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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剑影寒 > 第五十二章楼外楼中

第五十二章楼外楼中

他等众人走近,先抱拳长揖,木无表情地说:“小可欠老前辈一份情,希望有图报之日,如蒙不弃,有暇请与梦老前辈至舍下盘桓些少时日,以便向两位老前辈请益。但所谓请益,决不是指武学而言,小可指的是琴棋书画。”

“哈哈!你休想封我的嘴。来,我先替你引见。”竹箫老人打着哈哈说。

安平泰然一笑,毫不介意地说:“老前辈的同伴,小可大多见过,只是有些困惑而已。”

龙国安呵呵一笑,掀须笑道:“哥儿,你是否感到老朽与辉老祖孙在一起而困惑?”

安平笑道:“看到老伯与辉老在一起,小可再笨,也应该明白了。只是,小可仍有些不解,老伯与小云弟为何一再相试,不知有何用意?”

“哈哈!老朽与破扇竹箫是知交好友,竹箫老与辉老是亲家。他们对你可说是另眼相看,其中有深意存焉。多次相试,徒显得我们这一群老的设有知人之明,益显得你的侠胆慈心,休怪休怪,呵呵!”

“只是……”

“你说的是万翠阁的事?放心,我们已见到丹霞仙姑了,她对你简直敬如天人。走!相烦北丐引路,且到大宁村喝口热酒,让咱们详谈。咱们这些人中,有事亟待请教,千万不可见外。”

北丐师徒并未跟警幻仙子追踪蓝燕子,站得远远地。这时,柳姑娘飞奔而至,只叫了一声“大哥”,便忘形地投入安平怀中饮泣。

安平脸红耳赤,又不忍心将她推开,赶忙说:“贤妹,请定下心神,愚兄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大哥,甚么好消息”

柳青站直身躯,含泪急问。

“我已找到令弟了。”他兴奋地说。

柳青喜极欲狂,大叫道:“真的?”

“令弟名叫柳琪,目前跟在夜鹰程枋身边学艺。咱们一面走,一面谈。”他挽着她柔声说。

北丐师徒在前面领路,众人向大宁村走去。

皓姑娘走在安平身侧,向他粲然一笑,笑他和柳姑娘这般亲热,笑得他脸上发赤。

他一面走,一面将与柳琪师徒见面以及杀鬼眼夺魂的经过说了。柳青听说乃弟师徒已跟在银汉双星身旁,大为放心。他两人却不知,牛郎星和夜鹰师徒,已经落在瘦灵官的手中了。

警幻仙子追人未回,她的男女仆人,巳将受伤的人先抬回董家。董鹤鸣兄弟三人,只留了三爷在家。安平不到董家怎成?鬼道人等五个被他制了|­茓­道的人,还要劳驾他解|­茓­呢,他不得不先到董家安顿。

董三爷早年也是江湖人,眼睛雪亮,知道这些人不可得罪,赶忙吩咐厨下准备酒菜,款待这群不速之客,紫髯翁一群人也就不再客套,准备的两桌酒菜,刚好够容纳老少两辈人。

席间,有些话不好说,辉老夫妻决定等到上路时再向安平探问。

紫髯翁谢过安平在九江救援孙儿欧阳玮之德,问道:“夏哥儿,你这次前来崆峒,可是专为了警幻仙子而来的?”

“是的,总算问清了敝店被封的原委了。想不到逸凤朱姑娘做事如此任­性­?真不知连累了多少人。”安平感慨叹地说,不住苦笑。

“哥儿与警幻仙子的纠纷,老朽来晚了些,不知其详。可否概要地一说?”辉老接口问。

安平将店号被封的经过,从山西绵西渡口起,至今天揭发李天虹的身份止,扼要地加以说明,最后说:“逸凤姑娘工于心计,计算极­精­,事前晚辈对她的用意是无疑心,直至村中火起,晚辈方始恍然大悟,但也只猜出朱姑娘欲假手小可借刀杀人,却不知她们之间会有如许曲折的内情,和如此深切的仇恨。如果晚辈不见机藉中暗器佯昏,恐怕今天的局面很难收拾哩!朱姑娘见小可被击倒,因此动了生死相决不打算活下去的念头,要不然恐怕她也不会爽快地承认夜盗名单的事哩!”

九地人魔怪笑道:“想不到你这小伙子也会使­奸­,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寒影剑又落在多臂猿手中,差点儿把我们三个人急疯了呢!多臂猿为人机警,居然会走了眼,大意得不先行察看,太过自信,在­阴­沟里翻了船。”

“即使他察看,也看不出破绽的,我已借暗器之力自闭了|­茓­道,察看也无济于事。”安平笑着答。

“你很了不起嘛,要练至能用真气自闭|­茓­道,至少须下半甲于岁月的苦功哩!你这人靠不住,哈哈!在山西道上,连我和老无赖也上了你的当,居然用半月时辰,教你防身保命术哩!多臂猿上当何足为奇?”破扇翁用怪声调说。

“老前辈不是上当,那时,晚辈胆子太小,经验不够,空有一身艺业,却不知该如何使用。从未和人拚过命,真正动起手来,心慌意乱,出招不能心神合一,错误百出,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无两位老爷子指点,恐怕小可永远不会长进哩!”

“哥儿,令师何人,能见告么?”辉老若无其事地信口问。

安平正想从实回答,突然发觉皓姑娘母女目光向他­射­来,其他的人也停止进食,扭头向他注视,皓姑娘母女,与及小云竹箫老人,四人的目光中,充满关切、焦虑、希求等等错综复杂的情综。他心中一跳,不敢遽答。

厅中一静,连九地人魔也感到气氛有点不寻常。

蓦地,厅外有人传呼道:“大爷与公良姑娘回来了。”

董三爷脸上经常涌现的愁云,为之一扫而空,站起告罪离席,急急迎出。

紫髯翁一群人是客,主人回来了,理该离席下堂相迎。他们刚下堂,厅门外巳出现了董鹤鸣的身影。同回的有多臂猿等等几个同追赶的人,去的人全回来了,只不见逸凤同来。

警幻仙子脸­色­灰败,不与任何人打招呼,迳自进入内厅而去。

董鹤鸣眉心紧锁,显得忧心仲忡,勉强庄下心头烦恼,在三爷的介绍下,和众人厮见了。安平对逸凤仍然关心,向董鹤鸣询问追逐蓝燕子的结果。

董鹤鸣为人相当直爽,从实将结果说了。原来他们追赶蓝燕子,追了两里地,竟将人追丢了。蓝燕子的轻功,早年便已超凡入圣,所以绰号称燕子。警幻仙子和逸凤的轻功虽也超尘拔俗,但比起蓝燕子来,仍然棋差一着,两里之内便将人追丢了。

警幻仙子和逸凤取得谅解,两人言归于好,人追丢了,逸凤不愿就此罢手,发誓不惜耗费一生­精­力,找寻蓝燕子,誓报始乱终弃的深仇大恨。她无颜再见安平,独自走了。

警幻仙子在回城中,碰上了游龙剑客狄华,对方提出了严厉警告,不许任何人在明暗中协助夏安平,如敢不遵,杀无赦。同时,也不许过问逸凤和蓝燕子的事。直率地要求警幻仙子退出江湖。

经此一来。大宁村显然成了是非之地,为了日后的安全,只好作迁离的打算。蟠龙堡的潜势力遍布江湖,实力雄厚,黑白道的高手大多与他们有交情,与他们为敌实属不智,唯一自保的办法便是遵命行事,别无他途。警幻仙子本有隐世的念头,但在受人逼迫之下却又不然,毕竟她曾经是五庄之一的大名鼎鼎人物,确是有点不是滋味的委屈感觉压在心头,有说不出的难过。幻海山庄被逸凤毁了,大宁庄又非安身之地,天下茫茫,似乎没有她容身之地,难怪她心中苦闷,情绪不安。

坚强的女人,受得了逆境的打击,但对爱情的失败,却感到不胜负荷。据董鹤鸣所知,警幻仙子过去确是深爱着蓝燕子。但当她发现蓝燕子却是个暗中处处留情,好­色­如命的人时,心碎得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从此不谈儿女私情,虽仍坚强地活下去,但心情大变,瞧不起世间的所有男人。她这种心理相当可怕,万出一再受到其他的意外打击,很可能趋于极端。

由于董鹤鸣的打岔,辉老提出的话题自然中断。皓姑娘呣子自告奋勇去劝解警幻仙子,厅中的宾主重整杯盘饱食一顿。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众人问及安平的打算,以及柳姑娘的将来出处该如何安置。

安平大事已了,他不再追究逸凤的过失望,准备到武昌等候恩师严华,沿途打听恩师的下落。七月六日黄鹤楼下的会期尚有半截,早着呢,他打算仍然按预定的行程寻找恩师的下落,希望能提早遇上恩师,接他老人家至山西奉养。

但他隐下自己的意图,只告诉众人说,他要赶回山西与家人叙天伦之乐,等刘太监下台之后,再重振旗鼓另创基业,做一个商场的本份生意人,江湖上的事,与他无关,他不希望在江湖仇杀中打滚,他不希望杀人或被人所杀,鬼蜮江湖不是他这种人所能适应得了的。

短短的半个时辰中,他已发觉柳姑娘与北丐的大弟子范小蛟,彼此间巳有不平凡的感情。冷眼旁观,他认为两人彼此相爱,倒是一对相称的小情人。同时,在与柳姑娘的谈话中,姑娘曾将被救的经过和小蛟呵护疗伤的情形—一说出。他心中便暗自决定成就这一对小情侣的姻缘,便率直地请求北丐照顾柳姑娘。

北丐自然求之不得,留下了日后的通讯处所,答应收姑娘为义女,加以爱护照料。安平向姑娘保证,日后遇上双星时,找到柳琪,要柳琪在北丐处与姑娘相会,姐弟俩日后不怕没有安身立命之处了。

黄泉二魔和山海夜叉十分失望,认为安平在这时返家,未能依前议打击蟠龙堡,深感可惜。

安平诚恳地向三人道谢呵护之情。叮咛珍重,就此分手各奔前程,双魔本来坚持要送安平回家,但为安平所拒绝,只好怏怏道别,迳自先告辞走了。临行,还郑重叮咛,日后如需相助,希望安平别忘了他们。

龙国安任务完成,也带着孙儿女告辞走了。

紫髯翁家在辰州,既然安平要返回山西,目前当然不宜走回头路,他要安平走湖广出武昌,从武昌入豫,正是顺道,不由安平推辞,一句话,结伴同行。

这一路人多势众,计有紫髯翁一家子五个人,长青堡一门五虎,谁敢前来讨野火找麻烦?之外乃是辉老一家子五个人,后随的四婢和龙虎双神兽还没计算在内。这一家子艺业深如翰海,加上破扇翁、竹箫老人祖孙,这群人走在一块儿,别说蟠龙堡少堡主这几个小人物,即使老堡主青云居士亲来,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安平却心中暗暗叫苦,人多了行动不便,失去自由,找寻恩师的希望,岂不顿成泡影?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无法拒绝老前辈们的好意。同时,有皓姑娘同路,他往昔对姑娘的好感逐渐扩大,内心中暗地感到兴奋,想拒绝也不可能了。

当天,他们重返赣州府城,由紫髯翁出现,向官府取得返回湖广的路引,一切手续尽可能办得合法化,以免沿途发现纠纷,有钱使得鬼推磨,又有当地的朋友帮忙,当天便办好了一切手续,准备明晨取道南安。

府城中表面波平浪止,暗中却暗潮激荡,游龙剑客走了,但派出的暗桩却依然十分活跃。

凡事数有前定,似乎冥冥中自有主宰。假使安平不遇上紫髯翁一群人,那么,解决了警幻仙子夜盗名单的疑案,他便会从崆峒取道奔向南安。疾趋湖广,决不会重返府城,便不会获得牛郎星的消息了。

他们落脚在城西北角的楼外楼,那是当地颇负盛名的客店,建有两座三层高的大楼,投宿的人都是达官巨贾,算是第一流的高尚客店。站在三楼的走廊上,城中的景物一览无遗,高度与东北角建在城上的八镜台相并列。

他们包下了三楼的全部上房,召回留在贺兰山郁孤台附近的琴棋二侍女,负责与店伙计打交道,不许店伙计登楼打扰。

楼分前后二厅,各有四间上房,安平与欧阳玮分得一间上房,小云却不愿与竹箫老人做伴,他竟将铺盖搬来,挤在安平的房中,三个小伙子以安平年纪大些,但也只有二十一岁,年岁相当,意气相投,房中显得生气勃勃。

房间宽敝,开了两座明窗,可惜严冬时节不宜开窗,不然便可以观赏窗上的夜景。窗上是楼外廊,也是观赏夜景的好地方。

房中生了火,店中送来了一些­干­果作宵夜的食物,火盆旁明壶中的茶水嘶嘶叫,室中温暖如春。

三个人围炉而坐,已向老一辈的人请过安,这时可说是他们的天下了。

一面品茗,一面笑谈江湖事,武林见闻说之不尽。最后,小云将话拉上正题,他向安平说:“夏大哥,你击伤瘦灵官的剑法,快速绝伦,宛若电击霆轰,妙极了,这种剑法的渊源,大哥能说来听听么?”

安平呵呵一笑,说:“不瞒你说,这是我自已参悟的剑术,至今还没有完全领悟其中的奥妙呢。”

“夏大哥能创出如此神化的剑术,练剑的根基必定出奇地浑厚了,但不知令师是何门何派的高人俊彦?不会是贵店的四位师父吧?”

“愚兄确是由那四位师父授艺的。”安平避重就轻地答。

“大哥,你不老实?”小云笑道说。

“怎么见得?”安平也笑问。

“你不善于撒谎,神­色­间已有了破绽,再说,以常情论,青出于蓝固然不错,但蓝得不带本身的青­色­,便有点离谱了,四位保镖师父,不可能调教出你这条威镇江湖的神龙!瘦灵官在江湖上称雄四十余年,绿虹剑几乎不曾逢过敌手,被你一剑伤肋,他的狠招势如狂风暴雨,在你的寒影剑从容挥洒下,毫无用处。至于你行雷霆一击前所用的剑法,我也许知道。”

“你知道?”

小云神­色­一正,诚恳地说:“大哥,如果我能说出,你会不会告诉我实话呢?”

“云弟,愚兄不打算骗你。”

“说实话,你是不是感到家祖多次相试,用意值得怀疑,所以不想表明身份?”

安平略现迟疑,颔首道:“不错,愚兄总认为其中不无可疑。我与令祖素昧平生,峡江一晤事出突然,之后却一直在我附近窥伺,出没无常,不时在我危急时出面援手,用意何在,我百思莫解。令姐及令堂令祖慈本来隐居庐山,也跟踪前来。五湖浪于本来是我的朋友,他却为了令姐处处和我为难,却又不敢跟你们作对,是不是其中另有隐情呢?令堂是竹箫老前辈的爱女,而游龙剑客的父亲……这些事不说也罢。总之,有了逸风的教训,我感到很难分辨任何人的善意恶意是真是假,很难捉摸人心的变化。以逸风来说,凭心而论,她算得是个好姑娘,名列八大高手之一,侠义女英雄的声誉甚隆,但她却毁了我的店,明知错了,仍然要变本加厉的利用我,以实现她的­阴­谋,想起来便足以令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云弟,你认为我的顾忌是不是多余的?交浅言深,请恕我直言表达己见。”

小云不住点头,笑道:“大哥的话,不无道理,但请放心,家祖是善意的……”

欧阳玮用一声大笑打断小云的话,笑道:“云哥,想不到你也这般婆婆妈妈,说话拐弯抹角。夏大哥不是外人,何不­干­脆地开门见山说个明白?”说完,转向安平道:“大哥,你的师父必定姓……”

话未完。安平举手一挥,一掌击灭丈外的明灯,另一手抓起火盆边的水壶,信手向明窗扔去,低喝道:“屏住呼吸,抄兵刃出房。”

“蓬”一声大震,明窗破了孔,窗框爆裂,锡水壶外飞,沸水飞溅。

安平跃至榻旁,抓起枕底的皮护腰和寒影剑,拉开另一扇明窗,飞跃而出。同一瞬间,破扇翁的叫声震耳:“好兔崽子,你走得了?留下!”

“嘭”一声大震,楼左的一扇窗框倒下,一个人影飞纵而出,身影轻灵已极,直趋廊下,手一扳拦­干­,飞出的身形突然一顿,折向下坠,一闪不见。

安平飞跃而来,大叫道:“屏住呼吸,小心迷烟。”

刚跃出窗追至廊下的破扇翁突然停下,双脚大乱,摇摇欲倒,一面叫:“夏哥儿,快追,小翠和小曼……嗯……”

话未完,人向外拦栽去。

安平原发现被水壶烫伤的人攀拦柱逃向二楼,本想追下,却听到这一面破扇翁大叫,便折来拦截。他已服下了九地人魔送给他的清神丹,不怕迷香所侵,见有人飞越拦于而逃,便出声示警奔到,本想追下,却发现破扇翁身躯有异,知道老江湖破扇翁着了道儿,顾不得追人,赶忙奔到一把抓住了破扇翁的右脚,向里猛带。

破扇翁上身撞着拦­干­,拦­干­“咔嚓嚓”一阵暴响,向下塌倒,如不是安平手快将他抓住,不掉下去粉身碎骨才怪。危机一发千钧,总算被安平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

走廊角人影出现,后楼的人已闻警出来了,首先是白影如电,一闪即没,有人降下二楼追贼去了。

第二个人影是严辉,老人家出现,白影早已不见,他向这儿奔来,急叫道:“甚么人?出声以免自误!”

声到人到,宛若电光一闪。安平放下昏迷的破扇翁,掏出两颗清神丹,高叫道:“辉老爷子,是我。这是专解迷香的药,今晚贼人大举入侵,所用的迷香十分可怕。小侄去追贼,请用茶水化开丹药救醒被迷昏的人。”

递过清神丹,他跃出拦­干­降下二楼的飞檐,居高临下四面察看。

罡风怒号,云沉月黑。看不见有人。二楼的客人有些已被响声惊醒,正在慌成一团大叫大嚷。

西南角的一栋小楼的瓦面,有人越瓦脊而过,居然被他发现了。

他一面系好皮护腰,一面佩上剑,飞跃而下,向西南角急追。

西北角不远处的瓦面上,有人一闪即没。

他心中暗懔,今晚贼人来了不少哩!来人轻功之佳,皆臻化境,高明已极,不像是蟠龙壁的爪牙。他一面提高警觉,一面转向西北角,追逐刚才的黑影,全力飞跃。

城中的房屋高低不同。在瓦面上追人乍起乍伏,稍一大意,便会将人追丢,经验不够,便很难估计对方欲走的方向,更难找到跃下黑暗小巷的人。他很少黑夜追踪人,但却有夜间遁走的经验,展开绝顶轻功狂追,居然被他在另一条街道的瓦面上,追上了前面飞逃的黑影。

黑影不知身后有人追踪,到了一条大街南面。街道宽有三丈,无法跃过。练轻功提纵术的人,如果在平地能一跃三丈那得花二十年以上的岁月苦练,还得有明师指点才行。但在瓦面纵跃,尤其是隔街跃过,因屋檐的结构不宜负重,纵跃时便在心中有所顾忌,可一跃三丈的人,在瓦上施展,最多可跃两丈多一点儿,隔街跃过,更得打两成折扣。黑影在瓦面上略一迟疑,便跃下街心,可知这人的轻功,仍难飞跃三丈外的街面。安平心中一动,他在对方脚下迟疑的刹那间,便猜出对方要过街,当机立断放弃扑上擒人的念头,决定跟踪贼人前往贼巢,摸清贼人的底。

楼外楼中,大乱未息。琴棋两侍女把住楼口,劝走上来察看的店伙计,不许上来打扰。

辉老和紫髯翁将人召集至外厅,没到的人有皓姑娘,彭姑娘小曼,欧阳姑娘小翠,小云小玮,如果加上昏迷了的破扇翁,有六个人着了道儿。

小云和小玮虽得到安平的警告,屏住呼吸防止迷香入侵。但已晚了些儿,仍然倒在房中。

侦察的结果,贼人侵入了三间客房,一是安平的一间,一是小曼、小翠的一间,另一是破扇翁的。贼人轻功高明,用针形刺器沾口水刺破绵纸沿窗框刺了十余处小孔,利用风力将迷香吹人室中,再撬窗入室掳人。

安平面对明窗,看出了破绽,追贼去了。

破扇翁是被安平用水壶击破窗框的响声所惊醒破窗追贼着了道儿。

两位姑娘的窗户被人撬开了,下落不明。

皓姑娘与侍女小棋同室,她是闻警外出的,是不是追贼去了,艰难料定,三个大姑娘都丢了,那还了得?急坏了几乎老一辈的人。贼人居然在这几位宇内闻名的名宿身旁弄鬼,可知事态的严重程度了。从下手的部位猜测,来人对楼中住房的安排相当熟悉。显然店伙有贼人的暗线,因为在琴棋两侍女被召来之前,店伙曾经上楼照顾茶水等物。

紫髯翁是个老江湖,立即分派人手,赶往城外拦截,一面通知城中的朋友代为留心。小曼失踪,小云急得暴跳如雷,他与小曼是表兄妹,感情深厚,虽是姑表之亲,但表兄妹却与同胞手足不下上下,焉能不急?欧阳玮更是焦急万分,乃姐小翠与他的感情更深厚,心中之焦急可想而知?两个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气虎虎地联袂扑奔城东宫的皂盖楼,楼北的一座大宅中,曾是蟠龙堡的爪牙落脚处。

贼人用来下手的迷香,连竹箫破扇两个老江湖,也弄不清属于何种­性­质的歹毒药物,只有清神丹方可解救。破扇翁想起了九地人魔是对付迷香的老手,便自告奋去找九地人魔请教。小云和欧阳玮挟忿奔向城东南,飞越屋脊一阵紧走,越脊穿檐纵掠如飞。正飞越一座瓦面,急见五六丈外的屋脊上,突然出现一个黑影,一跃三丈正迎面而来。

小云向瓦面一伏,低叫道:“擒下这个夜行人来问问,也许可找出线索来。”

他两人发觉了对方,对方也发觉他们,居然不想回避,迎面飞掠而来。

欧阳玮年纪小,比小云冒失,不等小云现身,他突然窜起,左手一扬,诱来人出手封架,斜身切人,右手急劈来人的小腿,掠瓦挫身出招,奇快无比。

岂知来人早有防备,罩在外面的披风突然迎风鼓张,“蓬”一声闷响,罡风急旋,披风的袂尾击中了欧阳玮。

“哎……”小家伙惊叫一声,昏头转向滚出八尺外,几乎跌下瓦面。幸好是横滚的,如果向下滚,下跌下去才怪。

香风扑鼻,人影顿止。

小云一声低叱,抢出截住,防止对方追袭欧阳玮,一掌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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