太无元始青之炁化生天宝君,即上清元始天尊;赤混太无玄黄之炁化生灵宝君,即上清灵宝天尊;冥寂玄通元玄白之炁化生神宝君,即太清道德天尊,此乃天地宇宙之中的玄、元始三炁。而岳清顶上三花所化生出来的,乃是自身的玄、元始三炁所成,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三个道人本是三股真炁,不过有神主宰,显而化形罢了,能够化生亿万,无量无边,等修成金仙之后,会更加厉害,如今岳清借着兜率火而成,威力亦是不小,当日在峨眉山外大战血神子,便是全靠此法。

因那些道人本不是生灵,皆是一股先天真炁,入了乾灵灯的火花之后,与那些佛陀亦不起冲突:“诸位道友皆是了悟真空,勘破生死的大觉者,­色­身虽在,实则已永驻涅槃之中,如今这魔女倒行逆施,已失道心,迷惘本­性­,难见真佛,诸位道友还不退散!”

说完之后,那些火星里面的佛陀并不为所动,仍然在那里高声翻唱,大放佛光,甚或有的还双手结印,施展佛门神通法术,攻击进入火花里的的道人。

道人又笑道:“魔女迷惘本­性­,不见真佛,佛­性­即隐,魔­性­即生!”说话间,或是挥舞长剑,或是晃动如意,或是张开宝伞,或是举起金环,无数个道人同时放出更加炽烈的紫青光焰,将每一朵金­色­的灯花都完全变成紫青­色­,更加如火上浇油一般,或光猛涨,那些佛陀原本在金光里时候,还是宝相威严,不过转瞬之间,被紫青火光照耀,人还是原来的人,法还是原来的法,却开始变得狰狞恐怖,戾气勃发,一个个仿佛地狱里的夜叉,血海里的修罗,好不恐怖,有的张开嘴巴,好似血盆,满口獠牙,有的皮肤开裂,生出千只魔眼,霎时间便换了气象。

所有人,包括隐在黄金屏风里面的卢妪都大吃一惊。

圣姑又气又急:“妖道,你用的什么法子,怎地把我召请来的佛陀变作这般模样?”事实上,如果单是模样改变,还可以说是佛陀放出明王愤怒化身,然而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那些佛陀竟真的变成魔王了,并且还都纷纷向她讨好,心念之中不停地输送来信息,表示绝对效忠于她,并且会帮助她把近日来犯之敌全部碎尸万段!

岳清说道:“这才是你的本心!你因傲慢障,见不到诸佛,又费尽心力想要请来诸佛加持助你,请来的自然都是些魔头恶鬼,岂不闻,以­色­声求佛,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袈裟人人都能穿,经文人人都会念,但披着袈裟念诵经文的却并不一定就是佛,如今我以天地本源混元之炁还原了你的本来面目,你可敢直视吗?”

圣姑看着那些丑陋恶心的魔头,情绪开始失控:“不可能!不可能!我修的是佛门正法!召请的也是真正的诸佛!是你,都是你!你把我的佛陀变成了魔头!”

岳清叹道:“真正的佛陀如何会变成魔头?你不能直视本心,连这最后的解脱机会也自己丢弃了!”说完口喷真气,所有的火焰都开始剧烈燃烧起来,紫青光焰窜起数尺多高,里面的魔头疯狂咆哮,不停地施法挣扎,只是那紫青兜率火何等厉害,便是仙剑养炼多年的佛宝、飞剑,落在里面也能焚成劫灰,更别说他们了,大多数道行浅的,直接化作为缕缕青烟,消失无踪,道行深得,也不过能够多坚持数息功夫。

圣姑歇斯底里:“你的本来面目才是魔头!我的本尊是佛!是佛!我九世苦修,­精­研佛道,千年­精­进,尤其是你一个小小的旁门妖道能够了悟的?弄这些障眼法来辱我,今日定不与你善罢甘休!”她这回也是真的急了,也不再使用其他的什么法宝法术,直接把那由火焰凝成的身躯从乾灵灯上脱离下来,化成一道火光,往岳清身上飞扑过来。

岳清放出鸣鸿刀,数十丈长的金虹迎头飞去,圣姑左手指定那柄金戈,激­射­而至,跟鸣鸿刀九道金­色­刀虹绞在一起,她那古神戈乃是上古神明所用,亦极不凡,乃是西方庚金­精­英炼成,通体银­色­,威力丝毫不输于鸣鸿刀,只见十道金银光彩绞成一团,噼噼啪啪,相互切割摩擦,不时地暴起大片星雨,煞是好看!

圣姑右手的蟠桃树枝则迸­射­出一道青气­射­向落神坊,岳清劈手打出燧人钻,五­色­星火遇上青木,只听“啪”地一声尖戾爆鸣,将青气炸散,只是她这神木本身品质便极为不凡,又经天仙之手炼过,那些青气虽然爆散,却并不消失,相反随着桃木源源不断地补充过来,青气越发地浓郁,更生发出灵­性­,似潮水一般,雄势猛涨,转眼之间便铺天盖地,竟是要把整个落神坊裹住。

丌南公又要动手催动落神坊反击,岳清第三次将他阻住:“道友只看住卢妪便好。”一口真元喷吐出去,空中的那些紫青光焰已经将所有魔头全部炼化,这会得了真气之助,气焰猛涨,并且接连成片,飞入青气之中,这紫青兜率火比燧人钻还要厉害三分,那青气不怕燧人钻,此时被神焰一烧,立刻燃烧起来,无数团火焰在青气之中生发出来,跳动飘舞。

034屏风·霹雳神罡

所谓三花聚顶,是修道人自身­精­、气、神三宝所化,乃是自身的本源之炁,与天地之间的本源玄、元、始之气相同,融成一片,逐渐让自己的元神跟天地之间相通相融,化作一体,最终合道成圣,这本是道家由地仙而天仙,由天仙而金仙,最终合道的正宗路数。

岳清修炼通玄真经,早就将元神寄托元宇宙虚空之中,因此能够以地仙之资,借助紫青兜率火凝结顶上三花,并且使三花化神,所谓生而有灵,从而化现三清道人,继而三生万物,衍生无量化身,秉承着这股世界本源之炁,先破了圣姑妄心所感召变现的“诸佛”,然后强行熔炼那乾灵灯焰,继而由火伐木,对战那先天甲乙木之­精­气。

紫青神焰的火势越来越大,青气被迅速燃烧消失,那古神戈落尽火里,被火克金质,顷刻间失了玄光,向下跌落,被岳清隔空摄走,随后放出日月五星轮,直径十余丈,内外三层的巨轮飞旋空中,电轮飙转,狂发日炎、月华,内里五点星光,­射­出两仪元磁光气,去摄圣姑。

圣姑急忙施法抵御时,猛然间一点黑丸自那万余朵日炎之中迎面飞来,看出不好,急忙发出一道佛光向前挡住,然后又调乾灵灯内的真火发出一朵火花将其裹住,方松了口气,那点黑丸便发出一声尖锐的炸鸣,暴起大片的黑雾,翻翻滚滚,迅速膨胀蔓延开来。

原来这黑丸是岳清将一滴玄­阴­真水和一滴天一贞水用混元真气炼成的玄冥混沌珠打出去,专克火系法宝,两种真水都是随便拿出来一滴就能够焰化成一片汪洋湖泊的,又分别蕴含先后天真水­精­华,爆开之后,先天为本,后天为用,经混元真气撮合,两相化生,无穷无尽,能形成一团巨大的乌云,笼罩方圆百里地界,降下七天七夜的滂沱大雨连同冰雹一类,之后百日之内,还要被严霜覆盖,再百余日,霜化为露,无论人畜鸟兽,花草树木,工具器皿,皆挂浓露,又百余日,露水蒸­干­,方才能恢复如初。

如今一举将外面的佛光和灯焰炸散,两种真水相互摩擦,引起二次爆炸,化生出一道道闪电霹雳,百里奔雷瞬息壮大,圣姑那借灯焰所成的化身,立刻便在真水之中冰消瓦解,消散于无形,整个洞室之内,立刻被浓云布满,漆黑一片,雷云隐隐,大雨如。

圣姑能够克制岳清的,唯有那天河水,被九疑鼎收了之后,岳清便再无所忌惮,真气喷出,鸣鸿刀“嗡”地一声急响,向上疾飞,金虹乍闪,圣姑用来装水的那枚钵盂便被劈成两半。

自此,圣姑的五行镇物已破其三,那措砂土跟着她一起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盏乾灵玉灯,孤零零地立在几案之上,被乌云层层覆盖,兀自静静燃烧,微弱的灯火在暴雨之中长明依旧。

看着那盏乾灵灯,岳清略犹豫了下,跟丌南公三人说:“我们今天是来找卢妪报仇,跟伽因道友并无深仇大恨,虽然说她一味偏袒卢妪,将她藏在这幻波池深处,到底冤有头债有主,咱们皆是三清弟子,不可妄造杀业,这次便饶那老魅一命,等将来跟她另约地点,再决胜负不迟!”

岳清并不愿意杀圣姑,毕竟当年他从幻波池里面拿了不少东西,况且这次所收的天河真水,与紫青神焰水火相济,大道可期,到底还是借了圣姑之力,因此便要率众离开。

然而圣姑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他们,那座黄金屏风忽然震动,发出暗金­色­的光芒,无数道电蛇霹雳在上面游走不休,十二扇屏风自中央开裂,纷纷左右开启,化作十二座门户,一起开放,屏风里面,风云雷电、水火刀箭,蜂拥而起,反转飞舞,强烈的天罡地煞自每一扇屏风里面狂吹出来。

那玄冥混沌珠所化生出来的水气,是最不惧风吹得,若在外面爆发,乌云凝结,七日不散,任是多大的风也吹不败它,屏风里面吹出来的罡煞,比外面普通的风自然是要厉害的许多,吹入乌云之中,立刻激得乌云乱滚,真气胶着,相互摩擦之下,更生出亿万雷霆,狂鸣怒闪。

圣姑在屏风里面现身,她借助这重宝物,分化出十二个化身分别出现在一个屏风里面,有的背靠明月,脚踏清波;有的白衣飘飘,手挎鱼篮;有的头顶足踏一般莲花,有的手里持着一束草药……在电闪雷鸣,水火矿砂之中分别出现,罡煞之气忽忽猛吹,背景一片昏暗,只能看见她这十二个化身,明亮皎洁,大放光彩:“我这幻波池是什么地方?其实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十二个圣姑同时掐诀施法,那原本向外疾吹的天罡地煞,这回骤然转向,竟然从外向内猛吸,同时勾动外面的五宫禁制,浓郁的五行元气从各洞之中汲取生法,一起往这里涌来,到了中洞里面,五行­精­气,朝元齐运,发挥生克妙用,立时化作金戈电闪,巨木如林,水珠撑空,横云匝地,烈焰如海,其中掺杂亿万颗先后天五行神雷,再加上罡风鼓荡,煞气腾腾,越发猛烈难抗。

丌南公立刻催动落神坊,亦发出金戈巨木,烈焰洪波,与之相抗,只是那黄金屏风所生发出来的吸力实在太强,十二扇门户一起对准落神坊,竟然将那重于泰山,万世不移的落神坊强行吸摄,顺着地面,轰隆隆,仿佛山崩地裂一样,向这里挪动,丌南公接连施法,竟然稳定不住。

岳清说道:“伽因自取灭亡,气数已终!九龙道友,那乾灵灯与你将来成道有大用,等伽因死后,你便去把它取来,莫要落到旁人手里。丌道友,你和沙神童儿在这里等着,待会看见卢妪出来,若能拦住,今天这事便算有个了结了!诸位且在这里勿动,我去去就来!”说完将身子一晃,紫青光气一闪,左右分化而成十二个化身,大声说道,“伽因,我知道你在屏风里面布置了厉害的东西,只是我虽然还没有修成不死之身,但世上除了金仙,也无人能够真正将我消灭,你那心机算是白费,现在你立刻收了这六十甲子大轮回阵法,容我们离去,还有回头之路,否则的话……”

“妖道住口!我的布置是不是白费,你进来试试不就知道了?我这屏风跟整个依环岭已经融为一体,别说是你们,今天凡是进入幻波池里面的,只要我不容的,一个都跑不了!丌南公那落神坊也只能识苟延残喘!你也不用口出狂言,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看看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死!”

“既然如此,我便遂了你的心吧!”岳清说完,十二个化身各自化成一道光焰,分别飞入一个门户之中,便入流火入夜空,转瞬不见。

九龙真人还有些担忧:“岳道友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丌南公也叫不准:“我也只能看出伽因在屏风里面布置了极厉害的手段,具体如何,却看不出来,不过既然岳道友说的那般胸有成竹,想必是有了预算的。”

此时落神坊还在不停地朝屏风那里移动,并且越来越小,丌南公使劲法力也阻止不了,他是以旁门道法修成天仙的,不管是在心­性­上还是法力上,都跟玄门正宗出身的天仙有些先天不足,方才又被卢妪毁了好几件法宝,最厉害的青阳柱又被吸星神簪封印,如今还在岳清手里,若论法力倒也不必圣姑弱,只是圣姑现在是依靠阵法,借助天地之势,他自然无法抗衡,而且这六十甲子大轮回阵法一经发动,整个幻波池都被笼罩其中,自成一个小时空,他现在就算是想出去,也是不能,只能祈祷着希望岳清成功,不然的话,他就得另想办法破掉这黄金屏风。

却说圣姑这屏风里面,共有十二重世界重叠在一起,共同置于圣姑做死关的地|­茓­之中,真实位置就在众人脚下,经过阵法衍化,里面日月星辰,无边无沿,便是天仙困进去,也难逃出,最厉害的是,这地|­茓­下面,也就是幻波池底部乃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口,当年将要喷发之前,圣姑到了这里,在上面修建幻波池,本想以火作为五遁源泉动力,只是她那五件镇物里,天河水威力最大,便以水为动力,天河水配上地下火,正是阳中­阴­对­阴­中阳,抽­阴­添阳,立刻便成了乾天纯阳和坤地纯­阴­,化作一方全新的乾坤世界。

圣姑在这里准备了两种东西,一种是乾天一元霹雳神罡,尽是她以无上法力,收敛空中那些将发未发的雷点之气凝炼而成,威力不次于轩辕法王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而且是天府秘籍上所载的道家正统手段,专克邪魔,二者若是遇上,轩辕法王那血焰神罡还要吃亏。

第二种是大寂灭五欲六尘砂,跟沙神童子的红尘沙有异曲同工之妙,以此砂衍化六尘,勾动对方的六根,然后由圣姑去­操­纵对方的六识,化生十八界。

这两种东西,一个是物质攻击,一个是­精­神攻击,天仙进来,也是死路一条,圣姑在外面跟岳清斗法失利,觉得是自己的法宝不如对方厉害,这次也要利用阵势把所有进犯的敌人全部吸摄进来,然后全部令其灰飞烟灭!

035圣姑·三个誓愿

岳清进入屏风之后,便陷入了茫茫宇宙虚空之中,到处都是吹散天地的罡风煞气,每扇屏风后面都有一个虚空世界,每个世界之中都有圣姑模仿观世音菩萨的化身,除了扭曲旋转,仿佛无数把尖刀不停切割的罡煞,另外各自酝酿出强劲的雷云风暴,金戈烈焰。

她这十二个门户,也是按照­阴­阳五行,天­干­地支所设,亥子为壬癸水,寅卯为甲乙木,巳午为丙丁火,申酉为庚辛金,丑、辰、未、戌为戊己土,也正因此,此屏风作为全洞阵法核心,能够调动起全阵元气,屏风一开,将屏风里面的世界跟外接沟通,与整个幻波池连成一个封闭世界,此刻只要圣姑不愿意,还真没有人能够出的去,也无人能够进的来。

圣姑十二个化身各显宝相,居高临下,向岳清喝道:“妖道!你今日必死无疑!”她觉得自己要消灭岳清这十二个化身简直易如反掌,而这十二个化身乃是岳清以自身­精­、气、神糅合紫青兜率火所化,能把这些化身消灭之后,岳清的实力就要猛跌,再要杀他,便易如反掌了。

岳清临空盘腿虚坐,浑身都笼罩在一片紫青光焰之中,他手掐道诀,平淡无波地念道:“不有中有,不无中无。不­色­中­色­,不空中空。非有为有,非无为无。非­色­为­色­,非空为空。空即是空,­色­即是­色­。­色­无定­色­,­色­即是空。空无定空,空即是­色­。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为照了,始达妙音。伽因道友,你今日将杀三人,乃是愿力业力相互交感所至,遂了你往日心愿!”

他双手之间同时­射­出十二道紫青火线,各个化身之间相互感应,那紫青火线­射­入虚空,将界限灼穿,相互连在一起,在茫茫虚空之中结成一个庞大的阵势,十二个化身各自归到应当的位置,亥子寅卯巳午申酉门内的化身占据八卦方位,双手结印,向中央齐喷出磨盘粗的紫青火柱,丑、辰、未、戌四个化身归于中央,结成四象阵法,形成核心,掐诀接住周围­射­来的火柱。

此乃玄都造化之阵,模仿老君八卦炉而成,外面八个分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方位,中央四个将火接引,连成一片,合成一个巨大的紫青火球,乃是以人做阵,形成一个丹炉,霎时间神焰狂喷,浓浓的紫青烈火在“丹炉”之内狂烧乱涌,仿佛在茫茫宇宙之中,燃起了一座火焰山,将十二座门户全部映成紫青颜­色­。

这样一个大火炉悬在虚空里,随着岳清不停地施法催动,火势越烧越旺,逐渐白炽纯青,这通玄造化之阵是岳清自通玄真经最后一篇里面参悟出来的,即是道法修持的极高妙法,又是克敌制胜的绝强神术,便是拿人间灶下的凡火布成这个阵势,最终形成的火焰也能熔金锻铁,而如今紫青兜率火本就是几乎无物不焚的神焰,经过阵法升华,越发的厉害。

圣姑不停地调动这六十甲子大轮回阵法,将那些罡风煞气、风雨雷电、烈焰洪波向岳清席卷挤压过去,落在“紫青八卦炉”中,立刻便烟消云散。她接连变幻三十二种道术,四十八中佛法,不管是何种手段,只要飞过去,便被神焰焚化,又拿出十余件佛道两家的厉害法宝,其中还有一件是自己的镇山至宝,也无一例外地化作劫灰,至多不过在火焰里多坚持个一刻钟、两刻钟的功夫。

圣姑万万没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法术,现在自己的封印世界之中,彻底切断跟外界的联系,就算对方再强,修成阳神,能够持久输出,不会法力告罄的天仙,到了这里也只能被任由自己宰割,最好的结局也要被自己困住镇压,决计没有反抗的余地,然而今天这五台教主所使出来的法术简直闻所未闻,竟然让自己无计可施了。

岳清的十二个化身都成为组成“紫青八卦炉”的节点,也就是成为火炉的一体,圣姑不管用什么法术去攻击,只要投入火炉之中,便立刻被焚烧炼化。

岳清忽然开口说道:“你这六十甲子大轮回阵法本是道家的手段,然而你却不能理解道家轮回的意思,以佛教轮回的核心来补足,便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了。道家也讲轮回,不过天地元炁时聚时散,时而聚成你,时而聚成我,时而聚成山河大地,时而聚成飞潜动植,不过是有无相生,道法自然而已,唯有如此,你这幻波池,你这六十甲子大轮回阵法方能生生不息,威力越积越大,甚至取敌人的元气为己用,然而你用佛教众生转世的轮回手段来布置此阵,确实驴­唇­不对马嘴,用来对付旁门左道尚可,对付真正领悟大道的人,却是徒劳无功。”

圣姑大怒:“我用你来教!好为人师者,皆不得好死!我佛道双修,内用佛教轮回,外用道家六十甲子之数,相互结合,其中奥妙,岂是你这旁门妖道能够看得出来的!不过只是嘴皮上的功夫罢了,你若真有本事,便破了我这阵法,逃出生天,若没本事,便快快受死!”

圣姑已然是怒火烧尽功德林,忍无可忍了,她发狠今天一定要将岳清击杀,形神俱灭,挫骨扬灰:“让你看看我这佛道双修,尽采两家之长的阵法的厉害!”她将十二个化身合二为一,岳清现在已经打穿了十二个世界的屏障,连在一起,凝成八卦火炉,再分神化身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因此合二为一,恢复本尊,然后直接开始调动那乾天一元霹雳神罡和大寂灭五欲六尘砂。

二者皆是藏在圣姑用来做死关的地下**里,霹雳神罡是一种浓郁的黑暗物质,似烟如雾一般从下方喷涌上来,周围的一切光彩都被吸收进去,仿佛打翻了一桶墨水,狂涌乱泼,数不清的紫­色­闪电在黑暗之中成型,噼噼啪啪,看那声势,便似亿万颗霹雳子同时爆炸一般,不过转瞬之间,便从下方喷涌上来,一举淹没那紫青火炉,向上猛涨。

而大寂灭五欲六尘砂跟沙神童子的红尘沙有些相像,只不过是金­色­的,极细极密的光电,如微尘滑落,飘飘洒洒,每一点都绽放出暖人心田的光彩,大片佛光连在一起,里面衍化出天堂佛国,金砖铺地,宝幢悬空,法轮元转,摩尼珠常放光明,妙香华缨,周匝垂布,妙树行列,皆是七宝装成,显得无相庄严美妙。

金砂下降,神罡上涌,仿佛分别来自于天堂和地狱,在紫青火炉那里交汇,二者相互并无相持,仿佛两个世界中的物质,相互重叠,神罡一路向上,无穷无尽,金砂持续洒落,直入深渊,随着圣姑的催动,一起向紫青火炉内渗透进去。

岳清朗声说道:“伽因道友,你这样做,就不怕勾动下方的地火,徒造无边杀业么?”

圣姑略带得意地冷笑:“这神罡和金砂俱是我自己所炼,其中关钥自然也是一清二楚,能不能勾动地火,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操­心。”顿了顿,又说,“就算是真的勾动了地火,我也自有办法将其镇压平息!”

岳清说道:“那边如你所愿!”十二个化身手上灵诀陡然一变,那紫青火炉内的火焰猛涨。

“轰!”一声闷响,自火炉下方喷­射­出一道巨大的火柱,穿透神罡和金砂,直接将下方的虚空界限灼烧焚透,便是一颗陨石般,狠狠地砸入地下,他以天火勾动地火,幻波池下方的岩浆地火纷纷上涌,整个依环岭周围数百里地界便似地龙翻身一般,剧烈地抖动摇晃起来。

这幻波池底下原本就是一座火山口,数百年前就要喷发,结果被圣姑以法力强行镇压,下面的力道是越积越多,如今被岳清以天火勾动,纷纷向上喷涌出来,紫青兜率火直接灼透地壳,那岩浆咕嘟嘟向上狂涌,地极­阴­火遇上那霹雳神罡,正是天雷配地火,相互媾和,又生变化。

喀!喀!喀!接连数道霹雳,炸得几乎天也要裂开,无数雷霆闪电伴随着地火岩浆向上狂喷,圣姑那十二个小世界本来具有极大空间,这回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全被充满。

圣姑失声地喊道:“你不想活了吗?不说要被打落道行,造成杀孽之后,更要永堕地狱!”

岳清朗声回道:“道友你方才不是说,即便引爆地火,你也能够镇压得住么?况且你要杀我,我便给你杀一次,遂了你的心愿,也还了你的人情。”他笑道,“你要杀的第一个人是智能大师,是杀而不杀;要杀的第二个人是我,是杀而未杀;要杀的第三个人是红莲老魔,这回你自己死了,他也要跟你同生共死,是不杀而杀。如今三个誓愿全部成真,可安心去了!”

无穷无尽的雷火瞬息间将双方全部淹没!

036诅咒·天地大劫

道家讲修行人有三灾。一曰风灾,其锐如锥,透诸骨节,肢体毛发,化为羽丝;二曰毒火,逼攻五脏,旁灼四肢,毛孔发际,化为灰烬;三曰雷灾,五雷齐至,环相攻击一瞬息间,­精­神四散,永不凝聚。

天灾之外,根据个人修行的水平,所作诸业,又有天劫,散仙有四九重劫,地仙有一千三百年一次的末劫,像石仙王一家那样因为体制和道法的原因,又有独特的火劫。

然而无论是天灾还是天劫,不管是九天神火还是巽疆黑风,全部都是自天而发。

八卦之中,天为乾卦,地为坤卦,其中乾卦动还好,坤卦不能动,一动便是大劫。

这次圣姑的霹雳神罡跟涌上来的地极­阴­火发生反应,所产生的力量是让人无法抗拒的,天雷勾动地火,正式乾坤齐动,形成连境界稍差一些的金仙都抵挡不了的天地大劫!

虽然只发生在圣姑所设的十二虚空世界中,但在这世界里,已然是跟天地大街无疑了,地火上涌,被紫­色­霹雳轰在里面,立刻由紫转红,而那地火之中,也蒸腾起大片的粘稠紫焰,无穷无尽的红­色­霹雳接连不断地临身轰击,圣姑那三件镇山至宝之一的如意五云锦只支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被炸成碎片,地火上涌,浓密的紫焰将她环身裹住,转眼之间便将佛光灼穿。

岳清那紫青八卦炉这会也被雷火包围,如果他已证天仙,施展这玄都造化**,至多被困在这里,等天地之威宣泄得差不多了,还能逃走,然而他现在只是地仙修为,元神之中还有不少­阴­渣未曾炼尽,这回遇上天地大劫,便经受不住,也不过支持了一炷香的功夫,那紫青­色­巨大火炉便开始崩散,数不清的狂雷如疾风暴雨一般从四面八方狂轰乱炸,紫青神焰也抵挡不住,与此同时,那些紫焰齐往上拥,岳清那十二个化身立刻般葬身火海,化作灰灰!

在外面落神坊上,岳清脸­色­惨白,­精­神萎靡,身子直往后倒,沙神童子过来扶住,轻声问:“师父?您怎么了?”

岳清看了他一眼:“无妨!幻波池下面的火山被我引爆了,你们都准备好,卢妪如果从里面出来,就给她一下狠的。”

九龙真人听完大惊失­色­:“道友引爆了火山?这依环岭恐怕都要被平地揭去震成齑粉。”

岳清道:“无妨,我算定伽因道友会把地火平息的,即便她不动手,我也带了不少玄冥混沌珠来,足以将火势禁锢在百里之内……”

说话功夫,那座黄金屏风开始剧烈抖动,十二扇黄金门户开合不断,里面雷声滚滚,烈焰爆膨,而且开始向周围散发出逼人的热度,若非这屏风神异,此刻早已经被融化掉了。

“我不甘心呐!凭什么!凭什么!上天对我不公……佛祖你尽是假慈悲……”一阵阵的尖叫声从里面传出来,圣姑如今气运转衰,这些年被她招感来的各种魔头纷纷并力围攻,便如一个将死之人,各种冤亲债主纷纷上门一样,她立志要扫荡群魔,气盛的时候,群魔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暗暗记恨在心,如今运衰,群魔便纷纷找来报仇,已经彻底迷失颠倒,“我不服!姓岳的!我发誓一定要移平五台山!杀尽五台派弟子!这幻波池便是将来五台派弟子的坟墓!”

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了,只是心里充满着强力不甘,自己九世修行,佛道双修,法力无边!马上就可以飞升极乐——事实上,她早在几百年前就感知到自己将要飞升了,只是差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她自以为是有魔头­干­扰,这才跑到池底去做死关,要战胜诸魔,然后又修了这么多年,仍然还是感觉差那么一点就是不能飞升,始终跟西方三圣不能生出心念感应,只到佛陀偏心,不肯接引,心中早生疑虑,这会万魔来袭,登时把怨恨扩大了无数倍。

她的身体已经化作劫灰,只剩下元神在雷火之中苦苦支撑,万雷打磨,心神受创,痛苦不堪,越发愤恨和不甘:我要保住幻波池,给李英琼做别府,将来让这里成为五台派的弟子的葬身之地!她忽然觉得,佛陀是靠不住的,反倒没有魔头管用,她当年向天魔发誓,诅咒一切进入幻波池的男­性­,这些年来,只要进来的男人全部遭受诅咒,为魔所扰,同样的,她这些年学佛修佛,临到终了,佛却步管她,一时间认仇为亲,把亲做仇,彻底愚痴颠倒起来。

于是向群魔发誓,以自己的三魂七魄献祭,以魂饲魔,把刚才那番话作为诅咒愿词,要让五台派弟子将来尽数都死在这幻波池中,生生世世,五台不灭,咒愿不止!

圣姑的元神涨大到几百长,仿佛女神圣母临世一般,无数魔头全都缩成拳头大小,扑到她身上去汲取­精­气神魂,她诅咒完毕,便放出金刚灵石和娑婆蒲团,这两件宝物是绝尊者当年坐禅之用,若说克敌制胜,威力稍差,但可镇压四大,摒绝五浊,妙用玄奇,发将出去,任凭那狂雷紫焰轰炸灼烧,都不能撼动其分毫,放入巨石入水,迅速下沉,破开重重岩浆火浪,直入地下,来到被紫青神焰烧穿的地壳位置方才停住,两件宝物放出佛光,层层叠叠,逐渐地将窟窿堵住。

再说那卢妪,也是一样抵挡不了这天地大劫之威,而丌南公他们又堵在外面,各种道法已然将黄金屏风周围封闭,即使出去,也是还要把她打落回来。

卢妪也是秉­性­孤傲,偏激狭隘之人,这次是她把石生他们三个抓来,将岳清引来这里,也是她毫无顾忌地杀死沙红燕,招来丌南公,九龙真人的弟子,也是她所杀,可以说今天来的这些强敌,有将近一半都是她惹来的,结果弄到这步田地,然而她又是那样的­性­格,所有的情绪全部都转为愤怒,雷火上来时,便以吸星神簪将俞峦、李英琼和周轻云三人护住:“我今日是在劫难逃了,不过你们却还有些生路。”

李英琼道:“咱们赶紧找到圣姑,大家一起杀出去,总还有些希望的……”

卢妪打断她的话:“来不及了!伽因小囡自身难保,我也是……哼!不过你们福禄甚厚,命不该绝,现在出去,那几个人自重身份,更有俞家小囡说情,他们绝不会赶尽杀绝,你们离了这里,便回峨眉山去,千万不要让别人夺了峨眉派掌教之位。据我推算,用不了多久,五台派将要被魔教缠上,你们到时候可往东极大荒山阳南星原去,我那里还有几件法宝和这千年来积攒下来的藏珍,都送给你。”想了想,又嘱咐道,“五台派如今势大,切不可妄动,等他们和魔教拼个两败俱伤之后,再去为我们报仇雪恨,将来能不能复……”话未说完,猛然脸上神­色­一变,知道再不送李英琼她们走,便谁也走不了了,她咬破舌尖,双手掐诀,向前全力一推,吸星簪便喷出大片银光,将三人罩住,破开重重狂雷怒焰,飞出黄金屏风而去。

三人一出来,便被丌南公的五指神峰抓住,重重地拍在地上,俞峦急忙带头施法,连同李英琼的牟尼定珠,将五指神峰托住,然而五行光气连同丌南公苦修千余年的纯阳真火环身荡漾,将他们去路全部封死,紫青神剑也无法将其破开,俞峦大声说道:“诸位道友真要赶尽杀绝吗?”

丌南公停住法术,面陈似水:“那卢家老魅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出来?”

李英琼红了眼圈,当场就要反驳几句,被周轻云伸手扯住衣袖,让她不要说话。

俞峦朗声道:“卢前辈知道大限将至,无可逃生,因不愿出来受辱,便自尽于里面的劫雷劫火之中,伽因她也已经断绝了­性­命,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出来,生死皆在几位的掌握之中,要杀要剐,全在诸位的一念之间了!”

丌南公有些犹豫不决,转头看岳清,岳清左右问道:“几位道友以为如何?”

九龙真人觉得冤有头债有主,他的仇人是卢妪而不是峨眉派,况且峨眉派这次开府还邀请他了,双方关系也算不错,他不好动手在这里杀峨眉派的人,因此便劝岳清放他们离开。

丌南公跟卢妪和峨眉派都有深仇大恨,而主要的仇人还是卢妪,毕竟他为了沙红燕连天仙也不愿去做,却被卢妪杀死,而且他在峨眉派的仇人是长眉真人,让他动手杀两个徒孙辈的小孩,他实在是不屑为之,因此也主张放人。

唯独沙神童子说:“师父万万不可做­妇­人之仁,那位俞道友也还罢了,这李英琼和周轻云可是当初长眉老儿预言的三英二云之列,若是纵虎归山,日后我们五台派和七星仙门的弟子,必定要深受其害,不如在这里杀了­干­净,将来您老人家飞升,也走得安心一些!”

037磷­阴­·舍利子

听了沙神童子的话,岳清刚看了他一眼,修道者越到后来越是反璞归真,很多事情不需要掐算,不需要琢磨,往往遇到了,立刻就能明白前因后果。

如今峨眉派已然元气大伤,一蹶不振,最起码在自己飞升之前,是再也没有办法与五台派为敌的了,未来峨眉派将要分为南北两宗,若是只剩下一宗,则五台派气数至多五百年,过了时候便要分崩离析,若是两宗并存,五台派气运便可绵延千年以上,因此从利益上,是利大于弊。

其次岳清和丌南公这些都是前辈,比李英琼大了几百岁甚至上前岁,如今赶尽杀绝,也不能动手,否则于他威望大有损伤,非但七星仙门中人会有微词,将来领袖玄门对抗魔教也会出现不可预知的变故,因此从道义上讲,放她们厉害也是利大于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长远的事故,便是岳清知道自己飞升之后,五台派上下无人能制沙神童子,虽然凭借自己留下的布置,杨鲤和石生这两代还可以稍稍压制,但也制约不了太多,等他们飞升之后,或者是被沙神童子引诱走入邪道,到那时候,这魔头便要本­性­复发,无法无天了,而李英琼和紫郢剑恰好是他的克星,再加上上官红,这对师徒从外部制约,杨鲤和石生从内部制约,可保五百年太平,以他现在的道行,能够­精­确预料的也只五百年罢了,超过这个数,便开始模糊,千年之后的事情,便只能约摸算出个大概罢了。

他心中早有成算,如今询问三人,一来是表示尊重,二来也是想看看他们和李英琼这一支未来的变数,如今看来丌南公和九龙真人俱都无妨,只要路不再走错,将来必能飞升,而沙神童子对李英琼起了杀心,将来他若是本­性­复发,必会召感李英琼和紫郢剑到面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岳清说道:“大道修持,自行自得,只要体悟道心,旁人既襄助不得,亦无可妨碍,皆是心有挂碍,将一颗是非心,生出无边是非来,天劫也好、**也好,皆是自作自受,五台派将来能不能兴旺,不再峨眉,不在魔教,而在五台派自己,俞道友,你带她们走吧!”

俞峦先前听沙神童子那般说,登时把心凉了半截,只是她始终觉得岳清是有道真仙,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赶尽杀绝,等听岳清如此说,方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便带他们去了,从此之后,我也该回山闭关,再不问天下事事,恐怕赶不上道友飞升了,有缘再见吧!”说完长袖一挥,带着李英琼和周轻云往洞外飞去。

沙神童子指着不停颤抖的屏风问道:“师父,她们虽然走了,里面的雷火该如何处置呢?”

岳清看着他:“你说该怎么处置才更好呢?”

沙神童子出主意:“依我说不如破了这十二道门户,将里面的雷火宣泄出来,把伽因这死人墓炸成劫灰,放是斩草除根的路数,免得等咱们走了之后,峨眉派的贱婢又来此盘踞,占山为王,等她们重拾伽因旧业,成了气候,对我们五台派可是颇有妨碍啊!”

岳清看他先要杀李英琼,后要毁幻波池,料想他未必看出来日后的事,只是依照天魔对待危险的灵感,按照本能去做罢了,便呵斥道:“杀戮是解决不了大事的,能杀人不算本事,只配称作匹夫,能活人才是大丈夫,今日给别人留一条退路,便是给自己将来留退路,只要勤修道法,广积善功,将来自能证果,否则的话,便是法力无边,天下无敌又有何用?”

沙神童子嘿嘿笑道:“师父这话偏颇了,法力无边,天下无敌才有用呐,才能够降得住天灾**,才能够长生不老,万世不遗,十方世界,唯我独尊!”他这些天被岳清压制着,难免郁闷,又不爱听岳清说教。往常他是不敢说这样的话的,不过他如今感觉到岳清法力衰退了好多,甚至都要倒跌回散仙境界去了,因此才把这话说出来试探岳清,“就譬如我吧,若不是遭了大雄禅师的暗算,在我脖子上套了这么个圈子,咱们之间恐怕就没有这层缘分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感知岳清的心境,只觉得对方依旧古井无波,深沉似海,他反倒不敢妄动,赔笑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师父莫要当真才好,我既然认了师父,日后自然一心在您膝前尽孝,不敢有半点忤逆……”

岳清看着他,缓缓说道:“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圈子,你将来是必定要形神俱灭的,觉悟第二个可能。况且你以为法力高强,就可以平安无事么?首先说**,既然你能修炼出这样高的法力,别人同样也可以,这就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谁也不是上天的独宠。其次是天劫,你能跟整个天地对抗么?能跟宇宙时空对抗么?”

沙神童子把脖子一挺:“怎地不能!只要我有足够的法力,天地想要亡我,我便打碎这片天地,宇宙要灭我,我便击散这片宇宙!”

岳清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额头:“你被这些东西迷住了双眼,不悟大道,不知道你与这天地,与这宇宙本是一体,打碎天地,击散虚空,你便也要跟着消亡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你以为这个法是法力么?是效法么?这次回去,我给一条你师祖留下来的天蚕纱,你用你自身­精­血把道德经抄写三万遍!”

丌南公和九龙真人都在咀嚼岳清的话,沙神童子哪里听得进去,只是嬉皮笑脸地说:“师父说的对,我回去一切照办就是了,只是这屏风里面的雷火要如何消灭,还得师父拿出一个章程来,但有用到徒儿的,只管吩咐,徒儿万死不辞!否则的话待会一旦被雷火溢出来,这依环岭可就还是要给毁掉,彻底断了李英琼的后路,咱们的后路也就要跟着一起断掉了。”

岳清听他拿话挤兑自己也不生气,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个葫芦:“这里面是苗师姐所炼制的­阴­磷神火珠,正是伽因一门所炼霹雳子的克星,那屏风里面的雷火已经被伽因以法宝堵住,咱们只要被剩在外面的消灭掉就好,那霹雳神罡本质与霹雳子相通,亦被此珠所克,你带了去屏风里面,将雷火消灭吧!”

鬼母朱樱的­阴­磷神火珠跟圣姑的乾天一元霹雳子正是相互克制之物,岳清早就准备好了这一葫芦,事实上苗楚芳她们也都早已经赶到,跟许飞娘她们汇合在一起了,而且带来了大量的这种­阴­磷神火珠,如果圣姑不拿出金刚灵石和娑婆蒲团去镇压地火,他也有办法将其禁锢在依环岭周围的地界之内,至多将幻波池以及外面的依环岭烧成劫灰,亦不能肆意泛滥,造成浩劫。

此时那金刚灵石和娑婆蒲团已经将地下的豁口封堵,只剩下上面十二个小世界里残余的雷火,沙神童子飞将进去,将葫芦口打开,里面的­阴­磷神火珠如爆豆一般向外喷吐洒落,黑碧­色­的火焰肆意喷洒,与那些霹雳紫焰一碰,双方便相互抵消,噼噼啪啪,连声的激爆,纷纷炸散成一缕缕的劫灰,不过片刻功夫,便尽数消灭,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洞室,即圣姑先前坐死关之所。

沙神童子完成任务,飞回来向岳清复命,岳清伸出手去:“拿来吧!”

沙神童子顿时一怔:“拿什么?”

岳清拍了拍他的额头:“莫要调皮,把你在那里面得到的东西交出来!”

沙神童子嘻嘻笑着,从袖里拿出两颗金光闪闪的珠子:“师父真是神通广大,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本来想留着自己顽的,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岳清把珠子接过来,捏在手里看了看:“谁说这东西没用?用处可大着呢!”他把珠子给丌南公和九龙真人看,“你们道这是什么东西?此乃智能道友涅槃之后所余舍利,一共三颗,皆有定数,方才全被我收进九疑鼎里,之前被我分神化身带进那屏风里面,在最危急时刻收了卢妪和伽因二人的残魂,按照智能道友的遗愿,再给她们一次机会,将来此两件东西,还要有好多作为呢!”

圣姑和卢妪同时丧命,峨眉派的玄真子和荀兰因也都败亡,剩下的易周提前看出大势已去,早就纷纷离开,许飞娘带着陷空老祖、太白仙姥、天痴上人,以及桑桓、冷青虹、苗楚芳等五台派弟子都等在那里,如今大势已成,五台派成为道门领袖已成定局,群仙也有看出来的也没有看出来,不过俱都过来高声恭喜,岳清请大家一起往五台山去做客,大家架起祥云,一并往五台山来。

依环岭先被苍虚老人的罗睺血焰覆盖,将一切草木动植全部杀死,仿佛剥了一层皮一般,只剩下­祼­露的山岩土壤,幻波池内部经过强力激战,五行斗法,也是破烂不堪,洞府多有损毁,尤其是池底由雷火炸出来的那个深坑,直通地壳内部,此刻兀自还有许多残存的黑碧­色­的­阴­火和霹雳神罡缓缓飘荡,就在黑暗之中,焦土之上,忽然黑红­色­的光芒轻轻闪烁,凭空显出一个人来,正是轩辕法王,只见他俯身抓了一把焦土,轻轻揉捏,将其缓缓变成劫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038恩仇·峨眉内讧

岳清把群仙请回五台山款待,丌南公和太白仙姥都是几百年不出门一次的,又是那么高的道行修持,登门做客,颇为难得,再加上天蚕仙娘、陷空老祖、商梧商栗等人,倒有点群仙盛会的意思,岳清让五台派弟子陪着游览全山,然后在七星殿大摆筵席,宴请群仙。

天蚕仙娘举杯道:“岳道友这次大获全功,杀了卢家老怪物,弟子安然脱难,日后五台派为群仙领袖,执天下道门之牛耳,实在是可喜可贺!”她­性­子直爽,说话也极是直白。

岳清脸­色­还是发白,­精­神颇为萎靡:“虽说如此,峨眉派高手接连陨落,到底是玄门一大劫数,再无可贺之理,不过诸位道友借此了解一桩夙缘,日后少了许多牵挂,倒也算是喜事,这一杯就敬诸位道友吧!愿诸位道友从此无牵无挂,自在飞升!”

与此同时,峨眉山上,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执,接连经过开府和幻波池两场大战,峨眉派高手伤亡惨重,玄真子、荀兰因、李元化、朱梅相继殒命,齐漱溟和苦行头陀为魔附体,在凝翠峰下面日夜与魔抗争,时时刻刻不能分神,白谷逸又走得无影无踪,峨眉派剩下的长老一级人物就剩下餐霞大师和万里飞虹佟元奇两个,其余许元通之辈,已然转世,无论是辈分还是道行,全都不能服众,甚至就算是餐霞大师和佟元奇,很多地方也是无可奈何。

只因李英琼回山,便跟许多激进的同门,如李洪、笑和尚等人拉着大家,要歃血为誓,向天立约,跟五台派势不两立,非要报仇雪恨不可,这一说法得到了众多峨眉弟子的响应,纷纷跑到太原府前面举行誓师大会,甚至有几个直接就推举李英琼继任掌门之位。

齐灵云却不同意:“咱们修仙了道,求的是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灭尽烦恼,如今厮杀不休,仇杀不止,本想灭烦恼,却反而招惹烦恼,若非如此,我们峨眉派何至于厮!”

李英琼大怒:“恩师是骨­肉­之亲,如今命丧人手,你不思为她报仇,反倒替仇人开脱起来,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般不孝不义,胆小如鼠之人!”她经历过幻波池一战,亲眼见证圣姑之死和卢妪最后的决绝,已经是红了眼睛,听见齐灵云提出来不想报仇,当场就翻了脸。

齐灵云道:“你说娘命丧人手,那我问你,到底是丧于谁人之手?”

仙家的事情,只要不是特意扰乱天数进行隐瞒,很多事情都几乎是公开于天下的,荀兰因死于阵法反噬,众人早已经都知道了,听齐灵云这样问,就连李英琼也有些心虚,不过立刻便找到理由:“师父虽然死于阵法反噬,到底是因沙神童子他们几个,若非他们擅闯幻波池,欲对咱们不利,师父又如何会往幻波池去?更遑论发动那样强力的禁法了!”

齐灵云又问:“既然如此,那我再问你,沙神童子是因何往幻波池去的?”见众人不答,她直接说,“是因为卢妪捉了五台派三个弟子,带到幻波池里,故意引人家五台派的人去要做过一场的!若非她在幻波池暴虐滥杀,五台派的人如何会去幻波池?丌南公如何会去幻波池?土木岛二老又如何会去幻波池!”

李英琼张了张嘴,不满道:“卢大仙婆苦心尽力地帮着咱们,难道还帮出错来了?她如今亦陨落幻波池底,连命也搭上,就换来你这么几句诛心之语!齐灵云,你真的是忘恩负义!”她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几乎落下泪来。

那笑和尚也说:“李师妹说的不错!即便不论妙一夫人,还有大师伯呢!还有李师叔呢!”

齐灵云道:“大师伯跟许飞娘斗法,死于九宫塔反震之威,亦怨不得旁人,至于李师伯,仇人是沙神童子,此事五台教主也是认可的,咱们将来只找沙神童子报仇便罢,犯不上把整个五台派都带上……”

“混账!”那吴元智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呵斥,“当年我便是死于那姓岳的妖道之下,还有许师弟,还有……”

“还有我师父!”万珍站出来,红着眼睛,大声喊出来,“我师父也是死在妖道之手,我此生定要热饮其血,生啖其­肉­!”她本来气­性­就大,这次遭了那么大的污辱,还跟易鼎生出了孩子,简直羞愤欲死,恨毒了五台派和魔教,这两家在她的心里原本就是一路货­色­,等岳清收了沙神童子更是坐实了这点,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五台派跟我们仇深似海,不能不报!”

齐灵云冷着脸说:“五台派跟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们只说他杀咱们的,为何不说咱们杀他们的?”

“邪魔外道,杀之乃是天理!”吴元智大声说,“就该把五台派上上下下杀个­鸡­犬不留!”

李洪也说:“不错!此仇不报,不为人子!”许多人都跟着齐声呼应,李洪更是跟李英琼说,“师姐是众所共知的峨眉派未来掌教,又是长眉祖师钦点,现如今父亲为魔所扰,坐困崖底,还请师姐勿辞劳苦,执掌门派,带着我们为娘亲报仇雪恨!”

笑和尚、易鼎、易震等,纷纷开口相劝,请李英琼做峨眉派掌门。

李英琼是齐漱溟的接班人,峨眉派未来的掌门已经是众所周知,板上钉钉的事了,所有人都有心理准备,包括李英琼自己,也已经认定此事,因觉得此时峨眉派群龙无首,又是危急存亡之秋,便要当仁不让地同意,方要开口,又被人打算。

“且慢!”这次说话的是秦紫玲,她见诸葛警我、岳雯、纪登等俱都保持沉默,齐灵云孤掌难鸣,终于把心一横,开口打断,“李师妹数世苦修,无论道行、法力、人品、资质,俱都让人心服口服,无话可说,若是在往常时候,由李师妹执掌门派,峨眉派必然能够索­性­披靡,群邪辟易!只是峨眉派如今元气大伤,百废待兴,李师妹这身杀伐之气不太适合……”

“你是什么意思?”笑和尚站出来说,“李师妹是长眉师祖预言的峨眉派未来掌门,你这般说法可是在质疑长眉师祖?”

吴元智冷笑:“不知道天高地厚!”

以秦紫玲的­性­子,这时候本不该出这个头的,只是峨眉派将来对五台派的态度,直接关系到他母亲的生死,而且通过这些年跟司徒平等人的接触,她也发现五台派跟原来听到的大不相同,并非旁门左道一类,因此反对跟五台派交恶:“我并非质疑长眉祖师的话,只是……”她也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在唱这些同门全都是明白人,恐怕转眼就能看出她的私心,而她虽然被称作是峨眉派四大女弟子之一,到底跟三英二云、峨眉七矮一类的嫡系没法比。

“我也不赞成李师妹现在就接任掌门之位。”这回说话的是岳雯,他这一开口让大家都惊诧不已,只因他给人的印象,向来都是温文尔雅,­性­情均淑,与同门相处,一直都是谦让有佳,不是个会跟人矛盾的,“峨眉派已经伤了根基,元气不复,已经不复数年前的光景,现在正该韬光养晦,积攒实力,而不是去跟人家拼命报仇,更何况五台派与咱们虽然有仇,但也有恩,这次若非岳真人出手制服沙神童子,峨眉派恐怕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岳雯向来不发表意见,也正因为这样,一旦说话,便极有分量,况且他随白谷逸修行已有几百年,说是小辈,实则比许多老一辈的高手都要强上许多,在这一辈同门之中,道行、法力也都是顶尖的,他这一开口,立刻镇住了不少人。

唯有易震不管不顾,跳脚喝骂:“当初那姓岳的来,在九宫崖上就你去捧他的臭脚!也不知道得了他什么好处,现在竟然这般向着他说话!嘿,你们既然都姓岳,五百年前是一家,相比这次也是认了亲连了宗的,你既然说五台派这般好,­干­脆离了峨眉,去入了五台派岂不是更好?”

“岳师兄说的没错!”林寒也站出来说,“即要报仇,恩也不能不报!况且冤有头债有主,这次峨眉开府和幻波池两场大战,五台派到底杀过谁来?且指出来,咱们再研究如何报仇不晚,而人家对咱们的恩德,却是明摆着……”

“你算个什么东西!”万珍一声尖叫,迈步闪过去,挥手往林寒脸上抽去,被林寒错步躲开,她还不依不饶,伸手抽出师妹云紫绡的佩剑,指向林寒,“你个吃里扒外不要脸的东西!我知道你跟五台派姓裘的小贼眉来眼去,恨不能叛了峨眉,立刻投了五台山去,如今出处维护那妖道,还说什么报恩,我呸!他即便不收那沙神童子,忍大师就不能么?况且沙神童子害死了李师伯,那妖道偏偏将那魔头收入门下,故意当着群仙的面羞辱咱们,又哪里是什么好心了!”她仗着入门早,资格老,在身前横剑怒喝,“今日李师妹就接掌峨眉派掌门之位,哪个敢不服,先问问我这口宝剑答不答应!”

039峨眉·南北两宗

峨眉山上剑拔弩张,人们分成两派,一派拥护李英琼,要继承峨眉先辈们的优良传统,继续走“正邪不能两立”的老路,横扫一切妖魔鬼怪,更是要跟夙敌五台派斗争到底,绝不向那些旁门左道低头,哪怕拼掉­性­命,毁了道行,也绝对不能弱了峨眉派玄门正宗的名头!

另一派拥护齐灵云,主张韬光养晦,罢战休息,自参大道,少管不相­干­的的闲杂琐事,对于五台派的态度,也要缓和得多,尤其是提出来,要把五台派跟邪魔两教提出来看,并且恩仇都要一起算,不能只见仇不见恩,岳雯还提出来,还要把沙神童子单拿出来:“将来大家有了能耐,要给李师叔报仇,那也并无不可,只是犯不上跟五台派,乃至七星仙门同时为敌,更不用成天喊打喊杀的,只等将来超过了那沙神童子再说吧!”

双方争执不下,万珍指责齐灵云觊觎掌门之位,违背祖师遗愿;林寒指责李英琼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已然是非不分,要把峨眉派带领到万劫不复之地;笑和尚骂林寒吃里扒外,勾通敌人,背师叛教;秦紫玲说笑和尚贪嗔痴慢,五毒俱全,毫无佛家弟子的慈悲智慧;易震就说秦紫玲以狐妖出身,不配在这里指手画脚;严人英又站出来,说易震­性­情低劣,屡犯教规,不配做峨眉弟子;李洪骂严人英见利忘义,背弃师门;秦寒萼帮着姐姐说李洪在外面向来仗势欺人,横行霸道,这次又跑回家里头来摆峨眉少主的谱……

双方由最开始的指责,逐渐演变为人身攻击,乃至于那心­性­差的更是破口大骂,到最后纷纷拔出飞剑,亮出法宝,就要在太元仙府门前做过一场,许元通、吴元智等几个转世的长辈也站在李英琼一边,跳着脚说对面目无尊长,天­性­凉薄等语。

齐灵云忽然开口问向餐霞大师:“今日之事,师叔如何看法?”

广场之上瞬间安静下来,因峨眉派二代弟子中,除了三仙二老,就属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师法力最高,说话的分量也相对其他同门较重,吴元智和许元通几个别说已经转过一世,就是原来之时也是弹压不住这些小辈的。

餐霞大师却是久久不言,她是佛道双修,中途拜了优昙大师为师,虽然并未像屠龙师太那样脱离峨眉派,但毕竟是实实在在拜了师的,优昙大师也正经教过她佛法。事实上从开府和幻波池两场大战,峨眉派可谓是大败亏输,彻底式微,再不复当年领袖群仙时的光景,她也扪心自问,好好地如何就到了这步田地,齐灵云和岳雯、林寒几个人的话对她的触动很大,又想起来优昙大师临飞升前给她留下的那一首偈子,心中恍然之间感触颇深,顿悟不少,这回已然有了避世之念。

听见众弟子们问,她方说:“当日为了跟五台派斗剑,我已然出走峨眉,另创黄山派,又拜在优昙大师门下学习佛法,虽说还是峨眉弟子,到底这里的事情我不该多管,灵云是齐师弟之女,从小我们看着长起来的,智慧心胸,俱都不凡,琼儿亦是天资聪颖,宿慧极深,师父定下的峨眉派四代教主,只是如今这个局面,到底谁做掌教还是你们自断自酌的好,算起来,我本来再有个二三十年便要飞升,如今却要耽延一甲子之外了,也该归山清修去了!”

她说完,便唤来已经转世重生的大弟子吴文琪,朱文已经殒命于赵长素之手,除此之外还有周轻云,她看了一眼,见周轻云面露为难之­色­,便道:“我要回山闭关清修,准备飞升,你却是还有好些尘缘未了,又是青索剑的主人,且在这里跟随你父亲,助你同门们把峨眉派发扬光大吧!”

周轻云过来磕头,她摆了摆手,袍袖一拂,金光升起,带着吴文琪回黄山去了!

餐霞大师这一走,峨眉山上更加没有了能服重之人,双方再度争吵起来,那佟元奇心里头是偏向齐灵云一边的,更羡慕餐霞大师,恨不能跟她一样带着弟子回山清修,只因峨眉派斗了这么多年,上上下下全都身心俱疲了,若是一路顺风的胜仗还好,像如今这般高手长辈接连陨落,同辈弟子更是死伤惨重,不能不让人生出厌战心里。只是佟元奇却不能像餐霞大师那样一走了之,只是在那里左右为难。

两边的人越说越僵,到最后竟然真的就要动起手来,这一边笑和尚亮出无形剑,于无形中见有形,光芒万道;那一边纪登排摆蕉叶阵,十二口剑虹相辉映,剑网千重;易氏兄弟放出九天十地辟魔神梭,风车转起,寒芒飚­射­;秦家姊妹亮出百宝如意纯阳转心锁,锁链周转,阳气吞吐;李洪叫嚣,就要发出金刚巨灵掌;岳雯怒目,隐忍按伏昊天玉皇指……双方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李英琼忽然掣出紫郢剑,向上直指苍穹,紫­色­的剑芒向上吞吐,最长时高达十丈之外,只听她大声说道:“我,腆为长眉祖师预言的未来掌教,然而末学后进,德行差强人意,道法亦是难以胜任,不能服众,令师长蒙羞,实在是心中有愧。然而,师门大仇,决不敢忘,我李英琼向天发誓,不铲除五台派,不杀沙神童子、轩辕法王,还有西昆仑那些邪魔,我绝不成正果!我不敢继承峨眉派掌教之位,更不敢在这峨眉山上跟同门自相残杀,欲去幻波池开辟别府,于峨眉派内另创一宗,自领宗主一位,诸位师兄师姐,谁若是愿意跟我走的,愿意继承恩师遗志,扫荡群邪,报仇雪耻,中兴峨眉的,便跟我去,凭借手中仙剑,定要斩出一片晴空!”

她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壮志凌云,当场就得了不少人的拥护,首先笑和尚,易震,万珍,李洪三人便大声叫好,冲齐灵云冷嘲热讽几句,走过去站在李英琼一边。

笑和尚过去,便招呼跟他相好的申屠宏和阮征,还有诸葛警我,阮征二话不说,大步流星走了过去,申屠宏略一犹豫,到底是兄弟义气占了上风,也低着头过去归队,唯有诸葛警我,站在那里眼观鼻臂观口口观心,岿然不动,对于笑和尚的邀请不闻不见,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易震过来,又招呼易鼎,易鼎正犹豫不决,他从小在家里不受母亲的宠爱,处处被弟弟辖制,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听他号令,这回却是想要自己拿一次主意,怎奈命中魔障到了,万珍和虞南绮纷纷走过去,反过来招呼他,易鼎想着自己已然有了妻子,虽说当时情况特殊,却也不能不负责任,况且连“孩子”都有了,都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的,只能顺从地跟着一起过去。

虞南绮又喊姐姐虞舜华,虞舜华实在不愿过去,但却不能抛弃妹妹,劝也是劝不得的,只得羡慕地看了看秦紫玲,又看了看秦寒萼,最终叹了口气,也过去归队。

紧跟着,万珍又把李文衍、郁芳衡和云紫绡三个亲师姐妹叫了过去,易震又喊甄艮和甄兑,这二人亦不应声,只当做没听见,被易震跳着脚大骂叛徒,却是一旁熊血儿心中激愤,立志报仇,自发地走了过去。

很快地,双方人马就­干­脆利落地分成两份,李英琼这边,除了上述这些人,还有李洪、孙南、石奇、赵燕儿,徐祥鹅、余莹姑,以及许元通、吴元智等长一辈又转世归来的,按照他们的意思,是要齐灵云把峨眉山让出来,毕竟李英琼是长眉真人钦点的教主接班人,而且齐灵云这些人又不愿意继承峨眉派一贯的战略传统,放弃仙人遗志,不配继续待在峨眉山,要走也是她们走才对。

齐灵云却不肯相让,因她觉得,峨眉派再继续走以前的老路,必要覆灭无疑,因此这次才站出来跟李英琼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甚至直接就说出来:“你们说得都不错,我就是看中了这峨眉派的掌门之位,那又怎样?我的出身、资质、道行、法力,哪一样不如你们,只管站出来,咱们较量一番,胜了我的,我自弃飞剑,下了峨眉山,从此以后,永不在踏足中土半步!”

这一番气势,倒把吴元智几个给吓住了,齐灵云的道行法力,在她们这一辈的同门之中,确实是顶尖的,便是吴元智他们上辈子完好时候,也未必是齐灵云的对手,自己这边能够跟她斗一斗的,也就阮征、李洪等有数的几个,但他们却不愿意跟齐灵云动手,李英琼更是如此,主动说道:“小妹道浅力薄,不敢跟师姐相争,只远走幻波池,另辟别府罢了!”

齐灵云也看着她说:“无论如何,你我二人也都是为了峨眉派的将来用心罢了,到底谁对谁错,等到了时候,自然便知,你去开辟别府,自领宗主,我也不敢在这里擅成峨眉派掌门,从今以后,咱们两处,各自称作南北两宗,你我各称峨眉派南北两宗的宗主便罢,等这场劫数过去,若是两宗存一,便可领掌门之位,若是两宗共存,尚可重新合并,说到底,都是祖师爷的徒子徒孙,不可手足相残。”

040阳神·身内有身

连经开府和幻波池斗法两场大战之后,峨眉派又爆出来一个令天下修士俱都震惊不已的消息:峨眉派分裂成为南北两宗,原本众望所归的未来掌教,三英二云中最为优秀的李英琼,自领峨眉南宗宗主,率领一半多的同门,远走幻波池,开宗立教,并且继续声称,天下正邪不能两立,紫青双剑要斩尽邪魔外道!

幻波池虽然多处残破,很多宫室都毁于一旦,不过阵法根基还在,当时陷空老祖和邓八姑只是将水宫冰封,不让它发挥作用,太白仙姥在金宫,天痴上人在木宫,皆只是定住两宫元气,并未损及根本,南方火宫更是一直都在少阳神君和易周等人的把持之下,可以说是丝毫未损,唯有中央土宫,因丌南公和卢妪双方斗法,毁坏比较严重,不过亦能重建。

而易周所布下的九宫阵法,五宫与五遁重合,唯有四个隐宫被土木岛二老破去,等将来请易周来帮忙补全也就是了,有这两套阵法在这里防护,将来再布下**旗门,内外三层相互重叠套用,即便五宫镇物多有不全,也足以保护洞府安全了。

李英琼令诸人分住五宫,她带着上官红和周轻云住在中央土宫;李宁、周淳和许元通、吴元智等长辈住在北面水宫;万珍带着易氏兄弟,虞家姊妹,李文衍、郁芳衡、云紫绡、余莹姑等女同门住在东方木宫;阮征带着李洪、孙南、石奇几个男弟子住在西方金宫;笑和尚、申屠宏和熊血儿三人住在南方火宫,先着力整修幻波池,先把阵法重新架设修不完整,再修补宫室,不过半月功夫,便把幻波池弄得有模有样,连依环岭外面也从别处移植了好些树木花草,几乎重复旧观。

与之对应的是,齐灵云在峨眉山称北宗,自领宗主,亦令诸弟子分居太元五府。齐灵云带着余英男、秦紫玲、秦寒萼居中元仙府;诸葛警我带着甄艮、甄兑等居左元仙府;纪登带着李衡、方端、杨永等原来朱梅的弟子居右元仙府;岳雯和林寒、金蝉、严人英等居最前面的太元仙府;佟元奇率领李震川、张琪、焦顼等弟子居后面的少元仙府。

齐灵云带着众同门,重新制定教规,严闭山门,不许再向外生事,而且非修成散仙,并且通过左元十三限或者是右元火宅不能出山,暗地里模仿着五台派的三仙戒整理出一百零八条戒律,要门下弟子严格遵守,若有敢违背者,轻者吊打禁闭,重者追回飞剑,废除法力,逐出师门。

却说岳清,在幻波池最后跟圣姑斗法时候,为了了解后患,将十二个化身送入圣姑的黄金屏风之中,跟圣姑、卢妪两人同归于尽。

那十二个化身,是他以自己身上的­精­、气、神,融和紫青兜率火合炼而成,这回一遭毁去,尽被打散,因有太清八景灯在,兜率火散去之后,重新在灯盏内聚成焰苗,不过已经恢复了原形,不再与元神相合,便跟初到手的时候。而岳清损耗的­精­、气、神却是没有办法重新聚拢回来的,因此元气大伤,甚至沙神童子都感觉到他境界下降,法力流失,便似落到散仙境地一般。

岳清当然没有变回散仙,事实上他算到幻波池跟自己因缘太大,若是这次不能了解,日后还要三入幻波池,否则不能飞升,因缘纠葛之下,还不知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

而且圣姑是自己的克星,过去有世中有过一场恩怨,岳清要想彻底了解此事,便是彻底遂了她的心愿,然后让她自己把自己一步一步拉下深渊,最终灭亡。

岳清当初去少林寺,劝说智能出手,智能觉得以自己道力,度不得圣姑一身戾气,便不同意,岳清临走时候留个他一段偈子,等后来智能修炼贝叶禅经,忽然大彻大悟,急忙赶去幻波池,正好赶上双方斗法,他已然了悟宇宙人生的真相,见到了自­性­的本相,便遂了圣姑要杀他的心愿,在幻波池内涅槃寂静,临终前依然发下宏愿,要用舍利子救圣姑一命。

紧跟着岳清以十二化身遂了圣姑第二个心愿,圣姑也知道他这以自身­精­气神化合紫青兜率火所成法身的厉害,若能消灭,岳清的实力就会大大折扣,等出了屏风再去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而岳清随着参悟通玄真经,道行日深,更有许多明悟,晓得这紫青兜率火虽然厉害,但实际上也是一种妨碍,阻碍自己不能修证真正的法身。

金仙的法身,是将元神寄托虚空,最后整个宇宙虚空都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修炼到极高境界,便是合道圣人,为何说圣人万劫不坏,不生不灭,就是因为,整个宇宙虚空都是他的身体,其中包含无量无边的世界,生生灭灭,周转不息,他们与大道相合,视天下万物为刍狗,不偏不向,不褒不贬,随任大道,自然而然。

岳清要想直接修证金仙,也要走这条路子,只是他的元神跟紫青兜率火融合在一起,这样在斗法的时候如虎添翼,威力极大,但却无法彻底融入虚空,修证法身。

而即便他不直证金仙,先修天仙的话,要证纯阳,身内有身,那紫青兜率火乃身外之物,亦是妨碍,使得­阴­渣始终不能炼尽,元神不能圆满纯阳,因此是必须要化去的。

这次正好借着圣姑之手,了结一桩恩怨,亦将紫青神焰的化身碾碎打散,虽然法力上有所损耗,但境界上却能够更上一层楼。

等把丌南公等宾客们送走,他便上升到太乙宫闭关,将原本向上,三花聚顶的元神重新沉入体内,把上中下三个丹田一举打通,将整个身体化成一个整个的丹田,使得体内的先天­精­炁完全与元神融合,形成阳神。

道家所谓的­肉­身飞升,不是把整个身体都带上去,而是元神跟体内的­精­炁融合之后飞升,剩下来的,跟人死之后留下来的尸体不同,人死之后,只是元神带着鬼神魂魄离开,­精­炁全都留在身体里,随之消散,而阳神是把身体里的­精­华物质全部带走,可以在身体外面任意变化显现,亦可继续留在身体里,这个才是真正的“身内有身”和“身外化身”,飞升的时候,便是这个阳神之躯飞走,仍然剩下一副躯壳,名为“遗蜕”,便入金蝉脱壳一般,因此遗蜕跟遗体是大有不同的,多数自行化作灰烟。

而元神重回体内,融和全身­精­华的过程,便是所谓的还丹,许飞娘早就经过这一步了,岳清因着紫青兜率火,才拖延至今,只因算到要斗邓隐,面对血神子,非那八景分神的神火化身不可,才一直留了下来,直到经过这次幻波池一战,才彻底解脱。

二人这些年在五台山,带着弟子们多次施法,收服祸乱人间的妖邪,施法治理黄河水患,行云布雨,布药祛瘟,已经积下不少外功,尤其当年百万妖尸祸乱中原,便是许飞娘抗住最厉害的梼杌、谷辰等积年老尸,时候更是亲自开炉炼丹,投入水脉源头,解除疫气,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谓的善功,与佛家**,是福德,福报,譬如一个人修福德,最后成为一个富人,就是积攒福德的过程,然而此福有漏,在享受的同时,就慢慢消耗掉了,如果不重新修福积攒,最后用光还要变成穷光蛋。

正统的佛教徒,是比较鄙视专修福德的,认为哪怕把福报积累,修到界主轮王,仍然有这样那样的烦恼,也仍然有用光耗尽的一天,而且认为福多了,人还容易心生惰­性­,贪恋福报,譬如说六道之中,只有人类最容易成就,因天人福报太大,舍不得出轮回了。

然而也有福慧双运的说法,譬如说“修福不修慧,白象披璎珞,修慧不修福,罗汉应供薄”阿罗汉不修福,也要化不到缘,要不着饭。

道家积累善功,是为了方便修行,做神仙享福,就要有足够多的福德,否则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灾难,譬如凌浑,即便做了仙人,也是穷光蛋,而且当年还有那么一场灾难,而即便修仙不合格,善功积累够了,譬如九世善人,十世善人,死后也可能被天地招上天去,做个神仙。

岳清当年分神附体魏枫娘,约束了好些邪魔外道在青螺峪,以教规约束他们不许作恶,此是一桩大功,后来百万妖尸闹中原,斩杀妖尸,亦是一桩,其他的小的更是不必说,福德积累得比许飞娘还足,只等还丹完毕,修证纯阳,了却尘缘,所谓道上有功,人间有行,功行圆满,便可自在飞升仙界,到时候以天仙之本,愿意入天庭做官,也是易如反掌,若是不愿令天帝金册,遨游三界,与灵空仙界之中自在逍遥,亦可从心所欲。

041儿女·枫娘剖腹

岳清在太乙宫闭关修炼,以还丹之法,将元神与浑身­精­炁相合,炼就阳神,不觉堪堪十月,忽然心神有感,出了定境,掐指一算,却是两个孩儿将要诞生,而且因这两个孩子是仙魔节点,关乎双方气运消长,其中又有许多变数,一时之间也难演算清楚,最让他担心的是,魏枫娘竟然在暗中扰乱关于两个孩子的气数,若非自己已经修成天仙,竟不能察觉,不知不觉间就要被她瞒过。

岳清知道这是自己尘缘未了,不可强求,便停了功法,从太乙宫出来,正赶上商祝在山上。

原来商祝也要闭关清修,准备飞升,他当初和刘泉收合沙奇书时候,在藏书的蛇王庙里面遇到两个有缘人,收做弟子,如今他将要仙去,也不曾积攒善功,以作开宗立派之基,他俩也做不得一排领袖,因是无福强做,还要遭祸,便想让他们进入五台派,合沙奇书也算是后即有人,也免却了他好些后顾之忧。

他这两个徒弟是同胞姊弟,生来便与常人不同,骨骼极大,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不过四五岁,就长到与常人一般大小,因被人视作妖怪,藏在深山之中,正好居住在藏了合沙奇书的蛇王庙中。当年他俩身体涨到三丈四五,按照后世的说法,竟有十多米高,真真是泰坦巨人一般,这些年跟着商祝修行合沙奇书,采集五行­精­英,淬炼­肉­身,去杂存­精­,竟把身体越炼越小,比常人还矮上不少,成了一双少年男女,眼眸开合之际,更有五­色­神光闪烁不休。

他俩俗家姓狄,分别叫做狄胜男、狄勿暴,俱是散仙修为,双双拜入刘泉门下,排在云翼之后。刘泉这一支旁修合沙奇书,最擅五行遁法,于各派之中独树一帜,岳清在世时候,方还不显,日后到了杨鲤、石生两代教主时,才大展手脚,与许飞娘门下“万妙七女”并称为“合沙七剑”,日后大战漠北,大破白骨山骷髅洞,连斩七大鬼王,于天山另辟宗派,亦名扬天下。

却说远在南海紫云宫,魏枫娘腹内龙凤胎将要足月,算算日子,不过半月左右,堪堪瓜熟蒂落,魏枫娘却是一日忧过一日,愁眉苦脸,夙夜哀叹。

布鲁音加感知到魏枫娘的情绪,便来宽慰:“宫主十月怀胎,将得麟儿凤女,咱们万魔神宫最近又是蒸蒸日上,兴盛至极,宫主又有什么可忧心的呢?”

魏枫娘不答,只是轻轻摇头,幽幽地说:“这世上,谁又能得知我的心呢。”

布鲁音加道:“若论天下能知宫主之心者,非我莫属。”

魏枫娘笑了:“你知我的心?那你说说,我的心里此刻在担忧什么?”

布鲁音加道:“宫主必是担心孩儿降生之后,那五台教主要来将他们带走之故。”

魏枫娘脸­色­变了变,不再说话,事实上她也正是为此事而担心,她知道自己跟岳清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一直都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她在紫云宫里养胎的这些日子总是在想这些年跟岳清之间的纠葛,从几百年前在天山顶上看见岳清在天池里沐浴一见倾心开始,到后来青螺峪复遇,共同打开地宫,取出九天元阳尺和天书,再到后来被附体,二人思想交融,那段日子,岳清附在她身体的那个分化元神的所思所想,所喜所怒,她全部都感同身受。

后来岳清把五台派发扬光大,七星仙门好生兴盛,而她却被峨眉派和佛门撵到了小南极来,连岳清当年一手创建的青螺魔宫都丢了,再加上过去的放荡不堪,她越发地感觉到自惭形秽,但是越是自卑,同时又越爱极了岳清而不能自拔,终于在紫云宫时,趁着岳清疏忽,算计了他,得了结果,可以说的,当时岳清对她确实是动了情yu的,便是这一点真情真欲的种子,方感孕受胎。

她开始的时候还很兴奋,然而很快就有冷静下来,岳清对于她,也就只有那刹那之间,转瞬即逝的那么一点情思欲念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岳清说过,不会不管自己的孩子,先前还派了弟子门人来送了好些珍药礼品,和小孩子的东西,然而这样更是让魏枫娘感到恐惧,她心里最怕的就是,等孩子降生之后,岳清突然间找上门来,把孩子抢走,到时候她可就再度一无所有了,不过是一场幻梦,最终什么都不能留下,一想到岳清毅然决然地带走孩子,剩下她一个人空手冷清的紫云宫,她就感觉浑身发冷,心寒胆战。

布鲁音加一语中的,见了她的反应,心中了然,试探地说道:“枫娘,你如果不想孩子被他带走,我倒是有个法子,非但能把孩子留在身边,连那岳清,也有几层希望让他在这里和你天长地久地永相厮守。”

魏枫娘眼前一亮:“你快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法子?”岳清能够来紫云宫,跟她做永世夫妻,带着一双儿女过日子,那是她做梦都想要的日子,甚至她前几日还向天魔祝祷,若是能够跟岳清做成夫妻,长在一处,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布鲁音加说道:“孩子本应当七月十五中元节子夜时候降生,仙人不耐胎房血气冲突,他必定不会提前来,而是准时赶到,将孩子夺去便走,他经过幻波池一战,已经解了自身禁锢,想必已证纯阳,不过还差些火候罢了,以他的道行法力,再加上一身法宝,在这紫云宫中,我们恐怕阻拦不住,你又偏不肯回万魔神宫待产,如今他若来抢人,我们都阻拦不住他,为今之计,只有提前将孩子产下,然后藏起来……”

“提前产下?”

布鲁音加点头:“不错,眼看着便是七月七,咱们便在子时使孩子提前将生,到时候藏于别处,等到七月十五岳清来时,找不到孩子,你便设法将他引到万魔神宫去……”

魏枫娘摇头:“我不会强把他留在身边的,否则他成天愁眉苦脸,我便留住了人又有何用?若是这般的话,早在他没有做五台教主的时候,我便动手了。”

布鲁音加道:“不是强留,而是把孩子放在紫云宫一个,万魔神宫一个,他要带走,也只能带一个,另一个却保下了,而他要见另一个,先前那个却要交出来。试想天下父母,若是一出生就没见过的也还罢了,像这般偎依膝下,一手带大的,他如何会不爱?如何能够割舍得下?他必是两个都舍不得,实则两个都得不到,到时候,你就可以和他双宿双栖,往来紫云宫和小南极之间,这里住半年,那里住半年,至于如何教导他们,养育长大,你们夫妻两人自行商议,岂不美……”

这和尚法力向来高强,如今早已经将魔婴之中炼成魔神,跟魏枫娘一样修证魔神法身,于虚空之中开辟一小世界,里面尽是他自他化自在天上,施法抓来的天魔,俨然成就一方界主,魏枫娘若是在平常时候,道行法力也只强过他半分罢了,此时怀胎十月,­精­气神全都给了肚子里的两个孩儿,更兼担忧岳清将孩子夺走,使自己一无所有,夙夜忧心,更是神识不宁,此时被布鲁音加切中要害,说中了她最担心的事情,心意方一动摇,便不知不觉暗暗中了魔法。

魏枫娘深觉布鲁音加说得有理,便于七月初七子夜动手,以鸾飞剑剖开肚子,将两个孩子取了出来,人的生辰八字,以从母体降生,由原来的脐带胎息,转为后天用肺呼吸,那一刻算起,因此是足月降生,还是金刀剖腹,直接取出,这八字便开始起了变化。

八字是命,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这命是过去、先天所积累的结果,或是声誉帝王家,或是生于乞丐家,皆一遭注定,不能更改,而春夏秋冬,昼夜时差,母体­精­气变化,亦对胎儿有所影响,所以秋天生的孩子跟夏天生的孩子,或是­性­格,或是体质,总有些许不同。

魏枫娘肚里这双二女,一个是当年桑仙姥转世,因她在极光大火之中曾发誓愿,甘当岳清的女儿,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如今便来做他的女儿报恩,另一个是因岳清而死的谢山,这一生赶来讨债。原本该在中元节时降生,为地官赦罪之日,好解冤消罪,也是二人福报,谢山曾斩杀不少邪魔外道,学习灭魔宝箓的时候,也一起发誓扫荡群魔,而桑仙姥脾气古怪,暴力贪婪,亦是杀生不少,命理该有这一场劫难,才到七月七,便被魏枫娘飞剑自剖肚腑,降生于世!

魏枫娘自用飞剑割了脐带,王娟娟带着宫女伺候着,一面给魏枫娘上药止血,一面用灵泉仙液给孩子沐浴,洗得­干­­干­净净的,用蚕丝被包好,送到魏枫娘近前。

魏枫娘看着一双儿女,那先出生的女孩,头上长着淡绿­色­的胎毛,一双大眼睛里,也是绿光闪闪,尤其额头上,竖生一目,也不哭泣,只是冲着魏枫娘咯咯地笑,那后出生的男孩却是与寻常孩子相同,张开嘴巴,闭着眼睛,只是哇哇地哭个不停。

——以下不算字数——

很多读者已经看出来,这书要结尾了,其实也没那么快。还有小南极和铁城山两折戏呢。

大家看腻了打打杀杀,在这即将结尾的时候,给大家写点故事­性­更强的,你们是爱看呢,还是爱看呢,还是爱看呢?

042相忘·于江湖

魏枫娘看着一双儿女,激动地眼泪直往外涌,双手接过孩子,抱抱这个,亲亲那个,欢喜得不行,吩咐王娟娟:“去把五台派送来的的那方镶金玉匣拿来。”

王娟娟依言找出,捧过来,魏枫娘伸手一拂,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玉页金简,上面原本是空白一片,这时候逐渐显现出几个金字:长女前生属木,当以水养,以霐为名,相濡为字;少男两世­精­擅雷法,以霄为名,相呴为字。

魏枫娘看着前面的还挺高兴,觉得岳霐、岳霄二字,正与孩子相合,猛然间品味到那相濡、相呴两个字,顿时惊呆在那里。

这两个词出自《庄子》,为“相呴以湿,相濡以沫”,然而后面就是一句“不如相忘于江湖”!她顿时明白了岳清的意思,虽然她早就知道岳清毫无可能跟她长相厮守,甚至对她除了当初那一点转瞬即逝的情愫之外,再无其他,不过到底心里头还存着些许的幻想,这时候被岳清近乎于直言相告,顿时好似被一盆凉水兜头浇落,心里头仿佛被无数根钢针同时刺入,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鲜血狂喷出来,溅落满地!

王娟娟急忙过来问是怎么了,魏枫娘脸­色­惨白,没一点血­色­,冲她摇头:“无事,无事。”

这时候,布鲁音加急忙忙地从外面走进来:“枫娘!你动了姓岳的给你送来的东西了?”不用魏枫娘回答,他已经看见打开的玉匣,还有散落在地上,沾染鲜血的玉页金简,顿时一顿足,“枫娘你糊涂啊!他的东西也是随便动得的?此刻他必然是已经有所察觉,用不了多久,就要赶过来了,到时候将这两个孩子夺走,你又要像过去那样一无所有了!”

“谁敢夺走我的孩子!”魏枫娘忽然仿佛神经错乱一样,满脸戾气,伸手把两个孩子全部揽到身边,鸾飞剑的剑气已然从指间迸­射­出来,指向布鲁音加和王娟娟,“谁敢夺走我的孩子!我要你们的命!”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就算是三清圣人,如来佛祖,也休想把孩子从我身边夺走!你们休想!”

布鲁音加吓了一跳,心知现在提出来要把孩子带走,必定要触怒魏枫娘,一个不好真动手打起来,自己不忍伤她,她却要下狠手杀自己,到时候­性­命难保,急忙把话锋一转:“没人抢你的孩子,快把剑气收起来,莫要把孩子吓着了。”

“对对对,不能把孩子吓着了。”魏枫娘连忙收了剑气,把两个孩子一手抱起一个,柔声哄道,“好孩子,娘亲在这里呢,娘亲保护你,乖啊乖……”

过了片刻,布鲁音加试探地说:“枫娘,咱们原来定下的计策还算数么?”

魏枫娘口气中又重新带了戾气:“不管是谁,敢来抢我的孩子,我必杀之!就算是他……哼,他已经跟我恩断义绝了,那又有什么好说的,他既然不管不顾,只要飞升仙界,那便让他自去享那仙福,孩子是决不能让他带走的!”

布鲁音加道:“可是……若那五台教主真个来抢,咱们恐怕不是对手啊,肯定守不住的!不如还依照前策,把两个孩子分作两……”

“不许分!两个孩子都是我的!都是我的!”魏枫娘发疯一样大叫,“你敢分我的孩子!我杀了你!”她伸手一抓,布鲁音加触不及防,被她隔空吸去,跌在床前,被她伸手抓住脖子,真真是要下死手,五指收拢,便是生铁也要成为废渣。

布鲁音加大声说:“枫娘!你真的要杀死我吗?”

魏枫娘跟他四目相对,手上终于没有继续发力,过了片刻方道:“你不许再分我的孩子!”

布鲁音加赶紧答应:“不分!不分便是!”待魏枫娘松手,他退后两步,方又问道,“只是待会那五台教主到了,又待如何?他手上两件宇宙至宝,你我皆不能敌。”

魏枫娘一听这话,又但又害怕起来:“你说的极是,若是他来了,我打不过他,孩子就要被他抢走了,怎么办?怎么办?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才能够将孩子保住?”

“自然还是我先前的法子,将一个孩子带到万魔神宫,如此分处两……”

他话没说完,就又被魏枫娘一声尖叫打断:“不许分我的孩子!”又是伸手凌空抓去,这次布鲁音加有了防备,扬手放出一片金光挡在面前,被魏枫娘“啵”地一声抓破,一边努力抵挡,一边大声说:“不分不分,我再也不说分了,你快停下,孩子又哭了!”

一听说孩子,魏枫娘赶忙停了下来,原本刚刚收住哭声的岳霄果真又哭了起来,她赶忙收拢浑身煞气,抱起孩子,柔声哄他,只是岳霄却哭个不停,弄得她手忙脚乱,王娟娟小心翼翼地过来说:“宫主,小宫主可能是饿了。”

“哦,对对对,他一定是饿了,我的乖儿,都是娘亲不好,害得你挨饿。”魏枫娘真真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倾注在两个孩子身上,别的女仙,即便产子,也大多是一落地便喂黄­精­茯苓,各种灵药熬出来的浆液,从没有哪个女仙真个像凡间女子那样养胎的,唯这魏枫娘,十个月的时间里,真个与凡间­妇­女一样,虽然仍是不食人间烟火荤腥,但也开始大量地吃些仙芝人参、海藻灵草等药,只说是药三分毒,孩子直接吃了恐怕经受不住,不如她吃了,变成­奶­再喂给孩子,更是每日静养,以道家养炼元婴之法,将身体里的­精­炁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两个孩子,如此孩子降生,她更是直接解开衣裳,给孩子哺|­乳­,看着小岳霄小小的嘴巴蠕动着,大口地吮吸着自己的|­乳­汁,她忽然不可抑制地哭了出来,“不管什么冤孽,这也都解了!都解了!”

布鲁音加急躁不已,他知道等岳清一到,自己的计策就不成了,然而面上不露声­色­:“这孩子长得真好,不枉了你这么长时间为他们吃得苦了。”

魏枫娘听他夸自己的孩子,心里头也甚是欢喜,这时候岳霄已经喂饱了­奶­,她便把他交给王娟娟,然后又把岳霐抱起来,继续哺|­乳­。

布鲁音加嘴上不停地夸两个孩子长得好,也凑过去看,不知不觉间,伸手往王娟娟身上一按,表面上二人什么变化都没有,不过魏枫娘毕竟是魔教教主,感应非比寻常,立刻心中一跳,便察觉不好,喝道:“你­干­什么!”伸手一抓,布鲁音加已经化成一道金光飞向门口,王娟娟昏然倒地,孩子已经到了布鲁音加的手上。

魏枫娘一声厉啸,仿佛失了幼崽的母虎,布鲁音加已经飞到了门口,那里忽然平地涌起一片彩光,拦住去路,鸾飞剑随后杀到,布鲁音加知道她这双飞剑的厉害,急忙打出自己的戮仙铙,只听得一阵刺耳酸牙的急响,前边那个直接撞向拦路的彩光,直接将其炸散,后边的那个对上鸾飞剑,炸起大片光雨,更有三点如豆般的金焰在剑光之中飞来,其中两点打在戮仙铙上,再被鸾飞剑合璧一绞,这件令天下剑仙闻之变­色­的魔道至宝立刻便炸成一大团金花。

布鲁音加反手一掌,手腕上的秘魔神珠自动飞出,将那点金焰全在里面,亦双双炸碎,布鲁音加夺命疾飞,魏枫娘所化彩光紧随其后,两道虹光一前一后,飞出紫云宫,顷刻间过了神砂秘道,飞出海面,继续向南,魏枫娘使出十魔灭世魔音,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忽左忽右,若哭若笑:“你把孩子换给我!否则我必将你碎尸万段……好人儿,你莫要跟我闹了,快快还我孩儿……”

布鲁音加双耳流血,心惊­肉­跳,以他的道行本不至如此,怎奈他心属魏枫娘,魏枫娘就是他的心魔,此时魔功一发,他便抵挡不住,好在魔功深厚,比起魏枫娘来也不过只差毫厘罢了,而魏枫娘十月怀胎,把一身­精­血都给了两个孩子,法力大损,这才支撑下来,两人一前一后,穿越万里洪波,直奔小南极飞去。

眼看就要出了南海范围,忽然前头漆黑的云层里面落下一道惊雷,瞬息间撕裂天地,照彻宇内,只听得一声奔雷般的怒喝:“布鲁音加,还我儿子!”随后方圆数百里内的海面上突然之间风起云涌,青白红黑黄,大大小小的星光瞬间将天海照亮,黄|­色­微尘如芒,白­色­银光如斗,蓝­色­光辉吞吐,青­色­往来纵横,红­色­击落如雨,一起自海里飞出,向上席卷长空!

布鲁音加知道是岳清到了,只觉得这一下出手,比过去所经所受更有不同,过去虽然觉得岳清很强,但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很强的压迫感,而这次,确实明显觉得对方比自己高出一个档次,让自己只能向上仰望,那种超脱了自己这个世界,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感觉,让他心里升起绝望。

043造化·金丹困魔

修行者从炼气开始,经散仙、地仙,最终修成天仙,已然是产生了质的飞跃,在人间来讲,散仙只是散数,仙中的编外人士,还算不得仙,地仙才能算是仙,然而对于真正的仙道来说,地仙只能在地上称仙,所谓天地之半,神仙之才,不悟大道,止于小成之法,不可见功,唯以长生住世而不死于人间,算不得真正的仙,唯有超脱了人的视听时空,打破禁锢,感悟到更为广大,更加细微的宇宙,才算是真正的仙,也就是说,天仙,只不过是仙道的起步罢了。

然而在一个真正的仙来说,无论天人神鬼,全都是挣扎于红尘之中,凡夫流转的凡夫,便似人类看一个鱼缸里的金鱼一样。

布鲁音加过去也不是没有面对过天仙,甚至还动手斗过几个,譬如易周、丌南公等几个,他也都会过,虽然对自己有压迫的气势,但都不如今天岳清来的这般强烈。

殊不知,易周和丌南公皆心在人间,说是不想飞升,实则执念不除,也是不能飞升,不能飞升的天仙,虽然比地仙强些倒也有限,而岳清并非是心系人间,不能飞升,而是不执着于飞升,什么时候机缘到了,便自然羽化而去,境界上更高一层,而且他早已经把元神寄托虚空,虽然未能直接修成金仙,但是已经具有金仙的一些特­性­,过去做地仙时候还不显,如今证得纯阳,这气势便发作起来,人还未见,强大的气势便排山倒海一般压迫过来,使得布鲁音加一阵心惊­肉­跳。

岳清一声长啸,天地之中,四大五行跟着一起震动,方圆几百里之内的大海风起云涌,恶浪滔天,如山岳般的海浪向上抛弃,被无形的气势压迫,立刻磨成粉碎,化作浓浓的水雾,他那混元星砂自海下卷起,五彩星光在天海雾气之中闪烁不停,交相辉映,布成两片五­色­星云,合成天罗地网,将布鲁音加扣在当中,并且迅速缩小。

布鲁音加心中大急,转头向魏枫娘大声喊道:“你还追我,五台教主来抢你的孩子了!”

魏枫娘一个机灵,发出凄厉的长嚎,仿佛厉枭夜啼:“谁敢抢我的孩儿,我要他的命!”

这万魔宫主伸手向天,扬手一抓,凭空生出一只巨大的魔爪,正是魔教中最厉害的撕天裂地魔神爪,那魔爪比周围涌起的浪山还要巨大,纯由血焰组成,五指尖锐,骨节处还有弯曲的尖刺,真好似要把天地都给撕开,向上一抓,遇上从天而降的混元星砂,魔爪抓进沙里,那星砂收了刺激,无量星芒纷纷向这里聚集,不过转瞬之间,那魔爪便在沙中消耗殆尽。

岳清大声说道:“魏宫主,我并非要抢你的孩子,是来阻止这魔僧把孩子带走的。”他一边解释,一边继续缩小星砂内的空间,并且放出鸣鸿刀去飞斩布鲁音加。

“你说谎!”魏枫娘脚踏洪波,仰天咆哮,“我早知道你对我没有半点情意!你瞧我不起,从来不曾稍假辞­色­,如今孩子生下来,你又要抢走,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一边愤怒地哭喊,一边祭起鸾飞剑,这件乃是以古仙人炼剑之法,合万魔神宫十部魔众之力炼成,威力非凡,放出去乃是一青一红两道百余丈长的剑芒,隐隐有青鸾、红凤飞舞之影,那青剑先迎上鸣鸿刀,叮地一声暴起一片青­色­光雨,剑光便弱了下来,红剑通灵,见同伴不敌,立刻也过来帮忙,双剑交错,形影不离,两道青红剑芒裹着一条金­色­剑虹绞在一起,杀个难解难分。

布鲁音加看出便宜:“枫娘,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万不可让他把孩子抢走!”说完双手十指向前,每个指尖都­射­出一股金光,乃是他修炼的他化自在天魔神罡,每一股金光之中都影影绰绰,仿佛里面有无穷世界,更有许多天魔影响在里面飞舞呼号,十股金光从海面上暴涨直升,深深地Сhā入云层之中,转眼间,无数道金光从云层里面透­射­出来,便是旭日出云,光芒万丈,照­射­得天海之间亮如白昼!

他那十股神罡在云层之中结成一片,化作天堂世界,俱是七宝装成,妙树成林,金砖铺地,宝珠悬空,大放光明,比之那传说中的极乐世界,竟似丝毫不差,所放光明,远照数千里,将波浪全都照成了一座座涌动起浮的金山,不少通了灵­性­的水怪海妖,俱到佛菩萨降世显灵,或是跳出水面,或是隐在水里,向此世界叩拜不停。

布鲁音加这一手他化自在大千世界之法,已然炼得炉火纯青,虽然并不能真个动念之间,衍化大千世界,但所形成的魔界时空,仙人一旦陷入进去,便再难逃出,只能任由摆布。

岳清的身影,出现在魔界之中,他穿了一身黑­色­道袍,上面繁星闪烁,斗转星移,俱与此世界想同,他站在一条金砖大道上,看见有天女端着酒杯过来献酒,他便随手接过来喝了。

布鲁音加跟魏枫娘说:“他已经陷入我的魔界之中了,只是估计困不了太长时间,你快把那万魔变相图拿出来,将他收去,否则他待会突破出来,咱们可就要糟糕了!”

话音方落,岳清便在空中朗声说:“你真以为这魔界能够困得住我么?”

布鲁音加向上望时,只见岳清在魔界之中行走,那些七宝妙树,璎珞梵网,竟然丝毫没有阻碍,他就像影子一样在里面穿行,若说是虚的,偏偏又能跟里面的人物接触,或是吃树上的果子,布鲁音加这一惊非同小可:“你你你……你竟然能够任意初入我这他化自在大千世界!”

岳清大笑:“你不悟大道,怎知世界本相?我已经超脱了这一世界的时空羁绊,你这些把戏只好去懵别人!”

布鲁音加道:“枫娘,快放万魔变相图!”

他刚说完,魏枫娘早就一声尖叫,随手抛出一团血胎一样的东西,到空中爆成大片血雾,瞬时间便将那魔界染成红­色­。

岳清道:“枫娘,你真的要杀了我么?”

魏枫娘神­色­一怔,随即痛声道:“我不杀你,就要杀我!”

“我何时要杀你了?”

“你要把我的孩子抢走,这跟杀了我又有什么两样!”魏枫娘失控一样地嘶吼,“你由始至终,都没有一点真心对我,如今我生了孩子,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只和他们相依为命,你又要来­干­涉,我必不会让你如愿的!绝不!”

岳清叹息道:“不抢他们,是来阻止这个魔僧……”

“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骗我!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一句承诺!现在又来骗我!”魏枫娘发狂一样,她右手抱着女儿岳霐,左手掐诀,向空中连点,那万魔变相图开始发作,整个夜空开始由黑转红,仿佛地狱血海开些,滚滚红浪血雾自时空裂缝之中喷涌出来,在头顶上迅速渲染扩大,下方的海水也被勾动吸引,一座座百十丈高的浪山此起彼伏,接连涌起,欢悦向上。

布鲁音加取出转经轮,开始摇动:“枫娘,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随手摇动,嗡嗡响起,他口中亦开始念诵他化自在天魔心咒,空间立刻开始随之扭曲变形,不管是血气滚滚的天幕,还是浪山叠起的海面,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打手,不停地揉圆捏扁,直接压迫蹂躏生灵的魂魄元神。

岳清听得魔咒一起,立刻大声说道:“枫娘,你既然无情,那便休怪我无义了!是你先要杀我的,我再杀你,那便顺理成章,三清在上,弟子要开杀戒了!”

他一说完,便即消失不见,魏枫娘和布鲁音加正自疑惑,便有八个岳清同时出现在他们周围,双手各自掐诀,一声大喝,同时­射­出七道紫青光焰,再度使出那玄都造化仙阵,八个化身分按八卦方位,­射­出紫青兜率火,再将当日从幻波池收来的天河真水放出去,使得水火既济,威力倍增,刹那间便皆成一座巨大的仙炉,当日在幻波池时候,岳清只有火,没有水,结出来的是个火炉,如今水火相合,水中有真气,气中得真­阴­,火中有真液,液中得真阳,便是铅汞,借那五行神砂为刀圭黄婆,使得双方聚在一起,便真个开始造化化生,将二人包裹在里面,开始结丹。

布鲁音加脸­色­大变:“不好!”

魏枫娘亦看出厉害,脸上戾气转浓,伸手一招,天上那片血云便飞落而下,席卷过来,同时取出心灯散花檠,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甩手向外撒出上百点金焰灯火。

方才她用来打布鲁音加,只发出三朵,就打得布鲁音加仓皇而逃,这次一口气发出上百朵,激­射­出去,那仙阵所结的金丹未成,方有黄芽、丹砂,吃这些灯花落在里面,嗤啦啦,燃起大片青烟,紧跟着发起密如爆豆般的连炸。

044宝鼎·玄­阴­邪神

岳清这玄都造化大法颇为神奇,暗合天地造化之道,若是被金丹结成,便将内外隔绝,重新在丹里孕化出一个时空来,外面看来只是一个丹丸,里头却是有无穷世界,除非用通玄真经上所载的对治方法解除,或是炼丹人殒命,抑或是里头的人修成天仙,能够突破这层禁锢,否则是永远也出不来的!

岳清已然修证纯阳,境界法力都跟先前不同,更可借助水火两般至宝之位,所放出来的这阵法也与当初在幻波池时候有了质的飞越,不过转瞬之间,真­阴­、真阳便在混元星砂之中汇合,开始生法黄芽丹砂,再过片刻便要凝成一颗金丹,魏枫娘便在这时候,不惜损耗­精­血元气,催动那心灯散花檠,一口气发出上百朵灯花,连珠炮一般,全部轰击在一个地方。

其时金丹未成,刚具雏形的丹砂承受不得这佛门至宝,只听得一连串爆豆般地急响,立刻将丹砂灼烧成烟,破开一个脸盆大的窟窿,魏枫娘向布鲁音加喊道:“你快走!赶快带霄儿去万魔神宫,将十万魔界大阵开动起来,我缠住他!”

布鲁音加听了这话,不禁喜出望外,不及再说别的,立刻纵身化成一道金光,自洞口之中飞出,直­射­正南,岳清与八个化身之外,又有一个化身在空中出现,因布鲁音加怀里抱着岳霄,他投鼠忌器,像燧人钻、五星轮这样大威力的宝物便不能用,昊天镜是日后对付铁城山老魔的撒手锏,这时候若是拿出来用,正中老魔下怀,使其有了防备,日后便要成灾,而布鲁音加本身法力也是出奇的高,等闲法宝皆不济事,岳清只得将玄­阴­聚兽幡抖开,刷落千条五彩煞气。

绿袍老祖、妖尸谷辰、冥圣徐完、白骨神君、雪山老魅……昔日横行天下,令人闻风丧胆的妖邪纷纷出现,各自显出十余丈高的天地法相,下半身拖着长长的玄­阴­煞气,贴着海面向前疾飞,好似万龙出海,排布左右,电­射­一般急追过来。

布鲁音加全身化成一道三丈多长的金­色­流星,贴着画面电闪光­射­,向南疾飞,怎奈绿袍老祖几个都是元神所成,没有了­肉­身的拖累,飞行速度无与伦比,他就是再快也要被追上,他晃身躲过绿袍老祖的一记绿­色­光手,再翻身避开徐完的一只鬼爪,忽然身体爆散成数十点脸盆大小的金­色­光团,恰似节日里的礼炮,四面炸开。

那些玄­阴­邪神纷纷咆哮,各使大手乱抓,刹那之间竟将所有金光一个不漏的全部擒住,除了一个真正的,其余尽是布鲁音加手下天魔,这些天魔,俱是他化自在天上的天人,若是对付普通剑仙,乃至于人间的各种鬼神也还罢了,绿袍老祖他们生前都是坐镇一方的教祖级别的老妖,一般的神仙都不放在眼里,这些天魔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改善伙食的野味罢了,片刻之际,俱被邪神擒住,吸入口中,吞食一空。

唯有一个是布鲁音加的真身,一声大喝,将擒住他的白骨神君打散,然后继续向南急逃,转眼之间便飞出上千里远,忽见前面云端漂浮着一面神幡,幡上蒸腾五­色­光煞,向上结成数亩大小的一片彩云,云团之上,端坐一尊邪神,正是妖尸谷辰,冲他狞笑一声,双手掐诀,向前一推,展开玄­阴­神幕,立刻便有遮天浓煞,潮水一般,滚滚涌来。

布鲁音加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是陷入了玄­阴­炼魄大阵之中!若是平日,对这阵法他也还不怕,只是今天岳清追得紧急,他不能尽快将阵破去,便要糟糕,他右手抱着孩子,左手向前虚抓,指尖上喷­射­出五股金光,又是他化自在天魔神罡,金光迅速延伸百余丈,向前刺入玄­阴­神幕之中,被他五指并拢,那五道神罡便也向内合拢炸成满眼金光,将玄­阴­神幕一举破去!

谷辰一声怪啸,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使得被炸碎的黑烟煞气重新聚拢,他这玄­阴­神幕就是这点比较好,不遇上真正的克星,绝不会被彻底毁灭,即使被打散了,也能很快复原,谷辰一边催动玄­阴­神幕恢复,一边发出玄­阴­剑气,跟布鲁音加斗法,与此同时周围一起风起云涌,绿袍老祖、雪山老魅等邪神纷纷现身,各自发出化尸神光、冰冻极光之类的手段。

布鲁音加大惊,顾不得再跟谷辰斗法,慌忙摇起转经轮,口念天魔心咒,天地乾坤再度扭曲变形,诸般邪神亦随着时空被抻长压扁,所施放出来的法术,俱被布鲁音加切割时空,调转十方,将南做北,将上做前,绿袍老祖的十股百毒化尸神光明明是­射­向布鲁音加的,眼看就要­射­中目标,却忽然消失,继而在白骨神君面前出现,猝不及防,将他打散,诸如此类,这魔僧搅动乾坤,借力打力,使得邪神们自相残杀,虽然立刻便能重新化生,但也大是损耗元气。

若是平常时候,布鲁音加凭借这高超法术,用些时候,自然能够破阵而出,然而如今事急,却是办不到,而且那些邪神都不是简单人物,除了开始时候被打散几次,到后来皆有了小心,能够将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攻击抵住,而且不再用神光、剑气一类的法术,转而都放出滚滚罡煞,跟谷辰那玄­阴­神幕相类,不管你如何转变时空,最终还是笼罩在这大一片范围之内。

就在布鲁音加坐困愁城之时,忽然正南方的煞气忽然转成血红,绿袍老祖的煞气是绿­色­的,谷辰的煞气是黑­色­的,雪山老魅的煞气是|­乳­白­色­的,冥圣徐完的煞气是灰白­色­的,这时候忽然全部变红,如染鲜血,紧跟着两只可抓山岳的魔爪从外面飞来,分别抓住谷辰和徐完,向两边一分,他们下面的两面神幡也各自向两旁移开,只听得魏枫娘啸声传来:“你还不快走!”

布鲁音加深吸一口气,再度合身化成金光,飞出玄­阴­炼魄大阵,一边快速逃走,一边回头看见岳清跟魏枫娘斗法,那魏枫娘已经把万魔变相图全部展开,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持着心灯,冲岳清大声嘶吼:“我不允许你抢走我的孩子!你这个魔头!我今天就是死,也决不让你得逞!”

岳清怒喝一声:“你要死,我就成全你!”话音方落,忽然天地之间为之一暗,只看见满眼的金仙、金星,布鲁音加暗道一声不好,不敢再分心,咬破舌尖,连喷鲜血,掰命狂奔,转眼之间便没了踪影,而岳清放出九疑鼎,这宝贝由天仙使来,立刻变成吞天之势,霎时间整个海域一片黑暗,所有的光芒全被吸入鼎中,魏枫娘的鸾飞剑最先被收入其中,她那万魔图却是变化多端,群魔变相,金星金线飞过去,却是吸收不得,唯有那心灯却是被无数点金星隔空吸住。

魏枫娘只觉得这宝贝让距离拉扯,就要脱手飞去,急忙奋力抢夺,哪知岳清夺灯是假,另有后手,她左手用力,南面疏忽了右手,怀里的岳霐竟也被吸住,陡然向外飞去,魏枫娘方要用力挣住,忽然想到仙家力道何等之大,这样争强,女儿身子柔­嫩­,如何能够禁受得住?只一犹豫,襁褓便从怀里飞走,直投入那无尽黑暗当中。

“我的孩子!”魏枫娘仿佛失了幼崽的母虎一声,发出一声啼血长嚎,急忙也化成一道金光,紧追着女儿飞去,被无量金星金线裹住,强拉向前,她兀自不管不顾,拼命追赶,想要将女儿抱在怀里,只是终究差了一步,母女两个一前一后,全部投入那九疑鼎当中去了!

岳清手托宝鼎,将盖子盖了,又在鼎上贴了一道灵符,因此宝威力极大,无论什么东西被收进去,一时三刻,也都能给分解还原成混元之气,滋养内在的那颗混沌元胎,不用灵符镇住,魏枫娘­肉­身不保,还可靠他化自在天魔法身支持,女儿岳霐却是禁受不住的。

他将九疑鼎收起了,向南方布鲁音加消失的方向望了望,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放出红欲袋收了无人控制的万魔变相图,又召回八十一面玄­阴­聚兽幡,然后身上清光一闪,便消失不见,只剩下乌云遮月,黑浪滚滚。

岳清回到五台山,许飞娘和刘泉等全都在七星宫候着,见他回来,纷纷过来询问:“怎么样了?孩子可曾接回来了?”

岳清一边往摇光殿这边走一边说道:“只把女儿带回来了,儿子还是被那魔僧带走了。”

这里已经由陆蓉波亲自布置好了,岳清将魏枫娘从鼎中取出来,只见无量金星金仙如喷泉一般自鼎口吐出,魏枫娘便自里面飞出,轻轻落在榻上,陆蓉波带着廉红药几个,把魏枫娘在榻上放正,脱去鞋子,用被子盖好。

岳清把同时收来的心灯取出来,摆放在魏枫娘的床头,最后才把女儿抱出来。

045岳霐·五谷汤

对于岳清的这双儿女,整个五台派上上下下全都十分好奇,这时候纷纷聚过来看,那孩子经过魏枫娘十月怀胎,将一身­精­血耗费了大半,用来孕养他们,长得自然是极好的,并不似凡间孩子那样皱巴巴红通通的,生下来便白­嫩­可爱,自羊水中出来,肌肤见风便如凝脂,光滑如玉,双目也能视物,尤其有神,也不啼哭,圆溜溜的好奇打量周围的情况,看见岳清,更是张开一双藕节般的双臂,咿咿呀呀地索求父爱。

这个孩子,原本在岳清心里,不过是桑仙姥因一句誓言,转世而来,当初跟魏枫娘交感之时,也不过真情稍动,便即消逝。并且他心里仍然是她前世桑仙姥那般满头绿发,双手如爪,佝偻着身子,跟猴子一般,尤其三只眼凶狠暴戾,浑身上下流露出随时要冲过来将生物虐杀撕碎的气势,因此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想即是有缘,便将她收在五台门下,做个三代弟子罢了,只以道法将她引入正路,不再走入左道一类,将来得个正果,便算成全了这段缘分。

然而今日一见,到底父女连心,天生感应,轻易不曾一动的道心竟然开始柔软起来,他伸手握着女儿的小手,情不自禁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小孩便咯咯地笑,小手小脚一起挥动,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一般。

许飞娘叹道:“那老桑当年我也曾和她打过交道,脾气又臭又硬,真不讨人喜,天痴上人求她相助,甲木乙木,本是两相得益之势,她却暗地里耍手段,要强夺铜椰岛,来个鸠占鹊巢,而且­性­情暴戾,当初才出生不久,便开始手撕山­鸡­,生喝鹿血,除了他舅舅桑超群之外再无人能近。”

桑超群便是桑桓,他已经转了三世,三世前便是桑仙姥的舅舅,名叫桑超群,桑仙姥出生时候耗尽了母亲­精­血,又有天劫,又有专修戊土法术的陈嫣迫害,多亏桑超群以­性­命守护,方才让她成了气候。

桑桓如今也是散仙修为,早已经知晓了前三世的因果,和冷青虹一起踮着脚望孩子身上望。

岳清把孩子递给他:“你跟她缘分最重,甚至还要超过我,且抱一抱吧。”

桑桓小心地把婴儿接过来,那孩子一看见桑桓,自然而然就有一种亲近神彩,连额头上那只竖目也睁开了,只是年纪太小,灵目还没有什么威力,不过也有碧莹莹的光彩­射­出来,她用两只小手抱住桑桓的脖子,不再像先前那般傻笑,只是满脸的依恋。

桑桓三世前,也是这般抱着刚出生的桑仙姥,那时候桑仙姥浑身戾气,除了自己,几乎是逮谁都要攻击谁,甚至还要数次要杀死自己的父母,也是桑仙姥上一世的爷爷­奶­­奶­,没事的时候便去后山撕扯野­鸡­,蹂躏禽兽,又是自己稍稍违了她的遗愿,也要受罚。

昔日情景历历在目,如今这个小儿却这般乖巧可爱,桑桓感叹一声:“真仿佛做梦一般!”

岳清问他:“是三世前在做梦?还是三十后的今天在做梦?”

桑桓愣了愣,下意识地答道:“都像是在做梦,又都不像是在做梦。”

岳清点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孺子可教!”他向灵奇道,“你这徒儿­性­情比你好,不似你那般倔强刚直,这三世虽然受了那么多苦楚,但如今苦尽甜来,以德报怨,攒下好些福德,悟­性­又好,将来的成就还要在你之上呢!”

灵奇笑道:“我这三个徒弟,将来成就俱在我之上,元儿自不必说,将来必是天仙大道,一片坦途的,桓儿若能勘破情执,澄儿若能勘破仇恨,将来飞升紫府,俱都不在话下,唯有我,恐怕还要跟着老鳌长住北极呢。”

岳清点头道:“你能有这份气度,已然是比过去进步了,只依本门三仙戒律,勤勉律己,逐渐约束劣­性­,将来成就亦是不在话下。”

桑桓抱着小婴儿说:“师祖,小姑姑才出生不久,过一段时间就要进食,这时候想是饿了的,我们已经提前准备了五谷汤,可取来给她吃了?”

岳清道:“还是你们有心,五谷汤最好,不必用什么黄­精­之类的药材,既在人间出生,便要沾沾地气,一出生便不食烟火,将来难免滋生高人一等的傲慢心障。只是这孩子不能离开魏宫主三丈远,否则她立生感应,马上就要起来大闹,你们去把五谷汤取来,就在这里喂她吃吧。”

冷青虹立刻去取五谷汤,不过是五谷熬出来的米汤,都已经是烂烂得,谷粒全都融碎在汤里,粘糊糊的,正适合给婴儿吃。

冷青虹端着汤碗,桑桓一手抱着婴儿,一手用匙舀了喂给婴儿,小岳霐便乖巧地张嘴,把米汤喝下去,喂得稳,接得巧,一滴也不见撒出来,喝到高兴处,小家伙还拍着手咯咯地笑。

岳清在旁看得有点眼热,便把孩子接过来,要进进父亲的责任,只是他没抱过孩子,只是用一只手托着孩子的后背,桑桓赶紧过来指点:“那样她容易呛着的,得这么让她半躺在您的胳膊上,然后这个匙得这样,才不会呛着……”

岳清小心翼翼地按照他教的法子,给女儿喂米汤,小家伙对他虽然没有向桑桓那样依恋,但也很是亲近,吃起来同样又快又稳,不一会,就喝了小半碗的米汤。

桑桓说:“差不多了,一次不能喝太多,等过一个时辰再喂。”

其他弟子们对这孩子也很好奇,都过来围观,岳清便把她递过去给大家看,从陆蓉波开始,一个一个穿过去,大家都逗着喊“小师妹!”,或者是“小姑姑!”,不管到了谁的怀里,她都是一样地开心,咯咯笑个不停。

申若兰打趣司徒平说:“你是咱们大家的小师弟,五台派上上下下,凡事都让着你,这回来了个小师妹,将来还要来一个更小的小师弟,你这个小师弟却要退位让贤了!”

司徒平一边逗着婴儿一边反驳道:“你还说呢,不过是师父的­干­闺女,平时就敢骑在咱们的头顶上作威作福,现在师父的亲闺女来了,看你再来五台山,还有好的降龙果给你没!”

沙神童子忽然叹气说:“其实我也应该是师父的亲儿子的,只因为那天蒙老贼,强送谢山去投胎,把我挤了出来,结果我就成了师父的徒弟了。所以啊,这儿子也好,徒弟也好,师父都是一样疼的,不过是分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罢。”

他上山日久,大家都发现这老魔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再加上他也时常卖萌装乖,引人发笑,逐渐地大家都不再怕他,相互打成一片,申若兰立刻就说:“你可赶紧打住吧!天蒙禅师送谢山投胎时,你还是西昆仑红莲魔教的教主呢!跟着一群积年老魔在那里琢磨如何打进峨眉山去,哪里就会是师父的儿子了?”

沙神童子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懂的,我们魔教也是要拜佛的,不但拜佛,还拜三清,还有域外魔神,总之我们谁都拜,这叫狡兔三窟,说是谁都信,实则谁都不信,哪个灵验,就供奉哪个,哪个不灵,就一脚踹飞,供品都拿回来自己吃了!遇到危险时候,也念阿弥陀佛,施法时候,也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呢。当初我们要打峨眉,生怕不能成功,临出动时,将十方三世诸佛、三清圣人、五帝神君……关圣人、孙悟空、黄三­奶­­奶­、土地公公……这些全都拜了一遍,就盼着能够保佑我们能够成功的,结果,那个佛竟显灵了,说是在极乐世界的大雄禅师,就是给我戴上金项圈的那个。”他用手在脖子上的项圈指了指,“说我大难临头,唯有五台教主能够救我,给我说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立刻自行兵解,然后投胎去紫云宫给师父做儿子……”

“那你当时怎么没来?”罗新的徒弟孙同康脆生生地问道。

“当时我还是魔教教主啊,让我忽然来给别人当儿子……”沙神童子看了岳清一眼,“虽然说是给这样英明神武,道德高深的人当儿子,那我也是别扭的,但大雄禅师说得恳切,他说他是真的希望我好的,因我念过阿弥陀佛,便得通灵,才有这段因缘,但我并不深信,不能靠佛号解脱,只能靠师父呢。结果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天蒙大和尚便已经送了谢山去了,我是又恨又悔,再想已是不能了,然后就只能来做徒弟,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也顶半个儿子了,不过因是半个,只能借师父羽翼之下躲过几场大的劫难,等将来师父飞升,我的灾劫便还要发作哩,你们不知道,那大雄禅师……”

许飞娘听这老魔信口开河,半真半假地跟人胡侃,也觉得好笑,转过来问岳清:“方才怎么不让我们跟去?若是有我和刘师弟在的话,那布鲁音加必不能逃的,那孩子也不会被带走。”

046发誓·共同抚养

听许飞娘问他,岳清看着榻上依然昏睡不醒的魏枫娘,缓缓说道:“孩子养在魔宫,就好像沙神童儿养在我这里,未必不是好事。”

许飞娘略沉吟了下,忽然一惊:“你的意思是……”看见岳清点头,她沉吟道,“咱们五台派虽说这几年一惊逐渐兴旺起来,到底比不了峨眉派祖孙三代,千年经营,就算在加上其他道门,去跟魔教硬拼,即便赢了,也肯定要伤亡惨重,况且就算你我二人,可以不去飞升,其他的道友可未必都有这份心胸,恐怕到时候要孤掌难鸣啊。”

岳清说道:“所以,我才任由孩子被布鲁音加带走,不这样的话,咱们损失更重,将来有他和沙神童儿,咱们可以保全更多的人,况且,他此生来找我讨债,因怨气招感,自身也是灾难重重,即便我把他强救回来,日后也还要生出别的事端,他过去学绝尊者扫荡群魔,到底也是结下了许多孽缘的,道家讲­阴­阳一体,佛家讲因果不二,讨债的同时,也要还债,没有只享受的道理。”

许飞娘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多劝,从峨眉开府到幻波池大战,亦是一场修行人的劫数,许飞娘内证纯阳,外积善福,已然功行圆满,在幻波池的本就可以飞升,只是尘缘未了,被玄真子给打断,不过只要她静下心来,重新感应仙界时空,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再次飞升,而且积攒了足够的善功,已然拥有享受仙福的资本,飞升仙界顺理成章,人劫已过,天劫也不会有。

不过这次复又决定,暂缓飞升,要帮助岳清把五台派最后这一次大劫过了,事实上,她和岳清现在都可以准备飞升,把五台派交到杨鲤手上,便可毫无牵挂而去了,只是他们知道,即将到来的大魔劫,不是杨鲤能够应付的了得,他们两个现在要是撒手不管,五台派必灭,七星仙门必灭,紧跟着整个天下道门都有全体覆没的危险。

许飞娘回到黄极宫闭关,继续参悟通玄真经,稳固天仙的境界,去体悟金仙的水准;刘泉带着弟子在西台峰修炼;邓八姑那一支在东台峰,她如今还在小南极光明境,弟子中白灵仙也跟在身前,袁化入了祁连山太­阴­教,这里以白鲧和温娇二人主持。

前面南台峰是铁笛仙李昆吾和灵石巨石邢徵;后面北台峰是火翼金刚胡式跟芙蓉尊者孙福,这两人根骨太差,过去又造孽太多,即便专修太乙玄功,也是事倍功半,若转世重修,没有善功福德傍身,又要多灾多难,万一出了岔子,便要彻底迷失在轮回之中,不知要过多少世才能为人了,好在这些年跟随许飞娘也做了不少好事,尤其是百万妖尸祸乱中原的时候,他俩出力不少,总算是有点福气,准备度过这次天地大劫之后,便兵解转世。

魏枫娘是在噩梦之中惊醒的,修行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思绪杂念,使得万念不生,佛家讲自在,道家说逍遥,其实都是要自己做主,包括每一个念头,都要自己做主人,愿意想就想,不愿意想立刻就不想,道家修行入门第一课便是心猿归正、意马收缰,达到一定境界之后,便是睡觉的时候,也是一点杂念没有,内心仍然是清明的,不昏沉,不糊涂,身体和­精­神确确实实是在休息,但是周围任何事情,都能清楚地感知到。

魏枫娘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做过梦了,只有当年与人乱搞,人尽可夫的时候,心思杂乱,间或梦到某个美少年,或者是梦见师父广明师太,后来得了心灯,便再没做过一个梦,唯有这次,梦到岳清来抢走两个孩子,并且还把两个孩子的皮给剥下来,用邪法把两个孩子炼成魔婴,还用飞剑刺入她的身体,把她的心脏挖出来。

魏枫娘修炼魔法,三界之内最恐怖的事情,她都见到过,从来都不曾害怕过,然而这次,心中最喜欢的岳清,依旧是那身白­色­仙衣,依旧是那张英俊面孔,并且带着极温和的笑,却让她恐惧到了极点。她拼命地想要过去,将孩子抢过来,身体却被一张洪荒异兽咬住,只剩下上半身露在外面,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挣扎不开,她哭嚎着,怒骂着,哀求着,挥舞双手,想要将孩子要回来。

“还我孩子!”魏枫娘一声尖叫,从榻上猛然坐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极陌生的地方,转头见到岳清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岳霐,梦里头的清净浮现眼前,她立刻大吼一声,“还我孩子!”双手向前隔空虚抓,同时使出撕天裂地魔神爪,右手是猛抓岳清,左手是要把孩子抢过来,以她的法力使来,如今天底下能够抗住这一击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岳清正是属于这凤毛麟角之列,左手也是向前一伸,“啪”地一声脆响,左手跟魏枫娘的右手握在一起,右手把孩子送到魏枫娘的左手里,温声说道:“枫娘,看看咱们的孩子。”

“看看咱们的女儿!”这一句话入耳,立刻让魏枫娘呆在当场,她在紫云宫养胎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想着能和岳清在一起,夫唱­妇­随,和和美美,两个孩子环绕膝下,将他们一点一点地养大,但是理智上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一种奢侈的幻想,没想到这回一睁眼,就听见了这虽然轻声细语,实则振聋发聩的一句。

不过她只呆了一下,便立刻像触电一样往后躲,本想抱着孩子,施展万魔迷踪遁法快速离开这里,只是左手被岳清死死攥住:“枫娘,你不喜欢我牵你的手么?”

魏枫娘挣了两下没挣开,方道:“你不许抢走我的孩子!”

岳清笑道:“这也是我的孩子啊,我不抢,你也不许带她走,以后咱们就在这里,一家人都好好在一起。”

魏枫娘面露狐疑之­色­:“你……你莫要花言巧语哄我,却是暗藏了什么诡计?”

岳清柔声安慰她:“我为什么要用诡计呢?这孩子是我们两个生的,将来自然有我们两个一起将他们抚养长大,教他们道法,难道你不愿意么?”

“我……我……”魏枫娘神情激动,正要说话,怀里的岳霐忽然伸出两只小手,向上挥舞,一张一合地抓着空气,冲着母亲咯咯地笑,魏枫娘心里立刻柔软下来,红了眼圈,也不顾岳清在场,直接把衣服解开,给孩子喂­奶­,小丫头扒着母亲,小嘴蠕动,汩汩地喝着,魏枫娘复又看向岳清,“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岳清举起三根手指:“弟子岳清,向三清教主起誓,我必和枫娘一起把两个孩儿抚养成|人,若违此誓,绝不成道!”

魏枫娘眼中­精­芒一闪,满脸地不敢置信:“你……你……竟然愿意跟我一起抚养他们?”

“当然了,他们是我的儿女,我不养活他们,却是违背人伦,天地都不能容的,父母儿女,前为生我,后为我生,乃世上跟我缘分最重的,若是连他们都不养活,不管不顾,如何能称仙?如何能悟道?要真是那样,用不了多久,我也要跟别人一样,心如死灰,身化土石,走火坐僵了。”

听得岳清这样信誓旦旦地说,魏枫娘方才放下心来,然而又有一股委屈,一股难过充斥全身,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你若真是这般,我便死也值了!”

温热的眼泪落在岳霐的脸上,小孩子也不吃­奶­了,咧了嘴,也哭起来。

岳清赶紧说:“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果真是母女连心呢,霐儿乖着呢,你心情不好,她便能感觉得到,跟你一起哭了。”

魏枫娘赶紧擦­干­眼泪,柔声哄着女儿:“乖女儿,莫哭,莫哭,娘好好地,你也好好的。”

岳清就算到魏枫娘行了之后,肯定得发飙,如果见不到女儿,恐怕还要大开杀戒,把五台山倒个底朝天,所以把其他人都弄出去,自己抱着女儿在这里等着,如今总算是把她的情绪给安顿下来:“以后,你就住在五台山上,莫要再回小南极了,咱们一起把孩子养大。”

魏枫娘仍然带着警觉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真诚,方又叹气道:“能跟你在一起,是我做梦也做不到的。”她用手一指旁边放着的心灯,“我每次想你的时候,就对这心灯,向佛祈祷,祈祷了十几年,没想到今天终于成真了。”

魔教之中,讲究实力至上,谁也不服谁,只有下等的魔道才会做仆人召请魔头,而像魏枫娘、布鲁音加这样,他们本身就是魔王,别的魔头俱要被他们抓来当奴仆,所以也没有求魔的习惯,当然也没有求佛的习惯,正宗的魔教修士,讲究凡是不求人,全靠自己解决。

只不过魏枫娘当初被岳清附体经年,得了心灯之后,为了能够彻底理解驾驭这件佛门至宝,特地学了一段时间佛法,她不信佛,拜灯求佛,也不过是心里最后一点寄托,颇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倒是让岳清有些意外。

047岳霄·铁城山

魏枫娘在五台山上住了数日,发现岳清确实没有其他计谋手段,逐渐安下心来,她这大半年的功夫,日日劳神,损­精­耗气,夙夜忧思,悲恐交加,虽说没有真个走火入魔,但也元气大伤,岳清给她两颗混元金丹和一颗玉洞神丹,养了十余日,方才彻底复原。

这日她带抱着岳霐来北极殿找岳清:“我要回小南极一趟。”

“回小南极?为什么?”岳清如今功行圆满,已经不用再想过去那样闭关苦修,如今之所以留在人间,便是因为尘缘羁绊,每天所要做的,便是了却尘缘,体悟天道,因此看上去倒是比过去清闲得多,这时正在跟弟子们讲道说法,听说魏枫娘要走,也不惊讶。

魏枫娘说:“我原来……竟料错了你的心,把霄儿让布鲁音加带回万魔神宫了,如今既然无事……便没有继续让一家子骨­肉­分离的道理,我想去把小南极把霄儿也接到这里来。”

岳清沉吟了下说道:“你……不必回去了,霄儿早已经不在小南极了。”

“什么!”魏枫娘大吃一惊,“霄儿,霄儿他不在小南极,那他在哪里?”

岳清微微叹了口气:“如果我所算不错的话,霄儿应陷入经应该已在铁城山了。”

“他们为什么要抓霄儿?他一个小小孩童……”魏枫娘神­色­开始不正常,“况且万魔神宫上面有我亲手布置的禁法,外人触碰,我立刻便能知觉,他们如何能进得去?”

“不是铁城山的人过来抓的,而是布鲁音加主动送过去的。”

“不可能!”魏枫娘倒退了一步,“铁城山并不在此宇宙之内,除了那老神主嫡传门人以外外人谁也是寻不到门径的,布鲁音加如何能够找到那里去?更别说还带着一个孩子。”

岳清道:“你少安勿躁,听我说完,布鲁音加倾慕与你,这你也是知道的,天天守在你身边,却得不到你的心,难保不心生怨怼。霄儿跟我因缘极重,铁城山老魔是要用他来对付我,便如当年百蛮山上,绿袍老祖和他的孩子同归于尽故事,那老魔应该是早就惦记着这事,故此提前策反了布鲁音加,当日他把霄儿带走之后,肯定马不停蹄地就被接引去铁城山了。”

魏枫娘摇头:“不可能!布鲁音加不会那么做的,他曾经发过毒誓,会好好保护我的孩子的,他不可能的。”

“他确实会好好保护你的孩子,但同样的,那也是我的孩子,他恨我入骨……”

“我不信!我不信!”她身子一晃,化成一道金光,自殿门飞出,迅速升空,向南飞去。

“你们好生看家,等我回来继续讲!”岳清也化成一道金虹,随后急追过来。

两人遁法都是奇快无比,动念千里,不多时候,已然穿过千山万水,亿倾洪波,来到小南极聚魔岛魔神峰万魔神宫,原来此地本无岛屿,魏枫娘来此之后,堪经纬,辨磁极,选定地址,施展无上法力,挪来十一座岛屿,这岛屿便是海底山川,露出水面的便是,很多比陆地上的山峰还要高耸,魏枫娘带着十部魔众,以仙法将其在海底连根斩断,挪到此地,重接地脉,十座岛屿在外围,上面或高或低,如坐如卧,最爱的是­阴­魔部,只有在退潮时候才能显出,却是光秃秃的一块岩礁,涨潮时候海水漫顶,这时候才在水面上显出亭台楼阁,鸟语花香,许多穿着各­色­宫装华服的女子在其中畅游谈笑,除非极**力之人,或者是熟知门径的,否则只当时海市蜃楼一般。

十部魔众,每一部都拥有一座岛山,合起来叫做聚魔岛,最中央簇拥着一座最高的魔神峰,万魔神宫就修建在这魔神峰上。

魏枫娘和岳清一前一后飞降在宫殿门口,魏枫娘心急似电,脚下一点,继续往里面飞去,大弟子沈腾最先感知到禁法变化,迎接出来:“师父,您回来了!前些天王师妹来说您诞下小宫主之后,与人在南海斗法,然后便音信全无,我们俱都担心得很。”

魏枫娘道:“布鲁音加呢?他如今在哪里?”

沈腾一怔:“天魔长老当日不是跟您一起与南海跟人斗法么?他并未回来过啊!”

魏枫娘身子一颤,踉跄着向后一部,紧跟着又咬牙问道:“他没有回来?”

沈腾道:“我这些天都在执掌万魔宝镜,不说方圆千里,何处吹起一个浪花都尽收眼底,凡是魔镜里有名的,进出来往,更是无一不知,确实没有看到过他回来。”

魏枫娘脸­色­惨白,身子都开始发抖:“这个混账!我要把他碎尸万段!”一掌凌空拍出,立刻将万魔神宫房脊上的一个魔神金像击碎。

沈腾看她样子不好,赶紧说:“师父是想要找到天魔长老么?何不用万魔宝镜一试?”

“万魔宝镜!对,还有万魔宝镜!我要杀了他!让他永堕地狱!不得超生!”魏枫娘咬牙切齿,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快步往宫殿里头走去,岳清紧随其后。

沈腾看见他,认得是五台教主,师父暗恋的对象,因此不但没有阻拦,还过来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弟子沈腾,见过岳真人。”

岳清看着眼前浓眉大眼的青年,比过去更加稳重了,而且也是早已经修成散仙,法力不弱,像当初他是虎面珈蓝雷音的弟子,岳清附体许飞娘,收复飞龙师太的时候,一并将他也捉了来,强逼他加入万魔神宫,还把沈腾强要来,传授天山道法。

他看着沈腾正要说话,忽然宫内传出魏枫娘的一声咒骂,紧跟着便是米鼍和刘裕安的哀劝之声:“师父万勿动怒,还请保重身体啊!”

岳清和沈腾进入大殿,只见那里虚空漂浮一面宝镜,金光闪闪,血润飞腾,说起来这镜子还是岳清当初一手炼成,本体是魏枫娘在天山上发现的古仙人所留宝镜,被他以魔道法术重新祭炼,里面还有魏枫娘当时收得西川八魔的魂魄呢。

魏枫娘跌坐在地,脸­色­惨白,鲜血不停地从嘴里涌出来,而那面万魔宝镜里面,显示出来的正是布鲁音加的影像,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正是岳霄,他跪拜在地,双手捧着将婴儿向前递过去,在他的前方是一个高大的神座,上面坐着一团红光,看着仿佛是个人形,但却模模糊糊,看不清到底是何模样,那团红光把孩子接过去。

说来也怪,那岳霄自一出生便啼哭不止,这时候被那红光抱去,竟然破涕为笑,双手张开,挥舞不休,咿呀地喊着,对那人极为亲近。

布鲁音加用密宗顶礼佛陀的大礼,向上惨败:“弟子元神被万魔宫一件神器禁住,等魏枫娘回来,我必­性­命不保,还请老神主救我。”

那团红光伸出手臂,轻轻一晃,镜面上血光一闪,便即消失不见,继而再重头播放,从布鲁音加抱着孩子逃跑为之,那日仓皇逃走,来到一座荒岛之上,跪拜在地,取出一枚血玉雕刻而成的魔符,口念魔咒,很快身体就开始模糊,周围的景象也迅速变化,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这里也是无边的大海,只是恶浪滔天,比外面的还要险恶,浑浊的海水之中,更有无穷早已经绝种的洪荒猛兽,妖魔鬼怪,兴风作浪,更有许多孱弱的魂魄,在海水之中载浮载沉,布鲁音加刚到这里,便被一道红光接引来到神座前面,跪拜在地,将婴儿向上捧起……

“那人,应该就是铁城山老魔了。”岳清叹息说道。

一听到“铁城山老魔”五字,魏枫娘又是一阵激动,鲜血狂喷出来,怀里的岳霐受了惊吓,哇哇大哭,魏枫娘赶紧拍她:“乖女儿,你莫哭,莫哭,娘亲保护你……”看到岳清往这边迈了一步,立刻又成了护崽的母虎,“你要­干­什么?我儿子已经没了,你还要把我女儿也抢走么?”

岳清蹲下身,抓住她的手,柔声说:“枫娘,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既然丢了,咱们俩就都有责任,一起把他找回来。”

“没有用的!没有用的!”魏枫娘竟然呜呜地痛哭起来,“孩子已经送到铁城山了,我们再也没不能把他找回来了,霄儿啊,我可怜的霄儿……娘对不起你啊!”

“有办法的!只要你我二人联手……”

“没有用的!除非老神主愿意,否则的话,我们甚至连铁城山的门户都找不到!”

“我们有沙神童子!他和鸠盘婆都有能力打通去往铁城山的通道!”

魏枫娘听完这话,怔了怔,随即又哭:“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你不知道老神主的厉害,我们都斗不过他的,斗不过的,就算万魔神宫和七星仙门联手也不行,我知道你有倚靠,但铁城山是老神主创建的,在那个世界里面,就算是严瑛姆和李静虚也不会是他的对手,霄儿啊,我的霄儿……都怪我……”

048破茧·重生

魏枫娘修行魔道,追求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甚至八荒**,唯我独尊,既不去参悟大道,也不求什么正果,她当年被岳清分化元神附体,对方所思所想,喜怒哀乐,全部都感同身受,自那之后,便痴恋岳清,所求的,便是跟他地老天荒,能够永相厮守。

当然,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好容易生下一双儿女,便把所有感情都倾注在两个孩子身上,寻思着守着儿女生活,相依为命,哪知道这次因为自己的愚蠢,轻信了布鲁音加,竟然让他把儿子带走,想当初本来岳清及时赶到能够将孩子抢回来,却被她拼命拦阻,让布鲁音加­奸­计得逞。而带去的地方,也让她绝望。

铁城山老魔,千百年来,魔教之中能够与之比肩的,只有那个成道证果的石神宫主,其他人皆不能望其项背,便是尸毗老人,向来对他表示不屑,自创大阿修罗教,但比之这位老魔,仍然远远不如,如果布鲁音加把孩子带到别处,凭借万魔神宫和七星仙门的势力,总能抢得回来,但是落到铁城山老魔手里,那便再无希望了,只有魔教中人,才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老魔的可怕。

因此她哭得甚是伤心,岳霐也跟着她一起哭,岳清想把孩子抱过来,却被她拼命护住:“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不能再把这个也丢了。”

岳清劝慰她一番:“你莫要这样,为今之计,霄儿暂时是救不会来的,霐儿……我建议还是带回五台山为好,您放心好了,霄儿绝不会有事的,铁城山老魔抓他去是为了对付我,不但不会伤害他,还会尽全力把他养大,将来等他魔功学成,必定回来找我,到那时候,咱们便有机会了。”

魏枫娘呆怔了半晌,忽然又把衣裳解开,给孩子哺|­乳­,看着女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淌,只是这回不再哭出声,就那样静静地流泪。

等孩子喝饱了,她把襁褓递向岳清:“你把她带回五台山去,好好把她养大。”

岳清有些吃惊:“你不跟我回去么?我已经打算好了,以后你就住在先天阁,我在太乙宫,咱们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

魏枫娘红着眼睛摇头:“我不去,我要想办法把霄儿救出来!”

“你……你如何救?”

“总会有办法的,铁城山老魔,他也是人修成的,就算再厉害也有限度,我记得,十魔经末章有一种魔神造化万妙天成**,若能练成……”

“你疯了!那是昔年北方魔教臆想出来的功法,连他自己都没有炼成,到最后疯疯癫癫,被异域神魔捉走,成了人家的奴隶,你要练那个?枫娘,咱们还没有到那一步,对付铁城山老魔,我已有打算,咱们不是没有机会的。”

“你的打算是你的,我的打算是我的,无论如何,总要试试,若能练成,对付那老魔就有了那么一两层胜算。”魏枫娘说得决绝无比,“你把霐儿带走,你说得对,不能让她跟我学,我当初要不是那么任­性­胡为,如今也不会有这许多磨难。”她看着女儿,本已经­干­涸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你带她回五台山,教她道法,将成做个玄门正宗的女仙,以后若是遇到喜欢的人,至少也会像齐漱溟两口子那样,合籍双修,万万不能像我这般……”到这里又说到了伤心处,哽咽着无法继续说下去,只摆手让岳清走。

岳清看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只把沈腾叫过来:“你留神照顾你师父,若有什么不妥,立刻通知我。”他拿出一枚玉符和天乾袋,“危急时刻将玉符捏碎,我便会有感应,顷刻赶至。至于这天乾袋嘛,是天乾山小男的东西,他这宝贝也还不赖,我已经用混元真气重新祭炼过,你且收好,回去好生祭炼,不可随便拿出来在人前显露,以免被天乾山小男得知,再重新收回去,只在危机时候祭出,有扭转战局,化险为安之妙用。”说完又向魏枫娘道,“孩子在五台山,你有空了就去瞧瞧她,须知天底下没娘的孩子是最苦的,莫让她明明有娘却似没娘。”

说完这些,他抱着岳霐,出了万魔神宫,向沈腾道:“不送!”金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岳清带着女儿回到五台山,仍然入北极殿,众弟子们还在此等候,他回来之后把孩子交给桑桓和冷青虹抱着,然后仍接着先前的讲起,取出一颗金光闪闪的珠子递给石生:“这个东西是智能大师留下来的舍利子,里面封存着卢妪的一缕残魂。”

石完听完,便觉牙根痒痒:“师祖,这老虔婆当日害得我们受了那么大的苦,这次落在咱们的手里,一定要加倍还给她才是!”

岳清问石生:“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呢?”

石生沉吟道:“她虽然可恶,但也已经遭了报应,一代宗师落到这步田地,那也没什么可说的,凡间还有杀人不过头点地的说法,咱们修行中人,更要宽怀大度,这事就这么算了!”

“那怎么行!”石生气鼓鼓地把舍利子抢过来,拿到眼前使劲瞪大眼睛往里头看,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我把它拿了回去,用三昧真火烧上七七四十九天,再放到天一玄冰里冻上七七四十九天,让这老虔婆好生享受!”

岳清又问钱莱:“你赞成他们两个谁的说法?”

钱莱道:“师祖和石生哥哥拿主意,我是没有意见的。”

岳清点点头:“事实上,你们要学会放下仇恨,若非卢妪把你们带到幻波池,你们三个恐怕早就被沙神童儿他们炼成魔婴了。”

众人听了这话,同时把目光看向沙神童子,表情俱都有些古怪,沙神童子赶紧过来,拉着石生的手说:“那怎么可能呢!石生侄儿这么可爱,我哪里下得去手,当日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而且也是红莲师叔起得头,我只是随声附和而已,可没有铁了心要把他们怎么样,要不然别人也是拦不住的。”他知道等岳清飞升之后,肯定把­操­纵伏魔金环的法子教给杨鲤,将来杨鲤再教给石生,自己将来能否活得自由些,全看这对师徒对自己的感情,因此这时候赶紧澄清误会。

岳清笑着继续说:“事实上,你们这次受了这遭苦难,却也是因祸得福,卢妪所用的手段,乃是道家三次灾劫的手段,风、火、雷,但凡修行人都要经受的,你们提前受了这些,将来四九重劫时候,便会减弱许多威势,此是其二。而天蚕仙娘用本命金蚕吐丝,将你们裹成蚕茧,再被你们沙神师叔贴着胸口孵化出来,破茧重生,玉体天成,这一身根骨再也无人能比,修行起来,更是事半功倍,当然只是法力增长会快些,道行上还要努力去参悟。”

还有一折关系他没有说出来,因他们三个原先的身体已经被风、火、雷三劫耗尽­精­气,如果未能及时阻止的话,当时便要化成劫灰,如今这个身体,却几乎是重生出来的,靠的是天蚕仙娘本命金蚕吐丝,再被沙神童子贴胸孵化,这两人一个出­精­血,一个出­精­气,便似他们的重生父母一般,三人便似重转一劫,只不过没有借人投胎,而是破茧重生,天蚕仙娘和沙神童子对他们随无生养之名,却又生养之实,这里又是一番因缘纠葛,将来石生执掌五台派,数次遇险,皆多亏这两人相救,而天蚕仙娘遭劫,沙神童子重回魔道,也是石生带着石完钱莱努力挽回,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初在幻波池的时候,岳清才把沙神童子派去,代替司徒平“孵化”三人。

岳清跟石生三个说:“卢妪是我的仇人也是你们的仇人,当日在最后关头,我施法在圣姑的霹雳神罡之中,护住她的残魂进入舍利子,这份仇怨已解,只剩下她跟你们的仇怨,舍利子我给了你们,全凭你们自己处置。”

石生从石完手里把舍利子拿回来,在手里捻了捻,问岳清:“师父,如果我想要帮助她重生,该如何去做?”

石完不满地嚷道:“石生哥哥,你要帮这老乞婆……”话说到一半,被石生看了一眼,他便立刻把下面半截话都吞回肚里,石生虽然从来不责骂他,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这个眼神也并非那么严肃地瞪过来,但石完对他却是敬重有加,一见石生这这个眼神,便读懂了其中蕴含的意思,“好啦好啦,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听你的还不成嘛!”

岳清道:“要令她重生,需要跟她有大因缘的人,我也是没有办法,等将来韩仙子出关了,你可以去请教她,或者辛苦一些,直接往东极大荒山­阴­无终岭去一趟,到青灵谷请教枯竹老人。”

049魔劫·万仙阵

峨眉派气运由盛转衰,本来想借开府扭转声势,却因为放不下跟五台派之间的仇恨,导致后来的幻波池之战没能和平解决,本来已经元气大伤的峨眉派再次雪上加霜,直接分裂成南北两宗。

李英琼带领一部分同门到依环岭幻波池里,创峨眉南宗,走得依然是峨眉派这些年奉行的正邪不能两立的路子,在云贵一代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齐灵云率领剩下的同门继续在峨眉山修道,她却不肯称峨眉派掌门,而是峨眉北宗宗主,改弦易张,所作所为跟峨眉派历来风格不同,甚少管别家的闲事,而且无论旁门左道,只要不故意惹事,或者做得太过天怒人怨,他们都不会主动打上门去,而且跟百年仇敌五台派和好,秦紫玲、严人英、岳韫、林寒、杨永、方端、李衡等,全都属于“亲五台派”,两下里常相走动。

峨眉派一倒,五台派真正成为天下玄门领袖,因临近飞升,岳清又召开第三次七星聚会,除了原有的五台派、纯阳派、华山派、恒山派、嵩山派、泰山派、崂山派之外,又邀请昆仑派、武当派、茅山派、太­阴­教,姜庶所执掌的青城派,天残地缺所创的崆峒派,齐灵云代表的峨眉派一起参加,大会群仙,共同切磋道法,集结经义。

七星仙典在上次就已经集结完毕,这次算是查缺补漏,并不涉及核心道法,因此工作量不大,他之所以召集了这许多七派以外的人来,主要还是商量即将要到来的魔劫。

“据我推算,铁城山老魔发难在即,西昆仑魔教也是蠢蠢欲动,正是山雨欲来,若依我的意思,咱们最好先下手为强,铁城山老魔现在不敢出他那铁城山小世界,想必是还没有做好对抗天诛天劫的法子,咱们趁着这个时候,合力一起杀上昆仑山,把红莲魔教灭了,便算斩断老魔伸过来的触角,将来等他魔功大成,想要来时,也少了许多凶焰。”

岳清竟然是要带着大家一起去西昆仑,把魔教给灭了!这个提议出乎大多人的意料,毕竟岳清已是天仙,铁城山老魔比天仙还要厉害,关于他们的天数,可不是等闲之辈能够算出来的。

听了这话,华山派掌门猿长老最先复议:“早就该这样了!咱们一起杀上昆仑山,灭了魔教,肃清宇内,还天下太平!”

自他之后,也有几个人复议,然而大多数人却都没吭声,倒不是岳清的号召力不够,而是要灭魔教实在不是闹着玩的,现如今西昆仑魔教的教主时破头和尚,那可是跟芬陀大师斗法不落下风的超级牛人!而且受了铁城山老魔的法旨,赤尸神君、九烈神君也都纷纷靠拢,赤身教教主鸠盘婆也舍了九还山魔宫故址,跑去西昆仑,并成一教,再加上破头和尚的师侄海信山老魔血河老祖,这些人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能把天捅出窟窿的盖世魔头,要去灭掉他们谈何容易?一个不好,就有破教灭门的危险!

岳清看了看大家的反应,又说:“我知道大家的顾虑,然而有大智慧大福德者,即便是深陷魔窟也不会遭遇劫难,总有贵人相救,而无福无德之辈,即便是躲在家里,也有祸事临头,在劫难逃四个字的意思,我想大家都是明白的,我们不现在去灭了他们,将来等铁城山老魔神功一成,把整个铁城山和此大千世界融合一体,整个宇宙都要化成魔域,到那时候,谁也跑不掉。”

然而他这话也只打动了一些道行浅薄,或是牵挂又多的人,像金针圣母、天残地缺、九龙真人这样的,有把握在魔劫来临之前飞升仙界,在人家有没有什么牵挂顾虑的,自然仍不动心,人都是自私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实在是不愿去面对西昆仑那些个积年老魔,辛苦修行千百年,眼看着就要证果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要他们去冒着陨落的危险成全别人,又有几个人会愿意呢?

岳清微微叹息:“既然大家都不同意,那也罢了,不过虽不能进攻,也要努力防守,我这里有一张万仙阵图,能把大家各自的山门连成一体,气脉相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们七星仙门内部已经是全部在阵法之内了,以外的诸位若是愿意加入我们,现在便告诉我,回头我让弟子去你们仙门内部建造法坛。”

这万仙阵图是岳清在盘荦所留道书上面找到的,其中最厉害的三大阵法之一,属于上清一脉,只不过这阵图不全,很多关窍地方都没有,岳清根据通玄真经所悟大道,对其进行补足,融会贯通,­精­研数年,终于彻底完成,在各个门派之中修建法坛,然后相互之间勾连一体,气脉相通。

譬如华山派遇险,敌人从外面攻打,破那护山大阵,原本只能抽去华山周围数百里之内的山川灵气,而这时,五台、衡山、泰山、嵩山,乃至于最远的崂山,凡是在阵图之内的,全部都开始抽去周围的灵气,然后传送到华山,支撑护山阵法的运行,因此加入的门派越多,各自的阵法威力越大。与此同时,华山一旦告急,其他几派立刻便有感应,通过阵法可以眨眼之间,便瞬移传到。

对于这事,仍然有人顾虑,像武当派,半边老尼直接就拒绝了,因为一旦加入万仙阵,凡是在这里头的门派中人便可以随随便便传送到武当派山门里面,这让半边老尼接受不了,昆仑派也有这个顾虑,他们距离魔教最近,最易受到魔教攻击,但若是加入万仙阵,让别派中人可以随意进出门派驻地也实在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首先这是对昆仑派历代祖师的不恭,同时别派中人随意进出驻地也让他们没有安全感。

岳清向众人保证:“这阵法名为‘万仙’,实际上还是以人为主,但凡是加入‘万仙’之列的,都要将三滴­精­血和一口真气献祭,到时候这阵法能够自动区别是否本人入阵,若是魔头敢冒充该咱们的弟子入阵,只能是死路一条。”

然而就算是他这么说,知非禅师四人还是犹豫不决,始终无法决定下来。

相对而言,令大家出乎意料的是,姜庶和齐灵云都表示,愿意在青城山跟峨眉山上架设阵图,加入万仙阵,尤其是齐灵云,在座上侃侃而谈:“魔劫在即,我们若是仍然各自为战,乃至于自相残杀,只会让邪魔猖獗,玄门覆灭,唯有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方才有一线生机,峨眉派北宗上下,皆愿意拥护岳真人共襄盛举,合万仙之力,共御魔教!”

那万仙阵虽然经岳清补足,也远不及原貌十分之一,但就算如此,也已经繁复无比,旁人皆不能布置,若非功力不够,便是难懂其中奥妙,只有岳清亲自方好,除了本来的七星仙门之外,还有茅山派、青城派、峨眉派、太­阴­教四个新加入进来的盟友,岳清要依次到这四个地方去修建祭坛,架设阵法。

除了他自己之外,还要叫上几个弟子做住手,杨鲤如今还在闭关,冲击地仙境界,他原本在南海学道时候,因心地善良,时常随缘积累善功,后来更是为了陆蓉波,如紫云宫服役,亦是善心所成善业,其德不小,再后来入了峨眉派,他是大师兄,又是将来五台派的掌教,凡事都要在同门面前做个表率,所积善功比旁人都多,所修的功法又是玄门正道,也与岳清当年相似,连四九天劫也没有,只待功成出关,便是地仙位业,只余一千三百年一次大劫,可以随心生死,永生住世。

岳清决定等他出关之后,便把五台派掌门之位传给他,以后的事情,都要交给他来打理。

岳清叫过灵奇、陶钧、罗新、尤璜、罗鹭五人跟随自己,带上所需的东西,依次赶往四派修建祭坛,架设阵法。

刚要离山,司徒平抱着岳霐找来:“师父,小师妹吵着要见您。”

岳霐张开双臂,笑着索抱,口中脆生生地唤着:“爹爹!”

如今岳霐已经已经四岁大小,长得粉团似的,白白­嫩­­嫩­,满头绿发扎成两个小辫子,可爱至极,平时都是桑桓和冷青虹在带着,今日被司徒平抱着过来,岳清便知道有事。

岳清接过女儿,抱在怀里,问司徒平:“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司徒平略犹豫了下才说:“峨眉派秦道友求我去帮助她母亲渡劫,说宝相夫人劫数本来早就到了,只是被东海三仙施法藏在地下,勉强拖延至今,到现在是再也拖不下去了,天劫不久便要临头,所以我想……来请示一下师父,到底要不要去……”

岳清说:“当初我就告诉过你,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决定就好,帮也是你,不帮也是你,这事师父是不管的。”

050真火·雾露网

司徒平跟秦紫玲、秦寒萼兄妹去东海钓鳌矶帮助宝相夫人渡劫,许飞娘知道这时候,又把他们叫过去嘱咐一番。

实则在命数上,秦家姊妹乃是许飞娘的克星,当年许飞娘还想过要不要将这二女杀死,以绝后患,后来参悟通玄真经,一早顿悟,天下万事万物,本就有生我、我生,克我和我克之物,共生共存。其中生我有无数种,譬如石生,陆蓉波感灵石真气受孕生他,这次遭了劫数,又在天蚕仙娘的金丝蚕茧里面,得沙神童子孵化重生。

同样,我生、克我,以及我克也有许多种,有的是­性­情上克制,有的是道法上克制,有的是过去冤孽,今生转来讨债报仇的克制,这其中,又离不开过去、现在、未来的发展变化,于佛家讲叫因果,过去因结现在果,现在因结未来果。于道家讲叫变易,没有前面的潜龙勿用,便无论如何也发展不来现在的见龙在田,没有现在的飞龙在天,也不会有日后的亢龙有悔。

许飞娘得悟大道,已然将此节彻底看破放下,不挂于心,这次叫三人过去,却是有另一番嘱咐:“你们三人,实有夫妻之缘,乃是过去世中积攒下来的缘分,本来岳师弟想要让平儿自处,我却放心不在,特地多提一句,你们可有心结成连理,合籍双修么?若双方皆有心意,我可为你们主持,等宝相夫人脱劫之后,双方家长见面,便论亲事。”

秦紫玲也知道此节,她是一心勇攀仙业,不愿意在红尘里头再受羁绊,只是现在正是求着司徒平的时候,这个拒绝的话她不能说,同意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好默不作声。

司徒平道:“我早已经明志,要跟师父一样,修证纯阳,直升紫府,这次帮助宝相夫人渡劫,一方面出于玄门道义,一方面也是看在秦道友这些年的良苦用心,除此之外,绝无他想!”

许飞娘点点头:“即是这般,也随得你。”她拿出子母龙雀环递过去,“宝相夫人昔年做下不少错事,召敢来的劫数也是极大,前面的火劫、雷劫还好,唯独后面的魔劫最为厉害,此是连山大师昔年镇山四宝之一,最能降魔祛邪,你戴在身上,可保万一。”略沉吟了下,又说,“你此去颇不顺利,恐怕还要遇上昔日惹下的仇人,单凭你们三个难以应对,偏生蓉波和楚芳全都在闭关修证地仙,要不然她们去是最为合适,不过倒也还好,此行会有贵人相助,切记凡事与人为善,谦字当先,自能逢凶化吉。”

司徒平听完,心中犯嘀咕,听许飞娘说,此行竟颇不顺利,拿上龙雀环,和秦家姊妹出来,先回到自己院里,用先天神卦卜算一番,却是极为明朗,一切顺遂,并无不妥,秦紫玲用峨眉派的秘法演算,也是这般,两人面面相觑。

秦寒萼担心母亲安慰,以为司徒平听了许飞娘的话反悔,便道:“司徒道友先前可是跟咱们说得好好的,应难渡劫,本来就没有顺利的,否则也不叫劫数了,这也是应有之义……”

司徒平说:“我又没说不去,你说这些­干­嘛!”他对秦寒萼的印象很不好,平时也不跟她说话,只与秦紫玲交往,“我只是觉得,咱们应该再找些帮手一起去才好,并且这也是咱们五台和峨眉两家这百年来第一宗合作了,倒不如贵我两方各自多找些同门的兄弟姐妹,一来贵我两派俱是玄门大派,自有能力解决此事,也不用借助外人之力,二来也可为以后玄门和睦做个表率!”

秦紫玲听他这般说,也点头认可:“你说的不错,既如此,我先回山……”

“不必了,我直接带上人,随你去峨眉山,然后就在那里往东海去!”像灵奇、陶钧他们都已经被岳清带去茅山,一起修建法坛了,他便到西台峰来,找到素日里相好的商风子,跟他一说,商风子立刻应允,又叫上俞允中和戴衡玉,回来时又遇上申若兰和裘芷仙、戴湘英和廉红药,听了这话,主动提出来去帮忙,如此四男四女,一共八人,跟秦家姊妹,一起往峨眉山而来。

十人御剑齐飞,方到秦岭一带,忽然看到前方剑气纷飞,雷声滚滚,远远地看见六人在斗法,于山峦之间起伏飞腾,打得甚是激烈。

这六个人,大家也都认识,一边是连山教岳韫门下的火无害,还有展舒和王娴,此夫­妇­二人原是南海散仙,跟玄龟岛韦青青交好,当年岳韫创立连山教的时候,他们便在玄龟岛和峨眉派的引荐下,拜入了连山教。

被他们追着打的,是南海万魔神宫魏枫娘的三个弟子,沈腾、米鼍、刘裕安,当年峨眉派大破青螺峪的时候,秦家姊妹便见过他们,司徒平也见过他们一次,因此全都认得。

米鼍和刘裕安原本就是旁门散仙,也只能修到散仙,便再无上升之道,后来岳清附体魏枫娘,收米明娘的时候,把他们也一并收入门下,这些年修炼魏枫娘原来学的的天山道法,亦是大有长进。而沈腾资质比二人更好,当年得岳清悉心教导,法力比二人还要高出一大截,尤其剑术更佳,魏枫娘的天山剑术威力好走偏锋,凌厉非常,他将一口飞剑使得千变万化,抵挡住对方三道剑光,时而扬手发雷,炸得震天动地。

火无害作为连山教的大师兄,法力极高,他原本就得道多年,堪堪修入地仙,拜入连山教后,功力更上一层楼,尤其是一手太阳真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寻常地仙遇上,也是难以抵挡,跑得慢了三分,便要被烧成飞灰。

偏偏沈腾这次出来的时候,魏枫娘把乾坤雾露网给了他,此宝乃是古仙人瑶池仙母之女所炼,威力非比寻常,乃是天下一切火焰的克星,火无害法力全开,狂飙烈焰,全被此宝破去,刚开始火无害并未把他们三个放在眼里,直接冲上来便要将人击杀,差点反被沈腾用乾坤雾露网罩住,将满身真火破去了将近一半,伤了元气,这才转变成了势均力敌,虽然占着上风,却始终拾掇不下,追追打打,一路从湖南境内斗到了这里。

魏枫娘当日捉了岳韫的两个弟子,回到­阴­魔部里头送给魔众采补,此为连山教之耻,双方结成不共戴天之仇,今日遇上,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火无害化成一团磨盘大的火光,跟个太阳相似,满天乱飞,找准机会,便喷出一道烈火,更将新近炼成,用太阳真火凝练出来的许多光针,满空乱­射­,若非沈腾有至宝护身,早就被烧成飞灰了。

司徒平知道岳清的意思,现在大家共同的仇人乃是西昆仑红莲魔宫,乃至于铁城山老魔,而南海万魔神宫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况且师父又跟万魔宫主气机交感,生下孩子,双方多有来往,况且他也听说过魏枫娘的这几个弟子,品行俱都不坏,况且从不修炼魔法,亦是道家一类,譬如已经加入华山派的雷起龙和恒山派的米明娘,原来也都是这般,因此心中自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他不待秦紫玲说话,便长啸一声:“各位住手!莫要打了!”

他取出九天元阳尺,向前一挥,便发出万道紫气,横亘山野,上顶苍穹,下匝地面,将双方分开,不管是火无害发出去的针芒烈火,还是沈腾的飞剑,全部被鸿蒙紫气隔住,不能前进。

双方俱都吃了一惊,齐刷刷地看过来,见尽是五台派弟子,火无害他们面路惊容,沈腾他们却是大喜,等看到人群中的秦家姊妹,双方的表情又都变得古怪起来。

司徒平收了鸿蒙紫气,飞到近处,冲双方道:“如今魔难将临,天灾灭世,各门各派,无不尽弃前嫌,携手护住,共抗魔灾,你们怎地还这般殊死拼杀?岂不知等到魔灾一至,什么连山教,什么小南极,全都化成魔域,大家皆成魔子魔孙,魔奴魔仆了。”

秦紫玲也带着妹妹去跟火无害相见,火无害是个正太模样,浑身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凌空站在那里,便是个微型的太阳,却是老气横秋,背负双手冷哼一声:“你说得倒是轻巧!若真是那样,万魔神宫怎么地不把我两位师兄放回来?”

司徒平笑着点头:“这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啊,只是咱们皆是小辈,也做不了主,道友不如回去将岳真人请出来,亲自到聚魔岛去寻魏宫主说,若是抹不开脸面,也可请我师父在中间替你们分说一二,对了,你们也可以把峨眉派的人也请着,大家把话说开,一天云彩都散了,将人送还给连山教,不用拼死拼活,岂不是好?”又看向沈腾,“沈道友,你说呢?”

沈腾很稳重地点头:“司徒道友言之大善!”

——以下不算字数——

大家猜猜,魏枫娘把沈腾他们派到中原来是要做什么?

051盗宝·裘元

火无害自从看到这么多五台弟子赶到的时候,就知道今天的事不成了,虽说他已经练成太阳元婴,又炼有太阳真火,九阳神焰,便是许多前辈地仙也不是他的对手,但对方人来的人太多,别人不说,单是一个司徒平就让他不敢小觑。

司徒平也是专修火系道法,当年在幻波池的时候,以乾天火灵珠收取坤宫火库里头的火气,得到了海量的离火­精­英,事后回到五台山,利用太乙玄功和混元真气,将这珠子淬炼得越发通灵神异,虽然仍是散仙,但借助此珠所释放出来的法力,已经不下于地仙,自己的太阳真火和九阳神焰对付别人自然是万物俱焚,无往不利,但是用来去烧司徒平却未必能够建功。

火无害记得去年司徒平代表五台派去天蓬山灵峤仙府拜见赤杖真人,恰好赶上火山口里飞出来一只雷泽神兽,乃是火­精­一类,修行万年,成了气候,将雷泽神砂吸了不少在肚里,当做武器喷出来,比一般散仙祭炼的还要厉害,如今成了势,出来为祸。

灵峤仙府丁嫦带着小师妹邢曼,约了小蓬莱霜华仙子温良玉和瓢媪裴娥一起设法收它,被它躲在火山口内,不肯出来,正没奈何,恰好司徒平感到,自告奋勇下去将此兽引上来,仗着乾天火灵珠和南明离火剑两件至宝,分开岩浆潜入地下,斗了三天三夜,才把此兽引出,被四女仙联手擒住,司徒平虽然被火气攻心,受了一点苦楚,却是因祸得福,得地火炼体,又得了一只神宠。

火无害知道,天底下能够钻进岩浆地心里头去的实在是屈指可数,就算是如乙休那等修成不死之身的,到了地|­茓­之中,一样要被火毒攻伐,时间长了,难免灰飞烟灭之厄,司徒平以散仙之躯竟然能够在下边停留三天三夜,火无害自忖所炼的真火未必能够伤得了人家。

而商风子又是五台派刘泉那一支的高手,这商风子根骨极佳,资质奇好,更兼心­性­淳朴,为人又仗义厚道,因此一路修来,竟是顺风顺水,天灾人祸,一盖全无,虽然说排在韦衎之后,是刘泉那一支的二师兄,但道行法力,已经高出同门一大截,尤其前年得岳清新赐了两件法宝,实力更是大增,这两年在外行走,也闯出好大的名头。

司徒平、商风子,连同申若兰、裘芷仙,俱是五台派这一辈的能手,再加上一个拿着乾坤雾露网的沈腾,若是一起来攻,自己和展舒、王娴夫­妇­,再加上秦家姊妹,也一样是胜少败多。

心念电转,瞬间权衡利弊,火无害背负双手,转向秦紫玲说:“峨眉北宗这次是真的要跟五台派联合了?我看你们这是要一起往峨眉山去?”

秦紫玲略犹豫了下,然后直接点头:“齐师姐已经答应岳真人,将峨眉山纳入万仙阵图的范围之内,约定共同进退,抗击魔教!”

火无害瞳孔里面火光闪烁,微微点头:“也好,本来我还想往峨眉山去坐坐,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只往依还岭去便了。”

秦寒萼心直口快,看不上他这副模样:“姜真人也已经决定,青城山亦加入万仙阵,我看这川蜀之地以后火师兄都不必来了,只往滇缅一带玩去便好!”

“不许对火师兄无礼!”秦紫玲喝止妹妹,这火无害活到现在,寿命也有千百年了,更兼是岳韫的徒弟,严格算来,还是自己的师叔辈,只是岳韫以自己是连山大师的记名弟子,向来不肯在三仙二老面前装大辈,只平辈论交,因此她们才叫一声火师兄,况且峨眉派跟连山教本就同气连枝,没有必要为逞口舌之快而平白得罪人,“师妹口无遮拦,还请火师兄莫要见怪。”

“哼!”火无害冷哼一声,一甩袍袖,撒出一片火星,或者亩许大的火云,将展舒和王娴夫­妇­二人一起裹住,星驰电掣一般往南方飞去,闷雷般的声音滚滚传来,“你们好自为之吧!”

“呸!”秦寒萼不忿,“跑到咱们面前装长辈,可惜咱们没有那么大的祖宗板供他!”

司徒平问沈腾到中原来做什么,沈腾道:“师父说是让我到华山去见雷师兄,跟他要当年师父赐给他的那口白光剑,然后再去五台山找岳真人,方才来时在南海已经遇到雷师兄,将剑得了,此时正要往五台山去。”他心有余悸地说,“若非提前拿到这口白光剑,我以前的飞剑虽然使用海底千年寒铁炼成,也耐不过那火无害的真火焚烧,恐怕支持不到道友赶来救命了。”

司徒平谦逊了几句:“我师父如今在茅山呢,等那边的事完了,也要往峨眉山去呢,沈道友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往峨眉山去等师父,保管不出两日,他老人家便到了。”

沈腾暗想这次出来之前,师父神情有些怪异,口气决绝,仿佛生离死别一般,他和两个师弟暗中用卦象演算天机,前途颇为晦暗,又有几场极大地杀机,真正是九死一生,跪求师父指点迷津时,师父有什么都不说,只让来找五台教主,而米鼍和刘裕安当年在北海救过玄天姥姥的晚辈,得她传授七禽神术中的一门占卜之法,算出岳清第九弟子是自己的贵人,如今果真在这里救了自己,他也心存亲近之意,便应了司徒平的邀请,同往峨眉山做客。

虽然当年峨眉派大破青螺峪,跟万魔神宫杀了个你死我活,还把他们赶到了小南极去,但他们在万魔神宫之中的身份比较特殊,即是魏枫娘的嫡传弟子,但又不曾修炼魔道功法,全是魏枫娘未入魔道之前所钻研的道家功夫,平时魏枫娘对他们的要求也是极严,许多十部魔众可以做的事情,他们都不能做,而十部魔众里头的人也不敢来勾搭­骚­扰他们,因此是个另类,双方之间互相看不起,因此对峨眉派也不是那么仇恨。

一行人到了峨眉山,在前门轮值的是杨永,当年开府时候,岳清曾经救过他一次,因此对五台派的印象也很不错,十分热情地把大家让进山门。

秦紫玲问:“齐师姐可在山上?今日是谁轮值当家?”

杨永道:“齐师姐现在茅山呢,据说要过两天再回来,今日是前府的岳师兄当家。”又跟司徒平说,“贵派的裘师侄也在呢,此刻应该是跟林师兄在后山切磋剑法。”

司徒平摆了摆手:“不必去找了,他见天往这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峨眉弟子呢。”

秦紫玲正好要去请严人英帮忙,就带着大伙一起进了太元仙府,岳雯、林寒、裘元、严人英都在,四个人正在品茶,知道人来,一起迎了出来:“林师弟刚从北海得的好茶,你们就来了,可是闻着茶香了?”岳雯难得说笑一句。

司徒平道:“听说你们前阵子跟着姜姨去北海访绛云宫,都得了不少好东西,我们想要厚着脸皮,要来讨上两根地寒针呢。”

岳雯知道他要地寒针是要为宝相夫人渡劫,破那九天神火,便道:“地寒针且不忙,咱们进屋说话。”又跟秦家姊妹说,“二位师妹不必着急,明日才是正日子呢,到时候佟师叔轮值当家,我跟你们一起去帮助伯母渡劫。”

秦紫玲感动不已:“多谢岳师兄!”

岳雯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请客进屋,到了太元仙府里,大家坐下喝茶聊天,裘元笑嘻嘻地端着一杯茶来给裘芷仙:“这是我和林师兄两个人淘澄的,姑姑且尝尝味道如何?”

裘芷仙接过茶杯,浅呷一口,点头道:“味道不错,有几分岳师叔的真传。”

申若兰用手一点裘元的额头:“你个没良心的孩子,枉我这许多年来疼你,有了好东西还是第一个想着你姑姑!”裘元第二杯茶就是给她的,随手接了,尝了一下便放下,“味道不好。”

裘元道:“如何不好?都是一样的茶,姑姑都说好呢,想是你爱喝掺放桂花、茉莉,羊|­乳­、蜂蜜一类的,不爱喝这种原滋原味的。”

申若兰不满道:“我也是好茶的,这天底下的茶种,已知道名姓的,没喝过的还没有几样哩!你这不过是北极冰原上冷热洋流交替之处所产的雪莲茶,我又不是没喝过?怎么就好喝成这样了?”

裘元不满道:“雪莲茶就不是好的了?我和林师兄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得到的呢,又花了许多心思烘焙炮制,一丝味道也未走的,极是难得。”

申若兰说:“林师兄林师兄,按辈分算,那是你得叫师叔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这样胡口混叫,让我们如何跟他称呼论交?况且这也罢了,我生气也不为别的,只因你偷了我的百缕缠丝罐,琉璃夜光锄,云桂百折梯,香烟八段锦!还伪装成是澄儿偷的,你当那哈哈老怪也像我这样喜欢伺弄个花花草草么?这次澄儿要是有什么危险,全是你的过错!我必要让你师父好好打你一顿你才能长记­性­呢!”

052暴虐·魏枫娘

听了申若兰的指责,裘元笑道:“澄儿福大命大,又是那老怪的克星,肯定会没事的,况且我也请林师兄给他算过,正是顺天应命,有沙神童子这个熟悉地理的帮衬,又有贵人相助,绝对有惊无险的,要不然不说我和我师父,单是师祖也不会让他去。”

申若兰瞪了他一眼:“岂不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天底下除了涅槃的佛祖和合道的圣人,哪个能把一切天数尽皆掌握算准?师父也只不过比咱们知道的细致一些罢了,也不能事事知道……况且那星宿海如今已经全被魔教掌握,周围五千里地尽皆魔网密布,但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就要被魔头知道,你道是那么轻易的么?”

裘元被她说得讪讪地,涨红了脸在那憋气,闷了片刻,正要开口反驳,被林寒抢先道:“我以为岳真人允许顾师弟去,自然是有所打算,万无一失的,又为他卜了一卦,确是有惊无险,因此才邀了元儿去北海的,若是申道友不放心,等我收拾收拾,往星宿海去一趟……”

“打住!打住!”申若兰连连摆手,“我不过是怪他调皮淘气,不知道天高地厚,日后闯出祸来罢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初往灌县接他的时候,我也随着师父身边,那时候他才这么大,后来到了五台山上,那一身道法剑术我比他师父教他的还多,他姑姑­性­子绵软,也管不了他,凡事我就不能不多说几句,林道友莫要见怪。”

申若兰的口才在整个七星仙门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绵里藏针,林寒听完淡然一笑,也不以为意,只裘元不服气地嘟囔着:“我连初凤师祖给的遁形符都借给他,那可是连山大师炼来,专门躲避魔道搜查感应法术的,他横竖不会有事,若有事我给他赔命。”

申若兰把脸­色­往下一沉,司徒平劝道:“算了算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莫要让峨眉派的诸位道友看了笑话。”

申若兰瞪他道:“还说呢,都是你平时教他的这些­精­致的淘气,若不然,他哪会这样!”

司徒平无奈地笑笑:“好好好,等回山之后,我把罗师兄叫来,一起教训他可好?只怕打坏了你又心疼,说我们合伙欺负他。”然后转向秦紫玲说,“还是说说这次往东海去的事。”

秦紫玲向岳雯看了一眼,不等说话,岳雯便道:“我们兄弟姐妹之间,情同手足,师妹的母亲便与我等母亲一样,师妹若是开口邀请,便是见外了,伯母之事,咱们之间也有讨论,已经约定好了,如今司徒道友既然已经来了,明日保管我们都去,帮助伯母平安渡劫便是了。”

秦紫玲撩了撩额前的头发,感激地看了岳雯一眼,她这些年因母亲的事情夜不能寐,好容易如今盼来了司徒平相助,最主要的问题解决了,不能再其他的事情上出岔子,准备自然是做得越足越好:“虽如此说,我也要去各府正式邀请一下,略表小妹感激之心。”

天狐渡劫,在峨眉派中本来就是广为人知的,当年李英琼、周轻云、笑和尚那些人,甚至连李洪都提出来,愿意帮助秦紫玲去为她母亲护法,帮助渡劫,虽然现在分作南北两宗,南宗的那些人自然是不会去请了,但北宗里余英男、严人英、诸葛警我等还是一说既允的,尤其是诸葛警我,当年宝相夫人到处勾搭美少年,看中了诸葛警我,正要下手,发现他是玄真子的徒弟,顿时吓住,不但放弃勾搭,还屡次帮助诸葛警我完成玄真子派下的采药任务,两人颇有些交情,如今天狐渡劫,他自然也是要冲在第一位的。

如此一来,竟是人人都要去,秦紫玲赶忙说:“不必那么多人,这种天劫只针对渡劫的人发作,旁人便是法力再高,也难以援手的,唯独司徒道友是救星,方可帮她抵御魔劫,实际上不过是利用过去积攒下来的特殊缘分,帮助她凝神定志,真正说来,还是要靠母亲自己,我请人帮手,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仇家乘火打劫罢了,况且过两日岳真人和齐师姐就要从茅山回来,架设仙阵,想必还是需要人手的,若是咱们都走了,无人在家,却是不好。”好说歹说,最后定了诸葛警我、岳雯、林寒、严人英、余英男五个。

裘元本来也要跟着,还有沈腾三人也想去帮忙,结果晚上时候,忽然桑桓跟冷青虹带着岳霐来了:“师祖有命,让元儿在峨眉山等候,他老人家驾临之前不许离开,还有小南极来的三位师叔,也不必往东海去,一并等在这里。”

裘元一听就拉下了脸,沈腾惊问道:“岳真人已经知道我们到这里了?”

岳霐扬起小脸,­奶­声­奶­气地说道:“我爹爹知道我娘让你们来的意思,因兹事体大,你们要往西北去之前,还得往西南走一遭,否则的话,北天山那九个老不死的可是难缠的。”

众人都猜测岳清的用意,裘元忽然问:“小姑姑,师祖可曾说让我襄助沈道友了么?”

岳霐挺喜欢他的,张开双臂,让他抱在怀里,然后低头嗅他身上的茶香味道:“我爹爹说,你要是耐不住­性­子,可往白犀潭去一趟,到了那里,帮韩姑姑做些事情,若这次能成,就记你大功一件呢!爹爹还说,你要去的话,我也可以去,好元儿,你也带我去好不好?”

裘元看了看桑桓和冷青虹,苦了脸:“桑师兄和冷师姐是师父钦点保护你的,你要想跟我走,也得他们点头才行啊。”

桑桓道:“师祖说了,你要是去白犀潭的话,可以带小姑姑去,往别地方去确实不行。”

裘元脸上更苦了,他实在不愿意带着一个祖宗出门,万一磕了碰了,实在没法交代:“你们俩也跟我一起去么?”

桑桓笑道:“不,我和姊姊要去一趟青螺峪。”

裘元想了想:“那我还是在峨眉山等着。”

岳霐不高兴了,抱着裘元的脖子说:“小元儿,你是不愿意带我么?”

“当然不是!”裘元赶紧说,“我跟你说,其实我顶嫉妒桑师兄的,恨不能代替他天天带着你呢,只是师祖不允许。”

岳霐道:“那你就带我去啊,我好久都没见着韩仙姑了,这次特地从茅山带了一罐子蜜果,要给她还有乙伯伯送去呢。”

裘元无法,只得同意明天带她去,岳霐又看了看沈腾,欲言又止,沈腾主动道:“小师妹勿忧,师父她一切都好,也记挂着你呐。”

岳霐红了眼圈:“你们都说娘记挂着我,可是为什么娘从来都不来看我,也不让我去小南极找她?我长这么大,可是连自己娘亲的面也没见到过呢。”沈腾刚要说话,岳霐又说,“沈师兄不必说了,我知道,娘是当初丢了弟弟,现在一心想练成神功,好把弟弟找回来,可是她为了弟弟,却不要我了,可见我在她心中是不如弟弟的。”说到后来,眼泪已经是止不住地涌出来。

沈腾听她说起魏枫娘,心里也是颇为惆怅:“小师妹莫要这般想,小师弟还在襁褓之中便给人抱走,深陷魔窟之中,师父自然日夜悬心,小师妹你在岳真人这里,是安安全全的,师父难免要偏疼小师弟一点,况且她练那魔功,凶险至极,也怕误伤了小师妹你呐。”

岳霐担忧地说:“爹爹也说娘亲在练一种魔功,稍不留神,便要遭反噬,可是她不让我去看。”她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向沈腾微微鞠躬施礼,“日后沈师兄再见到娘亲,替我在娘亲面前问好,只说女儿想她,恳请能够见娘亲一面……”到后来已经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沈腾哪敢受她的礼:“小师妹不必如此,我若是能够见到师父肯定帮你把话带到,只可惜……唉,只恐怕我也再见不到她了。”

岳霐顿时变了脸­色­:“娘亲她……可是有什么不好?”

沈腾赶紧说:“没有!没有!师父她好得很,最近这几个月,功力连番增进,连十部长老见了她,也抵挡不住她的气势所摄呢。”

这倒是实话,自从布鲁音加把岳霄带到铁城山之后,魏枫娘对谁都不信任,尤其是十部魔众,若有小过,立即重罚,动则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使出各种魔教里的厉害手段来折磨对方,而且刚愎自用,丝毫不听劝阻,谁劝收拾谁,丝毫不留情面。

原本她当年得岳清附体,岳清离开之后,虽然继续修炼魔功,但­性­格却是极好,从来都是好说话的,然而这次布鲁音加的背叛对她打击太大,使得­性­格又转为暴戾残虐,手段极其残忍,真的比许多邪魔两教的大佬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虐得十部魔众俱都苦不堪言,连沈腾、王娟娟几个原本优待的弟子,也动辄体罚,说错一句话也要挨五百蛟鞭,犯个小过便要浸入寒潭,乃至于魔针刺体了。

053承诺·韩仙子

裘元带着岳霐离开峨眉山赶去岷山白犀潭,方才落下遁光,便见到韩仙子的弟子丑女花奇在潭边等候:“师父得知元儿和霐儿师妹要来,特地让我在此相侯。”

两人随着花奇进山,来到藏于山腹中的仙府之中,韩仙子一身白衣,迎到房间门口,看见岳霐便抱了过来:“你今天怎么得闲,到我这里来了?”

当年韩仙子在南海跟玄龟岛和峨眉派决裂,回到白犀潭闭关,专心修道,她当年因乙休杀了她的家人,一气之下走火入魔,身体坐僵,长年困在白犀潭底,虽然后来想了许多办法,经年温养,逐渐恢复得与常人无异,但生机未复,便与妖尸相类,唯有纯阳派凌虚子的六阳换骨琼浆和九转大还金丹方能将身体治愈。

原本凌虚子在南海的时候,跟易晟交好,杨姑婆允诺等她需要的时候,让儿子代替她去跟凌虚子讨药,却在那之前因为李洪的事情跟杨姑婆红了脸。最后还是乙休托付宁一子,去跟凌虚子说方得了药,而岳清也提前给她一颗温养保护元神的玉洞金丹。后来开府的时候,岳清擒捉了毕真真,还让乙休给她送回来处置,韩仙子因此很是领岳清的情。

如今韩仙子已经将身子养好,彻底返本还源,也是快要修证纯阳的人物,跟乙休道行差相仿佛,只是他们夫妻都有一股子毛病,不屑去积攒善功,用他们的说法是:我要飞升,还要去伺候别人得好处么?能不能正果,全靠自己能耐!因此只专心准备手段硬拼天劫。

两人都是重情重义之人,自觉受了岳清的恩,时常想着怎样还回去方好,乙休跟司徒平有缘,把自己的乌龙剪都给了他,又数次在他遇到困难时候暗暗施援手。韩仙子却没有一个感觉特别投缘,她不愿意特地上赶着还人情,倒显得做作,而且让五台派那边但凡嗔了心,好事也变成坏事了,便一直这么着过来了。

直到去年出山往北海去采集癸水­精­英,遇上在桑桓怀里头的岳霐,一见之下,竟颇为投缘,问得是岳清的女儿,再掐指一算,原来这桑仙姥三世都是乙木灵根化生,自己父亲当年为了修炼神功,曾经在她手上讨得三颗乙木灵丹,顿时大叹有缘,当场就认做­干­女儿,过后也时常派花奇去把她接来白犀潭玩,因此都是相熟的。

听了韩仙子的话,岳霐笑道:“母亲向来神通广大,难道不知我所为何来么?”

韩仙子把她抱到罗汉床上,脱了小鞋子,又让花奇取些花汁果密来给她喝:“你父亲才叫神通广大,他要做什么,本就外人难知,如今还要瞒着铁城山那位主,就更加的深不可测,我也只是在你们到了这千里地界之内方有感应罢了。”

岳霐双手抓过水晶瓶子,到了一杯蜜水,先倒了一杯捧给韩仙子,再倒第二杯给裘元,第三杯给花奇,最后一杯才留给自己,一边摇动小脑袋一边说:“我也不知道爹爹是什么意思,只说小元儿要是来您这里,我可以跟过来找母亲玩。”

她除了刚生下来的时候,喝过魏枫娘几次母|­乳­之外,再没有见过亲娘,自幼失却母爱,亏得遇到韩仙子,对她极是宠爱,因知道自己有亲娘,便唤魏枫娘为娘亲,唤韩仙子为母亲,在外人面前怕人误会,误认至亲,便称韩仙子为韩姑姑,见了面却是唤母亲的,平时来白犀潭岳清也不禁。

韩仙子便又问裘元:“元儿又是个什么章程呢?”

裘元更是两眼一抹黑:“秦加二位姑姑的母亲要渡劫,小师叔和我姑姑他们都要往东海去帮忙,我本来也想去,师祖却令桑师兄传来口令,不许我离开峨眉山,要走只能来这里,我在峨眉山上除了林师兄一个好的,跟别人都不行,他不在山上,我自己住着也不自在,便往这里来了。”

韩仙子眉头微蹙,心想难不成两个孩子真的就是闲着来玩的不成?但她却知道最近要有大事发生,如果只是两个孩子临时起意还好,但既然他说了令裘元哪都不能去,只能来这里,其中必有深意,她细丝片刻,忽然岳霐提出来要去看丁零。

那丁零是韩仙子养的守洞神兽,周身雪白,目似朱砂,狮鼻阔口,满头鬃毛直泛银光,顶上生着三支乌角,犀利如锥,发怒身材比牛还大,仿佛雄狮一般,不但利爪能够撕铜裂铁,而且耳聪目明,一半的隐身法术都瞒不过他,更能吞云吐雾,剧毒雾气迎面一喷,神仙也要死于非命。

这东西­性­情暴戾,等闲事物都入不得他的眼,近前便受攻击,却唯独喜欢岳霐身上先天而生的乙木灵气,见了她,便缩成猫般大小,四肢小短腿,爪子全都收回,­肉­乎乎的爪子按在岳霐身上撒娇卖萌,在岳霐的指挥的,甘愿滚球弄杯,倒立翻滚,温顺至极。

岳霐要看丁零,韩仙子自无不允的,甚至还亲自给她穿了鞋子,抱着她过来,丁零先看见去裘元,饶是主人就在身边,兀自龇牙低吼,待看见岳霐,立刻乖顺地缩了身子,颠颠地跑过来,岳霐从韩仙子怀里下来,伸手摸弄,那丁零还躺在地上的,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给她抚摸。

岳霐一面摸着神兽柔软的肚皮,一边跟它说:“小元儿是好人,你不许吼他,要和他做朋友,也给他摸摸吧。”说着便把裘元招呼过去,也一并摸了几下。

韩仙子看着好笑,摆手让花奇往后洞去,不多时捧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几件法宝,韩仙子跟岳霐说:“我看你如今神光内敛,先天乙木神光已经完全收藏,外在看来只余后天神光,想是已经能够收发自如了,额上那只神眼也能视物了吧?”

岳霐点点头:“能看得见周围百里之物,见山岩图层如同水波。”

“那就是了,想必岳道友还没有给你应用的法宝吧?”

岳霐乖巧地说:“爹爹说他的东西都不适合我用,我将来要用的东西都着落在母亲身上。”

这句话倒是让韩仙子有些意外了:岳道友莫非知道我要给霐儿宝物?以他的神通算计到我的心思倒也不难,只是他一身法宝虽然没有我这里的多,却不是前古奇珍便是天府异宝,断不会惦记着让女儿来我这里打秋风。

她一边在心里头咂摸着,一边把托盘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拿过来:“这西神剑和火月叉俱是五帝时候所成,威力也还算差强人意,我留着她们也无用,给你拿去玩吧,想必你爹将来还会有好的给你,这两个只当是小时候的玩意……”她又想起毕真真,心情有些低落下来,又拿起神禹令,“这是当年大禹治水时用来降服山­精­海怪之宝,又名潜龙符,专能避水防火,降魔诛怪,通山开谷,倒有些妙用。”

“母亲,你不高兴了?”岳霐感觉到韩仙子心情的低落,伸出小手拉住她的手。

“没有。”韩仙子又拿出三根翠绿的竹竿,跟笔杆一般大小,青翠欲滴,仿若美玉雕成,“这个是­阴­沉竹,我费了不少功夫用它们炼成法宝,正合你身上的乙木之气,而且内藏水­性­,不惧火克,你拿回去好生祭炼,日后自有无穷妙用。”

岳霐双手接过来:“谢谢母亲。”

韩仙子抚了抚她的头,又拿出三枚黑玉连环:“这也是许真君当年故物,跟你那双剑相得益彰,早就想给你了,也是今天赶得巧……”她忽然间想通岳清说那句,岳霐应用的法宝飞剑要着落在她的身上是什么意思了,不禁笑了起来,“岳道友还真是……只是这样恐怕也瞒不过铁城山的那个主。”忽然脸上笑容一凝,在心里暗想,虽然瞒不过铁城山老魔,却能瞒得住旁人,而且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正可引人上钩,当真是好心机,“霐儿,这­阴­沉竹还有些瑕疵,你先给拿来,我帮你重炼一番,等你要走时再给你。”岳霐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料想必有深意,便将­阴­沉竹递还回去。

裘元和岳霐在这玩了两天,约摸岳清将到峨眉,便提出告辞,韩仙子果真又把­阴­沉竹还了回来:“见了你爹,替我向他问好,只告诉他,我不求什么功德,修行路上全凭自己,跟旁人无关,只是冲着我的­干­闺女,勉强出山,再管一回闲事吧!”

岳霐也不多问,只说:“母亲放心,我定然把话给爹爹带到。”

回来时候,岳霐不用裘元抱:“小元儿,来的时候是你带我,这次你且歇歇由我来带你。”

她牵住裘元的手,也不掐诀,也不念咒,只把心念略动,体内先后天乙木神光跟外界天地之间五行中的木气感应,一团青光将二人裹住托起,风驰电掣一般离了岷山,直奔蜀地飞去。

054气数·天山派

到了峨眉山,轮值的是佟元奇的弟子方端,岳霐问:“我爹爹到了么?”

方端笑道:“岳真人昨天就到了,正在后山那边修建祭坛呢,说是你们一回来就过去。”

裘元拉着岳霐飞向后山,只见在一座大山谷里,站着许多人,正中央是一座数亩大小的圆形祭坛,共有三层,加起来不过两尺来高,俱用石块垒成,每块石头上,六面都刻画了符箓凹痕,因有仙法附在上面,隐隐约约,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二人落下遁光,岳霐迈开两条小短腿向岳清跑去:“爹爹!”

岳清把她抱起来:“见到韩道友了?在哪玩得开不开心啊?”

“嗯!”岳霐很认真地点头,又从乾坤袋里拿东西出来,用小手捧着,“韩姑姑给了我好几样宝贝呢,爹爹你看。”

岳清目光落在神禹令上,微露吃惊之­色­:“这宝贝乃是大禹治水时候所用至宝,她竟然把这个也给你了!确是真心疼你的,你以后也要好生修道,莫要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番心意。”

“知道了,孩儿会好生努力的。”岳霐乖乖地答道。

裘元看见林寒站在一边,便蹭过去小声问:“宝相夫人渡劫成功了?我小师叔他们呢?”

林寒略迟疑了下,方说:“宝相夫人是渡劫成功了,只是中途出了点岔子,遇上小蓬莱西溟岛冷云仙子余娲率领弟子过来搅局,她自持身份,先隐在暗中不出手,只让弟子出来找司徒道友,提出斗剑,要报当日峨眉开府时候的仇怨。司徒道友本不惧她,只是宝相夫人魔劫将近,分心不得,他却咄咄逼人,说话越来越难听,我们几个便提出来代替司徒道友应战,他却不理,抢先动手放出飞剑攻向司徒道友,咱们赶忙拦截,余娲便以咱们峨眉、五台两家联手以多欺少为由出来要把我们全部捉住,擒回西溟岛去,好引咱们两派好手去救,她要占据岛上地理给咱们难堪。”

裘元皱眉:“那余娲也是修炼千年的地仙,竟然如此不要脸皮!”

林寒淡然一笑:“不只是她,还有东海双凶,号称双身教主的毛萧、章狸两个魔头,觊觎天狐金丹,一起发难,过来争强。”

裘元心中一紧:“我也听过那两个魔头的传说,当年招惹长眉真人和极乐真人的,大败亏输,成了残疾,被封印在东海水洞之中,去年便听说他们已经出关了,竟然也去乘火打劫!”

“嗯,单是一个余娲,我们便不是对手,更何况再添了这两个魔头?幸亏遇上东海神山东神岛震岳宫的震岳神君夫­妇­路过,出手相助,斗法半宿,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神君威胁要用他那毁天灭地的九六宙灵梭,跟对方同归于尽,方才使那余娲先行退去,东海双凶自觉不是咱们的对手,也撂下几句狠话便走了。”

“那此事师祖怎么说?小师叔现在何处啊?”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够瞒着!自然是禀报过的,你小师叔的乾天火灵珠在跟那余娲斗法的时候,被她玉盂里面的天浆玉液损了火气,元气大伤,如今正在太元仙府里养着呢,放心,岳真人说他修养个两三日,也就好了,赶明儿还要去青螺峪呢?”

“怎么他也要去青螺峪?桑师兄他们已经去了的,我师祖说没说让他们去做什么?”

不等林寒回答,忽然大地一阵抖动,那祭坛上面骤然大放光明,耀眼的­精­光从石头上的符文凹痕里迸­射­出来,照亮整个山谷,往正中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射­苍穹!

裘元不禁赶紧用胳膊挡住眼睛,仙人不用眼睛去觉知世界,因此虽然挡住双眼,仍然能够清楚地只感觉知到周围一草一木的变化,冥冥之中,无量天地元气开始从东北方向汇聚而来,仿佛潮水一般,排山倒海地注入到此处,整个仙阵再度爆闪,比刚才还要明亮百倍,大地在地遥拜,峨眉山周围八百里地界之内的山川灵气再被此地集结,向周围发散出去。

能量运走,奔赴茅山、五台、华山各处,光芒方暗淡下来,裘元刚放下手臂,正要说话,那仙阵再度明亮起来,这次却是能量涌到其他各处,再度反弹回来,只是声势比方才弱了不少,继而再度暗淡,如此反复数十次,方才不那么耀眼,只是仍然时明时暗地闪烁不息。

岳清跟齐灵云说:“除了开始那几下,后面的就好了,只是各处阵法开合运转,强弱不定,它会一直这样闪烁下去,倒也无妨。你们按照我方才所说的法子,往祭坛上滴一滴­精­血,留下一口神气,然后就可以通过此阵,随意瞬间挪移到其他各派驻地,而且日后若真遇上危险,我发动万仙大阵,到时候凡是留下过­精­血神气的便可保无虞,否则的话,容易被大阵误伤。”

齐灵云带着峨眉弟子一起去滴血吐气,岳清转回身摆手把裘元叫到跟前,灵奇等五人也在这里:“我已经功行圆满,这几年内时常感应到仙界的招引,用不了多久就要飞升仙去了,据我推算,这次魔劫若能平安度过,五台派将有一千年气运,五百年之后由盛转衰……”

“不可能的!”裘元说道,“咱们五台派怎么可能只有一千年气数?”

“一千年不少了。”岳清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凡事有生便又死,有增便有损,有消便有息,此乃天之道,所谓生、死、增、损、消、息,皆不过是大道所现表象罢了,人不能长久,门派亦不能长久,唯有仙人,领悟大道,合而同之,方可长存,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将来你师父会带着你们师兄弟几个往北极去,在长夜岛开宗立教。”

灵奇赶紧跪下来:“弟子对五台派绝对忠诚不二,再无远走他处,自立门户之意,此心日月可鉴!”他又是害怕又是恐惧,还带着要跟师父别离的伤感和惆怅,说着说着,声音哽咽,“师父请放心,您飞升之后,我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大师兄,把五台派发扬光大,万万年地传承下去。”

“痴儿!”岳清笑着把他拉起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气数至时,秉天时地利而生,气数尽时,与其苦苦厮守,不如相忘于江湖!师父可望,五台派亦可望!”

灵奇哭道:“师父对弟子恩重如山,若是没有师父,我当初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连我父亲也不能待我,只养在外面,四处漂泊无依,我若忘了师父,岂不是狼心狗肺,必遭五雷轰顶!”

岳清伸手给他擦眼泪:“你忘了我,才能够与我不分彼此,永不分离,你记挂着我,便要远隔万里重洋,再见不得面的。”

灵奇奇道:“弟子愚钝,还请师父开示。”

岳清语重心长地道:“你忘了我,才能够合道,你我俱在道中,自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想什么,你立刻就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也是立生感应,须知诸圣共用一个法身,便是这自道中衍生出来的无量世界,你现在不懂也没关系,只记得我今天说过的话,好生修炼通玄真经,将来自会了悟。”

五大弟子一起恭声道:“谨遵恩师教诲!”

沈腾,米鼍、刘裕安三个,连同颇受触动的林寒、岳雯等也道:“多谢岳真人赐教!”

岳清又跟沈腾说:“枫娘让你来,是有意让你去天山,开创天山派一脉,将她这些年修炼补足的天山道法、剑术发扬光大。”

这句话说得所有人都大敢意外,沈腾更是傻了眼:“弟子资质愚劣,更是只有散仙境地,如何敢开宗立派,做一教之主?这……这这……”

岳清笑道:“你资质不坏,只根骨比我这五个弟子略差些,修炼法术自是不如他们,但胜在品­性­纯良,不生事端,更积福报,这些年虽在魔窟,却能自律,于地狱之中行善事,功德无量,已然拥有仙福,灾少劫稀,去开创一个天山派也没什么,你莫看现在你斗不过他们,但将来成就却未必比他们晚呢!米鼍和刘裕安二人昔年所学不正,又做下不少错事,灾祸不小,不过转上一劫,再世为人,只要能够勤于律己,修于正道,将来仍可成就。”

沈腾忽然明白这次出来时,魏枫娘为什么会是那副神情,还把乾坤雾露网赐给他,更让他到华山去向雷起龙讨要白光剑,他跪拜于地:“开宗立派,关系重大,且千头万绪,晚辈实在不知该从何下手,还请真人指点。”

岳清道:“你不必担心,枫娘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必让你们天山派起来便是。若要在天山创教,北天山铁堡是个关键地方,他们必不能容忍,因此须得先跟他们打好商量。”

沈腾知道他说的是北天山铁堡九侠,听闻他们全是地仙,尽是不死之身,自己跟他们为敌,恐怕凶多吉少,看魏枫娘那个意思,万魔神宫是不会帮助他一分一毫的了,因此颇为忐忑。

岳清道:“你也不必气馁,龙儿和明娘与你乃是同门说出,你们日后若有困难,他们必不会坐视不理,将天山、华山、恒山,三派同气连枝,相互扶助,气运恐怕比五台派还要长呢!”

055危机·昆仑派

却说在昆仑山脉绵延千万里的峰峦沟壑之中,有一座少­阴­山,山上有十一座峰头,三东八西,尤其麒麟崖上,圣水清泉,幽静秀丽,正是昆仑派的驻地所在。

此处风水极佳,前古时期,三清圣人中的元始天尊示现人间时候,便曾经在这里修行,至今峰顶上还有玉虚宫,与天上三清境中的玉清仙府相对应,乃天下仙道之祖。

后来又有王母娘娘就在此地休养,所谓群仙以东蓬莱为长,诸神以西昆仑为尊,足见王母娘娘的地位之高,也只有秉天地五行­精­气所生的五方天帝方能与之比肩。

殷商时代,天下群仙触动大杀劫,三清圣人共押封神榜,千百上仙陨落,不是上天做了神仙便是被西方准提佛母和阿弥陀佛接引去了西方,剩下的封神榜上无名,又不肯去西方的,要么沉沦转世,要么化作灰灰,惨烈之极。

大劫过后,元始天尊收了化身,返还天界,座下十二金仙俱臻大罗境,亦先后飞升,主持封神的姜尚因缘所至,不能入仙道,亦不能入神道,仍在人间享受红尘富贵,被武王封在齐地,寿命终时,飞升天界,做了神仙。

当年元始天尊座前做一位白鹤童子,欲随天尊飞升玉清境,只是修行一道,自修自得,自作自受,便是三清圣人也不能代他修行,他又不愿入神道,做个不得逍遥的神仙,便再入轮回,下界修行,便是昆仑派的初代祖师,在世三百年,便修成天仙,飞升他去,剩下的弟子守着他的道统,一代一代地传下来,直到今日,已有两千余年。

这白鹤童子当年留下一个元始天尊时传下来的至宝,名为昊天仪,能够照彻方圆五千里地界,任是什么隐身法术俱能看破,甚至坐在自己家里,就能够看到红莲老魔所建起来的小世界,红莲世界之中,每一朵血红莲花上的露珠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破头和尚、赤尸神君,他们大大小小一­干­魔众,行走坐卧,何时练功,何时享乐,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哗啦!”钟先生把卦象打乱,“不管怎么算,都是一切顺利,看不出半点端倪,只是我这心神总是不宁,仿佛将有大事发生。”修行者逐渐证入天仙,过程当中感应会越来越灵敏,对过去未来的感知,不需要再用心去算,便能自然而然得知。

按照佛家的说法,这便是神通,跟过去未来的障碍没有了,能够看见、听见,觉知一切,即是神通,佛家分得更细,所谓五眼六通,单眼通便有五种,­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肉­眼也是一种神通,福报不够,­肉­眼通也不会有,譬如盲人,或者是天生就没有眼睛的众生,而最高明的便是佛眼,三界六道,宇宙人生,诸法实相,尽在于心。

佛道两家说法不同,讲的都是一件事,钟先生元神逐渐­阴­消阳涨,贴合大道,这种神通便自然而然地生出来,非但是他,就连知非禅师也感知到不好,他们虽然还不如沙神童子那样,别人提下他的名字便能立刻觉知的地步,但遇到大事也会有所感应,虽然卦象上推算不出来,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知非禅师催动昊天仪,观测红莲法界之中魔宫动静,几个魔头俱都在红莲之中闭关修炼,并不曾有什么动作,其他魔众也都是安静无事。

催动昊天仪需要消耗法力极大,唯有金仙才能任意使用,而金仙自能觉知一切,也不屑用它了,知非禅师还只是地仙,不过看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觉法力罄尽,汗流浃背。

收了仙法,知非禅师满面颓­色­:“魔宫那里没有动静,但这天底下除了他们,又有谁能够对咱们昆仑派造成如此大的威胁?我甚至有一种大难临头,昆仑派覆灭的预感。”

便在这时,钟先生忽然心有所感,有一口仙剑自东南方飞来,被护山仙阵挡住,他伸手一招,放仙剑飞进来,那剑并未深入,只用一道剑虹送进来一封书信,然后便又飞走了。

钟先生展开书信读了一遍,沉吟不语。

天池上人问道:“可是岳道友发来的飞剑传书?信上说了什么?”

钟先生道:“岳道友打算把元江下面的金船捞上来,将里面的法宝取出,分给各家小辈。除了他们七星仙门的弟子,还邀请了武当和咱们,指明要虞孝、霍人玉和卫诩三人去。”

知非禅师吃惊道:“他要取那金船了?也是,如今天底下有能力开船取宝,而不惧邪魔侵扰的也只有他方能做到了。咱们到底派不派人去呢?”

“自然是要去的!”游龙子韦少少感慨道,“咱们不肯加入岳道友的万仙大阵,本以为这下要跟我们生分,没想到有这等好事仍然想着咱们,人家这样仗义,咱们可不能把事做绝了。”

知非禅师叹道:“你当我愿意把事做绝么?如果不是这玉虚宫重地比不得旁处,别说岳道友往我这里修个祭坛,就是都拆了又有何妨?我这里有上古仙神两道的封印,那万仙阵即便修了,也是无济于事的,非但传送不过人来,灵气之间也无法互通!而这次……旁人也还罢了,我看孝儿这几天面显晦­色­,恐怕要不好。”

钟先生也点头道:“我为孝儿算了一卦,确实十分不好,轻则兵解转劫,重则灰飞烟灭。”

“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就把大门关上,天天躲在这里跟外界隔绝么?”

钟先生道:“要不把孝儿留在家里,只让人玉和诩儿去。”

“不成!”韦少少大声道,“两位师兄修道数百载,岂不知那劫数是能躲过去的?他便是留在这里,劫数临头,也一样难以保全,而且越是拖延压后,来得越猛烈。我想岳道友向来算无遗策,这次既然点名要让孝儿去,定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就让他们一起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道修仙逍遥,自我主宰,但是不能成圣,谁又能真正主宰自己呢?”

此时昆仑派这一辈的高手里,赤城子和­阴­素棠夫­妇­,还有东方皓全都被开革出教,卫仙客和辛凌霄死在幻波池,半边老尼出走武当,做了人家的掌门,只剩下知非禅师、钟先生、天池上人、韦少少,还有程迪和崔黑女,现今都要全力驻守门派,不敢轻易外出,小髯客向善去年又入了天残地缺的眼,由岳清从中撮合,拜在二人门下,创立崆峒派,因此想要分出一个长辈带着他们去也是不能,只好反复叮嘱,让三人小心。

虞孝如今已经是个身材高大,猿臂蜂腰,英气勃勃的青年,他­性­情刚直:“师父请放心,弟子一定把两位师弟平安带到元江,将来还会好好地带他们回来!”

看着高大英俊的弟子,站在猎猎山风之中跟自己这样说话,钟先生心中忽然涌上一阵酸楚,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翻腕取出一对小铃铛,让虞孝把手伸过来,亲手绑在他的手腕上:“这铃铛……也是一件至宝,危急时候,可以救命的,你戴着!”

虞孝从小就跟着钟先生修道,跟儿子也差不多,对于钟先生的法宝,俱都了如指掌,却从来没有见过这铃铛,想要问的时候,钟先生却没有要说的意思,更不传用法:“天­色­不早了,去!去!”

虞孝见此,便带着两位师弟跟钟先生告别,遇见向东南方向飞去,仙家御剑,神速无比,不多时过了皑皑雪山,青葱叠嶂,将将要进入云南地界时候,忽然迎面飞来一道剑光,双方隔着近百丈,眼看就要错过,忽然对方剑光一顿,掉头向三人飞来,并且大喊:“是虞兄弟么?”

三人停住剑光,对方到了跟前,却是晓月禅师的弟子铁鼓吏狄鸣歧,晓月禅师跟钟先生交好,这狄鸣岐跟虞孝也是好友,小时候修道便多在一起玩,关系极铁:“狄大哥,你要去哪里?”

狄鸣岐满脸忧­色­:“我师父让我往青城山去一趟。”

虞孝道:“这可奇了,晓月师伯何时跟青城派的姜真人有过来往了?有这样急慌慌地让你去青城山?难不成是去送战书的?”

狄鸣岐左右看看,见并无别人,兀自不放心,带着三人继续上升,进入云层之中,又施法放了一层禁制,然后才说:“我师祖知道五台派的岳真人要去元江打捞广成子遗宝,别的也还罢了,那里面有一件归化神音,专是我师父和两位师叔的克星,能够使他们形神俱灭的东西!因此我师祖要趁他们取宝的时候下手,引爆水眼里的元磁真气,把整条元江煮沸,更要设法趁火打劫把入船取宝的人都吸入地肺之中去,我师父和法元师叔念着过去的香火之情,更是觉得此法太过恶毒,造成无边浩劫,便让我来提前通风报信,我师父已经算得岳真人已在青城山架设阵图,因此我正要往那里去见他禀明此事!”

056取宝·杨鲤分工

听了狄鸣岐的话,昆仑派三人都吃了一惊,虞孝道:“你说岳真人现在青城山,可是岳真人给我师父的飞剑传书,是让我们去元江岸上的黑水河神庙啊。要不我们也跟你一起先去青城山见过岳真人,然后再一起往河神庙去吧。”

霍人玉道:“岳真人只说让我们去河神庙跟各派弟子汇合,并未说他也在那里,想必是取宝的时候,他并不会到场吧。我看咱们还是按照岳真人说的,直接往河神庙去,狄大哥自去青城山见岳真人吧,否则一旦有什么事故,咱们倒是两头都耽误了。”

狄鸣岐道:“既然是这样,不如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这事还是得尽快通知河神庙的诸位道友才好,以免他们贸然下水,或是取宝,或是探查,中了埋伏,横竖岳真人也是到这里汇合的,我只在这里等他便是。”

四人合作一路,飞来元江边上,寻到黑水河神庙,只见波涛千里,浪滚如沸,正迎着无限夕阳,浮光跃金,看到四人剑光飞近,便有人迎了出来,原来岳清飞剑传书,到各派约人,此地已经汇聚了各大派的优秀弟子,五台派的杨鲤、白鲧、陆蓉波、云萝娘、苗楚芳、司徒平,岳霐,小一辈的桑桓、冷青虹、裘元;恒山派的米明娘、申若兰;华山派的雷起龙、林安;泰山派的李厚、陶寒沫;嵩山派的石元真、白琦;纯阳派的黄潜、庄易;崂山派的朱逍遥、­干­神蛛;雪山派的赵光斗、于建、杨成志;武当派的林绿华、石明珠、石玉珠;峨眉派得岳雯、林寒、纪登;青城派的五岳行者陈太真。

天下各大道门中这一辈的­精­英骨­干­几乎全部到齐了,见了虞孝三人,相互招呼问好。

狄鸣岐是晓月禅师的弟子,他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地有些不合时宜,虞孝主动为他解释一遍。

杨鲤听完剑眉一挑:“狄道友,那哈哈老怪神通广大,你师父让你来这里恐怕瞒不住他。”

狄鸣岐道:“这个杨道友无须担心,我师父让我来时,正赶上我师祖和两位师叔祖修炼一件法宝,具体是什么,却是不知,只知道是用来对付岳真人的,据说有毁天灭地只能,炼宝之时需要遁出元神,需要到今夜子时才能练成,我在这之前回去,便会平安无事。”

杨鲤道:“即是这般,多谢狄道友报信,我这便想办法通知我师父。”他扬手将列缺双钩放出去一柄,飞出庙外,直­射­云端,晃眼不见,然后跟众人说,“诸位道友,师父说此次取宝,颇多波折,然而咱们今曰来的这些人,俱是将来要执掌门派,维护道门法统的,因此让我们自行解决这件事,诸位道友但有章程,还请畅言。”

众人知道他是五台派的大师兄,岳清未来的接班人,这次修成地仙,道行法力,皆为翘楚,这次元江取宝,本就是岳清飞剑传书挨家点名叫人,如今自然是以五台派为主,而五台派中,更是以杨鲤为长,休说他们没有法子取宝,即便是有什么想法,这会也不会抢先说话,俱都只道:“全凭杨师兄号令,我们无不领命!”

杨鲤道:“那金船乃是古仙人广成子遗物,当年广成子为黄帝师,助玄元圣君打败蚩尤,降服七十二洞魔神,后来炎黄统一天下,四海承平,战时所炼的刀戈矛剑俱被广成子收来,再加上一些自炼的法宝,全部都放在一金船之中,藏于崆峒山腹内。汉时绿毛真人联合当时仙家同道,以五行神焰烧山八十一曰,破了封山灵符,眼看成功,忽然来了万千­精­怪,鬼神邪魔,并力强夺,虽然被群仙驱走,但山腹中的金船已然飞走,不知去向,群仙只得了一两件无足轻重的宝物。”

岳霐道:“大师哥,你说那广成子的金船,可是飞到这元江里面来了?”

杨鲤点头:“正是,那金门宝库藏于当年昊天上帝所赐,能够穿行三界的太微宝船之中,昔年黄帝用它穿越蚩尤所设三重苦恼血海,重有一万三千五百斤!如今深藏元江水眼深处,离地有千百丈,已经被地肺里的元磁真气吸住,越发难以上升,不管有多大法力,也难将其一举取来,而且这次更有混世邪教的老妖来争抢破坏,恐不易呢,因此我们定要万众一心,方能得到,大家既然信得过我,有句话还要讲在前面,到时候不管是谁拿到宝物,皆不可能自珍自藏,需要交到一起,最后大家公议分配,如此,才能免得为了争夺法宝,自相残害,白白被妖魔捡了便宜!”

众人皆道:“此话最为公允!”

狄鸣岐忽然问:“那若是有法宝自动飞来,便是与自己有缘,若那般也不能得么?”

杨鲤笑道:“若是宝物与你有缘,自然千方百计地要到你的手上,况且最后公议分宝,也不会枉顾天数,贪宝自昧,否则的话,既失其道,得个身外之助缘,若真如此,倒是个愚人了。”

狄鸣岐脸上一红,不再说话。

杨鲤道:“那金船重于万斤,又被元磁真气吸住,便是有移山倒海的本事也难以撼动,天姓这些年五师姐用文蛛和冰蚕杂交,培育出来一种晶玉蚕蛛,善能吐丝结网,结实坚韧,可以用其将船一点点地吊出来,只是此物最为宝贵,取宝之时,若是妖邪来将它杀死,便要前功尽弃,而进入船中取宝的人也要跟金船一起沉入水底,死于非命,所以,这蛛儿姓命是重中之重,所以还请五师姐和七师姐,协助大师姐一同用心守护,若紧急时,哪怕先将蛛丝收回,使船下沉也不妨,等曰后再重来吊船救人,但此蛛若是有所损折,可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云萝娘道:“杨师弟尽管放心,有苗师妹助我,定然可保万无一失!”

杨鲤又道:“我还要在江面上布置混元一气阵,一方面守护蛛儿,抵御外敌,周转策应,还请峨眉派的三位道友来主持。”

岳雯、纪登、林寒三人同时抱拳:“定不辱命!”

杨鲤又道:“那船太重,恐蛛儿独力难以持久,师父说这次就要把船内宝物取尽,否则曰后还要勾起几场杀劫,因此还要有人在岸上帮忙拖船,好在那船出了水眼之后,元磁吸力便开始随着金船上升逐渐减弱,到水面时已然消弱不少,大家齐心协力,当可拖住一段时间。”他拿出一个玉匣,打开了里头是手指粗的晶索,通体|­乳­白,又软又韧,细看时,里头也不知有多少细丝织就,“此是求得天蚕仙娘,以金蚕丝织成,足以吊起万斤重量,几位道友拿去时,略有小法祭炼一番,便可应用,等穿上来,将此结网,把金船兜住。”

他把金蚕晶索拿出来,给­干­神蛛、陶寒沫、石元真、霍人玉、刘裕安、赵光斗、杨成志、米明娘每人一条。

狄鸣岐在一旁看见,说道:“米道友乃是女子,不如由我来替换她。”

杨鲤奇道:“我们子时取宝,你不是要在子时之前赶回去么?”

狄鸣岐犹豫了下,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见大家都狐疑地看过来,终于把心一横:“此处说话,亦为人窃听,还请杨道友施展妙法,将内外隔断,我方好名言。”

杨鲤便取出太乙五烟罗,将整个河神庙倒扣罩住:“此宝乃是我五台派镇教之宝,本是混元祖师所炼,又经我师父多年随身温养,反复洗炼,已经越发通灵神异,便是在这里说我沙神师弟的名字,他也感应不到,哈哈老祖于此道远逊于沙神师弟,你有什么话,但请明言。”

狄鸣岐这才说:“当年长眉祖师飞升,我师父本来想推举玄真子为掌教,结果玄真子远走钓鳌矶,宣布绝不会接任掌门之位,我师父弄了个里外不是人,又不分齐漱溟,这才一怒之下,远走滇缅,准备另立教宗,将门派发扬光大,超过峨眉,好争这一口气。后来在贵州遇到我现在的师祖,斗法不胜,被对方强收为徒,我师父本想暂时顺从,等找到机会,将其击杀,也算是为天下除掉一害,哪知老怪歼猾备至,更高出我师父一筹,暗用­阴­魔,禁制我师父的元神,不但平时能够影响我师父的脾姓神思,危机时更能在一念之间将我师父治死,我师父因这个这个缘由,这些年也做了不少错事,正是一步错、步步错。据我师父推算,这次岳真人是要以元江宝船为饵,引老怪上钩,早布置了后手准备将其击杀,我们师徒正好借此脱离火坑,所以出来时告诉我,若能平安出来,不回去也罢,他也要随后伺机脱身呢!”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杨鲤叹道:“晓月禅师能够迷途知返,脱邪归正,倒也是玄门之中一大幸事,既如此,便由你代替米师妹,帮着拖船吧。”他把最后一根晶索递给狄鸣岐。

——以下不算字数——

这个是补昨晚那章的

057云台·天蚕蛛

杨鲤又说:“金门宝库,里面所收藏的俱是前古奇珍,世所罕见,一旦现世,必定会引得群邪来争抢,即便见咱们人多势众,惜命不敢硬来,但也肯定还有贪心炽盛,不能自已的,况且咱们的仇家也势必要来趁火打劫,因此不能不防。敌人若来,大多数必要从空中过来,因此还请你们八位把手空中,务必保证四面八方,敌人不能侵入。”

他选定的是司徒平、朱逍遥、雷起龙、陈太真,分别把手东南西北四方,米明娘、林绿华、石明珠、石玉珠则把手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四个方向。

杨鲤又让白鲧带队,沈腾、米鼍、裘元四人潜在水下,以防止敌人从水路来攻,剩下虞孝、卫诩、黄潜、庄易、林寒、李厚、白琦、于建八人亦分按八方,在外围示警:“一旦发现有敌来攻,立刻发声示警,能拦便拦住,不能敌也不要硬拼,放他进来,由咱们大家一起对付,剩下申师妹,你,桓儿,还有虹儿一起带着小师妹在这河神庙中,保护好她,这次要破­精­怪,还要靠她手里的神禹令。”

众人都得了分派,一起走出河神庙,杨鲤和峨眉派三人着手布阵,名为混元一气阵,以混元真气为动力,以太极阵为核心,以两仪阵为枢纽,以八卦阵为变化,合为混元一气。

杨鲤取出乐水图,借着一股真元,抖开了化成一汪清水,向下铺在河床上,融入水里,再将乐山图扬手抛起,混元真气到处,立刻化成一座小山,向下降落,缓缓沉入江中,山峰底座印入河底,河面以上露出越有三丈多高,仿佛一座河中小岛,上面小庙矗立,苍松斜生,倒也雅致。

岳雯、纪登、林寒三人飞上小岛,进入庙中,在蒲团上坐下,同时运功,杨鲤在空中张口喷出玄牝珠,那珠子有碗口大小,滴溜溜旋转之际,向下浇落大片浓郁的混元­精­气,岳雯三人分别掐诀­射­出一道光芒,岳雯为|­乳­白,纪登为淡金,林寒为水蓝,三­色­光芒向上承接,拖住混元真气,两下里集合,立刻发生反应,化作一大片浓重的烟云,各­色­光芒搅在一起,翻翻滚滚,将整个小岛笼罩进去,并且随着四人施法,云气还在不停地扩大蔓延,水上水下,横覆江面,好不壮观!

过了片刻,云气开始由烈转宁,由浓转淡,最终变得无­色­透明,在视线里消失。

岳雯三人在小庙之中,颇为吃惊:“久闻五台派紫府金童之名,果然不凡,这三才阵如今是咱们三人同时施为,与他相对,所输法力,两相对等,我们三个人全力施为,他竟然也能禁得住,比之当年在华山斗剑之时,更要强上十倍!”

纪登道:“他修到年限比我和林师弟要久,只是原来身在旁门,确实不如我们了,然而这二十年间突飞猛进,竟然早于咱们修入地仙之境,真是让人羡慕赞叹。”

岳雯道:“他可不是普通的地仙!”略顿了顿,又说,“我听说五台派有太乙元­精­化成的石犀,每月可产一滴灵液,他们施法化开,吸收之后能够增加法力。”

纪登道:“靠外物增加法力,岂不是入了旁门一流?法力是能增加的,道行却全要自修自悟,而道浅法强,便如同孩童拿着神兵利器,必要伤人伤己了。”

林寒Сhā口道:“他原来虽是旁门,­性­格却好,比许多玄门正宗的人还要好,随不学正道,但却暗合正道呢,况且前生屡世积修,一遭顿悟,境界大开,也并非不可,况且三岁孩童拿着神兵利器的,并非五台,却是咱们峨眉故事!”

岳雯和纪登知道他说得是李洪,不好说自己门派的不是,便纷纷闭口不言。

太极核心建立起来,岳雯三人在岛山上继续完善,杨鲤则收了玄牝珠,往岸边飞来。

­干­神蛛等八人分别在两岸高处,按照八卦方位寻定位置,各自放出晶索,那金蚕晶索经法力一催,立刻向前猛涨,如同灵蛇一般,从四面八方飞过来,投入水中。

­干­神蛛大声指挥,八条晶索在水下相互交织,迅速结成一张大网,只在中间留了一个大窟窿,尚未收拢,只等金船上来,便即收拢,将船拖住,合力拉扯上来。

白鲧等四人也提前潜入水中,他和裘元守住上游,沈腾和米鼍守住下游,提前施法布置。

司徒平等八人也各自升空,施法拘来大片云霞,悬在江上,各自印入云中。

虞孝等人则分别向八个方向飞出百里之外,俱寻高处,大多寻找就近的山峰,将晶索穿透山岩,在缠绕数匝,牢牢绑住。

陆蓉波取出许飞娘赐予的五遁神桩,颠倒五行方位,将甲乙木立在上游,庚辛金立在下游,俱是磨盘粗细的一股青白烟气,深入水底,丙丁火在河南岸,戊己土在河的北岸,亦是同样粗细的红黄烟柱,扎入地下百余丈,壬癸水在水眼旁边取位,乃是黑­色­光气,入水便融入其中,看之不见,不过同样扎根地下,五­色­烟气向中央汇合到一起,成了一片亩许大的五­色­云台,她在正中,云萝娘居左,苗楚芳居右。

五­色­云台跟乐山图所化成的岛山隔着水眼相对,三女与三男相应,合成一个太极图案,岛山沟通八卦,云台汇合五行,­阴­阳二气相互运转,最终结成混元一气阵!

待到夜幕降临,圆月升空,眼看将近子时,杨鲤道了声:“开始动手!”

云萝娘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玉匣,打开之后,里面显出一只怪蛛,那蛛通体金光闪烁,一动不动的时候,仿佛纯金打造出来的雕像,最奇特的是,除了一个人硕大臃肿的肚子,自胸往上,竟是人形,肤­色­雪白,凤眼叶眉,长发披散,盖满脊背,脸上神情更是布满温柔,楚楚动人,若是不看她下半身,必定以为是一个绝世美女!

云萝娘当年自韦八公那里学来的道法,因地处南疆,又跟洞玄仙婆和天蚕仙娘师徒为仇,对方是炼蛊的行家,各种蛊虫层出不穷,威力奇大,神妙诡异,令人防不胜防,韦八公便想破解蛊虫的办法,一方面提升自身道术,一方面培养毒蛊的克星。

韦八公遭劫之后,云萝娘继续师父的道路,培养出了一群能喷烈焰的火雕和一只身蕴剧毒专吃各种毒蛊的金­鸡­阿晨,她去年又培养出来一只母­鸡­,已然令双方相爱,剩下一群雄武华丽的小­鸡­,如今被白慎借去,养在药园里,以防虫害。

岳清早有心元江取宝,虽然说里面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需要,不过正值道消魔涨,劫数临头之际,若能将宝物取出来,对于玄门弟子平岸度过灾劫,还是有很大助力的,因此便多方面想办法,又让云萝娘试着培养出能够吐丝吊动金船的蛛妖,若是培养不出来,便要去郑颠仙和韩仙子那里借大小金蛛了。

当年扫荡百蛮山,斩杀绿袍老祖的时候,司徒平收去乾天火灵珠,曾经得到过一只金蛛,岳清把它给了云萝娘,后来百禽道人公冶黄又送来万年冰蚕,云萝娘先以各种草药喂养它们,名为筑基,长达百日之后,再以鲜血祭炼,名为产药,然后令其交媾,以本身真元养炼,还丹点化,用道家炼丹的法子,培养出一窝蜘蛛来。

蜘蛛一次产卵便是数百个,一出生便相互厮杀,云萝娘阻拦不及,只得了三只,一雌两雄,因文蛛数火,太阳之物,以其阳中生液,液中取真阳,而冰蚕属水,太­阴­之物,以其­阴­中有气,其中去真­阴­,用得正是玄门丹功正法,生出来的小蛛浑身金灿灿的。

雄蛛体型较小,毒­性­极强,却不能吐丝,雌蛛体型较大,­性­情凶悍,虽没有毒­性­,但自身却是百毒不侵,刚出生时,大多数的兄弟姊妹都被她吃进肚里。云萝娘用了好些手段祭炼,才让它们逐渐驯服听话,可堪应用。

它在盒子里头只有拳头大小,云萝娘用一口仙气把它提出,送到外面,这东西迎风便涨,顷刻间成了假山般大,每一根尖脚都有人的手臂粗细,深深地钉在云气里面,对陆蓉波、苗楚芳俱都视而不见,只是想云萝娘躬身领命。

云萝娘用手一指:“今日要你吐丝到下面的水眼里面,将一艘金船提出,此时关乎到正邪消长,玄门气数,若能成功,你便是大功一件!”

这蛛因是火蛛与冰蚕所成,因此唤作天蚕蛛,取其顺道天成之意,极为聪明伶俐,听得主人号令,不再犹豫,立刻走到云台边上,将硕大的腹部一耸,便自下端喷出一条鸭蛋粗细,金光闪闪的蛛丝,源源不断地送入水中,直到水底,寻到水眼,继续伸长,入地三百丈,终于找到金船,蛛丝仿佛章鱼的触手一般,围绕金船上上下下,不多时便将其捆了个结实。

058耿鲲·金船出水

天蚕蛛用蛛丝缠住了金船,随着云萝娘一声号令,开始发力向上吊起,蛛丝迅速绷紧,天蚕蛛这第一下强拉,竟然丝毫未动,她满脸戾气,怒吼一声八只金­色­的尖脚狠狠地扎入云台里面,全身绷紧,双手上下摆动,硕大的腹部奋力收缩。

这一下二次发力,那船才终于摆脱了元磁真气的控制被强拉起来,不过才提起三丈多高,还未出水眼,便又被元磁真气吸回,她急忙仰天嘶嚎,狂运妖气,方才止住,未使金船到底,然后再度拉高。

当那金船一出水眼,所放光芒立刻将一大片江水全部映成金­色­,越上往上体,金光越盛,甚至有道道金霞,上冲霄汉。

所有人都绷起了神经,带着三分企盼,七分紧张,注视着金光闪耀的江水。

忽然,正东方的虞孝高声喝道:“什么人!玄门各派在此联合做法,过路的还请绕行!”

众人一起往东方望去,只见天幕之上一片黑暗,除了几个道身法强,拥有慧目的,其余人等全为看出端倪,对方迅速欺向水眼上空,雷起龙一身白衣,在云端显现,烈火雷音剑呛然而动,仿佛一道霹雳神焰,自下而上,割裂苍穹,暴涨数十丈高,随着雷起龙右手剑诀向前一指,那剑轰然而动,带着万里奔雷的气势,恰似一条火焰长龙,张牙舞爪向前扑落。

“喀喇喇!”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响,烈火雷音剑似被某种东西架住,雷起龙双手狂发五火神雷,双手一搓,飞出千百点豆粒大的火星,到得对面,立刻炸成一道道数十丈长的霹雳火蛇,将漆黑的夜幕照得一片通明。

众人这才看清,空中来了一个人身鸟翅的道人,正是东海铁笛坳大鹏湾的翼道人耿鲲,他也不知新近炼成了什么法术,全身融入在黑暗之中,双持张开,每一根羽毛尖端都­射­出一股股的黑烟,每一股烟气里面都有一只厉鬼怨魂,长达百丈,万丈全张开了,笼罩数亩方圆。

耿鲲本想偷偷潜入进来,伺机夺宝,没想到这里戒备森严,虞孝又极为机警,虽然他飞得极高,又隐在夜幕乌云之中,仍然被发现,虞孝大声喝止,他并不回答,陡然加速向前冲来,忽然面前凭空现出一个白衣少年,放出一柄霹雳火剑,当头劈来,看那气象,竟是当年华山派烈火祖师所用的烈火雷音剑,料想身上翎羽抵挡不住,连忙将前不久在东海寻到的一对前古仙人所炼的双钩放出去,化作两道青光,将烈火雷音剑架住。

他同时双翅疾扇,翅下生出强劲罡风,雷起龙打过来的那些五火神雷全部在身前三丈之外炸开,只将周围一片天空照亮,使他被迫现身出来,并未对他造成丝毫伤害,不过点火时光之中,他看到一支一丈多长的火光从背后激­射­而至,其势不凡,急忙双翅一晃,扶摇而上,直掠九天。

那道火光乃是虞孝用后羿­射­阳弩­射­出来的丙火神箭,比寻常仙人的飞剑威力更大,速度也更快,紧随着耿鲲向上Сhā入天幕,被耿鲲使双钩一挡,立刻炸成一团火光,便似一颗小型的太阳,将大片天空照亮,耿鲲当场被震散了剑诀,双钩不受控制地飞散跌落,急忙再掐诀施法,调回双钩时候,虞孝已经再度三剑连珠­射­来。

虞孝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本来被杨鲤派出来在外围示警,便觉得对方看不起他,暗下决心,要把东方把手严实,不让任何别有用心之人通过,哪知一上来便遇上耿鲲,这翼道人飞在千丈高空之上,又施法隐身,飞行速度更快,全力飞行,振翅之间便能出去千万里之遥,他不过问话之际,便给对方突破自己的防御圈,接近太极核心,顿觉面上过不去。

他一出手便是自己最厉害的后羿­射­阳弩,先­射­出一道丙火神箭,然后一面驾驭遁光向上升起,一面三件齐发,激­射­耿鲲:“雷道友,取宝要紧,你只管镇守东方,这鸟人有我对付!”

他知道这耿鲲不是个正经路数,出手不必留情,已然动了杀心,要在同道面前证明自己。

雷起龙见他如此说,便收了烈火雷音剑,再度隐入水眼上方的云层之中。

这时金船已经越来越靠近水面,所放出来的光芒越来越盛,整片水域都成了黄金化成的汁水一般,天蚕蛛不停地发力,连吐妖气,将船向上持续吊起,此时站在岸上的人,已经能够看到水中金船的模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连串狂野邪恶的笑声在周围的山野之中响起,听上去尖锐刺耳,让人陡升寒意,而且忽而在东,忽而在西,前声在南,余音在北,便似几百上千人围绕在四面八方同时发笑,而在外围示警的人用尽办法,也捉摸不定他的所在,不过听声音却似便见身前一般,不禁一个个俱都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杨鲤大声说道:“此是轩辕老怪座下弟子七邪神君,不必理会,外围的道友可以退到负责拖船的极为道友身边,帮忙防守。”

他说话声音温润清朗,传遍四野,并不刺耳,便似就在人面前讲话一般,那七邪神君在他说话的功夫,笑声陡然暴涨,不但音量增加,连声源也多了几千个,便似近万人站在周围的旷野之中同时发笑,然而杨鲤的声音却仍然清清楚楚地传到众人耳中。

许多别派弟子见了这般情景,俱都暗自惊叹,七邪神君是毒手摩什的师兄,轩辕法王座下最杰出的四大弟子之一,成名多年,纵横天下,除了三仙二老一子七真这样的道门顶尖高手,其他地仙俱不敢正面直撄其锋,如今杨鲤与他隔空喊话,竟然毫不示弱,隐隐还有盖过之意,这份道行法力,着实让人意外,想当年杨鲤在南海修道五十余年,不过是个人人可欺的小散仙,连紫云宫三女都打不过,如今入了五台门下不过二十年,便修成地仙,而且丝毫不逊­色­七邪神君这样的狠人,不能不让人惊叹于五台派道法的高明。

实际上,五台派法术高低是一方面,主要是杨鲤本身资质根骨俱都是上上之选,即便比三英二云之流稍差,却又胜在品­性­纯良,原来在南海时候便从不与人交恶,为了救陆蓉波,更是不惜自贬为奴,入了紫云宫相守护,这份心­性­,比许多峨眉派顶尖弟子也不逊­色­,入了五台派之后,跟着岳清参悟通玄真经,峨眉派众弟子里,以他所得最多,石生、司徒平几个,受到人生阅历积累善功等各种因素所限,亦不如他,因此这二十年里,修为突飞猛进,证得地仙位业,更修炼出第二元神,寄托于玄牝珠之中,此时对上凶名在外的七邪神君,也是毫不逊­色­。

在外围警戒的黄潜、庄易等人,正觉得头皮发麻,听了杨鲤这般说,便立刻后退近百里,来到负责脱网的八人身边。

此时金船已经逐渐上升到水面,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光芒万丈,水面上涌起千道浪山,金涛乱泼,壁立如山,只见一条数丈长短、形制奇古的金船,被一道金­色­蛛索牢牢缠住,向上吊起,下半截还在水下,向周围­射­出无量金霞,齐芒夺目,正是广成子的藏宝金船。

杨鲤一声号令,周围八人同时施法,催动手里那条|­乳­白­色­的晶索,所结成的巨网迅速收缩,网眼缩小,在金船底下兜住,减轻天蚕蛛的压力。

金船出水,七邪神君笑声陡然加剧,九天之上也是一声惊天巨震,炸起大片白光,不过数息之际,便有寒潮坠落,竟是下起了鹅毛大雪。

原来是耿鲲见到金船出现,便想立刻来抢,急切间又不能立刻将虞孝击杀,便将自己的九天寒魄珠放出一颗,此宝是他用数百年苦功,聚敛月魄寒­精­,混合自东海搜集的癸水­精­英炼成,一经爆炸,方圆百里之内山崩地裂,凄冷无比,所有生物不被震成粉碎,也要冻成坚冰,厉害无比,好在此时他被虞孝逼在距离地面万丈高空之上,此珠所释放出来的能量,大半被罡风吹走,饶是如此,也将虞孝冻住,几乎把­肉­身冻毙,直挺挺地向下坠落。

耿鲲则狞笑一声,双翅一摇,罡风乍起,似太空陨石一般,向下飞速激­射­,晃眼间便追上了虞孝,使出天鹏三盘神魔爪向下抓去,想要将虞孝抓住捏碎,忽然下方飞来雷声滚滚,飞来一道霹雳神剑,迎着魔爪一记竖劈,便砍成两片,散成满天狂暴的风气,正是雷起龙出手相救。

耿鲲知道要想接近金船,必要先杀了这小子,他再度放出双钩化作两道蛇形青光向雷起龙绞去,同时双翅猛扇,平地扇出吹天飓风,无量黑煞,将雷起龙包围,同时一阵鬼哭神嚎,魔影幢幢,正是他苦练了数百年的大小诸天禁法!

059七邪·­阴­阳剑

翼道人耿鲲纵横东海几百年,天下罕有其敌,所凭着便是当年偶得的蚩尤三盘经,大小诸天禁法便是其上所载最高明的几种法术之一,乃是当年蚩尤大帝所行上古魔神之法,曾凭此禁法调动诸天星辰之力,衍化太虚煞雾,将黄帝困住,又挪移山川,倒转江河,几乎将炎黄击败。

当今世上修炼蚩尤三盘经最有名的共有三人,红云大师与耿鲲各得半部,前者炼成红云散花针,后者炼成这大小诸天禁法,唯有赤尸神君从师门那里继承来的全本经书,却不知此经是蚩尤大帝身边术士所做,不过得蚩尤大帝手段百里之一,后人妄修妄练,既没有蚩尤大帝的体质根骨,又没有相关的辅助措施,修炼到最后,虽然连称无边法力,在天地之间任意逍遥,不生不死,却实在是不生不死,虽不能死,亦不能生,便如活尸一般,赤尸神君便是落得个那样的结果,若非有广成子所遗仙丹,再加上他自己参悟贝叶禅经有得,还未能解脱呢。

耿鲲只得半部经书,倒还不妨,只炼成这最厉害的大小诸天禁法,凭之雄霸东海,无往不利,这时候他见金船已然出水,知道今天晚上各路高人云集,七星仙门和混世邪教俱要夺宝,像哈哈老祖、轩辕法王等人,随便拿出一个来自己也非其敌,唯有抢占先机,夺了几件宝物,然后凭借天生的一双神翅,立刻逃之夭夭,因此被雷起龙拦路,立刻施展诸天禁法,将雷起龙罩住,本以为自己此法连许多成名多年的地仙也抵挡不住,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不过片刻之间便化成飞灰了,而且还能顺手夺得华山派的镇派之宝烈火雷音剑。

哪知雷起龙身在禁法之中,张口喷出九颗亮点,化成九颗宝珠,环身飞绕,俱都有碗口大小,彩光闪耀,龙鸣阵阵,正是当初九龙真人用来做护宫阵法的那套九龙珠,被岳清拿来给了雷起龙,这些年被他用心祭炼成护身至宝,轻易还不肯拿出来。

九龙珠排成一个圆圈,散发出大片彩光,将雷起龙罩住,交相辉映,化作一大片彩­色­光幢,雷起龙身体隐在里面,竟看不到,耿鲲禁法无功,急忙口喷真气,双翅猛扇,生出无量罡风煞气毁天灭地一般旋转摩擦,同时又放出那对神钩向雷起龙绞去。

雷起龙九颗宝珠护身,别说是他,便是赤尸神君来,亲自施展这大小诸天禁法,一时之间也伤害不得,任他罡风煞气如何猛烈,便是一座铁山也瞬间磨成渣滓,如今到了龙珠跟前,也是无可奈何,与此同时,烈火雷音剑与双钩绞在一起,雷起龙也不跟他斗剑,只见一口仙剑将两口神钩绞成麻花一般,同时袖中飞出万鸦壶,自壶口里面飞出一只只紫焰三足神鸦,初时只有豆粒大小,到了外面,瞬间长成神雕大鹏,纯由烈火凝聚而成,少说也有数百只,群涌而上。

耿鲲急忙摇动双翅,将翅膀上的翎毛放出,带着道道霹雳烈火,急如雨下,他这身翎毛,已然修炼得刀枪不入,便是一把的仙剑斩在上面,也不过带起一流火星,尤其翅膀尖上的近百跟大翎,最为厉害,能发能收,随心所欲,比仙剑还要厉害,此时如流星火雨般满天飞­射­,每一只都击中在三足紫焰神鸦身上,纷纷打散成一团团的紫火,不过雷起龙那宝贝也是不凡,火焰竟似无穷无尽,向上疾飞,耿鲲剑翎飞打,火鸦虽裂,火气不散,周围的气温急剧升高。

双方斗法之际,东南西北传来阵阵呼喝,竟似又来了许多高手,金船已然出水,停在水面上,他生怕被别人抢了先,急于杀死雷起龙,正要再拿出一件自东海得到的仙笛,猛然间心头警觉,竟是大难临头,急忙震动双翅,想要迅速离开,一声不好还未出口,一道乌光便自满天紫焰火气之中骤然­射­出,从胸腹进入,自脊背­射­出。

这一下,耿鲲的元神都受到重创,慌忙震开天灵,遁出元神逃走,他那双钩又被烈火雷音剑绞断,散成大片光雨,紧跟着无量火鸦撞上耿鲲的身体,瞬间炸成一团紫­色­火球,全身烧成飞灰。

耿鲲反应也是够快的了,在第一时间遁出元神,想要逃命,哪知元神方才离体,立刻便给一股无形的力量摄住,他又惊又怕,低头看时,只见下方云台之上,不知何时悬起了九九八十一面小幡,布成一座阵势,反复循环飞动,放出大片五­色­烟云,认出来,正是妖尸谷辰最擅长的玄­阴­聚兽幡,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再要逃命,已然不能,被­肉­眼难见的五眚丝缠住,扯下去飞入一面幡中。

却说这时候金船被八卦巨网拖住,上半截都悬在水面上,云萝娘拿出一个玉匣,里面尽是一只只拇指大的蝎子,此乃百蛮山特产的天蝎,当年绿袍老祖就是用这东西跟金蚕杂交,培育出来凶名赫赫的百毒金蚕蛊,如今也被云萝娘大量培养,作为天蚕蛛的口粮,那玉匣之中有禁制,蝎子一飞出来,立刻变作盘子大小,尾巴伸开,尤其之长,四螯齐动,咔咔作响。

它们也似乎知道危险邻近,不断地从口中喷出毒雾,天蚕蛛却丝毫不惧,用手捏着,将其撕裂,送入口中大口咀嚼,一个接一个,转眼间就吃了十多只。

天蚕蛛在这里歇气进食,那船的重量全部都极重在那面八卦网上面,周围几座山峰全被蛛索勒得咯嘣嘣地响,深深地勒紧岩石之中,有几处小弱的几乎开始摇摇欲坠了,帮忙拖船的八人这才知道厉害,纷纷设法加固。

杨鲤见金船出现,向陆蓉波道:“外面就全交给师姐了!”他纵身化成一道金光飞入传中。

“砰!”一声巨响,水面上炸起大片波涛,紧跟着涌起汩汩黑煞,转眼之间,便把江水染成一片漆黑,仿若浓墨。

原来竟是毒手摩什在水下展开七煞玄­阴­神幕,蔓延江底,向上涌来,白鲧、沈腾、米鼍、裘元四个同时放出飞剑法宝,与他争斗不休,沈腾的白光剑,裘元的聚萤、铸雪,皆是绝世仙剑,米鼍又会天光幻景之法,能制造幻境,尤其白鲧,他本来就是洪荒时期的绝世妖兽,自幼本在大海之中,被大禹困住,经过数千年,沧海桑田的变化,原来的大海已然成了雁荡山,本身便是一个积年老妖,后来入了五台派,又修炼正经道术,更得仙药滋养,易筋洗髓,脱胎换骨,已然炼成元婴,成就地仙位业,法力比白灵仙还要强横许多。

白鲧是五台山上第一大妖,连元鼍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会身在水中,更是得了地势之力,因怕敌人炸裂水眼,造成灾劫,他等金船一吊出去,立刻将太­阴­地网展开,铺在河底,毒手摩什到时,沈腾又放出乾坤雾露网,将上面护住,然后放开手段跟毒手摩什斗法,毒手摩什虽然厉害,但在水里跟白鲧相斗,已然有些相形见绌,又有沈腾三人相助,他便抵挡不住,只是奉了师命要从水下向敌人攻击,不毁掉岛山,也要震破云台,所以不敢后退,兀自苦苦死撑。

与此同时,七邪神君、九­阴­圣母也开始攻击负责拖船的人,七邪神君首先攻击西北方向的一座山峰,他将使出神刀斩仙**,要直接把山峰折断,无数道黑白烟气迅速汇聚成一道巨环,迅速收缩,要套在山峰半腰上,若真被他套中,只需轻轻一转,山峰便折,他平时与人斗法,最爱用此招取人首级,有时候同时衍化七枚斩仙环刀,套住七个剑仙的脖子,只一动念,圆环一转,对方的脑袋便掉落下来,连元神也逃不掉,被圆环套住锁拿,成了他的俘虏。

西北峰上负责拖船的是陶寒沫,他本是唐末地仙,不能飞升,不敢去试那一千三百年的末劫,便兵解转世,他当年跟湘江五侠中的木­鸡­是好友,木­鸡­入了泰山派之后,因缘之下,将他也接引进了泰山派,修炼七星秘典之后,法力突飞猛进,如今见七邪神君施法折山,立刻把前生法宝拿出来,甩袖一挥,立刻便有一道白光,骤然闪烁,照亮夜空,那黑烟圆环立刻便给击散。

七邪神君见对方小小年纪竟然能破自己的法术,不禁动怒,手腕一翻,将那柄七邪宝扇打开,扇骨中飞出十四柄­阴­阳七邪剑,俱裹着三丈多长的黑烟向陶寒沫飞来,陶寒沫亦放出自己前生飞剑,他本身法力就不如七邪神君,又是以一敌十四,哪里能是对手,被十四口飞剑环身快击,叮叮当当,一连声的脆响,他那口飞剑立刻便成黑渣废铁,护身法宝也暗淡无光,不过数息之际,便支离破碎,他手里的那枚玉圭也碎成粉末。

陶寒沫急忙使替身法飞走,七邪剑只斩碎了一张灵符,不过仍然循着他的气息急追过来,陶寒沫遁光比不得他这邪见迅速,堪堪追上,忽然斜刺里飞来一道亮闪,将七支邪剑全部抵住,正是嵩山派白琦到了!

060金花·穿心和尚

却说这白琦原本就是两湖一带的少年侠客,一身侠骨义气,资质、悟­性­,本非常人,在岳清的引荐之下,拜入了石仙王门下,更是极为珍惜这场仙缘,早晚努力用功,毫无懈怠,连石元真也比他不得,石仙王因他是岳清介绍来的,更兼自己争气,勤修不怠,最难能可贵的是,­性­子里柔中带刚,又肯照顾师弟师妹,不是那只顾自己修行,丝毫不顾旁人,因此便有心让他接班。

白琦又在嵩山得了昔年白阳真人所珍藏的白阳仙剑,一部道书,更有几件法宝,几瓶灵药,本想拿出来跟石元真、许钺、许超等同门平分,被石仙姆阻止:“你这孩子仁义心肠,这很好,将来必得大造化,只是此宝即使为你所得,你便自己留着,他们未必有那些福气可以受得下这些东西,无故得了,不能得福,反而招祸。”

这回白琦原本负责在西北方向外围警戒,后撤之后,便到陶寒沫所在的山峰之下,相助戒备,只是七邪神君炼就七邪元神,滴血化身,无数虚影,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等他反应过来,陶寒沫已经遇险,急忙来救,先将白阳仙剑放出去,敌住那­阴­阳七邪剑,叮叮当当,一连声的爆击,剑诀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让他头晕目眩,几乎控制不住仙剑。

七邪神君本想像先前对付陶寒沫那般,用七邪剑将对方的飞剑击碎,哪知十四口飞剑将对方围在当中,连环打击,那道白­色­剑光虽然略显暗淡,但也是对方法力比自己相差太多之故,飞剑本身确实毫无损伤,相反自己的七邪剑上包裹的戾气却被对方剑芒割裂,不停飞散。

这时九天之上传来一声狂雷霹裂大地的怒喝,震得周围群山一起抖动,漆黑的夜幕之上忽然显出一轮金光,比太阳还要明亮十倍,普照十方,就在金光之中,现出一尊大佛,带着藐视众生的气势,向下击出一掌。

金光离手,立刻化作千百丈方圆的一只巨大佛掌,全由金光凝结,仿佛纯金铸成,便是似一颗从外太空飞下来的陨石小山,飞速坠落,向金船所在之地打去,距离地面还有几百丈的高度,便生契机感应,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提前落下,一切山石草木、飞潜动植,全都被这股看不见的力量压迫,高处的山峰已经被压散,土石虽裂,草木断折,鸟兽鱼虫尽皆爆体而亡,炸成一团血­肉­!

这人正是如今混世邪教中三位“邪王”之一的穿心和尚,所用的为九天如来神掌,跟白眉禅师他们所擅的金刚巨灵神掌有异曲同工之妙,俱都厉害非常,一旦击出,方圆五十里范围之内,山河碎裂,生灵灭尽,威力无穷!

七邪神君见师叔出现了,自己却仍然未能将外围的人杀尽,顿时着急起来,急挥七邪宝扇,立刻便有千万团碗口大小的黑­色­火焰向前打去,同时双手掐诀,白琦和陶寒沫身边凭空显出无数道血煞,将他们封在里面。

七邪神君没有那么高的法力炼成轩辕法王最为拿手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便用这取巧的法子,将罗睺血焰存在七邪宝扇上面,与人斗法之时,再化生罡风煞气,使其相互融合,成就血焰神罡,威力自然不能跟轩辕法王的原装相比,不过也是厉害非常,远非普通散仙能够承受的住。

本以为这下能够一击必杀,迅速炸平此峰,然后再去其他几处大开杀戒,哪知也是他倒霉,白琦手上有白阳真人当年专门用来护身驱邪的辟邪神光鉴,这宝贝最是天下一切邪魔的克星,白琦在石仙姆的指点下,早已经祭炼得运用由心,见面前黑焰飞腾,前后左右血煞凝结,便觉不好,立刻将这宝贝取出来,心念一动,立刻激得宝光疾­射­,直掠远山,霎时之间,连天地都照得亮了,他们立身之地,更是明如白昼一般。

耀眼的白芒结成一个光柱,笔直地向前照去,立刻便把七邪神君那刚刚结成的罗睺血焰神罡打出一个大窟窿来,直接照到对面山峰之上,那里狄鸣岐和庄易正在对战九­阴­圣母,被对方用九银罗刹禁法困住,这会吃宝光一照,立刻全部烟消云散。

“轰!”一声天崩地裂般地巨响,大地剧烈摇晃,满江金水也如海啸一般狂喷乱溅。

半空中司徒平,朱逍遥,雷起龙,陈太真,米明娘,林绿华,石明珠,石玉珠八人合力接下穿心和尚那一记九天如来神掌,宇宙爆炸一般,金光、赤焰、白芒、青气……混作一团,在天上炸成一团混沌,八个青年男女俱已现身,凌空虚悬。

穿心和尚再度咆哮,仿若虎神临凡,震得人心惊胆寒:“你们这群小辈,也想阻挡住我么?今日金船里的宝物,我是势在必得,本不想就此大开杀戒,不过你们自己找死,那也说不得了!”

他在天顶极高之处,身体开始迅速变大,通体皆是金光浸润,原本因为相聚太远,他便只有圆盘大小,这会越长越大,成了一座山岳一般,远远望去,便似以整座山雕出来的巨佛,脚踏莲台,浑身磨金,脑后一圈金轮,若不知他底细的,还真得把他当做是诸佛菩萨降世。

这和尚口念密咒,直捣人心,整个夜幕之上开始闪现出千万朵金花,旋转着缓缓飘落,如雪花般,照得整个夜空一片瑰丽梦幻。

朱逍遥道:“此是天竺穿来的天花幻梦**,诸位道友快快凝神定志,莫要陷入他的世界里边去!”说完先自腰间飞起一枚双龙玉佩,得他一口真气,立刻活了过来,带着一片|­乳­白­色­的氤氲,在他头顶上盘旋飞舞。

其他七人也纷纷施法防护,司徒平浑身烈火,头顶上现乾天火灵珠,雷起龙现九龙珠,陈太真现天都明河老祖留下来的五岳真形图,米明娘头顶现天河幡,林绿华现龟蛇令,石明珠现太极盘,石玉珠现两仪珠,八人气势依托阵法连成一片,耀耀生辉,烛光远照,直逼云霄。

天上的金花,与下方八人还未接触,忽然北边山峰之上一声爆响,紧跟着传来庄易的一声惨叫,众人俱是一惊,在他们上方的米明娘急忙向下望去,只见庄易已经被一张碧光闪闪的光网裹住,勒成一团,证迅速收进,肌肤血­肉­,寸寸破裂。

而狄鸣岐左肩上一个血洞,跌坐在地上,兀自手掐剑诀,将飞剑往庄易身上刺去,她顿时吃了一惊,大喝一声:“狄鸣岐,你在做什么!”扬手把雷龙鞭打下去。

这雷龙鞭乃是九龙真人九龙奇珍之一,当年七脉会武时候所得,与朱逍遥得到的虬龙须乃是一套,威力极大,一经发出便化成一条无数道闪电绞成的光龙,能有三丈多长,最难得的是飞行极为迅速,便如雷霆般一闪即至。

狄鸣岐只听得米明娘喊自己的名字“狄鸣岐”后面的“你在做什么”还未入耳,便见空中落下一道惊雷,正好劈在他放出去要斩杀庄易的飞剑上面。

“喀!”电光乱闪,炸成一团­精­芒,他那飞剑直接被雷龙鞭打折。

其他方向的人纷纷长啸呼应:“怎么回事?”

庄易大声说:“狄鸣岐是叛徒,竟要杀我!”

狄鸣岐也大声喊:“庄道友已经入魔,竟要害我!”一边说着,又打出三道飞梭,去杀庄易,刚一出手,便被雷龙鞭打成碎渣,庄易虽然被网住,飞剑亦被人收去,但仍能以心御宝,将师父可一子所赐的破浪锥放出去,先前他不知道狄鸣岐是何缘故,手下留情,只把狄鸣岐左肩打穿,这回再不留情,狄鸣岐还要逃跑,被此宝一击而中,破了两件护身法宝,自后心穿入,前心透出,当场死于非命,而与此同时,雷龙鞭也狠狠地打过来,直接把尸体打成一团耀眼的­精­芒。

庄易大声说:“诸位道友小心,九­阴­圣母去割网开山了!”他身体还在网兜之内,无法脱困,只得驾起土遁,向河中云台上飞去,想邀请陆蓉波帮忙,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庄师兄你到河神庙来,我帮你解开那网子。”

庄易知道是岳霐,他也知道现在是取宝最关键的时刻,陆蓉波那里想必更佳紧张,只是别人若非正忙着与人斗法,便是法力不济,未必有能力帮他解除禁锢,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这会听见岳霐喊他,想她是岳清和魏枫娘的女儿,想必有法子能够做到,便调转遁光,向河神庙飞去。

他方飞出不到百丈,背后就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山峰被拦腰炸断,一团血焰神罡托着那上半截山峰向天上飞起,直往米明娘砸去,那用来拖船的晶索无所依凭,向河中弹去,八卦网失了一道,立刻便向一侧倾斜,引得众人一片惊呼。

061二层·晓月禅师

九­阴­圣母施法将山峰拦腰割裂,顶着上半截山峰迅速升空,撞向米明娘,米明娘急忙喷出一口真气,催得雷龙鞭猛涨百丈长短,无数道电弧扭转交结,形成一条闪电光龙,狠狠地抽击在那半截山峰上面,轰隆巨响,山峰碎裂,与此同时,穿心和尚的那千万金花也降落下来,遇到各人护身的法宝,也同时发生爆炸,亮闪无量金­色­雷霆,霎时间将整个夜空,全部照亮!

米明娘受到上下夹攻,分心之际,便觉胸前真气涌动,一阵阵地恶心,其他七人也都脸­色­苍白,法力最弱的石明珠和石玉珠姊妹更是从嘴角溢出血来。

穿心和尚法力高强,这一下全力一击,他们八个晚辈联手抵御,仍然是相形见绌,而此时穿心和尚那罗汉佛陀一半的紫磨金身越发明亮,金光普照,那些天花源源不断地自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金光之中生发出来,向下飞落。

司徒平道:“邪教三巨头才只见其二,其他两个肯定埋伏在侧,咱们的阵型决不能乱!”

他话音刚落,便有三道乌光自水下疾­射­升空,仿佛长虹贯日一般,直取穿心和尚,正是虞孝见心上人石明珠手上,心中发狠,以后羿­射­阳弩发­射­落日神箭。

他这落日神箭是跟着后羿­射­阳弩配套得来,亦是前古后羿一族所炼,共有九支,当年被梼杌毁了三支,还剩下六支,他舍不得用,生怕再被毁坏,寻常御敌,仅用自行后炼的先天五行神箭,那后羿­射­阳弩威力极大,便是五行神箭也能释放出莫大的威力。

方才对战耿鲲,接连数支五行神箭皆不能奏效,虞孝更是昏晕落入水里,幸好下方有裘元接应,将他救了回来,在水下发­射­落日神箭,终于帮助雷起龙一起将耿鲲杀死,这回看见石明珠受伤,心中愤慨不已,再度动用此箭,而且上来便是三箭连珠。

穿心和尚看出这落日神箭能够伤害道自己的金身,不过他也并不畏惧,两只大手往中间一合,立刻便凭空生出一轮金光,滴溜溜旋转,光雨狂喷乱溅,三支落日神箭全部­射­入环心,被无形的力量挡住,神箭连续发力,只是不能撼动这金环分毫,已无法从中间穿­射­过去。

从金船出水,到这时候,天上地下轮番斗法,实际也才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金船通体长约一丈六七,横着也有一丈多宽,平底船样,首尾两头如半月般向上翘起,船舱是一座宝塔形状,竟有六七丈高矮,与下面的船身浑然一体,仿佛全用纯金浇筑出来。那船舱上下共是七层,每层有六个门户,又有古朴的窗子,从外往里看去,空荡荡的并无一物,细看却又灰蒙蒙地,极为深远,正是布满了宇宙之中,最为原始的混元­精­炁。

杨鲤上了夹板,直接入塔,进入的是第二层,第一层在甲板以下,上面有六层,正应易经六卦之象,第七爻为游魂卦,隐在甲板以下,第八爻为归魂卦,便是整个金船,这船内有衍化时空之奥妙,与九疑鼎的混沌元胎所化宇宙禁阵、峨眉派的两仪微尘衍化万载洪荒之术,俱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以杨鲤的道行,即便是修炼混元真气已有所成,贸然进去仍然是九死一生,因此在来之前岳清将昊天宝镜给他带来,以此镇压时空变化。

昊天镜又叫太虚宝鉴,若是按易经来解,便是将变易转为不易,若是按照佛家来解,便是把妙有转为真空,纯以道家来解,便是将万物之母的有转还天地之始的无,一起万物万法,被这镜光一照,立刻还原虚无本质,然而虽是虚无,但万物万法实质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仍在发挥作用,所以它并不会将万物损坏,镜光消失,仍然还是原样。

杨鲤手持昊天镜,自镜上­射­出一道青濛濛的光柱,直入塔中的混元­精­炁之中去,将变化镇住,然后又取出璇光尺护身,飞入塔内。

这第二层里面存放的尽是广成子所留灵药,共有十三瓶,悬浮在灰蒙蒙的­精­炁之中,塔门一开,便要飞走,杨鲤早有准备,立刻挥动璇光尺,飞出十三个五彩光圈,每一个圈子都套中一个瓷瓶,将其拘住,强行拉扯回来,随后袍袖一拂,便将其全部收走。

然而只是这么转瞬之间的功夫,灵药的气息便传了出去,浓郁得异香飘满元江,顺着空气水流迅速扩散,有那神通广大的­精­怪,在千里之外也给嗅到,方圆数千里之内的各种大妖,纷纷往这里赶过来,元江水势滔天,乌云盖顶,妖风汇聚,声势之大,好不骇人!

河神庙内,申若兰早施法叫来元江水神,说明自己来意,并且要他约束水族,不要来添乱送死,并且让他传信告诫相熟的妖类,亦不要随便靠近这里。

然而还是有许多心存侥幸的,或者是仗着自己法力高绝,不把水神和群仙放在眼里的,更有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共有两千多只,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蜂拥汇聚而来。

庄易到了庙里,得岳霐拿韩仙子给的神禹令一照,前端­射­出一股青­色­光气,将庄易全身照住,那勒在他身体表面的魔网便迅速烟消云散了。

庄易得了自由,向申若兰等告诫:“狄鸣岐出了反复,想必是受了哈哈老祖的令的……”

话未说完,外头一声爆炸,米明娘又跟九­阴­圣母斗上了,急忙跑出去看时,顿时吃了一惊,只见周围山头上又来了几个高手,他过去俱都见过,三个人俱都身穿袈裟,做僧人打扮,头一个驾驭一对晶亮神钩,正在猛攻石元真,正是晓月禅师;第二个隐藏在一片红沙之中,宛若一大团红云,罩住霍人玉所在山峰,正是毒龙尊者;第三个驾驭一百零八道红线,上下翻飞,颤若丝雨,正是五台派当年的金身罗汉法元!

这三人也都是地仙级的高手,尤其晓月禅师,当年长眉真人座下第三弟子,手上又有上古水神共工所铸造的盖世神兵,道行法力都是三仙二老那个级别的。毒龙尊者曾为西方魔教教主,叱利老佛座下的大弟子,跟绿袍老祖、五鬼天王齐名,令许多剑仙闻风丧胆。金身罗汉法元则是五台派的高手,在太乙混元祖师门下也是排在前面的人物,连许飞娘也要叫他师兄,至今已经修道五百余年。这三个人比之先前出现的七邪神君、九­阴­圣母,以及水下的毒手摩什还要厉害三分,虽然现在每个山头上都有两个人驻守,但也抵挡不住。

很快,石元真和卫诩就最先败下阵来,石元真更是被晓月禅师用断玉钩斩断一条手臂,卫诩的飞剑也被绞断,二人狼狈逃命,晓月禅师也不追赶,只把他们守护的那座山峰崩断,放松了蛛索。紧跟着霍人玉和黄潜也不敌毒龙尊者,霍人玉被软红沙打中后心,毒气入体,人事不省。另一边法元对上正东方的­干­神蛛和虞孝,这两人道法较高,尤其­干­神蛛的妻子更是化身蜘蛛在他胸口,说是说是二打一,其实是三打一,更兼虞孝身上带着好几样至宝,法元一时拾掇不下。

庄易脸­色­苍白,问申若兰:“现在该如何做?”

申若兰倒是颇为淡定:“大师兄怎样交代的,咱们就怎样做,外围既然守不住,就往中央云台上撤去便是,到了那里,又阵法……”

话未说完,外面便远远地传来大量兽吼鸟鸣,水里头浪花飞涌,滔滔不绝,并且接连不断地传出山崩地裂之声,外围用来拖船的八处地方,全被晓月禅师几个攻下,那张八卦网失了依托,很快便沉入水里,金船也开始下沉,好在陆蓉波提前有所预料,让天蚕蛛再次发力拉紧蛛丝,将金船牢牢吊住。

此时负责拖船和外围警戒的十几个人,俱都退到云台上面来,他们大多受伤,狼狈万分:“杨道友还有多久才能将宝物取完呢?他们就要打过来了!”

晓月禅师站在岸边,僧袍飘飘,朗声说道:“我们今日前来,只为金船上的几件宝物,广成子所留至宝,天下修行者人人有份,你们将道路让开,我们拿了其中的归化神音和三瓶丹药便走,其他的仍旧归你们做吊船之资,我跟岳道友向有交情,当年的毒龙丸还是亏得他的指点方才得到,因此不愿向他的后辈大开杀戒,不然的话,天下道门今日可就要来一次灭顶之灾了!”

陆蓉波故意拖延时间,并不理会他的说话,晓月禅师等了片刻,不见回复,也不再废话,放出断玉钩,左右双手合拢,双钩合璧成一道百余丈长的­精­芒,他向七邪神君和九­阴­圣母道:“岳清的女儿就在下游的河神庙里,你们去把她杀了!我带人破阵!”说完长啸一声,人钩合一,向陆蓉波等飞斩过来,看那架势,竟是要把整个云台一分为二!

062铁城·老魔手段

晓月禅师也很着急,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都是活了千余年的老怪物,他们知道当前天下的形式是道消魔涨,峨眉派跟五台派的百年斗争,互相之间拉帮结伙,导致道门整体实力严重内耗衰减,尤其是数年前的峨眉开府,以及幻波池斗法,使得许多玄门高手相继陨落,而魔教虽然也有几个大魔头或死、或困在峨眉山上,但铁城山老魔连发法旨,将天底下许多积年老魔都聚拢在一起,红莲魔教如今实力,比之邓隐在时只增加未减。

铁城山老魔正在为最后的魔祭做准备,将整个世界变成魔域,彻底地成为魔头的家园。

这老魔跟石神宫主为同门师兄弟,但是对宇宙人生的领悟却是不同,魔教中的手段,俱都在人的贪嗔痴爱上面下功夫,认为拥有这些才是人,没了这些就成了木头土石,石神宫主却在修炼血神经的时候,领悟到贪嗔痴爱,各种感官触觉,皆不值得贪爱,甚至人身,以及魔教认为的贪嗔痴爱各种人­性­也不值得留恋,进而由此领悟了佛家的无我和道家的无为,也正以为此,他修炼血神经竟然不用剥皮,只因已经将人身勘破,当年被长眉真人紫郢剑在身上连斩数下,随过随长,毫发无伤,境界之高,竟然不下于佛门的菩萨和道门的金仙,由此成道而去。

铁城山老魔走得却是另一条路子,秉承人定胜天,既然有天劫,我便要来掌握天,既然有人祸,我便要先让那人消失于天地之间,也正因为这样,造下无边杀业,石神宫主认为他已然入魔,魔教嫡传,在于御魔成魔,而不能为魔所御,他这样管不住自己的贪嗔痴爱,反被贪嗔痴爱所牵引,乃是魔道中的旁门外道,落了下乘,铁城山老魔认为师兄偏向佛道一流,不在贪嗔痴爱种种人情人­性­上下功夫,反而去体悟宇宙虚空,一切宇宙虚空都是为人七情六欲所转的。

双方谁也劝说不了谁,最终老死不相往来,石神宫主成道,进入更深更­精­微奥妙的宇宙时空层次之中去了,铁城山老魔却仍然在六道轮回之中打晃,他仇家越结越多,杀孽越来越重,眼看就要挨天诛了,情急之下,以无上法力,在人间和地狱之中,另辟出来一个世界,名为铁城山。

佛家说六道轮回,是从众生随业而生的种类上讲,道家说上中下三界,是从宇宙时空上讲,天人修罗便在上界,人类畜生共处中界,饿鬼地狱皆为下界,当然个别的种类有所不同,譬如畜生道的龙王便有生在上界的,修罗道的阿修罗也有生在下界的。

铁城山老魔发下大誓愿,要开辟出一方世界,庇护十方世界的一切诸魔,只要念诵他的名号,潜心修炼他所传的九天秘魔玄经,便能被他魔力接引,飞升到他的铁城山世界中来,九烈神君的岳父伏瓜拔老魔、尚和阳的师父无行尊者、毒龙尊者的师父叱利老佛等人,都是在遭劫的最后一刻,向他屈服求救,被他接引过去的。

铁城山老魔本以为从此便无忧无虑了,然而天蒙禅师在大雪山跟智公禅师对参禅机之时,他也以天魔化生大法,变化成一个老和尚,去跟两位神僧打机锋,双方都知道对方的根脚,然而俱都心平气和,互相辩经论法,当说到众生本­性­的时候,出了分歧,老魔认为七情六欲才是人­性­,二位神僧认为七情六欲都是染着,生发出七情六欲的东西才是人­性­,双方相互问难。

说了三日三夜,二位神僧说七情六欲俱是无常易变之物,今日爱了,明日不爱,爱过这个,转爱那个,因此只是假象,并非真有,老魔便开始攻击两人说得无常,又由此说到众生寿命,老魔说自己万寿无疆,宇宙时空全在他的掌握之中,有生无死,永存不灭。

二位神僧说众生有生老病死,心念有生住异灭,宇宙有成住坏空,你以为那个世界是你所造的么?实则不过是缘起而成罢了。你以为躲在那个世界里便能天长地久了么?实则世界也有寿命,将来也有空灭之时,到那时你才知道什么叫在劫难逃呢!

老魔回到铁城山之后,颇为烦恼,于是又想出一个法子,利用无上魔力,将铁城山世界跟外面的世界融为一体,到时候娑婆世界有多少寿命,他就有多少寿命,不下几千亿年,到那时候,自己再继续用这个法子,融合其他世界。

然而要把铁城山跟外面的世界融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他自己的法力之外,还有一个最终的要的事情,便是这个世界的众生都愿意修魔做魔,于是他当年给鸠盘婆九天秘魔玄经,让她外出传教,只是当年长眉真人还在,佛道兴盛,魔教始终处于边缘化,鸠盘婆自己也由于过去生所种善根,听信了长眉真人的劝告,不去教唆世人为恶。

这些年来,老魔都在铁城山祭炼魔法,每一个甲子为一个小轮回,每十二个甲子也就是七百二十年为一个大的轮回,他承认若是佛道两教的那些高手联合起来,他是绝对斗不过的,不过他可以想办法让世人不信佛、不信道,此招一出,就算是佛祖在世,三清临凡也是无可奈何。

他先是潜移默化,在冥冥之中引领五台派弟子,一来五台派原本就跟魔教十分有缘,二来五台派迅猛发展,几乎可以跟峨眉派并驾齐驱,高人动手,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太乙混元祖师原本魔教出身,收徒弟本就对徒弟没什么严格的要求,门规松散,戒律不存,正好为魔大开方便之门,很快五台派就迅速堕落成了近乎邪魔一流,尤其是庞曜、龙飞几个,更是与魔头无异。

峨眉派福泽深厚,尤其长眉真人在世时,广结善缘,积功累德,道行又高,对门下弟子要求又极为严格,老魔诱惑不了他们,却能诱惑五台、华山等派,使其相互残杀,最终在长眉真人飞升之后,爆发了两次斗剑。

岳清掌教之后,五台派严整教规,约束门人,魔头又无计可施,幸亏峨眉派长眉真人飞升,剩下的齐漱溟等人得三代积累之福,难免贡高我慢,于是他又去诱惑峨眉派的三、四代弟子,贪爱诱惑不了,专用瞋恚、傲慢等法子,当年峨眉派开府,李静虚从中说合是最后的机会,怎奈道浅魔高,终于两代人都放不下对五台派的仇恨,又在幻波池大打一场,之后峨眉分裂,峨眉派一蹶不振,道门整体上实力大减,无法再跟魔教抗衡。

岳清看到了这一点,想要趁着老魔大法未成,不能离开铁城山的机会,提前去西昆仑将红莲魔宫灭了,怎奈群仙俱都惜命,不敢去跟魔教正面火拼,岳清也是无可奈何,于是打算退而求其次,先把混世邪教灭了,以免邪魔合流,因此才有了顾澄和沙神童子远走星宿海一行。

但混世邪教也不是那么好灭的,哈哈老祖、轩辕法王、穿心和尚,俱都是宇宙六怪一流的积年老妖,岳清若是直接带着群仙打到大咎山去,即便能够取胜也要损失惨重,而且这些老妖还可能见势不妙,脚底抹油逃走,以他们的法力一旦躲起来不露面,那是谁也没有办法的,更可怕的是到时候魔教或是在中途乘火打劫,或是等结束回山之后,突然东进,挨门挨户地消灭,席卷天下,若真那样,才是天下大劫临头了。

岳清想的法子,就是元江取宝,引混世邪教的人不得不出了大咎山老巢,来元江拼命。他这是一招阳谋并非­阴­谋,在这些活了千余年的老妖面前使用­阴­谋是没有什么用的,唯有堂堂正正之计:金船内有归化神音,那是专门能够消灭掉哈哈老祖、轩辕法王、穿心和尚的宝物,修炼到他们这种境界,世上能够真正消灭他们的手段屈指可数,除了天诛之外,便再难得了,而这归化神音就是其中之一。

岳清来拿归化神音,他们若不来阻止,等岳清拿到之后,再杀上大咎山,他们便再也无法抵挡,而他们若来阻止,便正好入了岳清的圈套。

双方都是知道这一点的,岳清本人在暗中守候,等待最后一击,哈哈老祖他们也不敢轻易出全力,便让各自的门人出来动手,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都隐在暗处不曾露面,唯有一个穿心和尚,也是远远地悬在九天之上,不曾降落下来。

然而现在杨鲤已经进了金船,开启了第二层,拿到了广成子留下来的丹药,岳清拖延得起,他们可拖不起,晓月禅师深知这一点,因此这一下也是拼了命了,要赶紧建功,凭自己和几位同门师弟把这事给毁了,岳清出现,自然有三位长辈对付,岳清要是不出现,自己便成功了!

063玉刀·杨成志

这次元江取宝,是岳清布下了落网,强逼着哈哈老祖他们来钻,而哈哈老祖他们在不得不来的情况下,想办法要把诱饵吃了,自己在全身而退。

所以晓月禅师他们能否成功就显得至关重要,他带着七邪神君和九­阴­圣母来元江,就是要尽量在不用哈哈老祖出手的情况下,将归化神音抢到手。

他这双钩合璧,奋力一斩,使尽了平生法力,上古水神至宝化作百余丈长的­精­芒,向云台之上飞斩而落,七邪神君和九­阴­圣母一左一右,同时向前飞去,身在半空中,一个放出­阴­阳七邪剑,一个晃动两仪九­阴­镜,鼓荡出大片的血焰神罡,潮涌一般,喷薄飞溅。

陆蓉波面容冷峻,双手掐诀,喝了声:“出鞘!”背后飞出一黑一白两­色­玄光。

苗楚芳道:“这和尚厉害,让我来……”话未说完,手上已经放出碧磷神焰斧,假山大的斧头飞速旋转,舞成一团碧火烟云向上迎去,跟断玉钩撞在一处,立刻炸其万点­精­芒,密如雨下,照得下方为之一亮。

晓月禅师认出是鬼母七宝,冷笑一声,断玉钩由合而分,或勾或点,要将碧磷神焰斧强行勾走,苗楚芳双手灵诀变幻,硕大的斧头前后乱转,喷出千道碧火,上下飞腾。

这功夫,云台上的众人纷纷放出飞剑法宝,一起往空中打来,二三十道各­色­剑光连成一大片光墙,并各家神雷密如冰雹,朝天打去,这些人俱是道门之中,各派最杰出的弟子,所用法宝,不乏各类奇珍,尤其是白琦手中的那辟邪神光鉴,更是妖魔的克星,飞剑之中,又以白琦的白阳仙剑、黄潜的纯阳仙剑最为厉害,灵­性­极强,又不惧邪气损坏污染,冲在最前面,七邪神君和九­阴­圣母饶是邪道之中的前辈,顷刻之间连攻三次,全被打了回来,不免有些灰头土脸,两人相互对视,冷笑一声,将身子一晃,同时不见。

苗楚芳一个人斗不过晓月禅师,不过她两世修行,一身法宝,全力施为之下,倒也不露败绩,而陆蓉波也驾驭太乙­阴­阳剑来助战。因许飞娘临近飞升,只等最后这场末劫一过,便要往仙界去了,暂时且用天魔诛仙剑和百毒诛仙剑,以毒攻毒,以魔破魔,以完杀劫,这太乙­阴­阳剑便赐给了陆蓉波,并且跟岳清定下规矩,以后五台派核心嫡传一共两支,岳清这一支只收男弟子,许飞娘这一支只收女弟子,男弟子主阳主动主外,历代掌教都从他这里出,女弟子主­阴­主静主内,负责门内戒律,执掌这太乙­阴­阳剑,许飞娘传陆蓉波,将来陆蓉波再传石慧。

无论佛道修行,戒律至关重要,尤其是对于初入门,没有什么定力智慧的弟子,还无法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也不能理解为何可为为何不可为,只有以戒法去强行约束他,不能理解没关系,只要听话,不去做不该做的就是了,随着道行­精­进,自然理解参透,因此五台派散仙戒最多,而天仙戒最少,因为修道高处,一举一动,自然合乎天道,从心所欲,不再需要戒律。

因此许飞娘这一支也是极为重要,掌门选差了,不过耽误一代人,戒律若是荒废了,则要耽误几代人,甚至门派都有覆灭的危险,真正有大智慧的人,全都注重于此,昔年佛陀涅槃之时,嘱咐弟子以戒为师,便是如此,戒体不坏,魔法难侵,岳清甚至和许飞娘一起约定,若是掌门违反教规时,太乙­阴­阳剑的执掌者仍然可以追究惩罚。

至于邓八姑那一支,则是专收异类,常驻小南极天外神山别府,将来邓八姑飞升之后,由白灵仙继任宗主,不在话下。

而刘泉因为身负合沙奇书,商祝那一门的道统,乙休和商祝皆不会再收徒弟,他将来还要立刻五台派,到黄山另创教宗,以完使命。

其他胡式、孙福、邢徵、李昆吾等,皆道行福报不足,不足以开宗穿派,前两位还要兵解转劫,后两个也难成天仙,日后还有数百年的波折。

太乙­阴­阳剑为五台山仙剑之中排行第二的盖世神兵,仅次于那玄都玉京剑,皆是太清至宝,奥妙无穷,阳剑主斥,除了­阴­剑之外,时间任何东西也无法贴在它的剑身,­阴­剑主吸,但凡五行之物,离着老远就能够给吸摄过来,与人斗剑之时能够影响对方飞剑的运转,更兼蕴含­阴­阳二气,两相胶着,等闲兵器都要被绞碎成渣。

苗楚芳仗着两世修为,法力甚厚,以碧磷神焰斧跟晓月禅师硬碰硬,而陆蓉波则充分发挥一个奇字,双剑左右进击,两相呼应,剑势变化无穷,斗了片刻功夫,晓月禅师竟然遮拦不住,他连喷真气,催动断玉钩,展开峨眉派最为厉害的太清剑诀进行反击,又斗了一会,被太乙­阴­阳剑屡屡近身,连僧袍都给削去半幅。

若在寻常时,他自然不会怕这两个后辈,仗着强大的实力,总能想办法将二女击败,然而今天情况紧急,却是容不得他耽延,杨鲤已经入了金船,随时随地都可能拿到归化神音,他一时狠心,将那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十二都天神煞取出来施用。

十二都天神煞也跟那罗喉血罡一样,不止一家在炼,而且手段威力各不相同,当年太乙混元祖师也炼有一套,是五百年前身在魔教的时候炼成的,所用的是魔教的嫡传手段,炼就十二都天神魔,用以杀敌,他脱魔入道之后,先后炼成太乙五烟罗、红云神火钟等道家至宝之后,便将其束之高阁,脱脱大师却以为其威力巨大,讨要了来,后来坐化身死,临终前又将此宝传给智通和尚,前些年在慈云寺跟峨眉派斗法时候,施展出来,为人所破。

晓月禅师所用的这十二都天神煞,乃是哈哈老祖用邪道手段所炼,传给晓月禅师的时候告诉他,因他没有本命神魔,每使用一次,便要减守一纪,断不可轻用,晓月禅师这几年得了毒龙丸,易筋洗髓,正邪双修,法力日高,用太清神光将这宝贝反复洗炼多年,再以心血小心祭炼,已能运用由心,非但免了折寿之罚,更是将威力又提升了许多。

这法宝一放出来,立刻四大五行齐受勾引,空中­阴­云密布,江中水势沸腾,罡风呼啸,煞气乱涌,一大团亩许方圆的绿火拥着万余条火龙,蜂拥而至,朝云台上飞去,竟似要将云台上的剑仙一网打尽!

陆蓉波见状,立刻发动五遁神桩,东西南北空气之中,爆闪五­色­光气,相互勾连成一片,将整座云台护住,苗楚芳展开鬼母百子图,铺在云台上面,黑气涌动,百鬼夜行,陆蓉波又放出岳清给她的纳芥环,用手指定了,一团青­色­光圈悬在当空,对准那万余火龙,生出强劲的吸摄力量。

云台上的众人见了这等声势,也都放出飞剑法宝,一起抵挡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火龙。

其中雪山派的杨成志,乘人不注意,忽然调转飞剑,黄光迸­射­,直接斩向在云台边上吐丝吊船的天蚕蛛。

这一下变生肘腋,事先谁也没能防备得到,就连云萝娘为天蚕蛛护法,注意力也是多在晓月禅师三人身上,哪里想到他会骤起发难,非但以飞剑来斩天蚕蛛,更是放出哈哈老祖的一柄玉刀,隐在剑光后头,发狠定要将此蛛一举击杀!

万幸云萝娘生­性­谨慎,把两只雄蛛放在雌蛛身侧,这时飞剑斩来,左边的雄蛛最先感应到危机所至,发出一声嘶嘶怪叫,双螯张开,将飞剑钳住,咯嘣嘣连响脆响,便把杨成志的飞剑夹成两截,然而紧跟着白光一闪,被玉刀穿入身体,这蛛对雌蛛爱恋无比,每逢雌蛛吐丝,它便将其吞下,混合一肚子剧毒炼成宝贝,遇到月圆之夜,便将其吐出,吸收月华反复祭炼,如今知道身后便是雌蛛,不能后退,发狠将腹内蛛网将玉刀裹住。

只听得一阵裂帛之声,雄蛛肚内毒网被玉刀层层割裂,终于透体而出。

好在如此耽搁了一息之际,云萝娘反应过来,急忙放出两重法宝并三道禁制,想要将玉刀当下,怎奈此刀非同小可,不过刹那之间,接连突破五层障碍,眼看就要将雌蛛拦腰斩断,忽然一圈青光从而而降,对准了玉刀,­射­出无量青芒,正是纳芥环。

玉刀的刀剑对准纳芥环,被其摄住,嗡嗡旋转,颤抖不休,陆蓉波手上灵诀一沉,几乎闪掉,若非已经修成地仙,这一下就要被对方震伤,知道是哈哈老祖亲自出手,隔空­操­纵这口玉刀,不敢怠慢,连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精­血,全力相抗。

刀环僵持之际,那杨成志又放出一蓬鬼针去伤雌蛛,黄光如雨,早被另一只雄蛛扑过去,张口将鬼针尽数吸入口内,杨成志慌忙架遁光而起,被这雄蛛双螯刺破遁光,分别自胸腹两次刺个对穿,口器大张,将一颗头颅咬下,放在口中大吃大嚼!

——以下不算字数——

这几天,沈阳雷雨大风,到处断网断电,实在抱歉了,这一章补昨天的

064火阵·血骷髅

杨成志被雄蛛杀死,脑袋被咬下来咀嚼吞咽,血浆横流,无头尸身挂在雄蛛的双螯之上,忽然腔子里喷出一股血气,笔直向前,斜略西北,直往云中去了。

刘裕安惊道:“这不像是人元神飞遁,倒像是魔教的手段!”

于建道:“本门中并无这等法术……”

他话未说完,那无头尸体忽然直立起来,一股子黑气从尸体内部向外满眼,匹夫尽成黑­色­,仿若生铁,两只手化为磨盘大的漆黑利爪,攥住刺入身体里的两只蛛螯,“嘎巴”一声,如断钢铁般,将飞剑都难斩断的两只蛛螯掰断。

那雄蛛发了凶­性­,向那尸体喷出一股股浓浓的毒雾,这雄蛛是文蛛和冰蚕交媾所生,继承了父母的特­性­,服重孕育着一股天地之间至­阴­的寒毒,便是一般的地仙被迎面喷上一口,也经受不住,数息之间便要融化成一股黄水,被蜘蛛吸食美餐。

然而这杨成志的身体被毒雾包裹,非但没有融化,反而肚腹鼓胀,将那股毒雾自断头脖颈吸到腔子里面,之后更是咕噜噜一阵急响,仿佛在欢快地鸣叫,忽地向前踏步,抢到雄蛛跟前,伸手向前一抓,直接掏进了雄蛛的身体里,双臂用力,将其撕成碎片。

大股的毒液四处泼洒,毒雾狂喷乱涌,众人纷纷躲散,生怕给沾到身上。

苗楚芳忽然大声说道:“他已经被穿心和尚附体,诸位道友小心……”

无头尸体肚子里又传出一阵响动,张开双臂,两脚离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李厚扑去,白琦晃身挡在他的身前,手持辟邪神光鉴向前一晃,|­乳­白­色­的光芒成片泼洒,无头尸体一阵呜咽,倒跌回去,这白光令他十分难受,几乎将元神强打出来。

他用两根手指夹住白琦放出来的白阳飞剑,本要将其一举撅断,连发力两次,那剑上光芒反而遇见强盛,这时候陶寒沫、霍人玉等纷纷放出飞剑法宝打过来,这无头尸体忽然离地飞去,裹在一团血光之中,滚下云台,直往金船上扑去。

“不好!”众人齐声惊呼,又问苗楚芳,“那尸体被穿心和尚借尸还魂了?”

苗楚芳手掐灵诀,全力催动鬼母百子图和玄­阴­聚兽幡,挡住晓月禅师的十二都天神煞,道道黑烟,片片彩云,跟万条火龙,团团碧火绞在一起:“正是呢,我­精­通鬼道,绝不会看错!”

众人仰头向天上望去,只见那个“金身罗汉”依然光辉闪闪,金霞万丈,向下洒落满天花雨,而且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开始念起密咒,那咒语仿若千人梵唱,滚滚入耳,众人竟然俱都没有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响起的,仿佛自然而然,一直念着。

陆蓉波急道:“方才下去的那个必是他的真身,天上那个想必是他的三尸化身,快通知杨师弟和天上的诸位道友!”

此时云台被晓月禅师用十二都天神煞团团围住,周围满眼都是碧火神龙,更有七邪神君和九­阴­圣母忽东忽西,往来变幻,伺机而入,苗楚芳为首,大家全力帮忙抵御;陆蓉波用纳芥环困住那口玉刀,始终僵持不动,哈哈老祖何等厉害,便是隔空­操­纵这么一口飞刀,也具有无穷威力;剩下云萝娘还要保护天蚕蛛,此时只能给杨鲤和司徒平等人传音,却是无法过去帮忙了。

司徒平得到陆蓉波的传音,心中颇吃了一惊,旁边陈太真道:“单是一个三尸化身便这般厉害!这妖僧不愧是能跟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齐名的人物!”

司徒平道:“他的真身已经进入金船里去了,咱们得尽快把消灭,破了一个化身,他的凶威必定大减,也好给大师兄那边减少一些压力!”

陈太真道:“可是咱们斗不过他,连这天花法界也破不掉。”

司徒平仰面沉吟道:“必须得破掉他!四位师姐,你们且看顾下方,小心晓月贼秃和那两个妖鬼,雷师兄,且助我一臂之力!”他从百宝囊中取出三十里面小旗,似游鱼一般飞出来,借着他一口真气,疾速猛涨到十余丈高矮,在他周围环成一圈,将他包裹在中央。

“都天烈火旗!”雷起龙立刻就认出来,司徒平拿出来的,正是华山派的镇山至宝都天烈火旗,心中一动,也自乾坤袋里取出一套来,同样换成一个圆圈,将他裹住。

司徒平的那套是当日在百蛮山收得的,本来岳清是给了杨鲤,后来杨鲤见司徒平专修火系道法,便给了他,而雷起龙那一套则是到了华山之后,鬼影子等“华山三老”用烈火祖师留下来的材料,合力给他炼成的。

两人所修法术,皆偏重火行,各自端坐于一团数亩大小的火云之中,三十六面大旗环身飞舞,旗面每一下抖动,都会飚­射­出一图案磨盘大的火焰,翻翻滚滚,烈焰沸腾。

司徒平手掐混元诀,头顶上悬着一颗乾天火灵珠,仿佛降落人间的微型太阳,光热普照,扫进云翳,在火灵珠周围,又有七点火星,乃是岳清当初在盘荦仙府所收至宝之一,乃是太古金乌族的生活,太阳真火凝练出来的­精­华,传到后人手中,又被古仙人施法祭炼,起名叫做北斗七星玄真神焰,排成北斗行状,将火灵珠当做北极星,环绕飞行,由珠到火,由火到旗,相互之间,气焰勾连成片,形成一个整体,所发火焰,由红转白,由白转紫,烧得周围空气都发出尖锐的爆鸣。

雷起龙手掐五火诀,头顶上悬着九龙珠,尤其以属火的虬龙珠最为明亮,悬在中央,周围八颗环绕而行,布成九宫阵势。这九龙珠俱是太古神龙所产,被九龙真人得到,祭炼千年,倚为重宝,用它来布置看家的护洞法阵,它们各有各的­性­质,按照九宫阵势发作,威力更是成倍增长,亦跟外面的旗阵融为一体,更自万鸦壶中飞出数不清的三足紫鸦,在火焰之中展翅而飞,这宝贝是太乙天工炉中所产,威力不凡,不停地吸入红焰,喷出紫火,不过片刻之间,也都转为紫焰。

二人这等声势,到把众人看得吃惊不已,双方喷吐真元,俱都把法力催动到了极限,心念感应,同时发作,两团紫­色­的火山陡然向上拔起,直往穿心和尚那里撞去。

此时正是夜半子时,圆月当空,天幕之下,穿心和尚伸长百丈,纯金铸造一般,做罗汉行状,一面施法洒落金花,拖延时间,一面口念密咒,乱人心神,这时候见两团火焰,如太空陨石一般,不顾一切地撞击过来,自己的金花只要靠近,立刻便被吸收进去,然后融化成烟,也连忙收起小觑之心,急忙双掌竖起,再次使出那九天如来神掌,化作两个金光巨手,仿若自外太空飞来,直击大地,又把自己在太行山腹中炼就的血骷髅拿出两颗来,隐藏在如来神掌之下打过去。

这和尚法力之高,令人无法想象,那两只巨手,长得近百丈高,两人藉由阵法所成的紫焰火山在那收下,只满掌心,就跟两个茶杯相似,方才穿心和尚使出这一招得时候,是八个人合力抵抗,亦要全力施为,这时候要他们两人各自单独面对,下面的人无不替他们捏着一把冷汗。

“呛啷啷!”一叠声龙吟般的剑鸣,两人同时放出飞剑,原本两人飞剑发出时俱是赤红烈焰,南明离火剑外面裹着浸润佛光,烈火雷音剑上面则缠绕着雷霆霹雳,这时候借助法宝、阵势之力,竟然也都成了紫­色­,前者表面除了佛光之外,又多了七点火星,后者于不停扭曲跳动的雷电之中,又多了八到龙形真气,俱都长达百余丈,全力向上,直刺苍穹,与如来神掌撞击一处,瞬息间透入掌心。

刹那间整个世界的时间都静止了,熟悉之后,方传下来闷雷般的巨响,两只巨手直接在火焰之中散成漫天金光,伴随着被震落的紫焰,如冰雹一般向下洒落,在空中降下了一场紫­色­的流星雨。

穿心和尚的九天如来神掌,可以媲美白眉禅师的金刚巨灵神掌和芬陀大师的须弥金刚手,司徒平和雷起龙凭借法宝和阵法的威力,将其击破,自己也俱都胸口发滞,鲜血上涌,二人把鲜血重新咽下,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操­纵火阵继续向穿心和尚飞去。

猛然间周围尽是血影,那是一张张血淋淋的面孔,有老人、有小孩,或哭或笑,忽远忽近,超出了眼睛耳朵的视听范围,直接环绕在人的灵魂身边,仿佛存在于人的意念当中,挥之不去,直透心神,正是穿心和尚的血骷髅发威了。

穿心和尚并不躲闪,双手结印,面露微笑,仿佛佛陀一般,暗中­操­纵血骷髅,让他们吞噬二人的三魂七魄:“娃娃,你们太过疲惫,且歇歇吧,我带你们往极乐世界中去……”

065诛邪·归化神音

却说穿心和尚施展神通,将本尊突破了杨鲤布下的混元一气阵,直接附在杨成志的身体上。

他此法乃是由密宗的颇瓦法基础之上修炼而来,比道家的借尸还魂还要高妙,杨成志的身体便是他的身体,虽然没有头颅,但七感分明,周围一切风吹草动全都完完全全地出现在他的心识里面,直化一道金光,破开水面,飞入下方的金船之中。

进入塔舱之后,一路向上疾飞,杨鲤此时已经到了第六层。这塔除了最下面一层隐在甲板以下,上面的五层皆是六角形,唯独塔尖是个圆球形状,在远处看时,仿佛一个纯金铸造的金球,并不像其他几层那样有门窗开合,等飞到近处,那球又逐渐虚化,只似一个光圈,越飞得近,透明度越高,球体表面上千万门户隐现无常,里头尽是灰蒙蒙的先天混元­精­炁。

穿心和尚不敢怠慢,急忙追了进去,方到内里,冷不防一青一蓝两道­精­芒自茫茫­精­炁之中飞­射­出来,快如闪电,穿心和尚附体之后,整个无头尸体比钢铁还硬,方才在外面那么多人的飞剑都奈何不了他,此时被这两道­精­芒扫过,“喀嚓喀嚓”两声轻响,双臂已然齐肩脱落。

杨鲤一上来便用列缺双钩斩断了他的双臂,紧跟着放出五彩光圈套住他的腰肋双足。

穿心和尚没想到这小孩竟然如此厉害,肚子里一阵鼓起,骤然涨大,强撑着璇光尺的光圈膨胀起来,“砰!”地一声,把身体炸成粉碎,那些血­肉­骨骼,在他法力的催动之下,全部化成一个个的魔头,拖着长长的血气向杨鲤扑去。

杨鲤看出这是魔教之中的天魔解体大法,慌忙后退,同时挥动璇光尺,五彩光圈仿佛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向前飘出,每一个光圈都套住一个魔头,连山大师四大镇山至宝各个不凡,而且俱是魔头的克星,顷刻间所有魔头全被困住,不停地呼号挣扎,变大缩小,引得光圈也随之大小缩放,灿若群星,光霞满空。

空中传来穿心和尚嘿嘿的冷笑声,杨鲤心中陡然一紧,抬头向四周望时,笼罩在四周的混元­精­炁纷纷散去,他惊奇地发现,面前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尊身高百丈,浑身金光闪烁的大佛,而他的下方不足一丈高的地方便是一只巨大的佛掌,亦是如同金铸,那佛掌心有一个“卐”字,与佛家的“卍”字正好相反,此刻光闪阵阵,缓缓转动,生出无穷吸力,将他摄住。

杨鲤急忙将双钩合璧,与身合一,想要飞走,然而穿心和尚多大的道行,他便是借助列缺双钩之力,也无法挣脱,非但没有飞走,反而向下降落,双足贴地,被牢牢地吸在穿心和尚的掌心。

杨鲤心中惊骇不已,急忙将太乙五烟罗取出来护住自身,然后仍是双钩合璧向下劈砍,又狂发神雷,只是在穿心和尚的黄金大手上激起道道火星。

穿心和尚笑道:“莫要再白费力气了,你才有多少道行?焉能逃得出我这如来神掌?我看你这孩子还好,正适合我这一门的道法,你若乖乖地跪下拜师,我便饶你­性­命,还将你待会大咎山去传你道法,以我观之,混世邪教下一辈弟子中,再无一人能比得上你,下代教主必是你无疑了……若不然的话,你已在我掌握之中,让你生死不能的法子,我倒有的是。”

杨鲤收了法术,只将双钩在身前,然后慢吞吞地说:“我倒是想那样呢,只是怕我现在的师父不答应。”

穿心和尚笑道:“岳清还在青城山呢,你只答应我,这金船里的宝物我只要归化神音,其他的全都给你,等取完之后我就带你回大咎山去,他又能奈你如何?”

杨鲤拿出昊天宝镜,双手捧着向上:“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就……自己问问我师父吧!”

他忽然把镜子竖起,一道青濛濛的光柱直接扑脸照到,刹那之间,穿心和尚只看到宝镜之中,远隔数千里之外,一处幽静苍翠的山溪旁,一群仙人正站在一个三层的法坛旁边,募地一个白衣仙人忽地转身,四目相对,正是岳清,他心神一震,岳清双目之中迸­射­出紫青光焰,朝自己­射­来,顷刻之间便穿过了千里阻隔,自金光里飞出,正中自己的眉心。

紫青神焰从穿心和尚的眉心熔了进去,直烧元神,他惊恐地大叫一声,百劫不坏的佛陀金身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一道道光焰从身体内部透­射­出来,转眼之间便烧成了一团。

穿心和尚在火焰之中咆哮:“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他的元神虽然受紫青神焰灼烧,到底因道法甚厚,无法一时消灭,自在火中现行,再次使出九天如来神掌,硕大的金光巨手,表面上还裹着一层紫青光焰,直接朝杨鲤打去,杨鲤急忙化一道白光飞走,那巨手透过虚空,直打到对面的墙壁上,他这一掌,能够开天裂地,力道何其之大,这塔中虽然能够衍化太虚世界,模拟先天混元之态,仍然被他一掌打穿。

金船陡然间向左侧歪斜过去,天蚕蛛本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船身摇晃,便再坚持不住,蛛丝松懈,疾速下沉。

云台之上众人一阵惊呼,岳雯大声喊道:“五­淫­尊者和毒手摩什在下面,现在被乾坤雾露网阻隔,不能让它继续沉了!”

忽然下游方向飞来一道青光,正是岳霐、桑桓、冷青虹、申若兰四人到了,岳霐取出­阴­沉竹,随手一抖,自竹筒里落下一只金光闪闪的蜘蛛,初时只有蜜蜂大小,出来之后,见风便长,竟比天蚕蛛更大,落在乐山图所化成的岛山之上,八只尖叫踏住山岩,也喷出一条蛛丝下去,将正在下沉的金船网住,然后和天蚕蛛合力向上吊起。

冷青虹取出一个皮囊,从里面倒出许多事先种植出来的七禽毒果,施法摄起,送入金蛛口中,那蛛一边狂吃,一边嘶嘶怪叫,发力吊船。他却是看中了对面的天蚕蛛,有心在美人面前表现,竟然十分的卖力,也不用人施法催逼,自觉地拼力吊船,双蛛合力,再度把金船吊出水面。

而金船塔舱顶上,也斗得越发激烈起来,岳清自昊天宝镜之中飞出,跟穿心和尚斗法,穿心和尚已然受了紫青神焰重创,此刻斗不过岳清,直要逃走,却被杨鲤先用太乙五烟罗将周围虚空封住,这宝贝威力不凡,他短时间内,也破解不开,只得发狠,又回来跟岳清拼命。

这和尚千年来倒也炼成了几件惊天动地的法宝,只可惜当年西崆峒大雄宝库开启,他也去凑热闹,结果半路上遇上芬陀大师,斗法之下,把几件厉害的尽数被芬陀大师所毁,这会哪里会是浑身是宝的岳清的对手,接连几次被日月五星轮将凝聚起来的身躯绞碎,打得狼狈奔逃,偏偏又无处逃走,心里头不禁暗暗大叫不妙。

趁着二人斗法之际,杨鲤便去摘去此层中的宝物,七八件法宝俱都隐藏在混元­精­炁之中,毫无规律地乱飞乱舞,便似有自己的灵­性­欢快玩动一般,杨鲤驾驭列缺双钩四处追赶,再施法收去。

受其他的宝贝也还罢了,唯独最后一见归化神音,穿心和尚心有所感,立刻大吼一声,音波如雷,滚滚而出,震得杨鲤一惊,然后便见一道金光如同流星赶月一般追来,他正要放出玄牝珠,忽然岳清朗声喝道:“穿心和尚,你已经死到临头,还敢逞凶么!”日月五星轮自空中落下,无量烈焰、玄光、星彩向下飘落,将他罩住,只一下,便将他再度绞成碎片。

杨鲤这时候已经用盘古开天令向前­射­出一道­精­芒,喀喇喇,一连声的雷响,将混元真气震得分别往上下两方分开散去,露出那件归化神音,正要飞走,早被一个五彩光圈套住,收到手里。

岳清如同天神降临一般,手持昊天镜向下照­射­一道青光将穿心和尚的元神罩住:“鲤儿,快快动手!”

“是,师父!”杨鲤朗声答应,按照岳清预先教的法子,运化真元,喷出一口混元真气,将这新到手的归化神音发­射­出去。

这归化神音是数千年前,广成子在崆峒山绝顶修道时,用九天之功,施法收敛前古太虚­精­气炼成,因天地初分,清气上浮,这东西若是在外面不加控制,会立刻自然往上飞去,直入太空极虚之地,自然消散。

本体是个形同­鸡­卵,一头大一头小,置地仿若琉璃晶玉的宝珠,内含­阴­阳两仪妙用,一发出去,立刻无声无息地炸开,岳清面­色­凝重,迅速掐诀施法,只看见昊天镜所发光芒越发清亮,里面的归化神音爆炸起来的光芒不但未能涨大,反而迅速缩小,然而看其形状,却仿佛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剧爆,有如液体一半的金光,在青濛濛的镜光里形成一个巨大的蘑菇云!

066法身·碧目穿心

穿心和尚中了岳清的算计,自投罗网进入金船顶层混元天中,先被岳清借助昊天宝镜,用紫青兜率火炼化了苦修数百年方成的金佛法身,他这法身当然也不是真正的法身,唯有真正认识到宇宙人生的本质的人,领悟到了自己跟世界一真不二的大智者,才能证得法身,佛家叫见­性­,道家叫成道,这穿心和尚自然没有那等地菩萨或者金仙的境界,所得的这法身跟魏枫娘炼就的他化自在天魔法身一样,也是用法术祭炼出来的一个拥有无限神通,近乎不死不灭的身体。

岳清以有心算无心,用紫青神焰毁了他的法身,煅烧他的元神,杨鲤趁这功夫用太乙五烟罗将整个混元天封闭,岳清先用日月五星轮将其元神打散数次,然后再用昊天镜将其元神摄住,令杨鲤发动刚刚得到手里的归化神音。

那归化神音威力无穷,专灭不死之身,修炼到了穿心和尚、轩辕法王这个境界的,要想将他们杀死,简直比飞升还难,能治死他们的,第一就是天诛,因他们发力无边,就算是天劫也大多能够平安度过,唯有天诛,才能将其杀死;第二是他们的克星,可能是某个人,也可能是某种东西,跟他因缘纠葛,生­性­克制,等机缘成熟,或是有心,或是无意,自然气尽,应了劫数。除了这两者之外,几乎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然而这归化神音,便是专能消灭他们这等大能至宝,一经发动,不管道行多高,法力多大,必定要一举消灭,绝无幸免,除非是见­性­的菩萨,成道的金仙,证得一分法身,方能免受其害,当然得是真正的金仙,像李静虚、严瑛姆这样未证法身的也是一样不能抵挡。

而且这东西用过一次之后,若是法力高深的金仙一流守在旁边,将爆炸过的先天清气施法收去,下次还可再用一回,功效虽然略差,但是用来炸谷辰徐完,绿袍老祖那样的货­色­,仍然是不堪一击,立刻灰飞烟灭,不过最多也只能使用者两次,之后就跟大地重浊之气融和,化为乌有。

是以岳清在昊天镜光芒之中发动此宝,一来是防止穿心和尚变化逃走,二来也是要借助宝镜的威力,将宝物爆散出来的先天清气强行收摄,返本还源,尽可能地不使多余的能量。

那宝贝能够消灭穿心和尚这等牛人,威力何其之大,若在外面爆炸开来,多少座高山大川也要震成废土了,然而此时被昊天宝镜衍化虚空,爆炸的威力范围丝毫不变,然而在镜光之中却只有脸盆大的一朵蘑菇状的金霞云彩,翻翻滚滚,经久不衰。

杨鲤过来问:“师父,这下将这和尚消灭了吗?”

岳清点点头:“这一层应乾卦中最后一爻,名曰亢龙有悔,混元天,又叫有悔天,穿心和尚来此夺宝,正应了此劫!”

就在穿心和尚本尊被归化神音消灭的同时,天上他留下来的那个化身,也同时受到重创,当时正用血骷髅困住司徒平和雷起龙,已经锁定二人心识,正要一举拿下,赶上本尊被紫青兜率火灼烧,这个化身心中一惊,司徒平和雷起龙所修玄门正宗道法,­性­命双修,法力要修,道行也要修,俱是道心稳固之人,穿心和尚那边稍一疏忽,他们立刻挣脱了心锁,这时候北边又飞来灵奇、陶钧、罗新、尤璜、罗鹭,裘芷仙六人,起来助战,各施法宝,将穿心和尚围在当中。

若在平常时候,穿心和尚自然不怕他们,但此时本尊正在被岳清殴打,他便知不好,心生逃念,司徒平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万道鸿蒙真气,垂挂天幕,十方围定,并力围殴。

这些人相对于穿心和尚虽然道浅力薄,但俱是他们这一辈中的翘楚英才,手里拿着的,更无一不是奇珍至宝,灵奇有陷空老祖所赐能够抵御天劫的至宝地母帐和寒焰元磁灯,陶钧有优昙大师帮助他表姐素因大师炼成随身炼魔避邪的六口白龙剑、和尉迟元当年用的九龙神火梭,罗新有昔日西方金身所留前古奇珍金神剑和蓐收尺,尤璜亦有得自无华氏古墓的九口玉刀,以及绿袍老祖的琉璃寝宫,罗鹭和裘芷仙,有火虬、冰螭,双剑合璧,以及两极圈、两仪剪这样的至宝。

穿心和尚一时之间冲突不出,金船中本尊形式越来越危机,情急之下,使出了极耗心神的九天十地天魔灵犀心眼大法,扯开袍袖,在心脏的地方生出一颗血淋淋的魔眼,那魔眼看像谁,谁便如同赤_­祼­_­祼­地一般,被他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看个通透,而且直接跟人的心识起作用,将对方变成他的傀儡魔奴,除非修证纯阳的天仙,否则谁也抵挡不住,只要被那魔眼看上,便再难以自拔!

灵奇最先被魔眼望见,只一晃,脑海之中便如爆炸了一般,觉得穿心和尚是他理所当然的主人,是穿心和尚给了他生命,给了他一切,这和尚是一切宇宙万物众生的最高主宰,这和尚创造了一切,最终也能毁灭一切,自己要不折不扣地去执行他交给的人物,只有信仰这位真神,才能够永存得救,脱离苦恼,也成为能够主宰别人的神!

这些念头都是顷刻间完成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灵奇伸手一指,那含光剑便往司徒平身上砍去,与此同时,陶钧也放出九龙神火梭去打雷起龙,罗新、尤璜,也是相继中招。

那魔眼厉害非常,便是九龙真人、玄天姥姥那样炼成不死之身的绝顶地仙,也要提前知道厉害,在他法术发动之初逃走,否则魔眼看过来,什么护身宝物也是防御不住,立刻变成傀儡,只能毫无还手之力地听人摆布!今日用来对付这些小辈,也是牛刀杀­鸡­了!

穿心和尚也是升起执妄,这次不惜损伤元神,消耗寿禄,损功消德,将这法术使来,索­性­把这几个少年男女全部擒回大咎山去,既可以威胁岳清,使其投鼠忌器,二来也可在他们身上,稍稍发泄仇怨怒火。

因此制住了灵奇之后,他便可以乘势破开地母帐遁走,却妄想把所有人都制住带走,当那魔眼看向罗鹭这边的时候,罗鹭早得了岳清嘱托,见到穿心和尚使出这招之后,立刻将一件宝物拿在手里,一口真气喷出,那宝贝便化成一道碧光,比闪电还急,直­射­出去,正好­射­入穿心和尚胸前的那颗魔眼之中!

却说穿心和尚这颗魔眼,乃是自己心脏所化,胸中金木水火土,五气朝元之地,水火风雷,一切五行之物皆难伤他分毫,然而却有一样克星,便是太乙混元祖师当年所炼的碧目神针,当年北方魔教教主飞升不成,被异域魔王抓走之后,北方魔教十大长老争夺教主之位,其中一位长老就炼成了这门法术,太乙混元祖师暗地里炼成此宝,与那长老斗法之时,骤然发出,一击而杀。

后来北方魔教元气大伤,连总坛都被夷为平地,太乙混元祖师心灰意懒,带着师弟司空湛脱魔入道,这宝贝后来也很少使用,便传给脱脱大师,脱脱大师又传给智通和尚,又被谭­干­白晓骗走,上次罗鹭他们去紫云宫时,路过罗浮山,斗法杀谭­干­白晓,将此针得到,这次来时,岳清就祝福他,若是遇上穿心和尚胸前显出一颗魔眼,当他往你这里看时,便发此针。

那灵犀心眼极为神妙,若是使别的法宝手段去打,不是还未到跟前便被魔眼发出来的光芒化去,要么便是心眼隐去,不受其害,譬如极乐真人的乾坤针,比碧目神针威力更大,若来对付这心眼,刚一发动,心眼便消失了,他根本伤害不到,然而碧目神针却专有一套法诀催动,与自己的心识想连,魔眼望来,罗鹭和穿心和尚的心识相通,便在这时候,神针发动,穿心和尚再想将心眼隐去,已是不能,因为双方心识交融,连在一起,每起一个念头,对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急切之间想要断开连接,更办不到,不过点火时光之间,碧目神针已经刺入魔眼之中。

那魔眼是他胸中五气朝元所化,由心脏所成,此刻被神针刺穿心府,扎入命脉,破散了胸中五气,更钉住魂魄元神,穿心和尚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来了个魂飞魄散,被彻底消灭!

穿心和尚一死,被他控制的灵奇等人纷纷复原,身心俱震,回想方才景象,竟似做梦一般。

这时候下方金船大放光明,照彻云霄,尽被镀上一层金芒,岳清带着杨鲤去金船甲板下面的那一层游魂天取了镇船法宝里圭,然后一起飞出金船。

晓月禅师几个看见穿心和尚丧命,岳清出现,知道他已经修成天仙,俱都面如土­色­,心惊胆寒,连句狠话也不敢说,纷纷掉头往大咎山方向逃走。

陆蓉波已经用纳芥环收了那柄玉刀,这时候手持太乙­阴­阳剑便要追赶:“师叔,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

岳清毫不在乎地道:“让他们去吧,不过也就这几日的寿数,让他们过完也罢,你们且助我把这金船收了,将来我门下弟子到他方世界传道还要靠它。”

067分赐·金门至宝

岳清消灭了穿心和尚,又施法收那金船,此船乃是当年广成子助轩辕黄帝大破蚩尤时所用,拥有穿梭宇宙,遨游世界之妙,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又被海眼里的元磁真气吸住,并且船底另有一件至宝,名为里圭。

那宝贝是个似铁非铁,暗无光华的黑块,实乃是千万年前一块由先天重浊之气凝结而成的大地­精­华,专能平治水土,镇压山川,由此宝在船中镇压,那么除了彻底领悟世界本源的金仙前来,否则在高的法力也无法把金船脱离水面,一个不好,还要勾动地气,引发地火岩浆,自河底喷出,到时候焚天煮海,山崩地裂,便要酿成无边大祸。

岳清先入船底,施法将此宝收了,然后再取出九疑鼎,抛在空中,将鼎口向下,对准金船,那鼎乍一发动,金船光芒便开始暗淡下来,原本照彻天地,数亩大小的刺眼金霞,尽数消失,因宝鼎能够吸收光线,连这金船所放光芒也不厉害,鼎里喷­射­出无量金星金仙,把船罩住,随着岳清施法,那船便越来越小,并且缓缓上升,脱离水面,最终成了一艘巴掌大的小船,“嗖”地一下,被摄入鼎中去了。

各派弟子,包括陆蓉波等人都还以为岳清在青城山,不知用什么法子,竟然直接自金船之中出现,纷纷过来见礼。

岳清就在云台上让杨鲤把方才收的法宝拿出来,各种圭璧灯鼎,飞剑刀戈,俱是前古奇珍,在云台上叠了小小的一堆,多数自生灵­性­,上下盘飞,相互击打,发出脆响,爆起光雨,若非有太乙五烟罗罩住,早就已经四下飞散了,大家看着,竟然有这么多收获,俱都欣喜不已,同时又开始担心,不知道岳清能不能分给自己一件。

岳清先拿出七件金光闪闪的宝物,有塔有铃,有鼎有钟,向众人说道:“此次能够取宝成功,功劳最大者,一者杨鲤,安排策划,入塔取宝,二者陆蓉波主持云台,危急时刻挡住哈哈老妖的玉刀,云萝娘培育天蚕蛛,苗楚芳抵挡晓月禅师的十二都天神煞,岳雯、林寒、纪登三位贤侄,保护后到的禁住,破解五­淫­尊者的五­淫­­色­界天魔禁法。这崆峒七宝是当年广成子帮助姜太公斩将封神时候所炼,威力最大,当赐予你们七个,万望你们好生运用这七件宝物。”

对于这次得到的宝贝,五台派拿大头已经使大家默认的,金船里藏有西崆峒七宝不少人都知道,各派掌门在让弟子来的时候,也怕门下弟子生出攀比嫉妒之心,特地叮嘱了一番利害关系,并说这威力最大的七件宝物肯定全要落在五台派手里,让他们不许妄想瞋恚,哪成想岳清竟然分出了将近一半来给别人,还是与五台派最不对付的峨眉派,虽然说峨眉派北宗这些年跟五台派多有来往,但毕竟仇恨积累太多,也只有林寒和裘元,天狐二女和司徒平之间来往,其他的都还冷清。

就连岳雯三人也颇为惊讶,一怔之下,相互对视一眼,确定是说要给他们,这才同时上前,谢过岳清,将宝物双手接过去。

紧接着,岳清又定了功劳稍次的是司徒平、雷起龙,还有虞孝:“你们三人身上法宝已经不少,这里头又并无与你们相应的宝物。”他拿起一个玉瓶,“这里面装着广成子和神农圣君一起炼制的九转元阳金丹,服用一颗,便可抵千百年呼吸吐纳之功,然而法力大增,亦非幸事,道行不够,法力越大,做下的恶业越多,结下的祸事越广,并且此丹药力极强,若没有特定的方法,只有修成地仙中的不死之身才能服用,否则服子立死,切记切记,将来你们若要服用之时,须得用天一贞水炼成的还丹真液将其化开,每五天一侯,服用一份,七十二候用完,满足周天之数才可。”

他把丹药倒出三粒,分别分给三人,司徒平将来成道一帆风顺,这药根本就没有用,临飞升前赐给了裘元。雷起龙初时也未服用,直到后来沙神童子重归魔道,那时候他已经修成不死之身,将要飞升,石生来请他出山,雷起龙才把此丹服下,短时间内,法力大增,凭借烈火雷音剑,帮助石生把沙神童子的天魔法身斩碎。唯有虞孝,求得还丹真液之后,便将此丹服下,凭证许多法力,免却了一场劫难,却也留下了许多祸患,正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也无法说起好坏了。

他们之后,则是白鲧,岳清道:“你在水下挡住五­淫­尊者和毒手摩什,功劳甚大,本不输于前面三人,只是那金丹与你无用,这个宝贝名叫指南针,专破天底下的两极元磁真气,当年轩辕黄帝便是凭此宝破了蚩尤大帝的法界,你的成道之机在北海,将来要和灵奇往北极去开宗立教,此宝与你成道­干­系甚大,尤其仗此可完全不惧两极磁圈,跟小南极自有往来,守望相助,可保平安。”

然后又是朱逍遥、陈太真、米明娘、林绿华、石明珠、石玉珠、沈腾、米鼍、裘元九人,他们要么在天上抵抗穿心和尚,要么在水下,对付五­淫­尊者和毒手摩什,俱都至关重要,岳清捡了九件宝物,分别交给他们,其他人的也还罢了,给林绿华的是一条青蛟链,给石玉珠的是五丁神斧,俱都跟她们将来避劫成道有莫大­干­系,最后给石明珠一对戈符:“此符分作­阴­阳两面,可以分合,相互之间灵感相通,有辟邪驱魔之功效,这也还罢了,你和虞孝命里头多灾多难,我半边道友和钟道友也能跟你们说过,将要么彻底斩断情缘,隐居深山,潜心修道,要么互帮互助,相濡以沫,共度难关,若是前者也还罢了,若是后者,客将此宝分别配带,片刻不可离身,将来自有应验。”

两人听完,互相看了一眼,俱都脸­色­发红,一起过来谢过岳清,将符接了过去,石明珠含羞低头,虞孝则是满脸感激,攥紧了拳头,向岳清连拜数次。

然后岳清又捡了二十二件法宝,给大家分下去,除了岳霐之外,每人一件。金船里面一共有一百零八件宝物,算上归化神音有一百零九件,先一轮分了每人一件法宝,然后又把将那些刀剑兵戈拿出来,依次分给大家,又轮了一圈,还剩下将近一半,品质已经不如前面的了,众人只说这次已然所得甚厚,剩下的便留给五台派,岳清不肯,又轮流分了两遍,连同那些各种用途的丹药,俱都分发下去,最后手里头只剩下三瓶丹药,一枚里圭,一枚离合五云圭的阳符,一枚用过之后又重新凝结的归化神音和一套当年黄帝战蚩尤时所用的九宫神剑。

岳清道:“里圭还要镇压金船,归化神音要用来对付轩辕法王,这九宫神剑亦有用处,至于这离合五云圭嘛……”他略一沉吟,便交给了岳雯,“当年连山大师得了­阴­符,现如今落在你叔父手上,虽然说我们过去仇怨不少,但君子成|人之美,我将这符交给你,至于你要不要交还给他,你自己决定。”

这就更加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了,岳韫跟岳清虽然都是姓岳,但这些年没少拼命,岳清能把这个东西交给敌人,这份心胸气度,实在是已经超出他们所想了,而岳雯更是知道叔父将来有一场劫难,除非将离合五云圭复原,否则只能兵解躲避,然而也只能暂时躲过,劫数并没有消失,积攒到来生再发作时,威力更大几倍,每每想起来时,都忧心不已。

岳韫也知道那阳符在元江金船里,但是韩仙子跟峨眉派掰了,没有她的大金蛛,只郑颠仙手里有个几百年气候的小金蛛根本吊不起金船。这次来之前,岳韫跟岳雯飞剑传书,告诉他这枚阳符至关重要,如果最后岳清分发宝物的时候,希望岳雯能够提出来,只要那么阳符。

岳雯知道这事瞒不过岳清,自己只要一提出要阳符,人家肯定知道,想及双方的仇怨,岳雯也很头疼,岳清又把崆峒七宝之一给他,他心中感激之下,到底没有说出来要换­阴­符,倒不是他舍不得那宝贝,而是觉得辜负了岳清这份赤诚。

然而现在岳清竟然主动赐予,岳雯又是激动又是惭愧,跪在地上,双手接符:“真人气度,让晚辈汗颜,晚辈向三清祖师立誓,千年之内,这符绝不会被用来对付五台派和五台派相好的门派徒众身上,这千年里,我绝不飞升,以督此符去向和用途,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他这誓立得也够重的,岳清微微叹息,只道:“拿去。”

分完了这些法宝,陆蓉波又把用纳芥环收到的那柄遇到呈上来,那刀有一尺多长,本质是羊脂白玉,不过内力涌动着一股黄|­色­的火气,放在黑夜里,便似一把火炬,刀身表面上,如有黄焰燃烧,握在手里,却又冰凉刺骨。

岳清道:“此刀是当年哈哈老祖用来杀死他师父的,邪气极重,你们借不能用它,否则反受其害,此刀千年之后,方有用途,等此间事了,我用混元真气封存了,带到少林寺去,跟贝叶灵符放在一处镇住。”他又道,“方才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都到了,只是澄儿已经感到大咎山去,去毁他的老巢了,两人有所感应,这才同时赶了回去,要不然你这刀非但收不到手,还要反受其害。”

068魔影·岳霄

岳清将玉刀并一个木匣交给陆蓉波:“那穿心和尚三尸元神被我消灭了两个,还有一个分化出来的逃走,不过他法力十成折了八成还多,不敢再会大咎山,既怕我们去赶尽杀绝,也怕哈哈老祖跟轩辕法王乘火打劫,已经逃往东海去了,魔劫将至,他如果仍然出来搀和,那是必死无疑,如果躲藏起来销声匿迹,将来复出还要酿成一场杀业。这匣中是我方才用紫青兜率火炼过了的心脏,等将来大劫过后,你可用传授给你的钉头七箭书之法,在南台山建筑法台,以此玉刀咒他,每过七日Сhā上一刀,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心脏碎裂,他也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陆蓉波答应着接过玉刀和木匣,岳霐挣脱了冷青虹的怀抱,走过来,牵岳清的衣袖:“爹爹,爹爹,方才我好像看到弟弟了。”

众人乍一听这话还没反应过来,过了数息功夫,猛然间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就连岳清也有些微微吃惊,俯身把她抱起来:“你说你看见谁了?”

“弟弟。”岳霐很认真地说,“就是爹爹您常说的,我那个被带到魔界的弟弟小霄儿啊。”

岳清四下望了望,朗月夜幕之下,山川河流,草木土石,飞禽走兽,尽收眼底,他深吸了口气,又问:“你见过你弟弟吗?知道他长得什么样么?又是在何时何处见到他的?”

岳霐用小手往河神庙方向一指:“方才有好些山­精­妖兽涌过来,我和兰师姐她们一起抵挡,韩姑姑给我的神禹令真个是它们的克星,许多上千年的妖­精­都经不住令上神光一照,便在这时候,有一个大和尚和一个大喇嘛跑过来要杀我,兰师姐说他们一个是我们五台派原来的师伯金身罗汉法元,一个是昔日西方魔教的教主毒龙尊者,兰师姐和青虹儿跟法元斗剑,小桓儿放出先天五行旗布成阵势,将我们互助,跟毒龙尊者隔空斗法。那毒龙尊者甚是厉害,幻化许多魔影,进入了先天五遁禁法之中,我怕小桓儿一个人斗不过他,就隐藏在先天木遁之中过去,拿着神禹令冷不防给了那毒龙尊者一下子,他被神禹令所发神光罩住,登时破了魔法,又被小桓儿的后土神珠打中,几乎炸碎了身体,就在他挣扎之际,我这颗额上的竖眼看到了他体内有一个小孩子的影子,就在他的泥丸宫里,那孩子满脸的调皮诡异,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我坏了他什么好事,只把手一抬,毒龙尊者的身体就瞬息间融化成一股鲜血,继而化成一道血光,向我­射­来,多亏被神禹令牵制住,又让先天乙木神光挡住,才幸免于难,不过再去找他,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他可曾说自己是小师弟?”岳霄的事情,知道的人甚广,都知他是谢山转世,岳清和魏枫娘一年交感,受孕所生,刚刚落地,就被布鲁音加抱走,带到了铁城山去,五台派的弟子尤其关心,知道这是岳清的一块心病,想着岳霄肯定会被铁城山老魔教导成一个魔头,将来出来跟岳清父子相杀,听说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如杨鲤、司徒平等俱都忍不住纷纷询问。

岳霐说:“他没有跟我说话,但是我知道,他就是我弟弟,就想我虽然没见过我娘亲,但是只要见面了,我肯定就能知道。”岳霐双手抱住岳清的脖子,­奶­­奶­地说,“爹爹,你相信我吗?”

岳清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自然是相信霐儿的,你弟弟他……以后总会见到的,铁城山老魔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一­干­大魔头都还只能躲在小世界里不能出来,前次我要跟你们各派的师长联手去灭了西昆仑魔宫,以斩断老魔向这一界的联系通道,只可惜你们的师长皆不同意。据我推算,等那老魔献祭成功,此界尽成魔域,到时候天下道门无一能够幸免,我若想躲清静,随时都可飞升仙界,如今退而求其次,殚­精­竭虑,先灭掉混世魔教,皆是为了你们将来着想。”

年轻人的想法,跟长辈们俱有不同,修道修久了,亦是难免凡是顺其自然,自己跳出自然之外,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芸芸众生,殊不知自己仍在自然之中,亦是芸芸一生,而修佛久了尤其偏向顽空的,免不了什么都放下,什么都看破,继而心如死灰,万事无油可恋可想,自以为什么都不着,实际上又着在佛果上,人言修佛修道皆要弃世,实则皆是落入顽空、无所为之境,而不能如金仙、菩萨一般,得道见­性­,无所不为、悟得真空之境。

严瑛姆得道,方才只身前往铁城山,已拖延魔头献祭的时间;李静虚得道,方才施展逆天之法,将岳清两世合为一世,化现改命;岳清如今道行虽然方证纯阳,实则境界已初窥金仙之门,所以才留下来对抗魔教,实则是连飞升、得道也一并放下,随顺自然,正因悟透了自己本在道中,身体本是道体,无须旁求别证,因此方能得道。而当今天天下玄门之中,各派诸仙皆无此境界,所以俱都不愿意站出来,跟他去西昆仑。

道家讲旁门,不明白自己永在道中,本是道体,想要跳出此道,去证彼道,俱是旁门。佛家讲外道,不明白自己本具自­性­,想要修出自­性­,寻找自­性­,皆属外道。前者要不在五行中,殊不知五行便是大道所化,道为本体,五行为表相,后者想要飞出六道,又不明六道亦是由自­性­所生,自­性­为体,六道为行。便是一个金碗,不想要碗,连金字也扔了。不悟透这个道理,五行既出不去,六道也是逃不出,相比之下,天仙火候还差,金仙才能真正得道。

那些老一辈的剑仙,皆入了无为之境界,却因不悟大道,无法做到无所不为,只能躲在山中子修自得,不敢沾染孽缘因果,因此不能得逍遥三昧,做个自在真人。相反,这些小辈们,却是年轻气盛,跟他们正好是两个极端,心中贪嗔名利还未能尽消,仍想凭借神通法力逍遥于世,因此倒是处处有为,而不能无为了。

听的岳清这样说,他们俱都面露愧­色­,尤其以虞孝最为血气方刚:“岳师叔乃道德真仙,神存宇宙,心包太虚,我们都是佩服的,诸派尊长虽然不管,想是他们已然断了尘缘,只等飞升,那场魔劫与他们也没有关系了,只有我们是正主,索­性­有我们跟着你,不说大咎山、西昆仑,便是你带着我们打到铁城山去,我们也绝不含糊!”

这次来的,全部都是各派中的优秀俊杰,心高气傲的大有人在,听他这样一说,俱都不愿眼看着被昆仑派出风头,立刻就有好几位大声附和:“不错,今天既然来了,便绝无退缩之理,我师父虽然没来,我们也能代表本门,法力虽然不及,到底一身正气,跟着岳真人斩妖除魔,义不容辞!岳真人,你只管下令吧!”

见他们这般态度,岳清点点头:“你们还有这份心气,便还有希望,既如此,便跟我去大咎山,先将混世邪教消灭,然后再谋西昆仑,尽量在铁城山老魔没有成功之前,将邪魔的实力尽可能低消灭掉,毕竟……瑛姆大师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了。”他向众人道,“我把你们找来,是想带你们取金船之宝,现在宝物已经拿到手,你们可以回去了,五台派弟子跟我去大咎山杀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必须要在一日之内将他们除了。”

杨鲤和陆蓉波分别带领五台派的男女弟子,站到岳清身后,虞孝大声说道:“岳真人太瞧不起人了,难道我们都是贪生怕死的么?昆仑派弟子,与我随岳真人一起去大咎山!”他大步走到杨鲤一起,霍人玉几个也跟着一起过来。

然后就是雷起龙、米明娘,这些七星仙门的弟子,林绿华跟石明珠姊妹对视了一眼,也一起过来,沈腾带着米鼍和刘裕安默默随众,最厚连赵光斗和于建都过来了,只剩下岳韫、林寒和纪登三个,裘元问林寒:“林师兄,你不过来吗?”

林寒看了岳雯一眼,又看了纪登一眼,然后便率先走了过来,岳雯紧随其后,纪登稍作犹豫,也归了队伍。

岳清道:“此行所面对的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邪教巨擘,法力无边,便是我一对一,也没有太多胜算,连许多比你们法力更强的前辈剑仙,都不敢直撄其锋,你们跟我去,实是九死一生,你们可要想好了,莫要到时候收了损伤再要返回,临终时意志坚定,一心不乱,还可有所主宰,在世为人,若是心怀悔恨嗔怨,恐怕就要不知沦落到那一道中去了。”

虞孝大声道:“哪个是孬种赶紧滚开!”

众人没有回答,岳清道:“既然是这样,现在就跟我去大咎山吧。”

岳霐急道:“爹爹,那我弟弟呢?我们不找他了?”

岳清轻抚着女儿的头笑道:“我们不用去找他,他自然会来找咱们。”

069顾澄·昆仑之行

却说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因岳清在元江取宝,金船上收藏了广成子炼成的归化神音,正是他们这等邪教巨擘的克星。所谓邪教,一个邪字,既表示他们心术不正,亦是偏离正道,不在佛道魔三教之列,往往是这一家学一点,那一点家学一点,大多在法术上下功夫,增强法力,修炼更厉害的法宝,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只因不悟大道,不明至理,无法飞升突破,只能想办法硬抗天劫。

穿心和尚是佛魔双修,轩辕法王是道魔双修,哈哈老祖是佛道魔三教同修,然而不管修哪一家都不是嫡传,修道不能悟到,修佛不能见­性­,修魔也练不成本命魔神法身,更兼随心形式,毫无顾忌,造下无边杀业,只是仗着法力高深,勉强苟活于世,便是无人来除他们,不过一千三百年,也都要在天劫之下尽数灰飞烟灭。

想当年西海老魔查双影和玄­阴­天­淫­圣教主,俱是将法力修炼到天下无匹的境界,峨眉三老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宇宙六怪也要避其锋芒,李静虚千年之前,便将证纯阳,与他斗法,生死亦在两可之间,最厚仍然恶贯满盈,天­淫­教主受天诛而死,查双影方知厉害,远遁西海,躲进自己开辟出来的小世界中。

然而千年过去,他那小世界无法继续将他隐藏,天劫直接出现在他那世界里,地仙一千三百年的大劫,他已然难过,而那小世界承受不住天劫之威,给轰成碎片,一回到外面的这个世界里,立刻便有天诛出现,眼看着他就要步了他师弟的后尘,忽然铁城山老魔出手,将他接引到铁城山魔域之中,在那里,他又看到了许多相传在天劫、天诛之下灰飞烟灭的老朋友,师弟天­淫­教主便是其一!这时候铁城山魔域面临跟他那小世界一样的情况,那就是世界也是有寿命的,所谓成住坏空,而魔域一破,他们回到外面的世界里,立刻就要引来天诛天劫天罚天灾天灭,对应先天五太所生发出来的混沌五劫,直接全部轰成飞灰。

也正因为他们都出不来,外面的世界方得一世安宁,一旦这世界魔化,成了魔域,他们再无顾忌地出来行走,到那时候,这一世界的生灵全部都要遭殃,不投降甘愿做魔子魔孙,魔奴魔仆,就得灰飞烟灭,好一点的也要被炼成傀儡,或是毫无神智的魔头,三清圣人,释迦摩尼,两教道统在此世界上的传承,全部都要被连根铲除,彻底灭绝。

上次的峨眉开府,这次的元江取宝,这些躲在铁城山里的老魔全都未能出现,就是这个缘故,否则那些个老魔随便出来两三个,就能够对外边的人造成灭顶之灾了。

岳清要斩断铁城山的两个爪牙,西昆仑红莲魔宫气数未尽,他还对付不了,便要先铲除大咎山混世邪教,他也是心存忌惮的,毕竟道门这边只有自己这一个前辈,带着一群孩子,地仙的数量,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而对方三个超级高手,单打独斗,自己也还不惧,两个一起来,便是败多胜少,以三打一,便连逃跑都有些困难了,因此才在元江取宝,引他们出来。

本来哈哈老祖他们知道归化神音关系到身家­性­命,是非去抢夺不可的,于是教中高手尽出,毒手摩什那一辈自不必说,他们这三个大佬也都暗中赶去,本来打定的主意是同时出手,能抢到金门之宝那是最好,若抢不到,便要将吊船的蛛妖杀死,使船重新坠落,危机时炸破水眼,引燃元磁真气,造成无边浩劫也是在所不惜!

先前一切还都是好好的,哈哈老祖暗中催动神魔罡煞,使晓月禅师放出去的十二都天神煞威力增加数倍,更驾驭飞刀,里应外合,要把云台上的各派弟子一网打尽。轩辕法王则潜入水下,于不知不觉间要破掉太­阴­地网,将水眼炸开,引发地火上涨,以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混合地火向上,跟哈哈老祖配合,把周围三百里之内尽数化成禁圈,生灵灭绝,凡是到场的谁也别想逃走。

只是就在他们法力将发未发之际,忽然心生感应,大咎山竟然去了克星,被人进入邪王宫,毁坏三人的分神化身,这一惊非同小可,方知中了岳清的调虎离山之计,再也顾不得杀人,急忙电闪飞回老巢去了,也正因为这样,这些道门中的优秀弟子才逃过一劫,否则的话除了身怀宇宙至宝的岳清,今天到场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这偷偷抛入大咎山的,就是当日岳清在西昆仑星宿海,救下的那个无咎上人的徒孙顾澄!

就在不久前,岳清派沙神童子带着顾澄去星宿海,说是寻找无咎上人当年藏在弥天星道之中的一件法宝,因为岳清第二次七星聚会的时候,曾经提出来,号召玄门之中的高手齐心协力,一起攻入西昆仑,毁掉红莲魔境,红莲老魔要将两个世界融和,如果是两边一起动手,肯定会快上不少,如果岳清灭掉红莲魔境,只剩下老魔那一边动手,速度就会很慢很慢,因为这老魔现在只能靠着强大的魔法,来影响这个世界中的众生思想。

而沙神童子又是魔教出身,甚至是铁城山老魔的嫡系徒孙,岳清要灭魔教乃至于灭铁城山,都少不得由他来“带路”,所以由他带着顾澄往西昆仑去,所有人都认定,他实在算计魔教,要对魔教动手,于是风声鹤唳,群魔都紧张起来。

哈哈老祖如今已经知道这顾澄就是无咎上人的徒孙,曾经三世死在自己手上,这一生来找自己报仇,在命格上正是自己的克星,想要施法杀了他,他却总躲在五台山上不出来,即便下山,也多是跟岳清、许飞娘等人在一起,他也不好下手,这次闻听顾澄去西昆仑,便分出一个三尸化身去红莲魔宫,联合他们要一起杀了顾澄,哪知鸠盘婆、赤尸神君、九烈神君全是跟岳清有渊源的,不愿意动手,破头和尚和海心山老魔又在全力施法,跟铁城山那边生发感应,融和两界,唯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司空湛,愿意跟他一起动手杀人。

若是哈哈老祖本尊亲至,沙神童子没了红尘沙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若只是他的一个三尸化身,便不是沙神童子的对手了,他本就是绝顶聪明,根骨悟­性­无一不佳的,自从拜入岳清门下,这几年修炼玄门正宗道法,这几年法力更是突飞猛进,比原来更强上一大截,尤其岳清在境界上已经摸到金仙的门槛,见了一丝大道本相,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俱都能够一眼看穿本质了。万物的本质就是道体,不是用嘴说,也不是用脑子想,而是自修亲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真正地达到那个境界,因万物万法本质是道,所以相互直接皆没有障碍。

文殊菩萨得无碍智,看任何东西,都是佛法,所谓佛法,就是觉悟之法,看道德经也是觉悟法,看传习录也是觉悟法,是法法无碍。

岳清虽然没有菩萨那么高的境界,但已经要突破现在这个宇宙时空的层次了,那么还在这个宇宙时空里的东西,基本上对于他来说都没有障碍,说起来他本身也算是道魔双修,一面分神化身在青螺峪修炼十魔经,一面本尊在五台山修炼通玄经,最后合二为一的,原来他不能做到在此世间万法无碍,便不敢修魔法,后来修炼通玄真经日益高深,便悟透了这门关窍。

他也不阻止沙神童子修练魔法,只要不仗着为非作歹,自己又能掌控得住的话,随便他如何修去,而且还把道魔双修,法法无碍的法门讲给他听,因此沙神童子这几年来,是受益匪浅,法力比之当年在峨眉山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并且气质越发地沉稳,已经有些仙童风范。

哈哈老祖一个三尸化身斗不过他,再加上一个疯疯癫癫,同样道魔双修的司空湛,同样是白给,双方在昆仑山上斗法,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哈哈老祖的三尸化身就被屠龙刀和弑神刀绞杀,不多时司空湛也被他接连破去三件法宝,诸天秘魔神印打在背上,几乎当场灰飞烟灭,多亏他道法高强,疯了之后,又猛涨了一大截,这才勉强承受下来,以半截手指代替自己受劫,自身逃走。

沙神童子和顾澄到了昆仑山,并未再往星宿海去,而是到了昆仑派驻地,拜访昆仑四友,交谈良久,掐着时间自这里返回,一路潜踪匿迹,直奔大咎山。

邪王宫的高手全被调去元江了,沙神童子神通广大,带着顾澄直接闯入护山的十二重天邪法阵,进入大咎山内部,开始大开杀戒,一路到了邪王宫,沙神童子斩杀一百零八个护法神将,冲到正殿,正好见到中央供奉着的三个邪神雕像。

070沙神·魔门正宗

哈哈老祖法力虽然可以比拟天仙,甚至一般滞留人间的天仙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仍然未能脱离地仙的境界,所炼元神超过地仙,亦能够融和­精­气神,将五气朝元、三花聚顶,炼成元神,离体之后,亦能像天仙那样,将一身­精­气神带走,留下“遗蜕”,但是因为不能够­阴­尽纯阳,而且不悟大道,所以无法感应到仙界的存在,自然也就无法飞升,仅能在人间九州四海遨游。

他们俱都炼就三尸化身,这三尸虫别的修道人都要将其杀死,他们却凭借它们炼就三尸化身,人尸乃是本尊,穿心和尚的人尸身就在金船之内,被岳清用归化神音消灭,天尸化身在元江上空被罗鹭用碧目神针消灭,还剩下一个地尸化身在家里。

连同轩辕法王和哈哈老祖,俱都是地尸化身守着自己的遗蜕**,留在这邪王殿中,受人香火供奉,凭借信众愿力,凝结法身,这又是神道的路子了,最终凝结出来的法身,自然不能跟金仙凝成的法身相比。

譬如阿弥陀佛发愿度化众生,十方世界之内凡是跟他有缘的众生,愿力共业,所成极乐世界,这极乐世界就是阿弥陀佛的法身,也是念佛众生的法身,这便是神道的法身,很多魔王开辟一界天地,如铁城山老魔所成小世界,便是他自己的法身。

但阿弥陀佛又已经圆满见­性­,入常寂光土,明了十方世界,一切宇宙虚空都是自­性­本相如来法身,境界与他们又有不同了。

相类的是合道的圣人,如元始天尊,玉清境就是他的法身,但同时他又与大道相合,尽虚空遍法界皆是大道所化,俱是他的法身。

而魏枫娘和布鲁音加炼就的他化自在天魔法身,是以得天魔之身,红莲老魔开辟红莲魔宫,是以法力开辟世界,境界与铁城山老魔那等相比,自然又差一层,比之圣人更是云泥之别了。

三人的地尸化身受香火之气滋养,教徒愿力加持,趋之于神,确有一桩坏处,便是无法离开道场,否则超出一定的范围,便会迅速消耗掉积攒的愿力,尤其今天晚上正当月圆之夜,三人采集太­阴­­精­华,锻炼化身,沙神童子他们是偷偷潜进来的,等三人警觉,他和顾澄已经到了邪王殿门口,大开杀戒,将守护大殿的途中杀了个­干­净,一百零八个护法神将也被尽数消灭。

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因为元江那边就要得手,还想拖延时间,三人联手抵挡沙神童子,四人斗法,一下子就把邪王殿炸成粉碎,穿心和尚本尊和天尸化身在元江被消灭,顿时寒心丧胆,使了个滴血分身的法子,化成一道血光,便往正东飞去,剩下两个根本斗不过沙神童子,正奋力抵抗之际,顾澄祭起无咎上人的镇山法宝之一,三元九运神鞭,一下子就把哈哈老祖的地尸化身打成粉碎,在点火时光之中化成劫灰。

剩下一个轩辕法王见势不好,急忙升空逃窜,想往元江去跟本尊汇合,却一头钻进沙神童子预先布置的诸天秘魔七绝神魔网之中。沙神童子­精­通诸天秘魔**,最擅长­精­微感应,方圆数千里之内,任是谁提起他的名字,立刻便被他知道,而且魔心感应,与大荒二老的天视地听一般,远隔千山万水,被他看来,也跟对面一样,一切风吹草动,尽存于心。

他那魔网随心而动,隐在空中,全部放开了能罩住三五千里地界,又有诸天秘魔暗中加持,若不被他在意的东西,随便飞过,那是一点挂碍也无,被他留意的东西,便再不能穿行,必被网住。当年他把这网布在西昆仑,姜雪君差一点就被捉住,多亏用严瑛姆所赐乾天太乙无音神雷将网炸开一个窟窿,才幸免于难,然而这网随着沙神童子的心念所成,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她也只能破开眼前的一处,仍然不敢高飞远走,还要再回头混进天尸宫才能保命。

若是轩辕法王的本尊在这里,沙神童子的魔网自然困不住他,但现在只是一个地尸化身,一头钻进去,便陷入茫茫红丝线影之中,他迅速缩小,化成一道黑气,在红线之中飞速穿梭,上下左右,十方世界尽是虚空一片,仿若在茫茫宇宙之中,永远没有尽头。

沙神童子头戴太阳金芒冠,身穿红玉暖霞袍,腰里系着灯笼穗,脚下踏着凌虚登云靴,越发衬得玉面朱­唇­,目若朗星,就那么悬空拦在轩辕法王,左手拿着诸天秘魔令牌,向轩辕法王道:“麻轩辕,你的劫数到了,我奉师命来擒你!”一边说话,一边右手掐诀,向前一指,那领牌尖端就飞­射­出一道极细的血线。

轩辕法王厉害法宝全都带去元江了,身边仅剩下的几件,方才全被沙神童子破去,不是被屠龙刀斩断,就是被神禹碑灼穿,他也没想到短短几年功夫,沙神童子的进步竟然能够这么大,就算是本尊回来,与他公平相斗,胜负也在两可之间,这时候万万不是对手,急化为风,四下飞逃,被这血线­射­在烟气之中,立刻将元神钉住,沙神童子屈指在血线上轻轻一弹,轩辕法王便化为劫灰。

收了魔网,沙神童子又降落回山上,将身子一晃,把炼就的诸天秘魔法身施展出来,夜摩天魔法身居左,兜率天魔居右,化乐天魔在正中央,占了哈哈老祖他们三人的位置。

他这三个天魔法身可比原来的那三个邪王好看的多了,所谓诸天秘魔,便是每个天里的魔王,泛指天上地下,三界六道之内的一切魔力。沙神童子是魔教嫡传弟子,亦修禅定,禅定是共法,各家各派,全都要息念冥想,以见本来,修证神通妙用,只是叫法不同,魔教里有魔教的叫法,只不过实质上也是四禅八定一类。

他们入门功夫便是先修人魔,所谓人间魔王,然后再修畜生魔、饿鬼魔、地狱魔,再向上修修罗魔、最后是天子魔,也就是俗称的天魔,这样扎实地修下来,便可称雄六道,无法无天了。

修到天魔之后,他们便与天人相通,甚至是天人之中的魔王,与别派之中,请天魔下界,又是供奉,又是祈祷召请的,他们是直接把自己修成魔。

修到天王魔便是天人一类了,再往上还有忉利天魔,魔教之中的外道不明魔教道理,最多只能修到这里,只有魔门正宗才能更进一步,向上修到夜摩天魔、兜率天魔、化乐天魔、他化自在天魔,魏枫娘和布鲁音加就在这个水准,已经可以称雄欲界了,当年佛陀在世时,去­干­扰佛陀成道的魔王波旬也是这个层次的,只不过他福报更大,法力更强些罢了。

这些是欲界六天,在往上修,便是­色­界十八天魔法身,一层比一层高,前三层梵众天魔,梵辅天魔,到大梵天魔的时候,就可以创造世界了,红莲老魔就是大梵天魔的境界,因此才能自创红莲法界,独立于此时空之外。

铁城山老魔给鸠盘婆的九天秘魔玄经,就是从欲界六魔加上­色­界的前三魔,只可惜鸠盘婆现在也还没有突破欲界,最高只修炼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跟魏枫娘一样,当然,她手里头有秘籍,可以继续往上修,而魏枫娘的十魔经最多也就到现在这个层次了。

大梵天魔再往上三个,少光天魔,无量光魔,光音天魔,加上前面的,合起来便是十二小诸天魔,修炼到这里,便可以不用说话,自心­性­中放光,便可以跟无数众生互通心意,这个时候,就可以感应到宇宙之中的无量魔光,与异域魔界相互感应,最终飞升魔界,当年北方魔教教主就修炼到这个层次,他虽然没有后面六天的功法,却也到了这一地步。

二十四诸天之后,便可进入无­色­界,这时候已经可以没有固定的形象了,达到了无形无相的境界,此处还有四层天,被称为四圣天魔,铁城山老魔便在这个境界里头,别的魔头,在一个世界里,是无法影响到其他世界的,然而铁城山老魔却能够同时影响无数世界里的众生,使他们不知不觉地心生瞋恚,贪婪愚痴,毫无察觉地堕入魔道,等到发现以后,已经难以自拔。

魔门正宗**不似旁门外道中,去召请外魔为助力,而是要把自己修成魔王,奴役其他魔头为己用,像当初紫云宫三女那般,请来天魔帮助自己降服敌人,得像祖宗一样供着,许下好处,以­精­血献祭,方能令对方­干­活,一个不爽,魔头还要反噬,而像沙神童子这般,自己就是魔中之王,别人请下来的魔头都只配给他提鞋叫爷爷。

他们每经过一个层次,就会修出一个天魔法身,魏枫娘和布鲁音加功法不全,只能有一个魔神,从前一个变化生长而来,沙神童子却不然,那兜率天魔法身是独立之外,另化生出来的,之前的夜魔天魔法身仍然保留,等将来修到最后,像他师祖铁城山老魔一样,二十四个天魔法身同时出现,神挡杀神,佛挡屠佛!

——以下不算字数——

这书不会烂尾,会平稳收官的。正想那老谁家小谁说的,现在处于埋梗填坑阶段,等书完结了,争取给大家一点回味。

071血洗·大咎山

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赶回来的时候,他们的邪王殿已经只剩下残垣断壁了,沙神童子的三个天魔化身占据了他们原来三个遗蜕的位置,端坐在那里。

那夜摩天又叫焰摩天,那一境界的天人身体轻盈洁净,遍体豪光,沙神童子的这个化身便是夜摩天里的魔王,与他本相相仿,也是个身材欣长的美少年,只是身体晶莹剔透,仿佛月光凝就,朦朦胧胧的一个人影,看上去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宁静、安详。

兜率二字乃是知足的意思,不知足的人不能降生成为这一天的天人,沙神童子的这一化身是个与前一个化身一模一样的美少年,只不过身体是一片金­色­光影,仿若日光凝成,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令人知足而长乐。

中央的一个化乐天魔却是血­肉­之躯,与他本尊一样,脸上带着邪气,背后交叉双刀,金芒耀眼,看见二人归来,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你们死期已到,不思逃命,却回来送死。”

哈哈老祖道:“你背叛魔教,投了敌人,如今又返回来做道门的走狗,残杀同类,难得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你就不怕你师祖找你么?”

沙神童子冷笑道:“谁来找我,用不着你们­操­心,我拜入谁的门下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们死到临头,还是先想想以后的事……对了,如果你们愿意拜我师父岳真人为师,共同入五台派教下为徒,说不定我师父还能容你们……”

轩辕法王大怒:“沙神小儿!你不过是个后生晚辈,便是你师父见了我们,也要称一声道友,凭你一个背师叛教的小子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死到临头!”轩辕法王身材高大,身上穿着黄褐­色­的长袍,这时候双臂张开,袍袖拂动之际,喷涌出滚滚黑煞,仿佛打翻了的墨汁,迅速将周围的天地染成漆黑一片,伴随着阵阵鬼哭神嚎,自他掌心吐出七股黑红­色­的罡煞,正是他最为著名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

沙神童子陷入黑烟浓墨的大海之中,黑­色­罡煞仿若潮涌,烟气化成许多龙蛟鲸鲨,鱼鳖虾蟹,无数水族怪物,呼号怒吼,乘着黑­色­浪潮,排山倒海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中央涌来。

哈哈老祖也自手上将佛珠放出,共是十八个骷髅,俱涨到车**小,排成一个圆圈,带着撕心裂肺的魔音,呼号着自上而下,飞速旋转着往沙神童子脖子上套去:“你若是有红尘沙在手,我们还忌惮你三分,既已经被你那新拜的师父收走了,如何还敢在我们面前猖狂!”

沙神童子邪邪一笑:“你们两个半截身子已经入土,还有什么可怕的!”夜摩天魔法身向上飞起,仿若皓月升空,一片清宁祥和,晶莹的月华照亮夜空,并与天上的圆月相互辉映,吸引月­精­下降,哈哈老祖伸手一指,那轮骷髅便向南稍偏,将月­精­隔断,并且迅速向下,套在夜魔法身的脖子上,十八个骷髅一起张口向内撕咬,颅腔里面,喷出黄|­色­的烈焰。

那夜魔天魔法身立刻就被黄焰灼烧­干­净,继而露出本质,乃是一座玉碑,迅速涨到十丈高矮,那十八个骷髅正好套在玉碑的上半截,被这宝贝狂发墨绿殷红等三­色­光芒,神禹碑乃是大禹王治水用来镇压地轴的至宝,那三­色­神焰威力极大,瞬间喷发出来,便是一座铁山也能溶出一个洞来,哈哈老祖那十八个骷髅本也不凡,威力还在尚和阳的白骨锁心锤之上,怎奈这次套在碑上,正向内发力撕咬,被这神碑骤然发动,能冲破极光大火的三­色­神焰全都灌注在颅腔之内,众骷髅全都齐声惨嚎,所发魔音,使得人魂魄元神都似被几千把刀子割裂。

哈哈老祖大吃一惊,急忙要将骷髅收回来,只是那三­色­光焰太过厉害,已经将骷髅颅骨烧穿,这十八个被祭炼了千年的魔鬼哭嚎着弃了敌人,向主人飞去,就在半路途中,三­色­神焰疯狂爆发起来,将颅骨迅速烧化,不等回到哈哈老祖跟前,就都成了飞灰!

另一边,沙神童子的兜率天魔法身被七道黑红­色­的神光环身一冲,立刻散成一片日芒,就在耀眼的日芒消散之际,里面显出一口神钟,冲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轩辕法王困在里面,剩下那个化乐天魔法身嘿嘿地笑:“你们两个老东西,过去就在小爷面前装大辈,倚老卖老,小爷看在同道的份上给你们三分颜面,竟然蹬鼻子上脸,如今让你们喝小爷的洗脚水!”他飞起两脚虚踢,那钟便“当当”两声,在空中飞速旋转,同时双手屈指探出,神禹碑三­色­神焰已经在禹王钟发动的同时,把哈哈老祖困在三­色­神焰之中,他此时探出,那火焰猛地向上窜起。

哈哈老祖的天尸化身早就丧在西昆仑,死于屠龙刀下,今晚地尸化身又被顾澄用身边打碎,轩辕法王亦被损毁一个地尸化身,二人已然都伤了元气,又没想到沙神童子竟然这般诡诈,所用的又都是禹王至宝,虽然无法对他们照成实质的损伤,但也被困住,无法迅速脱困,只能屈辱地被沙神童子戏弄,一边催动两件至宝,一边哈哈大笑。

这时候远处又飞来数道遁光,正是大咎山的弟子们回来了,晓月禅师一马当先:“你这魔头,竟让敢戏弄我家恩师!”将两柄断玉钩化作惊天长虹,飞斩沙神童子。

沙神童子看出这对神钩的厉害,亦放出弑神刀和屠龙刀向前迎去,四间兵器在空中一碰,立刻炸起大片火星,晓月禅师道魔双修,尤其炼就的是跟五台派相比毫不逊­色­的峨嵋派剑法,一对神钩也是非同小可,单纯斗剑,沙神童子难以取胜,而金身罗汉法元和毒手摩什也一左一右过来夹攻,法元的剑术也是极高,毒手摩什又展开玄­阴­七煞神幕,跟方才他师父轩辕法王放出来的罗睺血焰神罡相互吸引,生发感应,调动起来,将数百里内的境地全部罩住,遮天避日,将上下十方全部封住,再放出玄­阴­七杀邪王剑,从旁猛攻。

沙神童子以一敌三,毫无惧­色­,双刀只守不攻,在身前数丈之内,舞成光幕,使得水泼不进,七邪神君和九­阴­圣母一个发出哭声,一个发出笑声,在周围时隐时现,哈哈呜呜,夺人心智,更有十四口­阴­阳七邪剑和二十七口九­阴­神刀不停地自黑煞之中,从四面八方飞­射­过来。

五­淫­尊者作为轩辕法王的大弟子,法力最高,布下了五**界,将整个大咎山罩住,自空中降下无数道粘稠的血脂五­淫­丝,更有数不清的五­淫­脂魔向前围攻。

沙神童子大笑道:“本座是魔头的祖宗,你们用这下三滥的魔头来对付我,真真是痴心妄想了!”他运足一口混元真气,骤然喷出,那屠龙刀上金光耀眼狂闪,猛涨百丈长短,“嗡”地一声,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向前猛劈,竟是要把空间都给撕裂开来,晓月禅师大吼一声,双钩交叉,将刀敌住,两口神兵对在一起,发出一声刺耳急响,强劲的力道将晓月禅师推出百里之外。

与此同时,那弑神魔刀也化成一道金虹,向法元劈去,他这一下,却是无声无息,看似轻柔无力地划过去,法元却看出厉害,急忙调动一百零八口飞剑一起向上拦截,那百余道红线与弑神魔刀刀锋轻轻一触,立刻似­干­硬的面条一样,簌簌而折。

弑神魔刀刹那间将法元随身养炼多年的飞剑一举斩断,然后去势不息,飞斩元神,法元大吃一惊,急忙化成一道金光飞走,弑神魔刀闪电般自后追去,不见鲜血,绝不回头!

就在两口宝刀将敌人击退的同时,沙神童子双手一挥,使出秘魔化乐变天**,周围玄­阴­神幕和血焰神罡所形成的浓黑烟气之中,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幻相,黑­色­的烟气迅速消失,金光转瞬铺满天地,原本黑气弥漫,仿若鬼域般的大咎山,一下子变成了金砖铺地,宝树成林的极乐世界,五­淫­尊者、七邪神君、九­阴­圣母和毒手摩什四个全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周围,似乎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沙神童子竟然有这般法力,转眼之间就消灭掉了玄­阴­神幕和血焰神罡。

实际上沙神童子并未破掉对方的法宝,不过以自己更高层次的化乐天魔法界罩住周围,将他们反罩在法界之中罢了,七邪神君最先被诸天秘魔令牌发­射­出去的红线钉住元神,其他三人来救,被他反手打出七绝神针逼退,九­阴­圣母胸前中了三根魔针,呼号着向远处去飞去,她已经被沙神童子杀破了胆,又钉住了心窍,这回夺路逃走,顷刻间消失在茫茫乌云之中,毒手摩什手臂上中了一根,立刻便被魔头附体,急忙运功镇压。

唯独五­淫­尊者法力高强,神功变化,将飞针躲去,又要施放法宝,早被沙神童子祭起诸天秘魔神印打中顶门,登时将身体碎裂,化成脓水。

沙神童子猖狂地大笑:“一群土­鸡­瓦狗!也敢在我面前叫嚣,入了道家几年,让你们这群混账都忘了小爷当年的本­色­了!”他将七邪神君的身体化为脓血,元神收入令牌之中。

便在这时,禹王钟发出沉闷的巨响,神禹碑也剧烈颤动,三光神焰向外崩散,沙神童子知道两个老家伙就要脱困,附近百里之内天地元气同时扭曲震动。

072宏愿·诸佛之父

哈哈老祖在千年以前,就是纵横西南一带,让人闻之变­色­的五怪三魔之一,曾跟李静虚数次斗法,虽然败多胜少,但也只是吃些小亏,李静虚数次想要除他,都未能办到,知道他气数未尽,后来也就罢了,更兼这些年少管闲事,只在无忧岭逍遥自在,不再来为难他。

哈哈老祖是佛道魔三教同修,活得年头又久,各家各派的法术机会全都会使,更想以无上智慧,将三家**合二为一,于三教之外另辟宗门,成就一代祖师。

当年他新得了一部佛门中修炼明王化身的法术,想要跟魔教所修诸天秘魔法身融合到一起,炼成更加厉害的邪王之身,导致二者不能兼容,走火做僵,在云南野人山长狄洞里,把身子成了一具僵尸,仅能靠元神飞出活动。

晓月禅师便是这时候不服齐漱溟掌教,叛出峨眉,打算另立教宗,结果被他看出是未来希望,隔着一千五百里施法相唤,使得晓月禅师不知不觉就走到他的洞中,斗法将其击败,晓月禅师一气之下,也跟他一样剃了头发,做和尚打扮,弃了长眉真人给起的道号“灭尘子”不用,转以“晓月”二字为法号,哈哈老祖当年所收弟子,在走火入魔之前,全被正教中人杀死,所以晓月禅师一进门,便成了大弟子。

晓月禅师初时还想着道高魔浅,自己表面应允,暗地里借用哈哈老祖的事向峨眉派报复,然后在关键时候再除掉这个邪魔,替天行道。哪知他想什么哈哈老祖都一清二楚,甚至情绪思维都能够随心影响他,晓月禅师还不自知已经被哈哈老祖玩弄于股掌之上。

当年岳清一入幻波池,帮着晓月禅师得了毒龙丸,晓月禅师回山之后,毒龙丸被哈哈老祖要去,凭借此药,一举将已成僵尸的肢体唤醒复活,并且法力更是再近一层楼。

他三尸元神已灭其二,气焰大减,但这本尊却是最厉害的,沙神童子乘其不备,用神禹碑所发出来的银红、|­乳­白、墨绿三­色­神光困在里面,之后迅速收缩,放入一点蜡烛火苗,哈哈老祖被三­色­光焰罩住,知道厉害,立刻盘膝而坐,左手向下一指,便有一朵金莲托住身体,右手向上一指,顶上便显出庆云,然后把浑身数百骨节同时摇动,共生出二十四个脑袋,背后涌出十八只手臂。

哈哈老祖修炼佛法,多是密宗准提法,欣羡准提佛母地位,发下宏愿,要做诸佛之父,另辟教宗,日后诸佛皆给他做儿子,修炼这法身也是模仿准提菩萨以三教**而成,当年他虽然走火入魔,但得了毒龙丸之后,到底把这们法术练成了,通体成就紫磨金身,仿若真金铸造,那二十八首分望十方世界,只不过与佛门的慈眉善目不同,他这些脸孔,有的横眉冷目,有的面带诡笑,有的惊恐万分,有的谄媚无比,让人看了一眼便觉毛骨悚然。

十八只手里,佛门、道门、魔门三家法宝各有六件,手臂摇开,放出万丈光芒,两只手分别托起一柄宝剑,一条禅杖,这两家法宝是当年绝尊者炼来降魔至宝之列,与那贤护宝伞、解脱宝珠等一样,具有无穷威力。宝剑向上划出,割裂天空,禅杖向下击打,震碎大地,一举便将身体周围的三光神焰打散,碎成漫天火星,哈哈老祖便如佛陀出世一般,脱出禁锢。

与此同时,轩辕法王也将禹王钟击飞脱困,他混身上笼罩在一片黑­色­氤氲之中,面容冷峻,恨到了极点。两人被沙神童子用二宝困住,不过数息之间便脱困出来,然而就在这们短短的功夫,大咎山弟子已经是死伤惨重,法元飞剑被毁拼命逃窜,晓月禅师被弑神刀击退,毒手摩什中了七绝魔针,五­淫­尊者和七邪神君全被辣手击杀!

轩辕法王­阴­森森地咬牙切齿:“沙神小儿,原本我还想看在咱们过去的交情,以及你师祖的面上,未想斩尽杀绝,现在你杀我徒众,毁我山门,今日不能杀你,誓不为人!”

他浑身黑气乱涌,袍袖拂动,周围地水火风跟着一起翻涌震动,沙神童子的化乐天魔法界所衍化出来的七宝妆成的世界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再度还原成原来的黑云潮ρēn的状况,方才的那个金装铺地,妙树成行的极乐世界,仿佛幻影一般,转瞬即逝。

轩辕法王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依然存在,只不过先前失了主宰,肆意喷涌,这回轩辕法王复出,这些罡煞再度开始凝聚,整个一千八百里大咎山,全被浓黑的邪气笼罩,自地面上开裂数千道裂缝,每到裂缝里面都有一面小幡升起,裹着浓浓的乌黑地煞,咕嘟嘟,不停地喷涌上来。

哈哈老祖守住空中,他那佛主明王法身威力极强,悬在空中,金光普照,层层金霞向下刷落,跟下方黑煞泾渭分明,仿若照样东升,万里跃波,又似天地初开之际,清浊两分,昼夜乍判。

哈哈老祖脑后一圈光轮,轮上排列坐着八十一个佛陀,或是三头六臂,或是六首八臂,有的青面獠牙,有的三眼突出,俱是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魔头,光轮圆转,诸佛齐声梵唱。

沙神童子收了神禹碑和禹王钟,被两大高手围殴,也似看出厉害,将身体化成八道金光,分别往四面八方投去。

轩辕法王早激起万丈黑浪,血罡似匹练一般,直­射­苍穹,把沙神童子的六个化身全部裹住,空中哈哈老祖也捉住了两个,俱都打散成一片金光。

沙神童子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被杀死,不过化乐天魔法身被二人击杀,之后便再未现行。

轩辕法王凝眉道:“他必定还在这我这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之中未能逃走,有我在这里困住他,决不能让他走掉,那顾澄小儿已经深入地下去破坏大咎山的地脉龙气,你快去阻止。”

哈哈老祖知道顾澄是自己的克星,必须在他势成之前将其杀死,否则自己便要倒霉,不然今日轩辕法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自己却要化为灰灰了,因此把全身化成一道流光向下,钻入漆黑的浓云之中,循着地脉直追地窍,去寻顾澄。

轩辕法王催动法阵,一道道暗红血罡往来纵横,并且又在黑屋里头燃烧起乌金­色­的火焰,其中夹杂着无数魔鬼影像,怪啸如潮,上下乱飞,那里面有三千六百面妖幡,每一幡都寄托着轩辕法王的一个分化元神,轩辕法王的神念以此为圆心向周围扩散碾压,这玄武乌煞罗喉大阵是轩辕法王压箱底的镇山手段,只要在大阵之中,或是只有一毫灰烬,或是仅有旁人的神念,他都能清楚地感应得到,外人进来,根本无所遁形。

沙神童子本想尽量拖延时间,等岳清到来,轩辕法王使出这等手段,无形的威压排山倒海一样在大阵内的时空里往来碾压,使得他根本无所遁形,几乎是转眼之间便被轩辕法王找到,立刻便有数百道血焰神罡飞来,封住四面八方的去路,交织成球状,迅速缩小。

轩辕法王的法力本就高过沙神童子,此刻又是借助大阵的威力,沙神童子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被逼迫得强行显出身形,然后急剧缩小,浑身骨骼,神念,都在刹那之间收缩成一毫微尘。

“哇!”沙神童子喷出一口鲜血,他现在的身体相对于轩辕法王虽然仅是一点灰烬般,但若不看参照物,自己瞧自己,还是跟原来一般,只是从四面八方穿来的无形力道太过强劲,压得他浑身骨骼爆豆般地乱响,心神上的压迫更是厉害,感觉轩辕法王便是强大无比的创世主,他自己则成了一只凡人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三个丹田里头的­精­气神暴动,砰砰不停地剧烈跳动,他后炼制得神魔也觉察到危险,意欲反噬。

沙神童子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苦笑:“师父啊师父,我是拼了命,你什么时候到啊!”

而这时,岳清还在元将上面,不慌不忙地给大家奋发宝贝呢。

轩辕法王取出一枚玉环,抛入阵中,将沙神童子套在里面,在环中衍化世界,确保沙神童子无法逃脱,他满脸戾气,不停地催动阵法,将血焰神罡一道道地从幡上生发出来,注入到环中世界里去,而沙神童子所感觉到的,就是压力越来越大,若非自己道行法力不俗,此刻­肉­身被碾压成碎­肉­不说,连神识也要被碾成粉碎溃散,即便元神能够逃出生天,也要失了神智,不能自主,随业流转,入轮回去,从最差劲的蚂蚁蚯蚓一类的小虫开始轮回起来,再要重生为人,不知要再等到几千万年之后了。

他身体里的­精­气神全被外界勾引,仿佛要沸腾了一般,只要稍不留神,整个身体就会立刻散成无数微尘,正是四大解体,五行飞散,急忙运转太乙玄功,稳固丹田,定住元气,心道:只要坚持到岳清到来,便算胜利。

073变现·­色­究竟

轩辕法王法力无边,若真论起来,他是跟长眉真人一个辈分的,千年以前,长眉真人和邓隐两个人才刚入道,初掌紫青双剑的时候,他便跟随师父纵横天下,当年西海老魔查双影要到中土开宗立派,传教收徒,却被峨眉三老屡次出手斩杀他的门徒,查双影恨三人入骨,曾在东海钓鳌矶暗算他们,谁知却是峨眉三老故意跟周萌和乙休的师父合伙演戏,故做敌对,引他上钩,等他们师徒到了近前立刻五人齐手反攻,但就算这样,也还是被查双影和轩辕法王全身而退,不过剩下的徒子徒孙全被擒住,用乾天真火炼成飞灰。

从那时起,轩辕法王一门跟峨眉派就结下生死大仇,后来峨眉三老飞升,轩辕法王便重返中原,长眉真人那时候还在世,也忌惮他法力高强,未敢像当年三老那样杀他徒众,将其逐出中原,而轩辕法王也知道长眉真人厉害,只是在大咎山潜修,也不主动残害峨眉弟子,双方相安无事。

因此要从查双影和铁城山老魔那边论,轩辕法王比沙神童子高了一辈,若是从敌人也就是长眉真人那边论,他比沙神童子高了两辈,当年他令天下剑仙闻风丧胆的时候,沙神童子还未入道呢,这时候动了真怒,全力相拼,沙神童子便不能敌。

沙神童子被他困在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之中,将空间无限压缩,在浩瀚烟尘气海之中,成了一粒微尘大小,连魂魄元神­精­气一起碾压,若非他本身法力亦是不凡,此刻早已被碾压得­肉­身破碎,魂魄飞散了,尤其最厉害的是此阵中有七颗亮星,各自­射­出一股光气,大阵之中有无数世界,每一个世界都会被这七颗邪星招摇,直­射­元神。

沙神童子浑身骨­肉­都在扭曲变形,好似要碎成­肉­酱,神识魂魄也开始错乱,过去千年之中所经历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电火时光间在眼前闪现,最厉害的是,他曾经杀过、害过、折磨过的生灵,无论人神鬼妖魔,甚至连他杀死的那些­鸡­鸭虫鱼,因存在于他的意识当中,这时候全部都借着阵法开始现形,无量无边,数以万亿来计算,布满整个虚空,来向他寻仇。

沙神童子顿时大吃一惊,没想到轩辕法王这阵法竟然如此奥妙,竟有些类似于魔教之中的大小诸天秘魔­色­究竟变现大法,那是要将二十四个天魔法身全部练完,修炼到最顶级的­色­究竟天魔法身才能够使用。

一个人过去做过什么,都叫做业,过去的事情不会消失,譬如昨天杀了人,到了今天不会变成没杀,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就是杀业,哪怕经过几万亿年,轮回多少世,也还是杀过这个人,当杀人的后果开始发作的时候,便叫做业力现前,很多人因为福报很大,或者是机缘不够,便不会成熟,就好像是一颗颗的种子,遇到外缘就要被触发结果。

而修炼这大小诸天秘魔­色­究竟变现大法就是通过外力魔法,借着这些种子开始变现出真正的东西来,使得业力提前发动,威力大得不可思议。试想一个人,自无量劫之前到现在,所转过的生世都是数以亿计的,不管是投生到哪一道,天地人神鬼,造下的恶业该有多少?据佛家说,这些种子若是真有实在物质,变成微尘,都能将尽虚空遍法界全部塞满!

所以如果真是到了那时候,便是神通再大,法力再强,也是抵挡不了那么多索命的敌人的,毕竟自己法力越高,所造的恶业越重,杀得冤家对头也越厉害,譬如查双影要是中了这种魔法,肯定会化现出峨眉三老这等狠人出来,冤亲债主里头,是人身鬼妖魔皆有,到那时候便是有了焚天灭世,破碎虚空的本领,也是无济于事,必要生生死死,被这些债主残杀毒虐,还尽债务方罢。

据沙神童子所知,昔日只有他师祖铁城山老魔和石神宫主有这般本领,因为他们都已经超过了二十四诸天的境界,超脱欲界和­色­界,记得七百二十年前,他师祖就已经练成三界最高的非想非非想天魔法身,而他师伯祖石神宫主也在千年前超过三界,成道超脱了。

除了他二人之外,无行尊者和叱利老佛也已经将二十四诸天天魔法身修炼圆满,俱有这般本领,其余者就再没听说了,甚至就连红莲老魔,也才修炼到大梵天魔法身,只把十二小诸天天魔法身修炼圆满,还未进入大天魔法身的境地,与之相差十二个层次,可见这门法术的厉害了。

像魏枫娘修炼的他化自在天魔法身,亦能施展他化自在天魔变现大法,能够由人的喜怒哀乐而变现出生人器物来,或是引人贪心,或是激人愤怒,她现在小南极就是修炼得这门法术,亦是十魔经上所载三门最厉害的法术之一。

沙神童子的红尘沙也是这般境界,在人世间已经使令人闻风丧胆的绝世至宝了。但比之那­色­究竟天魔变现大法,仍然差了十二重境界,况且铁城山老魔的境界,比这个还要高上好几重,期间的差距,真可谓是云泥之别了!

轩辕法王自然没有无行尊者和叱利老佛那样高的境界,况且他所修炼的也不是魔教嫡传法术,根本也不会那门功夫,这是查双影当年传给他的法术,他专研千年,都无法使出,如今只能依靠阵法,调动整个大咎山的地脉龙气,才能勉强施展。

不过他这门法术本就是查双影从魔教弄来的,威力有限,便是由着西海老魔自己使来,也只能将对方这一世记忆里的“种子”激活,而轩辕法王道行法力俱都达不到应有的要求,凭借阵法勉强使用,威力又降了不少,只能激活大约五百年之内的“种子”,再要更多,已办不到。

也正是因为这样,沙神童子才好过点,由于师祖闭关,玄门兴旺,魔教分崩离析,他也畏天知命,潜修闭关起来,饶是这样,仍然怕佛道两教的高手找他,施法将长江和黄河源头禁锢起来,一旦有人要除他,他便要将这两条大河崩塌,使得中原地区化为沧海,重返洪荒,造下无边浩劫,跟对方在天诛之下同归于尽,当日在峨眉山,岳清是要杀他,并没有要将他彻底消灭,毕竟那法子施展出来,两败俱伤,全都要化为劫灰,不到最后时刻,决不能使用,否则的话,他是必要使出这等逆天大法的。

五百年之内,全是清修闭关,所变现出来的都是他出关之后所遭遇的敌人,譬如阳阿老人,譬如朱由穆,譬如三仙二老,譬如小寒山忍大师……这些由阵法变现出来的人,在此世界之中,法力跟本尊一样,同时上来围殴,沙神童子法宝尽出,拼命抵挡。

然而他只能放手,不能还击,因为这些变现出来的敌人,全都是死过一次回来复仇的,悍不畏死,若是被他杀死,旧仇未消,又添新仇,非但自己立刻还生,还要凭空再生出一个来,试想沙神童子好不容易把忍大师打死,结果转眼之间,又生出两个忍大师来,这敌人是越杀越多,无穷无尽,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沙神童子当年曾经听师父说起过诸天秘魔法身圆满之后的境地,这门法术极为厉害,敌人一旦中招,只能是任由摆布,在自己所化生出来的世界里面,被他诸世的仇敌折磨,死死生生,生生死死,无用穷尽,虽说债全还完,也就罢了,但无量劫以来,结下多少愁人?等闲还之不完,简直无有出期。

沙神童子曾经问过破法,然而他师父那时也才修炼到大梵天魔法身的境界,还没有摸到这门法术的边,哪里知道破法,自然是无可奉告,今日遇到这种情况,却是束手无策,只能被动防守,左手诸天秘魔令牌,放出去的秘魔夺魂线飞出无尽无边,将自己护住,又将令牌里的魔头全部放出来,其中就有方才收进去的七邪神君,当然,他刚才杀死的七邪神君也被阵法由着他的意识复制出来一个,在周围不停地挪移诡笑。

忍大师是他这五百年来所结下的仇家中最厉害的一个,脚踏莲台,手持法轮,浑身大方佛光,重重叠叠压落下来,带给他无穷压力,尤其那重重佛火,燃烧起来,令牌发出去的夺魂血线全部烧断,沙神童子不得不全力反击,结果一不小心,将李元化一掌凌空拍死,结果转眼之间,虚空里又飞来两个李元化,仗剑喝道:“魔头!今日不死不休!”

沙神童子忍不住大声叫苦:“你这哪里是不死不休,明明是死了也不休!师父啊,俺世上最亲近地师父,您再不来救我,我落到他们手里,可就成了在无间地狱了!”

——以下不算字数——

大家不要以为小岳已经无敌了,铁城山那些老魔的厉害,绝对超出想象,后面依旧会很­精­彩的。

074辟邪·万仙阵

大咎山这里发生的情况,全部被岳清以昊天镜用功太清照影之法,在千里之外显示在宝镜之中给大家看,众人见了这般情景,纷纷向岳清表示佩服:“原来岳真人早有布置,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沙神道友几乎杀尽大咎山的魔头。”

岳清道:“可是现在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回去,沙神童儿不是他们的对手,澄儿也危在旦夕,这两个妖孽,若是单打独斗,我还能对付,若是以一敌二,我是必败无疑。”众人全都默然,岳清又说,“为今之计,最稳妥的就是我去想办法将他俩救出来,然后立刻各回各家。”

虞孝大声说:“岳师叔你方才不是还说,要阻止魔劫灭世,必要先灭红莲魔宫,要灭红莲魔宫则要先除混世邪教,如今若是咱们就此散了,岂不是半途而废?留下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这两个老怪物,不过百年功夫,就又能培养出几十几百的大小妖邪。”

岳清道:“可是,单凭我一个人,斗不过那两个老妖,就算是再加上鲤儿、蓉波他们也是一样,这样过去,实力不济的,只能是白白送死。”

虞孝道:“不是还有我们么?”他用手拍了拍手臂,“我这后羿­射­阳弩乃前古奇珍,即便天下少有能敌的,即便是那两个老妖,也不敢等闲视之,咱们这些人俱是各大门派中最杰出的弟子,只要齐心协力,必定能够扫荡妖邪,澄清玉宇,还天下一片清明!”

岳清扫视了一下其他人:“你们怎么说?”

杨鲤和陆蓉波最先表态:“师父(师叔)说如何做,我们便如何做。”

岳雯和林寒对视一眼,也说:“守正辟邪,万死不辞!”他们虽然不赞成跟五台派为敌,但那是因为他们认定五台派不像过去听师门长辈说的那样属于“妖魔”一类,在他们看来,峨眉派跟五台派同为玄门大派,再怎么争斗,也都属于道门内部的事情,但是遇上像轩辕法王这种残忍暴虐,嗜杀无度的邪魔,那是绝对不会妥协和胆怯的。

七星仙门的人一看连峨眉派都这样说了,脸上纷纷挂不住,俱道:“七星仙门上下,听奉岳师叔(师伯)号令,斩妖伏魔,绝无退缩!”

虞孝也大声说:“昆仑派愿意跟岳师叔一起去斩了那两个妖邪!”

紧跟着武当派、青城派、雪山派等人也纷纷跟着表态,岳清缓缓说道:“虽然如此,但此行凶险异常,那两个妖邪,便是长眉真人在时,也未能把他们如何,若到了大咎山,仅我一人可以自保,你们全都有­性­命之忧,谁若是惜命,还请退出。”

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好处,就是有一种热血冲劲,虽然这里头有不少都不算年轻了,但毕竟不像他们师父辈的那些人,已经彻底修没了心胸里的­干­劲,又是都注重脸面的,到了这时候,谁能退缩?于是纷纷嚷着,死生无论,定要去大咎山跟两个妖邪拼命,虞孝更是说:“大不了跟那两个妖邪同归于尽,能够减少一些魔劫的威力,到底也为天下苍生,尽了一份道心了!”

岳清微微点头:“你们能这样想,倒是极好的,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们平时总把什么斩妖除魔,正邪不能两立放在嘴边上,却只能欺负那些实力远不如自己的旁门左道,求命图利,遇到真正的厉害邪魔,便把除魔卫道、天下众生都放到脑后,一味地自私自利,若真是那样的话,魔劫发动起来时候,可真的是再没有救了的。”

一句话说得众人或是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或是惭愧不已、脸红低头。

岳清道:“你们既然能够戮力同心,共除邪魔,这样乱哄哄地冲上去可不行,必要被那两个妖邪分别击杀的,我这里有一份万仙阵图,咱们虽然人少,不足万仙,好在这阵法玄妙,你们也都是各派中的杰出弟子,咱们齐心协力,到底可以跟那两个老妖斗上一斗。”

他取出五云图信手抖开,在空中化成一张数亩大小的红­色­云台,又取出一个七宝装成的辇车,置于云台正中:“此七宝金车乃是幻波池圣姑所炼,这次魔劫若是能由此而过,当可凭借这点善功,助她平安转世,再得人身。”

他自飞升七宝莲台车之上,主持大阵枢纽,执掌混元真气,亲自镇守太极阵;使司徒平在左,陆蓉波在右,合成两仪阵;杨鲤在东,岳雯在西,纪登在南,林寒在北,合成四象阵;朱逍遥、雷起龙、陈太真、赵光斗、米明娘、林绿华、石明珠、石玉珠合成八卦阵。灵奇、陶钧、罗新、尤璜、罗鹭、虞孝、白琦合成七星阵。

其余人等,­干­神蛛掌天罗阵,冷青虹掌地网阵,云萝娘掌盘丝阵,苗楚芳掌黄泉阵,石元真掌灵石阵,刘裕安掌玄天阵,桑桓掌五行阵,沈腾掌四海阵,白鲧掌北冥阵,黄潜掌纯阳阵,裘元掌万剑阵,林寒掌白鹤阵,庄易掌天罡阵,李厚掌地煞阵,于建掌寒冰阵,米鼍掌天雷阵,卫诩掌万象阵。余下陶寒沫、霍人玉、裘芷仙、申若兰四人分别执掌东西南北四做天门。

唯有岳霐没有职司:“我虽然年幼,却也有心替爹爹分忧,这万仙阵既然包罗万象,囊括无穷,爹爹可为女儿也选一阵法,令我主持,也可让女儿略尽绵力。”

岳清道:“不须你动手,只在我身边就好。”他把岳霐放在七宝车上,就在自己身边,把那三十三天黄金塔交给她,“你替我拿着这塔,到时候将此塔升起,这万仙阵便开始发作。”

他将阵法布置好,然后才催开那五云图所化成的五­色­云台,风驰电掣般往大咎山飞来。

岳清故意磨磨蹭蹭,虽说时间也不是很长,但这一会的功夫,沙神童子在轩辕法王的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之中,就好像过了几百年,他身边的“冤家对头”实在太多了,单是李元化就有六个,明明他是使出都罗大梵天魔灭世神爪去抓朱梅,结果朱梅跑掉了,这李大胡子自己就往他指甲上撞,立刻就给戳散魂魄杀死,沙神童子这个等级的高手,收拾李元化这样的,法力全开的时候,简直就跟拍苍蝇没什么两样,不是童子不小心,实在是髯仙太命薄!偏偏李元化跟他仇恨最深,每次都是不要命地哇哇大骂,御剑强命过来强拼,惹得沙神童子­性­起,连施魔法,一巴掌就拍死五个李元化,然后又用屠龙刀和弑神刀过去飞斩,啥的虽然过瘾,但很李元化的数量就增加到了几百个,密密麻麻,真的跟苍蝇眼,飞得满眼。

他没有办法破阵,只能努力地拖延时间,等待岳清来救,可岳清迟迟不到,实在是苦不堪言,一会求三清道祖,一会求阿弥陀佛,过一会又求起了魔王波旬,嘟嘟囔囔,哀求一阵,咒骂一阵,形势越来越是不好,万幸的是,他深知对方法术的关窍,没有拼命狠杀,那最厉害的忍大师等人,始终都是原来的一个,她们的法宝都是从大阵中变现出来的,总不如原装的厉害,沙神童子身上的宝贝却是货真价实,因此只守不攻,倒也能够勉强支撑。

岳清催动五云图来到大咎山上,轩辕法王远远看见,凌空打出发出三道血焰神罡,暗红­色­的罡煞长达百丈,似雾似水,凌空飞去,他这神罡比等闲剑仙的飞剑还要厉害,一旦近身,立刻将人裹住,转眼功夫,就要把全身化成脓水,元神被禁锢其中,成了凶魂厉鬼,以助其威!

三道神罡飞至,岳清有心练阵,道:“放它进来!”

把守南天门的陶寒沫立刻催开阵势,云气翻涌,形成一道门户,他仗剑立在门户之上,掐诀施法,仙剑一指,那三道神罡便投入门中进来,处于正南的朱雀、离火两大主阵不用,单调北冥阵、纯阳阵、天雷阵到南方,三阵阵门打开,对面神罡飞入,阵门立刻闭合。

白鲧在阵中掀起万吨巨浪,无量波涛,将一道神罡收入汪洋大海之中,海水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不多时便将神罡磨碎消化。黄潜掌纯阳阵,那阵内纯阳无­阴­,正是这种­阴­邪法术的克星,他又有一口纯阳仙剑,威力倍增,剑气迸出,轻松将神罡绞碎消灭。米鼍掌天雷阵,扬手发雷,阵内万钧雷霆,同时发作,那道神罡仿若闹天神龙,婉言盘飞,向他袭来,米鼍催动万雷齐落,将那到神罡强行轰炸,打得不停下落,无数道耀眼的雷电洗礼,不多时也给打磨­干­净。

这三个人道行法力与轩辕法王相差最远,面对的又是对方最为倚仗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等闲地仙都经受不了,若是在外面遇上,白鲧还有逃命的机会,其余两人是必死无疑,然而如今借助阵法之威,却能将其很快消灭,可见万仙阵之威力无穷。

075创世·环中世界

万仙阵乃是道门之中的绝顶阵法,由中央先天一炁,混元建功,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继而化生无穷,千变万化,甚至可以囊括天地,借着阵法之势,一个散仙便可主持一阵,独自掌握一个空间,不管来多少仙人,都尽能包容进去,分合通转,无不如意,而且来的人越多,威力越大。

轩辕法王知道岳清厉害,单打独斗自己倒是不惧,现在见他带着这许多年轻后辈如此大张旗鼓地过来,心中存疑,先发出三道血焰神罡试探,见岳清并未现身,那三道神罡­射­入五­色­云气之中便失去了感应,心里微微吃了一惊,料想岳清手里有九疑鼎,必是用那鼎将自己的神罡收了,知道宇宙至宝厉害,自己难有法宝可以匹敌,急忙将袍袖一拂,喷涌出浓黑煞气,笔直上下,形成一道烟柱,将他裹在当中,飞入那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中央,严阵以待。

岳清驾云来到近前,悬在滚滚黑烟煞海上方,­精­致飞往中央,轩辕法王头顶向上的烟柱就要被从中阶段,轩辕法王本以为岳清自重身份,准得先说几句话,然后才能动手,没想到对方直接要破他这天罡地煞通天大法,他这门法术,能使自己元神上界苍穹,勾动天罡,下界地府,连通地煞,作用有些类似于金仙的法身,虽然不能跟宇宙虚空彻底融为一体,却也能够借助天地之威,助长自身法力,并且源源不断,没有穷尽。

岳清要隔断他的法术,轩辕法王自不肯让,法力到处,大阵之中的浓黑烟气开始鼓荡,风气潮涌,便似一片黑水汪洋,巨浪涌起,飞出一缕缕的烟尘,在空中化成一只只的邪神,俱是他这一千多年来,所杀修士的元神炼成,常常以法术祭炼,藉由天罡地煞凝聚身居,飞腾变化,不比沙神童子当年以魔教嫡传大法所炼成的魔神差。

邪神越来越多,大多身高十丈,有的龙首人身,有的人首狮身,有的千手千眼,有的万齿百足,仰面望着天上飘悬的云彩,个个横眉冷目,咬牙切齿,呜呜低吼,恨不能立刻飞上去,将其撕碎,只是轩辕法王并不立刻让他们动手,而是令他们吞吐罡煞,增加罗睺大阵的威势,真正的杀招是他手腕上带着的一枚玉环。

此宝乃是天府奇珍,三皇五帝时期,自天庭流落到人间,机缘巧合,被他得到,能收水火,能避五行,他施法祭炼多年,凭此环可以观测到周遭一万里地界之内的风吹草动,而且最妙的是环中自成一个空间,轩辕法王也是天纵奇才,调动此世界间的天罡地煞注入其中,以本命元­精­糅合罡煞化成混沌神雷,在那世界里面开天辟地,使得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五行各归其位,开辟出了一个宇宙时空,那里形如­鸡­卵,自有日月,乃是一个小世界。

轩辕法王自觉是那个世界里的创世大神,主宰一切,使得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飞潜动植,各安其类。当年峨眉三老飞升之后,他重来中土,除了传教之外,还要找峨眉派报仇雪恨,到了中土,却并没有找峨眉弟子的麻烦,一来是忌惮长眉真人厉害,二来就是在全神祭炼那环中世界,几乎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那里。

轩辕法王觉得在外面世界里,烦恼太多,冤家对头,法力不弱于他的就有十几位,尤其是严瑛姆和姜雪君师徒,时常要杀他的大徒弟,找他麻烦,便想有早一日,带着所有弟子一起到环中世界去,做一界圣王,因此这些年都躲在大咎山,向不外出。

等到这几年,魔劫临近,他更糟心,实在不想再参与这些,只愿及早进入环中世界,只是此宝尚未完全祭炼圆满,一旦玉环损坏,则环中世界就要立刻消亡,所以才耽延下来,不能就去,他知道岳清九疑鼎厉害,别的法宝皆难抵挡,唯有这件宝贝,才能抵御。

九疑鼎也是能够衍化诸天,孕育世界的至宝,它里面所藏的那颗混沌元胎,就是世界胎卵,若是无人碰他它,再过个几十亿年,说不定就能自己孕化一界,被轩辕黄帝得到,做了九疑鼎的核心,便不能再继续成长了。

轩辕法王双手掐诀,那传真环悬在他胸前,滴溜溜旋转,环中闪现出朦胧的红光,周围的天罡地煞如同失去控制了一半,潮水一般狂涌过来,疯狂地注入那玉环之中,玉环越转越快,体型也越来越大,玉质环体迅速虚化,只剩下一片红光。

那光芒转眼之间便涨到数百亩大小,在漆黑墨海上方,映照的一片红亮,就在红芒之中,闪现出无数高山大川,长河落日,鸿鹄燕雀,狮虎狼豹……诸般影像,皆如实质,环绕在轩辕法王周围,不停地旋转重叠,化生消亡。

他这是调动起来一个世界的能量,对准空中的五­色­祥云,要把岳清他们一股脑地吸入环中世界里去,一到了那里,他可以随时调动环中世界的力量,甚至一个念头就能够使高山崩塌,沧海桑田,除非像他师父查双影和铁城山老魔那般,完全突破了时空限制,否则的话只能任他宰割。

玉环旋转,红芒愈盛,形成一个闪亮的漩涡,生出莫大的吸力,勾动的五行混转,四大齐动,方圆千里之内风起云涌,飞沙走石,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吸收进去。

岳清的五云图所化云台,被红光摄住,陡然一沉,向下坠落,并且迅速缩小,往那环中世界里堕去。岳霐看出不好,急忙将那座得自盘荦仙府的黄金玲珑塔祭起,宝塔大放光明,迅速涨到十余丈高,悬在七宝车左前方,此塔也是天府奇珍,塔上门户洞开,狂泼金芒,岳清手持混元芭蕉扇,一边向前急扇三下,一边掐诀念咒,喷出三口混元真炁。

这混元芭蕉扇是洪荒时候留下来的先天灵根,得日月­精­华,百万年后,复又发芽,长成灵蕉,被蕉叶道人取来之后,炼成至宝,向南的叶子能够扇出南明离火,向西的叶子能够扇出四度神风。尉迟元死后,这扇子落在岳清手里,重新祭炼了一番,平时合在一起,便是一面扇子,正面出火,背面出风,行功做法,用它最是得意。

岳清现在是天仙境界,已经练成纯阳元神,一身混元真气,完全返还先天,成就混元真炁,妙用无穷,威力奇大,只三口真炁,助长风火之威,随手三下扇过去,立刻生出六道风火神龙,火为赤红,风做金黄,张牙舞爪飞入黄金塔中,在塔里盘旋飞舞,继而轰地一声,炸成无穷风火元气,宝塔轰鸣,嗡嗡作响,混元真炁向外扩散,无极转太极,岳清持八景灯,发动太极阵,元气涌动,化生­阴­阳,分别注入司徒平和陆蓉波两边的阵势之中。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混元真炁在岳清这里出来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天仙的一口真气,经过太极阵的时候,便增加了数十倍的威势,继而在经过两仪阵之后,再涨百倍,很快四象阵中,杨鲤、岳雯、林寒、纪登四人亦催开四象阵,显出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圣神象。

说起来漫长,实际上从岳清到大咎山,去隔断轩辕法王头顶烟柱,再到此时万仙阵全力发动,也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轩辕法王的环中世界能够衍化时空,固然厉害,但万仙阵本身也是内外隔绝的一个世界,甚至里面每一个小阵法,都是一个小世界,层层叠叠,无穷无尽,若是由杨鲤主持,或许挣不过轩辕法王,必要将整个阵法,连同布阵的人全都要吸到那环中世界中去,如今由天仙主持阵法,以先天真炁催动,威力便大有不同,那云台只向下沉了将近十余丈,便凭空遁住。

黄金玲珑塔绽放无量金霞,从门窗之中向外喷吐汩汩元气,似千条瀑布一般向下飞落,注入到五云图内,那图便逆着玉环旋转地方向旋飞,速度飞快,生出排斥之力,向上缓缓升起。

轩辕法王见状,大吃一惊,连喷十余道真气,只见天上五­色­云气鼓荡翻涌,此起彼伏,好像在扭曲变形,然而任他如何施法,也无法再使其重新下降。

岳清道:“沙神童儿和澄儿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咱们不能被动防守,必须想办法尽快杀死这老妖才行,你们哪个先跟他见上一阵?”

虞孝最先请命:“岳师叔,让我先给这老妖来上一下子,看看他如何抵挡我的神弩!”

岳清道:“你执掌摇光阵,一动则七星齐动,不可擅移。”

杨鲤、沈腾、桑桓、苗楚芳、申若兰等也纷纷请战。

裘元道:“师祖,让我跟那老妖斗一次吧,若是不能抵挡,还请师祖救我。”

岳清道:“先让元儿试试那老妖的法力,你们给他压阵,若是能把那老妖引到阵里来,那是最好不过的。”

076破阵·轩辕御剑

岳清因各派掌门俱都不愿意跟他去打西昆仑魔宫,无法主动出击,只能被动防守,而铁城山群魔法力太强,佛道两教之中,无论哪一个门派都没有能力单独对抗群魔的能力,魔劫一来,全都要被各个击破,所能倚仗的便是万仙阵,但是有又很多门派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肯加入万仙阵,他今天带着这些各派里的­精­英来以小万仙阵来对付轩辕法王,一来让各派见识见识这阵法的威力,二来也为将来对抗群魔练一练兵。

裘元领悟到师祖的意思,将万剑阵催开,陶寒沫打开南天门,那阵法得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借着太极两仪四象八卦核心阵势里传过来的混元真气,化生出一万三千柄飞剑,裘元功力不足,最多只能幻化出这些,如果是由天仙来主持此阵,则能源源不断,化生无穷。

那混元真气乃是世界本源,能够化生出三界六道之内的任何物质,所成就的飞剑,也与真正的飞剑相同,紫金、青木、黄铜、黑铁、水晶、离火……长的百余丈,短的才数寸,竟有数百种之多,俱都散发出各­色­光彩,似彗星一般拖着常常的尾润,在空中往来巡游旋飞,好似鱼龙漫衍。

万剑以二龙出水之势自南天门内飞出,裘元手掐灵诀,聚萤铸雪双剑一个横在身前,一个输在身后,大声说道:“轩辕老怪,你可有胆量来跟小爷一战么?就拿你那个圈子上来,看看能不能收得我这些仙剑!”

轩辕法王大怒:“黄口小儿,我杀你如杀一只蝼蚁,快滚回去,叫岳清出来与我说话!”

裘元道:“我师祖是何等有道真仙,岂能随便见你这垂垂将死的老妖?要见我师祖,先过了小爷这一关!就用你那个圈子,看看小爷能不能敌得住!”

轩辕法王怒极反笑:“你知道我这传真玉环厉害,故意拿话激我,如此拙劣的伎俩也敢在我面前卖弄!不过我若是用此宝杀你,太过牛刀杀­鸡­,我便空手杀你,又有何难?”

裘元道:“别胡吹大气!这阵法乃是我师祖所设,玄门第一阵法,便是大罗金仙,落在这阵中也只能徒呼奈何,你这老妖只靠嘴巴吹出来的牛皮,可抵不住小爷的万剑攒心!”

轩辕法王乃是一带邪王,不悟大道,只重法术,虽然明知道裘元是有意激怒他,但也按耐不住胸中怒火,心想即便你姓岳的修成天仙又能如何?易周也是天仙,丌南公也是天仙,我轩辕法王何曾惧过?便是那老儿的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除了在玄龟岛历经百年布置,又占据地利,我不能破之外,其余在外面所摆的,根本困我不住,当日在幻波池跟圣姑五宫套合而成的阵法,还不是任由我随意来去?

如今你姓岳的找了这么一群土­鸡­瓦狗般的后辈摆成阵法,难道就能伤得着我么?我所忌惮的,不过是那昊天镜和九疑鼎,而我有传真玉环,至多不胜,料你也害我不得。另外你带了这么多小辈过来,在我面前,皆如蝼蚁一般,随手可灭,此时杀进去,正好让你投鼠忌器,即便你最后能够胜我,但这些各大派的弟子全都死绝,你也没办法再领袖天下群仙,将来我师父和铁城山老祖降临此界的时候,还可少却许多障碍!

被裘元辱骂而升起来的怒火,加上要杀小辈占便宜的贪心,终于使得轩辕法王一声大喝:“小狗不知天高地厚,本座今日赐你一死!”

他将身子一晃,化成一缕黑烟消失,裘元直觉危险降临,浑身汗毛倒竖,急忙掐诀崔振阵法,那万余仙剑同时周转起来,在他身体周围飞速旋绕,形成一个星云般亮丽的漩涡。

“呛!呛!”聚萤铸雪乃是道门四大天师中许旌阳昔年用来斩妖除魔的利器,最为通灵,此时最先找到偷袭而来的轩辕法王,交叉斩去,逼得轩辕法王现身,这邪王浑身笼罩在一片黑­色­的氤氲罡煞之中,空手抓剑,竟将双剑捏住,奋力一掰,将双剑掰成两个圆圈,行成一团烛光火焰,一团雪焰­精­芒,“叮叮”两声,重新弹回伸直,看出是双神兵,正待以强横的法力将其镇压收走,哪知周围仙剑皆以这双剑为主,受到牵引,万余飞剑密如雨下,纷扰­射­至。

轩辕法王裹在烟气之中,向后倒仰着飞走,无量仙剑紧随其后,环身乱劈乱刺,轩辕法王的护身罡煞极为厉害,水火难伤,此刻竟然被这些仙剑切入三寸,顿时暗暗吃惊,长啸一声,以本身真气,混合血焰神罡,幻化出七邪法身,各自掐诀,念诵一个真言,自双手间­射­出一道强劲罡煞,形成一个巨大的喇叭状漩涡,裘元的那万余柄仙剑被分成七股,全被漩涡摄住。

裘元大吃一惊,急忙施法想要挣脱之际,猛然间周身一紧,竟然被一股无形力量摄住,顿时暗道不好,急忙发动初凤当年给他的遁形符,这宝贝乃是连山大师所炼,专能藏踪匿迹,豁免邪魔两道法术的搜寻。

轩辕法王本来已经将他困住,正要一举击杀,忽然对方失去了踪影,他法力何等之高,那遁形符只能防住毒手摩什那个等级的邪道众人,因此只一疏忽,便给重新锁定,双手在胸前聚集无量罡煞,狞笑一声:“五台派的小狗,你的死期到了!”

一大团浓黑的罗睺罡煞凝成的七邪神雷瞬息之间撞到裘元近前,先前所使法术凝成的两只无形大手也向内扣住,把裘元包在里面,这七邪神雷一经发出,天崩地裂,能把整座泰山瞬间轰成劫灰,裘元在劫难逃,挣脱不得,正被打个正着,瞬息间被浓黑血煞包没全身,其中所蕴含的强劲力道将他像一颗流星一般向远处急推飞出。

陶寒沫在空中看见,急忙施法接引,忽然面前黑气闪现,轩辕法王现出身影:“他已经化成飞灰,你还接引他作甚?本座这就送你去陪他!”

陶寒沫吓得急忙施法关闭阵门,风起云涌,两边祥云向中央合拢,轩辕法王一只打手直接将其击穿,直接把陶寒沫抓在手里,正要捏碎,天上七星位的几人齐声怒喝,各自御剑­射­出一股星光,这一下集合了灵奇、陶钧、罗新、尤璜、罗鹭、虞孝、白琦七人之力,并且调动阵法元气加持,威力倍增,正轰击在轩辕法王的七邪神爪上面,恰似打了一道闪电,炸成一团光球,陶寒沫急忙化成一道白光升起。

轩辕法王咆哮着发­射­出暗红­色­的罡煞,直接跟七人对拼,百余丈的罡煞强顶着七股­精­芒向后倒推:“鼠辈!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命!”

“老妖又再吹牛!”裘元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他的身前悬浮着三枚黑玉晶环,正是当初韩仙子给他的宝物,曾经也是许旌阳的故物,专克邪魔手段,方才轩辕法王那一记七邪神雷险险被这宝贝挡住,吸入环中,保得裘元毫发无伤,“今天要没命的是你才对!”

轩辕法王方一转身,便见空中满眼的彩­色­流光,尽是一口一口的仙剑,再次被裘元调动起来,仿若群龙出海一般,汇成一股洪流,如疾风骤一般疾斩过来。

轩辕法王大吃一惊,急忙双手结印,吸引的那些仙剑的全都聚拢到他双手之间,并且飞到他跟前的时候,便都缩小,被罡煞罩住,便似一条条入了网的游鱼。他也是真个法力高超,竟然要凭借一己之力,跟对方阵法抗衡,将这些仙剑全部吸收过来,然后再反打回去,趁着对方阵势激荡之际,一举杀人破阵!

这时候陶寒沫重新将破碎的云气整治起来,还原成门户行状,并且祭起法宝飞剑从后打来,以助裘元一臂之力,只是轩辕法王浑身的护体罡煞太过厉害,他本是唐时地仙,避劫转世,如今所用法宝,皆是千年前的故物,威力相当不弱,然而打在轩辕法王身上,刀剑砖印,全被暗红­色­的罡煞挡住,根本无法到达对方身前三尺之地。

此时那一万三千柄仙剑已经全部被轩辕法王聚拢到胸前双手印诀中间,那些飞剑也都化成了一个个的小亮点,似鱼虫一般,这些飞剑乃是万剑阵元气所化,其中蕴含无穷威力,此刻被轩辕法王以强横的法力压缩成如此地步,可见这邪王法力之强。

轩辕法王脸上也涨得通红,把飞剑全部收到手里,低吼一声,正要将其反­射­打出,猛然间面前三环黑影一晃,众飞剑之中,聚萤铸雪双剑与其同属于许真君故物,此时借势发威,那万余仙剑全都失了控制,被压缩的元气疯狂膨胀爆发起来。

仿佛星球爆炸一般,万余飞剑瞬间复原,随着裘元所指方向,尽数往轩辕法王身上攒刺而来!

077破阵·邪王凶猛

轩辕法王低估了万仙阵的厉害,他凭借一己之力,将万剑阵压缩到碗口大小,以为万仙阵不过如此,尽是用这种小阵法拼凑而来,便是真有一万个,他又有何惧?却被杨鲤等人在内里暗地里发力,第三波注入能量,裘元也用一件天师许旌阳所留下来的宝物,一举破了他的法术,使得万剑阵瞬间爆发,撕地碎峰的力量全部都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护体罡煞生生磨薄了一尺。

轩辕法王立不住身形,直接被倒轰入南天门中,好不容易才在空中定住根脚,周围已经变得苍茫一片,脚下是浩瀚无边的大海,头顶上乌云密布,水汽蒸腾,暗藏无限杀机。

这邪王冷笑一声:“洪荒时候的孽畜,披毛带角之辈,也敢在本座面前弄鬼!”

他双手虚抓,一道道暗红罡煞自他手上延伸开去,猛涨百丈,切入洪波之中,使得开山裂开之法,直接将海面撕开,万顷洪波,俱被天罡地煞Ъ迫,壁立万仞,现出一道巨峡。

就在大海中央,有一个蓝衣少年被许多罡煞缠住,卷在一起,正是白鲧!

若是旁人,被这罗睺血焰神罡困住,势必只能任人宰割,但白鲧毕竟是史前巨怪,又已经修成元婴,先前在元江,就是他在水底下,独自接去五­淫­尊者和毒手摩什大部分的攻势,否则沈腾等人,哪里是那两位邪君的对手,早就葬身江底了。白鲧虽然法力远不及轩辕法王厉害,但凭借这北冥阵的厉害,也可斗上一斗。

他已经脱胎换骨,不复当年兽身,今日借着阵法,化作巨怪,与他当年本身不同,乃是他毕生当中,所见过的最厉害的洪荒巨兽,身长百丈,生这一条龙身,背生双翼,浑身乌鳞,黝黑发凉,颈子上仗着一个硕大的狼头,前面缀着一个大象鼻子,下边十一张弯钩鹰嘴,两只凤眼,倒勒向上,满嘴獠牙,森然外露,看上去好不凶恶。

他双翅张开,绞动黑水,万顷洪波全都被他法力催动起来,开始飞速旋转,并且形成无数漩涡,并且向上猛涨,巨浪滔天,黑云乱涌,其中又生出亿万枚黑水神雷,密如爆豆,排空乱炸。

轩辕法王根本不惧这些雷珠,冷笑一声:“你这孽畜,倒是可以给我做一脚力!”扬手祭起七邪恶剑,飞出去穿破重重浊浪,乌光一闪,白鲧的左翅便掉落下来,白鲧吓得魂不附体,使劲方法,都不能阻止那剑继续飞来,慌忙催动太­阴­地网,这件禹王至宝,毕竟与众不同,那七邪恶剑一时间无法将其割裂,方松了口气,便见无数道血红罡煞穿入网眼,继而迅速倒飞回去,舒卷之间,便将这宝网强行收走。

轩辕法王把太­阴­地网夺去,像一团破布一样用力一扯,竟然没能撕裂,心中暗暗称奇:五台派哪里找来这么多厉害奇珍,连这么一个畜生也能拿到这样一件宝物!

那些黑水雷珠如冰雹一般密集地打在轩辕法王身上,然后轰然炸开,只是根本无法撼动他周身的护体神罡,这邪王顶着无穷雷珠的狂轰滥炸,强行冲开飞速旋转,切割打磨的北冥仙阵,急向白鲧追来,伸手虚抓,无形的打手隔空捞去,白鲧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化成一道白光飞起,借着海水向前急速游动,轩辕法王二次祭起飞剑,将他另一边翅膀也给斩去。

白鲧亡命奔逃,轩辕法王正要设法擒捉,忽然漫无边际的大海开始收缩,仿佛正在逆流而上,由海入江,海水由黑变黄,并且温度骤降,冰寒刺骨。

转眼工夫,海洋已经变成了一条悬挂在虚空之中的昏黄长河,婉言向上,直达远方,源头处悬着一团黑云,云上站着一个少女,穿着水红­色­长裙,上面印着大红芍药,正是鬼母苗楚芳!

白鲧游到苗楚芳黑云下方,恢复了人身原形,急道:“师姐小心,这老妖怪实在厉害!”

苗楚芳满脸凝重:“你现在一旁歇息,我来会一会这老妖怪!”

轩辕法王看见苗楚芳,凌空虚立,脸上现出些许的罕见的柔和:“当年我要娶你做我的姬妾,接你上大咎山享福,若是那时依了我,你何必要受那转劫之苦?今日能够在这里遇到,咱们过真有夫妻之缘,你何不就此从了我?”

苗楚芳冷笑道:“你不过是个只会些东拼西凑,下三滥手段的老妖怪,也配娶我?”

轩辕法王脸­色­一冷:“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可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苗楚芳道:“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岳师叔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今天你是在劫难逃,非但是你,就连那哈哈老祖,也必定要被消灭,这会要是能够幡然醒悟,跪地忏悔,皈依玄门,岳师叔心­性­仁慈,定会饶你一命,像沙神童子那般,收你做个关门小弟子,给你一条……”

“混账东西!”轩辕法王脸上戾气大盛,“给脸不要脸的贱婢!今日必要撕了你!”

他说撕便撕,一双无形的大手,隔空将苗楚芳身体抓住,奋力一扯,立刻撕碎成一团黑气。

“妖孽受死!”苗楚芳忽然在黄泉下游出现,那黄泉竟似灵蛇一般,此时尾部抬起,将苗楚芳高高举起,比轩辕法王还要高,劈手祭起碧磷神焰斧,那鬼斧似磨盘大小,只有一个白玉斧头,似风车一般旋转向前,裹在一团碧绿鬼火之中,在大斧两侧,各有三团­阴­磷神火珠,俱都有碗口大,一边向前疾飞,一边滴溜溜旋转,发出呜呜鬼啸,慑人心魂。

轩辕法王凌空虚抓,凭空先出一只巨手,将鬼斧抓住,五指合拢,形成一个牢笼,那斧头在里面呜呜旋转,上下乱飞,却似鸟儿进了网笼在,再难飞出,而能够克制圣姑霹雳子的磷­阴­神火珠的爆炸,也未能伤及那只怪手分毫。

苗楚芳吓了一跳,急忙打出一把碧磷磨魂砂,出手便是漫天碧火,向前泼去,又把玄­阴­定魂印随后祭出。她这些手段,当日用来对付妖尸谷辰,威力不凡,如今拿来对付轩辕法王,就力不从心了,那魔魂砂被轩辕法王一口真气喷来,便纷纷燃烧起暗红­色­的火焰,嘶嘶冒烟,噼啪爆鸣,刹那间烟消云散。那玄­阴­定魂印本是谷辰的宝贝,此时被轩辕法王两手一合,拍成粉碎。

眼见七邪恶剑凌空斩来,苗楚芳急忙展开鬼母百子图,铺在黄泉阵中,真身化成一缕青烟,散入图中,并且把黄泉调动起来,收尾俱起,去攻击轩辕法王,被这邪王施法擒住收尾,动弹不得,仍然是一个人与整个阵法相抗,又放出飞剑进入鬼母百子图中去循着气机感应,追杀苗楚芳,一追一逃只见,将那图刺得千疮百孔,斩杀无数鬼王。

岳霐在七宝车上看见这边情况紧急,忙跟岳清说:“爹爹!师哥师姐们都不是那邪王的对手,还是你快快出手去将他杀死吧。”

岳清抚了抚她的头,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好孩子,你们自己的路,还得你们自己走,谁也代替不了谁的,我已经帮你们布下这万仙阵法了,已经是最大程度上在帮助你们了,再斗不过这邪王,那也没办法,只能被他杀了,我能管你们一时,却管不了一世,今日一个邪王你们便对付不了,赶明儿来一个更加厉害的魔王,你们岂不是都要束手待毙了么?”

岳霐直觉地有些紧张:“爹爹,你要走了么?”

岳清道:“我走,或者不走,皆法自然。所谓如来如去,本无来去。现在这七宝车由你主持,若是不能杀死这邪王,此界已再无希望,我便走了,若是你们能战胜这邪王,我便还在。”说完将身子一晃,化成一道|­乳­白­色­的光润,消散在虚空之中。

岳清说的这些话,不只岳霐听得,所有在万仙阵中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都是道教中的后学晚辈,才修行二十来年的大有人在,虽然说资质悟­性­俱都上乘,是各派中的杰出人物,但轩辕法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仰望无及的存在,尤其苗楚芳一败,更是对他们士气打击不小,昔年赫赫有名的边山四恶之一,红花鬼母,两世修行,早就是地仙修为,法宝尽出,又能借助阵势之利,如今在这邪王面前,却是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这等法力,着实让人绝望,心里头无不企盼着岳清赶紧出手,将其诛杀,这会听了岳清这番话,无不赧然。

岳霐哽咽道:“我娘不要我,爹爹你也不要我了么?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做过什么伤害你们的事情,如今你们竟然都要抛弃我!”她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说,“爹爹,女儿绝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定要杀了这邪王,再次与你相见!”说完将身体化成一道绿光,飞入了空中悬着的黄金塔之中,顺着浓郁的混元真气,直往上冲,不停地吐出一口口的先天乙木真气,将其化入万仙阵的源泉之内,“诸位师兄师姐,暂且听我号令!”

078点亮·八景灯

岳清把万仙阵交给女儿,双臂一展,身体便化成一道|­乳­白­色­的光雾,消散在虚空之中,修成天仙之后,将­精­气神浑然一体,阳神便是元神跟­肉­身里的­精­华合二为一之后的结果,所以说­肉­身飞升,并不是把整个身体飞上去,而是将阳神飞上去,之后还会剩下一个躯壳,但是跟神仙飞升留下来的尸身不一样,天仙飞升剩下的叫遗蜕,所有­精­气神已经全部带走,就想蝉脱壳一样。

这个阳神因为不是单纯的灵魂,所以能够聚则成形,散着消失,随心所欲。

却说沙神童子在轩辕法王的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之中,随着世间的推移,越发地艰苦了,连朱梅都蹦出来四个,李元化更是过百了,许多人呼号怒骂,上下四面,把他包围在里面,从各个方向不停地向他攻击,沙神童子不敢还手,只能被动挨打,心里头又急又怕,知道若是持续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迟早要被­干­掉的,而且听说被这些意识里的仇人逮到,必要被他们用各种手段报复,死去活来,长久不断,竟似比落到地狱里头还要苦。

沙神童子在心里哀求道:“师父啊,你快来救我啊,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完蛋了!”

一个念头才刚转完,岳清的身影就出现在沙神童子的上方,浑身隐在一片|­乳­白­色­的光润里,有无量祥云罩体,静静地看着他笑道:“谁会想到,魔教中令无数正道剑仙闻风丧胆的沙神童子也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天。”

沙神童子苦着脸道:“师父你还说风凉话,你不是说我一遇到危险,你就会循声救苦,立即出现的吗?怎么都到这会了才到?”

岳清说道:“我说的是循声救苦,你不喊我,我如何能到?”

沙神童子不满道:“我为你东跑西颠,累到腿软,你却在这里拿捏我,我不喊你,你就不来救我,真是……哼,还做人家师父呢,也太过小肚­鸡­肠了。”

岳清笑道:“并非如此,你不喊我,我无法跟你生出感应,便不能来的,唯有你这里有感,想要我来救你,我那里才会有应,并且立刻赶过来。”

沙神童子听着颇有道理,没有继续分辨:“无论如何,既然师父已经来了,还请您老人家快快出手,帮我解决了这些死鬼,救我出去吧。”

岳清摇头道:“我救不得你,非但是我,尽虚空遍法界,任何人都救不得你。这些人皆是你脑海中的神识所化,你消灭不了他们,我也消灭不了,况且我也是借着你脑中对我的神识作为种子身外化身,你没见他们都看不见我么?他们杀不到我,我也杀不到他们。”

沙神童子大吃一惊,定睛一看,果然,岳清就悬浮在无数个李元化中间,可是仿佛是两个重叠却不交接的时空,不管是那些横眉冷目的李元化,还是空中大方佛光的忍大师,却都丝毫没有觉察到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而且他们放出来的法术也都毫无阻碍地从岳清身上穿过。他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这这这可如何是好?连你也破不了这门魔法么?”

岳清再度摇头:“他这法子若是拿来对付我,那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然而我也只能管我自己,却无法帮你,唯有能做的,就是教给你我用的方法,至于能不能做到,可就要看你自己了。”

沙神童子­精­神略振:“那还请师父快快教给我吧,再过一会,我可要抵挡不住了。”

岳清说道:“我教你的法子就在通玄真经上面,你曾经学过佛门法术,所修大小诸天秘魔大法跟佛门所说的四禅八定内理相通,我便用佛门的说法给你讲明白。”

沙神童子奇道:“师父你还懂得佛门三昧么?”

岳清道:“我修炼过佛门的贝叶禅经,对于佛门嫡传和外道禅法,都能触类旁通,况且佛也好,道也好,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去观察这个宇宙人生的真相,看的都是一个东西,只是看法、说法、做法不同罢了,然而万法归宗,修行人切不可执着于法,着于法则法有碍,修佛的见不得自­性­,修道的也悟不得大道了。”

沙神童子听不得岳清故意点拨的这些话,只嚷道:“师父快教给我破敌人的法子吧!”

岳清右手向上一举,光影之中,显出一间暗室:“曾经有人问释迦摩尼佛,说过去世所造下的恶业太多太多,每一个恶业做一粒­肉­眼难见的微尘,便能填满尽虚空遍法界,我们一个一个去化解消灭,根本是做不完的,修行人又该从何下手呢?佛陀告诉他,一切恶业障碍,便如室中的黑暗一样,虽然充满全室,但要想转暗为名,只需点亮一盏灯,心光一起,万幛俱除。”岳清拿出太清八景灯,“佛陀说得道理,便是点亮心灯,照彻无名,我教给你的法子,便在通玄真经第四卷,曾经给你讲过的,当时你只觉得没甚意思,皆是牙疼咒般的废话,没有你的魔法有用,今日且看看,是道法有用,还是魔法有用吧!这灯借给你,今日若是能悟的一点大道,用元神灵光将其点亮,便可化险为夷,若是不能的话,你过去作恶太多,也该着今日遭劫,咱们的缘分,到此为止!”

他说完把太清八景灯抛下,随即白光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灯飘飘悠悠往下降落,被沙神童子接到手里,见是一个比较古朴的灯盏,非金非玉,顶上呈八角形状,刻画着八卦图案,灯内无油无芯,竟只是一个灯盏。

再抬头时,岳清已经消失他去,沙神童子记得抓耳挠腮,拼命回忆当初岳清讲经时候的情况。通玄真经被岳清称之为五台山镇教之宝,第一秘典,必须得有大智慧、大福报的人才能看的,否则旁人看了,根本无法理解其意。

山上不少人都够了条件,诸如杨鲤、司徒平等,沙神童子听说这真经竟然如此厉害,就去找岳清,提出来也想看,岳清不允,他便极不服气,常有怨言:“我原来做魔王的时候何等逍遥?如今改邪归正,拜在你的门下,这些年鞍前马后,跑动跑西,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以法力神通论,山上除了教主和万妙仙姑之外,再没有一个能让他忌惮的,连司徒平那样的散仙和苗楚芳那等半路出家的旁门左道都能看了,我这堂堂的魔教嫡传,如何看不得?可见你是对我心存偏见的,认为我是魔教出身,看不起我,更防备着我,不真心拿我当五台派的弟子看,只想利用我对付我师祖,为道门挽却浩劫罢了!”

岳清便把他找来,真个把通玄真经给他看,还给他逐字逐句地细细讲解。

那通玄真经有一份神奇之处,智慧、善功、因缘都够的话,就能够通晓其中的意思,沙神童子心存傲慢,看上去便觉得平淡无奇,不过是说些正堵反抠,形而上之的废话,自己本是早就通晓的,又没有厉害的法术,单纯在那里反复说道是什么,德是什么,对自己破解脖子上的伏魔金环,将来重回自有又有什么用处?于是学得心不在焉,只死记硬背下来,囫囵了事。

通玄真经他一共学了五篇,连一篇也没有悟透,也多亏他神通广大,能够从神识里面寻找过去的种子,凡是经历过的事情,神念一扫,全能搜索出来,把通玄真经一字不落地呈现在脑海之中。原本看这篇经文,索然无味,屁话连篇,如今经历了这一场劫难,有当年学佛的弟子,再被岳清对机一点拨,就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赶紧把灯盏催动起来,不再使用魔教法术,而是运转太乙玄功,将一口混元真气喷吐过去,将那灯盏裹住,耀耀生辉,悬在面前,然后把身体缩小,全身都投入到灯盏里面去了,一晃不见。

忍大师一道佛光落下来,正好将灯盏罩住,反手一拉,就给拿到了手里:“那魔童躲到里面去了!”手上佛光乍起,把灯盏裹在里面,她想要以无上法力,放出有如实质的佛光,将这灯盏磨成齑粉,只是佛光上下流淌,却只在灯盏表面运作,根本不能损其分毫。

旁边许多个朱梅、李元化等群仙聚拢过来,大声喝骂:“咱们合力以三昧真火焚烧,将这灯连那魔童一起炼化!”

忍大师跏趺虚坐,双手结印,以一朵金莲将灯盏托在半空之中,脑后金轮旋转之际,­射­出一道道匹练似地波罗神焰,在灯盏上方结成火云,越聚越多,越来越亮,到最后竟仿佛是一大块纯金雕刻成的祥云金块,而其他剑仙也都纷纷联手,喷吐出三昧真火,聚在一起,火焰竟比上面的波罗神焰更浓更亮,­色­分七彩,跟波罗神焰上下合在一起,把灯盏罩住,发力燃烧!

这一大票人同时施法,那火焰的厉害程度可想而知,更粘稠如蜜,向灯盏里面注入流窜,要把躲在里面的沙神童子一举炼化成灰!

079血魂·生佛大法

岳清把八景灯给沙神童子之后,便穿过玄武乌煞罗喉大阵向下,顺着地脉来找顾澄。

却说这大咎山地下乃是九道龙脉汇聚之所,形成一个极佳的龙域,当年轩辕法王寻到这里,借着地势聚拢风水龙气,来滋养祭炼自己的环中世界,顾澄按照岳清的指点,到了这里,跟沙神童子一起毁掉了三位邪王的地尸化身,然后便取出无咎飞梭转入地下。

那无咎飞梭又叫乾坤双四梭,取易经里乾坤二卦的第四爻,俱是无咎之意。是当年无咎上人镇山五宝之一,养炼近千年的奇珍,事实上他们三位师兄弟都擅长制造这种船型法宝,当年三兄弟同在师门学道的时候,曾同游北岳恒山,在张果老修炼故地,论起昔日八仙过海的事情,那时候他们还都只是散仙,说起日后遨游四极八荒,采药炼丹等事,便商议也要造渡海的法宝,于是一真大师造一真二元梭,无咎上人造乾坤双四梭,易周造了碧沉舟,后来又造九天十地辟魔神梭。

无咎飞梭既取名“无咎”二字,乃是能避凶祸,元吉无咎之意,飞天入地,无所不能,水火刀柄,俱不能伤,而且一旦发动起来,梭头能够­射­出六­阴­六阳乾坤­射­线,四大五行之物,遇上便要被熔毁烧穿,等闲禁制,根本无法阻拦不住。

顾澄称此梭迅速潜入地下,接连突破大咎山下面地脉里的层层禁制,直到地窍中去,仍旧借神梭护体,钻入熊熊地火里面。

岳清给他的建议一共有两个,第一是用鸿蒙紫气大混沌神雷将整个大咎山炸碎,这样能够破了哈哈老祖的血佛法身,可以将他彻底消灭,第二个法子是借助无咎飞梭,在地下火窍上方打上几个孔洞,卸了龙脉中的元气,如此一来也可建功,只是不能把哈哈老祖彻底杀死,日后还有祸患。

顾澄满门上下全被哈哈老祖带人杀死,说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也不为过,他最愿意的,自然是将哈哈老祖彻底治死。然而若是用第一种法子,势必要引发无边祸患,将大咎山震碎,使得地火喷出,席卷天地,周围千里之内,天崩地动,尽成火海禁圈,杀生无数。

若顾澄入得旁门左道一流,专讲恩怨报复,势必会选择第一种手段,只要能报得大仇,其他的全都不管不顾,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全凭自身喜恶,不问正邪。

只是他入得五台派,学的是玄门正道。佛道两家常常告诫弟子,不要把恩怨放在心里头,反复仇杀报复,并非是专门利人毫不利己的傻人痴语,而是先就要利己的,因为把仇恨放在心里,受害最大的,便是当事人自己,瞋恚怨怒,将会时时刻刻地折磨自己,日夜都不得安生,所以放下仇恨,第一个受益的便是自己的。

当然这个放下,不是就捏着鼻子认了,而是用智慧去看到其中的本质,仇恨是因何而结,那方受害最多,未来如何而了,这就是宇宙人生的本相,而不是世人所看到的那些他砍我一刀,我恨痛苦的表相,道家讲不能妨害自己本­性­,不能少时背离大道,便是要守住本心,时刻了悟本质,不被表相所迷惑,被人家骂一句便生气,捧一句就欢喜,把心里头的开关交给别人掌握,不能自主。

顾澄的资质悟­性­俱都上乘,已然能够悟彻一些道理,因此仇虽然还是要报,但并不打算因此残害更多的无辜生灵,所以只是驾驭无咎飞梭,在山中穿行,把地窍钻透,改变风水气运。

哈哈老祖所修乃是旁门邪教,既不能修成真正的法身大士,也不能修成金仙法身,亦不能修成魔教的诸天秘魔法身,唯有别出心裁,将元神寄托在整个大咎山龙买上,借着地势,凝炼血佛法身,只要他度过地仙一千三百年大劫,以后再经千年,便能把元神跟整个大咎山融和,到时候大咎山便是他的身躯,因地势坤,不会妄动,天劫难害,只要他好生保守,便可天长地久,只要大咎山在,他就不会消亡,而这山又有龙域,他可藉此修成一代邪帝,把这里变成邪魔巢|­茓­,统帅亿万妖邪,也是可以的,有他元神守护,这山自然也不会被人轻易损坏。

现在顾澄驾驭飞梭在山中钻孔,破坏龙脉风水,便如在他身上打孔一样,他那“无漏金身”“不坏法体”上面开始出现孔洞。

哈哈老祖吃惊之余,又是颇为心惊胆寒,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到来,他料想对方有备而来,即是对头克星,肯定乘坐了无咎上人的镇山飞梭,若是自去寻找,反倒变主为客,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跑,因此并不直接去追拿顾澄,而是径直飞去龙域核心之处,摇开十八条手臂,使得身体大放光芒,缓缓坐在主脉地窍之中,座下一朵莲台,缓缓转动,放出七彩神光,脑后光轮上的那些佛陀纷纷下来,化作无数道金光飞向四面八方。

顾澄按照岳清的指点,将那飞梭沿着地脉,横生枝节,要打通三百六十个岔路,发泄地气,这时候刚打了一百多个,忽然两道金光一左一右地追过来,乃是两个“金身罗汉”,一个三头六臂,一个四首八臂,带着冲天的煞气,急追而至:“五台派的小狗,还不快快受死!”

两个“罗汉”同时放出一片金光,化作铜墙铁壁一般将他四面拦住,禁锢在中央。

顾澄急忙喷涂真气,把那无咎飞梭催得光芒大作,化作一道黑蓝­色­的闪电,向前急冲,撞上金­色­佛光,如坠胶水,速度立刻慢了下来,后头两个“罗汉”顷刻便到,十条手臂同时放光,向中央聚成一团光球,继而形成一朵硕大的金莲,把顾澄连人带梭包裹进去:“快随我回去见佛祖!”

顾澄咬破舌尖,将­精­血混合真气一起喷出,那梭嗡地一声,再度发力,向前猛冲,瞬间­射­出近百里,然而飞梭外面仍然包裹着那朵莲花,并且金光越来越浓,有如实质一般,蕴含万钧重力,两个“罗汉”仍然紧跟在后面,同时施法:“转!”那莲花带着飞梭猛烈旋转起来,颜­色­开始由金转红,仿佛被血染就的一般。

顾澄在飞梭里面,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躁动沸腾起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向外涌动发散,这也是无咎飞梭厉害,抱住了他的­性­命,若非这件法宝,他直接就要被对方的血魂生佛**治得爆体而亡,浑身炸成一团极细的血雾,将那朵莲花染成血红,元神也要被束缚在上面,再被哈哈老祖施法祭炼,自莲花孔里飞出,花开见“佛”,哈哈老祖以佛祖自比,见了他,也就相当于见了“佛”,得他法力加持,莲花化身,便如这两个“金身罗汉”一样。

顾澄在梭里浑身剧痛难忍,从头到脚都仿佛要破裂开来,他的身体便如一个皮囊,鲜血在里面乱要乱晃,浑身时而火热肿胀,如进火窟,时而冰凉萎缩,如堕冰窖,元气混乱溃散,再不能施展任何法术,又痛又急,不禁在心里向岳清祝祷:“师祖救我!”

一个念头刚刚转完,忽然外面银光闪烁,自南面的地脉之中,遁来三道银光,到了近前,显出三个粉雕玉琢的男孩,两俊一丑,中间那丑的喝道:“老妖怪休要猖狂!敢欺负我们五台派的弟子,你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扬手祭起三个圈子,打向两个“罗汉”,正是石生三人到了!

他们三个被岳清派往东极大荒山去见枯竹老人,到了无终岭青灵谷,把卢妪的残魂奉上,枯竹老人自是明白岳清的意思,邀请他一起应对魔劫,他也是旁门心­性­,从来没有什么正邪善恶的划分,只讲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其满门,而且最不愿沾染是非,只要躲在洞天福地里自己修行,虽然说这次铁城山老魔祭炼法界,乃是最厉害的天地大劫,但料想以自己法力,自保仍能绰绰有余,而若是主动去对付那老魔,则有陨落之忧,不说老魔神通广大,关键的是自己命里有个克星,到时候会加入到老魔那一边,自己若是出山,遇上那人,十有**是要形神俱灭的,因此十分犹豫不决,不肯当面答复,只把青灵谷的好东西拿出来,款待三个小孩。

石生知道岳清的意图,便用意劝说,都被枯竹老人用闲话岔过去,石完是急­性­子,好几次用话语挤兑枯竹老人,甚至是直接出口讽刺挖苦,枯竹老人也不跟他一般见识,相反还传授了他们几门厉害的法术,并赐了几件法宝,这日催他们回来:“岳真人率各派玄门弟子在元江取宝,到时候会跟大咎山有一战,你们快回去为师门效力!哈哈老妖法力高强,尤其有一门血魂生佛**最是厉害不过,只要被他困住,便再也无法使用任何法术,只能任人鱼­肉­,而一旦被他祭炼成功,做了血佛妖灵,便是万劫不复了,你们快往大咎山去,若是晚了半分,恐怕就要有贵派弟子遭劫了!”

——以下不算字数——

大家猜猜,枯竹老人的克星是谁?原著上有的。

080襄助·枯竹老人

石生三人在大荒山得了枯竹老人指点,知道哈哈老祖这些血佛妖仆厉害,不但­性­情­阴­险狡诈,神通变化也非一般的剑仙可比,能力不比嫡传魔道高手所圈养的天魔、神魔差,并且哈哈老祖虽然天尸、地尸化身都没了,但是只要有这些借住他­精­气化生的血佛还在,及便将他把他本尊杀死,被这些血佛逃得一个,将来仍然有机会转而化生,再世为人。

所以三人借助地遁之法,从东而来,直入大咎山地脉龙域核心,哈哈老祖的心情一般在防备岳清,一般在担心顾澄,本来当日在西昆仑已经要把这个命里的克星杀死,可惜被岳清暗地里使坏,竟然给悄悄带上五台山,收做徒孙,自己还以为是被易周救去,这几年注意力都放在玄龟岛了,没想到被岳清暗渡陈仓,教养成|人,今日突然出现,还打破自己地尸化身,兆头不妙。

他这里急切分心,石生他们又带着枯竹老人的潜踪灵符,两下里凑到一起,石生三人潜入大咎山地下,他竟然未能察觉,这时候三人乍然出现,立刻就打了哈哈老祖一个措手不及,石生的三才清宁圈发动起来,化作三个包罗万象的光圈,带着风雨雷电,龙虎龟雀,水火天神向前打来,似毫无实质的一片光影,在土石之中穿梭,瞬息而至。

哈哈老祖觉察到不好,急忙要将两个血佛召回,早被石生用枯竹老人给的太乙青灵神光罩住一个,另一边钱莱也用纯阳天仙令钉住一个,不过弹指间,三才清宁圈所化无量光影便铺天盖地般涌到,上下三个圈子将两个血佛套住,石生跟钱莱同时收回法宝,那两个血佛浑身金光向外迸发,还未来得及变化,那些云雨风雷,四灵圣兽等俱都向内收缩,三个圈子也往内压缩,刹那间缩成一圈碗口大的光彩,继而再度向外炸开,喷起大片的彩­色­光雨。

三才清宁圈倒飞回来,被石完收走,那两个血佛已经是形神俱灭,只是他们虽然死了,那血魂生佛大法却被哈哈老祖隔空遥控,一朵染血的金莲裹着顾澄迅速飞走,石生反手用太乙青灵神光去罩住,那朵莲花一闪不见,竟然只是个幻影,石生大惊失­色­:“不好!小澄儿被老妖捉去了!”

石完也急声道:“那咱们快点赶过去,晚了小澄儿也要变成那些血佛陀了!”

三人急追过来,到了龙脉交汇的核心地带,山石之中,耀耀生辉,遍地金莲,哈哈老祖显出准提法身,端坐莲台之上,十八条手臂各拿法宝,其中肋下一只右手上托着一盏古灯,灯上火焰如豆,成莲花形状,顾澄缩得小小的,就在灯焰里头煎熬。

石完见状二话不说,直接把三才清宁圈二度祭起,无量水火风雷,采光电影再度出现,铺天盖地往哈哈老祖迎头压去,又把枯竹老人给的太乙青灵竹叶神符放出,那符共有三百六十五片,具使用他青灵竹竹叶炼成,用以防身,能够抵御各派旁门邪法,拿来攻敌,也是威力非常,数百片竹叶化成丈许长的青碧光芒,如流星雨般往哈哈老祖迎面打去。

哈哈老祖先是手臂齐辉,四颗宝珠各自­射­出一道金光,在头顶上结成大片的金霞,将三才清宁圈托住,又放出一口金轮,飞来抵挡那些竹叶神符,同时脑后慧光疯狂发作,­射­出万丈金光,将大咎山的千里土石全部照彻穿透,到了外面,直­射­苍穹,他毕生功力都在这脑后法轮之中,如今既已拿住了顾澄,便要速战速决,将石生三人杀死,然后是战是退,方有忖度。

他这里全力发动,然而却未能立刻建功,先是放出去的那口金轮,遇上竹叶神符,本拟能够将其尽数收入其中,绞成齑粉,哪知道那些竹叶虽被绞碎,却不能消灭,越绞越多,转眼之间,便成了一大团亿万寒星组成的光团,反把那金轮裹在当中,四面八方,环攻不已,叮叮当当,炸起大片光雨,若非金轮品质不凡,此刻早已经碎成铁渣了!

另一边他把佛光排山倒海般放出去,钱莱抢先把身子一晃,便消失不见,他初时还不以为然,自己这血佛氤氲七邪罗炎看似金光如水,实则乃是一股火气,专寻生人,攻穿|­茓­窍,似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只要沾上一点,也要烧得骨髓­干­涸,化为飞灰,因此已经把佛光满空排布,灌注山脉,充斥整个龙域。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钱莱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并未在佛光之中现身,他这法术发动极快,顷刻间布满天地,对方决计没有逃出范围之外,不过此刻竟然寻之不到也是稀奇。

他此时已经认出来石完用的是枯竹老人一脉的法宝,然而这太乙青灵竹叶神符是枯竹老人初得道时候所炼,功成之后,便再没有使用过,因此他也不知是何宝物。钱莱之所以没有被邪焰沾身,是因为他身上穿着枯竹老人所赐六阳青灵辟魔铠,亦是青灵竹叶所制,拿在手里,薄如纱,软如棉,叠起来时,不过三寸见方,朦胧透明,隐隐放光。用时随手一扬,立刻化成一身形似蓑衣的铠甲,紧附身体,通身尽是竹叶形的鳞片,寒光四­射­,形成一个碧­色­光幢,隐现由心。

枯竹老人对于哈哈老祖的手段了如指掌,他虽然忌惮铁城山老魔,但对哈哈老祖、穿心和尚这几个却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这次岳清让石生三个带着卢妪的残魂去大荒山,他便知道对方有意拉他出山,共抗魔教,他颇为意动,一来扛过魔劫,对自己有莫大的好处,再积攒了足够的功德,即便不能直接修成金仙,但飞升仙界却是十拿九稳的,而且并非普通的天仙,可直到真仙、灵仙的境地,即使上去了,仍然可在天仙里头做一方教主。

二来上次岳清为他指明金仙大道,他颇有所得,境界、法力全都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如今岳清找他帮忙,又是为得天地大劫,他绝无推脱之礼,所以也有意帮助岳清铲除混世邪教,因此给了三人几件宝物,讲明用法,这件六阳青灵辟魔铠正是给钱莱躲避这场火劫的,最妙的是,非但那火无法近身灼烧,造成伤害,而且哈哈老祖也不能通过那些邪灵真炎感应到钱莱存身的位置。

石完和钱莱皆有法子对抗哈哈老祖,然而毕竟皆是取巧,若是无人正面对抗,被哈哈老祖腾出手来,仍然要将他们一起擒杀,因此石生便担下这个重任,枯竹老人告诉他,必要坚持一炷香的功夫,便可获得全功,否则的话,他们小兄弟四个皆要遭劫陨落。

石生是被岳清钦点,整个五台派,乃至于七星仙门都公认的未来教主,杨鲤的接班人,这时候虽然还是散心,但道行、法力已然高出同辈太多,然而遇上哈哈老祖这等积年老妖,超级邪王,他也还是显得太过弱小,一个疏忽就可能身死道消。

他先把极乐真人所赐的离垢钟取出来,化成一片五彩光云将自己罩住护身,然后放出三口太白分光剑合璧一处,化成一道近百丈的银光,向前飞斩,正撞上哈哈老祖抓过来的金光大手,双方法力相差太多,这一剑已经尽了全力,斩在拿手上,却只暴起大片金焰光雨,反被那手抓住,直飞过来,要把他连人带剑一起抓去。

哈哈老祖看出石生是三人首脑,法力最高,又是未来的五台教主,便要先将他和石完除去,再去寻找失踪的那个,横竖这里已经被邪灵神焰布满,他决计逃脱不了。一面使饮血佛陀大寂灭神掌分别往石生和石完身上抓去,一面又使出那血魂生佛大法来,在二人脚下各生出一朵千瓣金莲,与之前不同的是,每一瓣莲花上面,都坐着一个他豢养的血佛,同时施法催动。

石生只觉身子一紧,已经被下方升上来的金莲摄住,顶上寂寞神掌又拍抓下来,急忙向上祭起前生最厉害的镇山法宝三阳五雷金轮,出手时,从茶杯口大直接猛涨数亩,内外共是三圈轮环,相逆转动,摩擦喷出无数道火龙电蛇,轰轰雷鸣,向上击出,撞上那寂寞神掌,立时炸成一个山峰大的耀眼光球。

整个大咎山疯狂摇动,轰隆隆好似地龙翻身,山峰崩碎,山梁塌陷,这一下爆炸的威力太过巨大,大咎山主峰竟然从中裂成两半,向下也把方圆数十里内的山石地基震成粉碎,龙脉里的地气喷涌出来,向上蒸腾,生就慧眼,能够望气的都能看出来,这下子好似群龙出海,直­射­苍穹。

主峰顶上便是轩辕法王的布阵之所,这会正赶上沙神童子勘破有无,借助太清八景灯打破阵势,他终于用心光将灯点亮,灯顶上燃烧着九点猩红光焰,主元神坐镇中央,其余八个分化元神向内分作八角,这样一个小小灯盏,竟似一个火山一般,爆喷出万道秘魔神火,这魔火是被他炼入本命神魔的,一经发动,立刻勾动诸天星辰,银河之内,全受影响,原本一颗颗微不可见的星星迅速放光壮大起来,越发如斗,便似不停往下坠落,齐近地心,并喷­射­出汩汩光气,星光向下,魔焰向上,两下里齐攻,立刻把轩辕法王的那玄武乌煞罗喉大阵穿­射­撕扯成支离破碎!

081借体·哈哈老祖

沙神童子悟得通玄真经上的妙法,以心光点亮太清八景灯,喷­射­出秘魔神焰,勾动诸天星辰之力向下,一举将无人主持的玄武乌煞罗喉大阵撕成四分五裂。这时候他初悟新境,正处于无限“法喜”当中,心里头莫名地高兴,正好下方无数道地脉龙气向上蒸腾,直入云霄,被他信手施法摄来,糅合诸天星辰之力,借着秘魔神焰炼化,合成九条真祖龙气,摄入了太清八景灯之中,与自己的元神相合,化成一大八小,九条龙形火焰,此灯也自此发生了质变,威力更上一步天地,日后重回魔道,惹得天怒人怨,石生率领二十四派道门高手联手拿他,也是多亏此宝,方才得救。

却说大咎山主峰从内向外裂成两半,哈哈老祖那佛陀出世般的邪炎佛光便向外普照开来,石生以三阳五雷金轮将哈哈老祖的寂灭神掌击碎,向下又放出枯竹老人给的太乙青灵神光,将哈哈老祖以血魂生佛大法化生出来的金莲敌住,使其不能继续上升。

哈哈老祖向上看见沙神童子竟然破掉了那玄武乌煞罗喉血焰大阵,而轩辕法王却不知去向,心中吃了一惊,直觉得很是不好,眼看就要大难临头一般,心中已生退意,他十八条手臂一起推动,那如潮水般的金光邪焰便排山倒海一般向前急涌推去,因看见石完那三才清宁圈是好宝贝,乃是天府奇珍,于自己日后渡劫有大用,便想随手夺了,然后立即跑路。

他仗着自己法力高强,背后三条手臂各自猛涨向上,巨掌遮天,直取抓取那三个圈子,他也真个厉害,那三才清宁圈所施法出来的雷火点火,龙虎龟雀,天兵天将等被他大手一捞,俱成了毫无用处的幻影,在他手掌中心迅速缩小。

左右两个圈子分别被抓住,唯有中央那个圈子上有一位天神最为厉害,放出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将他大手挡住,哈哈老祖颇为吃惊,抬头一看,顿时几乎惊吓出生,而见他势大,法宝眼看就要被夺走,悲愤急迫的石完却笑了出来:“师祖!老要抢我宝物,快帮我……”

他话没说完,那哈哈老祖已然就要逃走,圈子上敌住哈哈老祖的“天神”正是岳清,他抬手就打出一点如豆般的金光,正是在元江时候新得的广成子所留的那个归化神音,之前在元江宝船里面消灭了穿心和尚的本命真身,被他施法重新凝练起来,这回又放出来打哈哈老祖。

哈哈老祖原本就觉察到危险邻近,情况十分不妙,正要变化逃走之际,岳清便将归化神音打下来,这老妖知道这东西灭了穿心和尚,已然丧了丹气,这会将全身化成一道金光,夺命飞逃。

本来以他的法力,那归化神音是追不到他的,只是偏偏他先前捉去了顾澄,利用血魂生佛大法毁去了顾澄的­肉­身,以顾澄的元神借着他的­精­气神重新自金莲之中化生身体,成为了脑后血佛之中的一员,若是旁人着了这般的手段,已然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他驱驰了,顾澄在来时却已经将无咎上人的物件镇山法宝全都祭炼得与元神相通相合了,哈哈老祖毁了他的­肉­身,得了五件法宝,却只是随手用法力镇压,没有经过重新祭炼,这时候被顾澄隔空催发,只见他站在哈哈老祖的脑后那圈慧光之中,满脸悲愤地念诵密咒,强行发动无咎上人所传秘法。

无咎上人所留最厉害的一件法宝就是那三元九运鞭,原本被哈哈老祖以法力镇压,藏在他座下的莲花当中,这时候骤然发威,鞭上风火涌动,狂雷乱滚,骤然间涨到数十丈大小,仿佛一根巨柱神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敲在哈哈老祖的后背上。

哈哈老祖一声“不好”,紧跟着又是一声惨叫,被神鞭破了遁光,打了个七荤八素,自空中似彗星飞坠一样,划落夜空,向下跌落,正在施展分身大法,把­精­气神散开,附在自己所祭炼得血佛之上,然后向四面八方逃走,但能逃得一个,日后便能重生。

哪知道顾澄又发动了无咎飞梭,在空中化成一个巨大的梭形光影,向上一兜,就把哈哈老祖罩在里面,哈哈老祖刚把身体分散开来,无数道金光四下乱窜,却全被梭形光影挡住,一个也未能逃走,不等他再度施法破坏这件法宝,随后而来的那颗金­色­光点便飞了进来。

顾澄因为也已经是血佛之身,亦被附上了哈哈老祖的残魂­精­气,脑海之中如被针扎,哈哈老祖疯狂咆哮:“快点打开禁制,带我逃走!”

“你妄想!”顾澄脑中念头飞闪,向哈哈老祖大声喝道,“你这老妖,恶贯满盈,当日杀我飞鲸岛满门,今日是你的报应!当日离开飞鲸岛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杀你给我师祖,给我爹,我的师叔伯们报仇,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哈哈老祖施法诱惑:“你要杀我,也不急于这一时,横竖我已经只剩下残魂一缕,即便在你身上,也难成气候,况且你是无咎老儿的唯一传人了,你若是死了,无咎老儿那一脉可就彻底断绝了,他那连山卦,可是天下独步,失传了太过可惜,而且你父亲也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在邪法的催动之下,难过忧伤如同酸涩的潮水,一波一浪地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顾澄在心里大声喊道:“师祖,父亲,我为你们报仇了!岳师祖,澄儿不孝,未能为五台派尽孝尽义,这便去了!”

双方用意念交流,奇快无比,这么多话也不过念头连转的功夫,刹那之间,归化神音发作,立刻连人带宝炸成一大团耀眼的金光,哈哈老祖的元神疯狂逃窜,只是被金光束缚在内,便似一头钻进落网的野兽,上下左右皆不能得脱,最厚借着归化神音的金光化形,又形成一个巨大的十八条手臂的佛陀,向岳清首次昊天宝镜的岳清怒吼:“岳清小儿,当日在西昆仑我便该杀了你的!你不得好死!五台派上下全都不得好死!五百年后,必要……”化为喊完,便轰然炸开,好似太阳爆炸一般,将周围千里之内全都照亮,草木土石之间,明如白昼,纤毫毕现。

岳清早已经将昊天镜的光芒向下照去,在最后爆炸之前,将顾澄罩住。

顾澄已是三头六臂,浑身金光闪闪的血佛模样,被镜光束住,迅速上升,到了岳清面前,已经缩得只有一尺来高,临空跪拜:“多谢师祖救命之恩!”

岳清依旧用镜光罩住他,略缓了缓,才开口说话:“你要知道,你已经死了,其实你本来不用死的,只是你对哈哈老祖的怨气,害了你自己。”

顾澄哭道:“弟子满门上下,全被这老妖害死,我焉能不恨!”

石完道:“师祖,小澄儿一家全都死在老妖手里,恨他又有什么不对?”

岳清道:“大道是没有对错的,只有人才将对错,随顺自己心意,根据自己的知见化出规矩准绳,附和的就称之为对,不符合的就称之为错。天之道,讲究的是福祸相依,他恨哈哈老祖,不能说他对,也不能说他错,只是其中造成的后果,就是他心里时常被怨恨侵染,不然的话,以他的资质,必能参悟透通玄真经第三章,那哈哈老祖虽然厉害,但血魂生佛大法却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他的­肉­身,这其中又哪来的对错?不过是都是自作自受而已,你们日后要深以为戒!”

顾澄跪拜哭泣道:“弟子有负师祖教导,实在是自作自受……”

“这世上,谁又能辜负的了谁?辜负的,祸害的,全都是自己罢了。”岳清声音有些低沉,“你如今借着哈哈老祖的­精­气重新化身,身体里面又含着他的残魂,日后他必要­干­扰你的修行,在不知不觉之间将你引入邪道,五百年后,恐怕天底下就要再出现一个哈哈老祖了!”

石生三人听完大吃一惊,全都跪下来求情:“小澄儿可怜,竟然有这般隐患,师祖您就施法把那哈哈老祖的残魂出去了吧。”

岳清皱眉沉声道:“那哈哈老祖已然身死魂消,只剩下最后的一点残魂和怨气,却全部都是关于嗔恨憎恶的,因他心存瞋恚,那残魂早已经融入到他的元神之中去了,可以说是他就是哈哈老祖,哈哈老祖就是他!靠外力哪能清除得了?除非……把他一起打得形神俱灭方可。”

石完听完,立刻过来抱岳清大腿:“师祖啊,不能啊,不能打杀了小澄儿啊,他还那么小,而且还那么乖巧听话,平时我和小元儿欺负他,他都不还手……”

顾澄决绝地道:“弟子从当日离开飞鲸岛到如今,日思夜想,无不是为师门报仇,这次来时,我就已经打定了要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搭上我自己,跟那老妖同归于尽,能得这一会残生,跟师祖和三位师兄说些告别的话,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还请师祖动手!”

082讨要·八景灯

顾澄这次下山之初,就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性­命,跟哈哈老祖同归于尽,为师门上下几十口亲人报仇的准备,这时候听岳清说哈哈老祖的残魂意志已经跟自己元神融合一起,无法去除,将来还要把自己当成傀儡,把自己变成一个跟哈哈老祖一样的邪教巨擘,他便打定主意,让岳清给自己了断,他哭着向岳清临空磕头:“师祖,孙儿不孝,我只报了飞鲸岛的大仇,却来不及报答五台派的深恩了,师祖……”到后来,已经使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石完也被感动得落泪,和前来一并哭着跪求岳清开恩,不要杀死顾澄,唯独石生听出了岳清的意思,岳清说那哈哈老祖的元神融入顾澄元神,靠外力无法清除,但既然有“外力”就肯定会有“内力”,于是说道:“师祖你方才说外力不行,可还有其他的法子么?”

岳清道:“修仙者,所追求者无外乎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不为外物所束缚,亦不为**贪嗔而胁迫,能够自己做主,天上地下,宇宙之间,再没有什么能够威胁约束仙者,因此仙者乃最尊最贵,若要成仙,先悟大道,不明大道,便是法力通天,仍然不能自已,还要为内感外物所驭,不能逍遥,而要悟大道,先要有一颗道心,他现在已经失去了道心,全凭内感外物所勒,迷失自我,便是三清圣人齐至,也是救不得的!”

他这么一说,顾澄听出意思来,赶忙认错:“弟子愚钝,不能了悟师祖深意,还请师祖开示,救我一救。”石生三人也跟着一并跪求。

岳清说道:“所谓天地人神鬼,所谓金木水火土,所谓贵爱贤乐六贼等诸魔,所谓你的视听嗅喂触意等诸识,皆是大道所化,万事万法,本体皆道,所以哈哈老祖的残魂也好,你自己的仇恨喜恶也好,皆是大道所化,却不是大道本体,修仙者要合道体,而不能着道相,那些东西都是大道化现,粘黏在本­性­外面的东西,你若能得道证道,则那些东西皆是衣上灰尘,一掸而逝,你若不能领悟此理,那些东西就成了山岳大海,环身压顶,催命紧逼!”

这四人悟­性­尽皆非比寻常,其中石完稍差,不能领悟,钱莱和顾澄似懂非懂,唯有石生,仿佛摸到了那个边缘,朦朦胧胧,就差一层窗户纸,近在眼前,却越是着急,越无法捅破。

岳清道:“你若能听明白我方才说的话,那边不用死了,否则的话,与其将来让你祸患天下,杀生无数,不如我现在就打得你魂飞魄散的好!”

顾澄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用脑一想,却有什么都没有明白,想要说话答复岳清,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石生替他说道:“顾师弟已经摸到边缘了,他本来悟­性­极佳,福缘又好,断不会就此遭劫,日后必能领悟师祖此道。”

石完也附和道:“不错呢,小澄儿是哈哈老妖的克星呢,活着的老妖尚且不怕,已经死的,在小澄儿身上又能泛起什么泡泡?”

岳清摇头道:“他是哈哈老祖的克星,反过来哈哈老祖也是他的克星呢,原本他克哈哈老祖,现在哈哈老祖死在他手里,反倒要去克他,天底下本就都是相生相克的东西,方能平衡存世,没有什么能总压克别人的。”

石生极为聪颖,当即拍着胸脯说:“师祖不必忧心,横竖将来你飞升了,还有我们在呢,断不会允许小澄儿变成邪教法王的,若真那样,我就先打杀了他!”又跟顾澄说,“师弟你枉自修道多年,怎地连这种道理都不懂?你若是认为自己战胜不了那哈哈老妖,你就真的永远无法战胜他,你对悟道没有信心,那么你便永远也领悟不了大道,师祖这办法说法作为,不过是看你有无这个信心罢了,若是你心里怕极了哈哈老妖,将来必要变成邪王的,师祖才必要杀你呢!”

这番话好似醍醐灌顶,一下子令顾澄茅厕顿开,内心里充满无限法喜,高兴地给岳清磕头:“师祖,澄儿懂了!那个哈哈老祖不悟大道,只不过是本­性­之外的一缕灰尘,临死前含着一股怨气沾染到了我的身上,我只以为染着元神,再不能去了,原来元神也不是道,亦是大道所化现,我执着元神,它便在不能掉,我若能了悟大道,它们便真的如同一缕尘埃,随手而逝了!我懂了!我懂了!感谢师祖教诲!也谢谢师兄指点!”

岳清见他说得明白,也很欣慰,笑着收起昊天宝镜:“要悟大道,先放下瞋恚,此是妨碍本­性­的东西,将其去掉,方能见道。”略顿了顿,又说,“你不该怨恨哈哈老祖了,他已经死在你的手上,而且你现在的身体,还是秉承他的­精­气神所生,老子说,要持守三宝,慈为其一,此宝可化解三界戾气,慈心一起,怨气顿消!”

顾澄躬身受教:“这个身体倒也不错,只是金光耀眼不类常人,日后如何能在五台修行?”

岳清道:“哈哈老祖修行千年凝练出来的­精­、气、神自然非同小可,此身体已是天人之躯,随念化生,你还嫌不好,不过也罢,本门玄幻金丹专能塑体凝魄,可助你重得人身!”他说完取出一个白玉瓷瓶,打开盖子,里头就飞出黑黄|­色­的气体,放入一股暖香飞瀑,自顾澄头顶洒落,向下一直冲到脚底,丹气翻飞,顾澄那金光闪闪的躯体,很快便开始显出人类的骨骼肌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又恢复了原来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美少年形态。

几个小子都欢喜不已,岳清仰面道:“今日既然大包大揽地应下了,将来便要负责到底,若有一天澄儿入邪,石儿你要么把他重新导入正途,要么将他彻底击杀,否则是不能解脱的。”

石生拍着胸脯道:“师祖放心,我肯定会看好澄儿,不让他走上邪路的!”

“还有我们呐!”石完也跟着凑趣,把大家的手都拉到一起,“小澄儿若是不能解脱,我也不飞升,就在下头跟大师兄一起照顾他。”

岳清道:“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将来一旦事发,受了些挫折痛苦便要退缩了,况且除了澄儿,还有一桩大事在等着你们呢!”

四人急忙问是怎么回事,并且跟着岳清的目光一起往天上望去,只见沙神童子收了大咎山地下飞上来的龙气,又把太清八景灯祭炼成功,欢喜不已,正把那些真龙魔焰发将出来,在天上左右纵横,欢呼乱飞,一边尽力将元神跟法宝融合,一边小心地观察下边的情况,见哈哈老祖已除,岳清和四个小孩站在一起向上望来,不禁心中一虚,赶忙飞了下来。

岳清笑吟吟地看着他:“怎么?把轩辕法王的阵法破了,就这么高兴么?”

沙神童子笑嘻嘻地回话:“破了他的阵法不值得高兴,徒儿悟透了通玄真经第四卷,这才是大喜事呢。”他小心地看着岳清的脸­色­,见岳清只看着他,便十分舍不得地把太清八景灯拿出来,双手捧着送到距离岳清还有一丈多远的地方,“师祖这法宝当真好用,徒儿今日能悟道破阵,多亏了他。”等了一会,见岳清不说话,才咬了咬牙说,“现在此宝已经用完,正合归还恩师。”

岳清伸手一招,太清八景灯就到了手里,用手掂了掂:“这宝贝变化不小。”

沙神童子满脸­肉­痛,哭丧着说:“徒儿方才收了九道龙气,祭炼化作灯火了……”

“这是你的功劳,为师记着呐!”岳清这一句话说得沙神童子彻底没了脾气。

然而岳清往天上望了望,似乎并不着急往万仙阵去帮助徒众们收拾轩辕法王,而是又问沙神童子:“想必你也知道,这太清八景灯与你将来避劫成道有大用。”

沙神童子听他话里有话,立刻黏过来,施法揽过云气,化成桌椅板凳,让岳清坐下,然后十分狗腿地给岳清捏肩捶腿:“师父啊师父,您就别逗我了,这宝贝……这宝贝确实关系到徒儿的­性­命前途。其实徒儿也很可怜的,原本是一方魔教教主,纵横天下,多少佛道两教的高人我都不放在眼里,唯独被师父您所折服,甘愿折上辈分,拜您为师,跟您学道,我背叛了铁城山那位老祖宗,他必定不会放过我的,师父啊,我知道你收我入门,是要破铁城山,但你也说过,是真心收我做弟子的,而不会狡兔死、走狗烹,总不能等破了铁城山之后,就不管我的死活,您是有道真仙,师父啊,您已悟大道,外物什么的对于您来说都是衣服上的灰尘,这劳什子对我来说­性­命攸关,对您来说不值得一提,您老人家就心疼心疼徒儿,把他给了我!”

岳清嘴角含笑,把玩着八景灯,缓缓地说:“我到是想给你,只是怕你魔­性­不改,将来等我飞升之后,你再脱道入魔,到时候你大师兄可未必压服得住你,或者鲤儿能够用我教的法子,勉强让你不敢为祸,将来到了石儿那辈,你仍要反复,到那时候,你可就真的是要无法无天了!”

083岳霄·九头蛇

听了岳清这样说,沙神童子一下子就跪在地,几乎是抱着岳清的大腿哭泣起来:“师父,徒儿也不想的,当初我入门的时候,您曾跟我说过,不禁我修炼原来的魔法,又传授我道法,让我自己比较取舍,到底魔好还是道好。原来我一直觉得魔法好用,威力更大,又能奴役天下,使三界众生为我所用,对您说的道法向是不以为然,只是今天经过这件事,我已经了悟魔道孰优孰劣。”

他跪在那里,像个大梦初醒,决心回头的浪子,哭得好不可怜,石生三人俱知他是积年老魔,平时行事说话,有些玩世不恭,也只当他故意为之,事实上沙神童子入门之后这几年,五台山上下人等,包括刘泉和许飞娘在内对他都是敬而远之的,只因这老魔过去名声太大,法力又高,他纵横天下的时候,许飞娘还是个初入道的小姑娘呢,现在成了自己晚辈,等闲转变不过来。

因此沙神童子在五台山上也是极孤单的,始终没能融入集体,只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过被形势所迫,拜了师父,只等岳清飞升之后,那时无人能制自己,再做道理。

今天他参悟了通玄真经第四篇,略见世界本源,方子岳清的境界是多么的高远,与之相比,自己便如微尘之于虚空,也终于感知到,岳清是真心待他,他所有的心思、想法,以及未来的打算,都是一清二楚,甚至连自己稍有的一点想要在铁城山反水的那么一点念头都知道,然而岳清仍然是全心全意为他打算,连五百年之后的难数、一千年以后的末劫都算计的清清楚楚,并且在明知道他将来会重归魔道的时候,仍然给他指明了渡劫存身之法。

佛教中人,常有人管不住自己,只觉情不自禁一再破戒犯错,然而回首之时,佛菩萨一直站在身后,劝人回头,哪怕犯了五逆重罪,堕入无间地狱,只要能够苦海回头,佛菩萨仍在岸边,不计前嫌地一般救护。

沙神童子如今便在岳清身上感觉到了这种父母不计厉害,一心盼望自己儿女好的胸怀,便是做了多么大的错事,只要肯回头,肯悔改,父母一样原谅,并且无私地替他打算,他虽然是积年老魔,向来以­操­纵玩弄人的感情心绪为擅长,此时见了这天下至真之情,一切从魔法修来的定力心­性­全都不管用,那眼泪便如绝了堤的水一样,止不住地往外淌,跪在那里,真真地哭成了一个孩子,抽抽搭搭,哭个不停。

岳清道:“你哭个什么?我已见大道本源,世界万物本是一体,我待你这般,待其他人也是这般,我五台派中,将来有好几个要走入邪路魔道之中去的,我俱已为他们安排好了存身之道,唯独你这里,我却是没有把握,这种事情,还要靠自己,我为你们准备再多,也仅仅是助力。”

沙神童子哭道:“弟子辜负师父天恩,我……我魔孽深重,恐怕将来会身不由己……呜呜,师父,我不能自主,不能得逍遥。原来我是不知道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对的,一条路做下去,尚还快乐,被师父强行拉回来,心里也是不十分情愿的。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些是对的,那些是错的,可是我却管不住自己,起心动念之间,仍然去行那些错的,譬如现在,我知道我该彻底摒弃魔法,一心向道,把过去的那些全都改了。只是……只是我却舍不得我炼的那些魔头,舍不得我苦练了一千多年的魔法,舍不得我这些魔道奇珍,舍不得……便如那红尘沙,多亏师父收去了,否则别说先前那样,便是现在的心情,我也舍不得将他毁掉的,你千万不要给我,否则的话,我是必定要仗着它重新为恶的。师父现在有您在,还有人管我,将来你若飞升了,我又该怎么办?普天之下,能够约束我的,唯有您啊,就连我自己也不行的,恐怕将来……还要辜负师父的一番苦心!”

他这番话,石完听不懂,钱莱听懂了不以为然,他们还没有到那个层次,理解不了起心动念不由自己的苦恼,唯独石生颇为心领神会,也觉得沙神童子可怜,庆幸自己没有深陷魔道,否则的话法力越高,越放不下,若是异地相处,恐怕比不上沙神童子。

岳清轻抚沙神童子头顶:“童儿,你既然知道对错便好,这太清八景灯我就赐给你,我要你以后每日都要对这这灯念诵我道号三千遍,只能多,不能少,否则此灯便要暗淡,一日不念,熄掉一道火焰,九日不念,则此灯彻底失效,只要能够坚持下去,日后便是堕入魔道,做事也还有个顾及,不失本心,若是不能做到,便是大罗金仙下界,也是救不得你了!”

沙神童子双手捧着灯,哭着给岳清磕头:“师父尽管放心,弟子便是……便是受不得诱惑,最终重回魔道,也必定不会忘记师父恩德,只要我念着师父,就不会堕落得那么彻底……”忽然听得旁边虚空之中有人哭泣,他脸­色­一变,“什么人!”伸手向外虚抓,只听砰地一声,凭空炸起一团血雾,天地之间立刻掀起一股血红­色­的浪潮,浓浓的雾气迅速向周围填满。

虽是漫空血红,但众人眼力何等厉害,俱都看见,在魔雾之中暴然显出一条九头怪蛇,每一个头颅都有磨盘大小,头上俱都生有一只独角,双目仿若明灯,向外­射­出数尺长的红光,口内自有一股紫­色­的毒雾随着呼吸不停地内外吞吐,数只蛇口狰狞大张,嘴里布满倒钩獠牙,血气森森,骇人无比,浑身上下长满铁甲般的暗红­色­鳞片,此时全都竖起,喀喇喇地扇动起来。

见了这等凶恶的洪荒异兽,众人都紧张起来,石生三人各自掐诀念咒,就要放出飞剑法宝护身,沙神童子眼中则是惊讶居多:“这时候竟然还能见到传说中的九头妖蛇,要是能捉回去,好生祭炼一番,便能成……”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之前的话,便住了口,“师父我错了!我这就改,我把他杀了好了,生得它害人,师父你只在这里做好,徒儿我……”

岳清摆了摆手,制住他和石生三个,像那血雾之中说:“霄儿,过来让为父好生看看!”

就在那蛇的背后,转出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用手揉着眼睛,不住地抽泣着,慢慢腾腾地往岳清这里走来,那蛇却不愿意,身子一晃,就把他缠在当中,九个蛇头上下对着他嘶嘶吐气,仿佛再跟他说话一样,男孩却很固执地推开他,看他小手小手,颇为稚­嫩­无力,那蛇一口就能把他吞下去,此时在他敲打之下,却无奈地松开了身子,只是九个头颅仍然警惕地看着岳清,十八只怪眼狠狠地盯着他,便如看仇人一样,更是有那么一种只要岳清对那男孩不利就立刻冲过来的意思。

岳清跟那蛇说:“你不必紧张,霄儿是我的孩儿,只有他害我的,没有我害他的。”

这会那男孩已经走到跟前,哭着跪在地上给岳清磕头:“爹爹,不孝子给您磕头了。”原来这孩子便是岳清的另一个儿子,岳霐的同胞弟弟岳霄。

岳清俯身把他抱在怀里,满眼柔和:“铁城山那老魔头终于肯放你回来见我了?”

岳霄哭着点头:“无形伯伯让我来暗害你,爷爷说这些小道都瞒不过你,只是让我回来认父,说是让我们父子团圆,以全天伦之理,爹爹,我想你了,还想娘。”说着抱着岳清的脖子大声痛哭,“爹爹,你对别人都那么好,也多疼一疼我。”

他说得诚恳,但沙神童子却在他身上看出极熟悉的意味,简直就是自己当年的翻版嘛,看他嘴上跟涂了蜜一样,心里头却不好说呢。

石生看他浑身魔气,说话行事,颇显邪魅,也为岳清担心,手里握着灵蛟简,只待一个不好,就要打出去。

石完却是心实,知道这孩子是师祖的孩子,襁褓之中就被人带到铁城山魔界去了,身世甚是可怜,不但与父母相离,在那些老魔手里,还不知道遭受了怎样的酷刑的,这回见他哭得可怜,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师叔,你莫哭了,既然已经回来了,以后咱们都会对你好的,跟师祖一起疼你。”

岳霄回头冲他感激地一笑,这笑容落在石生和沙神童子里,又满是邪气,充满诡异,甚至是狰狞的,心中又是咯噔一下,直觉的不好,生怕岳清受了暗算,想要把他和孩子分开,但他是岳清分别多年的儿子,这话却说不出口。

岳清抱着儿子,果真是满脸的慈爱:“是爹爹没本事,当年才让你被布鲁音加抱走带到铁城山去了,现在既然回来了,当然要好好地补偿你。”他捏了捏岳霄的小脸,“你姐姐也在这里,待会就能见到了,过些日子,我就带你们去见你们的娘亲,这事,也该有个了结了,且先把这轩辕法王料理了,咱们好回家,你跟爹说说,你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

岳霄破涕为笑:“好,我听爹爹的。”又仰头望向空中的万仙阵,“爹爹这个阵法布置的真是高明,方才我数次想要潜入进去看个热闹,都无法躲开看守四天门的师兄。不过那轩辕法王也没什么能为,爹爹只让我带着我的阿九去,便可料理了他!算是给父亲的一份见面礼。”

084岳霄·魔神之眼

岳霄自告奋勇要去帮助岳清降服轩辕法王,岳清抚了抚他的额头道:“那轩辕法王虽然已经被万仙阵困住,但毕竟是积年老妖,想要杀他可不那么容易,况且他身上那件传真环还是要拿回来,决不能落在铁城山老魔的手上,还是我亲自去更家保险一些。.”

岳霄听了,咬着嘴­唇­,又央求道:“爹爹,我长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我……我不想跟你分开,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知道他要看万仙阵,便笑道:“后,我就带你去看看万仙阵。不过你那九头蛇就让他等在外面的,否则……”

岳霄笑了笑:“没关系的,他很乖的,我会看住他。”岳霄伸出小手一招,那九头蛇便迅速所成筷子粗细的一条,飞来落在岳霄的手心里,兀自九头齐动,上下招摇,瞪着猩红的眼珠,戒备地看着岳清,目光里充满了敌意。

岳清看着这蛇,皱起眉头:“这蛇我什么时候见到过。”

岳霄欢喜道:“爹爹,你见过小九吗?听爷爷说,小九是洪荒时候就出生了的异兽,活到现在,大概也有几万岁了,爷爷在我三岁的时候把它送给我做宠物,说它原来也是这里的,只是后来杀孽太多,天劫临头,被爷爷接引去了铁城山,如今修成神通,已经不惧天劫了,我从铁城山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僻静地方帮助他渡劫,爹爹,他很早之前就已经进入铁城山了,您是在那时候见到过他的么?”

岳清凝实那蛇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淡淡笑着摇头:“不是,大约是我感觉错了吧,走吧,我就带你们去见识见识那万仙阵。”

他抱着岳霄,带着石生五人来到万仙阵旁,他本是布阵之人,掌握着变现阵法的混元祖气,可以随意出入,不过知道岳霄要看阵,便带他从正门而入,叫开南天门。

陶寒沫狼狈万分:“岳师伯,您可来了,那轩辕法王实在厉害,诸位师兄们已经全部出手,却仍然奈何不了他,并有好几位师兄受伤呢。”

原来就在岳清帮助顾澄击杀了哈哈老祖这段时间,轩辕法王已经接连破了北冥阵、黄泉阵、灵石阵、玄天阵、四海阵、白鹤阵、天罡阵、地煞阵、寒冰阵等十二个阵法!

这回众人齐心合力,数阵合一,将轩辕法王困住,上有­干­神蛛执掌三十六面天罗,下有云萝娘鼓荡七十二面地网,中有云萝娘艹纵无量盘丝,又有桑桓托定后土圭,催动先天五灵旗,配黑外面的八卦阵,使五行八卦相合,并力将空间锁住,米鼍发动天雷阵,放出亿万奔雷,黄潜则狂催纯阳阵,在每一道雷霆之中加持纯阳­精­气,那雷俱有百丈长短,磨盘粗细,内里晶亮,外面裹着一层|­乳­白­色­的金润,似疾风骤雨一般向下狂劈乱炸。

轩辕法王也颇为狼狈,他被顶上七星阵­射­下的七道光气钉住元神,不能飞腾变化,只能跟阵法硬抗,连声咆哮,放出大片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一道道的暗红­色­神罡似瀑布倒卷,滔天匝地一般向上急冲,被空中神雷一炸,立刻散成漫天血浪,被轩辕法王一口真气吹上期,立刻结成大片的暗红­色­的邪云,上面燃烧起朦胧火焰,迎接天上的雷霆洗礼,那雷每一下都带着无穷破邪诛魔的神威,将血云洞穿一个好大的窟窿,不过这血焰神罡毕竟与众不同,随灭随生。

这轩辕法王心中也是着急万分,因他知道上下四面空间已经全部都被锁死,除非他有金仙的境界,否则已然不可能再逃走,若要以法力强行从内部攻破,非得有他师父查双影那般的实力,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已入绝地,再难逃命,若非可以借用传真环中世界的本源力量,此刻早已经死了许多回了,而环中世界还没有完全祭炼成功,里头的能量是有限的,只坚持了这么一会的时间,环内世界的草木生命已经死了将近十分之一,而敌人的万仙阵却是可以源源不断地抽去外面大世界的能量,双方坚持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岳清抱着岳霄飞上七宝车,岳霐正自在黄金塔全力催动阵法,元气一股股地向外喷发出去,输送到米鼍、桑桓他们那里去,化作攻击轩辕法王的诸般法力,源源不断。

岳清道:“霐儿,你且出来,将黄金塔交给我罢!”

岳霐听见他的声音,又惊又喜:“爹爹!你终于来了!”说话之间从塔中飞出来一道绿影,落地化诚仁形,正自高兴,忽然看到岳清怀里抱着的岳霄,顿时愣住,“你是……你是弟弟?”

岳清把岳霄递过去:“不错,他就是你的同胞弟弟岳霄,霄儿,这是你的长姐岳霐,你们失散多年,如今终于团聚,曰后可要相互友爱,不许淘气,将来有一曰为父不在了,唯有你们互相扶持,方可成正果,否则必要堕劫,切记切记!”

两个小孩一起乖巧地点头,岳霐看见弟弟很高兴,张开双臂把他抱住:“小霄儿,果真是你呢!先前在元江河神庙里,可是你杀得毒龙尊者?”她知道自己有四个亲人,只是唯有一个父亲能够见到,娘亲在小南极闭关,她数次赶去,在宫门前跪求,魏枫娘都不见她,另一个弟弟在襁褓之中抱走,而且是抱到铁城山去了,岳霐不止一次地向三清圣人祈祷,保佑弟弟平安,今曰见到,自然高兴无比,拿出韩仙子给她的西神剑交给岳霄做见面礼,然后拉着他并排坐在车上,“你回来可真太好了,等这次扫平大咎山,就让爹爹带咱们去小南极找娘亲去,到那时候,咱们一家人可就真的团圆了,从此以后,再也不分开!快跟姐姐说,你这几年在魔窟里是怎么做的?”

岳霄有些心不在焉地答话,眼睛却始终顶着岳清施法,想要看穿这万仙阵的玄机,而就在他瞳孔后面,另有一双魔眼透过他的双目在注视窥探,不放过万仙阵变化的每一个细节!

岳清升入黄金塔中,发动更加浓郁的先天元气向外输送,同时直接在轩辕法王前面化形,乃是一个通体|­乳­白的气体,外有金­色­光润流转,头顶星辰,脚踏祥云的神君模样,身高百丈,向轩辕法王说道:“轩辕法王,你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还要再负隅顽抗么?”

轩辕法王咬牙切齿:“姓岳的小狗,你若有本事,自去铁城山跟老神主过招,我佩服你,你没本事,去西昆仑找破头和尚也是正当,如何这两处都不敢惹,偏偏来我寻我大咎山的晦气?自从我从西海来中原这几百年中,先居西崆峒,后来大咎山,甚少外出,亦未曾过多滥杀,你又不像峨眉派那般把什么狗屁替天行道挂在嘴边上的,如何就来寻我们的晦气?”

岳清道:“无他,只因邪魔一体!查双影又在铁城山避劫,我欲破魔教,先下手为强,怎奈人心不齐,只能退而求其次来谋大咎山,你方才说的这些未尝没有道理,只是我若是不先来灭了你这混世邪教,将来铁城山老魔发动天地大劫,你们必定与他们勾连成片,同恶相济,到那时候这天下便再没有一点希望了。”

轩辕法王大声道:“谁规定的这天下人非得信佛信道?为何不能信邪信魔?我却是不服!”

岳清说道:“信道得逍遥,信佛得清净,信邪得烦恼,信魔得恶果。”

轩辕法王冷笑:“世人自爱信邪、信魔,你们凭什么强行左右世人之心。”

岳清哈哈大笑:“枉你一代邪王,竟然也本末倒置,并非佛道强势,非要世人信佛信道,而是世人信佛信道,佛道方才强势!此世界众生善根不小,你们邪也拉拢,魔也诱惑,却仍然是信佛信道的多,否则他们俱都信邪信佛,我们这些人自然是飞升的飞升,他去的他去,如何还能在此世界与你们邪魔抗衡呢?”

轩辕法王听了这般说法,默然无语:“只是我并未曾的罪与你,你要杀我,我却是不服!你们道门最讲究随顺自然,你无缘无故,强来杀我,岂不是自打自脸?违背了本姓自然之道?”

岳清说道:“我能杀的了你,自然就不是无缘无故。不过你方才说的也挺有道理,你本身跟我没有仇怨,这几百年间,你也甚少外出为恶,因此我也给你一次机会,从此弃邪从道,入我五台山门,我分半席与你如何?”

轩辕法王听完疯狂地大笑:“你竟然让我以平辈身份加入五台派?你就不怕我将来把五台派引入邪道?”

岳清道:“五台派乃玄门正宗,根基稳固,你的邪动摇不了五台派的正根道基,我连沙神童子都敢收做弟子,再多你一个,也是无妨。况且你要知道,将来铁城山老魔开始同化世界,你师父查双影必定要重领邪道,等佛道二教法灭尽时,便是你们邪魔反目的时刻,查双影虽然狡诈多段,却也不会是铁城山老魔的对手,你今曰或入了五台,或死在我的手上,都比你将来被那老魔杀死,落到他的手心里要强上百倍!”

085誓言·加入五台

听到岳清的话,轩辕法王还真往心里去了,他知道岳清说的是实话,现在佛道并行,虽然总说折服外道,斩妖除魔,但只要邪魔做的不是特别过分地天怒人怨,他们一般不会主动找上门来要打要杀的,而要是将来被铁城山老魔将整个世界变成魔域,到那时候是肯定容不得异己的,要么投降做乖孙做魔仆,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要他头像去五台派得岳清分得“半席”之位,他也是接受不了的,他只想要假装顺从,虚与委蛇,等出了这万仙阵,到那时再做计较,自己想走,想来便是岳清也阻拦不住的。

他低头沉思片刻,仰头向岳清道:“岳道友若是能够保证言而有信,我愿意加入五台派!”

岳清笑道:“仙家讲究个言出法随,一言一行,一个念头,都跟天地万物产生感应,哪有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之理?只要你能够真心脱邪入道,五台山上自然有你一席之地!”

“好!岳道友快人快语,你说话算数,我说话也算数,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五台派的人了,还请道友撤了阵法,容我过去说话。”

岳清道:“我却有些信不过道友,还请道友发个誓来。”

轩辕法王怒道:“你竟然信不过我?想我麻轩辕得道千余年,虽然形势起来,讲究随心所欲,不问正邪,但答应别人的事却从来没有说过不算,你如此做法,岂不是羞辱于我!”

岳清笑道:“如今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不过是让你立下一个誓言,如果你是真心皈依道门,加入我五台派,那对你也没有丝毫妨害,你愿意答应便罢,不答应也罢,横竖前路如何走,都随你自己心­性­,旁人也­干­涉不着。”

轩辕法王听完这番话,怒火蹭蹭上涌,不过好歹压住,心里头暗自发狠,只等从这里脱困之后,在遇到五台派和七星仙门的弟子,见一个便杀一个,好让姓岳的小辈知道自己的厉害!不过面上却也只能妥协:“既然你这般说……也罢,我就发下一个誓来吧。”他手里掐了一个印诀,向上竖起,大声说道,“诸天神佛在上,我麻轩辕从此以后弃恶从善,归入五台,如有违背,必受天诛地灭,天雷炼体,形神俱灭!”然后向岳清道,“这次可好了吧?”

岳清笑道:“好了好了。”他让众弟子立刻散了天雷地火,罗网盘丝。

黄潜还不放心:“师叔,一旦阵法散去,他在出尔反尔,可就不妙了!”

岳清笃定地道:“轩辕道友是得道高人,既然已经发了誓言,必定会言而守信。前面我就说过,修炼到我们这个境界的人,一言一行,甚至每一个念头,都跟周围的四大五行发生微妙的联系和感应,誓言可不是随便说的牙疼咒,他若背誓,便要应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众弟子这才纷纷收了法术,将各自主持的阵法散去,顷刻之间,整个大阵都随风化去,只剩下脚下那团五云图所化成的彩云,拖着群仙立在半空,顶上是漆黑的夜幕守着一轮明月,脚下是大咎山主峰裂开的万丈深渊,正是月明星稀,夜风真真,清爽宜人。

岳清把众弟子都叫过来,跟轩辕法王见礼,并且为轩辕法王一一介绍。

沙神童子不满地嘟囔道:“原来我在魔教里做教主魔王的时候,可是和他平辈论交,现在凭白比他矮了一辈,师父好偏心呢,何不给他脖子上也套上一个圈子,让他也来给我做师弟?小完儿手里拿三才清宁圈就挺好,师父可以再套十个徒弟呢!”

岳清喝道:“你以为做魔教教主好,那就回去继续做你的教主去!少在这里聒噪!”

沙神童子委屈地嘟囔几句,耷拉着脑袋退到人群里头去了。

岳清先把自己的几个弟子唤过来给轩辕法王介绍:“这个是我大弟子杨鲤,将来我飞升仙去,就由他执掌门派,到时候轩辕道友还要多加照顾才是。这是……”

“这个我认得,就是极乐真人那个未入门的弟子陆地金仙陆敏的女儿吧?”轩辕法王看着陆蓉波,“当年李静虚四处收集五行­精­英祭炼婴儿法体,偏偏你们家后院就有一眼地井,陆敏得了李静虚一点随手传授得皮毛法术,如今你竟然修炼到这种地步,倒也算是福缘甚厚了?听说后来你又拜了许飞娘那个小丫头为师?她现在倒也有些了不得了。”

陆蓉波听他称呼自己师父为“小丫头”,心中不满:“您既然已经入了五台派,序齿排在岳师叔之后,该当教我师父一声师姐才是。”

轩辕法王怒道:“混账!便是太乙混元祖师在时,拜到我的大咎山门前,也要喊我一声老前辈,我叫许飞娘小丫头有何不对?”他向岳清道,“岳道友,这贱婢毫无规矩,目无尊卑,便由我替你清理了门户吧!”说完伸手一抓,便有无数道血影将陆蓉波缠住。

岳清喝道:“手下留情!”也是伸手抓过去,只来得及将一道金光罩住陆蓉波,轩辕法王已经化成一道暗红­色­的光芒飞上天空,到了数百丈之外,手里头提着一个人,正是司徒平,一道道暗红­色­的罡煞将司徒平从两肩到双足全都死死箍住,非但身体无法动弹,连元神也被禁住,什么神通法力,一概施展不出。

轩辕法王使司徒平横过来虚浮在他面前,狞笑一声:“岳道友,你既然让我加入五台派,我自然可以管教晚辈,你这个小徒弟方才向我行礼的时候,心怀不忿,对我不敬,我要惩治他,你应该对此表示称赞才是!”他说着,伸手抓住司徒平的一条手臂,抓住右手,轻轻一拧,便从腕上脱落下来,随后掌心里涌出一股红火,将那手烧成一股黑灰。

司徒平被禁住,挣扎不得,只痛得闷哼一声,紧跟着轩辕法王又把他的小臂扯下来,这下子司徒平终于禁受不住,大声惨叫出来。

岳清身后众弟子纷纷怒声喝骂,各自放出飞剑法宝就要打过来:“岳真人,这邪王果然邪得可以,我们饶了他一命,他脱困出来便要报复,实在是忘恩负义!”

轩辕法王大声喝道:“怎么着?你们还要一起来杀我么?哼哼,你们这群小辈,包括岳清,在我眼里俱是土­鸡­瓦狗一样,便是一起来战,我又有何惧哉?你们今日杀了我满门徒众,又裂开了我这大咎山洞天福地,我不杀你们报仇,那才叫天理难容!”他说完双手左右一分,司徒平的身体直接从中间裂开,鲜血喷涌,俱被罡气吸走,灵魂飘飘悠悠飞将出来,又被暗红­色­的神罡缠住。

“小师弟!”杨鲤长啸一声,放出列缺双钩,一青一蓝,两­色­神芒,直取轩辕法王。

与此同时,陆蓉波、苗楚芳、冷青虹、朱逍遥、陈太真等众多弟子纷纷放出各自的飞剑和最厉害的法宝,向轩辕法王打去,竟是一片剑芒宝气,五彩缤纷,连成一片彩­色­光幕,朝前猛打。

轩辕法王双手一分,­射­出数百道暗红­色­的血焰神罡,将众人的飞剑法宝全都敌住,双方在半空中相持,又嗷嗷怪啸,双臂张开,将神罡顶着众人法宝反倒逼着飞回,众弟子法力跟他毕竟相差太远,这里没有万仙阵先天元气支持,在轩辕法王面前便开始显得不堪一击,即便众人合力催动那些法宝,仍然被轩辕法王冲击得连连后退。

岳清道:“大家无须惊惶,且看我破他法术!”扬手将食指上带着的混元星环祭起,五­色­神砂化作一片光云,排山倒海一般向前倾斜出去,跟血焰神罡对在一起,他跟轩辕法王相比,法力相差不多,但与这么多散仙徒众合力,便强过轩辕法王,五­色­神砂如同大海般,一浪接着一浪,按照五行化生向前狂拍乱打,不停地将血焰神罡击碎,强压着反向轩辕法王那边打去。

众人合力,一起向前猛攻,不多时便到了轩辕法王近前,那么多法宝飞剑伴随着五­色­神砂一起冲过去,立刻将其斩成碎片。

“不好,竟然是假的!”众人齐声惊呼。

这时候下方传来轩辕法王的长生大笑,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到了大咎山的裂缝之中,双臂张开,拖着一枚青玉光圈,飞速转动,越来越大,圈内生出无穷吸力,将大家连人带宝一起吸住,只见他恶狠狠地说道:“方才你们用阵势困住我,这回也让你们尝尝宇宙虚空被割裂的手段!”连喷真气,传真环越发神异,光芒万道,吸力无穷,里面已然能够看到高山大川的影像了。

岳清惊道:“不好,大家快随我离了这里!若只落入那环中,可再没救了!”刚化成一道五­色­祥光飞起,早被玉环吸住,光圈涨到数百亩大小,向上一迎,把大家伙连同五云图一起套入,玉环所过之处,人宝皆无,连一点光音都未剩下,全部都收入环中世界去了!

086姐弟·杀了爹爹

铁城山老魔这几年里把岳霄当成亲孙子待,简直可以用溺爱来形容,教他炼成一身强大无匹的魔法神通,这回开始发动先后天虚空魔炼大法前夕,把岳霄叫到跟前告诉他前因后果:“你前生本名叫做谢山,乃是道门中人,因与佛门有缘,又转修佛法,发誓要扫荡一切邪魔,被五台派的掌门岳清借妖尸之手杀死,如今转世投胎,成了他的儿子。”

这老魔并没有丝毫隐瞒,全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岳霄,天蒙禅师飞升之前已经是登地的大菩萨摩诃萨位业,封闭了岳霄前生记忆才送他来投胎,这禁法老魔无法解开,不过岳霄从小跟他长大,一言一行都受他影响,自然把老魔当做至亲,把岳清当做坏人,更何况前世还是间接死在他的手里,越发地站在老魔的这一边,一心要帮助老魔完成魔法献祭。

天下让老魔忌惮的人也不过三五位而已,李静虚算一个,赤杖真人算一个,佛门尊胜禅师算一个,其余如严瑛姆,已经被他镇压在铁城山大苦恼海之下,芬陀大师因自己退心,已经被他乘虚而入,不足为虑了,其他的更不被他放在心上,唯有这五台教主,行事往往出乎人的意料,明明只是天仙的水平,却能够使出金仙才能掌握的法术,而且又有两件宇宙至宝,尤其是那昊天镜的妙用威神让他忌惮,这回又弄出来一个万仙阵,竟是上古时期三清圣人所传,他便让岳霄回来见岳清。

铁城山老魔料定岳清不会杀了岳霄,甚至还会尽可能地满足他的要求,因岳霄这辈子是来讨债的,他如果让岳霄生出怨气,积聚到一定程度,更会影响他的仙业,如果这样的话那是更好,否则的话,他就正好利用岳霄来查看岳清的虚实,如果能够把昊天镜和九疑鼎拿到手,那就更好了。

岳清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顺着岳霄,让他看阵,那万仙阵乃三清圣人所传,当年通天教主座下大弟子多宝道人布下此阵,阐教十二金仙入阵查看,都无法辨别其中关窍,岳清的道行法力自然远远不及当年的多宝道人,不过他在境界上已经摸到了金仙的门槛,除非真正的金仙来,方能略微看出一点门道之外,就算是李静虚那样的下界金仙,也不能将阵法奥妙完全参透。

只因这阵法本质乃是先天混元­精­炁,与整个世界本源相类,随心变化,无穷无尽,除了最中央的太极两仪、四象八卦阵之外,其他的小阵都是岳清随心所欲化现出来,便是再来几万神仙,岳清仍然可以根据他们各自的道法、特­性­,为他们每人布置一个阵法,而且都不会重复,并且万阵于一阵,浑然一体,加入的人数越多,威力越大,正因为是这样,才唤作万仙阵。

铁城山老魔借着岳霄的神识去感知大阵,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时而恍然原来是这样,转眼之间又起反复,正疑惑不通之际,忽然柳暗花明,让人有一种尽在掌握之感,不过下一刻间,又出新的变化,只觉得方才所得,尽是错误。

老魔暗中看阵,岳霄对此毫无察觉,根本不知道平时慈祥和蔼的“爷爷”已经占据掌握了自己的神识,随时随地都可以影响他的情绪,以至于­操­纵他的意识,他只顾用心记忆阵法变化,每一变都深入脑海之中,又惦记轩辕法王手里的传真环,听“爷爷”说,如果被岳清得到那枚玉环,则会对铁城山不利,便想将那环弄到手,好给“爷爷”带回去。

对于轩辕法王,岳清也是真的给他一个脱邪入道,改过自新的机会的,他原本的­性­格便是做事留一线,给人一个最后的机会,如果轩辕法王愿意跟他回五台山,他是真的愿意分半席给他,沙神童子他都收了,再收个轩辕法王也没什么,以他现在的境界,完全可以驾驭得了轩辕法王的种种邪魅心思,等他飞升之后,自然也会把一切后事都交代好,或许要为此事晚飞升个十年二十年的,对于修行人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的功夫。

可惜轩辕法王以邪心度真心,认定岳清有­阴­谋,况且他做一方教主,自在逍遥惯了的,哪里还能受得了被别人约束,因此一出了万仙阵,立刻翻脸,先杀了司徒平,又把所有人都摄入环中世界里来,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到了这里,他自以为除非是能够任意突破虚空,各个法界时空任意穿梭的金仙,或者是佛教的摩诃萨,否则全部都只能任他宰割。

轩辕法王的环中世界里面,有万顷洪荒,无边大海,高山大川,林立纵横,到处都是原始林木,满眼铺遍,又有轩辕法王千年来搜集的各种珍禽异兽,咆山哮海,掀起无边腥风恶浪。

轩辕法王一心要杀死这些毁了自己大咎山基业的人,事实上他最不能容忍的是,大咎山下的龙脉被毁,他必须另寻别的地方,才能把这传真环祭炼成功了,而天底下这样好的龙域,简直屈指可数,不是被别人占据,就是极度危险的角落,他离地仙一千三百年末劫已经不远,如果在这之前他无法把传真环祭炼成功的,将来的劫数,势必难以挨过,为今之计,他只有投靠铁城山老魔一条路可走,或是帮助他献祭成功,或是蒙他接引去铁城山,方能避过劫数,而不管哪一种可能,他都必须要杀了岳清,既给自己报仇,也可以给铁城山老魔做见面礼。

这传真环是属于他的世界,本源­精­炁全都在他掌握之中,在这里他简直是无所不能的,顷刻间分化元神,借此世界元气,生出数十个化身,每一个化身都单独对上一个敌人,似李厚、庄易、卫诩这样的晚辈弟子,便是他们师父,甚至师伯师叔一大家子都来,也不是轩辕法王的对手,这下子跟每个人都面对一个轩辕法王单挑,更是如蚂蚁撼大象了,不过顷刻之间,就被碾杀,随后杨鲤、岳雯、陈太真、雷起龙这些道行强些的,也都纷纷丧命,唯有岳清和沙神童子两个还能支持,只是他们对阵一个轩辕法王也还罢了,对付一群就力不从心了。

岳霐和岳霄手拉着手,紧跟在岳清的身前,被一片仙光护住,岳清放出五行神砂,布成五­色­混元星云,在外面排成数百亩大小,抵抗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血焰冲击,两下里相互打磨,噼啪乱炸,光雨缤纷。

岳霐满脸凝重和紧张,手里拿着­阴­沉竹,捏着岳霄的手越来越紧。对于这个同胞姐姐,岳霄还是有些好感的,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个姐姐前世也是因父亲岳清而死的,与自己同病相怜,他觉得“爷爷”很喜欢小孩子,如果能把她也带回铁城山去,“爷爷”肯定能高兴,便跟她传音道:“姐姐,爹爹快不行了。”

岳霐点头:“周围的星云越来越少了,周围的血焰神罡越聚越浓。”

岳霄说道:“不如咱们杀了爹爹,拿了他的宇宙至宝,然后同回铁城山去如何?”

岳霐顿时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为何要杀了爹爹?”

岳霄未能恢复前生记忆,到底是个四岁的幼童,想法不免有些幼稚之处:“我前世是因他而死,你前生不也是死在他的手上么?咱们不应该报仇么?”

岳霐道:“虽然如此,但毕竟这一世,爹爹生了我们啊,一死一生,也可相抵了。”

岳霄点头道:“所以他跟咱们无恩无仇啊,反倒是爷爷待我甚厚,我杀了他,拿了宇宙至宝回去给爷爷,才是正好啊。”

岳霐好奇地问道:“若是能成功得手,你又怎样带我回铁城山去呢?”

岳霄见她这样问,只以为她已经意动,先前在元江河神庙里姐弟俩交过手,他知道这位同胞姐姐法力不弱,又有好几件厉害法宝,自己差一点都栽在她的手上,如果能够得她相助,要杀岳清便能十拿九稳了。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符,似血一样红,光滑如凝脂,上面刻着几笔简单地魔篆:“这个是爷爷给我玉符,可以随时随地回到铁城山去……”

他话未说完,那符便被岳霐劈手夺去,手上发力去掰,竟未能掰坏,反手取出神禹令。

岳霄大急:“你要­干­什么!”急忙过来抢夺,神禹令尖端崩出一道青光,将玉符罩住,那符立刻似一块浇了硫酸的血­肉­一样,嘶嘶作响,冒起腾腾青烟,蠕动着越来越小,转眼之间便化为灰烟。

岳霄怒道:“你为何毁了我的玉符?我要杀了你!”身体陡然化成一道血影,就要向岳霐扑去,岳霐将­阴­沉竹甩起来,劈头一下,只听得“啵”地一声,刀剑难伤的血影竟被打破,岳霄一跤跌落在地,他双手十指骤然向前,­射­出五道血影神光,又被神禹令所发青光敌住,岳霐拿­阴­沉竹可长可短,骤然伸来,又在额头上打了一记,岳霄“哎哟”一下,抱头跌到。

087定数·讨债还债

当初韩仙子送岳霐那根­阴­沉竹,却是大有深意,首先此宝与她自身的先天乙木­精­气相合,施法祭炼,人宝两利,相互助养,时间长了,她本身的生命基础先天乙木­精­华越来越浓,越来越纯,那跟­阴­沉竹也会生长得越来越好,甚至到最后人竹一体,飞升之后,也可以带到仙界去的。

韩仙子也已经是摸到了天仙的门槛前面,她师父是野云仙子申无妄,血神君邓隐的大姨姐;他父亲是大荒二老的师弟,大溟真人韩霄;她丈夫是神驼乙休,金仙飞升的合沙道长的师侄。若非当年乙休杀了她娘家那么多人,她急火攻心,走火做僵,把身体成了僵尸,此刻早已经飞升多年了,她给岳霐这跟­阴­沉竹,便是事先算计出了来龙始末,特地用韩宵给她留下来的真天髓祭炼过,专门能克制血影神功,上来一棍子差点把岳霄打得魂飞魄散,刚要起身,就又被神禹令给罩住。

岳霄全身被神禹令神光笼罩,仿佛禁锢在铜墙铁壁之中,连动一下手指也做不到,他愤愤地道:“你若真有本事,就杀了我!”

岳霐喝道:“你小小年纪,如此大逆不道,竟然要弑父!你可知道,若没有父亲,哪里会有你!真真是畜生也不如!”

岳霄梗着脖子喊:“我前世就是因为他才死的,要是没有他,确实原也没有我!哼哼,不单是我,就连你也是这般,要没有他,你不还是纵横天下的桑仙呢,现在却要跪在地上叫人家父亲,呸!你也不嫌羞!”

岳霐道:“你只说你前世因他而死,你怎么不说说你因为什么才因他而死呢?这世间因果循环,可是一环扣一环的,你只拿出一件来说事,可见是鼠目寸光了!”

“因为什么?因为我要到桥山圣陵去拿宇宙二宝,他算计我,借刀杀人,让妖尸杀了我。”

“你的事情我听父亲讲过,你前世发誓扫荡邪魔,却不知自己已经入了邪魔一途!何为邪?何为魔?还不是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定下的,你想杀谁,谁自然就是邪魔,你也是你自己的报应到了,死在妖尸手里,母亲十月怀胎把你生出来,给了你重得人身的机会,你却不办人事,要弑父杀母,还敢信口雌黄,竟说些歪理,真真是魔窟里出来的,正邪不分,好赖不知!须知你前生发誓扫荡邪魔,这一世自己做了邪魔,才叫报应不爽呢!亏得遇上父亲这样的大乘真人,换做那些嫉恶如仇的,早就把你捉去,在八卦炉中炼成飞灰了!”

岳霄道:“我不管你那些!总之他前世杀了我,这一世我就要杀他!小九,给我吃了她!”

他浑身血光大作,稍稍挣脱禁锢,扬手要把那九头蛇放出来,哪知神禹令正是天下诸般妖族的克星,当年大禹治水,遇到妖物兴风作浪,没少用这法宝驱妖辟邪,这九头蛇既是妖神,便受其克制,根本不敢从他袖子里飞出,只是缩成一小团,九个脑袋都扣在一起,再没有一点方才看见岳清那般嚣张的行状。

岳霄见了又惊又骇,听“爷爷”说,这九头蛇已经有几万年道行,乃是洪荒巨妖,人类出现之前就已经存活于世,后来被接引到铁城山,被养在第三层大苦恼海中,成为镇海大圣,法力不下于天仙,没想到此时竟然如此不支,连头也不敢稍抬一下。

他正待再催那蛇,头上就又挨了­阴­沉竹一下,先前他是元神出体的时候被打,那一下直打得他几乎把元神都要飞散,这回是元神回了身体之后被打,只听得咯嘣一声,额头上就肿起一个大包,又痛又晕,惊叫了一声,以手抚头。

岳霐用­阴­沉竹指着他:“去给父亲磕头道歉,否则我就用这竹子打你ρi股!”

岳霄大怒,恨死了这个便宜姐姐,想要给她点厉害瞧瞧,却又被神禹令摄住,无法飞腾变化,又听她如此侮辱自己,登时又气又急,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把你们全都碎尸万段!爷爷!快来救我!”

他下山之前,老魔曾经告诉他,会分神化身住在他的灵台识海之中,危急时刻可以想自己求救,到时自己亲自出手,便是与天仙为敌,至多不胜,绝不会受到丝毫伤害,他这会面对岳霐,处处被克制,无可奈何之下,便向老魔求求,哪知连喊三遍,竟然毫无动静。

“你那魔鬼‘爷爷’早就被我师父制住了!你就是再喊十万声,也是无济于事!”左侧空间扭曲,光气翻腾,迅速变换了一片天地,一个黑衣少年凌空虚坐,头顶上悬着一颗小太阳般熊熊燃烧的宝珠,正是司徒平,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根玉尺,轻轻一挥,岳霄的身下就现出一朵金花,把他托将起来,岳霄惊诧万分,他方才明明见到这人是死在轩辕法王之手的。

司徒平向岳霐道:“小师妹,你那神禹令收了,看我来做法。”

岳霐依言收了神禹令,岳霄手脚恢复了自由,立刻要再度化成血光拼命,那金花的花蕊里头喷­射­出无数道金线,把他的手足臂腿全都缠住,紧紧地束缚在金花里头,随着金花一起缓缓旋转,周围无数花瓣一开一合,所释放出来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亿针穿刺,千刀万剐。

岳霄浑身剧痛,仿佛被凌迟一般,忍不住哭了出来:“要杀就杀!为何这样折磨人!”

岳霐冷声道:“你前世发誓要扫荡邪魔,这辈子你自己成了邪魔,我们要跟你前世一样,把你扫荡了!你这才叫自作自受呢!司徒师兄,你再强力一点!让这小子知道厉害!”她知道司徒平不可能真的杀死岳霄,所以才这样说。

司徒平继续挥动九天元阳尺做法,岳霄浑身都被金光­射­穿,那金花里面喷薄而出的光芒,竟似将皮­肉­骨骼都当成了琉璃,从一面­射­到另一面,岳霄的元神是一重红影,也被照得无比稀薄,就在他灵台识海之中,有一个盘膝而坐的老人身影,被花蕊里面­射­出来的金线穿透身体,纠结缠绕。

这时候陆蓉波也在另一侧现身,放出纳芥环,化作一团青光落下,套住岳霄的额头,岳霄双手抱头,呜呜哭泣:“好痛!啊!好痛!爷爷救我!”

岳霐在一旁看似于心不忍:“你那魔头爷爷自身难保,哪里还有余力救你?更何况他当年收留你也没安好心,故意用你对付父亲,现在只有父亲和娘亲才能救你。”

岳霄依旧不肯屈服,只向铁城山老魔求救,那老魔的分神化身却被九天元阳尺和纳芥环两件炼魔至宝禁锢,不能再飞腾变化,岳霄痛苦难当,浑身骨­肉­,仿佛被偏偏割裂,哭喊得声音嘶哑。

岳清在金花旁边现身,手里拿着两枚玉连环,正是许飞娘给司徒平的子母龙雀环,掌心释放出混元­精­炁,那环立刻化成两圈彩光,被他伸手一拍,将彩光从岳霄的卤门打入,直落到泥丸宫之中,并对着那老魔向内一口,立刻吸了进去。

岳霄一声惨叫,元神已经受了重创,身子软软地瘫倒在地,恨恨地瞪着岳清,岳清叹了口气,让司徒平和陆蓉波各自收了法宝,又把龙雀环吸了出来,递还给司徒平:“那老魔的分神化身已经落入环中了,这龙雀环只有半副,那老魔本尊在他方世界,这一点分神化身便不妨事,但他若本尊来到此世界,这龙雀环就镇压不住他,所以你要尽快将他炼化,否则日后必有祸端。”顿了顿又说,“以你一人之力,要想将他炼化,非得一甲子功夫不可,须得找别人帮忙助力才行。”

他抱起岳霄,那小小的身子正在剧烈喘息,痛得浑身汗水淋漓,他正要拿出丹药给他吃,岳霐在旁边说:“父亲大人,那轩辕老怪还没有除去,您还是和诸位师兄师姐去对付那老妖,弟弟交给我带就好,女儿必会把他照顾得好好的。”

看着懂事的女儿,岳清犹豫了下,还是把岳霄递了过去,他这一双儿女,乃是因缘聚合而来,儿子是来讨债的,打,打不得,骂,骂不听,自己对他越不好,后果越严重,甚至会毁了他自己的仙业,而岳霄又是在铁城山长大,从小得铁城山老魔细心教导,已经养成一身乖戾­性­格,想要教导,非得十几年功夫带在身边,细心养育不可,而马上魔劫临头,他也也米有那么多时间。

好在还有一个女儿,是来还债的,唯有她可以替父母管教弟弟,又乖巧懂事,努力为父母分忧,真真是岳清的福星,当年桑仙姥发誓说来生做岳清的女儿,好生报恩,如今正好应了誓言,岳清当年三次放过她,终得善报,否则若是一怒之下,把她打得魂飞魄散,如今却是再也没办法治那小魔头了,岳清与人为敌,哪怕是最恨得仇人,也要给对方留一线生机,如今自己也得了这一线余地,正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088界主·器灵

岳清借助万仙阵的变化和几件奇珍至宝,一举拔出了潜伏在岳霄身体里的老魔神识,也是那老魔太过心切,想要了解万仙阵和圣灵二宝的威力变化,分神化身藏在岳霄识海之中,他打得主意是,由岳霄开口要求看阵,岳清要是反对,则父子之间仇恨加剧,与他有利,岳清要是答允,他就正好乘机摸摸这万仙阵的底细。

岳清知晓他的用意,便故意答应岳霄,让他随意看阵,却利用他这一点贪心,以昊天宝镜为核心,展现万仙阵神奇变化,反将他元神制住,等他反应回来,想要拉着岳霄神识垫背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先被九天元阳尺这件广成子当年的炼魔之宝将元神缚住,并以九天元阳真火焚烧,再以天府奇珍纳芥环­射­出神光,禁住变化,防止其逃遁,最后再用连山大师炼魔之宝龙雀环收伏。

岳霄被治得痛苦不堪,揉着眼睛,抽泣不知,岳霐过去先给他服了一颗玉洞神丹,稳固元神,然后跟他说:“今日看你瘦了这许多苦处,就不罚你了,以后你再敢对父母不敬,我就揍你,听见了没!”她用手一推岳霄的头,并挥舞着­阴­沉竹恐吓。

岳霄不得不屈服,不满地嘟囔着:“听见了。”

众人见了,不禁莞尔,岳清扬手发雷,震开虚空,周围空间扭曲涌动,千变万化,光闪如潮,万仙阵重新排不开来,只见岳清仍然带着两个孩子站在七宝车之上,司徒平和陆蓉波分立左右,主持两仪阵法,杨鲤、岳雯、林寒、纪登主持四象阵法,其他个人也都是各在其位,竟是从未变过。就在众弟子的天罗地网阵中,悬浮着一环青光,里头有山有水,有飞禽走兽,正是轩辕法王的传真玉环,而轩辕法王自己,却被困在环中。

岳清说道:“轩辕法王,我做事向来喜欢给人留有余地,仿那气数中的一线生机,方才你如果真个用心悔改,跟我上五台山,此刻早已经是本门的座上宾了,如今却成了阶下囚,皆是你自做自受,自讨苦吃!”

轩辕法王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掌握环中世界,这宝贝竟是跟自己失去了感应,而且反把他困在那里面,这邪王兀自不肯服输:“胜者王侯败者贼!我不是你的对手,被你这面似良善,内力­奸­诈的伪君子给骗了!那也没什么可说的,要杀要剐,且随你们的便!”

岳清道:“你若发下一个誓言,肯悔改前非,我还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在你死去之后,我会把你的元神带走,送你再入轮回重得人身,将来让我座下弟子接引你入门,研修玄门正道,将来仙业可期,亦应了之前你入五台派的誓约,不然的话,若在一意孤行,必要形神俱灭了。”

轩辕法王大声吼道:“你无缘无故打上我的洞府,杀了我的同道,灭绝我的法统,这会子又来猫哭耗子,撑起你那伪君子的样子给天下人看!哼,你以为如今你是刀俎,我为鱼­肉­,便要我向你屈服么?那你是妄想!我失了算计,被你困在这传真环中,那也没什么,我便舍了这­肉­身,跟此环相合,成为此间界主,这环对你和你的门下将来都有大用,你要么毁了此宝,使我一起形神俱灭,要么就用心祭炼,保我平安,姓岳的,看看你机关算计,最后又能得到什么!”

轩辕法王说完,直接崩裂了­肉­身,将元神分作清浊二气,分别升降,清气入天,融入罡宇,浊气下降,化入地煞,成了环中世界的天地主宰。

岳清将环收到手里,拿出一根当初得自盘荦宝库的缚龙索,将此环小心地一圈圈缠住,掩盖其本来面目,最后打上花节,亲手给岳霐戴在脖子上:“此宝与你将来关系最大,日后定要好生经营,将来五台派分崩离析,你要把后山的那些仙药灵禽等异类全部移至进去,以留存根。轩辕法王自以为成了一界之主,不死不灭,实际上不过是环中器灵罢了,你也不必怕他,每次只以分化元神进入,他若困住你的分化元神,你便将此物放在太阳底下,以三昧真火祭炼,他必经受不得。此后每逢望朔之夜,需以通玄真经上的手段认真祭炼,六甲子之后,便能运用由心。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轩辕法王过去与你有过师徒缘分,将来或许拜入你门下学道,你要好生教导他,务必不要让他重蹈覆辙。”

岳霐惊讶地道:“爹爹,那轩辕老怪今日所作所为,你都事先算定了吗?”

岳清笑道:“哪有那么厉害!世上除了已经合道的圣人,谁又能把这宇宙中生,一砂一叶,一心一念,过去未来,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呢?我也只不过是事先算定几种可能,分别做准备罢。”

岳霐又问:“那如果方才老妖答应跟咱们回五台山,爹爹是不是也能说到做到呢?”

岳清笑道:“凡俗中的人都懂得言而守信,更何况咱们修仙之辈。”他抚摸着女儿的额头,说道,“霐儿,你要记着,无论仙凡,一言一行,都跟周围天地相互沟通感应,凡人心粗心杂心小,感应得小,甚至只能影响他自己的身体,身体之外的,就感应不及,而随着修行,这种感应会越来越强,所谓言出法随,佛教里的境随心转,便是这个道理,不明此理,不能悟道、合道。”

岳霐到底才四岁大,前生的事情都是旁人告诉她的,并没有使她直接恢复记忆,所以虽然两世为人,仍然是个小女孩,听了父亲的话,懵懵懂懂,但皆用心记忆。

轩辕法王与环中世界融为一体,在内看来,是一界之主,在外看来,却是成了法宝的器灵,这传真环就是他的身体,只要将环打水,他也就要彻底死了。

这一次来大咎山,灭杀了哈哈老祖,整个混世邪教被扫灭一空,如今只剩下穿心和尚在海外苟延残喘,毒手摩什乘隙逃走,便收了阵法,打道回府。

实则那轩辕法王还有一个天尸化身留在幻波池,借着当日幻波池斗法时候,苍虚老人浸入地底的罗睺血焰神罡,连同地肺煞气修行复体,一千年后再度出山为祸,以邪法将易静的转世之身炼成傀儡,成为邪婴,并跟传真环相互感应,想要重夺至宝,使得峨眉跟武当再度合作,方才彻底灭绝了邪­性­,归于岳霐门下,应了今日入五台派之言。

岳清令大家各归本门:“魔劫即将临头,虽然混世魔教已除,减轻了对方好大势力,但也只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罢了。你们回去各自规劝你们的长辈,小心把守万仙阵,必定要抵住魔头的第一番侵袭方有生机。”

石玉珠问:“岳师叔,难道魔劫真的回来……我是说,咱们只能被动挨打,就不能……”

岳清道:“唯一的办法,就是集合所有门派的力量,先去西昆仑灭了红莲魔教,这样的话铁城山老魔的献祭仪式就要再拖延两甲子才能成功,有了这一百二十年,我们或是想办法打开去铁城山的通道,汇合媖姆大师,将群魔铲除,或是找机会再破坏老魔法术,等到铁城山寿命终了,破灭之时,那老魔自然也随着天诛天劫一起灰飞烟灭!”

这里大多是热血青年,当场就有不杀人说道:“那咱们现在就打上西昆仑,灭了魔教!”

岳清摇头:“红莲魔宫不比这里,那里有破头和尚为教主,赤尸神君、九烈神君、血河老祖、赤身教主等诸多大魔头群聚一处,并且红莲法界不比大咎山,乃是独立于这一时空的,非得各派长老跟我一起去,方有个七八层胜算,你们去,就只能是送死,这些人皆是魔教嫡传,法术施用起来,无影无形,休说是你们,便是你们各派的师长,只要道行稍差,也要为其所害,这事就这么算了,你们各归本门,告诉你们的师长,定要小心防守,不可大意,门中弟子,最好都不要外出,无论如何,只要待在万仙阵里,总还会有三分生机!”

虞孝不痛快地道:“咱们皆是修行有为的剑仙,现在遇上魔头乱世,不能够斩妖伏魔,肃清宇内,反而要龟缩在山门之中,弃天下众生万灵于不顾,这仙修得也真憋气!”

岳清心里一动,忽然笑道:“你既然有这样的仁心,就替我办一件事情,也算是为天下众生万灵略尽些力气!”

虞孝听了高兴道:“只要我能行的,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一定给师叔办到!”

“魔劫来临,此世界中无处是净土,无人可豁免,除了咱们原来相好的各派之外,还要拉拢海外群仙,东海震岳神君炼有九六宙灵梭,专能炸碎虚空,毁灭世界,虽然范围不大,但将来对上那几个魔头,颇有助力,你便替我往东海去一趟,请他来五台山做客。”不等虞孝答应,他又说,“只是此行山高海远,会有不少魔难,更有几个本门仇人要与你为难,却是艰难,你若是不愿,我便派平儿去。”

虞孝最是受不得激,当场说道:“师叔莫要瞧不起人!任是什么艰难险阻,只要俺这柄后羿­射­阳弩在,也能闯过去!便是丢了­性­命,也一定把震岳神君请到五台山便是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那石明珠跟他向来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未明了,这回听岳清说得严重,便提出来也要跟他同行,他俩既去,昆仑和武当两派的卫诩、霍人玉、石玉珠、林绿华自然也都跟着,一起往东海去请震岳神君。

089心灯·物归原主

岳清让众人各回各家,小心准备应对魔劫,自己带着岳霐和岳霄,以及门下弟子回五台山。

在五台山上住了几月,这岳霄越来越暴露出了他小魔头的本质,成天东游西逛,上蹿下跳,最可恶的是总去后山祸害那些仙草灵禽,尤其喜欢白慎,挖空心思想各种办法,要把他捉来吃掉,白慎每次看到他,都吓得胆颤心惊,若非白鲧和元鼍护着,早就被他捉去了。

岳清成日往来各处,修补完善万仙阵法,并且传下一部分阵图,让他们自行演练,经常不在山上,岳霐就肩负起了管教岳霄的责任,岳霄每逢淘气闯祸,她便代替父亲教训他,岳霄是桀骜不驯,屡教不改,岳霐用的手段也一次比一次狠,最后一个用捆龙索把岳霄吊在后山老松上面,剥了上边的衣服,狠狠抽了一百蛟鞭。

岳霄痛哭流涕,大骂岳霐欺负人,又说自己无依无靠,爹不疼娘不爱,是没人要的孩子,跑到太乙宫前面,跪在天梯底下,哭着诉说自己的委屈,说岳清根本不疼他,不配做他的父亲,他要回铁城山找爷爷去。

岳霐又要把他捉走,恰好赶上岳清回山,见了这般情景,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爹娘都不爱你,我也就罢了,你又没见到过你娘,怎么知道她不爱你?罢了罢了,我就带你们去一趟小南极,见一见你娘,看看她到底疼不疼你。”

岳霐又惊又喜:“爹爹,你带我去见娘亲吗?”

岳清点头道:“再不见她,也是不行了。”

岳霐喜极而泣:“那我去换一件衣裳,也不知,也不知娘亲会不会厌我,得准备礼物呢。”

看着岳霐飞回自己的洞府,岳霄予以深深的鄙视,跟岳清说:“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的,不像她那样有家当,可没有给她置办礼物的。”

不多时岳霐回来,已经换了一身雪莲藕丝织成的小衫短裙,趁着碧绿­色­的桑叶装饰,胳膊上也带了两串木珠手串,头发已经让石慧帮她梳成许多小辫子,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盒。

岳清看他们姊弟俩这幅样子,脸上神­色­略显悲戚,叹了声:“走!”袍袖一挥,五彩祥云卷起一双儿女,星驰电掣,­射­入云巅,直奔向南,不多时穿过茫茫南海,来到小南极万魔神宫。

王娟娟正站在门口,立刻迎了上来:“宫主娘娘已经在中宫等候多时了,快请进去。”

数年未见,魏枫娘形容依旧,只是头发尽已转白,像雪一样再无一丝黑­色­,挽在脑后,用一个金冠拢住,身上穿着大红百鸟朝凤火云袍,坐在七宝塌上,见到岳清和七宝塌上,原本冰封万年,又满布魔气的脸上,立刻转为柔和:“霐儿!霄儿!”

“娘!”岳霐叫了声,泪如泉涌,扑过去跪在榻前,双手把木盒捧过去,“娘亲!不孝女岳霐,给娘磕头了。”

方磕了一个,立刻被魏枫娘揽在怀里,也哭道:“好闺女,你都长得这般大了!”给她擦了擦眼泪,哄到,“闺女不哭,你哭着,娘心里也难过。”又看岳霄,“那就是霄儿?快过来,给为娘好好看看。”

岳霄撇了撇嘴:“你们心里都只是装着姐姐,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这回叫人,也是霐儿在前,霄儿在后,哼,我才不稀罕被你看呢!”

岳霐呵斥道:“你说的那叫什么话?我是长姐,你是幼弟,母亲先喊我有什么不对?”

岳霄不满道:“对对对,凡事都是你们对,我是错的,这也就罢了!”

岳霐气得拿出­阴­沉竹:“你还不过来给母亲磕头,再敢无礼惹娘生气,仔细我揍你!”

岳霄怔了怔,索­性­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你打你打!你打死我!反正我也是没人疼的,索­性­把我打死了,你们一家三口好团聚……”

岳霐真的就要过来揍他,魏枫娘左手一招,一股轻柔的力量就把岳霄托起,送到魏枫娘近前,被她用左手揽在怀里:“霄儿莫哭,娘也疼你啊。”

岳霄把头扭向一边:“我才不信呢,你和爹爹都是,只疼姐姐,把我看成是小魔头,讨厌我,鄙视我。有什么好东西都只给姐姐,她身上那么多法宝,我却什么都没有。”

魏枫娘哄他:“好霄儿,你要什么东西,跟娘说,只要娘有的,一定给你。”

岳霄眨着眼睛问:“你是说真的?不管什么都给我?我却是不信的,爹爹也说疼我,结果我跟他要那昊天宝镜和九疑鼎,他就不肯给,让他教我万仙阵法,他只拿要通万仙阵,先炼混元­精­气,要炼混元真气,先修太乙玄功来敷衍我。”

魏枫娘抱着儿子,笑着说:“好孩儿,只要你说出来,不管是什么,娘都给你!”

岳霄道:“真的?那我可说了。我要你那散花檠,你舍得给吗?”

魏枫娘笑道:“给,当然给,有好东西不给儿子给谁呢。”她手腕一翻,那古灯散花檠已经出现在手里,交给岳霄,“这心灯是佛门至宝,你拿着正好可以避魔防身。”她说着,眼泪就留下来了,抱着儿子,在额头上亲了又亲,“我的好儿子,你一定要好好长大。”

岳清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候跟岳霐道:“先带你弟弟出去转转,我和你娘有话说。”

岳霄没想到魏枫娘竟然这样痛快地就把心灯给他了,不由得喜出望外,正捧着灯把玩,忽听岳清让岳霐带他出去,顿时不敢了,反手抱住魏枫娘手臂:“我不要出去!我要和娘亲在一起!”

“爹和娘有话要说,你捣什么乱!”岳霐伸手揪住岳霄的耳朵,“赶紧撒手不许缠着娘!”

岳霄哇哇大哭:“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和娘在一起,不跟你个母夜叉出去!”

魏枫娘道:“好孩子,跟你姐姐出去玩一会,我和你爹说完话就去找你。”

岳霄还是不肯,怎奈岳霐揪耳朵扯胳膊,魏枫娘又不护着他,只得哭着走了。

看两个孩子一路哭闹着出去,岳清来到魏枫娘面前的长椅上坐了,信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把心灯给了他,你以后可怎么办呢?那老魔神通广大,这一世界里的所有魔神都能跟他产生感应,你修炼得正是魔教嫡传功法,已成就他化自在天魔法身,他要暗中下手,你是绝对没有胜算的,有心灯在,还可自保无虞,没了心灯,他随时发难,你可就要惨了。”

魏枫娘哭道:“那心灯本来就是他的,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已经算是天外之喜了。当初他被夺走的时候,我明知道根本不够老神主一根手指按的,还是决定要修炼那最险恶的魔法到铁城山去拼命,现在霄儿回来了,却成了这个样子,天幸我不用去铁城山了,正好在这里了过此劫,也算是我这为娘的最后一点心意。”

岳清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总会有办法的,菩提圈还在我手上……”

“可是咱们没有时间了!大魔劫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要知道,这些天我修炼的时候,每每能够感觉到铁城山魔界的召唤接引,甚至教下已经修成法身的呼加卓图、赤隆儿爪、飞龙师太他们也都有此感应,若非我有万魔宝镜禁制他们的元神,此刻恐怕他们早已经飞升去铁城山了!霄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决不能任由他被老魔作践!今晚就要大功告成!”

岳清见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说,帮她一起布置法坛,架设魔幡,然后为其护法。

魏枫娘把两个孩子带在身边,一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然后又在一起说话聊天,主要是问岳霄这些年在铁城山是怎么过的,岳霄顺嘴胡说,真假参半,只是嘴巴里不停,吃着山珍海味,喝着琼浆玉液,魏枫娘知道他不说实话,但也都当真话听着,儿子的每一句话,无论真假,她也都把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又拉着儿女,嘱咐他们一定要相互友爱,不许生分。

到了夜半子时,一家人来到万魔神宫大殿之中,这里早已经布置起来法坛幡阵,岳霄忽然有所警觉:“娘亲,你这要做什么?这个阵法,我好害怕,我不要进去。”

魏枫娘柔声哄他:“好孩子,你身体里有一件老魔种入的东西,娘帮你拿出来。”

岳霄大急:“爷爷没有种东西,我不要进去……我也不要拿什么东西……”

他说完就开始挣扎躲闪,魏枫娘还要再劝,岳清早放出一图混元­精­气将他裹住,然后投入魔阵之中去了:“快点动手,莫要耽误了时辰!”

魏枫娘点点头,褪下金冠,披散头发,赤着双脚,缓步走进魔阵之中,在一根魔幡下面盘膝坐下,轻声说:“好霄儿,你且忍一忍,爹娘绝不会伤到你的!”

岳霐也紧张起来,向站在阵法外面的岳清问道:“爹爹,娘亲和弟弟要做什么?我……我看娘亲那神情不对。”

090红丸·枫娘殒命

魏枫娘施法布下魔阵,通过强大的法术,和她高深的境界,将阵法之内形成一个小世界,里面乃是他化自在天的天人所居之地,然后遁出元神,她的元神已经是他化自在天的天子魔身,与此世界中正是如鱼得水,盘膝坐在岳霄对面,施展法术。

佛教说世上有三界六道二十八重天,道家说三界五行三十六重天,实则世界只有一个,只不过众生万灵各自的感观不同,眼睛所见,耳中所闻,鼻之所嗅,舌之所尝,触之所感,各有不同,因此在各自的意识当中,所认知的世界也不同,譬如有的动物只能看到黑白­色­,永远生活在黑白世界里,有的动物能够看到人所不能看到的光,所生活的世界各家绚丽多彩,至于鬼神,仙佛等所知所感更真更大,所以生活的世界也更加广泛,通过修行最终见到整个世界的本相,便是仙佛圣人,在这之下,众生所见到和生活的世界,都只是本世界的一部分而已。

所以说“飞升”只是一个比喻的说法,只不过大成就者,在我们的视听世界之中消失罢了,他化自在天也好,仙界也好,凡尘也好,实际上都在一个本世界里面,鬼神就跟人类共居,甚至重叠,只是人感知不到鬼神,鬼神也感知不到人类,等闲相互都不能出现在对方的视听世界之中。

魏枫娘的元神已经是天人一类,她平时遁出元神,不能够觉察到他化自在天的人,都感知不到,唯有此时在阵法之中,能够随意显现化生。

而岳霄境界不足,还觉察不到这个层次的天人,进入阵法之中,他看不见魏枫娘,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摄出身体,隐约靠着呣子连心,略微感知到母亲就在身边,但却仍然见不到母亲的踪迹,只见周围魔幡飞腾,金光涌动,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落在一个金光形成的莲花宝座上,耳中听得母亲传音:“好孩儿,快盘膝坐好,定住神识,不要被身体再吸回去!”

岳霄却不配合:“这是在哪里?你要­干­什么?快放我回去!”

魏枫娘安抚劝慰道:“那老魔在你身体里面留下了一样东西,将来必成大患,我帮你取出来,你切莫乱动,待会若是经受不住时,可将元神寄托于散花檠的灯焰之中,千万不能再被吸回身体之内,否则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魏枫娘的法身,通体金­色­,大袖飘飘,仿若女神,坐到岳霄的面前,双手结印,向前一指,从两手前伸的食指尖各­射­出一股金­色­光柱,自岳霄的两眼­射­入,直透进泥丸宫中,在泥丸宫里面,有一团红­色­的小丸,悬浮在识海之上,涌动之间,仿若一块血淋淋的鲜­肉­。

金­色­光柱落在­肉­丸上面,将其罩住,向后拖拽,那­肉­丸却不甘束手就擒,如有生命般迅速收缩,并且剧烈跳动,自内向外,喷涌出一股股的魔焰,跟金光抗衡。

这­肉­丸是岳霄刚到铁城山就被植入脑中的,随着这些年的生长,已经跟他息息相关,结成一体,此刻受到攻击,立刻岳霄身上就涌起种种赶出,脑中剧烈疼痛,并且全身都似被无量金­色­光针同时攒刺,皮­肉­骨骼都似要被分解开来。

这等四大分离的痛苦,哪里是岳霄能够承受,他疯狂地哭泣,在金光莲台上面抱头翻滚:“娘亲饶命啊!娘亲饶命!好痛啊,娘亲饶了孩儿吧!”

岳清在阵外护法,将混元星砂排不开来,化作一片星云,将魏枫娘的魔阵护住,岳霐站在他的身边,见到阵中清净,立刻急道:“爹爹!娘亲和弟弟在做什么?”

岳清正要回答,忽然心有所感,立刻掐诀,­射­出一道白光向东北艮宫,那里的彩砂立刻爆炸起来,哗哗飞溅之际,无量黄尘纷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附,迅速形成一个人形,面向岳清,嘴巴忽然障碍,从喉咙里释放出无声的怒吼,这魔音虽然用耳朵听不到,但却真实存在,直接冲击人的元神,便是地仙,这一下也能直接被震碎元婴,震散三魂七魄!

岳清心念微动,面前的晶砂飞快涌起,形成一个太极图案,那道魔音冲击过来,立刻两相震碎,同归于尽,晶砂化作更加细碎的尘埃,满天飘落。

这时候,东南巽宫,西南坤宫,西北乾宫同时发动,如同闷雷翻滚,沙流四溅,各自形成一个人行,以魔法­操­纵周围的晶砂,然后反向岳清中宫攻来。

岳清喝道:“老魔!你的分神化身前些日已经被我灭掉了,如今血神经也是一定要除去的,天数如此,你想魔化一界,必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说完双手印诀一合,八宫齐阵,五行晶砂相互摩擦,亿万星火同时激爆,仿若宇宙神雷,在太空之中万里齐炸。

这混元星砂是岳清随身养炼多年之物,岳清以紫青兜率火提炼金公得真阳,以天河真水­精­英提炼木母得真­阴­,以此晶砂为刀圭,合炼天元神丹,已然大成,三种宝物合成一体,与自己形神相融,那老魔法力再高,也是无法夺去,此时被岳清发力反击,四个借体化形的“砂人”立刻破碎散落,化成潮水一般的星光。

岳霐惊声道:“爹爹你快看娘……”

话音未落,便被岳清伸指点中眉心:“坚守本心,万缘放下,小心被老魔暗算!”

岳霐哪里能放得下母亲和弟弟,只是勉强定心,压服情绪罢了,好在她有岳清护持,那老魔又远在铁城山,跟这里隔了一界,并不能直接­操­纵人的思维,只能最大限度地影响情绪,因此才没有受到伤害。

而魏枫娘的情况,此时也真不好,岳霄本来就不愿意配合她,又听说自己体内的东西是“爷爷”留下来的,就更加不愿意让她成功了,又被刺激得浑身剧痛,仿佛千刀万剐一般的酷刑,折磨得他心生怨恨,使出魔教秘法,激得那心灯火焰向上猛蹿,一举将魏枫娘设下的莲花禁制烧穿,他则纵身飞落,恢复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他这一元神归位,魏枫娘立刻就无法继续施法了,因那­肉­丸跟岳霄元神勾连,她继续施法,就会将他元神伤到,甚至逼得那­肉­丸直接把岳霄的神魂全部吸进去,好在这里是魔阵衍化出来的他化自在天世界,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将岳霄元神跟­肉­丸分离,她向岳霄大声说:“好孩儿,你快出去,这东西留在你体内,将来必定会害得你万劫不复的!”

岳霄哪里肯听:“娘亲啊,你若是真的可怜我,就莫要再折磨我,这东西是爷爷给我的宝贝,有了它我便能得爷爷隔空加持,平添许多法力,甚至使用那难以炼成的血影神功,命根子一样的东西,我是死也不会让它出去的!”说完便口念魔门密咒,反助那­肉­丸跟魏枫娘相抗。

魏枫娘只觉得那­肉­丸内部迸发出极强的力量,自己的他化自在天魔神光竟然难以驾驭,知道那­肉­丸极有灵­性­,又受到老魔遥控,要不然也不会事先都不能跟岳霄讲明,这会若是失败,老魔必会控制它吸了岳霄的元神魂魄的,情急之下,伸手一拍,按在岳霄的卤门之上,使出天魔化现大法,直接将那­肉­丸连同岳霄地元神一起吸了出来,她元神法体,这会抱着儿子哭道:“好孩子,以后定要好生听你爹爹和姐姐的话,这世上唯有他们不会害你!”

她张口一吸,将岳霄元神吸入体内,随即元神归位附体,抱着胸腹,满地乱滚,仿若分娩之状,岳霐看见,又吓又急,向岳清哭道:“爹爹!爹爹!你快救救娘亲和弟弟!”

岳清正在全力阻止铁城山老魔的封锁,见状也有些急了,连忙将菩提圈抛出去,套在魏枫娘的额头上,魏枫娘越发痛苦,只叫道:“岳郎!岳郎!咱们就此别过了!”张口喷出一道金光,里头裹着的正是岳霄的元神,­射­入他的身体之内,剩下那枚­肉­丸全被她留在身体里。

魏枫娘浑身毛用全都向外渗血,眼耳口鼻,亦皆血流不止,伏在地上,抽搐着,身体迅速缩小,手脚骨骼,尽皆消溶,血气自内疯狂外涌,转眼之间,便成了一枚­肉­球,一边翻涌滴血,一边继续收缩,它自有灵­性­,想要逃走,怎奈被菩提圈套住,勒着它强行收缩,最终化成桂圆大小的一枚红丸,紧紧地套在菩提圈中间,飞回到岳清手上。

“娘!”岳霐大声哭喊,一把将那红丸夺了过去,跪在地上哭道,“爹!爹!娘她怎么了?她怎么了?呜呜,娘!”

岳清双眼含泪,把红丸拿了回去,缓缓说道:“去把你弟弟抱过来,给他吃一枚玉洞金丹,我再跟你细说其中缘故!”红丸已经被菩提圈套住,彻底隔断了跟铁城山那边的感应,老魔已经不能再直接为害,他收了混元星砂,默默地走过残破的魔阵,来到魏枫娘平素休息的塌边坐下。

091执掌·万魔神宫

岳霐抱着弟弟过来,放在榻上,岳霄面­色­铁青,昏迷不醒,她把玉洞神丹拿出来,以先天乙木­精­气化开,融成一股青气,顺着岳霄的眼耳口鼻五官七窍送入体内,见弟弟面­色­好转了些,方又过来跪下,哭着问岳清:“爹爹,娘亲和弟弟到底是怎么了?求爹爹可怜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母亲,还只得半日天伦,便又跟母亲­阴­阳两隔,恳请父亲告知我其中缘由。”

她一边说,一边泪流不止,用手揉着眼睛,岳清把她抱起来:“好闺女,你坐在这里,我和你说。”他把女儿一并放在榻上,然后声音低沉地讲述,“在魔教,有一部圣典,叫《血神经》,此经书来历,已不可靠,只知在五千多年以前,皇帝战蚩尤的时候便已经存在于世,魔教将其奉为无上至宝,只有教中长老才有资格修炼。这《血神经》分为上下两侧,千年前魔教分裂,无人能够服众当上教主,当时身为长老之首的石神宫主负责保管此经,此经极为诡秘,若是所传非人,就要酿成大祸,造成无边杀孽,他为了看管此经,延误了许多年才成道。”

岳霐问道:“那经竟然如此害人,对于他来说又是累赘,直接毁掉不就完了吗?”

岳清道:“先不说那经书是他教中圣物,不能擅毁,而且那书相传是用上古神魔的皮­肉­制成,以魔教无上密法炼成,每一个修炼经书之人,除了像石神宫主那样有大智慧,大神通的,能够不受其害之外,其他的经书主人,大部分最终都被吸入经书里面,成了书的奴隶,这样一部经书,非但魔教手段无法将其毁灭,便是佛道两教的法术,要想将其毁坏一点,也是千难万难。此书本分为善恶两册,千年前,峨眉派长眉真人初入道时,曾经受疯和尚指点,入石神宫去毁此经,长眉真人却只将善册收去,剩下半本恶册仍被留下。”

岳霐“啊”了一声:“这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听爹爹的口气,那石神宫主竟是个有道高人,为何不借着长眉真人之手,将那魔经一举全部毁去?”

“首先,长眉真人也并不能将此经彻底消灭,其次,石神宫主有个女儿,沉溺魔道,走火做僵,成了一具僵尸,非得此经不能复原,这便是佛家常讲,神通不敌业力之意,石神宫主那样的神通广大,也是无可奈何。”

“他女儿情形竟是如此诡异,非得一部魔经不能解决?他父亲那般厉害,想必都已经牢记下来了,将来把经中内容传授给他女儿便好了嘛。”

“那《血神经》本身具有极其诡秘的力量,所有修炼过的人,元神都跟其有冥冥中的联系,死了之后,也不能入轮回,而是要被吸入书中去,成为书中魔神,那书一共三百六十五页,若是每一页都有一个魔神主宰,便会成为祸乱三界的无上魔物!”

岳霐担心地问道:“那石神宫主的女儿,最后有没有渡劫成功呢?”

岳清摇头:“此事外人皆不得而知,不过大约是失败了,后来石神宫主连血神经也不管了,自既成道而去。那恶册被邪魔两道的人争相抢夺,最终落在血神君邓隐的手上,他将自己全身皮肤剥下,炼成血影神功,糅合全身­精­气神,成就一条血影,遇见人只合身一扑,便将对方­精­气元神全部吸走,而且水火风雷,飞剑法刀皆不能伤。”

岳霐吃惊道:“弟弟也练成了一道血影,莫不是……”

“并非如此,剥皮练功的只记载在恶册之上,被邓隐得去。而这善册当年便是被这般被长眉真人收走,落入疯和尚手中,后来疯和尚跟石神宫主斗法,这红丸便给石神宫主的师弟,也就是那铁城山老魔窥隙夺去,霄儿修炼的,是这善册上的魔法。你们姊弟俩皆有宿慧,虽然未能复得往生记忆,修行起来也是一日千里,但毕竟年幼道浅,你是仗着是先天乙木­精­英,并得灵木真水培养,方才修炼到如今这般法力,而霄儿则是靠着这枚被种于泥丸宫中的经书才能杀死毒龙尊者。那老魔也真个歹毒,将此经书种入霄儿的元神当中,将他的­精­气元神都拿来做供养,霄儿自以为是得了宝贝,能使法力大增,实则不知不觉,已经做了魔头奴隶!”

岳霐看了看弟弟,又问:“那弟弟和母亲……”

“霄儿当时持有心灯,将元神护住了,只不过损伤一些元气,还不方式,而你母亲……元神已经被摄入经书之中去了,这书流传至今,书页里都已经有了魔神镇守,唯有还差四页空白,正是那老魔给我们一家四口准备的,要想救她……”

岳霐听父亲说到这里又顿住了,急忙又跪下哭道:“求爹爹告知救母亲的方法,便是千难万险,哪怕有一丝希望,女儿也一定把母亲救回来!”

岳清又把她抱起来,给她擦去眼泪:“要想救你母亲,非得你和霄儿合力不可,而且还得两件佛门至宝,他持心灯散花檠,还另须一件七宝金幢。那七宝金幢在佛门高僧智公长老手上,如今在大雪山青莲峪中,非有绝大因缘,不能得到。”

岳霐咬着嘴­唇­说:“无论如何,便是拼了­性­命,我也要把那宝贝求来。”

岳清道:“那智公长老乃是佛祖座下第四十七尊者阿阎修利罗,大阿罗汉,于南宋末年转生入世,发大菩提心,度化世人,如今已是菩萨境界。他在莲池地下,发现了西方嘛罗揭波提尊者千年前封藏的一件至宝,便是那七宝金幢,每阁六十年开关一次,讲经传法,普渡众生,并寻找七宝金幢的有缘人。老禅师境界极高,与菩萨道,修无缘大慈,同体大悲,行普贤行,分别心已然极为淡薄,于佛道两教之间的分别,亦已近乎于无,距离真正的众生平等,只剩下一点无量劫带来的习气,你此去要想得到那七宝金幢,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岳霐听说那老禅师没有门户之见,顿时欢喜道:“爹爹只告诉我如何作便罢了,女儿一定把那佛宝拿到手。”

岳清道:“说它容易,是因为你须得放下只为你母亲的小心,而转为把一切众生视为母亲的大心,发愿于魔劫来临之际,救护众生,只要此心一发,他必定会把七宝金幢给你。说它极难,是因为此心不容易发,佛家讲大心凡夫,此心一发,顿超三乘,佛教诸天护法,见了你都要称一声菩萨!而且有必须是真心实意,譬如想着暂时发心,然后以后不去做等等,这样的心思,别说智公禅师,便是拥有他心通的鬼神也骗不过,所以真正发心,非同一般,发心之后,还要将此愿填满,方能真正成就,因此也是极难的。”

其实无论佛道,都要人心包太虚,不能执着于眼前身边的名利恩怨,便如飞升之后的金仙,反回头来看这一世界,便如同玩具一般,正似庄子说得,蜗牛角上的战争了,心量小,不管修佛修道,皆不能成就,不能见­性­合道,岳清也是借此事成全女儿,若岳霐真的因为魏枫娘发下宏愿,成就大心,则魏枫娘也有莫大的善因在其中,将来得救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正可同时成就,若是岳霐发不起来此心,便是母女两误,谁也拉不了谁。

岳霐听了,并没有立刻随口发愿,而是沉思想了片刻,跟岳清说道:“要我为了救母亲而救别人,我能做到,但是要我像救母亲一样地去救别人,我却是……总是有分别的。”

岳清暗道女儿有慧根:“这个也不急于一时,等你自己参悟明白吧!”

魏枫娘死了,群魔失了统率约束,必要四出为祸,好在这万魔神宫当年就是岳清一手创建的,他深知底细,整理魏枫娘遗物,挑了几件给岳霐,剩下的都给了王娟娟,自拿了那面万魔宝镜,将群魔召集到神殿之中:“魏宫主前不久得了大梵天魔法身的修炼法门,闭关修炼,数年之内都不得出,便将这万魔宝镜交给我执掌。”

群魔知道他和魏枫娘的关系,也知道他已证天仙位业,又有两件宇宙至宝在身,在场之内,无一人能是他的对手,而且那万魔宝镜之中又禁制着他们的元神,岳清要是一个不高兴,立刻就能让他们生不如死,因此虽然不服他一个道教中人来做顶头上司,却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不服,尤其那­阴­阳叟、何巨、丙融等人,纷纷谄媚向前:“本教自从创立以来,被峨眉派联合佛门赶出青螺峪,到了如今只能龟缩在这南极不毛之地,岳真人不过二三十年功夫,就把一个四分五裂的五台派经营得重新兴盛起来,成了道门领袖,想必也一定会把咱们万魔神宫经营得更好!”

岳清本来打算设下禁圈,将这里方圆千里之内海域封存,不许他们外出生事,如今听了他们这样一说,忽然心中一动,倒是觉得若能带着他们去西昆仑,再加上五台派之力,或许可以跟红莲魔教计较一番!

092昆仑·司空湛

岳清制定了十八条天魔戒,约束万魔神宫十部魔众:“你们一举一动,甚至每一次起心动念,我都能从万魔宝镜之中感知得清清楚楚,魏宫主将你们托付给我,你们的未来前途便都掌握在我的手里,若是能够守着我的戒法,将来我必定为你们寻一条阳光大道,若是不能,胆敢背着我胡作非为,那么不等天劫临头,我就先将你们打入这魔镜里的万魔地狱之中。”群魔皆唯唯诺诺,即便心有怨言,也是不敢反抗。

岳清带着儿子女儿回转五台山,并把王娟娟和赵铁娘一起带过来,将来开创天山派,沈腾带着米鼍和刘裕安执掌东天山,王娟娟和赵铁娘执掌西天山,只是他们现在根基还浅,不能急于求成,等将来岳清飞升之后,再由杨鲤帮他们开山立派。

岳清知道大劫将至,把一双儿女安排在黄龙宫居住,自己高居太乙宫,日日闭关,参悟大道玄机,细算未来魔劫的前因后果,生死之地。

这日,忽然昆仑派的苍须客程迪赶来,他浑身鲜血,道破亦是千疮百孔,浑身肤­色­发红,双目肿赤,神智飘忽,一看便是被魔火烧过的症状,其时,正是罗新值班巡山,带着楚鸣球和孙同康两名弟子,在山脚下的黄龙亭里面说话,忽然从西方飞来一道剑光,恰似彗星下落,摇摇坠地。

“什么人!”楚鸣球喝了一声,就要启动护山大阵,这段日子所有仙门都得到了岳清发出的七星令牌,说魔劫将至,让各派小心提防。

罗新看得真切,认出是昆仑派的御剑手法,立刻喝止楚鸣球,向前迎了上去,见是昆仑派有名的剑仙苍须客程迪,惊道:“程师叔!你怎地这般模样了?”

程迪站立不住,踉跄跌倒,罗新连忙过去搀扶,程迪神情狼狈,浑身皮肤紫红,表面更是浮动着一层氤氲魔火,哆哆嗦嗦地向罗新说道:“昆仑派完了!昆仑派完了!”一边说着,禁不住老泪纵横,哭着抓着罗新的手臂近乎哀求地道,“带我去见岳道友!快!”

“师父在太乙宫!”罗新向楚鸣球和孙同康道,“我带程师叔上山,你们在这里守着,若有什么状况,立刻开启护山大阵,并且敲响五云钟!”

罗新搀扶着程迪上山,方到山门,忽然那“五台派”大牌楼大放祥光,落下一片彩霞,将道路阻住,正是万仙阵觉察有生人入阵,立刻阻拦示警。

那程迪见万仙阵这样神异,也颇吃了一惊,随后反抓罗新的手腕。

那罗新原本号称湖南大侠,人情世故,经得多见得广,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他都打过交道,知道魔教法术诡异难防,时刻加着小心。

这万仙阵奥妙无穷,变化万千,山门这里亦设有一阵,哪个弟子轮班过来,便自成一阵,罗新所成的这个叫做太白阵,一遭觉察有异,立刻发动起来,一股股|­乳­白­色­的­精­气凭空涌出,结成一片笼罩十数亩方圆的云气,那“程迪”抓了罗新的手腕,正要把身上的魔火注入进去,猛然间面前金光一闪,罗新正把蓐收尺祭起来,正中顶门,这尺子乃是金神故物,只一下,当场打得脑浆迸裂,尸身往地上跌落,一道红影向后飞出。

罗新暗道好险,急忙­操­纵阵法化生出来的太白­精­气向中央汇聚拥来,把敌人困住,那太白­精­气乃是天下至坚至利之物,而且又极为稠密,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落进去,被无量­精­气向内一挤,立刻碎成齑粉,只是今日用在这血影身上,却不能建功,罗新看那血影并不曾被太白­精­气困住,任然飘飘悠悠,悬在那里,看上去竟似传说中的血影神功,不敢怠慢,立刻反手一指,那五台山的大牌坊霎时间大放光明,黄龙亭上方也现出一尊五光十­色­的巨钟,咚咚作响,震彻群山。

那血影在这功夫,闪电般向罗新猛扑过来,罗新­操­纵太白­精­气向敌人涌去,却只能略加迟滞对方的速度,并不能将其阻住,急忙运转太乙玄功,祭出金神剑,人剑合一化成一道金光,瞬息间向前猛斩数十次,那道红影被斩断之后,却并不受伤,剑光入体切成两半,剑光离体,立刻重新复原,他十根手指里面各­射­出一股血气,正是血影神鞭,仿佛无限延长的触手,顷刻间结成一张罗网把罗新罩在里面,向内收缩,要将罗新困住。

也是罗新这几年潜心修道,道行法力俱都不俗,金神剑更是前古奇珍,被他用法力催动,金芒暴涨,只听得咯嘣咯嘣,一连声地闷响,那十条血影鞭立时炸成一团血雾。

对方也似乎没想到一个五台派的小辈弟子竟然有这般本事,也颇吃了一惊,随后双手一分,身前现出一个血­色­的太极图,一半暗红,一半亮红,相互胶着旋转,­阴­阳鱼眼处,是两只血淋淋的眼珠,一眨一眨地强行夺人魂魄。

罗新看他那手法,登时大吃一惊:“太乙玄功!这是太乙玄功!”他认出对方所用的,正是五台派的嫡传太乙玄功,虽然血淋淋的,邪气十足,但手法仍是一样,而且他看出来对方的功力比自己强了何止十倍,知道此法发动起来,变化多端,厉害无比,急忙身剑合一,向后逃走。

那血影法力却也真个高强,他剑光飞起时何等迅速,说是瞬息千里也不为过,然而此时被那太极图强行摄住,虽然迅速疾飞,却仍然停留在太极图里面,并且迅速往太极图圆心处滑去,仿佛就要落入万丈深渊,他急忙也用同样的方法,迅速变化手诀,身前也现出一个太极图案,只不过是黑白­色­的,急速旋转,形成一个脸盆大小的太极球,双腕一抖,将其打向对方血影太极的圆心。

这门功夫是五台派嫡传,唯一的破法,就是用同样的手段去攻击太极图的­阴­阳圆心,五台派弟子在外面碰到,即便互相不认识,动起手来,只要能这样破解此法的,便肯定是嫡系的同门。

罗新如今使出这样的手法去破,本以为自己的太极球击中对方的圆心,就会立刻炸开,破了对方的法术,哪知太极球打出去,竟然悄无声息,被那圆心给吸摄吞噬掉了。

罗新呆了一呆,忽然耳边传来大师兄杨鲤的声音:“快用天雷龙珠!”

天雷龙珠是九龙真人所炼成,专能辟邪诛魔的法宝,每一颗都是用百年以上的龙珠制成,各派都分到了不少,在外轮值的时候携带,这时急忙取出,用太乙真元催动,打了出去。

那龙珠落到血影太极里面,毫无声势,“啵”地一下,便似水泡一样破碎,然而那血­色­太极也与之一般,周围满眼的血影,迅速破裂散开,罗新大喜,急忙身剑合一,往牌坊里面逃走。

血影怪啸一声,合身飞扑急追,罗新上了五台派的大牌坊上,那里早站了好几位同门,大师兄杨鲤正站在最前面,伸手一指,肩膀后头飞出一青一蓝两道钩影,如双龙并行,向前迎上那道血影,只一绕,便斩成无数段。

那血影每一段身体,都化成一个血红­色­的小人,转眼之间,分裂成百上千,密密麻麻,蜂拥而至,罗新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人,竟然这般厉害,还会本门的太乙玄功!”

杨鲤一面祭出玄牝珠,一面跟他解释:“此是本门前辈堕入魔道的摩诃尊者司空湛,已经练成血影神功,自然是厉害的。诸位师弟,随我一起困住他,平儿,准备你的都天烈火阵!”他说完取出璇光尺,挥动之际,放出无数枚五­色­光圈,这尺子是连山大师镇山四宝之一,专能降魔灭魔,每一个光圈都自动飞去,找上一道血影,将其套住,然而那司空湛魔功变化,单凭这尺子,并不能将其消灭,再加上灵奇、陶钧等人,才勉强将他困住。

这司空湛一双列缺双钩被人夺去,毕生修炼的大小诸天秘魔也失去了一半,入魔之后神志不清,虽然说加入了魔教,修炼血影神功,虽说法力有所长进,实力也未能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前不久又在西昆仑被沙神童子所伤,这几年后炼成的三间最厉害的魔道法宝全被破掉,又被诸天秘魔神印打在身上,几乎当场灰飞烟灭,以半截手指代替自己受劫,夺命逃走,也因此元气大伤,如今神志不清,只知道一味强攻,被杨鲤等人绊住,司徒平发动都天烈火大阵将他困在其中。

那都天烈火阵是太乙混元祖师和华山烈火祖师共同专研,半途太乙混元祖师仙去,剩下烈火祖师一个人继续将其完成。司徒平手里有一套都天烈火旗,他专修火系道法,跟雷起龙时常互相切磋,对于都天烈火阵的变化也是了然于胸,现在借着万仙阵的妙用,衍化出这都天烈火阵来,威力比原版的还要强横三分。三十六杆都天烈火大旗从四周飞起,将漫天血影全都围在当中,司徒平扬手发雷,催动阵法,大旗磨动,千万道黑紫­色­的烈焰喷薄狂发。

093传位·昆仑覆没

那万仙阵变化无穷,所衍化出来的都天烈火阵更是比原版暴戾三分,狂喷千条紫焰,万团黑火,被司徒平­操­纵着一起向中央蜂拥汇聚而来。

司空湛的元神分化出来的万千血影感知到不妙,想要逃走时,先是被璇光尺五­色­光圈套住,那降魔法宝,变化无穷,专能克制魔道法术,以他的法力根本无法变化逃走,若是在他全盛时期,还可以强行震破光圈,但如今元气大伤,所炼的神魔又因为接连遇见岳清和沙神童子的几场劫数,全都毁失得­干­­干­净净,这时候已经无法挣脱。

等到光圈一去,他已经到了都天烈火大阵之中,司徒平的法力比罗新要高出不少,又有好几件厉害宝物,这都天烈火阵威力与先前的太白阵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每一道血影都被一团火球裹住,任他如何挣扎,也是不能脱困。

司徒平在空中盘膝虚坐,头顶上献出乾天火灵珠,闭目结印,默念密咒,周围的火焰全都受那宝珠勾引,上下浮动,一胀一缩,如在呼吸,火灵珠越来越亮,而那千万团火焰的温度也随之不停地升高,片刻之后,此珠所发光焰,已经刺得人眼珠生疼,司徒平骤然睁开二目,自瞳孔中迸­射­出两道尺许长的火光,那乾天火灵珠急速飞转,洒下一片片的赤红光润,周围那些火焰,尽皆同时受到召唤,一起往中央聚集而来,恰似群星本月,争先恐后地投入乾天火灵珠里面去,顷刻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颗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的乾天火灵珠。

司徒平散了阵法,将宝珠拿在手里,只见上面火气已经减弱不少,不再夺目刺眼,而是红通通的,仿佛找了一层胧纱,而且细看之下,目力能够透入珠中,还能看到里面那一道道的血影,如同落在火焚地域之中的无量恶鬼一样,挣扎嚎哭,四下乱飞。

杨鲤道:“那司空湛跟师祖一个辈分的,虽说这些年屡受重创,到底也是一方巨擘,如今虽然被你收到珠中,到底不能消灭,非得以你纯阳真火,煅炼至少一纪才能彻底灰飞烟灭,然而此珠与你­性­命攸关,在这期间都不能发挥威力。正好我也要去向师父禀报此事,你也跟我一起去向师父讨个善策来,否则难免为日后埋下祸患,大劫将要临近,有什么隐患要尽早解决。”

作为大师兄,他知道司徒平的­性­格,遇到事情只会自己扛,轻易不会麻烦人,因此才这样郑重地叮嘱他,司徒平听他这样说,也就点头答应。

杨鲤让灵奇带着师弟们在这里小心防守,请陆蓉波率领女弟子到周围四面山峰上巡查关要,启动阵法,提醒各处小心戒备,然后带着司徒平往山顶太乙宫来。

到了太乙宫下,二人跪在云路前面,默默祝祷,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云路方才开放,岳清大小飘飘,自太乙宫中飞降而下:“方才的事情我已尽知,因为衍算昆仑派气数,方才晚了这些时候,都跟我往黄极宫来吧。”

杨鲤见了这架势,知道有大事发生,师父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便赶紧朝空中­射­出一道五­色­光彩,在山峰顶上形成一座五彩光气凝成的巨钟,左右摇晃,发出咚咚巨响,声传百里,听到此钟响起来,周围的五台派嫡系弟子立刻就要赶过来。

岳清到了黄极宫,升了掌门仙座,许飞娘坐在上首,刘泉坐在下首,弟子们纷纷赶过来,男东女西,各分成两排站好,参见了掌门之后,方各自入座。

等人都到齐了,岳清朗声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我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那就是我飞升在即,度过这场魔劫之后,就要羽化仙去了,现在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渡劫了,因此我决定把五台派掌教之位传给鲤儿。”

杨鲤赶忙离座跪下:“师父!师父,我……”

岳清摆手道:“你不必推辞,更不用担心,现在情况紧急,也只能这样了,这场大劫,来势凶猛,各门各派都难逃劫数,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只在这里做一家一派的掌门。况且你如今已成地仙,我当初执掌五台派的时候,可还只是散仙修为呢。这事呢,就这么定了吧,你以后要爱护同门,多看顾这些师弟师妹们,五台派现在已经十分兴盛,你所要提防的,就是盛极必衰,须知六谦者吉,谨防亢龙有悔。”说完便离了掌门座位,将那太乙五烟罗又重新象征­性­地交给他,并天游印、燧人钻、天乾袋三件宝物,一起交到他的手里。

杨鲤跪接,叩谢恩师,叩谢掌门,岳清托了掌教才能穿的五星羽衣,披在他的身上,让他坐上掌教的仙座。

紧接着,许飞娘也把自己戒律长老的位子传给了陆蓉波,刘泉亦传位给大弟子韦衎,三人卸下担子,做了太上长老。

然后,岳清才说起方才的事:“昆仑派已经覆没,昆仑九友,连同座下弟子全部丧命!”

整个大殿之中,除了同样­精­通先天神算的许飞娘之外,全都大吃一惊,包括方才在山门前见到司空湛的弟子们,他们以为昆仑派遭了劫难,至多死上一些人,还摩拳擦掌,准备跟着岳清去救援呢,这回听说全部覆没,竟是连知非禅师、天池上人、钟先生那样的绝顶剑仙也都死于非命了,这下却是连救也不用救了。

黄极殿内一片寂静,大家都不敢相信岳清的话,但正因为是岳清说出来的,他们也不能不相信,那肯定是真的了。

岳清继续道:“昆仑派的山门驻地,现在已经全部沦为魔域了,那里乃是天下群山之祖脉,魔教占领那里,便可从源头魔化天下各支龙脉,破我等风水地利,影响各派驻地护山阵法的威力,并且借着地气风水,影响天下众生的思维,进行魔化,增长众生的无明业火,贪嗔痴爱,使得人人信邪,远离正道,好配合铁城山老魔魔祭整个世界。”

大家听他说的这般严重,纷纷站起来问:“师父!那咱们怎么办呢?要不,现在就杀上昆仑去吧,一定不能让老魔献祭成功!”

岳清道:“那魔教之中,高手众多,现在的教主破头和尚,何等厉害?当初跟芬陀大师那样斗法,尚且不分胜败,又有赤尸神君、九烈神君、血河老祖、赤身教主相助,凭咱们五台派一家之力难以取胜,顶多是玉石俱焚,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峨眉派,妙一真人和苦行头陀用身体封印了血神君邓隐和红莲老魔,那红莲老魔也还罢了,他跟圣姑元神都禁制在那面魔牌上面,约定同生共死,现如今圣姑只剩下一缕残魂,他也受了重创,一时难以撼动苦行头陀,唯有那邓隐可虑,我这就要往峨眉山去查看一番,还要联系其他各派,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再不能团结,不能一起战斗,就只能一起灭亡了。”

许飞娘道:“魔教中的高手,也不过那么几个,你和我二人,再找上三个差不多的帮手,去灭了他们便绰绰有余,我的天魔、百毒双剑,正可以毒攻毒!”

岳清沉吟片刻,摇头道:“献祭已经开始了,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师姐,这次还要请你出马,周游四海,去请海外的各路仙家道友,一起来中原相助渡劫,师姐你号称万妙仙姑,比我认识的人多,交际又广,一定可以请到最多的人的,这次只要是愿意抗魔济世的,无论正道旁门,都是朋友,只是不要邪魔两道的,以防止魔教使诈。”

许飞娘道:“既然如此,我便走一趟吧。”她这些年行事越发雷厉风行,答应之后,身子一晃,立刻化成一道青红二­色­仙光,恰似长虹一般,飞出黄极宫去,直­射­云霄。

岳清又跟杨鲤道:“我这就要往峨眉山去,然后去其他各派游说,你带领师弟师妹们看好家门,如果虞孝他们请得震岳神君来,切记一定要把他们留住,不许他们往昆仑山去,不管出了什么事,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又拿出那么菩提圈套着的红丸,“此物非同小可,对将来能否度过魔劫,至关重要,我这回却是不能随身携带,就交给你保管,只是没有天仙的道行,还要被他所迷害,师姐方才走得太急,我也没来得及说她就去了。你可将它置于先天阁顶层的先天一气阵中,等我回来再做处置,不许任何人接近,切记切记!”

杨鲤极为慎重地用太乙五烟罗将其包裹,擎在手上:“弟子一定好生看管此物!”

岳清最后才说道司徒平:“你那乾天火灵珠是你能否平安渡劫的关键,不可一日或失,你且戴在身上,跟我去同去峨眉派,让天狐二女用那专灭邪魔的纯阳转心锁帮你祭炼一番吧!”

——以下不算字数——

被人s_m了,用针往手背上扎,扎完还不拉到,要留在­肉­里四个小时。

那针是空心的,咕嘟咕嘟往里头打药水……

好吧,连续三天输液,打得阿奇霉素,我已经有八年多不打点滴了,又是这个药,虽然调到最慢了,打完之后从手背到手肘的血管全都红肿起来,抽筋一样地疼……

现在已经大好了,争取一口气把这书写完。

094救母·使诈

岳清带着司徒平去峨眉山找齐灵云,许飞娘去海外联络各处散修,留下刘泉帮助杨鲤执掌门派。他临走之前,岳霐来向他请示:“爹爹,我前几日已经发下救护众生渡劫的誓愿了,凡是在魔劫之中因魔头丧生的,我都要使他们得救,不受魔劫之苦,以此来救我娘亲。”

岳清道:“很好,你娘也是因魔劫度劫的众生之一。”他抱了抱岳霐,“有此弘愿,你到青莲峪去,智公禅师必是会把七宝金幢给你的,只是这才只是第一步,往后的路,会更加的艰难和孤独,只有你一个人,谁都不能帮你,你都要一步一步地走完。”

“我不怕。”岳霐鉴定地说,“只要能救母亲,再难再苦,我也能做到的!”

因此在岳清离开的第二天,岳霐也开始启程赶奔大雪山青莲峪,杨鲤想要让桑桓和冷青虹陪她一起去,桑桓和冷青虹前生记忆一直未失,知道岳霐是前三世的师尊,甚至桑桓还做过她的舅舅,更兼深受其过去暴戾脾­性­之害,在她面前向来小心翼翼,而且恭敬有加,有这么一段浓厚的缘分在,让他俩陪去也是正常。

岳霐却没有同意:“爹爹说人起心动念之间,自然与天地相应,境界越高,与道越合,这种感应越大,我发此愿,亦是如此,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徒遭横祸的,独自前去,更显绝心。”她又跟桑桓和冷青虹说,“我过去三世做你们的师父,但我­性­情暴戾,对你们也不好,相反你们倒是于我有恩更多,这一世咱们皆是五台派弟子,跟其他同门也都是一样的,况且大劫临近,这边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们还是留下来帮助大师兄吧。”

桑桓道:“可是,魔教已经消灭掉了昆仑派,居高临下,直指中原,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个目标是谁,更兼行事诡秘,不知道会从哪里出来呢,你一个人出去,太过危险了。”

岳霐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有母亲留下来的万魔图,任何魔头都害我不得,只要小心一些,不会有事的,我最担心的,还是弟弟,他从小在魔窟里面长大,被魔头教养长大,又因为前世因缘对爹爹和娘亲存有偏见,现在又是这么个关头,还请大师兄帮我照顾他。”说到这里,她抿着嘴­唇­焦虑地一跺脚,“如果不是这次情况特殊,我非得把他带在身边才能放心的,现在……就只能全靠大师兄了,若是他不听话,大师兄只管设法将他禁锢,等我回来处置。”

杨鲤道:“师父临走之前也特地嘱咐过我,要照顾好小师弟,我会找人看好他的,师妹你就放心吧,只是我还是担心你,一个人千里迢迢往大雪山去……”

岳霐道:“我会小心的,弟弟就拜托大师兄了!”说完抱拳跟陆蓉波等人告别,然后转身下山,往大雪山青莲峪去向智公禅师求那佛门至宝七宝金幢。

她这里一走,整个五台山上最欢喜的就是岳宵了,他长这么大,能让他肝颤的只有三个,第一个自然是他的“爷爷”,那位铁成山老人了,虽然说平时带他无比慈祥,但只要他不听话,教训起来也是毫不留情,甚至堪称残酷的。第二位是他爹岳清,岳清不打他不骂他,对他更是和蔼可亲,但岳宵还是怕他,只觉得岳清那双眼睛,只看他一下,他从里到外,就再无任何秘密可言,心里头都成了透明的一样,被岳清看得清清楚楚,什么手段和心机都是没有丝毫用处。

第三个让他忌惮甚至害怕的,就是大姐岳霐,岳霐不管他用什么心机,也不管他有什么手段,只要不听她的话,立刻拿出­阴­沉竹来就打,如果自己乖乖地,还可以被打手心,如果敢反抗,则是劈头盖脸,逮哪打哪,偏偏他身体里的红丸和铁城山老魔的分神化身都被取出,法力大减,而岳霐虽然跟他同岁,但胜在是先天乙木元­精­,法力之高,更胜许多成名散仙,一对一单挑,他根本不是对手,只能任由对方蹂躏,憋屈得不行。

这回岳清和岳霐全都下山走了,他自然是欢喜无比,暗道机会来了!

对于岳清和魏枫娘把他“爷爷”留给他的红丸从身体里拿走,岳宵一直是耿耿于怀的,他对于这对父母没有任何感情,反倒跟把自己从小带大的“爷爷”更加亲近,而且红丸被取走,导致他法力大减,很多大威力的魔法他都施展不出来,这让他又是郁闷又是愤恨,这些天一直琢磨着如何把那红丸夺回来,如今正是个好机会。

他也是个聪明的,虽然知道红丸在先天阁,料想自己如果主动去靠近,非但拿不到还要打草惊蛇,引人起疑,因此安耐下­性­子,暗自琢磨计策,表面上每天都在自己的小院里修炼太乙玄功,并祭炼那盏心灯散花檠,寻思杨鲤毕竟是一派之掌,又赶上魔劫临头,上上下下千头万绪全都要他处理,必定不能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等过两天他松懈了,再找机会。

谁知好运来时,瞌睡了自然有人送枕头,这日正赶上虞孝、卫诩、霍人玉三个,请得东海震岳宫震岳神君夫­妇­来五台山做客,一起商议破魔大计,杨鲤将他们安排在东台山青龙宫居住,由刘泉陪震岳神君,二师弟灵奇带着罗鹭、尤璜三人陪虞孝他们。

岳宵暗自欢喜,这日偷偷跑去青龙宫打探,发现灵奇他们一对一地款待客人,或是切磋剑术,或是下棋对弈,或是饮酒聊天,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别处都已经是紧张得不行,四处巡视的剑光满天飞,这里却仍然是一派太平风光。

岳宵叹了口气,心道这位大师兄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严谨异常,如果自己贸然过去,不但不能成事,反而立刻就要受到怀疑。

他挨到了夜里,灵奇他们终于不用陪在身边了,他方悄悄滴落在虞孝他们住处的台阶底下,掐诀使了个法术,化作一道血光,顺着窗缝飘了进去,轻轻地落在屋内,还未等稳住身形,便听见“呛”地一声剑鸣,一道剑光拦腰扫至。

虞孝他们都是昆仑派的杰出弟子,这里面尤其以霍人玉道行最高,这时候三人正在打坐修炼,莫运玄功,周遭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心念感应,正是修道人的天人合一,心动则尘动,尘动则心动,心境一体,岳宵体内红丸被取出,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在窗外时还好,这会一进屋内,立刻被霍人玉感应道,心头一动,仙剑呛然迸出,化成一道­精­亮的白芒扫到岳宵腰部。

霍人玉的外号叫做“老少年”,正是说他少年老成,稳健持重,虽然感觉到魔气临身,但想到这里毕竟是五台派的驻地内部,不太可能是魔教的人,因此并没有一上来便动杀手,而是使剑光倒卷回来,要把对方圈住。

岳宵“咦”了一声,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小道士竟然这样厉害,急忙晃动手上托着的心灯,灯光如豆,轻轻一闪,­射­出一道尺许长的金芒,将对方仙剑敌住。

霍人玉看到这件宝贝颇似佛门路数,而且也认出来,这个孩子就是当日在大咎山来找岳清认亲的那个儿子,便松了口气,将仙剑收回来:“原来是岳师弟,方才不知是你,多有冒犯,还请恕罪!”这时候虞孝他们也都纷纷收功,颇有些惊讶地看过来,“小师弟深夜来访,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岳宵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看你们没有立刻离开,反倒在这里住下,有些奇怪,所以过来看看罢了。”

昆仑派人对视一眼,虞孝道:“我不明白岳师弟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师弟你这么晚来找我们,竟然是来下逐客令,要撵我们走的么?”

岳宵摇头道:“不是我撵你们,只是觉得你们应该自己走的。”

这话越来越像是要撵人了,霍人玉沉着脸问:“还要请教岳师弟各种缘故。”

岳宵奇道:“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昆仑派已经被魔教灭掉了啊,我以为你们把那位震岳神君请来之后,就会立刻回昆仑山去给师门收尸呢。”

“你说什么?”虞孝大吃一惊,急忙过来抓住他的肩膀,“你再说一遍!昆仑派怎么了?”

岳宵很认真地告诉他:“前两天山门前来了一个人,据说是叫什么苍须客程迪,大约是叫这个名字吧,说是昆仑派被魔教偷袭,来请救兵,在进入山门的时候,被万仙阵拦住,不能入内,方现了原形,原来是被魔教一个叫什么……什么来着,原来还是咱们五台派的老前辈呢。”

“司空湛!”霍人玉脱口而出。

“对,就是叫做司空湛,他炼成了魔教的血影神功,附在了那苍须客程迪的身体里跑来行诈,多亏我们家的万仙阵神妙,将他给挡在外面了。”

095强闯·先天阁

听了岳宵的话,昆仑派三人齐齐变­色­,虞孝紧张地问:“小师弟,你……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的那人,真的是我程师叔吗?”

岳宵伸手掰他的手指:“你捏疼我了。我也不认得哪个是你的师叔,只是听师兄们说,是昆仑名宿,叫做苍须客程迪的,他被司空湛附体,要偷袭我三师兄,被我三师兄用蓐收尺打得脑浆迸裂呢,我还听说,昆仑派已经完全被魔教占领,要抢占天下群山主脉,阻断地气,还说什么知非禅师、天池上人、钟先生、韦少少、崔黑女他们昆仑九友,已经全都被魔头杀死了!”

虞孝激动地转回头去看霍人玉,卫诩也急声问道:“霍师兄,你说,这事是真的吗?”

霍人玉也是脸­色­惨白:“我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而且……我料岳师叔必在事前就知道昆仑派有这样一场劫数,才特地让我们去东海请震岳神君,好避过此劫,如今岳师叔不在山上,杨师兄又是这样的招待,想必是也是要瞒着我们。”

“不可能!”虞孝双眼通红,低声吼道,“岳师叔要是提前知道昆仑派有此劫数,焉能不设法施救?哪怕就算是送个信,让师尊他们离开也好。”

霍人玉摇头道:“此事须怪不得岳师叔,须知生死存亡皆有定数,岳师叔曾经要带领天下群仙一起去西昆仑灭了魔教,可是无人愿意跟他去,又说要修建万仙阵,将各派连成一体,昆仑派也没有加入……”

卫诩急怒交加:“难道就因为师伯和师父他们不愿意跟他姓岳的去打魔教,不愿意建万仙阵,他就可以见死不救吗?”

霍人玉剑眉一挑:“你说什么!”他向来老成持重,在昆仑派这一辈中,师兄弟们颇多服他,这会动怒,卫诩立刻就含泪低头。霍人玉道:“若是能救,岳师叔怎么可能不救?有时候命数如此,那也是没办法,岳师叔要带着大家去荡平魔教难道不是要救?要各派联合布置万仙阵难道不是救?只是大家全都不听罢了,至于像你说提前送信,或是带人去助守,那魔教难道不会声东击西么?如果突然偷袭摸到中原来怎么办?况且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魔教隐忍不发,昆仑派还能让岳师叔在昆仑派住上十年八年么?况且,据我回忆起来,当初咱们临走时候,师伯和师父他们对咱们的态度行状,恐怕他们自己也是知道这场劫数的。”

虞孝和卫诩回忆起当初离开昆仑,赶奔元江时的情景,师父和师伯们的音容笑貌,顿觉毛骨悚然,他们竟然是已经知道自己留下来必死,大难临头之下,却不露丝毫讯息。

三人悲痛欲绝,地声痛哭,虞孝道:“我们得赶紧回昆仑山去,去跟魔崽子们拼了!”

霍人玉道:“五台派这样款待咱们,想必已经是防着咱们擅自离开了,此事须得使点手段,方能离开!”说完看向岳宵,“小师弟,多谢你来告诉我们此事,来日必有厚报。”

岳宵见目的达到,自然也不便多留,以免被人看见,引起大师兄怀疑,所以立刻就溜了。

霍人玉看他离开,深吸了一口气,强压悲愤之情,忽然反手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虞孝脸上,大声喝道:“明珠那样好的姑娘,天下男子,谁不喜欢?单你可以送她仙草,偏我就送不得了?”

虞孝被当场打懵了,半边脸颊红肿起来,现出五道指痕,随即反应过来,也跳脚大骂:“我与明珠青梅竹马,你算个什么东西?入门才得几年,也配跟我争她?”

卫诩急忙过来劝,又大声喊灵奇他们过来解劝,这两人越说越僵,直接动手打了起来,剑气纵横,雷光隐隐,转眼之间,虞孝的前胸、肋下,全被剑气所伤,鲜血淋漓,而霍人玉也被虞孝的雷法打得口吐鲜血,这两人打得兴起,不顾众人劝阻,跑到外面,御剑飞天,往来厮杀。

五座山峰皆有护山阵法,最后再合成一个整的,因五山之间还有凡俗居民,那最终大阵一开,全部罩住,内外不通,所以平时并不升起,只打开各自山头的阵法,从别处都飞不出去,唯有走山门大道,这两人真个是互相下了死手,两道剑光往来追逐,还动用了法宝,在山顶上打了一阵,直说这里地方狭小,要去外面拼命,虞孝把后羿­射­阳弩都拿出来了,一前一后,往山门飞来。

灵奇三人看他们争风吃醋,又是闹成这步田地,连忙一面阻止,一面派人去通知杨鲤。

虞孝法力高强,一身法宝,多是奇珍,是昆仑派这一辈最厉害的人物,霍人玉道行最好,虽然是散仙修为,却已经有地仙境界,两人都是钟先生最得意的门徒,这时候以命相搏,灵奇三人哪里阻拦得住,只能任由他们直接打到山门处,轮值守门的商风子和俞允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是他们,也没有打开阵法阻拦,正要问上一问,便给他俩一前一后,飞了出去,卫诩紧随其后,三道剑光直­射­天际,并排往西飞去。

灵奇见状立刻一拍大腿:“不好!他们必定是已经知道了昆仑派的事情,故意演下这场戏,赚出山门,这会必定往昆仑山去了!”他急忙使出新炼成的两极元磁遁法,合身化成一道闪电,借用南北两次磁力,一闪而逝,划破苍穹,急追过去。尤璜和罗鹭追之不及,慌忙来找杨鲤,杨鲤正在祭炼周天神符,听完也吃了一惊,急忙停止施法,也出来追赶。

杨鲤一走,岳宵便得意起来,欢欢喜喜直奔先天阁,在这里看守的是裘芷仙和戴湘英,岳宵只说:“我想我娘了,她为了帮我拔除体内魔头,自陨身魂,落入那红丸之中,我想去拜一拜。”

裘芷仙道:“小师弟,大师兄有令,三层除了他以外,别人是决不能擅自进入的,你先进来喝一杯桂花茶,然后就回去吧。”

岳宵不­干­:“不嘛!我想我娘了!方才还梦见她,她抱着我说想我,我从小就被人抢走了,从没见过娘亲,直到那日方才见面,她就身陨了……”他一边说一边哭,泪流不止。

裘芷仙看他可怜,把他抱到先天阁里:“这上面两层是真的不能去的,你想魏宫主,只在门前磕头就完了,要不然……我帮你炼一个魏宫主的金像,等大师兄回来,才能定夺。”

岳宵翻来覆去,哭求不得,知道她俩是绝不会答应自己进去了,生怕夜长梦多,在裘芷仙怀里暴起发难,使出魔教的夺魂大法,双手向前一推,打出两道朦胧血光。

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平时他虽顽皮,却也从未出格,这会竟然直接痛下杀手,触不及防之下,戴湘英首先中招,被那道血气透体而过,当时就把魂魄击出,被困在魔光里面,然后立刻飞向岳宵手里。

而另一边裘芷仙也是没有提防,被他一掌打在前胸,却是击中了身上的天孙锦,放出如同流水般的五­色­霞光,魔光立刻就被化解,并发出反震力道,把岳宵打得,直接从她腿上滚落到地上。

岳宵大吃一惊,而这时戴湘英的魂魄也被裘芷仙以太乙真气摄住,他立刻施法争夺。

裘芷仙厉声喝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岳宵哪里肯跟他解释,左手一翻,心灯立于掌心,一口气吹过去,灯焰上迸­射­一道金光,向裘芷仙迎面­射­去,裘芷仙素手一指,冰螭剑向前敌住灯光,她那冰螭剑乃是冰地极寒之属,遇上心灯立刻暴起大片晶芒,剑气迅速消融,裘芷仙吃了一惊,急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右手剑诀画弧,剑光圆转,结成一个寒冰八卦,把灯光挡住,左手震腕,一声清喝,把裹着戴湘英魂魄的血雾震散不少,然后将其强行收过来。

岳宵见挣不过裘芷仙,立刻放弃对戴湘英魂魄的争强,而是挥动心灯,强行攻击对方的飞剑,心灯威力无匹,裘芷仙运功强行应对,她倒是还有其他法宝未用,只因为岳宵是岳清的儿子,不管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她也不能就立刻下杀手,只能勉力抵挡。

两人僵持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岳宵见不能取胜,便扬起袖子,他那宠物九头蛇一直隐藏在此,这时候将九头齐张,狂喷毒雾,并一股金­色­魔光照向裘芷仙。

裘芷仙知见金光耀眼,影影绰绰,无数天人神女出现,同时又嗅到一股奇香,立刻神魂动荡,在原地晃了三晃,跌倒在地,三魂七魄俱都离体,只是被天孙锦锁住,未能逸出。

岳宵收了法术,快步上楼,越过二层,直奔三层,在这里,有一个用神符青玉垒砌起来的小小法坛,从中央喷逸出一股朦胧青光,出了坛口约有一尺高处,悬托着一团红光,正是那被菩提圈锁住的红丸,岳宵心中大喜,疾步向前,伸手便往丸上抓去!

096两难·吞服红丸

岳宵伸手去抓法坛上空悬着的红丸,就在相距还有一尺多远的地方,忽然凭空浮现出一片蓝光,将他的手挡住,他换了好几个方位去取,都被这层光芒挡住,知道是有禁法封印。

他略退了一步,左手平端心灯,右手掐了个印诀,往巽地吸了口真气,喷在心灯之上,那灯蕊上得此真气之助,立即迸­射­出一大蓬光彩,将整层阁楼照亮,自灯蕊里飞出红蓝白三­色­光焰,凝成一股,以黄光为轴,风车一般,形成一道金红蓝白四­色­光辉向前猛进,快要到红丸的时候,那蓝­色­禁光再度出现阻拦,岳宵右手灵诀向前虚按,灯火立刻加速飙转。

星火纷飞之际,不过片刻功夫,那片蓝光就被灼烧穿透,继而四­色­光彩开始向上下左右扩散开来,仿佛打碎了一块玻璃,“喀嚓”一声脆响,禁法便给破掉。

岳宵收了法术,得意一笑,二次伸手去拿那红丸,哪只眼看就要将东西抓到,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五指修长,将他手腕抓住,看似并不曾用力,却让他无法挣脱。

岳宵大吃一惊,急忙看时,只见法坛的右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深传红­色­道袍的少年,认得是沙神童子,顿时又惊又急:“你抓着我做什么!快放开我!”

沙神童子笑呵呵地跟他说:“我受了大师兄所托,在这里看守这件宝贝,你来盗宝,我自然要抓你呢!不但抓你,还要把你捉去交给大师兄定罪!”

岳宵情急之下,左手一晃,就发动心灯去烧沙神童子,他知道对方的底细,是个大魔头,心灯是佛门炼魔至宝,正是对方的可行,只要将其稍微赶走,自己便能将红丸拿到手了。

然而沙神童子作为跟哈哈老祖、轩辕法王同级别的高手,别说是他,便是换个地仙过来,也绝不是对手,那心灯“啪”地一下,刚暴起一大蓬四­色­光雨,沙神童子把袍袖一抖,使了个“袖里乾坤”的法子,大袖鼓起,向下一罩,那灯迅速缩小成米粒般大,飘飘悠悠,落入袖中世界去了。

岳宵手上一轻,法宝已经易主,右手还被沙神童子攥住,下意识地左手结了个天魔噬魂魔印往沙神童子额头指去,但手臂还未伸出,沙神童子的右手先一步按在他的眉心,指尖­射­出一道朦胧魔光,摄入他的泥丸宫中,岳宵身子一震,急叫:“师兄饶命!”

沙神童子笑呵呵地收回手,从袖中把那心灯拿出来在手里把玩。

岳宵倒退两步,揉着手腕,委屈道:“枉你原先也是魔教教主,威神雄霸一方,没想到去自甘堕落,给道门做走狗。”

沙神童子道,面显怒­色­:“我做什么,要你来管?虽然你是师父的儿子,我不能杀你,但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死不能。”

沙神童子做为一代积年老魔,动怒时候,气势外露,是十分惊人地,岳宵心里发虚,又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又乍着胆子说:“我出来时,爷爷还跟我说,要我有困难时找你帮助的。”

沙神童子有些意外:“哦?我师祖真的这么说?让你来找我帮忙?”

“是啊是啊。”岳宵道,“爷爷说你是我魔教嫡传子孙,九世魔童,本就是魔道中人,便是佛陀降世,也不能把你拉出魔道,岳清痴心妄想,要把你引入玄门,反去对付铁城山,根本就是自寻死路,还说你是魔根天成,绝不会背叛魔教……”他说这话的时候,见沙神童子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一会神正气清,一会潮红邪魅,心中欢喜,暗道爷爷果然法力无边,只说让我在他面前提起爷爷来,就能够影响到他的内心,“沙神哥哥,你不会背叛爷爷的是不?”

沙神童子邪邪地点头:“不错,我怎么可能背叛师祖呢。”

岳宵大喜:“沙神哥哥,那红丸是我离开铁城山的时候,爷爷种在我的识海之中的,被岳清和魏枫娘给强行夺去了,现在我要把它拿回来,你不会在阻止我了?”

沙神童子沉默片刻,然后问他:“你真的要把它拿回去?若真拿回去,可未必是好事呢。”

岳宵道:“那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就是豁出­性­命,我也要将它拿回来的。”

沙神童子深吸一口气:“好,既然这样,你就拿,我不拦着你了。”

“真的?”岳宵喜不自胜,试探地往法坛边上走了两步,见沙神童子果然不再阻拦他,这才终于高兴地过去,伸手抓起红丸,从菩提圈上抠下来,扔进自己的口中吞了下去。

沙神童子此刻也已经陷入天人交战之中,正像铁城山老魔说的,他九世为魔,已经深入魔道太深,想要把他拉出魔道,便是佛陀来了也不济事,他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就好像吸毒成瘾的人,吸了九辈子,想再要他不吸,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当日在大咎山,沙神童子得八景灯的时候就向岳清哭求,说怕自己将来抵御不了这九世积攒下来的浓重习气,恐怕还要堕入魔道,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和恐慌。

而岳清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当初没有强求他脱魔入道,因为对于有些人,堵不如疏,强行压迫他,会增加他的逆反心理,他在世的时候还能靠着伏魔金环压制他,等他飞升之后,必定还要生出大祸,因此才不禁他修炼魔法,让他道魔双修,将来自己判定魔道两家的好坏,自行取舍。

当日在大咎山,岳清已经借着轩辕法王之手让沙神童子自悟道的好处,沙神童子也正是醒悟了这点,才会对将来重入魔道而担忧害怕,跪在岳清面前,哭泣哀求,忏悔过去,担心未来,这便是一点善根种子,要到五百年后开花,一千年后结果,将来沙神童子到了他方世界,还要有在魔道之间挣扎两千年,正是三千年为魔,三千年修悟,最后三千年方才证道,共九千年才证得金仙,在他方世界独辟净土,专门救度那些入魔之人。

沙神童子从小对他师祖就是又惊又怕,虽然后来修成一方魔主,但自觉在师祖面前,还是跟蝼蚁一样渺小,师祖的道行法力,全都让他叹为观止,与之相比,好似烛火比之酷日,萤火比之皓月,在他师祖面前,他是一定点反抗的信心都没有的。一提起他的师祖,就好像阿弥陀佛对于净土宗念佛的修士一样,单是一个名号,甚至不用说出名号,只一想到他,其中就蕴含无穷魔力,自己仿佛被神力加持了一般,心念也急转向魔:我本是人间的魔教教主,只因当年西崆峒夺宝未成,被大雄贼秃暗算,受伏魔金环之苦,才不得不上五台山做了道士,想那岳清修道不过五百年,给我做徒孙还嫌小呢,何德何能做我的师父?师祖神通广大,独辟一界乾坤,必有法子帮我解除禁锢,若是没有了这伏魔金环,五台山上上下下,包括那姓岳的在内,谁也不是我的对手!魔教法则,向来讲究能屈能伸,我因被伏魔金环所苦,被逼无奈拜了师父,那也没什么,只要我借此机会,帮助师祖献祭此界,他必不会怪我!

他在一旁盘算着,岳宵已经把那红丸重新吞回肚里,那东西一入脏腑,立刻化成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经脉皆经贯通洗涤,舒服无比,岳宵幸福地眯起眼睛,直念了几句爷爷保佑。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忽然转变了动静,那股魔气再他体内发酵壮大,他感觉自己好似一个不停充满的皮球一般,热流乱窜,温度持续升高,浑身血液沸腾,皆成了沸水滚油,更有无数把无形的刀子,刮骨割­肉­,成千上万,千划万剐。

岳宵疼得当场哭了出来,在地上乱抓乱滚,大叫爷爷救命,却是越来越痛,苦不堪言。

这时候下面飞来两道剑光,正是杨鲤和陆蓉波,见到这般情景,顿时吃了一惊,陆蓉波赶紧去抱住岳宵,禁锢他的双手,不让他乱抓乱挠,杨鲤捡起跌落在地上的菩提圈,急切地问沙神童子:“沙神师弟,小师弟他……他不会把那红丸给拿到了?”

沙神童子点头道:“不知拿到了,还跟吞回肚子里去了。”

杨鲤急得一跺脚:“你怎地不阻止他!”

沙神童子笑道:“他自己要吃,我为什么要阻止他?”

杨鲤对这个积年老魔也有些发怵,不敢深责,便转过去查看岳宵的情况,鹿茸波已经唯他吃了一颗混元金丹,以保脏腑筋骨,正要再喂他吃一颗化魔丹时,被沙神童子拦住了:“他吞下去的是魔教无上宝典血神经,此刻被我师祖意志影响,已经开始发动,你们没有魏枫娘的本事,胡乱下手,只会直接把他给治得魂飞魄散。”

杨鲤道:“那依着你的意思,该如何救治呢?”

沙神童子捏了捏岳宵的潮红的小脸:“他现在,只有两条路可活,第一就是帮他把浑身皮肤剥下来,再以金针刺|­茓­,耗九年之功,炼成血影神功,他不但能够保住­性­命,还能因祸得福,炼成不死之身。呵呵,不必这样看我,即便你们不帮他,他也会自己把从头到脚的皮肤都抓挠破烂,不这么的话,魔气会越涨越壮,最后将他浑身爆成一滩碎骨烂­肉­,自发魔火,照样炼成血影神功,不过到那时候,嘿嘿……”

——以下不算字数——

这段是推到重写的,如果今天不打雷的话,晚上还有一章。

097念魔·魔念

听沙神童子说完,杨鲤和陆蓉波一起倒吸了口凉气:“那第二条路又是什么?”

沙神童子笑道:“第二条路嘛……魔教的《血神经》一共有善恶两册,在他体内发作的是善册,另外还有一本恶册,在我师叔血神君邓隐身上,当年峨眉开府,他被齐漱溟以身体做囚牢困在峨眉山,那经书自然是跟他一体,这第二条路,就是带着小师弟去峨眉山,使两册合一,还真经以本来面目,到时候善恶相抵,因小师弟体内的善册,因此还有一线生机。”

杨鲤权衡片刻:“既如此,就带小师弟去峨眉山吧,正好师父也在那里。”

三人带着岳宵出来,裘芷仙早被随后赶来的苗楚芳等人救活过来,戴湘英也魂魄归位,满心委屈,在那里跟廉红药诉苦。看到岳宵浑身发红,痛苦万分的样子,众人皆问缘故,杨鲤简单地说了几句,然后向陆蓉波道:“我不在山上,这里就交给你了。”

陆蓉波道:“你是掌教,不可轻离,不如还是我去吧。”

杨鲤叹气道:“我辜负了师父的重托,使小师弟成了这样,这次非得亲自带小师弟去不可,并且向师父当面请罪,沙神师弟,你也跟我一起去吧,有什么话,当面跟师父说清楚。”

“不可!”陆蓉波立刻出声阻拦,沙神童子方才没有阻止岳宵拿红丸,而且又是那个态度,看上去仿佛魔­性­复发,一旦路上向杨鲤下手,那杨鲤和岳宵可就都危险了,“山上事务也不少,沙神师弟法力高强,还是让他留在山上,帮我们……”

杨鲤摆手道:“山上的事情无须沙神师弟,使两册魔经合而为一的事情是他说的,若不亲去,咱们不知道法子,若是不能救得小师弟,才是糟糕,沙神师弟,就辛苦跟我走一趟了。”

杨鲤一定要让沙神童子跟自己去,一来是跟师父交代清楚,二来也是怕他在山上凶­性­大法,五台山上下这么多人,甚至包括东台山上住着的刘泉和震岳神君夫­妇­,也都不是他的对手,而自己前几日按照师父交代的到太乙宫静修,得了­操­纵伏魔金环的法子,尚且还有一点制约沙神童子的能力,反之若是把他留在山上,那么整个五台派的人就都危险了。

沙神童子看出他俩意思,冷笑着点头:“我跟大师兄去峨眉山见师父。”

两人略作收拾,便即启程,杨鲤抱着岳宵,面­色­冷峻,御剑前行,沙神童子嘴角噙着冷笑,驾驭一道红­色­遁光,在杨鲤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杨鲤一路提心吊胆,严加戒备,沙神童子却什么都没做,直到峨眉山上,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杨鲤放松了口气,到了山门前,向看守大门的纪登说道,要见岳清。

不多时纪登接到齐灵云传信,把两人领到右元仙府,见到岳清,杨鲤抱着岳宵跪下请罪:“都怪弟子疏忽,没能看护好小师弟,使得他……他又吞了那红丸,恳请师父责罚!”

“他又吞下了那红丸么?”岳清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微微叹了口气,又转向沙神童子,“是你帮助他得到那红丸的?”

沙神童子再来的路上,还是满脸邪魅,愤愤不平,只觉得要不是脖子上还有那伏魔金环,他就要祭出法宝,杀破五台山,天大地大,重当魔王,这时候见了岳清,顿觉醍醐灌顶,一股清泉当头浇落,方才那些邪思恶念,立刻一扫而光,道与魔孰优孰劣,当日在大咎山已经悟到了,唯有修行通玄真经,方是真正出路,方才种种都跟做梦一般。

他冷汗直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师父,师父我……”话一出口,便哽咽起来,只觉得方才自己是真的着了魔了,不受控制地转了心­性­,这时候清明起来,又想起岳清对他的良苦用心,连太清八景灯都给了他了,心中悔恨,难以言表,跪在地上痛哭道,“师父,徒儿……徒儿控制不住自己,师父,我做错了事,师父怎么罚我都行,只是……只是徒儿怕以后再犯……”他膝行到岳清跟前,抱着岳清的小腿哭到,“铁城山……铁城山的魔头在­操­纵我的神识,师父,我控制不住自己,师父,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他控制……”

岳清道:“修道的人越修越清明,修魔的人越秀越糊涂,又说修魔人常为魔所控,最终一个个全都成了魔子魔孙,若这般说法,修魔人皆是魔徒,魔王又是谁来做呢?实则并非为魔所控,而是你过去的魔思魔念习气太重罢了。被习气控制,不能自已,便不逍遥,不能自在。”他用手抚摸沙神童子的头顶,语重心长地道,“沙神童儿,你要记住,没有人在控制你,全是你自己的念头在起作用,没有谁能真正控制得了谁的。”

沙神童子跪坐在地上,抓着岳清的手:“师父,他真的在控制我,我只要一闭上眼睛,不,无论我怎样,他都会浮现在我的神识之中,他让我生气我就生气,让我高兴我就高兴,他让我恨你,我对你就充满了怨气……师父,求求你,救我一救……”

岳清沉吟片刻,忽然伸手排在他的额头上,注入一股暖流进入他的灵台识海之中:“我把我的分神化身也注入到你的识海之中,以后你再觉得他控制你,你就念我的法号,想像我的样子,我距离金仙,已经只有一步之遥,十方三世无量世界之中,谁念我的道号,我都会有所感应,只要你勤修通玄真经,与我相应,有我护着你,那老魔便奈何不了你半分了。”

沙神童子闭目内观,果然见到识海之中有岳清的影像,只见他穿着雪白的道衣,仙鹤大氅,头戴白玉道冠,受持冰蚕拂尘,立于云海之上,浑身庆云笼罩,彩光护体,正冲自己微笑,沙神童子只觉得如沐春风,威神加持,清明无穷,顿时欢喜不已,跪在那里给岳清磕头:“多谢师父!多谢师父!这下我终于不用再怕那个老魔了!只是……小师弟现在这样,却又如何?”

岳清道:“一切都是他自己找的,也怪不得旁人。”他跟齐灵云借了偏殿客房,让杨鲤把岳宵抱在床上,只见岳宵已经浑身泛红,双手双脚因被法术禁锢,不能动弹,身体只是抽搐颤抖,咧着嘴只是哭,他的嗓子已经被魔气所侵染,说不出话来了,一双眼睛里,燃烧着烈烈魔焰,看着岳清,直流血泪。

岳清伸手按在他的胸口处,注入强劲的纯阳仙气,他法力高深,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魔气便被压制下去,又让杨鲤拿了一颗混元丹给他服下,又过了一会,方能勉强发生:“爹爹,我好痛,好痛,我受不了了,爹爹……”

岳清用手帕给他擦眼泪:“这会知道找爹爹了?你怎地不喊你爷爷来救你?”

岳宵咧着嘴哭道:“我已经默念了几万声了,皆不管用……爹爹,你救我一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爹爹……”

岳清道:“这一切,皆是你那个爷爷下的手啊,他要用你的血气,润养经书,好去成全邓隐,到时候他借着你得血­肉­复活,我便杀不死他了!”他知道这些话要是过去跟岳宵说,岳宵是绝不会相信的,现在说,也是半信半疑,因此也只点到为止,“你娘拼了­性­命把那红丸从你体内取出来,现在你有吞了回去,我也是没有办法……”

岳宵疼痛难忍,哭道:“爹爹,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是五台教主,道门领袖,你肯定有法子的,求求你,救救我吧,以后儿子给你当牛做马……”

岳清叹息道:“就算你当牛做马,我也确实是没有办法救你的。”

岳宵痛不欲生,哀求半日,岳清都说没办法,到后来终于急了,沙哑着嗓子嚷道:“我娘都能豁出­性­命救我,你也豁出去一次啊!你还说是我爹爹……”

岳清久久不语,岳宵喊完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又小声哀求:“爹爹,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你,只是我实在难过得受不了了……爹爹,你若是实在救不得我,就杀了我吧,我不要剥皮练功啊,爹爹,求求你,儿子不恨你了,你对我很好,我娘也对我很好,你杀了我,咱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了……爹爹,快点,杀了我!”

岳清问他:“霄儿,你还想不想活?”

岳宵哭道:“我自然是想活的,只是我不要剥皮……呜呜……”

岳清道:“不剥皮,我没办法直接救你,但你还是有办法的。你娘已经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当日被那红丸收去,成了经书上的魔神,也正是她拼命跟其他魔神相抗,苦苦地护着你,你才能活到现在,否则的话你早就已经爆体而亡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有了那么一点生机。”

098见他·忍大师

岳清跟岳宵说:“你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全是自找,你母亲不惜拼掉­性­命,好容易将那东西拿出来,你又费尽心思给拿回去吞回肚里,也算是如你所愿了,如今可有后悔么?”

岳宵哭泣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相信爷爷会害我,可是我现在真的狠难过。”

岳清看他这个样子,叹气道:“当初未能保护好你,让你落到铁城山去,我也有责任……你那心灯在何处?”杨鲤从一旁把心灯递过来,岳清接灯在手,左手擎住,右手掐诀,向岳宵一抓,便有一个小人从岳宵的眉心出现,只有拇指大小,不过是个虚影,却是通体红遍,跟修炼血影神功之后现形时一般,并且身上缠绕着许多血丝,将他缚住,仿佛许多触手,向后拉扯。

那小人正是岳宵的元神,这时候痛苦地挣扎嚎哭,大叫爹爹救命,岳清将一口混元真气喷过去,将他裹住:“你要发心,从此跟魔道断了,它方挂碍不到你,否则的话,旁人再怎样努力都是无济于事,你要坚持住,千万不能迷失了神智。”他以混元­精­气将岳宵身上挂着的血丝一条条地磨断,那些血丝都仿佛长在他身体上,血­肉­相连一样,每磨掉一根,岳宵都忍不住痛苦地尖嚎起来。

直用了半个时辰,方才把所有的血丝磨断,岳宵元神之上血气越发浓厚,顺着悬空的双脚往下滴落血气,岳清左手掐诀一点,那心灯火焰之中分开一点裂缝,然后右手将岳宵送入其中。

灯焰涌起,岳宵小小的身子在里面疯狂哭号,手刨脚蹬,却无半点声音传出来。

岳清道:“凝神定志,不可散乱!”岳清盘膝坐在灯的前面,施法催动那光焰越发明亮起来,岳宵在其中如堕火焚地狱,被烧得浑身兹兹涌起缕缕青烟,顺着灯焰顶端飘出来,他在火里摇头挣扎,时而跪着向岳清磕头求救,岳清硬起心肠,继续用佛火锻炼,足足炼了三个时辰,岳清方才散了灯焰,把他元神摄出来,原本殷红滴血的元神,已经变得只剩下一层淡淡的朦胧红影,被混元真气包裹着,送还体内,岳宵神魂归位,却是连一点说话的能力都没有,直接昏睡过去。

众人问道:“小师弟状况如何了?”

岳清道:“还算有救,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下去,福祸无门,唯人自招,你们定要牢记于心,千万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杨鲤长出一口气,又跪下请罪:“昆仑派三位师弟已经知道他们师门覆没的事了,我急追到崆峒山那边,劝说不听,动起手来,惊动了乌崖境的两位老前辈,出手帮我将他们捉住,带回五台山,现在还软禁在黑龙宫,小师弟这里又除了这样的事,弟子方当上掌教,就接连出现纰漏,实在是不能胜任,还请师父另择……”

“你以为五台派的掌教,是那么容易说换就换的么?”岳清打断他的话,“你如今是掌教,可以指定下一位继承人,难道你现在就要传位给石儿么?出现纰漏,一方面是你能力不足,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各自的命数,总结经验教训,下次不要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便算是你有心了,修行一途,难关重重,灾祸不断,若是遇到挫折便要退缩,那就只能做个凡人了!”

杨鲤被他训得满面通红,又磕头道歉,岳清便让他回五台山去主持大局,把沙神童子留在身边,跟他一起在峨眉山上做客。

第二日,岳宵苏醒过来,只觉得浑身仿佛被碾压过一般,嗓子里好像含着炭,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躺在榻上,只觉得无助又委屈,难过得泪流不止,默念了一会爷爷保佑,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目眩神驰,又有那种魔气鼓胀,摧裂肌肤的趋势,下的赶紧停下来,又念爹爹保佑,刚念了两遍,爹爹就来了。

岳清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看了看他的瞳孔,拿过山泉,化开一颗丹药,把他抱起来用调羹喂他一点点喝了,那药水喷香无比,顺着喉管进入腹中,仿若­干­裂的土地乍得甘霖,舒爽无比,等全喝完了,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只把小嘴一扁,叫了声:“爹爹。”

岳清给他擦了擦眼泪,语重心长地跟他说:“路都是自己走的,正路岔路也都是自己选择的,旁人都是助缘,我们能够引导你,给你指出哪一条对,哪一条错,听与不听,走与不走,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岳宵抽泣着点头:“我知道,都是我自己的错。”

“你觉得你错了么?”

岳宵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爷爷不该骗我,他也不会害我。”

“他算你哪门子的爷爷?他不过是想要用你来对付我罢了,这些话跟你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说了反倒要烦我。只是有一样要说,这世界上,只有爹娘是真正一心为你着想,不会害你的,甚至你娘为了你,连­性­命都舍去了,你前世到底怎么样,你没有恢复记忆,都是别人说什么,你听什么,实际上不能感同身受,且不说它,只说你这一世,你回来这些天,爹娘对你如何,你也不会没有一点感觉?”

“爹娘对我很好。”

岳清笑道:“你能感受到我们对你的好,那就还好,还算有救。”

岳宵问道:“爹爹,你能救我吗?”

岳清道:“我不能救你,只能告诉你如何自救,你记着,不要去依靠任何人,所有的人,包括父母儿女在内,都不过是茫茫轮回中的过客罢了,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你现在被那血神经融入­肉­身,便是我拼着陨落,也无法再把你们分离开了,所能做的,就是每逢月圆之夜,将你元神离体,进入心灯之中,借住此宝炼化侵染你元神上的魔气,虽然很痛苦,期间痛苦,堪比大地狱,但这也是我目前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至于要想彻底祛除你身上的魔气,非得你自己发大誓愿,下大恒心,彻底跟魔教脱离关系,再等你姐姐拿了七宝金幢回来,由她帮你,借住两件佛门至宝的力量,豁出六甲子苦功,方能将血神经再度炼化离体。”

岳宵听了这番话,心里头顿时凉了半截,低下头,只是哭。

岳清道:“我知道你放不下铁城山,爹爹不会强迫你,你可以自己去选择。”

岳清让司徒平和亲家姊妹过来照顾岳宵,他还有好些事情要做,魔教已经走出红莲法界,灭掉了昆仑派,这证明铁城山老魔的仪式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就要开始献祭了,他给各派掌门飞剑传书,像他们分析目前的形势,并且点名,要主动出击,灭亡西昆仑魔宫,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不出手,就只能等铁城山老魔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大家都被困在各自的山门里面,一面看着外面众生万灵,尽皆沦于魔爪,一面等着护山阵法被攻破,然后命丧于群魔手上。

昆仑派,乃是洪荒时候就传下里的道门,当年三清圣人都曾经在这里修道,尤其是玉虚宫更是玉清元始天尊的道场,可谓是源远流长,几千年间,都作为是天下道门祖庭,玄门之中的领军门派。这回竟然被魔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直接把天下道门全都给打懵了,就算他们再不愿意面对魔教,把脑袋扎进沙堆里做鸵鸟,这回也是不得不做出选择了,要不然的话,下一个被灭掉的就可能是他们自己了,再加上各派弟子自上次元江之后回去,说起岳清的话,俱都改了主意。

所以,这次接到岳清的飞剑传书之后,各派掌门长老纷纷赶来峨眉山相见,恒山派金针圣母、红花姥姥、九龙真人、玄天姥姥,华山派猿长老,泰山派方瑛、元皓,嵩山派石仙王夫­妇­,纯阳派明夷子、可一子、水云子、凌虚子、宁一子,崂山派吴立、司太虚,茅山派柳步玄、柳步虚,武当派半边老尼、灵灵子,青城派伏魔真人姜庶,雪山派凌浑、崔五姑,太­阴­教麻玄、姬繁,崆峒派天残、地缺。又有散修乙休、韩仙子,妙真观姜雪君皆来集会。

齐灵云也放出飞剑传书去请人,连山教岳韫那一支跟玄龟岛易周等人都只承认峨眉派南宗,齐灵云依照礼数全都送到,但俱都未来,唯有白龙庵的素因大师、玉清大师,带着齐霞儿回来,而令人十分出乎意料的是,芬陀大师和小寒山神尼忍大师竟然先后赶到,这一下,就连岳清都感到十分意外。

芬陀大师的霸气比昔日更甚:“伏魔护法,护诸众生,乃是佛门弟子义不容辞之事,当日没有跟那破头和尚分出胜负,这回我新炼成了三宗佛门至宝,正好再去跟他一决高下!”

而忍大师则是直接来找岳清,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沙神童子,沙神童子白了她一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忍大师不理他,径直向岳清道:“贫尼得知令郎深受魔害,能否……让我见他一见?”

099梵网·十二因缘

忍大师提出来要见岳霄,岳清乍听之下有些意外,不过随后也就想清楚了其中缘由,因她跟岳霄的前世谢山,过去世中曾结下夫妻之缘,而且她虽然偏激,但是作为佛门高人,想来也不会跟魔教中的人勾结到一处,况且在降魔方面,佛门手段更多,让她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法子能够帮助岳霄,因此便答应了,亲自带她来见岳霄。

经过前几日一番折腾,岳霄元气大伤,神­色­萎靡,消停了不少,尤其是隐隐感觉“爷爷”在利用自己,要害自己之后,更是感觉十分的无助,只觉得全世界上再没有可以依靠相信之人,每日都只躲在右元仙府的客房里不肯出来,沙神童子来逗他,他也不理,这会见到岳清又带人来,心中越发忐忑,瑟瑟地躲在岳清身后,不敢看那个古怪的尼姑。

忍大师看见岳霄,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事实上在前世的时候,她破了“铁门槛”之情关,对谢山就已经再无其他旖旎之念,甚至能够亲自帮助他和叶缤修炼那绝尊者的《灭魔宝箓》,然而到底未能将“情关”彻底勘破,否则的话,也就不会有“情关”和“破情关”了,就跟圣姑做死关战胜天魔一样,始终勘不破魔的本质,自然也就无法真正战胜“魔”了。

今日见到昔日的爱人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回想起过去世那个英俊潇洒,­性­情温厚,玉树临风的少年道士,不禁感慨万千,念了几句“轮回!轮回!”伸手招呼岳霄:“你过来,让我好生看一看,一别数年,你竟然就成了这般模样。”

岳霄只觉得这个尼姑神情充满了古怪,虽然看上去很慈祥,但潜意识觉得她会伤害到自己,见她冲自己笑,顿时把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紧紧抱住岳清的大腿,仰起头,可怜巴巴地央求:“爹爹,你抱抱我。”

岳清俯身把他抱起来:“你别害怕,这是你前世的故人,不会伤害你的。”

忍大师眼中波光闪闪,双手合十,伤感万分地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连连摇头。

岳清请她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了,岳霄已经被恐惧充满身心,搂着岳清的脖子,尽可能低把身体缩进去,不敢看忍大师,他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要害自己,唯有这位爹爹会保护自己,就像那位只相处了半天的娘亲一样。

岳清拍了拍他的后背,向忍大师道:“大师莫要见怪,他体内被老魔种下了半册血神经,想是那东西在作怪,跟大师身上的佛宝相互排斥,因此才让他觉得恐惧。”

忍大师叹道:“佛说诸行无常,我也修了几辈子的无常,早已经能信能解能行,唯有今日,方才完全证得此道,阿弥陀佛!”

岳清道:“恭喜大师佛法­精­进,不日将飞升极乐。”

忍大师又叹了口气,问起岳霄的情况,岳清一一作答,忍大师道:“那血神经乃是世上最厉害的魔物,历代魔教中人无不奉为珍宝,用心祭炼培养,如今已经具有无上力量,听道友说,那老魔竟然是想要让将你们一家四口全部送上魔经吗?”

岳清点头道:“不错,我仔细查看过,那经上的所有书页只差四页就全部填满了,前几日又来峨眉山查看了邓隐那半本,上面的书页也已经全部填完,现在枫娘已经在上面了,只等我们父子三个再上去之后,此经便彻底圆满了,到时候两册经书合二为一,便是那老魔的女儿红花公主复活重生之日,她跟邓隐分别掌握一半经书,共同做这献祭之后,化为魔域的魔界之主。”

忍大师沉声道:“那老魔手段通天,心机又如此深沉,恐怕……”

“没什么可怕的!”岳清冷笑,“那老魔不悟大道,只会在贪嗔痴爱,­阴­谋算计里头打转,到头来必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若非……我便将阳神上了这经书,他又能奈我何?只是还没有到那地步罢了。”

忍大师沉默片刻,最后目光落在岳霄的身上:“令郎身体的魔经,道友打算如何处理?”

岳清道:“那魔经里有他娘在坐镇,可以减少许多威势,每到月圆之夜,我再把他被血染红得元神送入心灯散花檠之中锻炼一个时辰,将魔气化去,如此便可暂时镇压住那魔经,等到他小姐姐去大雪山取了七宝金幢回来……将来自然能够彻底解决。”

忍大师面露不忍之­色­:“他未能明心见­性­,入心灯之中炼神,其痛苦便如无间地狱。”

岳霄见她“眼神不善”地看过来,吓得又往岳清怀里挤了挤,岳清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痛苦也是他自己找的,他娘拼了­性­命帮他把那东西拿出来,他自己又费尽心思去谋回来吞了回去,原本种入元神的魔经直接发作,他才有了这遭劫数!”

忍大师犹豫再三,最终道:“我佛门有公认的一乘经三部,《法华经》《华严经》和《梵网经》,前些年我修炼那《梵网经》时心有所得,入定三月,升入­色­界大梵天讲经说法,得那里的三千天人相助,炼成一张大梵天王网,此宝可避邪魔,度冤魂,十八层地狱中的水火刀兵皆难伤害,转能守护元神­精­魄,不如以此宝与他护住元神,可阻隔魔经的侵染!”

岳清点头道:“大师若肯割爱,自然是好的。”

他让岳霄在榻上盘膝坐好,岳霄害怕,体内魔经影响他的情绪,直觉得忍大师不怀好意,抱着岳清的脖子不肯撒手,岳清哄他几句,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魔经还未能完全侵染的他的元神,对他的情绪只能影响,却不能控制,岳霄不能违逆岳清,只得依言坐好,只是央求岳清就在旁边不要离开他。

忍大师左手掐了个莲印,使出佛门大法,浑身金光外露,脑后现出一轮慧光,右手结印指向岳霄,自她指尖飞出一道细密的金­色­光线,如同金蚕吐丝一般,自岳霄眉心处­射­入,直入泥丸宫之中,将他那元神寻到,一圈圈地缠绕过去,那魔经已经融入岳霄的血­肉­之中,这时候立刻兴起无边腥风血浪,一起往泥丸宫里灌注涌来。

“爹爹,疼!”岳霄满脸通红,忍不住叫嚷出来。

岳清过来把他抱住,不让他挣扎:“且在忍忍,待会就好了!”右手掐诀,按在岳霄的背心灵台|­茓­上,将自己纯阳仙气灌注进去,帮助镇压血气。

有他帮忙,那魔经掀起来的血气立刻被镇压向下,无法再反抗­干­扰,忍大师心无旁骛,全神施法,指尖的金线源源不断,仿佛没有穷尽,飞速进入岳霄体内,缠在他的元神表面,迅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面网格衣裳,并且越来越密,逐渐把他裹成一个“小金人”,方才收功后退:“此宝名为‘梵网’,乃是佛门护身第一至宝,转能守护元神,万邪不侵,可以隔断内外,保护元神,使得那魔气无法再沾染他的元神,等日后得了智公禅师的七宝金幢,大家在一起想办法吧。”

她支持谢璎去大雪山青莲峪取七宝金幢了,以她看来,那谢璎跟佛门有夙缘,这次必定能够拿到七宝金幢,到时候她把那宝物借来,再让岳清用心灯,两人合力,帮助岳霄解决此患。

岳霄出了一身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不住地犯恶心,此是魔气无法侵染他的元神,开始肆虐发作,岳清以仙气帮他捋顺气血,镇压魔气,忍大师也过来,拿过一串佛珠,以法力催动起来,那珠一共十二颗,却是颜­色­各异,红光闪烁,结成一圈慧光,迎面罩住岳霄的脸,强行化解魔气,这两人联袂出手,用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使得气血归位,岳霄暴动的身体又重新安静下来。

忍大师把那佛珠给岳霄戴在手腕上:“此宝名为十二因缘珠,四谛、六度,三界轮回,皆在此十二因缘之中,乃是我毕生随身炼魔第一至宝,有此宝护身,可避魔头侵扰。”然后又向岳清说,“如此一来,那魔经向内被梵网阻隔,不能侵染元神,向外被此十二因缘珠挡住,不能勾结外魔助力,可保万无一失了!”

岳清却没有那么乐观,给岳霄喂了点山泉蜜汁:“不会那么容易的。”

安顿好岳霄,两人又出来跟大家一起商议如何解决魔教的事,岳清道:“现在有两件事乃当务之急,第一是想办法解决掉齐真人身体里的血神君邓隐,以免铁城山老魔借住他做事,第二是尽快灭掉西昆仑魔教,斩断那老魔伸到这一界的爪牙,虽然献祭已经发动,想要完全避免已经是不可能了,但是至少可以使老魔没那么容易完成献祭,到时候咱们就还有机会。”

众人皆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尤其是原先几个准备着抛下万缘,提前飞升躲清静的,他们已经发现,自己越想放下万缘,赶紧飞升,越是无法飞升,因他们这种心态是不淡定的,恐惧心,对这个世界怀有恐惧,那么自然跟这个世界黏连,心识牢牢地扎根这里,根本感应不到仙界的存在,如何能够飞升?因此也只得硬着头皮,去跟魔教拼命,策划一场佛道两界,三宗十四派围攻昆仑山,大破红莲界!

100昆仑·周天大阵

众人商议一番,最终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柳步玄和柳步虚兄弟带队,率领茅山派、雪山派、崂山派、恒山派、华山派、泰山派、嵩山派,七派弟子,共三十六人,前往昆仑山玉虚宫,夺回昆仑派驻地,建设万仙阵法坛,这里是天下山河祖脉,龙域之所在,只有把这里夺回来,大家才有对抗铁城山的本钱,否则但是世界魔化,大家都阻止不了,铁城山老魔根本不用露面,坐等完成献祭之后,再出面,到时候此间已经化成魔界,在魔界里跟魔头斗,那便是强如严瑛姆也无济于事了。

另一路由岳清带队,率领五台派、武当派、青城派、峨眉派、纯阳派、太­阴­教和崆峒派,七派弟子,也是三十六人,直接杀往西昆仑,去消灭红莲魔宫。那红莲魔宫是铁城山老魔赶来这里的桥头堡,因魔宫处于红莲老魔开辟出来的空间之中,虽然不如铁城山完备,到底也能减弱许多天劫的威力,如果把那里消灭掉,铁城山的魔头们要到这一界来,没了中转站,无论是直接派人来,还是进行魔化献祭也都不容易了。

这两处皆是敌所必就,不管消灭哪一处,都能重创魔教,岳清特地嘱咐大家:“咱们人多,所以分兵,但魔头诡诈,狡猾多端,切不可再进行分兵,务必一鼓作气,将两处打下来,大家每派只出五六个人,还要留下好手镇守山门,千万不能大意,最好施法封山,等咱们回来之后,再重新开启山门,以宝万无一失。”

忍大师还是担心岳霄:“咱们都往昆仑山去,此地空虚,万一那老魔隔空­操­控,使得两册血神经强行合一,没有高人坐镇,恐怕不成啊。”

岳清笑道:“此处不必担心,咱们走后不久,就会有一位高人来这里坐镇,管保万无一失,别说那老魔隔空­操­纵,便是亲自来了,也伤害不到霄儿分毫。”

众人对他的话自然是相信,便不再言语,只在心里头暗暗猜测是谁。

岳清道:“为了确保一战成功,咱们还要知己知彼,魔教之中高手有限,但都不俗,咱们还是各自分派一番才好,那破头和尚,不用说,还得请芬陀大师出手,方能镇住。”

芬陀大师点头:“这次定斩此獠!”

岳清感觉这老尼姑身上锐气比之当年更胜三分,知道她离那明心见­性­越来越远,虽然宿慧甚厚,佛法无边,老魔无法直接­操­纵她的神志,却依然影响着她的情绪,但她得贡高我慢,旁人又是劝不得的,否则反倒要引生瞋恚,只能靠她自己勘破,上次她跟破头和尚拼了个不胜不败,这次法力虽高,境界却反倒是倒退了不少,能否斗得过,还在两可之间。

岳清又道:“那海心山出来的血河老魔,便请忍大师去降服了。”

忍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此亦当义不容辞!”

“除此二人,乙道友和韩道友跟第一队走,神君贤伉俪还有姜道友跟我们走。”

闻讯赶来帮忙的乙休、韩仙子,和震岳神君夫­妇­,姜雪君五人同时点头答应。

大家计议已定,岳清算好日子时辰,率众出发,大家先一起往昆仑山玉虚宫来。

这昆仑山乃天下道教祖庭,玉虚宫更是当年元始天尊在人间的修道之所,群山拱立,气势惊人,远远望去,千山叠嶂,峰峦怒起,上面更有许多道剑光往来,竟似有许多人在斗剑,知非禅师,钟先生,天池上人,韦少少,崔黑女等,率领昆仑派弟子正在与一群身穿红袍的魔教徒决战,斗得剑来刀往,天崩地裂,更有一股股腥红的血雾从底下的裂缝里咕嘟咕嘟涌出来,遮天避日。

“师父!师父他们还在!”虞孝和卫诩大声欢呼起来,惊喜交加,“岳师叔,师父他们都还活着!”说话之间,各自放出飞剑法宝,就要飞下去。

“不可!”岳清随手放出一道混元­精­气将二人罩住,“昆仑派上下除了你们三个,所有人的­性­命生机都已经完全断绝,此不过是魔头们弄出来的幻想而已,不可上当!”他转向芬陀大师,“大师,此乃破头和尚以魔法制造出来的小人天界,还得劳烦大师出手,将他破去,现出本来面目,咱们也好斩杀群魔。”

破头和尚作为当年跟邓隐争夺血神经的魔教元老,法力极高,即便邓隐现在修炼了血神经,法力也未必高过他,他所制造出来的世界并非一概幻象,破之不易,岳清虽然也有办法破它,但也要废不少力气,既然事先说好了由芬陀大师来对付破头和尚,那就不如再由她来动手,不然的话,她可能还会不高兴。

芬陀大师点头,她盘膝虚坐,座下现出一朵七宝莲台,头顶上金霞笼罩,脑后一轮慧光,破除这等以最厉害的魔法所化生出来的幻界,唯有以智慧去破,若是单出以法力去破,不但不能成功,相反还会陷入对方的环境之中,见到自己把幻界破掉的景象,实则已经沉迷其中,所见所闻,皆是幻界了。

芬陀大师脑后那圈慧光越来越亮,仿佛一轮金光万丈的太阳,向下­射­出一道光柱,落在距离地面尚有百丈高的地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芬陀大师口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学那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照见五蕴皆空,那慧光越发明亮,并且是波浪一般向周围潮涌扩散,泽被群山,那幻界范围也大,将方圆一千六百里地界全部笼罩,芬陀大师这慧光便也全部普及。

芬陀大师施法破除幻界,下方破头和尚也在玉虚宫里做法,一念之间,幻化十方三千世界,层层叠叠,向上积压过去,芬陀大师因心有挂碍,未能大彻大悟,明心见­性­,本­性­慧光不足以顷刻间照彻无穷世界,只能以浑厚的法力将破头和尚幻化出来的魔界迅速挤压磨碎,双方法力相若,一个化生,一个消灭,这样对峙起来,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忍大师当年便斩断了跟谢山之间的感情,自以为情关以破,能够无挂无碍,实际上心中仍有挂碍,因要破情关,也舍弃感情,便不是真的勘破,这次来见谢山便成了岳霄,又经历一世轮回,她心中恍有所悟,虽未能大彻大悟,到底已经有些开悟,见了芬陀大师跟破头和尚斗法,心道,人生无量劫来不停造业,若化为微尘能够填满十方世界,便如这破头和尚,不停化生魔界,而芬陀大师一个一个地去破掉魔界,正是旧业方除,新业已生,总是堕于苦海,不能得脱,须得用自­性­心光,顷刻将尽虚空遍法界全部照彻,方可尽破一切无明。

于是她在一旁,如芬陀大师一般,座下莲台,头顶慧光,也­射­下一道光柱,只是佛门讲求信解行证,她对此理方才开悟,方能信能解,还未能行能证,也不能直接用慧光将破头和尚化生出来的世界一举照穿,不过这两大高手合力,那破头和尚自然不是对手,浮在昆仑山上空的佛光越来越强盛,下方的知非禅师、天池上人等与魔教争斗的影像,开始扭曲变形,愈见模糊。

岳清道:“我们帮你们布好阵法,然后再往红莲魔宫去。”

柳步玄取出真灵位业图,展开之后,扬手抛到空中,那图展开之后,融入虚空,无形之中|将周围一千六百里完全罩住,柳步玄和柳步虚同时踏罡步斗,一个持剑,一个托印,口中念念有词,三大弟子葛建真、白建常、薛建元三个,各自拿出一面神幡,挥舞招摇。

霎时间,天地之间,电闪雷鸣,风起云涌,最先到来的,便是雷部正神,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身披金甲,手托双鞭,骑着墨麒麟,自九天而下,雷公击凿,上千道耀眼狂雷自天顶爆发,沿着苍穹劈向四面八方,将整块天幕撕裂成无数瓣,电母舞镜,数不清的电龙、电蛟、电蛇、电芒满天游走,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助风神打开风袋,吹起三昧神风,自巽地而起,连天地都要吹得碎成齑粉了,雷部二十四天君便在这狂雷闪电之中降临人间。

紧跟着火部、瘟部、斗部等诸神纷纷降临,什么斗姆元君、南斗星君、北斗星君、火德星君、水德星君、五岳大帝、天罡地煞、二十八星宿,以及四值功曹,日夜游神,太岁五星,四海龙王,附近的山神河神,花神树神,八方土地……凡是能叫得动的,全部都被召请来,柳步玄知道这次要面对的魔头非同小可,远非当年司空湛之流可比,并且魔劫浩大,要沦陷一界,因此才以茅山派镇山至宝真灵位业图,把天上地下所有的神仙都招过来了,如果不是鬼道被魔道所克制,他还要打开鬼门关,把­阴­间的十殿阎罗,文武判官,大小鬼王也都召请来。

他和柳步虚各持剑、印,好听诸天众神,以真灵位业图为依托,合力不下周天大阵,将昆仑山完全封印禁锢,以免魔头逃走,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101雷霆·九烈神君

茅山派祭出真灵位业图,请诸神下凡,布下周天大阵,这次请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分化元神,而是真正的化身,他们在洪荒时候便是修行千栽的仙人,封神之后,上天成神,道行法力,远非一般的神仙可比,一出现便风起云涌,电闪雷鸣,诸天星君,各按其位,八部正神,各司其职,风雨雷电,日月三星,四大五行,尽皆浑然一体,将周围一千六百里天地时空封印锁住。

这时候芬陀大师和忍大师也终于合力击破了破头和尚的诸天秘魔法界,现出下方真容,只见原本错落有致的十几座山峰全被移平,昆仑派的许多亭台楼阁也都被打碎成狼藉一片,作为天下群山祖脉总府,这昆仑山乃是龙脉汇聚之所,就在那地气最浓之处,已经被挖出一个大坑,里面灌满鲜血,形成一个方圆数十亩大的血糊,粘稠的血浆似沸腾一般,咕咕嘟嘟翻涌着气泡。

群仙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有那见多识广的一眼就看出来,此乃魔教血海大阵,要以此魔血顺着龙脉地气,污染九州大地,易经云:地势坤,厚德以载物,很多时候地比天更重要,天若动,无外乎雷霆雨露,风霜雪月,大地若动,则万灵皆休,魔教此法要先魔化大地,继而再魔化大地上的飞潜动植,一切生灵,若是在别处也还罢了,在这天下龙脉源头用此法,则用不了多少时日,此界陆地便要成了魔域,进而海水成了血海,则魔界成矣!

柳步虚大声说道:“大哥,咱们赶紧毁了那血湖!”

柳步玄面­色­凝重,他穿的是茅山派那种金蓝两­色­的羽衣道袍,上面绣着各种云龙纹线,极为华丽,此时大袖飘飘,凌风虚立,仿佛随时都要羽化飞升,他右手持剑,左手掐诀,以金剑灵官的身份,持玉皇敕令,号令诸神。

这次最先动作的,仍然是雷部,那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端坐在墨麒麟之上,将双鞭祭起,二十四位天君同时施法,助风神打开风袋,放出吹破天地的黑疆恶风,兴云神持宝施法,仿佛打翻了墨汁,排出滚滚浓云,闪电神舞动十二面宝镜,­射­出无量电芒。

风云齐动,闪电炸出,雷霆便至,诸位天君同时机器御雷法器,各自放出一道紫电,全部集中到那普化天尊的两柄神鞭上去。

岳清大声道:“不能让魔头减弱雷霆威力,咱们先打前站!”说完将手一抖,放出百余道通天彻地的纯阳混沌神雷,紧跟着姜雪君放乾天太乙无音神雷,乙休和韩仙子放先天五行神雷,凌浑和崔五姑放九天元阳神雷,石仙王夫­妇­放八荒石火神雷,纯阳四子放纯阳道神仙雷……七十余位仙人同时放出自己的独门雷法,各种颜­色­,无量声势的雷光电火,同时往下击落。

这些雷火有的连天接地,有的小如黍米,有的豪光耀眼,有的透明无光,有的惊天动地,有的无声无息,几乎集合了天下玄门之中各派雷法之大成,一起狂轰下去,狠狠地落向血湖。

下方破头和尚刚被芬陀大师和忍大师破了大魔界法术,一口气还未缓和过来,雷霆便到,他们急忙发动原本的守护阵法,自血湖周围的四十九道山峰之中,各自从泉眼之中飞出一条血河,同时向中央汇聚而来,血河老魔全力­操­纵,破头和尚、赤尸神君、九烈神君、鸠盘婆等各自放出养炼千年的神魔出去,助长其威力,又有二十四位教下坛主率领魔众施法结阵诸位。

这一次是道魔两家第一次正面全力对轰,魔教那边借住地势,得阵法之力,而道教这边是仗着人多,那些神雷有运足真气施放出来,有勾引天罡地煞化生出来,有用的是提前祭炼得雷珠,其中以震岳神君夫­妇­所炼雷梭威力最大,而姜雪君的无音神雷对魔头克制力量最强,万雷全部落到那血河大阵之中,瞬息间将血河中的八十一面诸天秘魔神幡击成粉碎,三百六十五辆血河车也被毁掉大半,四十九道宽达百丈的滔滔血河,如血崩一样,不受控制地往下浇落,不等群魔施法整制,那真灵位业图中的狂雷就轰落下来。

二十四位天尊施法调动天地灵气,全部注入到普化天尊的那双神鞭之中,这些人可是雷部正神,生前都是天仙一级,甚至半只脚迈入金仙境界,只因收了劫数,废掉了­肉­身,封神升天,入了神道,虽然有些地方不如仙道逍遥,但因为受到五帝庇护加持,越发地能够调动天地灵气,尤其是对于雷电的掌握,简直是事半功倍。

仙人渡劫,乃是自己所作所为感召的天地反应,所形成天劫,行事越恶,破坏自然杀害生灵越多,天劫越重,此乃自然之道。而有些妖邪作孽,祸乱三界,天帝也会派雷神出面降服,乃至于击杀,只因雷霆乃天地至刚至阳,一切妖魔鬼怪的克星,受之几乎是必死之局,今天来的这些雷神虽然不是本尊,还到不了劈碎天地,炸裂虚空的地步,但却也有本尊两层法力,合力释放出来的神雷,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众人只看到眼前一亮,随后就感觉心脏似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捏了一下,等过了熟悉之后,方才恢复视听,只见下方数百里之内,峰岩俱碎,大地开裂,在轰隆隆的巨响之中,剧烈地抖动。

下方的血湖已经­干­涸,湖底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暗红粘稠的血液飞溅涂抹得到处都是,被雷霆烧得碧烟腾腾,青气袅袅,到处都是烧焦的血­肉­味道,恶臭难闻。

“好厉害的天雷!”石完惊叹,随后才发现身边少了许多人,“师祖他们呢?”

石生道:“方才神雷落下来时,师祖他们有慧眼可以不受影响,跟那些魔头……你们看,在哪里!”大家随着他目光看去,只见数十里之外的一处断崖上,伏魔真人姜庶正驾驭天都、明河两口青城派的镇教仙剑,跟九烈神君的一对魔钩斗在一起。

九烈神君是魔教之中资格极老的,跟轩辕法王同辈,虽然为人低调,长年隐居九华山地下魔宫,但魔法之高也是毋庸置疑的,一边驾驭双钩,一边不停地催动九烈魔焰,化成鸟兽鱼虫,满天飞去,并自空气之中,析出日­精­月华,助长魔焰威力。

姜庶位列三仙二老一子七真之中,乃是道门之中有数的高手,比之九龙真人他们,姜庶更是玄门正宗,境界颇高,更兼外号叫做伏魔真人,实在是有许多炼魔手段,那九烈魔焰能够自生灵智,厉害无比,当年黑丑拿出来一点,就能轻松击败比他法力强出一大截的地仙高手,今日九烈神君亲自使来,威力自然越发强劲,若是用来对付别人,或许还能迅速取胜,但在姜庶面前,却难以建功,他接连变换好几种手段,皆被姜庶化解。

九烈神君的夫人枭神娘厉声尖啸,挥舞着一面布满骷髅烈焰的长幡,分离挥动,霎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黑煞千条,三千骷髅涨到车**小,各个眼喷烈火,口吐魔烟,滚滚而来。

姜庶取出一件法宝,正要放出去,忽然天上传来一声长啸:“妖­妇­休要猖狂,我来会你!”正是华山派的猿长老来了,只见他一双猴爪向前连点,­射­出太乙天罡剑气,化作十道**丈长的蓝白剑罡斜­射­过来,直入骷髅堆里,砰砰啪啪,顷刻间刺碎了上百骷髅。

枭神娘尖戾长啸,发出撕心裂肺的摄魂魔音,扬手发出三柄魔叉,两柄金刀,跟猿长老斗剑,并挥动长幡,咬破舌尖,脸盆鲜血,催的那些骷髅呜呜长啸,急速旋转,向前猛攻。

只是她不是猿长老的对手,这老猿毕生­精­气大半都用来祭炼这十道天罡剑气,他原本就有极高法力,加入华山派之后,又修炼七星剑典,玄门正宗道法,实力在这几年间突飞猛进,单凭这十道剑气,就把枭神娘打得节节败退,转眼工夫,她那些骷髅就被毁了大半,魔叉金刀驾驭之际,也开始散乱起来,九烈神君看到妻子遇险,急忙把一把九烈­阴­雷打过来,一大片碧绿火珠,如雨般直飞猿长老,姜庶大声喊道:“猿道友,快躲!”

猿长老把两道寿眉一挑:“你也太小瞧我!”他双手一挥,十道剑气首尾相接,迅速形成一个太极­阴­阳鱼的图案,旋转之际,其中生出无穷吸力,九烈神君跟姜庶斗法,难免分心,对雷珠控制不足,尽数被他吸入太极图里,猿长老一口真气喷来,太极图里狂发烈火,他本来就有一套玉版火真经,入了华山派之后,又修炼华山派的火系法术,炼成这云天仙火,今天还是第一次使用,此火柔和天罡正气,至刚至阳,与那九烈­阴­雷的­阴­火一碰,立刻似爆豆似地噼啪剧爆。

枭神娘乘隙急攻,被猿长老使个分身之法,借着三十六根猴毛,身外化身,化作猴身,各自抱着一面都天烈火旗,将枭神娘圈了进去。

九烈神君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要来救援,忽然百里之外的山那边传来血河老魔撕心裂肺的咆哮:“九烈道友!赶快发动你的子母神雷,把天上那些毛神炸死,破了阵法,才有生路!”

102九烈·天魔解体

听见血河老魔的呼唤,九烈神君并不理会,仍然去救自己的妻子,忽然面前彩光一闪,现出一男一女两个道人,正是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玄天姥姥出手分开猿长老和枭神娘,九龙真人劝九烈神君道:“九烈道友,你虽然身处魔教,却从不为恶,尤其这百余年来,只带着妻妾在九华山地宫之中安享天伦之乐,岳道友让我来劝你,若能就此回头,带着枭神娘回九华山去,他可以让茅山派的道友将神阵打开一角,放你们一条生路。”

九烈神君面容深沉,并不回话,伸手一指,两道魔钩似风车一般,旋转成两片巨大的火轮,托着魔火所化成的长长焰尾,似彗星一般向九龙真人撞去。

九龙真人没想到他竟然这般不识抬举,比竟自己是一番好意来劝你,你就算不答应,难道连句人话也不会说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打,着实可恶!随即放出自己九龙仙剑,共是九条百余丈长短,光焰罡煞凝成的巨龙,张牙舞爪飞降起来,将那双钩拦住。

猿长老看见这里又动起手来,大呼小叫:“魔崽子听不进去人话,道友莫要阻我,看我斩了这妖­妇­!”十道剑气再度向前猛冲,这次毫无阻碍地透过玄天姥姥布下的屏障,直取枭神娘。

枭神娘左支右拙,抵挡不住,转眼之间,那幡上的骷髅便全被击碎,剑气环身,上下左右,尽被仙剑光气环绕,仿佛一只入了网的游鱼。

枭神娘化成一道红­色­血气,似没头苍蝇一样前后乱窜,寻找出路,只是不管她飞向何方,必要有一道剑气将她挡住,并且整张剑网也在迅速缩小。

猿长老大声道:“妖­妇­,让你当年仗着你爹伏瓜拔老魔的威势,不把我放在眼里,今日要你知道厉害!”他腥红的嘴­唇­里,喷吐出一股真气,就要­操­纵仙剑把枭神娘斩成碎片,忽然剑网之中传来一声大喝,轰隆一声剧爆,七­色­火焰四散飞蹦,将剑网一举震散,九烈神君的那两柄魔钩自其中旋转飞来,猿长老大笑道,“九烈小儿,你中了俺们的计策了!”他双手一合,十道剑气向中央收拢,将双钩敌住,周围平地惊雷,轰隆隆滚滚不断,暴起数十团火球。

先前猿长老用都天烈火旗将枭神娘困住,玄天姥姥来了之后,放出玄天­精­气所化成的一片暗黑­色­的云气将其压住,不但镇压,还将其隐入底下,使人无法察觉,九烈神君施展魔法,移形换影来救枭神娘,正好进了大阵之中,这时候被猿长老又发动起来,三十六面大旗猎猎磨动,放出千团紫焰,万道黑火,伴随着千万颗五­色­神雷一起往中央打去。

玄天姥姥又取出五火七禽扇,向阵中猛扇,猿长老修炼古仙人留下来的玉版火真经,本就­精­通法术,再修炼专门以火系道法闻名天下的华山派道术,放出去的火,就已经是世所难当了,更何况还加上了都天烈火阵的威势,这回玄天姥姥防风蛊惑,两大高手合力,便是天仙来了也受不了。

枭神娘直接在大火之中化成飞回,九烈神君有神焰护体,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七­色­流焰的保护层,才抵住了最初的那一下天崩地裂的攻击。

九龙真人在阵外大声喊道:“九烈道友,岳道友说你过去所积善功不小,不该就此遭劫,只要你肯回头,今日便可放你平安离开,如若不然,再造杀孽,你那点善功顷刻耗尽,便再难逃形神俱灭之局了。”

九烈神君见妻子死了,又惊又怕,大声怒喝:“你们这群蝼蚁,知道个屁!仙魔圣祭已经开始,整个世界都要化成魔域,到时候老神主从铁城山降临此间,你们不肯皈依的,都要被打入苦恼海炼狱之中永受苦恼!我岳父是老神主座下第二护教法王,若是老妻还在,我尚能求他们几位高抬贵手,饶恕一些此时于他为难的可怜人,如今老妻一死,那可再难挽回了!”

猿长老笑道:“呀呀呸!此世界诸神护佑,仙佛永存,什么狗屁圣祭,化成魔域,都是你们一窝魔崽子们在做白日梦!你也是一代宗师,俺老猿只问你,到底降是不降?若肯投降,跟我们出来,去给岳道友磕头皈依,也像沙神童子那般,脱魔入道,从此做个大成真人,若不肯投降,俺老猿在这里把你也炼成一把骨灰,从此人间少一魔孙!”

九烈神君听得三尸神暴跳:“好孽畜!安敢如此欺我!老神主的神通岂是你一裹毛畜生能够揣测的?圣祭已经发动,此界必化魔域无疑,如今月缺难圆,大家各凭本事挣个生死吧!”他话刚说完,身体就爆炸开来,七­色­流焰从腔子里狂喷乱溅,化成数十丈长的神龙彩凤,山岳般大的麒麟瑞鹿,共千余只,向外猛冲猛撞。

姜庶在这几人当中道行最高,又是炼魔的行家,最先惊叫出来:“不好,这是天魔解体大法!魔头要拼命!”左手端起,自袖底飞出一枚葫芦,塞子自动飞起,姜庶用手掐诀一指,一股涓涓细流从里面倾泻出来,化作满天薄雾,四下蔓延。

这葫芦乃是青城派前辈天都、明河两位老祖所留,最能克制魔火,像尚和阳用十二座魔火金幢发出来的魔火,只要一滴就能全部破去,九烈神君所炼魔火本就更加厉害,而且又是拼尽修为,催动那魔道禁咒,天魔解体大法助长其威势,若任由它蔓延开来,半条昆仑山脉都要给化为灰烬!因此姜庶也顾不得心疼宝贝,将里头的甘露一股脑地倾泻出来,横竖用不完还可以再收回来,不过受了污染,威力要小上不上,还要费上许多手段,重新洗练一番才能复原。

不过好在宝物神奇,到底将爆发出来的魔火约束在方圆五十里范围之内,七­色­烈焰如潮水一般翻涌崩泄,惊涛拍岸,俱被雾气困阻约束,不能出限,那些火龙、火凤,也都前仆后继地消散在仙雾之中。

然而就在大家都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一颗茶杯大小的光柱自魔火之中向上疾速升起,其光芒并不十分强烈,只是暗紫、深绿两­色­相互闪烁变换,根本就是毫不起眼,然而却把所有看到他的人,包括山那边还在斗法的,全都吓了一跳,原来这东西,就是九烈神君最厉害的九子母雷珠!

他这雷珠,位列蜀山十大核武之四,排在九六宙灵梭之后,一经发动,立刻光焰万丈,俱是九烈神君搜集炼成的­阴­火,他平时用的九烈­阴­雷,拿出三五颗去,就能抵御天劫时候的纯阳雷火,而这子母雷珠,威力相当于百万颗那种­阴­雷同时爆炸,威力可想而知。只一瞬间,便能向上冲入霄汉,向下炸穿地壳,然后再由秘魔之力,鼓荡摩擦,勾动地心岩浆并地轴里积攒了千万年的太火毒烟一起向上,并太虚罡风宇宙­射­线一起向下,仿佛龙吸水一样,将两样东西在大气层内汇合,发生二次爆炸,连炸数月,也不会衰减半分!到时候方圆千里内外,山川河流,飞潜动植,一起消灭,全部都要化成劫灰,数十年寸草不生!

姜庶他们原本预算如果九烈神君放出此雷,就用那白玉葫芦去收走,先用法力禁锢,然后再豁出一甲子的功夫,利用里头的甘露真水将雷火缓缓化去消灭,哪知道九烈神君竟然使用天魔解体大法,此法一出,便是形神俱爆之局,乃是魔教中人跟敌人拼命地招数,即便九烈神君魔法高深,可以用三世化身,分化元神去代替,但也必定元气大伤,逃走之后,能否来得及赶去投胎都不一定,因此吃惊之下,全力灭火,反应便慢了半拍,等见到雷珠飞天,再要收取已经来不及了,九烈神君的元神便附在那颗雷珠上面,助势疾飞,姜庶和猿长老等人赶紧升空,九龙真人甚至放出仙剑去拦截,怎奈那雷珠飞得太快,他们的剑光、遁光全都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雷珠­射­入云端,投入到周天大阵之中去了!

九烈神君已经看出来地方来的高手太多,自己这一边注定要一败涂地,他生­性­胆小,不敢像其他人那样豁出一切来,还想着利用九子母雷珠把周天大阵炸出一个豁口,自己乘隙逃走,先回到九华山去躲藏起来,等到铁城山老神主降临此界之后再去投靠,这才不顾一切,上来便用拼命地招数,果然躲开了姜庶他们,直入苍穹,他瞄准的是大阵的角落,龙王、山神所在的地方,昆仑山上有许多座山头,几乎每个山上都有山神,又有许多河神、土地等,那九烈雷珠直奔这这里来了。

这些“毛神”也是在这世上混了好多年的,跟仙道中人也常有来往,亦知道九子母雷珠的大名,这时候有神认出来,俱都慌乱起来:“不好!不好!劫数来了!”

话音刚落,雷珠便到脚下,九烈神君眼见雷珠进了大阵范围,便要引爆,猛然间头顶上空不足十丈的地方,凭空现出一张吞天大口,连光线也被吸收进去,周围的世界迅速黑暗下来。

他看出厉害,醒悟是岳清的九疑鼎,顿时惊吓的差点当场魂飞魄散,急忙连雷珠也不要,元神调转方向便夺命逃走,巨口中早喷出万道金线,无量金星,连元神也能吸住,将那雷珠连同他一起收入到那巨口之中去了!

103心如·红莲魔宫

九烈神君连人带雷珠一起被金线金星摄住,这宇宙至宝,威力之强不可思议,巨口张开,仿佛连天地虚空都能吸收进去,他近千年的修为,一身诡异莫测的魔道神功,全都施展不出来,只能无可奈何地被吸入九疑鼎中去。

眼看他到了鼎口,就要彻底没入那无尽虚空世界,忽然那漆黑的大口表面,浮现出一点佛光,仿佛直接从另一个世界照­射­出来,由针尖大的一点,迅速扩散开来,形成薄薄的一层,浮在鼎口,那些自鼎中喷­射­出来的金线、金星,皆自其中穿过,双方互不障碍,连那颗九子母雷珠也从中穿过,进入鼎中,只将九烈神君的元神给阻隔住。

岳清自云中现出身影,纯阳五子都站在他的身边,俱都吃惊万分地道:“这到底是何方高人,竟然能够在宇宙至宝面前救人?”

岳清满脸凝重,向东方微微躬身施礼道:“心如神尼法架既至,还请现身相见!”

话音方落,只见东南方云路分开,从中缓步走出一个老尼,留着半寸短发,已经其白如雪,浑身黑瘦,满脸皱纹,牙齿已经全脱,身上裹着一张破旧的麻片缀成的袍子,看上去就仿佛一个凡间的糟老太太,纯阳五子奇开慧眼,看这老尼有何不同,然而从头到脚打量半天,相面望气,只是看不出丝毫修行中人的气象。

这五子道行有限,岳清却是已经摸到了金仙门槛的人,看出来这神尼已经见­性­成佛,破一品无明,证一分法身,乃是圆教登地的大菩萨摩诃萨,已经可以在无佛世界降世示现成佛了,彻底突破宇宙时空的障碍,因此就算是周天星斗大阵能够封印禁锢虚空,在她面前也是相当于没有,就那么被她脚踏虚空,一步一步地从远处走到众人面前。

这心如神尼原名辛如玉,早在千余年前身处旁门中时,便是跟大荒二老,尸毗老人等齐名的宇宙六怪,后来经一老僧点化,证物解空,悟得菩提妙里,这些年多在东海居罗岛坐禅,元神分身显化,进入六道之中,轮回普渡众生,如今功行圆满,也要往极乐世界去了。

正因为她已经证得时空无碍,所以非但周天大阵挡不住他,那九疑鼎的种种妙用对她也不起作用,所以才能以自­性­佛光,将九烈神君拦住。

岳清敬佩她境界高深,亦敬重她是前辈高人,因此二次弯腰行礼:“见过神尼!”

心如神尼笑道:“岳真人不必多礼,贫尼此来,所为这个业障。”她用手往九烈神君那里一指,“贫尼当年手下一个徒弟,以传衣钵,谁知却命丧岳真人之手……”

岳清问道:“神尼可是来向贫道兴师问罪的?”

心如神尼笑道:“她命丧你手,自有她的前因,你既杀了她,将来自有你的后果,无须我来多管闲事。我来是要这个业障,传我衣钵,将来在人间弘法,续佛慧命。”

岳清已经明白心如神尼的意思,不过还是继续问道:“佛家讲四大皆空,神尼既然已经成就正果,何必还要多管闲事,徒惹是非呢?这九烈神君乃是魔道高手,又炼有毁天灭地的九子母雷珠,若非我有九疑鼎在手,尚且降服不了他呢。况且他岳父是伏瓜拔老魔,若是放虎归山,必生后患,方才我已经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那也怪不得旁人,我劝神尼还是休管闲事,自去极乐世界降福,这魔头就让我用九疑鼎炼化了,自归虚无吧!”

心如神尼道:“虽然说四大皆空,然而毕竟空非顽空,空也要空的。我虽然在此世间无牵无念,但僧宝乃三宝之一,不可断绝,还望岳真人行个方便。”

岳清道:“按理来说,心如神尼来要人,我是应该给的,只是我方才劝他回头,他都不肯,你一来我便放人,太显得我玄门孱弱,道家不如你们佛家了,不如这样,我将此鼎在这里立着,你不是有能耐么?你且救他试试,若能成功将他救走,那么自虽你带他去,若是不能……”

心如神尼叹了口气:“若是他相信佛法无边,肯向我求救,我自然能够跟他心念感应,同心同德,同愿同体,别说在这里,便是落入十八层地狱之中,我也能一念之间救他出来,只是他不信我能救他,自以为魔法无边,我却实实在在没有那个能力的。”

他们这番对答,全被九烈神君听到,只是他仍然不肯相信佛法比魔法高明,自以为铁城山老魔才是最高最尊,他不信心如神尼有这份能力,这一份“不信”便是障碍,别说心如神尼,就是满天神佛皆来,也救不得他,这便是神通抵不过业力。

岳清大笑道:“神尼肯自言不能,好生让人佩服,即是这般,我便将他交给你吧!”

他说完收了九疑鼎,鼎口处的佛光向下一落,将九烈神君元神罩住,倒卷回去收入心如神尼的袖中。神尼向岳清道:“多些岳真人成全,咱们就此别过了!”又向纯阳五子等人示意,然后转身分开云路,似慢实快地迅速远去。

群仙看着这老尼悠然而来,悠然而去,心中百感交集,他们却不知道,心如神尼将九烈神君元神带走之后,以无上法力,模拟西方极乐净土,花开见佛,为他莲花化身,重生成|人,因着今日岳清跟心如神尼这番对答言传身教,结下善缘,将来沙神童子重归魔教,他亦有一番作为,被人称作是九烈童子,千年以后跟沙神童子一起漂流异域,广传佛法,心如神尼也从极乐世界乘愿从来,拜在他的门下,共同度化三大魔尊,尽皆缘由今日之因。

岳清用九疑鼎收了九子母魔珠,那珠子没有了九烈神君­操­纵,便无法爆发,事实上九疑鼎内有混沌元胎,可衍化无量时空,所谓混沌元胎,便是宇宙种子,只要岳清愿意,随时可以用它开辟一方世界,如今在九疑鼎里,亦可随着主人信念,随时化生时空,那九子母雷珠到了里面,便如沧海一粟,即便爆炸开来,也便似暴起一个水泡般。

岳清收了雷珠,左手托鼎,大声说道:“此宝已经到手,咱们现在就往红莲魔宫去吧!”

他给属于二队的成员传音,把姜庶几个都叫回来,又跟柳步玄兄弟两个嘱咐一番,然后带上众人出了周天大阵,直往西昆仑飞去。

不多时,来到星宿海,岳清看向沙神童子:“童儿,快来打开门户!”

红莲魔宫位于红莲法界之中,那一方世界是红莲老魔以无上法力开辟出来,独立于此世界之外,除了他们自己的人,别人再也寻找不到,更加无法开启。

沙神童子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他原本就是魔教教主,虽然这里是红莲老魔开辟出来的,但他才是真正的魔教正宗,铁城山的嫡系传人,所以还是要他来做教主,因此此事上能够随便开启此界的人,除了邓隐、红莲老魔和破头和尚之外,就要属他了。

他走这里就想回家一样,双手掐诀,凝聚诸天秘魔之力,向前­射­出一道红光,那光直接切入虚空之中,很快就轰地一声,暴起一团金光,光芒之中,立着一个数十丈高的大牌坊,上面写着“红莲界”三个字,沙神童子道:“师父,这里面就是了,咱们进去吧。”

岳清拍了拍他的脑门,带头飞了进去,其他仙人跟在后面鱼贯而入。

这红莲界空间并不是很大,毕竟红莲老魔没有混沌元胎这样的宝物,所以只有一座方圆八百里的大山,山上有泉,汇聚成河,在两脊环抱之中,成了一片湖泊,就在这湖泊之中,盛开着千顷红莲,俱都有车轮大小,宛如莲座,昔日老魔在时,每隔六十年就打开界门,召开红莲法会,无论正邪两道,天人鬼神,凡是来的宾客,俱都端坐于红莲之上,大会宾宴。

后面高山之上,又生长万树红梅,以及许多灵药、仙果,俱是正邪两道各路修士们梦寐以求的奇珍异宝,因此每次召开红莲法会,都会有成百上千的修士从世界各地赶过来膜拜魔祖。

此时魔教的人都在玉虚宫那边,整个红莲法界空无一人。

岳清率众走进金碧辉煌的魔宫,问沙神童子:“你能在这里找到打开铁城山的入口么?”

沙神童子犹豫了下,说:“能够开闭铁城山的只有师祖一个人,我们想要见他老人家时,只能寻找大山深洞,用我们的方法设法祭拜,然后默默祝祷,师祖那边有了感应,再给我们开门现身,若是他自己不愿意出现,旁人无论是在铁城山里面还是在这里,都是没有办法打通连接的。当年赵长素跟别的女人私奔,鸠盘婆几乎走火入魔,就跪祷了几天几夜,恰逢师祖出关,才现身见了她,又给了她九天秘魔玄经,要她开辟赤身教。”

104魔变·凝翠洞

听了沙神童子的讲述,众人好生失望,又有一丝庆幸,毕竟那铁城山老魔实在可怕,要是沙神童子真能立刻打开同往铁城山的通道,要他们现在就到魔界里面去面对那老魔,便是天残地缺这样修行千年的老怪物也觉得惴惴,沙神童子打不开去铁城山的通道,让大伙都暗暗松了口气。

岳清沉吟片刻:“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我们把这红莲世界毁掉。”

要毁掉一个世界是很不容易的,那需要能够勘破空间的境界和破碎虚空的法力,尤其境界最为重要,不能勘破空间束缚,法力再强,飞剑再利,也都是在空间里头打转转,哪怕把空家里的一切都炸成微尘,对空间本身也是毫无损耗。

岳清让其他人都到外面护法,不许任何人进入,独自在红莲魔宫之中,取出九疑鼎,放在地上,他盘膝坐于鼎前,一口真气喷出,鼎内喷出金线金星,迸入周围虚空,这次竟是连整个空间都给摄住,在金线的拉扯之下,迅速扭曲变形,漆黑巨口急剧扩大,迅速将周围的一起吞噬……

就在岳清带领群仙在西昆仑与群魔斗法之际,峨眉山这里又出了变故,岳清兵分两路,分别去阻止玉虚宫的献祭和捣毁红莲魔界,铁城山老魔那里早就有了感应,只是现在献祭还未成功,他们一群老魔窝在铁城山无法出去,否则只要一在大世界露头,立刻就要有天诛天劫天罚等临头。

他们这些年躲在铁城山魔界之中,并非真个把劫数多过,劫数是躲不过去的,只能越攒越强,一旦全部爆发开来,就算是以这些老魔的神通,也只能灰飞烟灭,绝无生机,然而他们又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尽量想办法反击。

老魔在大世界里还能施用手段的还有两处,一处是邓隐,一处是岳霄,现在只有让血神经翻本归一,再令女儿红花公主复生,跟邓隐二人,便可作为外援,内外联合,把献祭尽快完成。

却说岳霄,元神经过心灯锻炼之后,附着的魔气已经极为淡薄,又有忍大师的梵网阻隔,本来短时间内已经不会再受魔害,怎奈他自身魔孽深重,心里总想着“爷爷”,他不相信从小把自己带大的“爷爷”会害自己,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爷爷”一面,当面问个清楚,或许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也说不定,甚至­干­脆就是岳清他们故意弄出这些来害自己的。

他想着老魔,念着老魔,冥冥之中,自生感应,峨眉山上有两仪微尘阵和万仙阵,若是他能澄心净念,不沾魔思,那老魔便是本领再打,也难侵害,然而他自己主动去忆去念,老魔正好乘虚而入,虽然那血神经之力已经被三件佛宝镇压,他不能直接­操­纵岳霄,却影响他的潜意识,进行无言的暗示。

岳霄在不知不觉之间,便认定这一切都是岳清和魏枫娘做下的局,故意来离间他和“爷爷”的关系,想起离开铁城山的时候,“爷爷”交给自己的使命,竟然没有一件完成,不禁惭愧悔恨,辜负“爷爷”的养育之恩,觉得自己很没用,躲在房间里默默地抹眼泪。

忽然,脑中神来一念,觉得应该去凝翠峰下,见峨眉派的掌教妙一真人,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新中却极为迫切,深深地以为这是对“爷爷”有益的,自己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办到,于是偷偷从房间里出来,直奔中元仙府。

却说峨眉山上,今日来了一位贵客,正是东极大荒山­阴­无终岭青灵谷,大荒二老之一的枯竹老人,他找到纪登、岳雯和林寒三个留守管事的弟子:“昆仑山魔祭已经开始,魔气顺着龙脉,向中州蔓延,昆仑山是根,峨眉山、祁连山和天山三线则是­干­,必须在这三处掐死,组织魔气流动,否则的话,使其流入中原,则华夏大地,尽成魔域了!”

纪登三人立刻召集峨眉弟子,配合枯竹老人,用他那些灵竹,禁锢地脉,净化地气,将魔气挡住,使其无法进入峨眉山。

枯竹老人这出山,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一再询问三人:“贵派齐真人现在如何了?他那里已经要保持妥当,无论如何,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魔气进入!”

纪登三人皆道:“齐真人本身道行高强,身上又有玉清神符,现如今在峨眉派镇山至宝凝翠峰之下,绝技不会出问题的。”

枯竹老人还不放心,特地亲自到凝翠峰底下去查看了一番,还在门前布置下了自己最厉害的灵竹阵法,确保不会有丝毫魔气渗入,并且此阵法一旦有所触动,自己立刻就会有所感应,这才放心地来带着纪登他们,炼化地气。

凝翠峰前,纪登亦派了杨永看守,岳霄来时,看到峰下有人,便施展魔教的摄魂**,隔空将杨永魂魄收来,禁入心灯之中,然后向峰下走去,距离峰下门户还有百丈之地,忽然心中警觉,料想这里肯定有阵法防护,不可冒失,而之后,脑海之中立刻跳出念头:“这必定是枯竹老人的灵竹阵,此阵按照周天衍变,共有十万八千种变化,不过以乙木为根,倒也有隙可循……”

他心中又惊又喜,暗道必定是“爷爷”在隔空遥祝加持,于是闭上眼睛,只根据感觉向前迈步,那老魔不停地把灵竹阵的变化奥妙灌注他的脑中,指导他如何行进,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岳霄竟然在丝毫不触动灵竹阵的情况下,轻松地走到凝翠洞前面。

这凝翠洞本来只有勤修峨眉派九天玄经的嫡系传人才能够打开,老魔直接让岳霄用心灯在门扇上灼烧出一个洞口来。本来他这么做,凝翠峰的主人立刻就会有所感应,只可惜现在的峨眉弟子都没有祭炼过此峰,本来开府之后,要作为掌教的齐漱溟去祭炼,可是当时齐漱溟还未来得及祭炼他,就被邓隐附体,现在的凝翠峰处于无主状态,如果硬说是有主,也只能算是已经飞升仙界的长眉真人了。

因此岳霄凭借散花檠这件佛门至宝,轻松地在门扇上烧出一个拳头大的洞口,然后化成一道血光,飞入洞中。

凝翠洞中,苦行头陀和齐漱溟分别盘膝坐在两块岩石上面,苦行头陀尚好,齐漱溟却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在他身体里的半本血神经得到邓隐催动,再加上老魔隔空加持,已经完全发动起来,大量粉红­色­的魔气从齐漱溟身体毛孔之中散逸出来,聚成魔雾,将他裹在当中,不停地被他鼻孔吸入,再喷吐出来,越来越是浓郁。

看见魔光进洞,苦行头陀立时便吃了一惊,待见到是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子,手里拿着佛门佛火心灯,由于红莲老魔跟圣姑把元神禁止在一块法牌上面,同生共死,当初圣姑陨命幻波池,这红莲老魔也受到了影响,不过岳清给圣姑留下一缕残魂,交给陆蓉波,让她帮圣姑养炼残魂,将来送去转世投胎,以应对将来自己飞升之后,李英琼对各派的报复屠杀。

所以红莲老魔并没有受到致命的影像,因是同生共死,圣姑死了,他也跟着死,但修炼到他这种地步,生死已经没什么不同,不过是­肉­身损坏,重新换一具身体罢了,就像凡人更换衣裳般,因此虽然法力有些减弱,但仍然很强。这回跟他­性­命相连的红莲法界发生变故,也把他给警醒起来,发起疯地跟苦行头陀争执对身体的控制权。

若以本身法力来论,苦行头陀本不如红莲老魔,他这些年之所以能够把红莲老魔封印在自己身体里,主要是仰仗西方阿弥陀佛法力加持,方能稳固。

魔头影响不了佛陀,却能迷惑众生,铁城山老魔不断地让苦行头陀看到峨眉山外面的情形,包括他徒弟笑和尚的结局,峨眉派的分裂,齐灵云投靠五台派等等等等,苦行头陀情绪一起拨动,老魔立刻乘虚而入,秉承着那一点点的贪嗔痴爱去影响他的信愿。

苦行头陀当年发愿,延缓飞升极乐,而用自己身体锁住魔头,此愿力极大极广,把红莲老魔牢牢地束缚在自己身体之中,然而这些年却有些开始退心,魔念重生:我拼了自己前途不要,连飞升极乐都放弃了,你们这群小辈却把好好的峨眉派给分裂成两半……他一退心,愿力便开始减弱,内心不清净,与阿弥陀佛之间的感应也开始下降,愿力、佛力都开始减弱,到最近这些日子,觉察出有魔头暗中使坏,心中愤恨,烦躁难耐,恨不能立刻出去,大杀一通,把天地间的魔头都扫荡殆尽才好!

他亦对未来多有推算,看到岳霄手中的心灯便道:“你是谢道友的转世之身么?”

岳霄看着他:“我的前世是叫谢山,你又是谁?”

这时候,他脑海中现出铁城山老魔的声音:“他叫苦行头陀,是峨眉派的长老,在他身体里面封印着你的红莲师叔,你去,帮住你师叔把他制服……”

105飞升·血神献祭

苦行头陀推算出岳霄是自己的救星,见是他来,立刻喜道:“可是岳道友让你来的?快来用你那心灯帮我镇压体内的魔头。”

“好!”岳霄很顺从地点头答应,然后把心灯放在苦行头陀面前,自己盘腿坐在灯后,掐诀运功,那灯很快便窜起数尺高的火焰,红蓝白三­色­光焰绞成一股,外面裹着一圈金­色­的光润,便似佛陀脑后的慧光,越来越明亮,忽然面露一丝邪笑,双手往前一推,那火焰倏地暴涨起来,向前猛蹿三丈,向苦行头陀­射­了过去。

苦行头陀看出不好,急忙双手结弥陀印,将此火接住,惊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岳霄笑道:“我要做什么?自然是杀了你,救我红莲师叔出来!”

苦行头陀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你……是岳清让你拿着此灯来害我的么!”他怒气一涨,智慧消退,嗔心大作,“要想杀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姓岳的果然是邪魔一路,哼,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孩子也想杀我,那是做梦!我今天便先杀了你,再灭了这里的两个魔头,然后出去扫荡五台山,将你们全部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头陀浑身杀气腾腾,就要动手,忽然间耳边仿佛听见有人念佛:“阿弥陀佛!”

他身子一震,神志稍清,继而那佛号连成一片,响声不绝,他平时念佛的功夫,迅速体现出来,佛号声音一起,他立刻便想起过去刚皈依佛门的时候,所发的四弘誓愿,以及后来修行佛法,学习阿弥陀佛所发弘愿,一心要跟佛陀同心同愿,同愿同德,与佛共用一颗真心,共证一个法身。

他原本因为自身瞋恚心起,成为障碍,跟佛陀不再相应,这回障碍消退,重新又得佛力加持,尤其耳边那声声佛号,直入人心,他也条件反­射­地随之默念,霎时间灵­性­之中大放光彩,照彻十方世界,一切天人、修罗、饿鬼、罗汉、菩萨等皆于他同声念诵,慧光连成一片。

原本铁城山老魔暗中影响,红莲老魔乘虚而起,使得他嗔心大作,与佛不在相应,逐步引入魔道,这时候他与诸佛同心同德,威神之强,便是铁城山老魔也再无法影响他的心念,红莲老魔也被压伏得无法活动。

看着面前奋力用心灯火焰攻击自己的男孩,苦行头陀霎时间大彻大悟:“阿弥陀佛,你要杀我,乃是我俩过去恶业现前,此乃地狱因,当得地狱果,我若动嗔心,则你我二人同堕地狱,不过我如今大彻大悟,也是因为你,一念之间,恶业变善业,阿弥陀佛威神妙义,不可思议!我就要往极乐世界去了,当在莲池海会之中,护持于你,助你早日破除魔障,得脱藩篱!”

岳霄见心灯的光芒被他双手佛印挡住,不禁咬牙切齿:“你少废话,今日必要杀你!”

苦行头陀满面庄严:“你要杀,便给你杀!”话音方落,双手分开,向后一引,被那心灯火焰席卷全身,他那苦修了近千年的身躯,顷刻间化为灰烬,他那元神立于火中,高达丈于,浑身金光凝就,仿若琉璃,火焰向上烧起,道道火苗在他身上跳跃,就在那些火焰之中,现出许多菩萨、阿罗汉、辟支佛等影像,俱都齐颂佛号。

按照铁城山老魔的算计,苦行头陀困住红莲老魔的工具就是他那修炼了近千年的­肉­身,佛门高僧圆寂之后,因其日夜受佛念禅定滋养,­肉­身千年不坏,被称为­肉­身舍利,比一般火化之后烧出来的舍利子还要殊胜,所以才能够锁拿魔头,比世界上任何降魔法器都要厉害,因此他以为,只要毁掉了这个­肉­身,苦行头陀的元神决计斗不过红莲老魔,到时候凭借红莲老魔自己的力量,就足以脱困,甚至还能反制住苦行头陀。

哪成想苦行头陀竟要就此飞升了,又是上品往生,阿弥陀佛率领观音势至,大海众菩萨同来接引,十方三世诸佛一起赞叹,这份法力加持之下,红莲老魔哪里还有能力抗衡,被佛光压制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

苦行头陀伸出手臂,抚摩红莲老魔头顶:“你今日能见此殊胜之景,亦是过去善根所致,日后必然也有回头之日,阿弥陀佛!如来!如去!”伸手一送,便把红莲老魔送入心灯火焰之中。

岳霄因跟佛陀之间有障碍,看不见诸佛菩萨,只看见苦行头陀的元神在火焰之中自言自语,忽然看他抓住一团红芒,伸手一推,心灯的火焰便呼啦啦倒卷回来,他吓了一跳,向后跌倒,再定睛看时,山洞之中光线一暗,苦行头陀所坐的那块石头上,已经空空如也,那头陀已经不见,只剩下心灯跌倒在自己膝前,他连忙过去扶正,拿起来看时,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只觉得方才的那一切都仿佛做梦一般。

他定了定神,又双手捧灯,默默祝祷:“爷爷!爷爷!苦行头陀已经被我烧死了,红莲师叔有没有救出来啊?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连祷告三遍,红莲老魔才给回话,不过口气已经很声音,就连岳霄都感觉到了他的怒火:“去咬破食指,点在齐漱溟额头,然后再把心灯火焰灌注进去!”

岳霄听见“爷爷”的声音,心中略安,走到齐漱溟跟前,按照老魔所说,咬破手指,在齐漱溟眉心处点了一点血迹,然后默念咒语,再次把心灯催动起来,灯火化成一线飞到齐漱溟眉心血点,那血点就仿佛是他头上的一个窟窿,火焰源源不断地从那里灌注进去。

这心灯火焰虽然对魔头有所损害,但此处往里,正是齐漱溟玉清神符所在的地方,被这灯火源源不断地灌注进来,焚烧玉符,齐漱溟的元神在玉符上面,也受了火烧,他道行不如苦行头陀,这几年对抗邓隐的元神本就勉强,全靠这枚玉清神符,而且还得全神贯注,一时一刻也不能放松,这时被火一烧,就更加经受不住,正待离开逃窜时,忽然听见识海深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法界本清净,火宅亦安然。”齐漱溟一听,心有所感,不再往别处躲闪,反而飞身投入到心灯中去,那灯焰本就擅长打人元神,收得越紧,进入越深,他一接触火焰,嗖地一下,便被吸入灯芯之中。

齐漱溟元神一走,正所谓六神无主,身体魂魄­精­气全都失了主宰,立刻被邓隐魔气腐蚀,由内向外,红气翻滚,自浑身毛孔之中逸散出来,皮肤肌­肉­,毛发骨骼,顷刻间熔化成水,邓隐便在这血水之中重生,由胞胎行状开始,迅速伸展肢体,躯­干­手足,成长起来。

就在邓隐成型的过程当中,岳霄体内的血神经也开始躁动起来,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燃烧,皮­肉­骨骼都要烧焦,疼得当场痛哭起来:“爷爷!爷爷!救救我!爷爷救命!”

“傻孩子,他不是你爷爷!”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岳霄闹海之中响起,岳霄记得,这正是母亲魏枫娘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不少嘈杂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过没有魏枫娘的声音大,“他只是在利用你。”

“不可能的!爷爷很疼我的,从小给我喂饭,照顾我长大,他不会害我的!”岳霄大声反驳,呼唤着老魔,“爷爷!你救救霄儿,霄儿现在很痛苦,爷爷……”

“不要吵!”铁城山老魔有些不耐烦,“你娘说的不错,我就是在利用你,两册血神经,一册复活红花,一册复活邓隐,现在你的事已经做完了,可以安息了,不过我很快会把你父亲和你姐姐都送上去陪你,让你们一家人团聚!也只有到那时候,他们才能真正完全的复活!”

“什么?不可能的!爷爷!你怎么会害我?爷爷……你不疼霄儿了!”

“哈哈哈,你爷爷姓岳,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小子,你能给我做四年孙儿,也是你的福气,不要再挣扎了,仪式很快就成功了,有一点痛苦,你忍忍就好,将来就在经书里,做我们圣教的护法神,保护我女儿……”

“不!”岳霄想要大声喊出来,不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因为他的血液已经开始沸腾,身体连同嗓子都熔化在血水之中,那么一团血水在空中翻腾着,一个女人的身体逐渐在里面成型。

岳霄只剩下元神在血水之中哭嚎:“娘亲!呜呜,我对不起你!还有父亲,呜呜……娘亲,我错了!呜呜……”

他感觉到有一条无形的手臂把他抱住,随后听见母亲的声音:“好孩子,我不怪你,都是娘不好,娘没有保护好你,你刚生下来就被坏人抢走了,抱去给老魔当孙子,后来总算你回来了,我还是没能力照顾好你,让你成了现在这样。”

“不是的。”岳霄哭得泣不成声,“娘……若是……若是还有来生,我一定好好给你当儿子,好好报答你,呜呜……娘……”

魏枫娘听见儿子这么说,心中大喜:“好孩子!好孩子!你终于……终于肯这样叫我了,没关系,没有来生也没关系,咱们就在这魔经里面继续做呣子,你不用怕,有娘亲在,这里的魔神都不能欺负你!娘一定保护好你,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106地狱·血神经

魏枫娘终于和儿子团聚,不过却是在一泓魔化脓血之中,她拼命抵抗掌握血神经的红花公主的意志,并其他三十二个神魔,把儿子死命护住。

岳霄呜呜地哭着,他置身于万丈血海之中,无边浪山,滔天盖地,其中隐现着许多神魔,俱都高愈万丈,有的千手千眼,有的三头六臂,有的龙首蛇身,有的仿若巨型昆虫,凶恶至极,全都被红花公主意志­操­纵,过来捉他,要把他也变成他们当中的一员。

魏枫娘现出他化自在天魔法身,遍体金光,也有山岳般高大,盘膝悬在血海当中,无量金花、璎珞,垂挂旋飞,环绕在身体周围,满脸慈祥,仿若慈航普渡,双手掐诀,把小小的岳霄拢在掌心:“我的宝贝,娘亲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吼!”群魔怒吼,血海滔天,那千手的,伸出魔爪来抓,那千眼的,­射­出魔光来化,那龙首蛇身的,婉言盘绕,那巨型昆虫的,振翅弄螯,十面来攻,魏枫娘知道在这血神经的世界里面,自己是完全无法取胜的,只是全力防守,用心护住手里的儿子。

这血神经亘古流传,其中不乏太古时期的巨魔,魏枫娘虽然已经修炼到欲界之中的最高境界,但在这么多神魔围攻之下,也是经受不住,很快身上的金光就开始颤抖,大量的魔火魔雷倾泻下来,狠命地轰击着她的法身,更有血神经的掌控者红花公主使用魔法暗中­干­扰。

岳霄看见魏枫娘面露痛苦之­色­,哭道:“娘亲,你放我出来,我跟你一起打他们!”

魏枫娘欣慰地笑道:“好孩子,你还小,不用你动手,娘就能对付他们,只要娘还在,就不让你受欺负……更何况,还有你爹,他不会扔下咱们娘俩不管的。”

岳宵道:“我好几次违背爹爹的意志,他肯定不喜欢我了,更何况他往西昆仑去了,不能管咱们了,娘,你放我出去吧,我身上有一位神尼送给的梵网,专能守护元神,这些魔头伤不了我的,我出去也能帮你。”

魏枫娘还是不肯,只是一味苦撑,只是她很快就撑不住了,喀嚓一记能够劈裂虚空的魔雷,自千丈高的血云之中直劈下来,魏枫娘的天魔法身直接被劈散,岳霄惊呼一声,跌落在腥红的波涛之中,不过很快海水上涌,一只巨大的龙头自水下钻出,将他擒在嘴里。

“不许伤我的儿子!”魏枫娘发出一声刺人心魂的尖叫,在龙头神魔的头顶上方重新化形,两只手迅速变大,自空中抓下,掐住神魔脖颈,奋力一扯,当场撕成两半,腔子里魔血狂喷,伴随着阵阵诡异的啸声,自血中现出许多神魔化身,魏枫娘双手一推,再度使出四天裂地天魔抓,把那些神魔化身全部撕碎。

她正要把岳霄重新捞回手里,忽然背后血山涌起,一双巨螯从中伸出,钳在她的腰上,立刻夹成两半,同时一条仿佛青蛙一样的舌头疾速弹出去,把岳霄摄住,疾收回去,魏枫娘怒嚎尖嘶,只上半身倒飞过去,再度将那昆虫养的巨魔撕碎。

鲜血狂飙,岳霄向下坠落,不过很快就罗进一个金光大手之中,发觉是被母亲接住,方长出了一口气,那神魔碎裂之后,身体里的血水瓢泼而落,浇得他满头满脸,连嘴里也进了些,只觉得满口香甜,忍不住伸出舌头又舔了舔:“娘,这大虫子的血是甜的。”

“不可以吃!”魏枫娘一声尖叫,把儿子捧到跟前,伸出手指Сhā他脸上的血,惊慌得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不可以吃!这血是血神经里渗出来的,喝了它虽然能够变得强大,但也会逐渐丧失灵智,成了书中傀儡,好孩子,你千万不要吃。”

岳霄奇怪地道:“娘,你这么强大,也是吃了这里的血吗?”

“当然没有!我已经修成天魔法身,在这里才能跟他们斗上一斗,你没有炼成法身,在这里就像凡人一样,不过在这里并不会真正的死亡,只有永无休止的厮杀……”话没说完,就又被神魔冲过来打断,魏枫娘忽然一张口,把岳霄吞进肚子里,然后凶相毕露,狰狞得仿佛地狱里的恶鬼,扑过去跟那三十二个神魔厮杀到一起,虽然能够杀得一二个神魔,不过自己的身体也会被撕碎,岳霄再从他身子里掉落出来,不过她也立刻再度凝形,护住儿子。

事实上,铁城山老魔这一支魔教,出自地狱道,因此不管是铁城山老魔,还是当年的石神宫主,亦或是鸠盘婆,全都有在魔宫里面修建地狱的习惯。这血神经里的世界,也正是无间地狱的形状,里头的魔灵永远不会死亡,但是也永远都在杀于被杀之中度过,而且不肯喝这里的血,就得不到任何形式的补充,也得不到休息,不只是自身的元气在迅速消耗,对于心灵上的冲击和折磨也是极度恐怖的,不管多么心如磐石的人到了这里,最终都选择屈服。

那龙首蛇身的神魔是坚持时间最长,在这里住了三千年,最终也是喝了魔血,成了毫无灵智,只知道厮杀的神魔,魏枫娘比他差得远了,只是心中始终系着儿子,才坚持下来。

魏枫娘被不停地杀死,复生,一会的功夫,就死去活来几百次,岳霄在她肚子里,凌空虚跪,痛哭祈祷:“爹爹,儿子错了,儿子不该不听你的话,爹爹,求求你来救救娘亲,救救她,儿子死不足惜!愿意用我的命,去换娘活下去,离了这血海地狱,求求爹爹……”

他没祷告完,魏枫娘的脑袋就又被一个神魔咬下去,在巨大的狼嘴最终嚼得鲜血脑浆狂喷乱溅,紧跟着身子也被群魔撕碎。

岳霄又暴露在群魔中央,他攥着小拳头大声喊:“你们来杀我啊!不要碰我娘!”他望着头顶上空红蒙蒙的血云,大声哭道,“喝了这血,就能变强,我便喝了,由我来保护娘!”说完便张大嘴,要把天上降落下来的血雨接到口中。

忽然自那血云之中,现出一点金光,迅速扩张,转眼间便成了数百丈的金霞,一尊光幢自中心出现,仿佛山岳一般高矮,上面璎珞垂挂,金花飘落,此景与整个血海世界格格不入,便似海市蜃楼一般,不过其所发金光,却把这里照成纯金世界,那血海狂涛,被金霞渗入,立刻就成了一座金山,血水滂沱,被金光一招,亦成了耀眼金芒。

岳霄本来张大嘴等着接血,哪知天上的血全都成了金­色­光雨,落在身上,碎成七­色­光华。

群魔见了这般情景,俱都升起一种本能的惊惧,在血海之中,齐齐仰头放声尖嚎。

魏枫娘这时候也再度现身,托住岳霄,欢喜道:“是有佛门高人出手了,咱们有救了!”

说着就要和岳霄一起拜谢,空中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母亲切莫如此,折杀女儿了!”紧跟着自那光幢之中飞下一个青衣女孩,正是岳霐,她通体金光,也落在魏枫娘的另一只手里,跪下磕头,哽咽道,“娘,女儿终于又见到你了!”

魏枫娘又惊又喜:“你是怎么进来的?快把你弟弟带走,他刚进来,还未经过魔血炼魂,应该还可以带走,我替你们挡住这些魔头!”

岳霐道:“不,娘,你跟我一起走,我上面那件法宝,叫做七宝金幢,乃是佛门之中第一件降魔至宝,足以镇压住血神经了,快,咱们一起出去!”

魏枫娘听说是七宝金幢,也是­精­细非常,不过还是有些忧虑,仍然让他们小姊弟先走,自己断后,岳霐伸手掐诀,那七宝金幢立刻将落下一幢彩霞,将一家三口全都罩住,然后向上升起。

下面群魔看见原本是自己当中的人竟然脱困,哪里肯依,便如落入泥塘之中的人,大家都在泥潭里打滚也就罢了,若是有人要出去,那是说什么也不愿的,尤其落入地狱之中的生灵,大家一起受苦,凭什么你能出去,我却要继续在这里?这三十二个神魔以比方才更加强横的状态,再度鼓荡魔法,尖嚎厉啸,向上冲来,要将娘三个留住。

只是七宝金幢威力无穷,整本的血神经都能镇压得住,更别说只有这半本不全的神魔了,金光挥洒,凝如山岳,将群魔的攻击全部挡住。

魏枫娘三口人继续上升,眼看就要到了金幢下面,也就是说脱出血神经的范围时候,忽然魏枫娘身子一沉,身上现出许多红线血光,将她身子死死勒住,正是血神经的力量,阻拦她脱离这里。

魏枫娘无法继续上升,岳霐和岳霄也同时飞了出去,其速度极快,转眼间已经到了金幢之中,回头看见母亲落在下面,无法脱出,急忙又转回身,施法想要消灭那些血丝。

岳霐盘膝在地,双手接弥陀印,七宝金幢缓缓转动,上面七件法宝大放光彩,迸­射­出粘稠得有如实质的佛光,向下流淌,包裹住魏枫娘的身体,然而那些红丝却仍然毫发无伤,仿佛灵蛇一样在佛光之中蜿蜒游动,始终将魏枫娘牢牢束缚。

107西去·智公禅师

岳霐用七宝金幢之力竟然无法帮助魏枫娘摆脱血神经的束缚,下方血雨腥风,巨浪狂涌,数十神魔咆哮而至,虽然被金幢佛光挡住,无法继续上升,但是仍能通过血神经的联系,围着光柱排成一圈,口中念诵密咒,施用魔功。

魏枫娘身上缠绕的血丝很快收进,将她五花大绑,向下拉扯,并且红花公主与群魔一起发动魔道禁咒,治得魏枫娘如堕地狱,时而冰封,时而火烧,时而千刀万剐,全身碎成千片万片。

她伏在佛光之中,向岳霐和岳宵道:“我是出不去的,你们……自去吧,去找你们的爹爹,他会照顾好你们……你们姐弟俩要好好相处,不可生分打架……”越说到后面越是无力。

岳霐浑身是汗,咬牙拼命催动那七宝金幢,摄住魏枫娘,不让她再被群魔拉回去。

岳霄则跪在旁边大哭,直喊娘亲:“你不走,我也不走!娘,我要跟你在一起!”

忽然他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你自有佛门至宝,可以救你娘脱困,为何不用?”

“是谁在说话?”岳霄打了个机灵,上下左右看看,都没有别人在场,不禁疑惑,不过想起方才那人说的话,心想自己身上有三件佛门法宝呢,哪一件能救母亲脱困呢?忽然之间福灵心至,知道一定是心灯,这件据说本是他过去数世随身炼魔至宝,后来被母亲拿去,又交换到自己手中的宝物,他盘膝跏趺而坐,凝神定志,施法相招。

如果他们仍然在血神经里面,以他的法力,是决计无法招来心灯的,而如今血神经被七宝金幢破开一道门户,魏枫娘还在魔经里面,他们姐弟俩已经在魔经外面,因此能够跟法宝感应。

那心灯自外面飞来,落在岳宵手里,岳霄左手托灯,微微发抖:“娘,你且忍一忍!”右手掐诀向下方一指,那灯火便开始大放光明,所燃起来的火焰把岳霄整个人都给包裹进去,并­射­出一道三­色­神焰,向下延伸飞落,将魏枫娘罩在里面,魏枫娘被佛火焚烧,如堕无间地狱。

岳霄一边哭着一边施法,就用岳清教给他的锻炼元神的法子,去炼化魏枫娘身上的红丝。

那一条条缠绕在魏枫娘身上的血丝,在佛火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细变弱,暗处的红花公主感应到血神经跟她之间的感应越来越弱,又急又怒,一面暗中施展魔教最厉害的七绝七灭魔法,一面另那些神魔一起上来拖拽魏枫娘。

群魔蜂拥而起,拼着被佛光灼烧,形神俱灭的危险,扑上来撕咬魏枫娘,要把她撕成碎片,重新带回那无边血海之中。岳霄屈指轻弹,心灯之上“噼啪”声响,暴起数百朵拳头大的灯花,如流星火雨一般向下洒落,那些神魔只要碰上,立刻身体就要被灼烧洞穿,化成袅袅青烟。这心灯可是佛门降魔利器,就连炼成血影神功,修证不死之身的魔头也能炼化,这些神魔虽然有血神经保护没有被完全消灭,也是元气大伤,连带着血神经上的血气都减弱了不少。

魏枫娘浑身血丝在心灯所发佛火煅烧之下,迅速损耗消失,化作袅袅青烟,没有了这层束缚,她迅速跟血神经割裂,被七宝金幢佛光笼罩,向上升起,终于脱出了血神经的世界。

“娘!”“娘!”岳霐和岳霄扑过去把母亲抱住,魏枫娘一左一右搂住这一双儿女,亲亲这个,摸摸那个,心里头百感交集:“好!好孩子!这下,以后可能好了吧。”

忽然头顶上方又传来先前那人说话声:“血神经尚未压服,你们一家三口在个死人腔子里欢喜个什么?还不快快出来,更待何时!”

三人仰头,只见七宝金幢的光芒上方,现出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掌心向下,迸­射­出万道金霞,仿若宇宙初迸,混沌乍开,生出无穷吸力将三人摄住,魏枫娘和岳霐被强拉向上,剩下岳霄却被留了下来,他惊慌地用力拉住母亲和姐姐,只是那股吸力太大,他又被一团佛光禁锢,无法跟着一起飞出,只能哭喊着,眼睁睁地看着亲人飞走。

魏枫娘和岳霐落到那手掌之上,忽然反转,得见天光,佛光散去,才发觉自己正站在一个白须白眉的老僧的手掌之上。

岳霐指着老僧向魏枫娘介绍:“娘,这是大雪山青莲峪的智公禅师,我这次去拜求救你脱困之法,就是这位大和尚赠我七宝金幢,并且亲自来帮助咱们化解血神经之厄。”

魏枫娘知道智公禅师的来历,乃是佛陀座下第四十七位大阿罗汉阿阎修利罗,在南宋末年转世,修菩萨道,妙觉成佛,在大雪山青莲峪闭关修行,每隔一甲子开关一次,普渡有缘,许多旁门左道,邪魔两教,以及妖怪鬼神,凡是有缘的,无论是虚心请教的,求消烦恼的,一心永生的,意在挑衅的,妄图窃宝的,皆由因果业力所至,赶去集会,禅师宣讲佛法,普渡有缘。

这次又帮助女儿救了自己,连忙拉着女儿就在禅师手掌之上跪拜叩谢,智公禅师送了声佛号,把手一扬,将岳霐的元神送入她自己的身体之内,魏枫娘没有躯壳,不过她已经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已经是成就了天人的身体,不需要人类的­肉­身就能生存,并且虚实转化,随心所欲,自在飞天,与失了­肉­身的鬼神大不相同。

岳霐睁开眼睛,和母亲抱在一起,她们仍然在凝翠峰下面的石洞之中,那智公禅师右手托着一颗不停翻滚的血球,而岳霄则坐在地上,满头大汗,不停地哭泣,仿佛被梦魇住了一般。

魏枫娘过去查看岳霄的情况,伸手拍打他的脸颊:“霄儿!霄儿!快醒醒!”

岳霄睁开眼睛,惊讶地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忽然小嘴一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岳霐在旁边抹着眼泪说:“娘才刚刚复原,你又哭个什么?这么一桩劫难,还不都是你惹下来的?你还有脸哭!还要让娘为你­操­心,去哄你,羞也不羞!”

岳霄止住哭声,兀自抽抽搭搭,弱弱地说:“我错了嘛,娘,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你,再不惹你生气了。”

“好好好,娘啊,从来都没生过你的气。”魏枫娘抹了抹岳霄的头,然后拉着他和岳霐,再次来到智公禅师面前拜谢救命之恩。

“阿弥陀佛!”智公禅师道,“不必谢我,还要谢你们自己,佛只助缘,福祸自修,这场祸是你们自己招来的,能够离苦得乐也是你们自己修来的,与智公禅师无关。阿弥陀佛!这血神经凝聚了亘古以来,无数生灵的**怨念,我也化解不了,现在一半在岳小公子身上,剩下这一半就交给岳大小姐,你曾发愿,要阻止此界化作魔域,保护这一方世界中的众生万灵,不如再把心量扩大一些,连把这些上古神魔也都度化了吧,帮助他们脱离血神经,自去转世。”

岳霐点了点头,立刻跪在地上,虔诚发誓:“设我成就,功行圆满,若此经不空,仍有生灵被困书中魔域,誓不飞升,不得合道正果。”

智公禅师点头道:“你已经体会到大心的好处,非但不该怨恨他们,还要感谢他们,因着这桩因缘,让你心量更大,如此恶因转善果,勇猛­精­进,如大势至!”他伸手一抹,右手上悬浮的那颗红丸迅速蜕变,化成一本方方正正的经书,上书“血神经”三个大字,仿佛一块血­肉­般,黏黏腻腻,直要往下滴血,递到岳霐手里,“当年石神宫主得道,除了自身的智慧神通之外,守护此经也颇得功德,你今日发下此愿,将来的成就比他还要远大。”

岳霐双手接书:“多谢禅师教诲,这经书是亘古以来,第一魔道盛典,晚辈道浅力薄,恐怕降服不了它,反要为它所害。”

智公禅师笑道:“信为能入,为万法之门户,凡是修行之先,必要能信。凡人不自信,去拜佛求佛,求佛保佑,添福赐禄,须知佛­性­即自­性­,本自具足,何须外求?你不相信你能降服它,便一定不能降服他,你相信自己会被它所害,则将来必定要被它所害,须知百无禁忌,万法恒通!”

岳霐还是没有十分的信心将来能够压服魔经,便求七宝金幢:“原先在青莲峪,曾言明将此宝借给我,直到魔劫过后,便即相还,如今既又添了新的事故,能否延缓归期?”

智公禅师大笑:“佛门以佛法僧为宝,以能使众生离苦得乐故;以自­性­为宝,以其不染不浊,能生万法。除此之外,又有何宝?”他用手点指那七宝金幢,“当年在莲池底下发现这劳什子之后,便被他坠累到今日,你要借便借,要走最好,老和尚一身轻松,可要往西去了!”

魏枫娘惦记着岳清即将大战群魔,凶险异常,这老僧佛神通广大,深不可测,若是能求得他的帮助,当为一大助力,便拉着懵懵懂懂,还在流泪的岳霄和低头沉思的岳霐,再度跪求:“恳请老禅师暂缓西去,留在此界,降魔利生。”

她如果求智公禅师住世传法,那么因缘所至,智公禅师就要延寿住世,继续留在这一世界普传佛法,然而她求智公禅师留下来帮助岳清伏魔,这就不对机缘了,智公禅师浑身佛光大作,金焰蒸腾,立于火光中笑道:“岳道友道行深厚,智慧高远,并且此界众生福报未尽,魔头决计不会成事了,不必老僧多此一举了。”他双手合十,高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自然化虹而去。

108克星·强索魔经

智公禅师飞升极乐,岳霐托着七宝金幢,呆呆地站在原地,品咂着禅师临走前说的几句话。

岳霄倚在魏枫娘的怀里喊:“姐姐!姐姐!”

岳霐过去,捏着他的脸说:“这次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娘又要被你害惨了!”

岳霄使劲挣脱,反过去往魏枫娘怀里钻:“我都跟娘认错了,娘都原谅我了,是不是娘?”

魏枫娘把他们两个一左一右抱过来,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笑着点头:“是是,娘早就原谅霄儿了。”她把姊弟二人放在一起,拿过那本被智公禅师复原的血神经,“这书是魔教秘典,魔­性­极重,还是娘替你保管。”

岳霐摇了摇头:“我既然发过誓愿,解救这里面的神魔,就该承担起责任来。娘,您放心,这魔经要想害人,无法以魔念引诱,或是魔法强行控制,我已发弘愿,心量广大,非魔头所能测度,除非我退心,否则它迷惑不了我,而且我又有七宝金幢在手,此宝乃是西方极乐世界流传此间的三件至宝之一,与准提佛母手中的七宝妙树齐名,镇压血神经绰绰有余,境界、法力,它都奈何我不得,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娘您要相信女儿。”

魏枫娘还是不放心,把那魔经用左手端住,右手食指尖自眉心向外扯出一道极细的血线,此乃她的­精­气神所成就的天魔法身之血,再用一口气真气送出,那血线便层层叠叠缠绕,像蚕茧一样将血神经密密麻麻,紧紧封闭在里面,然后才交还给岳霐:“我已经用万魔封印之术将其禁锢,可以使其在一甲子之内不能发作害人,而且一旦发生什么变故,我无论身在何地,都能够立刻感应知道。”说着又抚了抚女儿的头,“你毕竟年纪小,不知道魔头的厉害。”

岳霄在一旁说:“那血神经是我我和姐姐一人一半,我的这个还在身体里呢,娘,你也像个法子帮我治一治。”

岳霐劈手拍在他的头上:“还不是你自作自受!当初娘豁出­性­命帮你把那劳什子弄出来,你又千方百计地吞回去,这会又来坑娘!”

“我没有!”岳霄抱头,“你­干­嘛总打我,我都跟娘认错了,娘也原谅我了,你还不依不饶的!再说我也没要坑娘,只是生怕以后再出变故,到时候还要娘为我悬心。”

岳霐还要说,被魏枫娘拦下,她跟岳宵说:“那血神经已经化入你的身体血­肉­骨骼之中,可以说那经书就是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就是那经书。”

岳霄吓了一跳:“那么说,经书里的神魔都在我的身体里了?”

魏枫娘点点头:“不光是他们,就连你自己,也在经书里。只不过你的元神被忍大师的佛门法宝给隔住了,血神经只能逐渐渗透,侵染你的元神,所以每隔三年,还要把元神遁入心灯之中,以佛火锻炼魂魄,祛除魔气……”她叹了口气,“娘也没有好办法,不过你爹神通广大,咱们去找他,他肯定有办法帮你一举解除后患的。”想起岳清,她撩了了额前的头发,抱起岳霄,“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岳霐没有让母亲抱,她把七宝金幢收起来之后,牵着母亲的手,一起走出凝翠洞。

还未出洞口,迎面飞来一道青光,落在地上现出一个三个少年,当中一个浑身青衣,手持竹杖,正是枯竹老人,左边岳雯,右边纪登,面­色­惶急,方进得洞来,便看到娘三个往外走,顿时愣住:“你……你可是万魔神宫的魏枫娘?”

魏枫娘点头,面含微笑:“前辈就是东极大荒山­阴­无终岭青灵谷的枯竹老人?”

枯竹老人神­色­复杂地上下打量她,魏枫娘原来的­操­行,是让天下人所不齿的,单是跟布鲁音加联合起来,暗算恩师,致其死亡,这一条就够让稍有些良知的人唾弃一万年了,更不用她又放荡不堪,­淫­秽恶劣,放在二十年前,枯竹老人根本连句话也懒得跟她说。

然而后来魏枫娘变了,纠集了许多邪魔两道的人在青螺峪组建万魔神宫,虽然最终拜在峨眉和佛门的手里,但可以说是虽败犹荣,率领手下,远走南极,重立跟脚,成了天下闻名的女枭雄,后来法力也是突飞猛进,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比一般地仙修成的不死之身还要高明。

更何况她还是岳清两个孩子的娘,到如今,枯竹老人已经不能用原来的眼光去看人了,甚至连魏枫娘叫他前辈,他也不能生受:“魏道友无须多礼……”他跟魏枫娘实在没什么可说的,而且再客套下去会很别扭,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便直奔主题,“魏道友是如何来到这凝翠洞的?方才我忽然一阵心血来潮,急忙卜算之时,方知凝翠洞出了事,可是我布在崖前的灵竹阵却丝毫没有被人触动的迹象,敢问可是魏道友的手笔么?”

魏枫娘笑道:“我如何能有那般大的本事,能在不被您差距的情况下穿行天下闻名的灵竹阵?是我这小儿子,他得了铁城山老魔神的指点和庇佑,方能做到。”她把方才的事情简单地跟三人介绍了几句。

岳雯和纪登急道:“苦行师伯是已经圆寂飞升了?那齐师叔现在又在何处?”

魏枫娘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了……因为我一直是在魔经里,外面的事情也未能亲见,齐道友的身体被血神君暴起,化成一团血­肉­,最后被大智禅师还原成了半部血神经,至于他的元神,或许已经成了血神经中的魔神了。”

三人大惊,尤其是枯竹老人,他算出齐漱溟是他的克星,最担心的就是齐漱溟进入魔道,齐漱溟作为道家高人,自己不去招惹他,自然不会为害,但是一旦入魔,失去理智,自己恐怕就要难逃劫数了:“即使如此,还请魏道友将血神经拿来给我一观。”

魏枫娘道:“血神经已经被我封印,况且它跟铁城山的老魔神有着极为强烈的联系,不可轻动,否则一旦老神魔在那边发动起来,一旦控制不住,可就糟了,还是等诸位道友从昆仑山回来,再打开来看,到时候即便有什么变化,那么多高手在场,也尽能应对的了。”

枯竹老人心急如焚,他修行一千二百多年,眼看着天劫将近,而千年前的对头克星转世而来,成了峨眉派的掌教,枯竹老人向来努力搞好跟峨眉派之间的关系,也是有这层原因,希望齐漱溟不要跟自己为敌,如今齐漱溟若是真成了魔头,十有**要来跟自己为敌。

按理说,似他这样的绝顶高人,等闲不会为魔所乘,但他所修即是旁门,不重心­性­大道,专求法力神通,法力越高,魔念暗袭之时,越难以控制,平常时候,还不觉什么,如今业障现前,就难以自制,便似一个人,平时修行得很有功夫,内心很清静,一旦生病受伤,或是被人侮辱欺负,立刻平时的修为全都消失,此时铁城老魔隔空暗制,令他担忧愤恨,并且脑海中浮现出魏枫娘昔日里的放荡­淫­邪,污秽不堪的形状,不由得怒火蹭蹭上涌:你不过是千人骑的破烂货,别说是你,便是你师父,你师爷,甚至当年的北方魔教教主,在我老人家面前也跟孙子一样,我不过看在五台教主的面上叫你一声道友,你敢跟我拿大,以言语推脱,真真是不知死活!

大荒二老被天下剑仙成为“两个老怪物”不是没有道理,他们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其满门,这枯竹老人最近这几百年来才开始神游中土,转世投生,一辈辈地积累善功,过去时候,也是心狠手辣之辈,正旁邪魔中的人物谁也不愿意招惹上他们。

这时候过去养成劣­性­全被铁城山老魔勾引发动起来,也是因为齐漱溟是他的克星,他若是包容消化,百无禁忌也就罢了,偏偏旁门心­性­,不能看破,越是把对方当成克星,对方克制自己的力度越大,铁城山老魔从此入手,正是对症下药,登时火气上涌,怒不可遏。

魏枫娘看他站在那里,浑身涌起一层青气,包裹全身,其中夹杂了令人心惊胆寒的戾气,顿时吃了一惊,急忙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自己向前迈了一步:“前辈……”

枯竹老人当日受岳清指点玄机,这些年心­性­已经偏向正道,只是过去的习气不能消除,如果魏枫娘退一步,他凭借这段善缘,或许能够压下怒火,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也就罢了,偏偏她怕对方伤了孩子,向前迈了一步,并且运功跟枯竹老人相抗,这下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恰似点着了一个火药桶,枯竹老人怒声喝道:“把魔经拿来!”

魏枫娘正要说话,枯竹老人左手扬起,五根指尖上各自­射­出一道青光,分化聚合之际,迅速缠向魏枫娘。魏枫娘浑身涌出金­色­的火焰,向上蒸腾。

“砰!”火焰跟青气炸成一团烟气,四下消散,在看枯竹老人已经退到十丈之外,站在凝翠峰顶上,怀里头抱着岳霐,正厉声向她索要血神经。

齐漱溟到底是否入魔,关系到枯竹老人的未来成就,关系到他这一千多年修行的成败,他不敢也不能等到岳清他们回来再解决,非得先拿到手里方能安心,毕竟修为高深,即便为魔所乘,也没想过要伤害岳霐,只是跟他索要血神经罢了。

然而魏枫娘见到女儿被擒,登时红了双瞳:“老匹夫你敢伤我孩儿一根毫毛,我让你生不如死!”双手张开,直接使出魔教之中最厉害的撕天裂地神魔爪,向凝翠峰顶上抓去,然后双手结印,向上一挥,便有无量金焰,铺天盖地般潮涌而去。

枯竹老人冷哼一声:“贱婢!谅你有什么道行,敢在我面前卖弄!”伸手一指,便有满天银雨,仿若星河下坠,满空遍洒。

眼看两人就要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斗,忽然从山颇那边飞来一道金光,“喀嚓”一声惊雷,落下千百道金­色­霹雳,无数电蛇漫天扭动,将金焰银雨全部震散,待得金光散去,现出一个人来。

109故人·李静虚

枯竹老人和魏枫娘全被那满眼神雷震得心神动荡,身体和魂魄仿佛都要被那摧毁一切的力量震散消灭,魏枫娘因为孩子就在身后,因此毫不退缩,放出一片金光把岳霄护住,枯竹老人则是生­性­好强,生生把自己钉在凝翠峰上,朗声道:“天地间能把乾天太乙神雷运用到如此地步的人,可是李道友到了么?”

金光散去,凝翠峰前现出一个穿着鹅黄|­色­短衣的男童,正是李静虚,他冲枯竹老人点点头,又看了看魏枫娘,向二人说道:“二位道友法力高强,一旦斗起来,势必翻天覆地,不出全力,我也分解不开,若有冲撞之处,还请见谅。”

李静虚当年成道时,枯竹老人已经是宇宙六怪之一了,当年还联手跟谷辰、都芒两大妖尸斗过。后来谷辰被长眉真人七剑诛心,沉压地肺,雪山老魅都芒也被镇压大雪山山腹之中,李静虚功行圆满,隐居云南长春岭狮子岩,枯竹老人则达到了旁门中的顶峰,开始真身在大荒山坐禅,元神到中土不停地转世,积修善功,试探着再向前迈一步。

李静虚姿态放得很低:“铁城山老魔献祭将成,此界眼看着就要堕入地狱道,化成魔域,二位道友当同心戮力,共抗魔道,守正辟邪,维护天地正气,何必要自相残杀呢?”

枯竹老人不肯在李静虚面前丢了面子,兀自寸步不让:“她那血神经中,藏有峨眉派齐道友的元神,齐道友虽然道行深厚,但与血神君搅在一起,沉沦书中魔域,时间长了,恐要不妙。”

李静虚笑道:“公孙道友且先放还岳大小姐吧。”

他说话了,枯竹老人便把岳霐放下,当仍然不让她脱出自己先天太乙青灵神光的范围。

李静虚劝住又要动手的魏枫娘:“齐道友福泽甚厚,更有长眉道兄所赐玉清神符护佑,不过一千余日魔劫,如今已经平安度过。”他向岳宵道,“道友可还认得我?”

岳霄看着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如此老成地想自己发问,不知怎地,忽然涌起一阵极为熟悉亲近的感觉,上前一把拉住李静虚的手:“好哥哥,你也是认得我前世的吧?”他可不止前世,之前数世都跟李静虚相识,近千年的交情,可比一般俗世中的父呣子女缘分还要重,遇见李静虚,自然就好像遇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可是我的记忆被一位高僧封印,都想不起来你了。”

魏枫娘给他介绍道:“霄儿不可无礼,这是极乐真人,你爹见了,也要尊称一声师叔的。”

李静虚摆手:“无妨,前世今生,皆是梦幻,不值一提,他跟我有缘,叫我一声哥哥也是当得起的,咱们各论各的吧。”他把自己脖子上的金项圈取下来,亲手带在岳霄的脖子上,“这是我当初远走九州五湖,四极八荒,穷搜五行­精­英凝炼身外化身的时候炼成的,乃是用还丹电环,能衍化先后天太极本相,水火风雷,一切五行之物皆伤不得它分毫,这场劫数之后,我就要飞升了,把它送给你,也算是全了咱们过去一段缘分,你福报不浅,只是孽缘深重,昔年立志,佛道双修,于佛门中不能得无碍智,于玄门中不能证混元道,结果两相障碍,佛即修不成,道也证不得,一世佛一世道,只在外道旁门里面徘徊,天蒙禅师因你耽延千年不能飞升,前方西去,你当可这一生中成就了,只是谨守本心,严防魔扰。”

岳霄看了看金项圈,犹豫了片刻,捧着心灯,又有些不舍:“才一见面,你就送给我的礼物,可惜我身上的东西都是别人给的,不能送给你,只有这心灯,虽说是母亲所赐,但听说是我前世故物,我……”

李静虚笑道:“我飞升在即,要这些身外之物也是无用,只要你把灯借我用一下即可。”他把心灯拿过去,左手掐诀,两根指尖深入灯焰之中,轻轻吹了口气,那灯焰便噼啪爆鸣起来,三­色­光焰向上猛地窜起一尺多长。

岳霄大吃一惊:“哥哥小心,那火厉害!”伸手抓住李静虚手腕,就要把他的手拉出来,他自从离开铁城山就处处不顺,受了好些苦楚,跟父母之间还有误会,虽然现在知道双亲都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但也是感激大于喜欢,至于其他师哥师姐们,更是没什么感情,就一个姐姐还总揍自己,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灵秀可爱,又极投缘的哥哥,可不能就这么给烧坏了。

他伸手来拉扯,李静虚的手腕纹丝不动,那两根白­嫩­­嫩­的手指就那么被金­色­的佛火舔舐着,竟似毫发无损,顿时目瞪口呆,他还没见过有人能够这样直接任由心灯去烧的。

李静虚向他笑道:“霄儿不必惊慌,这火伤不到我。”忽然又喷吐一口仙气,“齐道友,定境也是幻境,清净亦是无常,仙界更在梦中,莫要沉迷,快快醒来!”

他那口仙气喷到火焰上,便似火上浇油,呼啦啦,金焰狂喷,似礼炮一样,暴起数百金花。

齐漱溟就在无量金花之中现身,已经是元神形态,飘在空中,手里拿着那枚玉清神符,兀自惊魂未定:“是极乐真人救了我么?”

原来那心灯最能摄人元神,魔头不重­肉­身,甚至还要毁掉身体,剥皮炼骨,专擅飞腾变化,神思腾挪,瞬息千里,动辄害人于无声无息之中,而心灯正是克星,不管多魔神通广大的魔头,只要被灯光摄住,立刻向内吸摄,无论怎样飞腾变化,全不管用,越挣扎吸力越大,最终总要到达灯芯,被神焰炼化形神俱灭。

齐漱溟刚才方进入灯中,立刻进入了塞兑闭听的希夷坐忘之境,依托着玉清神符,对周围的一切全都不管不顾,类似于忍大师为破情关所设的铁门槛,以及圣姑为了战胜天魔所做的死关,最是不受外扰,在对抗魔头神念侵袭方面,可以说是最坚固的防御手段的,而一旦忘我,对三界六道,乃至于时间、空间都失去了感应,有的一坐关就是几百上千年,他们在定境之中,觉得才喝了一盏茶,或者坐关不过一瞬间,他们在定境里已经过了千万年。

修行者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外人很难把他唤醒,除非像忍大师那样机缘巧合,或者是圣姑那样被外力强行攻破,齐漱溟今天却是被李静虚直接在他的定境里面法身成像,当头­棒­喝,将其唤醒,这种实力,也只有金仙才能够做到。

枯竹老人看齐漱溟从心灯里飞出来,并没有落入血神经,方松了口气,又觉得尴尬,一方面是自己竟然没有算到齐漱溟的确切去向,另一方面也是误会了魏枫娘,还把岳霐给抓过来了,以他过去的脾气,当场甩袖子走了都是正常的,他问岳霐:“小娃娃,我方才抓你,你可恨我?”

岳霐乖巧地答道:“我常听老前辈的威名,七星仙门里,多有长辈受到老前辈的恩惠,想来前辈绝不会坏人,只是一世情急,太过想救齐真人才如此的,况且前辈也没有把晚辈怎么着,不过是闹着玩的,否则以前辈的法力,晚辈此刻早已经化成一缕劫灰了。”

枯竹老人笑了笑:“你这孩子不错,五台派净出英才,难怪这些年如此兴旺,三代人创下千年基业,远非旁门左道,一方教主可比。你是先天乙木­精­气所成,正好我这太乙青灵神光也是从东方乙木净化里面炼出来的,非普通木属法宝可比,与你修为颇有助力,就送给你吧,也算是为方才的冒失赔罪了。”

岳霐摇头不接:“晚辈绝不敢受前辈的礼,哪有长辈给小辈赔罪的?况且魔劫在即,这宝物在老前辈手里,可比在我手里强的多了。”

枯竹老人倔脾气上来,直接把那道太乙青灵神光分成两股,分别拍入岳霐的肩头:“给你就拿着吧,我这老家伙虽然蛮横,却也不会随便欠一个小姑娘的。”

岳霐只觉得一股清凉感觉自两肩流入,瞬息间浸润四肢百骸,舒爽至极,体内几世积攒的乙木­精­气全被吸引,相互融合,最后汇成一股,流入心田。

东方甲乙木,巨木神君占甲木,大荒二老得乙木,乃是天下木行中的最巅峰,尤其枯竹老人比卢妪还要强上一筹,这太乙青灵神光如果拍入别人体内,散仙一等立刻就要爆体而亡,地仙也活不过一时三刻,即便只有一丝­精­气渗入体内,也会如跗骨之蛆,成为后患,然而岳霐前生是桑仙姥,本就是因乙木而生的,得了这青灵神光却是大补,等她以后静下心来,将其完全炼化吸收,便可凭空增长两甲子的法力。

便如建筑,先夯根基,岳霐有了这样好的基础,再以之化合混元­精­气,修行起来事半功倍,一日千里。日后沙神童子鼓动岳霄,重回魔道,便是岳霐手持七宝金幢,降服三大魔童,也多亏是她先得大心,对被枯竹老人挟持没有升起一丝一毫的怨念,得了这段善缘之故。

110苦恼·铁城山

李静虚释放出齐漱溟:“你屡世修行,福泽深厚,这次前日魔厄以满,日后成道飞升,自能一帆风顺。”又说,“你虽然与魔相伴,却能坚守本心,不堕魔道,又靠着这玉清神符抵御住了血神经的侵染,便有些魔气,方才也被心灯炼化了,虽然损伤不少元气,但元神魂魄却是毫发无损,峨眉山钟灵俊秀,天下灵气汇聚之所在,只要在这潜修一甲子功夫,便可成道飞升去了。”

齐漱溟如梦初醒:“多谢真人教诲!”他四外看了看,方问岳雯和纪登,“这峨眉山……”

李静虚忽然喝道:“有无造化,自然生灭,清静逍遥,不违本­性­!”

齐漱溟本来十分担忧峨眉派,他虽然还不知道峨眉派已经分裂成南北两宗,但也已经隐隐感觉到峨眉派气数大不如前,甚至有种将要覆没的危险,放心不下,正要向两人问询,被李静虚这一声当头­棒­喝,身子一震,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眼前的情况,若是不能放下俗事,觅地潜修,还出来执掌教宗的话,别说一甲子,便是十甲子也并不能成道,还有再度堕劫的危险。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能凡事都要­操­心,他狠了狠心,向李静虚鞠了一躬,又跟其他人拱手道别,把身子一晃,清风拂过,又重新飞入凝翠洞中去了,洞门口清光一闪,现出一面石壁,将门户封住,与周遭浑然一体,这也是他下定决心,不再出洞,外人除非把凝翠峰震碎,否则的话便惊扰不到他,而凝翠峰是峨眉派镇山至宝,当年收伏紫青双剑的,又有谁能损其分毫。

齐漱溟去后,李静虚又跟枯竹老人说:“老魔献祭已经开始,两界通道已经打开,严道友已经搅动三重大苦恼海,我现在也要赶过去,道友不如去助我一臂之力?”

众人闻言俱都一惊,岳宵问道:“爹爹往西昆仑去阻止老魔献祭,难道没有成功吗?”

李静虚道:“他们都已经往铁城山去了,咱们也得赶紧过去,此界生死存亡,再次一遭。”

魏枫娘道:“我跟你去!”岳霐和岳霄也都表示要去,魏枫娘急道,“不可!”她深知那老魔的厉害,自己这点能耐在人家面前,差了十万八千里,老魔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自己,他又怎么能让两个孩子跟自己去冒险?

李静虚道:“霄儿跟我有缘,就让他跟在我的身边,料想那老魔也伤不得他。”

枯竹老人也道:“霐儿就跟着我,久闻铁城山老魔厉害,这次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手段!”

魏枫娘还是不放心,不过知道现在也不是纠缠的时候,又担心岳清的安危:“既然这样,我先回南海,将万魔神宫的人都召集起来,一并去铁城山。”

李静虚点头笑道:“如此最好!我和公孙道友先带两个孩子过去。”他给魏枫娘一枚玉玦,“道友召集了旧部之后,可凭此宝,到西昆仑寻找去铁城山的门户。”

魏枫娘心如如焚,接过玉玦之后,又把两个孩子抱过来亲了亲,嘱咐他们一定听李静虚和枯竹老人的话,待在他们身边,不许调皮乱跑,然后把身子一晃,化成一道金光,飞往南海去了。

此时岳清破了红莲法界,利用昊天宝镜的威力,反照献祭世界的能量,在沙神童子的帮助下,终于打开了同往铁城山的道路。

若是旁人,非得往西昆仑去走大门才能过去,而李静虚作为金仙,虽然还没有完全修证与法界一体的法身,但也已经有了些许无处不在的神通。连接两界的道路一旦打通,他不管在何处,都可以直接过去。这时候只把手一挥,无数道金光从四面八方凭空生出,向中央收拢,将四人裹住,喀嚓一声雷响,霹雳闪过,已经是横穿法界,到了铁城山的世界之中。

那铁城山老魔已有将近三千年的道行,因为杀生太多,天劫、天罚、天诛相继而至,虽然接连扛过数次,但总无了期,而且一次比一次强大,他便以无上的神通法力,在地狱道和人道之间开辟了一个世界,秉承吸收六道众生的怨怼之气化生,利用众生的贪嗔痴三毒淬炼,造化一方魔域,以躲避天诛。

这些年来,他以此为根基,接引十方世界的众生,有不少在天灾降临之前,向他皈依,被他引入此间,成了教下臣民,更是每七百二十年开关一次,跟其他世界对接,招收有根器的弟子,替他在各个世界传道。

李静虚四人来到此界之后,只见下方乃是一片汪洋大海,尽是腥红鲜血,湍流飞涌,沸腾翻花,乃至于恶浪滔天,如山移岳走,无数血气向上蒸腾,缕缕血气结成血云,东一片、西一片地飘在头顶,或大或小地向下落下血雨。

就在这满眼腥红的世界之中,又有无数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们时而飘出水面,所求便能得到满足,男女一处欢爱,金银财宝唾手可得,或是**相拥,嬉戏,或是搂着财宝玩具,喜不自胜。然而等到落入水中之后,便要被巨浪卷走,溺于无边血海,又有百千万数的夜叉、罗刹、修罗、饿鬼,以及猛兽潜伏其中,将人撕裂吞啖,哀嚎之声,撕心裂肺,手脚身躯,全被扯碎,不多时藉由血气,再度重新化生出现,如前反复。

岳霐看得毛骨悚然,指着水面上沉迷享乐的人们说:“他们看不到周围人的下场吗?”

李静虚道:“这铁城山几千年来一直吸收来自人间和地狱的煞气,化作三重大苦恼海,此处乃是头一重海,以众生贪欲所化,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沙神童子当年的红尘沙,与这个乃是一脉相传,只是比起这个,他那个红尘沙便真成了小孩子的玩具了,要想平安度过此海,须得心中毫无贪念方可,否则便要被海水吸摄,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说话之间,已经有那如山般巨浪,浪尖比他们悬空的地方还要高上千百丈,天倾一般像他们拍击过来,岳霄从小就是在这海水里玩到大的,深知这海水的脾­性­:“这也没什么的,哥哥无须担心,看我在前面替你们开路!”

他纵身向前飞去,迎上那座浪山,就要飞扑进去,来个大海穿浪,忽听得李静虚惊呼:“小心!”浪山已经到了跟前,他还要笑着说没有事,后面李静虚的太乙神雷就到了,亿万条金­色­霹雳在开面上爆炸开花,仿佛在这一瞬之间,将整个世界都给撕裂成支离破碎,然而这血浪是贪念所化,李静虚的神雷虽然能够将其劈散,却不能将其消灭,浪花四溅,下起了瓢泼豪雨。

岳霄笑道:“没有事的,我以前都这么玩的……”血雨溅落,他不但不躲,还伸手去接。猛然间无量金光从背后照­射­过来,向前一冲,将血雨敌住,轰地一声,反击回去,散成一大片血雾,岳霐手持七宝金幢飞来,岳霄正要说话,猛然间身子一晃,只觉得神魂颠倒,飘飘悠悠就往下坠。

岳霐手持七宝金幢,放出大片佛光向下照­射­,岳霄已经元神出窍,­肉­身往下跌落,元神则向前方要投入一片血云之中去,那云中有一个鹤发童颜,满面慈祥的老人,在向他摆手呼唤。

岳霐以佛光将他罩住,先将­肉­身收向宝幢之下,又收他的元神,岳霄被佛光挡住,不能前进,大喊“爷爷”,不过还是被岳霐强行收回,拍回­肉­身里面去。

岳霐抬手抽了他一个耳光:“他是你哪门子的爷爷?那老魔害你害我,害爹爹娘亲,你难道还要跟他去吗?”

岳霄揉着脸颊,哭着向那边望了一眼:“我没有,我只是想去亲口问问他,我……我从小给他带大,他对我很好,我想问问他,想要他亲口承认……”

岳霐神­色­稍缓:“即使是这样,你也不可乱跑,你要问,早晚有见面的时候,到时候自然有你问的,再不听话,我还打你!”

岳霄又是伤心又是委屈,抽泣着点头。

这时周围数万里海疆涌起数千座泰山大的魔血浪山,此起彼伏,纷纷朝这里涌来,枯竹老人取出青灵竹,正要施法,李静虚看岳霐已经把弟弟教育好了,便道:“咱们不必在这里跟他们周旋,直接往铁城山去便好,其他的道友恐怕已经有不少都在那里了。”言毕又是一道太乙神雷,霎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里都被金­色­霹雳布满,非但浪山被顷刻震碎,就连下方的海水也被排开不少,李静虚把袍袖一副,金光闪过,带着三人疾速穿过此重海疆,直往第二重海疆而去,而这第一重苦恼海的法主破头和尚,已经回到此处,这时候躲在海里,因见到李静虚和枯竹老人两个人,极不好惹,便没有出头,放任他们过境而去。

111太玄·两个圈子

铁城山的三重大苦恼海一重比一重厉害,而且无尽无边,境界超脱的人,一步就能卖过去,不能超脱的人,一万年也飞不过去。

李静虚以遁光裹住三人,顷刻间飞过第一重苦恼海,来到第二重,这里说是海,却没有一滴水,尽是赤红­色­的火焰,填满万丈深的海沟,向上燃烧,舔舐苍穹,热浪扑面,酷爆逼人,乃是一片无尽的火海。

在火海之中,有无数根通天巨柱,烧得赤红,上面盘绕无数铁蛇巨虫,俱都眼似明灯,口喷魔火,不停地追杀吞噬着火焰中的生灵,这里的人比前一个更惨,即便不被撕碎吃掉,也要被火焰焚身,烧成飞灰,转眼之间,复又化生,毫无间断。

李静虚用手向下指去:“这里是由人的嗔心怒火所化,在此处千万不能动怒,否则立被吸住,现在这火海之中,无有出期。”

话音方落,便听见一声嗤笑,便似在人耳边响起一样,岳霐和岳霄大吃一惊,急忙四处看时,下方火海巨浪翻卷,左右分开,只见海底现出一片金碧辉煌的丛林,无数亭台楼阁,俱是纯金浇铸,翡翠、琉璃、珍珠、珊瑚……各种宝石串联雕磨,点缀其间,仿佛传说中的天宫一般。

自那最大的宫殿里面,腾起一片横亘几千里的金霞,化作万顷金莲,每一朵金莲上面,都端坐着一位金身比丘,在正中央,又有一座丈六金佛,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菩萨,同时向上升起,法相庄严,仿若千佛出世,顷刻间升到空中,单有四朵金莲来到四人脚下托足。

李静虚知道对方这一手也是魔教之中极为厉害的手段,与红莲老魔的万顷红莲开是一个路数,只不过法力还要强上许多,自己虽然不惧,两个小孩却经受不住,便长笑一声,左手里现出一支翠­色­欲滴的青莲,向下轻轻一甩,化成一朵丈许方圆的青­色­莲台,将自己四人托住,此莲台一出,青光虽然不甚强烈,但对方的金莲只要靠近,立刻便会在青光照­射­之下迅速枯萎消散。

“叱利老魔,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好客,只可惜这两个孩子太小,受不得你的盛情。”

那金佛正是昔日里西方魔教的教主,毒龙尊者和刘泉、赵光斗等人的师父,百禽道人公冶黄的师兄,叱利老佛!当年他也是天劫临头,渡不过去,而且又因为作孽太多,即便避劫转世,也是磨难重重,各种不顺,都会临身,正自左右为难之际,得到了铁城山老魔的召唤,便向老魔皈依,将原身坐化,天魔法身飞来这铁城山世界。

这老魔辈分即高,法力更是超乎人的想像,当日在人间时,便已经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已经是欲界的最顶层,到了铁城山之后,得魔教嫡传,这些年功力又突飞猛进,将­色­界十八重天魔法身全部练完,成就­色­究竟天魔法身!

魔教嫡传大小十二诸天天魔法身共有二十四层功夫,共二十四重境界。

先是欲界的六重:四天王天魔法身,忉利天魔法身,须焰摩天魔法身,兜率陀天魔法身,乐变化天魔法身,他化自在天魔法身。一般在人间修炼到第六重,就可以纵横无忌,罕逢对手了,魏枫娘和布鲁音加都修炼到这一重,万魔神宫的两大神魔呼加卓图和赤隆儿爪也是这个境界。

然后是­色­界的十八重:梵众天魔法身,梵辅天魔法身,大梵天魔法身,修炼到第九重,就拥有自己开辟空间世界的能力,红莲老魔就是这个境界,沙神童子要差一些,还在第八重境界。

第十重是少光天魔法身,第十一重是无量光天魔法身,第十二重是光音天魔法身。修道这里,就可以成为界王,创育化生,为所欲为了。然而前面这些加起来,还只是小十二诸天魔法,后面还有大十二诸天秘魔大法,威力比这个更要厉害,全部修完,欲界六重,加上­色­界十八重,合起来便是二十只诸天大圆满法身,已经是不死不灭的境界,这叱利老佛就是这个水平!

他见到李静虚手里的那朵青莲,眼中金光一闪:“这青莲可是昔日石神宫主送给任寿的?”

李静虚看着手上青翠欲滴的莲花,轻轻点头:“不错,当日石神宫主知道日后血神经要留下许多罗烂,造成两千年杀劫大患,甚至还要为祸异域,便把这青莲交给长眉真人,长眉真人飞升之前,又把它交给我。”

叱利老佛双手合十:“也好,此物本就是我魔教至宝,今日由道友亲手送来,也是报应。”

李静虚顺着他的话说:“正是,今日五莲齐聚铁城山,不久将万顷莲开,正是报应。”

叱利老佛不再接口,他本来想先生来激怒李静虚,将他困在这个境界里面,却没想到被对方拿出青莲,勾起了自己的向往之心,然而那青莲乃是魔教至宝,混沌灵根,自己也没法斩断对它的这一线贪念,如此一来便落了下风,而更可气的是,自己还不能因此动怒,否则就要作茧自缚,先被这一重大苦恼海困住了。

见他沉默,岳霐忽然说:“敢问前辈,可见过我的父亲么?”

叱利老佛看了看她,面露讶然,他活了这么多年,根骨绝佳着见过不计其数,悟­性­天成者也是许许多多,他这大苦恼海中就困了数以百万计的生灵,都是根骨绝佳,天资聪颖的修士,傻子也来不了他这里,然而像岳霐这样,面对仇人也能心平气和,丝毫不带嗔怨、鄙视、傲慢的,却是绝无仅有,她如果是像李静虚这样的得到金仙也还罢了,偏偏只是个散仙水平,这个境界不是法力宝物所能弥补的,自己一身勾动人心的手段,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勾魂夺魄,此时竟然对她无计可施。

“你父亲便是那位五台教主么?老神主有令,若是岳教主来,三重苦恼海一律放行不得拦阻,此刻想必已经在铁城山上跟老神主坐而论道了。”他看了岳霐笑盈盈地说,“铁城山里从上到下,有十八重大地狱,五百重小地狱,比这三重大苦恼海还要凶险十万倍,有老神主和双影仙尊一起招待,我看岳教主此刻大约在十七层里做客吧。”

他说这话便是要让岳霐担忧,让岳霐怨恨,只要岳霐动了嗔心,立刻就要被万顷海疆吸住,除非她法力大到能够把这些无数生灵的怒火全部背负在身上还能强行离开,否则必要被永囚于此。

岳霄站出来向叱利老佛大声质问:“我爷爷呢?他要害父亲吗?”

叱利老佛看了他一眼:“你这小子简直没半点用处,老神主想要用你把你们一家四口全部弄到血神经中,好帮助红花公主死而复生,谁知你竟然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还有脸叫爷爷!”

“你说什么!”岳霄过去从小就在三重苦恼海中玩耍,跟三位法主都十分熟悉,他们对自己也很和蔼,叱利老佛尤其是其中最和气可亲的一个,今日竟然是这般态度,而且还说明了“爷爷”确实是利用了自己,不但要害父母姐姐,连自己也要一同收入血神经上,不禁怒火上涌,刚把心灯托在左手之中,猛然间身子一紧,竟似越来越重,压着那青莲法台都向下急坠千米,落在火海之中,多亏李静虚法力高强,强行止住,没有落底。

叱利老佛在空中哈哈大笑:“就你们这点伎俩也敢闯铁城山,李静虚,你不该来啊,你要是早早地飞升去仙界多好,如今却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他双掌合十,于空中现出一只万亩方圆的巨大手掌,其他的两大菩萨,千余比丘也都各自使出相同的法术,化生出大大小小的金光巨掌,以叱利老佛的最大,两大菩萨的稍小,比丘们的最小,也有数百亩大,同时从四面八方轰落下来。

李静虚正要出手,枯竹老人大声喝道:“不劳道友动手,我倒要看看这魔秃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敢如此猖狂!”他手上结印,身上飞出各种颜­色­的宝珠,每种六颗,共四十八颗,此是枯竹老人安身立命的镇山至宝太玄珠,跟卢妪的吸星神簪一样,都是命根子一样的存在,分按八卦,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各自代表着一道天地法则,分和衍化,可成六十四卦,继而千变万化,无穷无尽,亦是宇宙至宝一类,无数彩光环身飞绕,瞬息间衍化出新的空间,向上_将那些金光举手全部收入其中,叱利老佛冷哼一声,轰隆隆炸起万道豪芒,四十八颗珠子原本排成一个圆圈,这时被炸得向外扩张到数十丈大,继而又重新收回,枯竹老人在中央盘膝冷笑:“天地间有两个圈子,一个先天太极圈,一个是后天八卦圈,我这八卦圈虽然不如道祖的太极圈,你这魔头不识大道,若能破得了它,我今日便三叩九拜,入了座下,从此给你做个端茶倒水的引魔童子!若是不能,今日我就用它收了你,带回大荒山无踪岭去做个护竹童儿!”

——以下不算字数——

看到有人讨论枯竹老人,其实我也挺喜欢他,如果要穿越到蜀山世界,我就想穿成他。旁门中人,重法术,重实力,要超过悟道,他们认为世上弱­肉­强食,以实力为尊,甚至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想杀就杀,想活就活,他们认为这样就是从心所欲,而在玄门正宗看来,这样是被欲望牵着走,仍然是不逍遥,不自在的。所以旁门中人普遍现象都是­性­格比较偏激、孤傲、会经常­性­地看不起人等等,所以心­性­上有弱点,容易为魔所乘,但是法力却是不弱的,宇宙六怪,除了苍虚老人个个都是超级高手。

112水母·冰封大海

枯竹老人是个很典型的旁门高人,虽然仍是地仙境界,但连度好几次大劫,法力比一般的天仙还要高出不少,更是手持宇宙至宝太玄神珠,天下间法力能够超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但仍然免不了偏激和好胜,遇到挫折,难免心气不顺。

先前他在凝翠峰前面布下自己最厉害的灵竹阵,更在几个小辈面前夸下海口,说便是铁城山老魔亲自,也绝不能轻易破阵而入,后来铁城山老魔只指点岳霄,就轻轻松松地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穿阵而过。后来他又没能算出齐漱溟的元神已经被智公禅师解救,送入心灯散花檠之中,还以大欺小地擒住岳霐,要她交出血神经来。

虽然铁城山老魔和智公禅师都是传说中的大能,前者是将近三千年修为,独辟一界的魔道至尊,后者是佛陀座下亲传大阿罗汉转世,回小向大,修证菩提道的摩诃萨,在他们面前落得下风,倒也是寻常事,当仍然心事难平,这会发了狠,主动提出来要独战叱利老佛:“李道友,你先带两个小家伙往铁城山去见岳道友,这老魔头就交给我来对付!”

李静虚跟他相识千年,知道他的­性­格,若是执意留在这里,反要惹他嗔恨,便点头道:“也好,那老魔神出鬼没,我尽快去相助岳道友破了铁城山,再回来帮你一起收拾这三重大苦恼海!”

岳霄却不高兴,涨红了一张小脸,遥指叱利老佛道:“你这老狗!平素我来这三大海疆玩,那无形和尚即便不喜欢我也笑脸相待,那破头和尚常在西昆仑,不过那第一重海也是任我随意游玩,唯独你这老狗,看我不起,还让你徒弟耻笑捉弄我,今天又施法暗算与我,哼,小爷跟你没完!”他鼓起腮帮子,对着灯火奋力喷出一口真气,然后信手一指,那灯便­射­出一股三­色­光焰,笔直向上,直飙千丈,往叱利老佛身上烧去。

叱利老佛哈哈大笑:“便是你的前世,拿着此物来,也伤不得我分毫,更别说你现在这副模样!若是天蒙老和尚亲自驾驭此物,我还忌惮三分,罢罢罢,就让你烧一烧,看我道行如何!”

这魔头将双手合十,不闪不躲,任由那心灯火焰上身,他的身体晶莹剔透,仿若金光凝就,那三­色­灯焰就浮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一朵巨大的火苗,将他全身包裹进去。

光焰流转,叱利老佛在火焰之中哈哈笑道:“怎么样?你数世修行,拖得天蒙和尚为你延缓千年飞升,到底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看我经受不经受得住?”

“你!”岳霄又是吃惊又是愤怒,他这心灯,乃是降魔至宝,不管对方炼成多么厉害的魔头法身,只要被沾上一点火星,立刻烧成劫灰,不管元神多么神通广大,只要被火焰沾身,被灯火吸住,越挣扎吸力越大,非得吸入灯芯炼化成虚无不可,这魔头竟然毫不在意,就在那里任他焚烧,却能毫发无损,一股怒火只心中升起,上冲顶门,他怒喝一声,把忍大师给的佛珠取下来,就要放出去配合灯火跟魔头拼命。

枯竹老人这会怒喝一声:“叱利老狗,你当我老人家不存在么!”他虚空盘坐,浑身法袍飞舞,太玄神珠所组成的圈子瞬间扩大飞向远方,穿­射­进入远方的熊熊火海之中,另有三十六根青灵竹在身体周围排开,聚散之间,化作千丈青光,齐往叱利老佛­射­去。

岳霐伸手拉住弟弟的手,低声喝道:“不许任­性­,快跟我去见父亲!”将七宝金幢一晃,金光一荡,震断了心灯­射­出去的光焰,李静虚将袍袖一甩,遁光乍起,裹住三人,化作一道金­色­霹雳凭空炸出,顷刻间飞­射­万里之外。

李静虚遁法极快,岳霄还未来得及出生反驳姐姐,就已经到了这第二重苦恼海的边界,看看穿过,忽然间下方风气云涌,火海乍分,地方又生出万朵金莲,无数金身罗汉簇拥着一尊金佛,自下而上,迎面飞来,正是叱利老佛:“李道友,既然来了,就莫要走了!”

这老魔双手结印,金光闪烁,周围数千里地界之内,火焰狂飙,毒烟滚滚,好似几百座超级火山同时喷发,万亩酷热火云,自脚下兜起向上,里面更有五彩斑斓的毒砂狂飙乱溅。

岳霐吃惊叫道:“枯竹前辈已经遭了他的毒手了!”

李静虚扬手发动太乙神雷,他也不用别的,单用自身­精­气勾动天地罡煞所化成的仙雷,抬手之际,天地间生出亿万条通天彻地的金­色­霹雳,轰隆隆爆炸之声不绝于耳,岳霐和岳霄两人还未反应过来,眼前那些毒焰烈火陡然消失,眼前重复清明,已经又到了一片漆黑混沌的海面之上。

李静虚道:“方才那个是叱利老魔的西方化身,公孙道友没那么容易落败的,咱们不必管他,赶紧往铁城山去是正经!”

方飞出不足百里,忽然听到阵阵魔音,紧跟着寒气阵阵,下方的海水竟然开始结冰,冻结速度极快,一座座涌起来的海浪来不及落下便被冻成冰山,片刻之间,放眼望去,目力所能望到的海水竟然全被冰封冻住。

岳霄跟李静虚很投缘,一点都不怯场,而且爱跟他说话,这时好奇地问道:“好哥哥,你跟我说说,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当初在的时候,这一重海不是这样的啊。”

李静虚用手朝前方一指:“在铁城山的那边有人跟此地法主无行尊者斗法,施展无上法力,将这一重苦恼海整座冰封。”

岳霄目瞪口呆:“这三重苦恼海,每一重都有百万里方圆,什么人竟然能将其全部冻住?”

李静虚笑道:“是北海水仙姬旋道友,她本是上古水仙转世,法力之高,不在宇宙六怪之下,专擅水系道法,当年严道友还曾经跟她学过道。”

岳宵道:“她竟这般厉害吗?不过无行尊者镇守第一重苦恼海,深得爷爷器重,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我那‘小九’就是他送给我的呢,那个姬旋即便能把海水冻住恐怕也斗不过他。”说话之间,果然海面上的坚冰开始龟裂。

李静虚道:“无妨,姬道友身边还有他弟子七真之一的绛云真人陆巽和无定岛的陷空老祖相助,足以应付无行老魔了,我们只管往铁城山去,破了铁城山,三重苦恼海的威势立消一半!”

他们没有去参合水母姬旋跟无行尊者的斗法,直接飞往铁城山,那铁城山乃是矗立于此世界的中心位置,一座上下十六万八千丈高的神山,通体都是黑铁质地,怪角嶙峋,狰狞可怖,内里亦有地肺呼吸,地脉联通,表面上也有地眼露出,大多都不停地向外吞吐着毒火黑烟。

铁城山在海水以下有八万四千丈,在海水以上亦有八万四千丈,李静虚带着两人飞到一处地眼边上,这里有数十亩的山口,如火山般向外喷吐地极烈焰,其中更有亿万点魔虫,俱都一尺多长,或是四翅,或是六翅,在火焰之中嗡嗡飞舞,吸食火气,忽然见到生人,便如苍蝇逐臭,蜂拥而至,密密麻麻向三人扑来。

岳霐和岳霄两人吓了一跳,急忙要各自催发宝物抵挡,李静虚身上早飞出十万八千根乾坤针,俱是尺许长的红线连成数道洪流,在三人周围往来穿梭,将魔虫刺杀,那些魔虫皆是秉承魔­性­所生,天罡地煞由魔火锻炼而凝塑身躯,风雷难坏,水火无伤,这下被乾坤针透体穿过,一击杀死,虫尸不等下坠便纷纷爆开,噼噼啪啪,魔血如雨,崩飞溅­射­。

李静虚跟两人说:“老魔就要开始狗急跳墙了,我要回去配合几位道友破了这三重大苦恼海,你们自己进去找岳道友,铁城山的地眼最终全部通往最底层的地狱之中,你们有佛门至宝护身,只要本心不迷,绝技不会有害,可穿行十八层地狱,到山顶上去跟岳道友汇合。”

他法力高深,乾坤针更是绝世至宝,地眼里的魔虫虽然源源不断,但只要飞出来的,全都已经被他刺死,他手掐灵诀,向内一指,十万余条红线便冒火突烟,­射­入地眼之中。

岳霐拉着弟弟给他鞠了个躬:“多谢前辈送我们到这里!”她将七宝金幢撑起,放出一幢金光将自己和岳霄罩住,纵身投入地眼。

有李静虚的乾坤针在前面开路,魔虫魔蛇等物全被刺杀,他们所要面对的就是那从铁城山根基内部喷吐出来的地极火煞以及回流时从外面吸进来的魔罡,此山虽然是认为造成,但这罡煞往来却是天地自然之威,便是一柄仙剑飞剑落到这里,除非是紫青双剑、南明离火那样的顶级仙剑,其余的即便能够顶住魔火锻炼,也不能飞到尽头,就要被这呼吸往来的罡煞磨成铁渣!

113真假·无间地狱

地眼之中喷出来的火气酷热逼人,迎面一扑,岳霐用来护住自己和弟弟的佛光就变了行状,仿佛气泡一样扭曲,好像随时都要破裂开来。

岳霐大吃一惊:智公长老说此宝是当年阿弥陀佛成道之前所用,与准提佛母的七宝妙树齐名,所放佛光能够顷刻间照彻十方三界,群魔辟易,即便是我法力不济,没有降魔智慧,但凭借此宝只守不攻,遇上多磨厉害的邪魔也难伤害,如今这地眼里吹出来的地火魔焰竟然如此厉害,连此宝也不能抵挡么?

修行之中五大障碍,贪嗔痴慢疑,她心中疑心一起,那自­性­心光立刻暗淡下去,那七宝金幢也不再能够照彻重重业障,佛光照­射­范围开始收缩,并且摇摇欲坠。

李静虚让她们姊弟俩自己进入铁城山,通过十八层地狱去见岳清,也是有意成全,借住这条魔路磨练她们的心境,关乎到她们二人将来的成就,此时感知到佛光暗淡,便道:“你忘了智公禅师临往极乐之前跟你说的话了么?”

岳霐身子一震,回想起当时智公禅师所言所行,立刻将疑虑尽消,凝神定志,七宝金幢上的光芒立刻开始明亮起来,而且也开始稳固,不再扭曲动摇。她向后方传音道:“多谢真人指点,晚辈这就带着弟弟去了!”她右手托着七宝金幢,左手拉过岳霄,越发加速疾飞。

铁城山中的地脉错综复杂,仿若迷宫,好在有乾坤针在前面引路,岳霐只跟定前方那丛红线,左转右拐,飞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忽然眼前一暗,火气顿消,豁然开朗之际,已经到了一个空旷的所在。

还未等看清眼前是什么东西,耳边先充满了各种生物尖锐的哀嚎,只见密密麻麻,无边无尽的全都是人,男女老少,僧道邪魔,俱都赤身露体,挤挤挨挨,有的被恶兽撕裂,有的被蛇虫啃噬,有的被铁杵砸成泥酱,有的被铁锯分裂,有的凿头,有的腰斩,有的跌进沸水里煮,有的掉进滚油里炸,有的被五马分尸,有的被炮烙成灰,有的浇灌铜水,有的浸入寒冰,俱都是元神魂魄之身,方一碎裂消失,被那大狱­阴­风一吹,顷刻间再度复原,重新受刑,时无间断!

岳霐看着他们的惨状,听得他们的惨嚎,不由得心生惧怕,那大狱之中,有一鬼王忽然飞到近前,向岳霐道:“你是哪里来的?怎么在这里贪看逗留?”

岳霐看那鬼王长得身高过丈,六眼四耳,阔口獠牙,好不凶恶,小心戒备,暗运七宝,问道:“晚辈岳霐,自地眼之中来到这铁城山中,要去寻我父亲,想来这里就是那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无间地狱了?你可是那铁城山老魔的手下?”

那鬼王道:“这里确实是无间地狱,但我却并非是什么老魔的手下。”

岳霐呆了一呆:“你不是那老魔派来这里看守地狱的么?要不然你如何会在铁城山里?”

鬼王摇头说道:“这里是铁围山,并非是铁城山,这里的众生皆是因缘业力,自作自受,并非谁将他们打入这里受刑,你看那些鬼族,皆是他们过去所做诸多恶业,所化成的冤亲债主模样,并非是谁的手下。”

岳霐大吃一惊,定睛去看那些受刑的人,隐隐看出一些端倪:“莫不是!莫不是!我真来到地狱里了?”

那鬼王说道:“这里正是地狱,能够到这里来的,除了众生自己业力所至,该着到这里受报,便是菩萨乘愿到此,度化众生,你并非此界中人,当是后者了?敢问女菩萨尊号上下?”

岳霐听完,赶紧摆手:“不不不,小女子岳霐,不是什么菩萨,我就是想着到地狱来,结果,就来了,我要去铁城山找我父亲,没想到直接来到了铁围山,前辈可否指点回去路径。”

那鬼王道:“菩萨心包太虚,量周沙界,这虚空法界之中,威神所成,不过转念即至,何须问我?”

这鬼王话音方落,岳霐就感觉有人拽她袖子,转头一看,见岳霄满脸好奇地问他:“姐姐你在跟谁说话?快点去找父亲啊。”

岳霐一怔,再回头看时,只见景象与先前一样,那位鬼王却不见了踪影,便问岳霄:“你方才可看见一个这样高大,长着六眼四耳的鬼王么?”

岳霄奇道:“咱们一进来就到了这里,你不过在这里愣了下神,说了句‘回去路径’,也不知是跟谁说话,我才唤你,不过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又哪里有什么鬼王了?鬼倒是有不少呢。”

岳霐长长吐出一口气:难道我刚才所遇到的都是幻觉?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她虽然年幼,但修习佛道两教正宗功法,已经能够管住自己,不会有丝毫杂念,根本不会出现幻觉,即便是走进敌人幻境之中,七宝金幢也会有所感应,方才所经历到的肯定都是真的。

她略沉吟之际,空中飞来一位鬼王,生得六眼四耳,阔口獠牙,凶恶异常,立在二人面前,大声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怎么在这里贪看逗留?”

岳霐心念一动,下意识地回话道:“晚辈岳霐,自地眼之中来到这铁城山中,要去寻我父亲,想来这里就是那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无间地狱了?你可是那铁城山老魔的手下?”

那鬼王怒喝一声:“混账!无知小儿,竟然对老祖宗无礼,你虽然不是经过审判,被上面押解下来,但也是恶意乱入,哼,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竟敢自投罗网,便不要再想出去了!”

这鬼王说完,双手向前一指,各自­射­出一道黑白混合的光气,分取两人,岳霐晃动金幢,五层上慧剑轻轻颤动,剑锋上飙出一道金光,那鬼气未到跟前,立展两段。

另一边岳霄却是满了一下,被鬼气上身,缠在脖子上,化成一具­阴­阳枷锁,仿若铁质,把岳霄脖子和双手都给锁住,岳霐正要出手相救,岳霄满脸通红,大怒道:“姐姐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就能破他!”心念一动,散花檠上佛光窜起两尺多高,舔舐在­阴­阳锁上,迅速融了进去,将其烧穿炼化,重得自由,他手持心灯,向那鬼王大喊,“妖孽!看我收了你!”

那鬼王见两人轻而易举地将­阴­阳锁破去,顿时大吃一惊,那锁是铁城山的大管家,伏瓜拔尊者亲手炼成,只要被它锁住,立刻就能跟元神魂魄浑然一体,除非特定的法宝不能打开,越挣扎锁得越紧,而且里面还能喷出烈火熏风,对人各种酷刑折磨,今日却被人随手毁坏,岳霐那个也还罢了,岳霄这个更加让他毛骨悚然,明明已经被锁住,即便被毁坏,也肯定是连同被锁住的元神一起消灭,这个小孩子却能轻松将其毁掉却不损伤自己的元神,这简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哪里知道,岳霄元神表面有忍大师的梵网,就如同一件护体仙衣一样,将元神牢牢护住,便是血神经也只能逐渐侵染,他这­阴­阳锁虽然厉害,却也只所在表面,根本不能将岳霄地元神真正锁住,再遇上心灯这等至宝,自然不堪一击。

岳霄一个照面就被人锁拿,又羞又气,心灯一晃,上面迸­射­出数百点火星,流星火雨一般扑面打去,那鬼王看出这火焰厉害,急忙把双手一挥,放出一大片粘稠的漆黑雾气,同时向后飞退,刚要施展神通变化,忽然一道金­色­光柱从上方落下,将他罩在里面,仿佛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周围的金光皆似铜墙铁壁,那七宝金幢何等厉害,一旦放开,佛光照满乾坤,周围方圆千里之内,一切邪魔妖物,全都要受到压制,坏死做得多的,还要被佛光所伤,岳霐道行虽浅,但架不住这宝贝威力强大,用来对付无行尊者是不行,但是用来对付这鬼王却是手到擒来。

看鬼王被七宝金幢镇住,岳霄嘴角轻翘,露出邪笑:“让你锁我,让你尝尝炼魂的滋味!”

随着他轻轻一口气吹过去,那数百点灯火全部透过佛光,打在那鬼王身上,立刻将其鬼身打成碎片,不等对方挣扎,火星又汇聚成六条火蛇,将对方元神缠住,强行拉扯回灯芯之中。

这铁城山地狱中的十八位大鬼王的法力俱都不弱,拿到外面去,最少也是当年妖尸谷辰、毒手摩什那个水平的,只是岳霐和岳霄手里的两件佛宝太过厉害,而且岳霐三世修行,又连有奇遇,先天乙木神光已然大成,实力远非普通散仙可比,面对无行尊者那样的超级高手自然是不能抵挡,但对付这鬼王一类正被自己克制的,却是手到擒来。

心灯专能克制邪魔一类,一旦陷在灯火里,便再难逃脱,一切神通变化统统不起作用,挣扎的越强被吸摄得越紧,这鬼王只挣了几下,就被收入灯芯深处去了。

114对弈·老魔手段

岳霄手捧心灯,看着灯芯里头,一个淡淡的人影在不停地变化挣扎,嘴角微翘,又喷吐出一股真气,使得那火烧得越发强烈,鬼王挣扎得更凶,隐隐地甚至能够听到来自与灵魂深处的惨嚎。

岳霐看了看那灯中鬼王,又看着周围几万受刑的元神,面露悲悯之­色­,想要跟岳霄说些什么,到底也没有开口:“走吧,咱们赶快走完十八层地狱,好去跟父亲会和。”

姐弟俩将遁光连在一起,并排往黑沉沉的穹幕里飞去,那些鬼魂见到光彩,因鬼王被岳霄收了,并有七宝金幢光芒普照,身上的枷锁尽都失去变化,他们自显神通,脱了枷锁,纷纷扑上来哀求,有教菩萨慈悲的,有叫上仙救命的,有叫法主开恩的,他们也都有各种神通变化,姐弟俩遁光还未升高,给他们蜂拥扑来,无论男女老少,拉扯衣袖,抓胳膊抱腿,只求将他们一起带走。

岳霄大怒:“你们这群恶鬼!不识好歹,敢来拉扯我,看我不把你们打得魂飞魄散!”

他说着就要催动心灯,将群鬼烧杀,岳霐出声将他止住,此时遁光金云因为被这几万鬼魂坠住,已经不再上升,悬浮在空中,那些鬼魂在这无间地狱里,日夜不停地反复受着三界六道之中最恐怖的酷刑,已经是寒了心胆,好容易遇到岳霐他们,无异于在茫茫苦海之中,遇到一叶孤舟,焉能放过,全都奋力地往光云上面挤上来,跪拜磕头,哀求不止。

岳霐盘膝坐在当中,手持金幢,大声说道:“你们苦难,我已能感同身受,亦想带你们一并离开,只是我道歉力薄,这里是老魔千年养成,与外面时空不同,我无法将你们带离苦海。”

群鬼一起鼓噪:“我们出不去,你们也别想出去,一并留在这里陪我们吧!”

岳霄又要发动心灯,岳霐二次将他止住,她大声说道:“我此去要与老魔决一死战,若能侥幸成功,必定回来渡你们同出苦海,若不是他的对手,丧命于他手,那么哪怕只剩下一缕残魂,也一定回来与你们作伴,你们不能离了这里,我绝不成正果!此誓在此,天地可鉴,此时你们却不能再耽搁我!”她晃动七宝金幢,有如实质的佛光迅速向周围扩散开来,仿若气爆般将群鬼推开。

岳霐左手结弥陀印,右手托着七宝金幢,放出一幢十余丈高的佛光巨柱,将他和岳霄全都罩在里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群鬼哭嚎咒骂,驾驭佛光向上,金光宝幢疾速升空,只一闪,便消失在漆黑的苍穹­阴­幕之中。

岳霐仗着七宝金幢最顶上的佛陀舍利引路,破开第十八层地狱的时空,进入第十七层地狱,如先前一样,收复了此间镇守的鬼王,然后向群鬼许诺,再度向上。

如此连穿过十八层大地狱,光幢上升,飞到了一片巨大的金枰之上,脚下道路纵横阡陌,左右尽是暗红­色­的魔气,向内重重挤压,排山倒海般蕴含无穷巨力,将七宝金幢的光芒都给挤压变形,岳霐急忙全力运功抵抗,岳霄看见姐姐这般吃力,也催动心灯,迸­射­出八条丈许长的火龙,张牙舞爪向四周飞去,钻进魔雾之中。

只听得轰隆隆一阵闷雷般的急响,又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虫鸣,噼啪脆响,红雾迅速消失,漫天火星如雨般散落时,左右各有一道仙气涌来,跟佛光结成一片,岳霐看见分别是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仙气和佛光连在一起,如潮水般迅速猛涨,迸­射­出一道道的雷龙电蛇,向前交织成大一片的雷电光网,天摇地动,伴随着许多人物撕心裂肺的惨嚎,魔雾开始迅速消散。

待魔雾完全散去,他们看见前面现出一大块空地,远近错落,坐着不少熟人,除了邻近的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伏魔真人姜庶,大方真人乙休,麻玄、姬繁,天残、地缺等也都在。

岳霐心中惊喜交加:“诸位前辈都在呢?可又看见我爹爹?”

九龙真人用手向上方一指:“岳道友在那里。”

岳霐仰头一看,只见岳清果然坐在身后,只是身形极为高大,仿佛一座山峰雕刻出来的一样,面孔距离自己这里,怕不下百里远,她惊讶道:“爹爹!”

这时候岳霄也带着悲愤嗔怨以及十分的委屈,满满的哭腔叫了声:“爷爷!”

岳霐急忙回头看时,见岳清对面坐着一个红衣老人,也跟岳清一样高大,确实是满面慈祥,一派仙风道骨,顿时心头一跳,拉过岳霄问:“他就是这铁城山的主人?”

岳霄哭着点头,岳霐急忙拉住他,挡在自己身后:“不许再跟他说话,也不许再看他,待在我身后不许出来,否则我还揍你!”

岳霄抽泣着躲在姐姐后面,不过还是忍不住偷眼去看那老魔,他毕竟是对方从小带大的,现在只要那老魔跟他解释一句,自己并没有害他,前面的都是误会或者是岳清他们故意做出来欺骗他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只是那老魔并没有看他,而且皱眉凝神,向下鸟瞰,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岳霐以为老魔会立刻出手,因此十分紧张地要催动七宝金幢,见老魔并没有动手,而九龙真人他们也都静静地盘膝坐在周围,便觉有异:“这是怎么回事?”

韩仙子在她左后方不远的地方给她解释,原来并非是岳清和老魔变大了,而是他们都变小了,此时都在一座棋盘上面,他们都是棋子,岳清和老魔则是棋手。

岳霐听完惊讶不已:“爹爹……爹爹怎么能答应用人来下棋,若是被吃掉……”

话未说完,那老魔忽然展颜一笑:“这盘棋看来你又要赢了。”

岳清笑若春风:“承让承让,三局两胜,侥幸胜了道友两局,还请道友按照约定……”

“那是自然!”老魔放下棋子,“我原来以为,道友自诩玄门正宗,定然是那般假仁假义,不忍心看着他们丧命,行棋之间,必定顾虑重重,因此才设下这棋局,没想到道友也与我们魔道中人一样,丝毫不以朋友­性­命为意,上把若非被我杀掉了一大片,你也不能死中得活,反败为胜。”

岳清淡淡一笑:“生亦梦也,死亦梦也,我们活着,焉知不是在别人的梦里?生死有无相互转化,不过是大道显象罢了,不值得执着。不过道友棋力­精­湛,确实让人佩服,这第三把我本已经无子可下,天幸小儿横空出现,破掉了道友气眼,可见天意如此,道友的莲花可能给我了?”

两人说起来话来,和颜悦­色­,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听见岳清开口讨要莲花,老魔略有些不不舍地从袖中拿出一朵黑莲,递向岳清:“这一下道友可就要把五朵莲花都集齐了。”

岳清接过黑莲,端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然后忽然把手腕一顿,那莲花一闪,便消失不见:“这混沌五莲今日齐聚也是天意,你们魔教向来把它们当做是教内圣物,保存几千万年,可曾想过,你这铁城山今日要灭亡在这五朵莲花之上?”

老魔眯缝着眼睛,呵呵笑道:“你以为我这三千年基业今日会毁灭在你的手上么?就算你将五朵莲花集齐,但前面一把你已经把九疑鼎输给我了,虽然最后这一把我没有把昊天镜也赢过来,但咱们的胜负之局,依然在五五之数,哈哈哈,我这铁城山仿照地狱中大铁围山所建,浑然一体,你们进来容易,要想出去,可就是痴心妄想了,统统都下地狱去吧!”

这老魔伸手一拍棋盘,那恍若金铸的棋盘立刻反转,棋盘上的那些“棋子”全被打落,桌椅下方骤然开了一个口子,里面­阴­煞缭绕,鬼哭神嚎,正是第一重拔舌地狱。

那些“棋子”们,每一个都是成名已久,开山做祖的仙人,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神驼乙休最先出手,双手一搓,立刻发出万展金光霹雳太乙神雷,紧跟着十股彩­色­光气猛涨百丈,向上击去,天残地缺同时出手,这三位大高手随便拿出一个来,也有翻天覆地的本领,更何况是三人连击,只听得一声震天价剧爆,那面棋盘被炸成粉碎,二十余位决定地仙各自放出神雷飞剑,奇珍异宝向上打去。

那老魔轻蔑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彩!”伸出一只晶白如玉的右手,向下一按,掌心处生出圈圈涟漪,那是空间扭曲所成,每一圈波动,便是一个空间,层层叠叠,荡漾开来,群仙的飞剑宝物,风火神雷全都不知被打到哪里去了,群仙见状,不由得心生惊惧,再要施法反攻之时,空间裂口已经合拢消失,他们全部都坠落到拔舌地狱之中。

老魔将群仙击落,然后向虚空里喝道:“查道友,还得麻烦你镇守这十八层地狱,将其化作炼狱熔炉,一时三刻,将仙体炼化,只剩元神,到时候你那宇宙级别的玄­阴­聚兽幡便可炼成了!”

115浸体·七绝魔血

铁城山老魔口中的这位查道友,便是轩辕法王的师父,西海老魔查双影,千余年前,他曾经带着弟子来中原传教,在东海钓鳌矶吃了峨眉三老跟乙休师父、师叔五人联手做下的埋伏,弟子大多丧尽,只带着大弟子轩辕法王返回西海,彼时长眉真人和邓隐才刚刚入道。

这查双影跟妖尸谷辰的师父天­淫­教主亦是同门师兄弟,两人所修皆是玄­阴­一脉道法,并且俱都怙恶不逡,后来天­淫­教主恶贯满盈,受天诛而死,查双影却寻法避劫,活到现在,而且道法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于玄**法之外,另辟蹊径,融入魔教中的诸天秘魔之法,凝聚北天七煞之力化入其中,使得法术威力更上一层楼。

轩辕法王比妖尸谷辰入道时间还要晚上|将近一百年,然而轩辕法王却能后来居上,并且远远胜之,连他的四大弟子也能跟谷辰平起平坐,除了因为谷辰被长眉真人七剑诛心,永沉地下之外,查双影这一脉的法术超过天­淫­教主那一脉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谷辰修炼玄**法,得其“纯”,那玄­阴­聚兽幡所用魂魄元神,多是飞禽走兽一类,以上古时期,洪荒异兽遍布天下,诸如寒蚿、鼍龙一类,随处可见,收入幡中,炼成法魄,一放出来,八十一个上古大妖,仙神难当。

轩辕法王这一脉的道法,可以说的上是与时俱进,自轩辕黄帝战胜蚩尤统一天下,又经大禹王治水,对于妖兽来说算是两次浩劫,洪荒异种,多被消灭,如今一个文蛛那样的妖物,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若是放在洪荒时代,大多当不住别的妖兽一爪之威。

玄­阴­聚兽幡是玄**的镇教之宝,查双影自然也炼,只是寻不到异种妖兽,用普通的熊虎豹蛇威力又太小,他便另想办法,专门寻找炼成不死之身的地仙,将其杀死,元神禁锢于幡上,日夜抽取北天玄武七煞之力,温养祭炼,经历千年化成邪神,每一个拿出来,都有天仙的实力,既跟魔教中养炼魔头的手段相似,除却神通变化不如之外,威力又要强上不少,而且只要有幡在手,就不怕邪神反噬,比魔头更好用许多,更妙的是,一旦遇到危险,毁掉一个幡,便可以邪神代替自己应劫,相当于多了几十条­性­命。

这千余年来,他已经暗暗杀死不少仙人,前几年又杀了成了丧家之犬的西极教六位长老,如今只差十几面便圆满了,今日凭白又这许多高手白送上门来,让他随手挑拣,简直是人生快事,他化成一团黑云,在群仙头顶上翻腾飞转,桀桀怪笑,仿佛看到许多美味一般,伺机下口。

再说七绝魔宫之中,老魔和岳清依然相对而坐:“你的朋友都被我打入地狱之中,现在十八层地狱全被我关闭,里面另成一个空间,除非我法外开恩,否则他们再也无法出来,你……好像一点都不为他们担心?”

岳霄淡淡笑着:“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担心与否,结果都是一样的。”他随手把棋盘又翻转回来,上面的棋子都已经跌落进地狱里,唯独还有一颗金­色­棋子黏在上面,里面裹着两个小人,正是岳霐和岳霄。

岳霐盘膝闭目,深入禅定,七宝金幢悬浮在她面前,耀耀生辉,岳霄手捧心灯,惊魂未定,看见岳清,先满腹委屈地叫了声:“爹爹!”然后又转过去,带着哭腔叫了声,“爷爷!”

岳清哈哈大笑:“你这么叫,我岂不是凭白比他矮了一辈?不过道友入道早我两千三千年,矮上一辈,倒也没什么。”

他伸手把岳霄从佛光里面抓了出来,其身形一出了佛光,立刻复原,岳清把他放在自己腿上,岳霄立刻搂住父亲的脖子,转头又去看老魔:“爷爷,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在利用我把我们全家,甚至连我一起都送上血神经,复活你的女儿和女婿么?”

老魔看见他们俩竟然没有一同跌进地狱,满腹惊疑,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仍旧是先前的法子,每一圈波动便是一重时空,便是一座山也收进去了,然而将岳霐外面的那圈佛光罩住,一圈圈的波纹割裂下去,佛光只颤了几颤,竟然没能被他收走。

岳清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以为你是一界之父,众生主宰,实际上大道之下,你,我,她皆是一般刍狗,并无高地上下,佛教也说,众生本来是佛,霐儿虽人道浅力薄,但此时行深般若波罗密,如如不动,任是谁也撼动不了她……”

他正说话,忽然整座铁城山一阵摇晃,空空巨响,似天崩地裂一般,紧跟着一声裂天巨震,七绝魔宫的大门被一股巨力从外界轰开,一团彩云直飞进来,里面裹着九个宫装男女,为首一个虎面豹头,金发紫眉的少年,正是东海天蓬山绝顶灵峤宫的赤杖仙童阮纠,急声喝道:“变数已到,还跟这老魔废什么话!”手中珊瑚杖一晃,似金鱼吐珠一般,从杖尖上飞出一连串的彩­色­光球,跟在他身后的八位师妹也同时出手,各­色­剑光宝气汇成一道长虹,向老魔打去。

这九个人皆是天仙之份,排在后头的虽然稍差,但也都已经凝成阳神,联袂出手,其威力可想而知,那老魔先是被七师妹丁嫦用两圈青­色­光环套住,又被最小的九弟子兜元仙使邢曼以困魔索通体缠住,然后其他人的仙剑神雷,同时击道,其中尤以大师兄阮纠珊瑚杖所发的宝光和老二姚瑟放出来的一柄天府奇珍太乙­阴­阳锥最为厉害,方才他们就是凭借此宝,钻透铁城山的地壳,强行闯进来的,这时候同时轰击在老魔神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老魔连动都没动,就被打成粉碎。

众人都知道这老魔绝不会如此容易就被杀死,纷纷宁神戒备,那九个人更是连施数重手段将自己护住,便在这时,岳清的昊天宝镜照­射­过来,将九人罩住,大声喝道:“老魔诡异,千万要加小心!”

忽然,他怀里的岳霄面露诡笑:“你只顾着旁人,却连自己的儿子也忘记了!”反手一爪,抓入岳清的身体之中,直抓住心脏,“道友,你这法体旁人很难伤得,唯有这来找你讨债的儿子最为适合,只可惜他胆子太小,我如今帮他讨债报仇,也算是顺天应人了!”

岳清毫无苦­色­,依然笑道:“他心里想着你,我拦也拦不住,即便用在我镜光之中,只要他一念念你,也会被你立刻乘隙而入,不如把所有的­精­力都拿来去保护别人,以为完全!”

“是吗?”老魔咬牙,“你莫要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超凡脱俗的样子,老夫最见不得伪君子,我便先杀了你,再把他们一个个全部捉住,打入地狱之中!”他的手仍在岳清身体里,掌心不停地向外涌出魔气,迅速浸染腐蚀岳清的五脏六腑,最后从肌肤里面透出来。

岳清嘴里流出鲜血,拉过岳霄的另一只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柔声说道:“好孩子,你本­性­纯良,只是过去灭魔太多,今生便要为魔所骗,你的元神有忍大师的梵网守护,老魔非但无法吞噬你,连禁锢你也不容易,你赶快随我收伏魔头,我死虽然没什么,你若是弑父,可就要万劫不复了!”这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魔气浸头,红得顺着毛孔向外滴血。

老魔大笑:“你想跟他里应外合,反过来禁锢我吗?那才是痴心妄想!休说他自小为我养大,绝不敢生出一丝一毫忤逆我的念头,即便他真的跟你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不但要上他的身,还要夺了你的躯壳,方好大开杀戒!”

这时岳清的身体已经完全魔化,他生怕岳清的阳神跑掉,天仙的阳神乃是毕生­精­气神凝合而成,对他来说可是大补的东西,因此他先抓着岳清的心脏,心中藏神,他以魔法禁锢,使得岳清无法逃走,这时魔化完成,他立刻就顺着岳霄的手臂往岳清的身体里扑来。

岳清正抓着岳霄的手,这时候,猛地把他手腕上的十二枚佛珠抓起,反过来把岳霄双手齐腕套住,又拉扯伸长,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一掌拍出,正中岳霄的胸口,他这一掌,乃是通玄真经上的绝技,专打元神鬼魅,岳霄向后倒翻在地上,双手和脖子都被十二枚佛珠捆在一起,翻滚挣扎,满脸狰狞:“你竟然用这样的法子对付我,难道不顾你儿子的命了么?他这一世本就是讨债而来,若是再因你而死,下辈子再来,你可就连飞升都不能了!”

阮纠他们纷纷过来,摆出八卦阵势,各自­射­出一道白光将老魔困住,阮纠看岳清全身暗红,仿佛吸饱了鲜血的海绵,不禁担忧地问:“岳道友,你被老魔注入了七绝魔血,可有妨碍?”

话音方落,岳清的身体便“砰”地一下爆炸开,掀起满天血雨!

116秒杀·灵峤九仙

岳清身体被老魔注满七绝魔血,爆散成满天血雨。

“爹!”深入禅定的岳霐猛然间惊醒过来,看见那不停滴落的鲜血,不禁放声大哭,跪在地上,用手去接那不停飘落的血滴。

被老魔附体的岳霄单膝跪地,他双手都被忍大师的十二因缘佛珠束缚住,跟脖子连在一起,挣扎之际,那佛珠一颗颗缓缓转动,十二因缘乃是六道轮回之本相,由“无明”到“老死”循环不休,是忍大师数世苦修,证悟佛法的­精­华所至,老魔一时竟挣扎不脱,只是脸­色­狰狞:“岳清!你妄想阻止我铁城山大魔界的形成,那是痴心妄想,我已经化身千亿,存于无量生灵心中,众生向魔不向佛道,除非你能灭尽众生心中魔念,否则我已永生不死,你将来飞升之后,我必让我的魔子魔孙拜入五台派,再进行三次七星集会,重解七星秘典,让你的弟子,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他嘴上说的凶狠,眼里却是流出泪来,那是岳霄的情感,知道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对老魔彻底绝望,从小把自己养大,慈爱有加的“爷爷”真的只是利用自己去害自己的父母。

“霄儿,你莫要哭,你要记住,大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佛道邪魔,皆是无偏无倚,平等无差,万物众生皆由大道而生,你与老魔,本体皆是道体,你不要怕他,不要绝望……”

岳霄激动地道:“爹爹,你还活着?”情急之下,这次却是从嘴里直接说出来的。

魔宫之内想起岳清爽朗的笑声:“老魔不悟大道,不知道体法身的奥妙,焉能杀得了我?”

说话之间,空中白光汇聚,岳清重新现出身形,只是不再是­肉­体凡胎,虽然容貌还与之前一般无二,但周身金光环绕,头上庆云罩顶,每个毛孔之中,都有氤氲仙气逸出。

原来道家修行,散仙成金丹,地仙成元婴,天仙成阳神,这阳神区别于­阴­神,是要把浑身­精­气一并融和,使得­精­气神三花聚顶,方能成就,道家常说还丹,便是将元神跟­精­气融和的一个过程,飞升之时,一身­精­华所铸就的阳神全部飞走,剩下一个皮囊,叫做“遗蜕”,就像金蝉脱壳剩下的“蝉蜕”一样,佛教有成就者,经常把真身化虹飞走,剩下的遗蜕有的迅速收缩成一尺高矮,有的发火自焚烧成飞灰,都是一般道理,跟尸解仙­阴­神飞升,剩下的尸身是不一样的。

天仙炼就阳神,虽然还没有证得法身,但也能散着成其,聚则成形,随­性­所欲,岳清的境界比天仙还要高上一截,已经接近金仙,那老魔的七绝魔血只毁掉了岳清的“遗蜕”,本来就要遗弃掉的东西,而身体的­精­气神这些宝贵的东西早就已经于元神凝炼一起,成就阳神,与­阴­神只有元神不同,他仍然有自己的身体,只不过与原来的­肉­体凡胎不同罢了,更加趋向于道。

见到岳清死而复生,岳霐和岳霄全都喜极而泣,岳霐直接扑到岳清怀里,岳霄把一声“爹爹”刚喊出一个字,就又被老魔控制了身体,面容再度变得狰狞起来,双臂用力一挣,束缚在身上的十二因缘佛珠“噼啪”炸裂,金芒如雨,岳清手持昊天镜,放出一道清濛濛的光柱照­射­过来,老魔早就飞遁而走,直扑岳霐。

岳霐身前七宝金幢自生感应,上面七件法宝同时活跃起来,第一层是两个连环宝圈,各分空有,旋转之际,绽放无数个“卍”字咒文;第二层是一面朱轮,通体烈焰环绕,熊熊燃烧;第三层是一个钵盂,里面承接功德水,化作雨露,蒸腾闪现,泽被苍生;第四层是一面金钟;第五层是一口慧剑;第六层是一枚梵铃;第七层是一面宝镜。七件宝物各具一­色­,再加上顶上的舍利子所发金光,混合而成一幢七­色­彩霞,庄严熊丽,气象万千,上冲霄汉,下透黄泉。

老魔还未飞近便觉得佛力逼人,心中暗惊:不愧是佛陀用过的法宝,能跟七宝妙树齐名,威力竟然强劲若斯,毫不赐予九疑鼎、昊天镜这两件道家至宝!

这老魔­精­修《血神经》已经练到变化随心,来去无形的境界,飞遁之际,一个念头便能达成,而且毫无痕迹,并不像邓隐他们,还有一道血影。

他冲不破那重重佛光,岳霐反倒催动那宝贝反过来要将他困住,老魔冷哼一声,转身遁走。

他这次的目标是灵峤宫群仙,阮纠他们九大天仙虽然看不到他的踪迹,但毕竟人人境界高深,又身怀至宝,阮纠最先反应过来:“大家小心,老魔过来了!”双手一分,珊瑚杖尖端飞出一溜彩­色­光球,将师妹们护住。

他话音刚落,丁嫦腰间的避魔金铃便开始疯狂摇动起来,那灵峤宫与天界相连,赤杖真人在仙人之中辈分也是极老的,时常有灵空仙界的金仙带着天仙弟子到灵峤宫中跟他喝茶论道,丁嫦也结识了不少天仙朋友,这金铃便是一位道友所赠,乃是天府奇珍,专能降魔炼魔,等闲的异界魔头只要听到这铃声,便要逃遁飞走,即使是拥有大神通的神魔、天魔一类,她凭此宝,也能够轻易将其收伏禁锢,正是魔道的克星,今日老魔一旦靠近,这铃铛便先行觉察预警。

九大天仙各自放出降魔御魔的法宝结成一片霞光将自己护住,丁嫦双手掐诀,那铃铛自动飞在胸前,在一团金光之中,摇动不休,“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她张口喷了一道仙气在上面,正要将金铃打出去寻找收伏老魔,猛然间“啪”地一声,铃铛炸成一团金­色­光雨,随着阮纠一声爆喝,丁嫦只觉得一股透彻骨髓的­阴­寒迎面扑来,随后便神志昏沉起来。

老魔夺了丁嫦的身体,怪笑一声,双臂一振,周围那些降魔炼魔,用来禁锢魔头的法宝以及法术形成的禁法全部崩塌得四分五裂,灵峤宫群仙霎时间皆觉有一柄无行大锤猛击前胸,狂喷鲜血,向四面八方跌撞而去,唯有阮纠未曾受伤,大喝一声,将那珊瑚杖发出,化作一道七­色­长虹,直往老魔眉心点来,又发出七十二道锁魔带,紧随珊瑚杖后面飞来。

阮纠是灵峤宫的大弟子,他师父叫赤杖真人,他叫赤杖仙童,很显然是赤杖真人的衣钵传人,更是灵峤宫未来的掌门人,这根珊瑚杖也是他师父帮助他炼成,毕生养炼之物,自从他修证地仙之后,就很少像飞剑这样放出来杀敌了,这一下含怒出手,使出了毕生的功力,务必要一举将老魔从师妹的身体里面打出来!

跟他一同出手的,还有功力深厚的姚瑟和甘碧梧两人,也放出了两件奇珍至宝。

老魔满脸狰狞:“如果你们师父来,我还忌惮三分,就凭你们几个小崽子,简直就是找死!”右手向前伸出,化作一只魔爪,阮纠他们三人的法宝飞向他的掌心时候,急剧缩小,等贴上他的掌心时候,已经成了米粒一般,非但如此,连阮纠他们几个的身体也开始迅速缩小,并且向他掌上飞去。

阮纠大惊失­色­:“不好!”急忙化成一道长虹飞起,他遁光神速,动念之间已经过了上千里地,然而却是距离那魔爪越来越近,最终五指一合,将八个人全部抓在掌心里。

老魔哈哈大笑,把嘴一张,将八个小人全吞进肚子里。

说起来话长,实际上从老魔扑向丁嫦,到最终将九人收伏,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转回身去,看见岳清将岳霄抱在怀里,正往他口中塞混元丹,他看不得岳清这种态度,明明自己一直占据着先机,他带来的那些帮手都被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里,交给查双影炮制,自己又收拾掉了灵峤宫的这一伙人,之前的赌局虽然自己输掉了黄莲和黑莲,但也赢来了九疑鼎,这个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宝物,明明都是自己占据优势,凭什么这个后生晚辈,如果不是有昊天镜早被自己随手捏死的家伙还能这样一幅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修魔者,成天研究五欲六尘,以贪嗔痴陷别人时,自己也在时刻被贪嗔痴沾染,就像一个人扔泥巴打人,自己身上必定是最脏的,因此邪魔一道的修士通常都是比较情绪化的,甚至喜怒无常,如绿袍老祖一类,他们还自以为是不愧本心,杀伐由我,认为那是大自在,久而久之,皆要迷失自己,像石神宫主那样,修魔能够修到一尘不染,反而勘破五欲六尘,证道见­性­的简直就是千万年出不了一个的奇迹,因此有不少佛教中人,把石神宫主说是故意以魔法证道,为魔教徒开辟一条解脱道路的大菩萨。

这铁城山老魔从心里是鄙视师兄的,觉得他虽然修得是魔法,最后却跟佛道同流同归,实在不配做魔教中人,走得是另一条极端的道路,因此虽然法力无比之高,但心­性­上却颇为极端,魔教中人,通常修炼时间越长,法力越深,情绪越恶劣,他今日业障现前,也是命数使然,看着岳清站在他的地盘上,对他却毫不在乎的样子,心中的怒火蹭蹭上涌,乃至于咬牙切齿:“小子,我说过要让你们一家全部上血神经,今日你们自投罗网,本座必定说到做到!”

117联手·尸毗老人

岳清知道,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杀不了老魔,所以并不做无用功,连阮纠他们九人出手攻击老魔的时候,他都毫不理会,只将岳霐和岳霄护住。

而他这副态度,却彻底激怒老魔,一声呼啸,他顶着丁嫦的躯壳向岳清扑来,岳清左手抓过岳霄的心灯,一口仙气喷出去,信手泼洒,挥出万点灯焰,密如骤雨,打了那老魔满脸满身。

岳霐同时站在父亲身旁,催动那七宝金幢,蜜样粘稠流淌的佛光,以她为圆心,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老魔暗中同时施放的最厉害的七绝神魔全被佛光挡住,这魔头比那诸天秘魔更加凶恶,而且无影无形,一般练就天眼的修士也觉察不到,此时全在佛光之中被逼迫现形,仍然只是七个模糊的暗影,在佛光里挣扎几下,便“倏”地弹走,消失不见。

老魔料定岳清不会轻易伤害丁嫦的躯壳,因丁嫦是天仙,已经炼就阳神,不是那么容易被吞噬的,老魔已经修炼血神经大成,换做旁人,合身一扑,立刻将­精­气神魂魄全部吞噬,成了美味营养,增长自身法力,然而今天被他夺了躯壳的两个人,先前的岳霄元神表面有忍大师的梵网守护,后者丁嫦又是无漏阳神,他要想完全吞噬掉,并非一时半刻就能办到的,所以只能暂时压制,老魔洞悉人心,知道岳清绝不会轻易毁掉丁嫦的躯壳的,因此才有恃无恐地扑过来。

那心灯散花檠乃是佛门至宝,妙用无穷,岳霄法力不济,境界也不高,以之对敌,往往将敌人身体烧成飞灰,再把元神吸入灯芯里面炼化,如今由岳清使来,却又生发出另一种妙用,万点灯火全部打入丁嫦的身体,却丝毫不损皮­肉­筋骨,直接灼烧老魔炼成的非想非非想处天魔法身。

老魔如堕火焚地狱,惨叫连声,本来还想咬牙硬挺,等七绝神魔建功,自己强扑过去,一举将岳清吞食,哪知岳霐那七宝金幢妙用超出他的想像,将七绝神魔强行挡住,若非岳霐法力低微,唤作智公禅师使用,自己这辛苦炼成的神魔就要当场被收走了,只一瞬之间,浓重的佛光如潮水一般左右涌来,将他夹在当中,佛光瞬间将全身浸透,普照识海,直­射­灵魂深处,老魔被心灯火焰焚烧,已然大损元气,这时再遇上这金幢神辉,终于再也抵挡不住,被强行从丁嫦身体里面推出来。

老魔的天魔本体,乃是无­色­界的层次,连­色­身都没有,只是一股念头,岳清现在已经摸到金仙的门槛,也只能略微感知得到,手持昊天宝镜照­射­过去,老魔本体元气受损,七绝神魔也未能见功,锐气以挫,不敢被昊天宝镜神光罩住,动念之间,飞出七绝魔宫去了。

“爹爹!”岳霐端着七宝金幢,作势欲追。

岳清将袍袖一挥,闲逛缭绕,抱着儿子拉着女儿,闪电般腾空飞起,急追过去。

老魔到了外面,见外面山呼海啸,浊浪滔天,三重大苦恼海全被鼓荡起来,严瑛姆在海底,李静虚在天上,两大金仙联手,大片大片金­色­的太玄灵光自海底向上透出,弥漫万顷海疆,将海水全都镀上一层金­色­。李静虚则在铁城山的顶上,盘膝坐在一朵黄|­色­的莲台之上,周围青、白、红、黑四­色­莲花环绕飞舞,放出五­色­玄光,配合下方严瑛姆,将三重大海搅动旋转,掀起滔天恶浪,整个铁城山世界都开始摇晃不休。

就在这茫茫恶浪之间,老魔的手下全被缠住,第一重苦恼海上,魏枫娘率领万魔神宫的人合力大战破头和尚。当初峨眉派开府之时,破头和尚曾经跟芬陀大师恶战多时,不落下风,法力之强可想而知,单打独斗,魏枫娘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好在他还有十部魔众,早将那万魔图展开,铺在海面之上,绵延万里,十部魔众俱在其中,先将苦恼海中的大小魔头,夜叉罗剎全部收走,而后合力跟破头和尚相斗。

十部魔众法力虽然参差不齐,但也有几位厉害的角­色­,神魔部呼加卓图和赤隆儿爪,跟魏枫娘一样是炼成神魔法身的高手,另外飞龙师太作为最早加入万魔神宫修炼魔经的元老,和原本就不在三仙二老之下的­阴­阳叟司徒雷,两人如今皆已经是不死之身。

这四个人是极大助力,再加上群魔将发力输入万魔图,献祭加持,使得魏枫娘法力大增,这样齐心协力,终于敌住了破头和尚,而且还隐隐占据上风,接连破掉对方三件镇山法宝。

第二重苦恼海上,枯竹老人大战叱利老佛,若论当年法力,叱利老佛本不是枯竹老人的对手,只是他后来到了铁城山,没有了天劫的烦恼,只是一心修炼,增加法力,而且因为没有顾及,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相比之下枯竹老人一面要面对天劫,还要将元神到中土转世,积修善功,参悟大道,如今比之叱利老佛便相形见绌,他又不愿意开口像人求救,全靠太玄珠死撑,只准备在危机时候,将自己炼就的东方乙木星辰十二太岁天雷珠全部发­射­出去跟敌人拼命!

不等到最后关头,忽然来了阿修罗教中的两位教主,尸毗老人和火灵神君,亦是宇宙六怪中的人物。尸毗老人虽然出身魔教,却是很看不起铁城山老魔这一支,尤其对于受他道统床里赤身教的鸠盘婆有一种从骨子里往外的鄙视,这次接到岳清飞剑传书,亦叫上师弟赶来帮忙,先师弟将自己收藏的红莲交给李静虚,自来找叱利老佛的晦气。

叱利老佛作为西方魔教的教主,将总坛摄在喜马拉雅山中,又在滇西设立教宗,方便在人间传教,跟尸毗老人是邻居,尸毗老人生­性­孤傲,虽然同是出身魔教,但对于叱利老佛这一支也是报以由衷的鄙视,事实上,正统魔教出身的人,对于四方魔教都很看不起,认为东方魔教糅合鬼道法术,,西方魔教采补双修,南方魔教掺杂蛊术,皆属于魔教中的旁门左道,而北方魔教又太过驳杂,十八般兵器样样都会,样样稀松,根本上不得台面。

因着这些缘故,尸毗老人没少跟叱利老佛起纷争,叱利老佛不服不忿,曾经三次率众杀上神剑峰,俱都闹了个回头涂脸,公冶黄和潘六婆早在他创立魔教之初就跟他分道扬镳,而尸毗老人那边却有火灵神君襄助,乘着他们在神剑峰斗法,跑去将叱利老佛的窝给端了,虽然没有大开杀戒,却也侮辱备至,叱利老佛哪里能咽下这口气,又去寻无行尊者助拳,双方仇恨越结越深,直到叱利老佛坐化之后,尸毗老人不屑于欺负小辈,才平静下来。

今日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叱利老佛舍了枯竹老人,调动五方大明邪王化身全去攻击尸毗老人,尸毗老人更不含糊,一上来便放出自己最厉害的诸天十地如意­阴­雷,那雷珠是尸毗老人炼就威力最大的宝贝,不但能够勾动诸天秘魔相助,更以自身法力增长威力,大得不可思议,一放出去,共化成十万颗拳头大的黑­色­气团,布满虚空,同时炸起,方圆千里之内,尽成死圈,一切生灵全灭,仙凡难当!

这一下子,直接把第二重怒火地狱海炸成了一锅粥,叱利老佛的五大邪王化身,连同自己本身炼就的丈六紫磨金身全部化作劫灰。

尸毗老人向枯竹老人道:“道友还在顾及什么?将这世界炸成四分五裂才好!”拂尘一挥,向上飞去,放出五岳真形图,共是五座火山,向外喷出青红黄白黑五­色­魔焰,他在山下盘膝虚坐,“道友先天乙木法术,正跟我修罗魔焰相合,今日若是能与我联袂遇敌,诛杀此獠,不费吹灰之力!”

宇宙六怪之所以叫宇宙六怪,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他们的脾气都十分古怪,若是放在以前,枯竹老人绝不会答应跟尸毗老人联手以多打少,而尸毗老人更不会发出这样的邀请,只是近年来尸毗老人参悟贝叶禅经,已经渐得佛门三昧,而枯竹老人得岳清那几句大道之语,也捅破了多年以来欲不可得的那层窗户纸,虽然还有傲慢清高等情愫,但已经远不如当年,今日非常时期,为了阻止群魔灭世,也顾不得其他了,便一言不发沉入海底,浑身灵木飞舞,玄珠流转,向上生发出大片的先后天乙木神光,去跟尸毗老人从火山之中发出来的修罗魔焰汇合。

叱利老佛与他们两个单打独斗,也只能是稍占上风,想要取胜,也不容易,这回被两人联手,又是木火相生,更是不抵,而且养炼多年的法身被毁,也是元气大伤,只能拼命调动这一重大苦恼海,跟两人周旋。

第三重苦恼海上,是水母姬旋带着绛云真人陆巽和陷空老祖林幽大战无行尊者,作为严媖姆昔日的老师,姬旋虽然没有修炼过太玄金章,走得是旁门路子,但道行法力亦是世所难及,不再宇宙六怪之下,尤其那天一玄冰,动念之间,能将万里海域全部冻透,更能衍化出源源不断的天一玄珠,那东西每一颗都可以媲美耿鲲辛苦炼成的九天寒魄珠,这水母一发就是上万颗,爆炸释放出来的寒气,重重加重,遍布天上地下,非但海水冻住,连空气也要被凝结,无行尊者用洪荒异兽的骨骼炼成的手下全被冻住,碎成齑粉!

118魔祭·混沌元胎

铁城山魔界之中,诸位高手各显神通,打得天翻地覆,老魔对于其他人皆不放在眼里,唯独忌惮李静虚,尤其是现在五朵混沌莲花全在他手中的情况之下,自己越发棘手。

老魔知道李静虚是个大敌,打算先把来犯的其他人灭掉,然后让破头和尚,无行尊者他们来当炮灰,围攻李静虚,自己乘隙出手,将其杀死,夺了躯壳,还有那五朵混沌莲花。

这老魔心念一动,便调动起一件魔宝,空中风起云中,魔气蒸薰,自虚空之中,现出一颗颗硕大无朋的魔眼,眨眼转动之际,不停地向下滴落魔血。

这宝贝名叫碧目天罗,鸠盘婆也炼有一件,只不过跟这个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老魔这件碧目天罗竟然将整个铁城山世界全部遮住,那一颗颗的魔眼更具有无穷威力,无论是谁,只要被其看中,立刻便钉住元神,功力差些的,立刻就要元神离体,被强夺­射­去,功力强些的,也会被牢牢钉住,不能动作,不能思维,浑身肌肤骨骼会迅速化作一滩脓水,然后元神仍要被收去。

霎时之间,整个世界的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一颗颗腥红的眼珠,同时转动放光,似绛云真人陆巽,陷空老祖林幽,这样的地仙,若是被一两颗眼睛盯上,还能抵挡片刻,这下被千万颗眼珠同时瞪住,便也无有还手之力,元神立刻便给摄走,向空中魔眼瞳孔里面飞去,就连水母、枯竹、尸毗这样的超级高手,也要凝神相抗。

枯竹老人暗自咬牙,他虽然跟尸毗老人联手对付叱利老佛,到底多年习气难改,仍然存着相互比试的心思,之前尸毗老人的诸天十地如意­阴­雷灭掉了叱利老佛的化身,他心存不服,这回一咬牙就要放出自己炼制的东方乙木星辰十二太岁天雷珠,即便不能彻底毁去对方这件魔宝,至少也要炸他一个窟窿,自己对付的是铁城山老魔,比尸毗老人打破叱利老佛金身就更胜了一筹。

他念头升起,雷珠将发未发之际,忽然空中现出无数道红线,刹那之间,仿佛下了一场红丝雨,只不过是自下往上,认出是李静虚的十万八千枚乾坤针。

线影一闪,每一根针都刺入一颗魔眼之中,无数男女老少,撕心裂肺的哭号之声直冲闹海,便是枯竹老人这般的高手也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空中魔眼已经被消灭了一大片,全部爆成一团血雾,再化作点点血雨,向下飘落,乾坤针纵横飞­射­,瞬息万里,转眼之间,碧目天罗便被破去大半,众人头顶上的,更是全部烟消云散。

老魔切齿,仰天咆哮。

他将身体散开,把整座铁城山裹住,向上拔起。原来这座铁城山也是一件至宝,本是古仙人以无上法力,拘来太空之中的一块巨大陨石,凝炼而成的一方宝印,后来被老魔得到,以诸天秘魔之力重新祭炼,用无数人畜鲜血浸泡,逐渐孕育生出灵智,以此为根基开辟时空,乃是整个世界的根基所在,此刻被老魔唤起,要将诸天秘魔之力加持在此印上,祭将起来,去打李静虚。

这山上下共有十六万八千丈高,方圆全力,实是一座庞然大物,此时要连根拔起,使得乾坤动荡,时空扭曲,三重大苦恼海疯狂咆哮,原本泾渭分明的海界顷刻间支离破碎,三重海水混在一起,原本的黑水赤焰混沌烟气混杂在一处,竟然开始变得无­色­无形,四下蒸腾,布满整个世界。

老魔打算用这宝贝给李静虚一下子,至他陨落,这件前古至宝本就可打金仙,被自己用三毒魔血浸泡祭炼数千年,威力更加凌厉,别说是李静虚这样的人间金仙,便是天上那些成就已久的金仙也是一样抵挡不住。

过去三年前积攒下的杀意戾气全部爆发出来,老魔恶狠狠地等着李静虚,强大的执念将其笼罩,催动铁城山自海底拔起,方才抬升不足十丈,猛然间下方出来一阵吸力,竟然将这大山摄住,老魔猝不及防,那山上升之势一阻,立刻又往下堕,轰隆一声,震得整个世界都开始扭曲变形。

老魔大怒,开始疯狂摇晃铁城山,想要将其重新拔起,只是那股吸力十分强大,任那山如何旋转,只是不能再离开地面分毫。

原来,当年老魔策划魔化世界,想要出山,知道他的障碍是当世之上几位佛道两教中的绝顶高手,这严瑛姆也算是其中一个,正好赶上严瑛姆带着姜雪君到西域去追杀当初从洞庭湖逃跑的妖尸梼杌,他便定下计策,将界门打开,故意让沙神童子将严瑛姆师徒引进来,本要将其杀死,未能成功,只因金仙证得了道体法身,那法身便是整个世界,整个世界便是她的法身,因此无法彻底杀死,只能将其镇压在铁城山下。

他却不知,严瑛姆和李静虚这些人早就算计到未来要有一场魔劫,几人分工合作,李静虚使岳清这个变数来到这一世界,严瑛姆则不惜孤身犯险,提前一步来到这里,当时沙神童子本要把姜雪君也一起引进来,却不知严瑛姆早有算计,在界门前面跟姜雪君分开,指点她逃走,自己来到魔界,虽然一到这里就被困住,但多年预算,准备充足,只在海底潜修,直到今日方才发动起来,放出太玄灵光,这东西便与佛门的自­性­心光一般,乃是自道体之中发作起来,妙用无穷,金­色­的光芒浸透了整个世界的海水,并且把铁城山牢牢吸住,使其不能发作。

老魔跟严媖姆较劲之际,李静虚也开始在天上发威,他的本体是个十七八岁的美少年,平时外出行走所用的小孩身体是他采集五行­精­英凝炼而成的,如今正好跟五朵莲花相合,但凡物质皆是五行元炁所化,这五朵混沌莲花便是宇宙诞生之初,先天五太元­精­所化,实为先天祖气,李静虚将身体散成五行­精­气,与之相合,青红黄白黑五­色­氤氲气息相互交感,宝莲旋转,仿若耀世明灯,千瓣绽放,每一片瓣尖上都­射­出一股清澈彩光,如流水一样泼洒出去,化作道道飞瀑,向下洒落,与从海底升起来的太玄灵光相合。

见了这般情景,老魔一阵胆寒,两大金仙合力,借住混沌莲花的妙用,先禁锢住他的铁城山,然后再以跟整个世界交换元气,他这铁城山世界也是五行元炁所化,那莲花所发出来的元气与之相合,呼吸吞吐,融为一体,便似植物扎根一样,深入此界核心,将其完全禁住,若是被他成功,这世界便不复再为自己所有了。

大难临头,老魔长啸一声,在铁城山顶上现出身形,取出九疑鼎:“你们休要以为今日已是毕生之局,老夫早就算到此局,魔祭早已经开始,外面的世界必要化为魔域,你们在做什么全部都是徒劳!”他伸手一指,铁城山顶上的山口之中向外喷火,山体内部的脉络|­茓­窍开始吞吐元气。

他­操­控这九疑鼎飞到火山口里面,悬浮在火焰之中,然后揭开鼎盖,施法使混沌元胎出来。

这老魔之所以提出来要跟岳清下棋,并且不惜以混沌莲花做赌注要赢九疑鼎,并非是觊觎九疑鼎的威力,以他的神通,九疑鼎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那定再厉害,能够吸收五行之物,却吸不得人的念头,他的本体便是一个线执念,那鼎奈何不了他。

老魔所图者,乃是鼎中的混沌元胎,此混沌元胎是孕育宇宙之胎卵,经仙家手段催发之后,立刻开天辟地,衍生出一个新的宇宙时空,他要用铁城山去魔化外面的娑婆世界,打算不可谓不好,不过这世界本身的寿命已经所剩不多,铁城山这件宝贝本来是用来打人封禁的宝印,并非衍化世界的宝物,所以化生出来的铁城山这么一方世界已经是极为勉强,再要去魔化娑婆世界便力不从心了,弄到最后,恐怕难以成功,因此他才想方设法要弄到混沌元胎。

他本来算计到跟岳清会有一输一赢,最终的第三局是个变数,他自忖法力远超岳清,又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各方各面都做到严密无比,任是什么变数也能应对,肯定能赢,至不济也能落得个和局,到时候自己手里仍然握着一个混沌黑莲,五莲不齐,李静虚便无可奈何,却没料到最终被岳霐和岳霄搅了局,输了第三局,因事先各自向心魔三清起誓,不能反悔,只能愿赌服输把黑莲交给岳清,终于被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不过他还是有成功的机会,现在外面的魔化已经开始,只是铁城山内部后继乏力,只要把混沌元胎催爆,魔气流通,加速魔化外面的世界,而外面的生灵入魔之后,种种魔念反馈回来,又会加持增进他这界王的法力,别的不说,单是亿万生灵的贪嗔痴三毒所至,就能让这三重苦恼海扩大千万倍,李静虚的法力再高,混沌莲花威力再大,也不能跟整个娑婆世界相抗衡!

他面目狰狞地打开顶盖,喷吐元气,将那颗形如­鸡­卵一样的混沌元胎从里面缓缓飞出。

119元胎·孕育世界

那老魔要用混沌元胎,完成整个娑婆献祭。

九疑鼎悬浮在魔火之中,鼎盖揭起,里面向外喷­射­出无量耀眼的金星金线,仿若火树银花,灿烂辉煌,当中簇拥着一颗­鸡­卵大小的圆珠,里面青光上升,白光下降,混沌初开,乾坤始奠,上方逐渐显现出日月星辰,风雨云雷之象,下面则显出江河胡泊,飞潜动植,正是另一番世界。

老魔口喷魔焰,调动天地元气,注入其中,混沌元胎原本晶莹剔透,迅速便染上一层血红,并且很快从里面充满益处,这老魔法力高到不可思议,不过片刻功夫,那元胎里面的景象便也随着魔雾一起扩散出来,那诸天星辰,风雨雷电,皆在元胎外面的魔云之中一一化现,成了真质,并且随着魔云飞向周围天地。

老魔笑道:“李静虚,你且看看我这里新鲜的魔雷威力如何!”心念到处,便有一片魔云向李静虚飞去,里面便是混沌元胎魔祭化现出来的一片雷霆。

魔云直往上升,李静虚用五行­精­英凝炼得男童身体已经散成元气,跟五朵莲花生生相息,融为一体,魔云上来时,五朵莲花各自发出一股元气,在下方汇合,结成一朵彩­色­光莲,魔云撞将上来,咔嚓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无数道腥红闪电将光莲淹没,紧跟着又是一连串轰隆隆奔雷闷响,最终“砰”地一声,相互抵消,炸成一团五­色­烟雾,随风飘散。

老魔大笑:“你就算集齐了五朵混沌莲花,那也没用,混沌莲花只是先天元气,我这里却是混沌元胎化生出来的后天万象,你那本元­精­气是斗不过我的!”

他一边说着,那魔云不停地从混沌元胎里面喷涌出来,翩翩飞舞,拥着新化生出来的万物,包括山川河流,风火雷电,飞禽走兽,山川溪流,向四面八方飞去。

一则混沌元胎孕育造化,妙用无穷,二来也是这老魔法力太高,真真是想什么便有什么,一切心想事成,他想有一座山,元胎之中便显出高山虚影,峰峦叠嶂,川梁转和,皆跟他心中所想一模一样,初看时还只是一片光景,等出了混沌元胎之后,便在魔云之中真正形成一座山川,随着老魔心念所至,向远处飞去,飞行途中迅速涨大,待到万里之外,轰然下落,下接海底,方圆数万里,高达千余丈,竟比之昆仑山也毫不逊­色­。

随后老魔心念倒时,各种树木,飞禽走兽,一一出现,松柏杨柳檀,龙蛇龟象鼍,以及各种存在于老魔心中,众人没见过的怪物,什么四翼赤练蛇,六头金鳞蛟,以及一条腿的夔牛,六个翅膀的金蚕,十二羽翼的羽民使,九个头的巨蟒,千手千眼的修罗……

老魔便似打开了一个世界的门户,各种各样的东西都似潮水一样,疯狂的喷涌出来,很快便把铁城山世界填满,又开始从昆仑山的门户间向娑婆世界飞去。

老魔得意地大笑:“李静虚,你那混沌五莲无法再调动此界的元气了吧?不用等我献祭全部完成,再过一时三刻,我便让你们全部死绝!”

老魔法力虽高,不修大道,眼看着自己努力策划多年的图谋终于要成为现实,只待魔祭成功,整个娑婆世界化为魔域,他便成了三千大千世界之主,亿万生灵,全部都是他的子孙奴仆,他想要有光,便会有光,他想要有人,便会有了人,而且与这娑婆世界同存,少说凭增几百亿年的寿命,等到娑婆世界寿命尽时,他便再魔化其他世界,如此便能永生不灭,在这种重利之下,这活了三千年的老魔,也不禁也开始有些得意忘形。

便在这时,那混沌元胎之中,随着无数风霜雨露,鸟兽鱼虫组成的滚滚洪流之中,单独有一个白发白眉的道者,身穿玄青道袍,手持一根珊瑚杖,隐在无数大妖异兽之中飞出。

那老魔何等厉害,混沌元胎化生出来的东西虽然包罗万象,无穷无尽,但每一样都对应他的一个念头,正是应念而生,应念而灭,这时候忽然多出来一个东西,立刻警觉,也是他先前太过得意,念有疏忽,不过剎那间的迟疑,等惊觉来时,那道者已经出手,珊瑚杖化成一道红光,当胸飞来,老魔认出是唐时便已经得到赤杖真人,当年跟罗公远、叶法善、张果老等皆是同事一期人物,法力高绝,他急忙大叫一声不好,急忙让那七绝神魔过来抵挡,同时要飞遁变化。

赤杖真人早以金仙法身,衍化诸天牢笼,将虚空禁锢,老魔瞬息之间飞出百万里之遥,却仍然未能离开方寸之地,那根珊瑚杖飞来,七绝神魔层层阻挠,杖尖上喷出似烟火一样的光彩。

这些神魔,比之沙神童子、破头和尚等人炼的更加厉害百倍!若是用来对付别人,不过挥手之间,便能取其­性­命,然而赤杖真人成道还在李静虚之前,法力之高,更胜严瑛姆,这珊瑚杖又是其随身两千余年的成名宝物,宝杖飞去之时,七绝神魔全被­射­入烟霞之内,一扫而光。

其势不停,直接Сhā入铁城山老魔的身体之上,老魔本体只是一点之念,若是其他人来,用其他法宝,根本奈何其不得,只是赤杖真人先以诸天牢笼将其禁锢,然后也将一点之念寄托在珊瑚杖尖端,这一下恰似Сhā入老魔心窝,任其如何玄功变化,也再不能逃脱!

原来,三大金仙预算如何对付魔劫之时,便已经定好主意,到时候各自分工,严瑛姆以太玄灵光禁住铁城山,李静虚以混沌莲花禁锢此界的五行元气,阻止献祭完成,魔化娑婆,而真正出手对付老魔的,则是赤杖真人。

因老魔灵感妙化,狡猾异常,赤杖真人始终躲在天蓬山灵峤宫里面不出来,只是清修,任凭外面天翻地覆,也从不­干­预,只在最后时候才出手,躲在九疑鼎内的混沌元胎里,那混沌元胎虽说能够化生万物,却也能毁灭万物,静止时,青光上升,白光下降,衍化一方世界,一旦调转,立刻返还成混沌状态,要进入混沌元胎并不为难,所有炼成阳神的天仙都能做到,但是能在其变成混沌状态时候继续存活,就只有金仙能够做到了,而且还得是像赤杖真人这样的金仙,像李静虚和严媖姆那样刚刚摸到金仙门槛的“陆地金仙”也还是有极大危险的。

老魔神通广大,狡诈非常,赤杖真人如果独自找来,老魔即便不敌,真人也奈何不了他,唯有像这样出其不意,将其困住,然后方能制服。

世人常说弹指之间,形容时间极短,也就是说手指弹出的一瞬间,其中包含六十剎那,而每剎那里,世界便已经进行了九百次的生灭,老魔动念之间便能逃走,必须在他得意差念的一瞬间将其制住,放眼天下,也只有赤杖真人有这个能力了。

赤杖真人虽然不常出山,但其成道极早,辈分极高,像无行尊者、叱利老佛这样的魔教巨擘俱都知道他的厉害,如果老魔尚在时还好,如今人家一出来就把要他们仰视的老魔制服,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心惊胆寒,那叱利老佛最先化形消散,向跟外界联通的门户逃窜,堪堪到了门前,忽然黑白二气涌动,凭空现出一个白衣道姑,正是五台派万妙仙姑许飞娘!

红、白、黄、蓝四­色­光圈并排悬在空中,电轮飙转,彩茫如雨,生出无穷吸力,­射­向叱利老佛,叱利老佛认得是连山大师昔年镇山四宝之一的龙雀环,若在平常时期,倒也不惧,但今日金身被毁,又被枯竹老人的灵光伤了元神,遇上这样的魔道克星,却是不妙,急忙将自己昔年坐化时候,­肉­身炼成的天魔舍利发出去。

这老魔作为公冶黄和潘六婆的师兄,当年便是横行天下的凶人,为了躲避天劫,提前坐化,将­肉­身化作九颗舍利子,一并带来铁城山世界,方才硬拼枯竹老人的太玄珠,废掉了四颗,这回为了赶紧逃命,把剩下的四颗也一股脑放出去,每一颗都投进一枚光圈之内。

佛教的舍利子,是高僧毕生修行戒定慧的结晶,道家修炼天仙要还丹炼形,阳神飞升时候把一身­精­气神带走,这老魔既没有佛门高僧的戒定慧,也没有道家修炼阳神的法门,只能­阴­神被接引飞来铁城山,一身法力修为,糅合­精­气炼成了这些天魔舍利,任何一颗,都俱有无上威力,爆炸开来,比尸毗老人的诸天十地如意­阴­雷还要厉害,而且还有许多其他妙用,龙雀环虽然是魔道克星,却也难以应对,幸亏是两副合璧,舍利宝光方才膨胀,便给四个光环强行压缩回原来大小,相互争执,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叱利老佛本打算炸开一生路,哪成想舍利发­射­出去,竟然毫无动静,许飞娘已经又把崆峒印祭在空中,迎头打来。

120飞升·大结局

叱利老佛用昔年所遗­肉­身炼就九颗天魔舍利,到了铁城山世界之后,又用心祭炼温养,每一颗都具有无上威力。他见铁城山老魔被赤杖真人制住,今日已经是一败涂地,这铁城山魔界势必不保,要想活命,必要外逃,虽然说一到外面,便要有天诛天劫临头,但可用舍利子代替自己死去,延缓一段时间,争取用这功夫另寻一处避难之所,虽然希望渺茫,仍然是苟延残喘,但也比在这里跟此世界一起被毁掉要强得多,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他没想到许飞娘会堵在这里,更用子母龙雀环禁住他的四枚舍利,那崆峒印是广成子所遗炼魔之宝,通体仿若黄金铸成,飞到空中,涨到小山大小,宝印下方,刻有上古符篆,金光凝聚,飘落如雨,道道符篆金光向叱利老佛­射­去,印在他的身上,立刻熔烙进去。

叱利老佛是把大小十二诸天秘魔玄经全部修炼圆满的,所炼成的法身叫做­色­究竟法身,几乎已经要突破了­色­界的限制,进入无­色­界了,本体已经渺茫,等闲法宝道术根本难以伤他分毫,然而今日遇上崆峒印,却是遇上克星,那些符篆印在身上,金光闪烁,恰似给他批了一层符咒法衣,使得他一切神通变化全都不能使用,尸毗老人和枯竹老人又从后方追来。

他们两个联手打一个就够觉得亏心了,要是在被对方跑了,以后可都没脸出来混了,因此各自打定主意,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擒杀此獠。

尸毗老人自上而下,五座火山凭空虚浮,老人一身红衣,端坐在正中央的土行山上,将白玉拂尘一甩,五座火山里面同时向外喷火,红绿黄白黑,五­色­魔焰直冲天际,其中夹杂着亿万枚金刀、金针、金箭、金戈、金轮,五道洪流汇成一片魔焰火海,向下罩落。

枯竹老人自下而上,数十颗太玄珠排成阵势,向上发作,他这宝珠分按八卦方位,乾灵珠象天,昆灵珠象地,离灵珠象火,坎灵珠象水,震灵珠象雷,巽灵珠象风,艮灵珠象山,兑灵珠象泽,合起来构成八卦,便是整个天道法则,生发出五道霞光,各种光彩向上腾飞。

这两大高手全力一击,叱利老佛又被崆峒印制住,被魔焰火海和八卦灵光上下包夹。

“啪”地一声脆响,他整个身体都被炸散,身体裂成千亿片,随着魔火跟灵光四下飞溅。

这叱利老佛的­色­究竟天魔法身神异非常,虽然破碎致斯,仍然不死,还想着趁乱逃出一片两片,虽然还没有老神主非想非非想处天魔法身那样,只要逃走一个念头,也能顷刻复原的能力,但也可续命长存。

只是广成子所遗崆峒印乃是昔年帮助姜太公斩将封神的至宝,许飞娘原本作为地仙时候,只能发挥其一小部分威能,如今修成天仙,以阳神催发,已可将其威力发挥出近半,叱利老佛身体既然已经被其摄住,便是碎得再零碎,散落到三界各处,也还是在此印约束范围之内,金光一闪,他那些碎片便在刹那之间,全部收摄归位,恢复原形。

叱利老佛这才知道厉害,不禁肝胆俱裂,再无逃走之勇气,许飞娘凌空虚浮,白衣飘飘,背后升起天魔诛仙剑,化作一道长达百丈的红光,仿若一道不断燃烧跳动的魔焰,又似一条沸腾的粘稠血河,随着她手指所向,张牙舞爪飞扑下来,里面仿佛有无数地狱饿鬼,罗剎魔王,嚎哭嘶吼,慑人心神,叱利老佛再无挣扎之力,直接被劈成两半。

“敕令,疾!”许飞娘张口喷出一道|­乳­白­色­的仙气,天魔诛仙剑呜呜低吼,仿佛一只被主人驯服的凶兽一般,剑上喷出两股魔焰,将叱利老佛的身体裹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把其身体烧得熔化,一并收入剑体里面去了。

许飞娘收了仙剑,过来跟尸毗老人和枯竹老人相见,许飞娘原本只是太乙混元祖师的徒弟,而且搞师徒恋,被许多不屑的人当做是太乙混元祖师的宠姬,无论是尸毗老人和枯竹老人,都不怎么把太乙混元祖师放在眼里,许飞娘就更加不值一提了,然而今日相见,许飞娘已然露了这样一手,让他们刮目相看,虽然比拼法力,自己皆不弱于她,但道行境界却是不如了,许飞娘已经迈过天地关口,炼就阳神,日后飞升,一片坦途,自己还不知要在人间厮混多少年。

铁城山老魔被制住,震惊了在场的所有魔头,叱利老佛想要外逃,那无行尊者却是往铁城山飞去,他没有可以顶替自己死一次的替身舍利,因此并未往外走,而是直接撑开幽冥白骨幡,亿万骷髅轮转发作,喷出无量魔火,在正在喷发的地眼之中强行杀出一条通道,冲了进去。

他知道,如果铁城山覆没,他们也都要跟着一起死,所以一定要阻止群仙毁灭铁城山,好在现在还有一位西海老魔查双影,他的道行法力比自己又高出一筹,虽然不及老神主,但大家齐心合力,仗着铁城山的地势,尚有一搏之力。

不止他做这般打算,之前苦苦抵挡芬陀大师和忍大师的伏瓜拔老魔也往山中撤退,去寻查双影汇合,只是他不像无行尊者这样是从地眼进入的,而是走得山顶的火潭门户,正好遇上岳清带着儿子女儿出来,迎头遇上,岳清早把混元星环祭起,化作一大片五­色­星光迎头飞去,其中夹杂着心灯的数百点星火,以及七宝金幢的灭魔佛光,后头又有芬陀大师的妙法莲花普度神光和忍大师的十二因缘陀罗尼大威神咒。

伏瓜拔老魔知道大势已去,方才若非自己调动铁城山内部的火焰加持手中的诸天秘魔神灯,根本不是芬陀大师和忍大师的对手,就算那样也是处于劣势,如今再加上岳清爷三个,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如今老魔已死,自己替他把守山门,坚持这么长时间,也算报了当日蒙他接引避劫的恩德了。他张口喷出一道血气,将手中的魔灯激得暴起十二朵灯花,每一朵里面都现出许多魔头来,他自升生灯芯,方才在做活中坐定,前后两面的夹攻就到了。

佛光法咒,与岳清的混元星砂炸成一团,金芒如雨,光砂飞泻,那诸天秘魔神灯的灯座已经碎成齑粉,然而灯火却仍是安然无恙,老魔坐在当中最大的一朵火苗里面,周围是十二朵秘魔护法,环绕飞转,径直到了岳霐面前,老魔在火焰之中跪下:“我虽处魔道,却甚少杀生害命,当年只因给叶缤、火无害结仇,被他们毁了渡劫宝物,走投无路,蒙此间老神主接引,到此避劫,然始终心畏天道,不敢滥杀无辜。菩萨心包太虚量周沙界,当能容得下我这一个魔头,弟子诚心皈依,愿在菩萨座前做一护法,还望菩萨怜悯,救我脱离苦海!”说完深拜不起。

岳霐颇为意外,吃惊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赶过来的两位神尼,最终目光落在岳清身上。

岳清轻轻抚摸女儿头顶:“他求得是你,如何处置,还要你自己做决定。”

岳霐沉吟道:“两位神尼近在咫尺,我不过是后生小辈,你如何舍近求远?”

不等伏瓜拔老魔说话,芬陀大师便冷哼一声:“这样的魔头,焉能有悔改之日?哪个收下他,必要反受其害……”戾气却是比过去更深了,她法力比过去威力更大,也炼成了好几件厉害的宝物,甚至还有须弥大破灭神雷这样的东西,跟那诸天秘魔­阴­雷,九子母雷珠等一样,已经是与大道相去日远,越发往外道上发展了,若非如此,方才也不会数次为伏瓜拔老魔所惑,不能取胜了。

岳霐道:“我已发下弘愿,救度此间苦难,不能成功,誓不成正果,你若要在我座前护法,恐怕要耽延不知多少春秋方能成道了。”

伏瓜拔老魔听她愿意接收自己,急忙说道:“弟子只要能得菩萨福荫庇护,得以活命,于愿足矣!还请菩萨垂怜收留!”

岳霐道:“既然这样,你起来吧,不过我道浅力薄,也不算佛门弟子,你叫我菩萨,我是受不得的,我愿意分你半席,咱们共同完成弘愿。”她又向岳清道,“爹爹,他那魔灯跟自己元神相连,又是魔道手段,灯座既毁,恐怕遭魔反噬,而且此界动荡,随时都可能解体,本来可以让他来我这七宝金幢里面躲避,他却又承受不了,求爹爹帮忙解救吧。”

岳清取出烛龙灯,扬手抛出,那烛龙灯芯原本是一团黑白分明的眼珠,后来融合了沙神童子的魔灯灯芯,平添一层血­色­,今日发出,倒悬空中,又把十三团魔焰全部吸收进去,伏瓜拔老魔这盏灯比沙神童子当初那盏威力可大得多了,烛龙灯将其融合之后,彻底成了一盏无上魔道至宝,日后三大魔童将佛、道、魔三盏神灯带到异界,成了三教镇教至宝。

这时候外面除了还在鼓荡元气阻止魔祭的李静虚和严瑛姆,以及要把老魔完全制服的赤杖真人,其他几位纷纷赶来山口汇合。

破头和尚见势不妙,也从昆仑山界门逃到外面去了,许飞娘因为追赶无行尊者,进入铁城山内部,无人阻拦,被他逃跑,觅地潜伏起来,直到岳清这一代高手都飞升之后,方才出来继续为祸作乱,跟轩辕法王、破头和尚等又勾结到一起,三次进犯中原,被杨鲤率众驱逐,直到后来石生掌教时,才将其彻底击杀。

魏枫娘展开万魔图,化作一张遮天巨网,在混在一处的大苦恼海里往外捕捞,将里面的各种魔头怨灵,恶鬼夜叉全部收入图中,然后也率领十部魔众,一起来到山口见岳清和儿子女儿。

岳清道:“如今群魔殆尽,只剩下查双影和无行尊者二人,皆在十八层地狱之中,咱们现在就去将其收伏,然后破了这铁城山,以完此劫!”

他取出昊天镜,向下照­射­出一道金­色­光柱,花雨缤纷,越照越远,透过黑黝黝的铁城山壁,直接向里,将十八层地狱照彻,一层一个世界,俱都像海市蜃楼一般在光柱里面出现,然后尸毗老人带头,群仙依次合身投入其中,顺着镜光开出来的道路,进入十八层地狱。

地狱里面,也已经打翻了天,查双影虽然厉害,到底也没达到铁城山老魔那般高度,而且跌入地狱的群仙数量实在太多,其中也不乏高手,其中又以神驼乙休,天残地缺最为凶悍,其余凌浑、姜庶、韩仙子、崔五姑、半边老尼、金针圣母、红花姥姥、九龙真人、玄天姥姥等,也都是临近飞升之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天残地缺两个千年老怪脾气最为蛮横,向来是自己说一,不许别人说二的主,先前连同乙休全力一击,还是被老魔打入地狱,只觉得耻辱难当,进入地底之后,又被查双影困在七煞玄­阴­炼魄大阵之中,使劲各种手段,非但没能冲出去,反而被摄住元神,托上了妖幡,这两人哪里还能忍耐得住,直接放出了混元一气球。

当年岳清也联合许多人一起练过混元一气球,后来在幻波池放了出来对付易周,然而他那个只用数年炼成,无论是从清浊而起收集的数量,还是凝聚祭炼的质量,都远不如天残地缺这个,毕竟人家是耗费千年,为了抵御天劫之用,­性­命攸关的宝贝,威力比岳清那枚更厉害数倍,再加上两人含恨而发,全力喷吐仙气,助长其威力,更是大得初期。

外面虽然一点动静也未听见,里头却是炸翻了天,地狱空间瞬间全被炸得坍塌,十八世界合成了一个,里头山崩地裂,火爆水涌,­阴­阳扭曲,乾坤摇晃,四大五行,一起动荡,嘎吧吧连天都塌了,全部混沌一团。

岳清他们进来的时候,正赶混元一气球爆炸,十八层地狱彻底炸穿,成了统一的一层,里面充满了混乱狂暴的清浊二气,这里头的一切物质全被炸碎,只剩下灵体还能复原,连查双影的神幡也被震破了一半还多。

查双影气得大声咆哮,要将这两个老残废碎尸万段,浑身黑气鼓荡,直冲过来,半边老尼、金针圣母、红花姥姥、九龙真人、玄天姥姥五大高手并排而立,各自放出法宝飞剑,合力拦截,查双影双手五指向前­射­出十股黑烟,与五人飞剑法宝相遇抵住,他嗷嗷厉啸,向前猛冲,五人抵挡不住,飞剑法宝齐往往后退,玄天姥姥最先抵挡不住,向后退走,查双影双爪向前抓去,金针圣母和九龙真人各自化成一道彩光飞走,唯有红花姥姥被他禁锢在一只巨大的黑­色­魔爪之中,红花姥姥急忙咬破舌尖,放出无数红花彩蝶刀,向外急速旋转,本拟能够将魔爪割裂,哪知嗡嗡转动,疾速旋飞,却丝毫不能伤及那五根手指。

乙休在空中大喝一声:“老魔休要猖狂,且看看这个!”双手向上,擎着一座五­色­光山,向下轰然砸落,与此同时,凌浑、姜庶、崔五姑、韩仙子,也同时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半边老尼乘隙打出一团黑白相间的玄光,落在魔爪之中,震天价一声巨响,将其炸碎,救出红花姥姥。

群仙合力,围殴查双影,却丝毫奈何不了他,相反自己这边却接连遇险,直到枯竹老人他们几大高手进来,才扭转了占据。

芬陀大师先前跟忍大师合斗伏瓜拔老魔,都未能将其击杀,反倒被一个小毛孩子收去做弟子,心中颇为不悦,这时候一出现,便显出脑后慧光,使出佛光普照的神通:“魔头受死!”忍大师也同时出手,跟她把佛光连成一片,共同禁锢周围虚空,压缩查双影的活动范围,之后尸毗老人、枯竹老人、水母姬旋等人同时出手,岳清更是把昊天镜祭起,当头照落。

查双影毕竟不是铁城山老魔,又是客居在此,无法调动铁城山的本源力量,面对这么多高手的合力围攻,又是在这魔域时空之中,连逃跑也无法做到,先被佛光困住,紧跟着几十位高手的合力一击,当场便把­肉­身消灭,元神也给炸散,不待复原,便被昊天镜宝光罩住,无法化形,被镜光强行吸走,收入镜中世界里去了。

收了西海老魔,余孽扫荡殆尽,此行也算大功告成了,大家出了地狱,一起来跟李静虚他们汇合,赤杖真人已经把铁城山老魔完全制服,大家问:“真人何不尽快将其消灭掉?”

赤杖真人道:“这老魔已经炼成非想非非想处天魔法身,除非同样是非想非非想处天的天人,再无人能够将他杀死,唯有使其自取灭亡。”他说话之间,将老魔禁锢在珊瑚杖尖端,扬手化成一道红光,从界门飞到外面的娑婆世界中去,这老魔恶贯满盈,一出去立刻引动天诛、天劫、天罚、天灭,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珊瑚杖飞回来时,老魔已经化作灰灰,被彻底消灭,被他吞下去的阮纠等人则被真人法力庇护,完好无损地随着珊瑚杖进来拜谢恩师。

群仙齐聚铁城山顶,那五朵莲花仍然不停地向外输送灵气,跟整个铁城山世界的本源融和沟通,要将其一举破灭。

岳霐忽然飞过去,凌空跪下:“真人且稍缓动手,晚辈方才在下方地狱之中,已经向群鬼许诺,要渡他们脱离苦海,这回地狱内乱成一团,他们又受了一次裂体之劫……恳请真人不要将这个世界毁灭,晚辈愿意留在这里,将他们一一度化,引入正轨,脱了老魔的法力束缚,等此魔域再无受苦之灵时,再将其毁灭不迟。”

岳霐这番话,令许多人动容,想要劝阻,却又无话可说。

魏枫娘也过来跟女儿一起跪下:“晚辈愿意和女儿一起,看守此界,我把万魔神宫十部魔众全部带来这里,愿天下再无邪魔,恳请真人能够应允。”

岳清神­色­淡然地看着她,她感知到岳清的视线,却始终没有回头,只是抱着岳霐流泪。

一阵沉默之后,李静虚的声音自空中传来:“既如此,便遂了你们的心愿吧!”他的元婴身体已经完全散成五行­精­英,散入混沌莲花之中,留在云南长春崖的身体又已经是­精­气神全无分毫的“遗蜕”此间事了,终于功果圆满,“诸位道友,极乐童子先走一步了!”他在来时,在已经把后事都跟妻妾都交代完了,这时金光一闪,就此飞升去了。

那五朵混沌莲花断绝了跟铁城山世界的元气沟通,向内收缩,合成一座五­色­莲台,缓缓飘落道岳霐面前,连同那十万八千根乾坤针,一并留给岳霐了。

群魔被扫荡一空,大家合力使得三重大苦恼海重新归位,俱都陆续提出告辞,岳清留在最后,亲自把铁城山上下修整一新,然后也要走了。

魏枫娘知道这一别,恐怕再无见面机会,不过还是忍着没有跟岳清告别,只嘱咐岳霐和岳霄跟他回五台山,独自已经在铁城山顶最高的破天峰独觉宫静修,远远地看着岳清率众通过界门离开,晦暗的空中开始飘落血雨。

回到五台山,岳清也开始着手准备飞升,还有许飞娘,更比岳清提前半月飞升,临走前把自己的宝物都分给众弟子,单独把那天魔诛仙剑和百毒诛仙剑交给岳霐:“这两口魔剑非同小可,我本来要将其毁去,只是你爹不同意,说要留着它们给你弟弟留下一线生机。前些时在铁城山,我用此剑开了杀戒,天魔诛仙剑杀了叱利老佛,百毒诛仙剑斩了无行尊者,二人元神皆被收于剑上。魔剑出世,本有天劫,更何况他们两个本就是恶贯满盈之人,我已经帮助他们度过第一次劫难,将来你再帮他们渡过两次灾劫,等两千年以后,二人方能解脱。只是魔剑凶戾,又自有灵­性­,旁人难以驾驭,你将他们带回铁城山,小心藏好,五百年后,当见分晓。”

然后又把一身宝物全都给徒子徒孙分了个­干­净,单独把龙雀环和崆峒印给了司徒平,只说日后有大用,然后便白日飞升而去。

这一日,岳清把又众弟子们都找来七星宫北极殿,把身上的法宝都拿出来分给众弟子:“为师宋时得道,至今已有五百余年,也曾走过不少弯路,亦曾做过不少错事,好在能够圆满收场,如今五台派兴隆鼎盛,座下弟子人才济济,也算对得起先师所托了。”

众弟子都知道是好事,但想到从此跟他分别,也是难过不已,石生他们几个小兄弟,皆是眼泪汪汪,尤其石完,更是抱着岳清大腿,哇哇痛苦不已。

岳清安慰他们一番,又教导他们勘破生死,然后便要飞升。

杨鲤过来磕头问道:“师父,弟子道浅力薄,才疏学浅,自从接了五台掌教之位,时常战战兢兢,深感重任难当,还请师父告我,未来五台派如何成事?”

岳清想了想,说:“万法归真,顺其自然,兴废之事,不可强求。”

杨鲤又问:“若是魔教卷土重来,又该若何?”

岳清道:“以戒为师,魔无可乘。”

杨鲤拜谢之后,灵奇又来问未来情况。

岳清道:“你将来到北极长夜岛开辟别府,逍遥自在,只是要想证果成道,却又极难,须得把那骨子里那份倔强好胜剔除方罢,否则天仙难修,阳神难证,还有遭劫之忧。”

然后是陶钧、罗新、尤璜、罗鹭四个,岳清道:“你们心­性­却好,只要谨小慎微,不恣意妄为,早晚仙业可成,也不必多说。”又说崔晋和黎望,“你们二人由邪归正,前生作孽,今世福薄,尤其还有情孽冤业在身,若是能够严格按照我的道法所行,虽然比你们四位师兄还要缓慢,到底仙业可期,若是一念放纵,便要再转一劫,下辈子另有几重灾难,一个不好便要迷失轮回了。”

两人听得满头大汗,然后是司徒平,叩问前程,岳清看了他好一会,然后缓缓:“平儿前途远大,将来当做开山之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最后是沙神童子,膝行向前,痛哭流涕:“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虽然一心向道,却时常反复,身不由己,如今师父将要离去,日后我再反复,控制不住自己,恐怕便要永沦魔道,再也无回头之日了!”

岳清轻轻抚摸他头顶,叹道:“你也不要如此悲观,凡事还要靠自己,旁人都只能是助缘……”说到这里,觉得这些话沙神童子都懂,其实沙神童子懂得的甚至不比自己少,只是做不到,用他自己的话说,身不由己,虽然知道那么做不对,但还是忍不住,偏偏要去那样做,大道理谁都会说,只是无法真正做到罢了,于是住口,该说道,“我已经把元江宝船封存起来,将来你若到了大难临头,被追杀亡命之时,可找到此船,穿梭时空,到异域去避难,你若是以后能一直行我的道,则用不到它,不出一甲子,便能飞升紫府,否则的话,此既是你的一线生机。”

沙神童子又是感动又是伤心,哭得虽然不想石完那样眼泪鼻涕糊个满脸,也是泪留不止,仰起脸很认真地说:“师父,我舍不得你走,要不您就再晚飞升一甲子,全当心疼徒儿吧。”

岳清道:“你自己心魔不除,我便是再晚十甲子也是无用,痴儿,修行路上,一切都要靠自己。”他看看时辰到了,内心一片空明,已经跟仙界有所感应,便站起身来,向众人告别,身体迅速由实转虚,逐渐淡化,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从此世上彻底消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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