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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九八:情感有情

这个风雨夜,她转出林荫,转过长亭,就看见那一角星室下|­乳­­色­的高楼,楼顶灯火通明、火花烁耀,仿佛在云涌雾翻的夜晴空留下了一方空白。迎向苍穹、俯瞰碧波,这一角楼宇颇有独霸天下遍地风流的气派。她知道现在里边住着谁。她会报仇。她正等着。

她等候到了这楼宇里的主人崛起、背叛、全盛,然后也等待着这气字非凡的楼宇的逐渐衰微、失败、乃至全面毁灭。她等着看到这些,她不错暗中出手造成这些。

然后她又踱到那株老梅树旁。

梅花幽香,似浅还深。

梅红怒放。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沁人的梅香,然后撷了一枝梅花,斜斜Сhā在霜后微湿的泥地上。

——她难道以梅枝为碑,以梅花为祭,以梅香为祀!

在这方兴未艾的夜里,她纪念的是谁?

只在她的漂亮的手势Сhā下了梅枝之后,那地里忽然传来轧轧的声响,然后她所立的地面忽然徐徐裂开……

就像一把徐徐展开的扇子,上面画着的是山是水、有何题字,都将会在扇尽张后一一看见。

她的容貌,遇雪尤清,经霜更艳。

当年她在江上抚琴……

而今她的心早已断了弦。

她是雷纯。

——当今“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纯。

你能听到琴韵,是因为琴有弦。

一个人有感情,是因为他有情。

——雷纯呢?

怎么她寂寞里所流露的郁­色­,竟令人觉得那不是情,而是没有了情。

无情。

无情到底是为了情到浓时情转薄,还是情到深处无怨尤呢?

你说呢?

——谁知道。

若道无情却有情,要知道天若有情天亦老,要说无情还真莫如去间无情。

——这“无情”当然是“四大名捕”中的无情。

可是就连无情,也不是真的完全无情的,他只不过是感情太脆弱,怕自己情感上太易受伤、受伤太重,所以以“无情”为盾为堤,作为防患。有谁能够绝对无情呢。

在“金风细雨楼”白楼顶层:“留白轩”上,赤­祼­的白愁飞以雄­性­且雄壮的身躯咄咄逼人地雄视张炭与火孩儿。

张炭沉声怒叱:“放了温柔!”

白愁飞冷晒:“要女人,自己来抢!”

张炭忽然一沉身,宛若龙之腾也、必伏乃跃。

白愁飞眼如冷箭,紧盯张炭。

但伏的是“神偷得法”,跃的却是“火孩儿”!

蔡水择飞窜向榻上的温柔,别看他负伤重,动作快逾飞狐。

白愁飞眼盯的是张炭。

但他随手一指,“嗤”的一声,指风破空急­射­蔡水择。

他一动,张炭也就动了。

他一矮身、跃起、急弹,以观音掌势,双掌一合,拍住了白愁飞所发出的指劲。

张炭合住了白愁飞的指劲,猛的一热,大叫一声,张口猛喷出了一口气,同一时间,他脸上本来正开得甚为“旺盛”的痘疮,忽然之间,尽皆冒出了脓血来。

但他也同时在白愁飞衣裤摸了一把。

白愁飞冷哼一声,膝不曲、肩下沉,一闪身已拦在榻前。

这样一来,蔡水择的身形等于向他撞了过来。

白愁飞有恃无恐地等着。

蔡水择飞掠的姿势也十分独特。

他几乎是贴地飞掠的。

他直掠到靠近白愁飞双胫三尺之遥,才兀然往上竖掠,立足出刀,大喝一声,一刀斩向白愁飞。

白愁飞微哼一声,左手五指,如兰花一般地拂了出去。

他平素出手多只一指,而今五指齐出,也算罕见。

霍的一声,连五指拂在刀上,那把刀立即“消失”了。

这“刀”本来就是“虫”聚成的,而今尽皆给击得消散于无形。

同一时间,张炭又已攻到,白愁飞右手拇指“卟”的­射­出一缕剑风,在张炭掌劲发出之前,迎面­射­去!

张炭这次坐马横身,以右掌硬挡一指。

格的微响,张炭右手中指指骨遭指劲击断,但他左掌五指撮合如啄,向白愁飞急攻一招。

白愁飞手挥目送、宛如乐者把玩弦丝,见招拆招,占尽上风,但这一下,觉对手那一啄,竟是自己“惊神指”指功。

他刚才发出了一指“小雪”,而今竟以五倍之力回袭。

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小子是几时学得自己“惊神指”的!?

白愁飞应变奇急,右手其他四指立即以“大雪”指诀,疾弹出去,对住了张炭来袭的五缕“啄风”,并在刹间已弹起发两倍“小雪”的神功,把他强震出丈外!

张炭犹如着了一记爆炸。

然后他立时锐意反攻:

——这两人,都很烦缠,宜立即杀了!

但这同时,他忽然发现,身上有七八处忽然一麻!

虫!

原来他身上至少有七八处,已为虫所噬!

他刚才神向“刀虫”的那一指时,刀上那些红­色­的虫全给他一指震散,但并没有完全死透,有的竟从有­色­成了无­色­,悄没声息地落到他没穿衣服的身上!

他太轻敌,以为已五指一式,破去了火孩儿的“刀虫”,又因张炭施“反应神功”,反攻指劲,吸住了他的注意力,致给“刀虫”上身,奇险万分!

他心中一凛,踩步急退。

蔡水择趁此急攻,惜他手上已没了趁手兵器。

这时,忽听一声轻叱:

“我来帮你!”

只见“前途无亮”吴谅已杀了进来,猛步跨前,以他的“黑刀”直戳白愁飞背门!

蔡水择趁机喘得一口气,反手自怀里掏出了一个杨桃型的“兵器”来。

但他还没发动,已听张炭大吼:“小心——”

——小心?

——小心什么?

他一时还没弄清楚,却知道张炭已发了狂般疾冲了过来,右掌除中指之外,如戟直Сhā向吴谅。

蔡水择这才把眼光落在吴谅身上。

可是已迟。

吴谅的“黑刀”已夺地Сhā入了他的左胁,黑­色­刀尖并自右胁穿了出来!

九九:黑刀

血本来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

而今他流出来的血,竟是黑­色­的。

——那是因为刀太毒,使他的血马上转了­色­?还是下手的人太卑鄙,以致遭他暗算的人不愿流出红­色­的血。

庭园寂寂。

这儿本来就是“六分半堂”的第一重地,雷纯闺房“踏梅寻雪阁”的庭院。

这里有老梅三百二十四株,寒意沁人,雪微消融,然而地上的雪却迅速裂开。

一阵轧轧连声,地面裂开了五尽约宽的隙缝。苍穹里没有月,星光很灿烂,仿佛上天正举行天神的夜宴。

机关发动,地面洞开,里面似乎坐着一个人。

这人跌坐在那儿,如老僧人定,不知已坐了多少年、多少月、多少日、多少时辰,甚至不知他是否已然坐化。

谁?

——这个住在地底里、六分半堂内、雷纯闺阁下的人!

“你好。”雷纯对这地底里的人很客气。

“你好。”地|­茓­里俏人对雷纯也很客气。

“今晚一切都还好吧?”

“还好,只是夜空的星太繁亮了些。”

“地面的人今晚更热闹。”

“哦?”

“时候到了,他们已打起来了。”

“——是谁跟谁?”

“白愁飞在‘留白轩’抓了温柔,张炭和蔡水择为营救她而杀上了白楼,宋展展和洛五霞等人在风雨楼外展开了包围,不久定会打起来的。”

“可是王小石仍未出现,不一走会打得起来。”

“王小石一定会出现的。”

那地洞里的人略一沉吟,终于还是问:“何以见得?”

“温柔失贞,张炭遇险,火孩儿遭厄,你说王小石会躲着不见人否?他眼白愁飞迟早有这一仗,避不了的。”

“……你说的对。”

“所以,你的时候到了。”雷纯婉然一笑:“一切你都了然于胸,期盼已久、你只是没说出来、装不懂而已。”

地底里的人默然。

“今天晚上,是你多日以来枕戈待旦的。你苟延残喘,就等,这是你梦寐以求的日子。现在时机到了,一如我跟你约定了的,我助你去报大仇,完成夙愿。”

半响,那人才有气无力但十分尖锐的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雷纯的眸子深速如梦,浅浅一笑,也十分妩媚:

“你的崛起取代了六分半堂,五年来,你的势力把我们堂里的人打得抬不起头来做人,你又并未履行婚约娶我,还杀了我的父亲——

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然后她又嫣然一笑,万分惊艳:

“——也许,就为了我不帮你、现在还有谁来帮你、谁还帮得了你这一点吧!”

她那么漂亮,语音袅袅动人,人又单纯极了,但随口说出去的话,却直如一记闪电、一道惊雷。

“来人哪,起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也一定非常意外,说不定还会十分惊喜。

她说,笑起来眼眸如梦,梨涡犹如梦正深深。

蔡水择没料吴谅会倒过来给他致命的一击。

吴谅一刀得手,黑刀犹在蔡水择体内,但仍不及抽回,张炭的右手四指已戳向他背门上。

张炭的攻袭来得好快!

且奇!

吴谅本要反时倒撞了出去,但张炭这四指刚吸收了白愁飞“大雪”四指的功力,吴谅如何抵挡得住?

张炭第一指已卸去了他的时劲。

第二指已洞穿了他的肘部关节。

第三指竟把他整只手臂弹飞出去——跟臂部扯裂断掉然后才“飞”出去!

第四指则捺在吴谅背门上。

吴谅惨嚎,吐血,倒地,殁。

吃惊的是白愁飞:

——这倒使他见识了张炭的“反反神功”奇效。

更吃惊的是张炭:

——原来白愁飞的“惊神指”真有惊天地而位鬼神之力!

但他伤心更大于惊心:

——因为蔡水择已遭了暗算!

这使他十分自责,十分追悔:

因为他竟不及告诉和提醒蔡水择:他在四楼窗户望下之际,另一件发现的奇事便是——

吴谅在“风雨楼”的子弟中,不是在苦战,也不是在突围,而是在跟梁何、欧阳意意交头接耳的在密议!

所以他对吴谅早有提防,因此吴谅的“黑刀”一出手,他就马上出手。

但还是迟了。

他不及救蔡水择。

他只能杀了吴谅,但挽不口蔡水择的厄运。

——他就是因见吴谅行动怪异,以为蔡水择也是内­奸­,所以才没有及时把吴谅有变的事告诉火孩儿,而致蔡水择不提防里遭了暗算!

而厄运仍未过去。

白愁飞已一个箭步,掠了过来。

张炭十分清楚,自己凭“反反神功”,还能勉强抵挡两三招,但久战必败。

何况他已失去了蔡水择的支持。

而白愁飞随时都有风雨楼弟子的支援。

依目前的情况:他们是输定了,也是死定了:

——那么温柔该怎么办?

谁来救她!?

出乎意外的是:

蔡水择兀然拔出了“黑刀”。

黑血疾喷。

血雨洒落在温柔的嗣体上。

白愁飞一晃身,一指捺向蔡水择。

他用的是左手尾指。

张炭再没有犹豫的机会,右拳一迎,以拳击白愁飞。

白愁飞忽尔弹出了右手尾指。

这一指弹得独特怪异,张炭别无选择,急递左拳,硬接这指。

这一来,“反反神功”已不能成功将两道指劲化解,更不能转为己用,反而一齐左右夹攻体内,张炭大吼一声,鼻孔、耳孔、瞳孔、一起渗出血来。

这一招,硬接下来,他已吃了大亏。

这一下,张炭只觉金撞钟鸣、火星乱进、血气翻腾、痛苦不堪,一时无法应战,身子不住在原地旋转,而他双手用力掩着双耳,尖声狂啸,才能抵消心头烦恶、血气翻涌。

白愁飞一闪身,已至蔡水择身前。

蔡水择却一刀斫了下去。

他而的居然不是白愁飞。

而是温柔!

——已经昏迷了的、几乎受到失身棱辱、像一朵花般娇­嫩­的温柔!

(他竟忍心杀她!)

一百:黑道

如果他那一刀是斩向白愁飞,得手的可能几乎是完全没有。

但他现在斫向的是温柔。

——这就极有希望致功。

因为白愁飞意料不到。

不但是白愁飞没料到,连张炭也大感意外,所以他大叫:

“蔡黑面,你疯了!?”

白愁飞一指戳向蔡水择。

——天中部位!

刀,是黑­色­的。

胴体,是白哲的。

刀,架在温柔的腰身。

她全身皮肤细致自傲,只腰下那一丛娇媚神秘的黑,与刀锋自映成趣。

刀只要再轻轻用力,就会把温柔铡成两截。

指,就捺在蔡水择额上。

——但还没有发力。

情况非常明显:

蔡永择的眼神告诉了他一件事——

只要他一发指劲,他也会一刀把无辜的温柔切成两段。

温柔许是仍在昏迷中,但在黑­色­刀锋下白得令人眩目的腰肤掠起了一阵寒怵。

蔡水择身上仍淌着血。

他的手仍颤抖着。

刀锋上依然淌着他自己的血。

血厉红。

女体雪白。

血滴在温柔白皙的柔肤上,分外瞩目,十分分明。

白愁飞的手指仍捺在他的额上。

“你的指头一发力,我就斫下去。”蔡水择喘了七八口气,才能说全了这句话,但就算他每说一个字都顿上一顿、停上一停,但每个字仍十分清晰。

“你不会斫下去的。”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理由杀她——你要杀的是我。”

“你可以试试。”

白愁飞静了下来。

很文静的那种静,像一只敛翅的白鹤,他对敌而又尚未出于时候的样子很漂亮。

——许是“静若处子”就是指他那种人。

他左看、右看、仔细端详:这个他差一点就占有了的玉洁冰清的身体,一时并未表态。

“无论我怎么想——”白愁飞好暇以整——事实上,时间的确完全有利于他那一边——的试探道,“你似乎都没有理由杀死温柔。”

“你没看出来吗?我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

“对,你已是个快死的人了,还多害个无辜的­性­命作甚?”

“但我的命是你害的。”

“可惜你杀不了我。”

“可是你喜欢她,而且显然的你还没有得到她。”

“所以你只要杀了她,至少可以打击我,让我永远得不到?”

“猜对了。”

“啧啧啧,这就是‘象鼻塔’汉子们的侠义行径吗?”

“不错,我是‘象鼻塔’里的子弟,但你也别忘了,我加入‘象鼻塔’前,是个什么人?”

“你姓蔡,我没忘记。”

“我们‘黑面蔡家’,习惯翻脸不认人。再说,咱们‘兵器大王’蔡黑面不能算是正规的武林中人,要算,也只能算是黑道上的人,黑道上的作为,讲究黑口黑脸黑手黑心肝,不须要讲究一大堆无聊的原则和规矩。只要我杀了她,能打击你,那我就一定会做,她又不是我的老婆。只要她死在这里,你和‘老字号’、洛阳温家及‘象鼻塔’的梁子就这辈子都解不下了。”

白愁飞瞳孔开始收缩,蹙眉微有痛苦之状,瞄了正自后侧掩上来的张炭一眼,道:

“但今日的事,有他目睹作证。”

“对了,”蔡水择道,“所以我只要杀了她,你就得留他的­性­命。”

说着把刀锋一铡。

“慢着!……有话好说!”白愁飞这次可有点情急了,“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蔡水择说,“我只要你滚出去。”

白愁飞又皱了皱眉然后笑了:“我出去,你以为你们就能逃得了吗?”

“逃不了。”蔡水择道:“可是只要你们一旦硬闯进来我们就先宰了温柔。我们没了命,你也没了到口的美食。”

“你知道吗,”白愁飞负手冷晒道,“你的威胁十分荒谬。用你们自己人的命作为胁持,真是狗屁不通。”

“你知道吗?”蔡水择血污的脸却展现出自得雪亮的牙齿,“不管通与不通,你只要再犹豫,我就一刀斫下去。”

说着,眼看他的刀就要往下剁落。

“慢着!”

白愁飞终于喊出了那一句,跺跺足,收了指便走,临走恨恨也狠狠地抛下了一句话:

“就让你们据持‘留白轩’,看能守到机时!”

却在走时,撤了的手指遥向温柔身上一拂,这下却在蔡、张意料之外,不过温柔只“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异状,这时白愁飞已领万里望疾步行出。

一零一:白道

白愁飞悻然退走“留白轩”,外面已候了一大群子弟。

万里望却在白愁飞越身而过时,卸下拔毯,披在他的身上,并急急说了一句:“楼主,我看他多只虚张声势,我们配合骤起一击,大可格杀这只剩小半条命的裂脸鬼!”

白愁飞却冷然横了他一眼:“我岂是他们迫出来的?让他们苦守留白轩,咱们才能放长线钓大鱼!再说,以那黑面鬼身上的伤,能撑到几时?他一旦翘掉了,剩下一个饭桶,能有多大作为!”

万里望马上表示佩服与恍悟。

他却没注意到白愁飞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一连皱了三次眉。

或许,就算他注意到,也得假装没看见:一个领袖是不会喜欢让人知道他的弱点的,尽管那是他的手下、心腹。

白愁飞蹙眉的原因正是他退出“留白轩”的另一大隐衷:

他虽­精­似鬼,但仍着了“刀虫”的袭击;他一时能把“刀虫”的毒力强压下去,但必须要一些时间和找一个地方运功把附在要|­茓­上的刀虫强迫出去。

他现在没功夫去理会那么多。

他急不容缓地要去解决两件事:

一,逼出体内“刀虫”的毒力。

二,与梁何所布伏好的主力,只等王小石一伙人入楼,他运用一切所能,杀个­精­光。

要做好第二件事,现在他就必须要先做好第一件事。

当然,他不无遗憾。

——始终未能对温柔一尝夙愿,真个销魂。

他在离开“留白轩”之际,却做了一件事:

弹了一指。

这一指,是解开了温柔受制的|­茓­道。

——他啃不下的东西,也决不让人占了便宜。

——何况,就算给解了|­茓­道的温柔,也仍在“留白轩”里,飞不走、逃不了的。

(温柔,嗷,温柔。)

想到这女子自而柔而娇小的胴体,他在毯袍内的躯­干­,忽然炽热了起来。

就在这儿,梁何火速报讯,传来了两道消息:

1,一切已布好了:“七绝神剑”已到其六,还有当世六大高手中的“神油爷爷”

叶云灭亦已赶到,就等王小石来!

2,孙鱼回来了。

低头。

垂首一向是他的掩饰,也是他的本领。谁也不知道他在低着首的是盘算着什么,还是掩饰着什么。

别人的低头可能是因为气馁或缺乏信心,他的低首决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一种莫测高深的姿势。

他可以是任何人的好友,因为他了解别人。任何人都当他是知交、知音,甚至连大­奸­大诈的雷损,都当他是惟一至交,但却没有人是他的知心。

重要的是:不是他没有好友,而是他不要任何人是他的好友。

因为他的心是不让人“知”的。

别人当他是相知,并不代表他也当别人是知交。

他一生下来就低着头,颈脊不能竖直,令人怜悯同情,可是他却说过这样子的话:

“我生下来不是求人谅解与同情的。”

“一般成功的人活着是去做该做的事,但我活着要做的是最该做的事,甚至只做该而别人不敢也不能做的事。”

他就是狄飞惊。

——“低首神龙“飞惊!

“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雷纯遣她三名剑婢和另一名不住拿湿中抹脸的俊脸凸腹的汉子,抬着一顶深黛­色­的轿了疾行人“六分半堂”的“不惊堂”里来,然后跟狄飞惊说,“这个人曾是我们最可怕的敌人,现在却是我们最重要的朋友,这个人全武林、整个江湖、偌大京师里的人都在找他,然而他却在我的身后,你的眼前。”

然后她问。

“你猜是谁?”

狄飞惊垂着头、缩着膀子、屈着腰脊,似乎分外能感受到那问题重若千钧。

“那就应该是他了;”狄飞惊低沉的语调、配合了他低首,仿佛在垂目审视挂在他胸前的一方白­色­透明的水玉。

——暗红透紫的那一块在“三合楼”、“六合阁”里给白愁飞一指打碎了,但碎了那紫的还有这白的,毁了那一块却还是有这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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