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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剑影寒 > 第五章一波未平

第五章一波未平

安平及时放手,闪身而出右拳疾飞,“噗”一声击中老枭婆的后心,把老枭婆打得眼前发黑。

接着,他铁掌如电,在老枭婆的左右太阳和左右耳门,加上胸下方的双胁肋,重重地连捣八拳之多。

老枭婆先前咽喉被勒,惊怒交加真气自散,百忙中无法及时运气护身,一连串沉重的打击光临,八拳终了,她虚脱地委顿挫倒。

“你……你这……这……”她喘息着厉叫。

安子抓回头巾,不管东西南北,撒腿便跑。

赤发灵宫和出山虎骇然呆立,不知所措,老枭婆被击倒,吓得他们心胆俱寒,怎敢出面阻拦?他们总算摸清了安平的艺业,手脚都吓软了。大名鼎鼎三邪之一的老枭婆,竟被人在刹那间用头巾所制,想起来便足以令他们毛骨悚然啦!

等安平巳走得无影无踪,赤发灵官方奔向老枭婆。

“混帐!还不给我追?”老枭婆揉着脑袋厉叱。

“是,追!”赤发灵官惶然后退应喏,向出山虎送过一道眼­色­,两人放腿便追,追出半里地,看身后老枭婆并未追来,两人一打手式,迳自逃之夭夭。

安平在丛林中奔逃,奔出两三里,感到右肩逐渐麻木,奇冷彻骨,寒气向内腑侵袭,头脑也逐渐昏眩,脚下逐渐不稳。

“糟!老妖婆的爪子有毒。”他悚然地自语。

再奔出半里地,突然天族地转,头重脚轻,“砰”一声撞在一段横枝上仰面便倒,蓦尔晕厥。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彻骨奇寒所撼醒,阳光昏暗,日影无法透过枝叶,看光景,已是寅牌正未之间了。

冷,奇冷彻骨,他有点支持不住,牙齿格格振响,手脚如冰。他用僵硬的手指打开包裹,取一颗护心丹吞下腹中,将仅有的两件衣衫穿上,但寒冷仍无法排除,似乎寒意发自心坎,与外界无关。

他想运先天真气驱寒,但已无能为力,真气无法凝聚,似乎气血已散。

右半身逐渐麻木,右肩更已失去知觉。

“完了!想不到我夏安平要埋骨在荒山野岭之间。忍字害人不浅,师父的话,不一定是对的。”他长吁短叹地自语。

他必须找到附近的村民求救,死,也不能死在这儿喂了猛兽,至少他得找人留下遗书,让家人知道他的下落。

正想挣扎起身,蓦地,东面隐隐地传来老枭婆的声音:“你两个小辈再生逃走的念头,老娘不活剥了你们,便不配作虎面枭婆,不信可以试试看。给我往东边搜,那小子被老娘的九­阴­爪抓伤,他的修为即使已臻炉火纯青的地步也难免­阴­毒攻心而死,决绝难逃出十里之内。快搜,在他­阴­毒攻心之前,老娘必须将他找到,将他打成­肉­泥,方消老娘心头之恨。”

“是,老前辈,这就搜。”是出山虎无可奈何的声音。

安平吃了一惊,火速伏下了。不片刻,他再次人事不省,陷入昏眩境地。

许久许久,他再次被寒流所撼醒,朦胧中,他发觉眼前有模糊的人影在晃动,鼻中嗅到淡淡的幽香,耳中听到一声叹息,接着有个柔婉的声音在耳际振动。

“壮士,定下心,你刚服下祛除寒毒的药,需十天半月方能复原,请安心调养。”

他眨动着眼睛,视线逐渐清晰。首先,他看到上面的茅屋屋顶,再循声看去,看到一张清丽的秀脸,是一个梳三丫髻的少女。灯光闪烁,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姑娘,这儿是……”他虚脱地问。

“这儿是舍下的客房。”姑娘含笑答。

“定然是姑娘将在下救来了,感激不尽。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小姓柳,小名青。”

“在下姓……”

“壮士的路引,我爷爷已经看到了。”

“令祖……”

“壮士先别问,日后自可分晓。”

“此地是……”

“这儿是潼峪关北面五里地的小冈村,北距潼关二十五里。黄昏时分,妾身从潼关返回,发觉壮士身中寒毒昏倒林中,便将壮士带回舍下。家祖早年行道江湖,对寒毒的治疗颇有心得。但壮士中毒过久,需十天半月方可复原,请安心静养。”

“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铭感五衷,可否请令祖前来一谈以便致谢意?”

姑娘温柔地微笑,替他掖好薄衾,说:“家祖已前往江爷爷处聊天.约二更左右方可返回。床头有小铃,如有需要,请摇铃示意,妾身便会应声前来照料,不必想得太多,安心调养!再就是老枭婆已经到潼关去了,不必挂念。”说完,微笑着走了。

安平心中无限感慨,莽莽江湖中,不讲理动辄杀人的的横恶徒多的是,但见义勇为的人亦复不少。听柳姑娘的口气,分明是此地的武林世家,她爷爷早年也是久走江湖的人物,不然就不会知道老枭婆的­阴­寒毒爪,看来,他已经获救了。

心中一宽,他朦胧地睡去。这次,寒冷逐渐消退,他睡得十分舒坦。将近午夜,他方倏然醒来,朦胧中,他听到外面的草堂中,有人用苍凉的嗓音在吟唱:“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他想:“这位老伯是个雅人。”

“爷爷,你醉了,早些安歇吧。”是柳姑娘委婉的声音。

“爷爷真醉了,说句酒话:今夜秋霜伴汝阳。”苍凉的嗓音沉重地说。

久久,姑娘低问:“爷爷,有动静么?”

“可能。放心安睡,要来的终须会来。”

“谁?”姑娘紧张地问。

“萍老还不敢断定。”

“为何而来?”

“不知道,反正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久久,姑娘叹息着说:“爷爷,何不迁地为良?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不,汝曾祖父母的坟墓何人祭扫?爷爷也知道此非安静之土,但爷爷老了,只想安静地死在双亲的墓旁,以赎当年不孝之罪。夜已深了,青儿,快去安歇,让我静一静。哦!那小后生怎样了。”

“爷爷,他巳睡了。似乎他的体力十分惊人,寒毒大部拔除,也许不消十天半月,便可复原了。”

“爷爷在这五年中,从未离开住处,对江湖十分陌生。这小后生的路引写的是经商,但身怀宝刃,八成是江湖人,来意不明,你小心些儿,不可泄露口风。”

“青儿理会得。”

不久,草堂重归寂静,他也朦胧睡去。

第二天,他已可起床,但仍然虚弱。

柳姑娘的眉宇间似含隐忧,言词极为谨慎,据她说,这间草屋已是柳家四代的居所,曾祖父是潼关卫的一名士兵,附近不足百亩山田,是卫所分下的耕地。

卫所的官兵,阶级极不平等,官是世袭的,父亲是百户长,儿子也是未来的百户长。上一辈是兵,下一辈也是兵。承袭限定是长子,次子以下统称余丁。因此,上一辈是兵,以下十辈八辈命定是兵了,除非是逃亡,不然休想有出头的日子。

据她说,她祖上三代单传,到她这一代,只有兄妹两人,父亲带着母亲和兄长逃役在外,田地早经卫所收回,荒芜无人耕种,早已变成葱郁的杂林。她祖父株守着这间草屋,祖孙两人长伴屋右山冈下的曾祖父母坟墓,舍不得离开这块土生土长的地方。

安平昨晚已听到祖孙两人的对话,不敢多问,要亲向老人家致谢。但柳老人已一早外出,无缘拜谢。

整天中,柳老人皆踪迹不见。柳姑娘除了送药及茶饭之外,也极少进房。

他已感觉出气氛不太寻常,猜想是柳老人的仇家已经找来了,看来,荒山草屋中,又将成为是非场。

夜来了,他感到­精­神大佳,虚弱的感觉已消失大半。他将匕首小心地贴身藏好,准备应变。

他本能地觉得将有祸事发生,不幸的­阴­影已笼罩了这间山野草屋。

首先,他在本窗上安装了一些小玩意。莱油灯近床一面,后面加了一块蔽光木板,上面搁了一只茶碗。准备停当,他先早早休息养­精­蓄锐静候变化。

经过一天的思量,他决定Сhā手管事。大丈夫恩怨分明,柳家祖孙与他有活命之恩,岂能袖手旁观?假使能化解双方的仇恨固然大佳,不然,他只好不顾一切拼了。

荒山野岭,屋中难辨时刻,但五里外潼峪关的鼓楼、更鼓声仍可隐隐传到。

三更正的更鼓声刚入耳,首先,他发觉木窗的附加支棍倏然滚落。

外面有人,危机来了。

外面的人发觉窗内有异响,知道不对,悄然走了。

他轻敲木壁,示警给邻室的柳老人。接着穿衣着靴,仍然躺在木榻上静观其变。

厅堂有隐隐的脚步声,柳老人已经出堂了。

他放了心,熄了灯火,取掉门后的茶碗,将门打开了一条细缝,便可以看到厅中的动静。

厅中漆黑一片,死一般的静。但他知道,柳老人已在厅中等候了。

果然不错,来人发觉屋中有备,不再作潜入的打算,改为堂皇而入。

“笃笃笃!”叩门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叩门声刚落,接着“砰”一声大震,两扇并不太坚实的木门,轰然倒下了。

厅中仍然一无动静,似乎没有人。

星光下,门外站着三个黑影,距门两丈余,站在那儿像是突然出现的幽灵。

四野虫声卿卿,远处传来三两声枭啼,间歇地传来几声野狗豺狼的长嗥,令人毛发耸立。

“姓柳的,在家么?”中间的黑影用刺耳的声音叫。

“故友不远千里前来造访,为何不出来接待?”另一名黑影冷冷地叫唤。

“请进!”柳老儿的声音平静地叫。

三黑影脚下迟疑,有人冷笑道:“柳兄,难道穷得连灯也点不起么?”

“青儿,掌灯。”柳老儿叫。

片刻,内厅门徐徐开启,柳青掌着一盏菜油灯,轻盈地出现在厅中,将灯放置在神案上。

三黑影掠入厅中,中间那人冷笑道:“姓柳的,久违了。”

“请坐,管兄不速而至,未克远迎,恕罪。这两位是……”

姓管的在主客位落坐,替另两人引见道:“柳兄虽不曾与他们见过面,但相信并不陌生。他们是与咱们齐名的拼命二郎卢二,霹雳斧丁威。”

房门后偷瞧的安平心中一栗,暗说:“原来是在暗门隘碰上的三个人,看来必有一场恶斗。外面最少还有三个人,必定是比这三个家伙更厉害的人物。”

柳老儿神­色­如常,笑道:“原来是卢见和丁兄,久仰久仰。”

獐头鼠目的中年人­阴­­阴­一笑,说:“在下和丁兄并不隐瞒咱们的身份,也不以那拼命的名号为耻。当然,咱们没有柳兄的八豪名头响亮。”

柳老儿转向姓管的笑道:“管兄,外面的几位客人,大概是管兄的朋友,何不请他们进来小坐?”

姓管的点点头,说:“在下也有此意,但恐怕他们不想屈驾哩!兄弟虽然名列红尘三邪,但名号却没有怒豹狂彪的响亮,他们……”

“哈哈哈哈……”门外狂笑乍起,声如洪钟。

笑声刚落,门口突然出现了四个高大的人影,两前两后,一个比一个凶猛。前两人身高八尺以上,粗壮骠悍。左面那人狗头、燕颔、绿眼珠、裂鼻,脸上的几颗金钱癣形成的豹纹,看相貌便知是个凶暴的人物。腰带上Сhā了一只硬革囊,盛了一具­棒­状三尺怪兵刃。

右面那人巨眼炯炯,灰黄|­色­脸盘,额有王字纹,虎须戟立,血盆大口。背系连鞘锯齿刀,他就是狂彪顾晋。

两人的年龄皆在四五十之间,是近十年的风云人物。怒豹项焦为人尤其凶悍,脾气暴躁,一言不合,他便敢公然在闹市杀人。所使用的兵刃叫做豹爪,长度比一般爪形兵刃长了三分之一,沉重坚硬,可抓裂金石。J

身后的两名大汉,是两人的仆人,各带一把厚背单刀,背了行囊包裹。

柳老人脸­色­渐变,离座拱手道:“两位请坐,夤夜光临,蓬毕生辉,幸遇幸遇。”

怒豹在一张木凳上大马金刀地坐下,豪笑道:“八豪十六英成名在项某之前,阁下五绝刀柳云威震江湖之际,项某还在江南黑道上鬼混呢!柳兄言词间这般客气,项某不敢当,有点受宠若惊哩!哈哈!”

“武林无岁,江湖无辈,成名先后不关宏旨,只问真才实学以及江湖声望,两位艺臻化境,名列当代八大高人之列,朋友满天下,谁不知怒豹狂彪的名号?老朽已退出江湖,已是日薄崦嵫去死不远的人……”

语未完,狂彪一掌拍在茶桌上,“砰”一声暴响,早已预先放置在桌上的两只茶碗蹦起半尺高,“啪啪”两声坠地而碎。接着,他暴雷似的嗓音震耳欲聋:“柳兄,我狂彪是个粗人.说话­干­脆俐落,开门见山不会绕弯拆向。废话少说,咱们今晚乃是有求而来。”

五绝刀柳老儿似乎已料到大事不妙,向柳青姑娘说:“青儿,你暂时回避……”

“不必,反正在场的人皆有­干­连,不用回避。”狂彪叫。

五绝刀无可奈何地吁出一口长气,他没想到怒豹狂彪也在今晚光临,大事去矣!定下神,强按心潮生硬地问:“顾老弟有何见教,何不明示?”

狂彪­干­咳一声,说:“柳兄曾是一代英豪,隐居草舍苟全­性­命,岂不可惜?因此,咱们不忍见你老兄的没落景况,所以专程前来邀请你老兄重行出山共享富贵。”

五绝刀摇摇头.拒绝道:“老不以筋骨为能,老朽年届古稀,年老多病,隐世逃俗自甘淡薄,深悔当年任­性­而为,追逐名利的可耻行为……”

“住口!咱们可不是来听你诉冤苦谈忏悔的。”怒豹大叫。

五绝刀冷冷地注视着怒豹,久久方冷静地问:“那么项老弟是来做说客的了?请教主事人是谁?”

“事已至此,说亦无妨,柳兄听说过地帚星鄢本恕么?”

五绝刀深深的吸入一口气,点头道:“听说过。”

“由何处听来的?柳兄不是已经退出江湖了么?”

“老朽的消息来自卫所,今年春正方知其事。”

“柳兄有何高见?”

“么魔小丑,草寇流贼,害民匪盗而已。”五绝刀厉声答。

柳老儿一字一吐地厉声说完,白髯无风自动。

怒豹大怒,变­色­而起,怪眼彪圆,便待发作。

狂彪淡淡一笑虚拦道:“项兄稍安毋躁,有话好说.柳兄昧于时势,所以言语间不知检点,咱们只消晓以大义,他便会……”

五绝刀柳老儿倏然站起,凛然地说:“诸位,柳某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五绝刀横行江湖三十余年,虽则行径乖僻,手辣心黑,恶述如山,血腥满手。但扪心自问,生平未曾妄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民,只找罪迹昭彰的事主,与白道英雄公平相决,和黑道朋友凭本事争雄。目下柳某洗手已六载于兹,这时再要柳某出山做洗劫村庄屠杀良民的勾当,柳某头可断,血可流,决不甘心附贼。”说完,沉重地坐下。

“姓柳的,你说话可要小心了。”鬼眼夺魂管信冷笑着提出警告。

五绝刀脸­色­一沉,厉声道:“姓管的,你听清了。十二年前,你唆使我儿柳成离家,在南阳府杀官劫库,事后惨杀我儿夫妻俩灭口,我孙柳琪年仅六岁,下落下明。柳某认为这是天道循环,苍天有眼,作为老夫当年造孽江湖的惩罚和报应,因此隐忍不提,十二载以来,从未向人提及。你这厮心怀鬼胎,自知老夫一日不死,你一日不得安枕,所以招引这些人前来搜寻老夫的下落,前后十天,终于被你找到老夫了。姓管的,老夫不追究你十二年前杀子屠媳之仇,那是老天爷给予我五绝刀的公平惩罚。因此,你最好给我早些离开。”

“哼!姓柳的,你想得倒好。”鬼眼夺魂冷笑着答。

柳青姑娘先是发呆,接着凤目中放­射­出怨毒无比的寒芒,大串泪珠向下滚坠,身形一闪,便到了屋角,抓起藏在凳下的两把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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