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天王语惊四座,用打雷似的嗓音说:“夏小子,别忘了,只要你小子派人前来知会一声,水里火里爷爷我愿替你赴汤蹈火。如果你小子嫌弃咱们这些强盗,你小子就不够朋友。”
“你怎么这般无礼?满嘴小子爷爷,怎能在三东主面前胡说八道?”玉笛飞仙微愠地叱喝。
“好好,我不说就是。”神力天王傻笑着答。
安平呵呵笑,世故地说:“多蒙贤伉俪不弃,以朋友相许,小可深感荣幸。日后有机会途经贵池,当趋宝寨拜望贵山的弟兄。”
“一言为定,你可不能说了不算啊。”神力天王说。
“朱兄请放心,在下不是轻于言诺的人。贤伉俪既然以朋友相待,在下认为有些话,该是朋友间必须说出方能一尽朋友的道义。骨梗在喉,不吐不快,在下不知该不该说?”
“三东主,不必婆婆妈妈,有话就说,怕甚么?”神力天王不耐地叫。
“那么,贤伉俪休怪直言。愚意认为,占山为寇,终非了局,两位似乎没有铤而走险的理由。这次各地草寇号召天下水旱绿林在九月间举事,大肆掳掠,江西地境盗贼如毛,闹得不可收拾。听说水旱绿林江右总提调蟠天苍龙潘世光,传檄贵泰克期起事,贤伉俪断然拒绝,不受蛊惑,委实难得。愚意认为,草寇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太监败亡之日,也就是天下升平之时。那时,即使官兵不向贵寨进兵,败没的水旱绿林,亦将迁怒贵寨,那时,难免有无法估计的麻烦临头,不如及早洗手,一劳永逸。尊夫妇人中龙凤,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何必……”
玉笛飞仙长叹一声,抢着说:“三东主,愚夫妇已势成骑虎,想洗手困难重重,诸多阻扰不易克服。这次损折了五位寨主,九十八名弟兄,足以令愚夫妇悚然反省了。是的,占山为寇终非了局,妾身保证优先考虑三东主的忠告,希望在一年半载后作一了断,尽早洗手改邪归正。”
安平欠身行礼,喜悦地说:“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所以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希望一年半载之后,在下能欣闻贤伉俪的好消息。”
“妾身该走了,这个游龙剑客的爪牙妾身必须带走,拷问出那恶贼的底细,此仇不报,何以慰死者于九泉?告辞也,三东主请多珍重。”
神力天王临行时挥手叫道:“夏小子,别忘了咱们是朋友,后会有期。”
两人将俘虏交给两个小喽罗押着,像斗败了的公鸡般,无精打彩地走了。
雷霆剑上前稽首行礼,也用包巾裹住脑袋,浑身灰土,大红道袍乱七八糟,狼狈已极,讪讪地说:“夏施主,贫道一生中,可以说阅人多矣!能够具有如此胸襟的人,惟施主一人而已。大德不言谢,贫道不再多饶舌,只请施主记住,今后厂内的人,决不再与施主为难,昭昭此心,天日可鉴。”
“小可深领盛情,感激不尽。”安平回礼答。
“东西两厂的人,贫道却无能为力。当然,贫道将尽可能请两厂的朋友放手,只怕心余力绌,收效不多,所以不敢向施主保证。”
“道长这份情谊,小可不敢或忘。”
“两厂之中不乏高手,但能与施主相抗的人少之又少,只是他们人多手众,诡计多端,仍须着意提防。”
“小可当小心在意,承教了。”
“东厂的高手中,艺业以乾坤一剑为首,他的剑术可与施主分庭抗礼。另一高手是六指头陀昙真,浑身刀枪不久,水火难伤,十分可怕。西厂则以千手魔君为首,他的暗器十分可怕,神乎其神,将是施主的劲敌。另一人是太虚仙客武慈,他并非玄门弟子,所使用的歹毒迷香,称为神游太虚香,五丈外就可将人迷倒。他的师妹叫泰山神尼,据说比太虚仙客更了得。这几个人可能在最近期间离京南下办案,施主务必小心提防,免遭暗算。”
“东西两厂在下不少朋友,姜某愿为夏兄稍尽棉薄。”伏魔天王诚恳地说。
“那太虚仙客的迷魂香,听说除他自己之外,世间仅有九地人魔具有此种解药。为防范于未然起见,夏兄如能找到九地人魔崔真,便可稳操胜乔,他的剑术,决难和兄台相提并论。”无敌金刀也供献宝贵的意见。
安平含笑走近无敌金刀,一面替他解|茓,一面笑道:“小可孤身一人,浪迹天涯,既不求名,亦不求利,天下茫茫,他们不见得能找到小可的下落。小可不想和任何人结怨,真要是找上头来,小可除非不得已,决不想多造杀孽。诸位请转告两厂的朋友,幸勿相迫,为了自卫苟全性命,小可不会轻易任人摆布的。”
雷霆剑深深稽首,告辞道:“我等就此告辞,将派人上京搬请好手,至蟠龙堡找姓狄的清算玉笥山的血债。施主请珍重,后会有期。”
众人带了四名俘虏匆匆走了。灰袍老人笑道:“以德服人者王,以力服人者霸,哥儿,你有王霸之才哩!经此患难,化敌为友,老朽为你庆幸。”
“老前辈过奖了,晚辈不敢称王道霸,但求一袭布衣于愿已足,决不奢望。”安平欠身道。
“哥儿今后打算何去何从?”
“晚辈想走一趟赣南,探访几位朋友。”
“老朽请问哥儿的师门,令师高名上姓?”
安平不敢将严夫子的名号说出,将四位师父的名号说了。老人淡淡一笑,向小云送过一道会意的眼光,不再盘问,微笑道:“老朽祖孙两人,也要走一趟赣南,可否一同前往?”
“有老前辈在旁,晚辈万幸,求之不得,可以向老前辈聆教做人处世之道,更可向老前辈请益,尚请不吝赐教。”安平兴奋地说。
“那么,明晚吉水县北门口见,老朽有琐事待理,先走一步了。”
“晚辈依期前往吉水会合,恕晚辈不送了,晚辈还得去找双星的下落呢。”
老人点点头,说:“老朽名辉,不必再叫我老前辈了。老朽不是江湖人,不希望被人看出是武林人士。”
“那么,晚辈斗胆,尔后称老前辈为辉公。”
“称辉老也可。哥儿,明晚吉水北门见。”
安平行礼相送,说:“辉老,云弟,祝一路平安。”
小云也回礼说:“安平哥,小心在意,那游龙剑客党羽众多,必须倍加小心。明晚见。”
送走祖孙俩,安平向避在一旁的逸凤说:“朱姑娘,咱们是不是该将这些尸体加以掩埋呢?人死入土为安,小可不忍心让他们曝骨荒山喂了野兽。”
逸凤淡淡一笑,说:“如果我反对,你将心中难安,只有依你了。”
“将尸体推火坑道,费不了多少工夫,这就动手。”
逸凤遥向祖孙俩的去向摇头笑道:“风尘奇人多有怪癖,那有通名不道姓之理?这一老一少十分可疑,你与他们同行,还得小心提防才是。记住,不可向他们透露我的底细,你我仍按预约在吉安府见,不必管我,我会找到你的。”
两人将三十余具尸体塞入坑道内,拾兵刃掩埋,还未弄妥,远处出现了银汉双星的大批人影。
安平无恙,双星夫妇大喜欲狂。柳青姑娘忘形地扑在安平怀中,喜极而泣。
小春小绿接到小姐,也激动得热泪盈眶。
一行人客套一番,最后扑奔承天宫接应神笔客夫妇。但逸风不愿和双星打交道,带着两侍女迳自走了。
远远地,便看到承天宫大火冲霄,双方会合,看了从宫中起出的子女玉帛,所有人俱皆倒抽一口凉气,呆住了。连窖藏千万的双星夫妇,也被妖道的财宝所惊,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忙乱中,安平带了柳青姑娘,悄然走了。
双星将劫后余生的妖道们割断脚筋,绑在祭天台下,一面派人前往报官处理那些劫来的男女,一面将不义之财分批运走。等他们发现安平和柳姑娘已不辞而别,安平已远出五里外了。
一不做二不休,双星带着人赶往斗光里,要找游龙剑客算账,已经晚了一步。游龙剑客已得到逃返的爪牙禀报,知道安平和内三厂的人已经脱险,匆匆撤离斗光里,逃之夭夭。
其实,他们并未远行,安排下另一着擒龙毒计,也想打听山中的消息。
这次玉笥山一网打尽群豪的毒计,他干得极为成功,不但除去掉了三厂和承天宫的人,也消灭了隐仙寨近百名好汉,更铲除了前来想浑水摸鱼的数十名江湖英雄。美中不足的是,不仅未能除去五湖浪子的死对头安平,也未能除去雄霸江湖的唯一劲敌银汉双星。最要命的是走脱了玉笛飞仙夫妇和内厂的首脑人物,种下了深仇大恨。
安平这次独闯玉笥山,收获极丰,获得了极为难得的机缘,交上了无数朋友,而且消除了内厂的威胁,日后他便少了对内厂的顾忌。
绿林道上,隐仙寨玉笛飞仙夫妇登高一呼,凡是遵守绿林道义的寨主大王,皆愿为安平尽力,希望交上安平这位了不起的英雄朋友。
黑道人物以神笔客夫妇为代表,这些人皆以能替安平效劳为荣。
双星的党羽众多,他们也成为安平的朋友。至于他们夫妇俩,决心改邪归正,放弃了雄霸江湖的欲念,成为江湖上行侠仗义的一双英雄夫妻。
神龙夏安平的名号,像晴天霹雳震撼江湖,狂风般刮向天下每一角落,他成了名号凌驾江湖八大高手的少年英雄,成了家喻户晓的神奇人物。他的寒影剑是天下间大大有名的凶剑,不知内情的人,幻想他可能是个满身杀气的人物,不由不寒而栗。
游龙剑客火焚玉笥山的事,也向江湖轰传,由于这家伙是大名鼎鼎的侠义英雄,有些人将信将疑,未敢全信。因此,蟠龙堡总算还未成为众矢之的。
玉笥山大火燃烧了半月之久,近三百具尸体首化为飞灰,惨绝人寰。后来,地方人士收了剩下的骨灰残骸,安葬在山岩下的广场中,建石为碑,称山岩为断魂岩,坟场便称为千人冢,其实并没有千人之多。
安平带了柳姑娘,乘乱离开了承天宫火场,绕道扑奔斗光里的破草屋,要取回包裹上道赶赴吉水县。
他却不知,游龙剑客已得到他仍在人间的消息,正撒离斗光里,在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擒他这条神龙,必欲将他置之死地而后甘心。游龙剑客认定他是破坏大计的罪魁祸首,岂能轻易放过?
山区中大火冲霄,火势向四面八方蔓延,他俩只能左绕右折,认准方向急走。
距草屋还有四五里,已可清晰分辨草屋座落处的山峰了。两人从东北方向赶向西南,沿途不见半个人影。
正走门,绕出右面伸来的山坡,前面半里地出现一座松林。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奇异的怪啸,像是人声,也像野狼长嗅。听声源,似乎发自身后里外的山坡下。
两人并未在意,继续前行。安平在前开路,信口道:“青妹,你知道愚兄的打算么?”
“夏大哥,是不是找鬼眼夺魂和银剑徐文替我爷爷报仇?”姑娘反问。她的气色大佳,喜气洋洋。
“这是其中之一,愚兄是指对你的安排。”
“我?你不是要带我天涯寻仇么?”她满怀希冀地问。
“愚兄确是有此打算,只是恐怕沿途凶险重重,有青妹在旁,恐有不便。因此……”
“大哥,我可以女扮男装,便可减少许多不便了。”柳青抢着说,粉颊泛上红潮,向他投过一抹羞赧的微笑。
“青妹,愚兄不是这个意思。假使愚兄能找到足以信托的人,还是替贤妹安顿下来,以免在江湖中既惊受怕,愚兄也好放心大胆寻找仇人。女孩子不像男人般方便,万一有了三长两短,愚兄有何面目见伯父于九泉之下?”
“不!你答应过我的,无论如何,我决不离开你。”姑娘急急地说,语气极为坚决。
安平无可奈何地苦笑,说:“这件事目下还嫌言之过早,以后再说吧。今晚先找地方歇息,恐怕不易买到男装呢。”
将近树林,他突然凝神倾听,星目中神光闪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面的树林,脚下一慢。
后面天际浓烟直冲云霄,爆炸声隐隐可闻。
“大哥,你……有所发现么?”姑娘向,她发现安平的举动有异,觉得有点不对了。
“前面似乎有人。”安平沉着地答。
“山区怎会没有一人哪,大哥。”
“似乎有人在林中呻吟,恐怕里面有人受伤。”
两人脚下加快,奔入林中。前面林下的枯枝败叶突然簌簌作响,有物在爬行。
安平一跃而上,褐衣入目。一个穿褐直裰的人影,正用双手拖着下身,艰难地向前爬行。右大腿近膝处,用衣袂和腰带扎得臃肿肥大,裤管血迹斑斑,包扎处下端的布帛已被鲜血染透,显然受伤甚重。
“咦!阁下,我能帮助你么?”安平叫。
那人笨拙地转过身来,信手抓起一段树枝,切齿叫:“来吧,大爷不会让你们如意的。”
是个年约四十上下的壮汉,黑脸膛八字胡,双目深陷,高颧削颊,脸上被血污和尘垢染成了大花脸,褐衣凌落,坐在草中像是受伤的野兽,咬牙切齿,目闪凶光。腰间带有刀鞘,刀却不知去向。
“尊驾贵姓大名,为何如此狼狈?在下并无恶意,你受了重伤,需要人帮助,愿为阁下尽力。”安平诚恳地说。
“别管我的事。但如果阁下不是蟠龙堡的恶贼,请给我一颗护心丹。”黑大汉仍然戒备地说。
柳姑娘心中不忍,赶忙探囊取出一颗丹丸交给安平说:“大哥,这是十分管用的保命丹,他既然是被蟠龙堡的人所伤,必须早早离开,说不定恶贼们不久便会找来。”
安平将丹丸的蜡衣捏破,走近蹲下递过说:“在下夏安平,尊驾想必知道我不是蟠龙堡的人。你的腿伤包扎得不妥当,仍在流血,让我替你止血重行包妥。”
大汉吞下丹丸,就安平递过的酒葫芦口贪婪地喝了几口酒,丢了树枝长吁一口气,说:“原来是夏三东主,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敝姓杨,名逵,匪号叫黑煞星,在江淮一带鬼混。这次途经江西,听说玉笥山有热闹可看,想前来看看风色,不料在北面那座峰头下,遇上三个自称是蟠龙堡的青衣人,不仅禁止入山,更胁迫在下替他们拦截双星的人,一言不合,三个狗东西一拥而上。在下众寡不敌,刀被震飞,右腿也挨了一刀,好不容易才逃得性命,逃到这儿委实无法再动弹了。”
安平没听说过黑煞星的名号,想必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江湖人。他的手挪向黑煞星的腿伤说:“杨兄,在下代你重行包扎伤口,此非善地,必须趁早离开。”
黑煞星伸手急拦,拒绝道:“不必劳驾三东主了,在下已经上了止血的药,再解开必然流血更多。前面那座山峰的南面有几家农舍,可能有在下的朋友在那儿接应,可否请三东主扶在下……”
安平摇头笑道:“杨兄,还能扶你走?只须走上半里路,你伤口流血的情形看来,你不虚脱昏倒才怪。来,在下抱你走,送你到农舍再说。”
说完,抱起黑煞星,姑娘在前引路,向南举步。
黑煞星不再拒绝,连声道谢。
行将出林,黑煞星似乎感到腿根痛楚,左手原先搭在安平的左肩,这时后移数寸,缩抵安平的颈侧。左手垂下,这时也移至腿上端,捏压着腿根,颊肉略一抽动,问道:“三东主目下打算何往?”
“邀游天下,行止未定。”安平信口答。
“你与那游龙剑客的事……”
“咦!杨兄并未入山,怎知在下与游龙剑客的事?”安平讶然问。
“哦!在下听那三个恶贼说的。”黑煞星赶忙解释。
“他们怎么说?”
“他们称游龙剑客为主人,说是必欲将三东主置于死地而后甘心。”
安平淡淡一笑,继续向前走,转变话锋道:“杨兄,你倒是一个硬汉嘛。”
“三东主之意……”
“以伤口流血的情形看来,杨兄失血甚多,这时不仅元气未伤,身躯亦未因疼痛而颤抖……哎……”
这瞬间,黑煞星突然出手袭击,左手扣住安平的咽喉,右手戟指点中安平的鸠尾大|茓,力道极重。
安平毫无戒心,做梦也没想到黑煞星会突下杀手,人抱在怀中,想躲避也力不从心,既未运功护身,对方下手又用了全力,咽喉被扣倒不打紧,只是鸠尾大|茓却禁不起一击,|茓道几乎被毁,浑身力道尽失,整条任脉失去作用,前半身上自唇棱下的承浆|茓,直抵下面的会阴,全部麻木不仁,失去活动能力,身躯一软,只叫出一声“哎”,便陷入半昏眩的境地,束手就擒。
黑煞星暗算得手,一跃下地,手一扬,白虹乍闪。
走在前面的柳姑娘听到身后安平的叫声,刚转身察看,白虹已至,相距不足一丈,看到白虹,白虹已到了胸前,大骇之下,本能地扭身急避。
已来不及了,“唰”一声白虹入体,一把柳叶刀自左肩窝下方贯入,深抵肺部。她“啊”一声尖叫,踉跄后退,居然能支持着不倒,并能伸手拔剑。
黑煞星的腿其实根本没有伤,灵活如猫,一把将安平抓起抗上肩头,向林木深处大叫道:“化蛟兄,妞儿交给你料理,兄弟先走一步。”
声落,已奔出十余步。
林木深处奔出一个人影,一面追赶一面叫:“杨逵兄,等我一等。”
=奇=黑煞星根本不等,撒腿狂奔而去。
=书=化蛟兄随后急追,骂道:“王八蛋!你他妈的想贪功独享其成,不像话,太爷可不上你的当。”
=网=他丢下柳姑娘不管,狂迫而去。
姑娘心中叫苦,提剑急追,追出林外,已不见两贼的身影,一阵痛彻心脾的痛楚袭来,令她浑身发虚,脚下虚浮,向前砰然栽倒。
她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但仍然咬紧牙关坐起,伸手一摸伤处,发现暗器是一把六寸长的柳叶刀,已入体三寸以上,从两根胸骨缝中贯入,受伤甚重。
柳叶刀两头尖,不易拔出,她浑身脱力,不易用劲。同时,如果将刀拔出,不能及时包扎,血沁肺部就死定了,岂可鲁莽起刀?
她吞下一颗保命丹,忍痛割下一幅衣袂,吃力地解开胸衣攀纽,准备起刀。
头晕目眩,手脚无力,她感到力不从心,一而再软倒在地,痛苦令她无法忍受。
“苍天哪!你忍心让我死在这儿?”她向上苍哀叫。
蓦地,她清晰地听到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赶快以剑支地吃力地站起,摇摇晃晃的向脚步声传来处看去,希望得到来人的援手。
糟了!来的是两个青衣人,她认得,那是蟠龙堡的恶贼,赶忙向下一伏,藏身在丛草中。
“黑煞星和丧门神得手了,咱们赶两步接应。”两青衣人之一喜悦地大叫。
“且慢!我似乎看到外面有人影。”另一个低叫。
“在那儿?”
“定睛看去却又不见了,咱们到外面找一找。”
姑娘躲在高及腰部的枯草中,无法看到两丈外的景物,只能从拨草的声音判断两人搜来的方向。
“来吧!恶贼,不是你就是我。”她咬牙切齿自语,一面握到准备,一面解下绣巾。绣巾中藏一个小铜管,可泄放迷香,这是织女星的防身法宝,收发由心,小铜管的开合任意控制,构造十分精巧。
绣巾准备停当,她心中一动,悄然将剑压在身下,改变主意要凭绣巾将两贼擒住。
脚步声渐近,一左一右快近身了。
可惜,她伏倒处压倒了不少枯草,老远便被人发现了,恶贼们循草迹导来,岂有看不到之理?
“在这儿了,那不是与夏小狗在一块儿的妞儿么?”左面的恶贼兴奋地大叫,急奔而来。
“站住!”另一人大叫。
“干甚么?”
“你留意这妞儿的穿着打扮么?”
“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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