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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血花血花 >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呼延明道:“回城主,属下看过了,此人身上空无一物。”

他一句一个回城主,对车里那人当真是十分恭敬。

只听车里那怪人诧声说道:“这就怪了,他是眼下中原武材中的那—个……”

只听呼延明道:“禀城主,看这伤人的手法,颇似城主当年……”

车里那人道:“不,你看错了,这人受的是刀伤,不是剑伤,看这伤人的手法,颇似我当年手创那套‘龙蛇十八式’刀法,取龙之腾跃矫捷,取蛇之灵活­阴­毒,这套刀法兼具刚柔,世所罕匹,只是看这伤人的手法,却又较我当年的一身修为高出许多,刀刀不偏不差,恰到好处,称得上刀中之至高至大,我没想到中原武林中竟还有这种人在?”

呼延明道:“即使有这种人在,论刀法,恐怕他也不是城主的对手。”

车里那人道:“那不见得,我原挟一颗纵横睥睨的野心而来,如今却令我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比一山高之感,不管怎么说,我绝不能让伤他那人存在,要不然我这把刀就称不得天下第一刀了。”

呼延明道:“那么咱们那里找那伤人之人?”

车里那人道:“你好糊涂,只要能救醒这个人,还能不知道伤他的是谁,何处能找到那个人么。”

呼延明一欠身道:“是:属下糊涂。”

车里那人突然叹了口气道:“把他拖上车来吧,我救他不但为的是要找那伤他之人,也为四字同病相怜,当年有一个我身受那么重的剑伤,毁了容貌,不成|人形,想不到二十年后的今天,竟又有一个人遭遇跟我一样,可怜啊可怜,可恨啊可恨,我自己要报这个血仇,也要为他索还这笔血债,抱他上来吧。”

这一番话听得十丈飞红心中狂跳,他心想:看呼延明对他那份恭敬,听他那种颇为自大的口气,此人一身功力绝不等闲,尤其可观的应该是他那套“龙蛇十八式”的刀法,而且此人心胸狭窄,不能容物,有意要除去伤自己那人,西门厉不也以刀法见长么,有朝一日若是让他两个刀对刀的拼上一阵,岂不是很有意思……”

心念转动间,人已被呼延明抱上了马车,马车里虽然比外头暗,但并不是暗得看不见东西。

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声轻轻呼叫:“好怕人的一张脸!”

十丈飞红几几乎同时从心里也叫了一声:“天啊,这还是人么?”显然,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像貌”怕人。

车里坐着一个人,穿一袭宽大的黑袍,很瘦,因之也显得那件黑袍特别大。

头上,长发披散,雪白雪白的一头长发。那张脸,疤痕纵横,赤红赤红的,嘴歪眼斜,没鼻头,要不仔细看,简直分不清五官。

那件黑袍的下摆更见宽大,把他两条腿都罩了起来。

一双手臂缩在宽大的袖子里,也几几乎让人看不出里头是否有手臂在。

十丈飞红猜一定有,至少该有一只手臂,要不然他怎使刀?呼延明把十丈飞红放在那白发黑袍怪人身侧后,立即退了回去,而且又掩上了车篷,旋即,车轮转动,马车又往前驰去。

那白发黑袍怪人突然自右衣袖中伸出了一只手,一下按住了十丈飞红心口上。

十丈飞红并不是真的人事不省,他马上就觉得一股炙热的气流传进了心窝,浑身的痛楚立即就减少了不少。

这白发黑袍怪人好­精­湛的内功修为。

十丈飞红不但震动,简直惊骇。

惊骇归惊骇,可是他不能这么赖着不醒,他先呻吟了一声。

他这里一声呻吟,马上又觉得那股热流增强了不少,一进心口就跟成千上万的小蛇一样,顺着血脉往他四肢百骸乱窜。

他知道,到了该睁眼的时候了。

他睁开了眼,适时耳边传来了白发黑袍怪人的沙哑艰涩话声:“年轻人,别动,我在给你疗伤。”

十丈飞红不得不看他一眼,不得不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白发黑袍怪人适时又说了话:“你看我怕人是不?年轻人,你自己该知道,你比我好看不到那儿去。”

十丈飞红抬手要往自己脸上摸。

白发黑袍怪人及时喝道:“别动,年轻人,刚才不告诉过你么,我在给你疗伤!”十丈飞红忙又把手垂了下去,道:“我的脸……”

白发黑袍怪人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又何必摸,你自己受了些什么伤,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十丈飞红道:“我,我记得脸上让人砍了三刀。”

白发黑袍怪人道:“这不就是了么,一张脸能有多大的地方,让人在脸上砍了三刀,那张脸还能好看么?”

十丈飞红道:“这么说,我的脸已经毁了?”

白发黑袍怪人微一点头,道:“我不瞒你,瞒你也没有用,你迟早会知道的,你现在这张脸跟我这张脸差不多,不过将来好了之后,可能会比我这张脸好看一点儿。”

十丈飞红沉默了,没再说话。

他心里的感受,只有他自己明白。

其实,别人也应该不难明白。

西门厉的这一阵砍杀,使他完全变了个人,从今后谁也说不出来他就是十丈飞红了。

真要说起来,­肉­体上的痛楚他还能忍受,使他难以忍受的,是心灵的创痛,他从此失去了小青。

他从此失去了一个爱他,他也爱的人。

他不能否认,第一眼他便喜欢了那个女孩子,茅屋独处时,他的情焰更高更烈更盛。

先前他认为她还小,及至茅屋独处,他才发现她已经长成了,她的人,她的思想都已经成熟了,甚至于比他还成熟。

因之,他使得自己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支撑着没在西门厉刀下断魂丢命,为了重回到小青身边。固然,他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也是为了把自己的伤势告诉卓慕秋,可是他不能否认也是为小青。

然而,他没想到,西门厉在他脸上也砍了三刀。

只听那白发黑袍怪人道:“年轻人,何须如此?一具皮囊而已,我跟你的遭遇一样,但是打从当时到如今,我又让自己活了二十年。”

十丈飞红没马上接口,半晌之后他才道:“老人家,我也会让自己活下去的。”

“老人家?”白发黑袍怪人道:“年轻人,你以为我多大年纪了?”

十丈飞红道:“这个……我请教。”

“这才是,”白发黑袍怪人道:“无论什么事,都要先弄个清楚,年轻人,我今年才不过四十来岁,还不到五十。”

十丈飞红着实地怔了一怔,不由地往白发黑袍怪人那一头披肩的白发看了一眼。

白发黑袍怪人马上就发觉,哼哼两声道:“我明白了,你是看我长着这么一头白发才称我一声老人家的,是不是?年轻人,我这头白发不是老白的,而是急白的。”

十丈飞红一怔,暗道:急白的?只听人常说急能把一个人的头发急白,却没有想到真有这种事……

他这里心念转动,白发黑袍怪人已接着说道:“你不信么,你可听说过,伍子胥怕过不了昭关,一夜之间鬓发俱苍,他只不过急了一夜,一夜之间把头发胡子都急白了,何况我整整急了二十年?”

十丈飞红迟疑了一下道:“什么事让阁下整整急了二十年?”

白发黑袍怪人道:“二十年前,我的遭遇跟你一样,可是我还不及你幸运,受伤之后我被困在一个地方,想出出不来,因之我急了二十年,结果把一头黑发全给急白了。”

十丈飞红看了他一眼道:“阁下被困在了什么地方一困整整二十年?”

白发黑袍怪人沉默了一下道:“年轻人,那地方你不会知道的,你我同病相怜,告诉你也无妨,那地方远在大漠‘白龙堆’,是一座城,一座前古迷城!”

十丈飞红听得心里一跳,他记得他听佟福说过,卓慕秋当年赴“魔刀”西门厉之约,就是往大漠前古迷城,使得卓慕秋差一点没能回来的,也是大漠那座前古迷城,而且听佟福说,那座前古迷城里,有个可怕的怪人。

难不成佟福所说,卓慕秋所遇的那个可怕的怪人,就是眼前这白发黑袍怪人么?他心中念转,口中却道:“大漠‘白龙堆’,这地方我听说过,可是大漠‘白龙堆’有座前古迷城,这我就不知道了!”

白发黑袍怪人道:“何止你不知道,放眼当今,知道大漠‘白龙堆’有座前古迷城的人,也不过三几个人而已。”

十丈飞红道:“顾名思义,这座城大概是迷城前古,既称迷城,它自然是跟座迷阵……”

白发黑袍怪人冷哼一声道:“何止是跟座迷阵一样,那里头的一草一木无不按照九宫八卦排列,无不暗含生克妙理,奇奥博大,变化无穷,要不然它岂能困得住我?”

听口气,这白发黑袍怪人的确是相当自负。

十丈飞红道:“前古迷城既是这么一座城池,阁下一困也困了整整二十年,那么二十年后的今天,阁下又是怎么脱困的呢?”

白发黑袍怪人吸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了,年轻人,我就长话短说吧,我这个赶车的,就是他帮我脱出了困我整整二十年的前古迷城,提起我这个赶车的,他可是中原武林大有来头,威名赫赫的一个人物,‘霹雳斧’呼延明,你可听说么?”

十丈飞红心想:何止听说过,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惊呼一声道:“原来是‘霹雳斧’呼延明啊,我久仰,我久仰……”

目光一凝,道:“‘霹雳斧’呼延明确是我们中原武林威名赫赫,不可一世的人物,他居然肯充任阁下的车夫,足见阁下的身份……”住口不言,没再说下去。

他想弄清楚这白发黑袍怪人究竟是当年怎么一位人物,可是他不便直问,因为有些当年有过惨痛遭遇的人忌讳这个,他这么问,问得够技巧,也不着痕迹。

只听白发黑袍怪人道:“年轻人,你想知道我是谁,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是不是?那么让我告诉你,二十年前的我已经死了,不提也罢,二十年后今天的我,是大漠‘白龙堆’前古迷城的城主,你要是愿意,可以称我一声城主,我左右已经有一个人了,他是我的车夫,是我的仆从,也是我的侍卫,总而言之一句话,现在的他一身兼数职,我需要什么,他就是什么,今后我还会不断地广纳中原武林好手作为我的部下,我都有适当的职位给他们,现在他们跟随我左右,将来武林一统,论功行赏,他们一个个都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十丈飞红听得心里跳了好几跳,心想:此人好大的野心啊,刚脱困出来,死里逃生便想席卷武林、称霸天下!只听白发黑袍怪人冷哼一声道:“其实,早在二十年前这天下武林便该是我的,要不是那­阴­狠卑鄙的无耻匹夫——”

倏地住口不言。

十丈飞红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道:“二十年前害城主的那个人么?”

白发黑袍怪人目闪厉芒,冷然点头,道:“不错,就是他。”

十丈飞红紧跟着问道:“他是……”

白发黑袍怪人目光一凝,道:“年轻人,我的事已经告诉了你不少了,你的事到如今还只字未提,不管怎么说,是我救了你,你总不能让我对你一无所知。”

十丈飞红暗道:此人颇机警,也很狡猾,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看来今后得小心点儿……

心里这么想,嘴里说道:“城主,我不愿意提起我的过去。”

白发黑袍怪人道:“年轻人,你我俱是伤心断肠人,真要说起来,我的遭遇比你更惨,我都能二十年活得好好的,你还有什么可讳言的!”

十丈飞红道:“城主,我不只是失去了一个我!”

白发黑袍怪人道:“你还失去了什么?父母?妻儿?”

十丈飞红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的父母已经过世多年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成亲,一个在江湖上过日子,讨生活的人,在没有一点成就及足以保护妻子的能力之前,是不敢轻言成家的!”

白发黑袍怪人道:“我明白了,你是指情人,是不是?”

十丈飞红道:“我不知道能不能称她为情人,要说她是我的红粉知己,应该更恰当一点。”

白发黑袍怪人道:“她长得很美,是么?”

十丈飞红道:“那是当然,不过更重要的是她人很好,她有更美好的内在。”

白发黑袍怪人哼地一声道:“我却以为世上的红粉蛾眉,找不出一个比二十年前的一个女子更美,更好的了。”

十丈飞红轻“哦”一声道:“看来城主也跟我一样,她是……’白发黑袍怪人那满是疤痕的丑脸上闪过一丝抽搐,道:“她是我的妻子。”

十丈飞红一怔道:“看来城主早在二十年就成了家。”

白发黑袍怪人道:“我何只已经成了家,当时我的妻子已经怀了身孕,仔细算算她怀的不管是男是女,现在也都跟你差不多大了,我离家的时候,我的妻子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十丈飞红道:“那么城主的夫人现在……”

白发黑袍怪人道:“我离开前古迷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赶回家看我的妻儿,我的家还在,可是人已经不见了,事隔二十年,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人世!”

说着话,他两眼之中闪漾起泪光,看来他夫妻情爱甚笃,至少他深爱他的妻子。

十丈飞红心里禁不住为之一阵恻然,暗暗一叹,道:“物是人非,妻离子散,人生之悲惨莫过于此,城主的遭遇果然比我还惨。”

白发黑袍怪人道:“刚才你说,一个江湖人在江湖上过日子,讨生活,要是没一点成就,没有保护妻子的能力,不敢轻言成家,早在二十年前我已经有了相当的成就,也有了足抵半个武林的势力,奈何我不但没能保护自己的妻子,便连自己也没能保住……”

十丈飞红方待再说。

白发黑袍怪人目光一凝,话锋忽转,道:“怎么谈着谈着又谈起我来了,年轻人,当着我,你不该讳言你的过去,告诉我,你是现下中原武林中的那一个?”

十丈飞红心里转了一转,道:“城主,我一身所学不算差,可是我没有什么名气,城主在大漠二十年,恐怕不会知道我……”

白发黑袍怪人道:“不要紧,我有个熟知中原武林巨细的人。”

十丈飞红知道他指的是“霹雳斧”呼延明,心想:就是因为你有个熟知中原武林巨细的人,我才不能对你说实话……

他道:“恐怕‘霹雳斧’也不会知道我,他威名赫赫,怎会知道我这个无名小卒,城主,我姓于,单名一个金字。”

白发黑袍怪人道:“于金,呼延明,你听说过么?”

只听呼延明在车外应道:“回城主,属下没听说过,也不知道中原武林有这么个人。”

十丈飞红道:“城主,我没说错吧?”

白发黑袍怪人眉锋微皱,道:“你说你一身所学不算差?”

十丈飞红道:“或许是老王卖瓜,自赞自夸……”

“不,”白发黑袍怪人道:“别的我还没见过,你的内功造诣我已经很清楚了,确实不差,不但不差,而且几乎跟呼延明不相上下,只是像你这么个人,怎么会没名气!”

十丈飞红道:“城主,我有一身不俗的所学,也在江湖上走动过不少日子,却只跟人拼斗过一次,就是使我受这么重的伤的这一次。”

白发黑袍怪人倏然而笑:“你这是出师不利。”

十丈飞红道:“可以这么说。”

白发黑袍怪人看了他一眼,道:“年轻人,这就不对了,你要是初初踏上江湖路,或许会只跟人拼斗过一次,你既然在江湖上走动过不少日子,又怎么会只跟人拼斗过一次,江湖可不是个饶人的地方。”

十丈飞红道:“这个我只要略作解释城主就不会认为不对了,就因为我有一身不俗的所学,没有名气,所以我想一举成名,要想一举成名,跟些一三流的角­色­斗早没有多大效用的,必须找个有名气的一流高手斗斗,只能一举斗败他,马上就能震动整个武林,如此一来还怕不能一举成名么,就因为这,虽然我在江湖上走动的日子不少,可是我尽量避免跟那些二三流的角­色­朝面,甚至于我躲他们,避他们,只找那有名气的一流高手,好不容易我找到了——个,结果……”

苦笑一声,住口不言。

白发黑袍怪人摇头说道:“年轻人,你错了,不但错而且大错特错,厮杀拼斗胜负之数固然取决于所学的深浅,但经验也是不可或缺的,甚至可以说胜负之数有一半决定在经验两字,以你的内功造诣看,你这一次的拼斗十有八九是输在这两字经验上,而不是所学不如人,你应该多找二三流的角­色­拼斗,尽量吸取经验……”

十丈飞红苦笑一声道:“我要是早有个人指点不就好了么?”

白发黑袍怪人道:“年轻人,你现在碰见我,还不算晚,只要你愿意,不出半年工夫,我保证你可以洗雪前耻,报此大仇,一举成名。”

十丈飞红道:“城主的意思是……”

白发黑袍怪人道:“得能相逢便是缘,何况你我同病相怜,不瞒你说,我刚才也告诉过你,我现在需要人手,急需要好手来增加我的实力,一个人是不足以言一般武林的,说得明白一点,我助你洗雪前耻,报此大仇,一举成名,你帮我横扫中原,一统武材……”

十丈飞红他早在头一次表示需要人手,准备广纳中原武林好手的时候就有点心动了,此刻他立即截口说道:“那求之不得,只是我怕能力薄弱,坏了城主的大事。”

白发黑袍怪人摇头说道:“不会,只要你愿意跟我,你的内功造诣就是最佳保证。”

十丈飞红道:“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城主……”

白发黑袍怪道:“还不知道我究竟是谁?是不是?”

十丈飞红道:“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城主也未必会喜欢有一个浮虚不实的部属。”

“说得好,”白发黑袍怪人一点头道:“我需要的是忠贞不二的部属,既经点头跟随我,不能后悔,也不能有二心,一旦背叛了我,就要接受严厉的处分,虽然我救了你,尽管我爱惜你这个人才,可是我不愿拿所谓恩惠勉强你,你可以三思而后行,不愿意跟随我,等你伤好一点之后尽可以下车走你的路,你要是愿意跟随我,现在要为我卖力卖命,可是我保证将来有你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一旦你点了头,我马上告诉你我是谁,来中原的另一个目的是什么……!”

十丈飞红道:“就算是我贪图那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吧。”

白发黑袍怪人目光一凝,道:“你这意思是说你愿意跟随我?”

十丈飞红道:“是的,城主,我不会说好听的,但能保证自己一诺千金,虽死不移。”

白发黑袍怪人突然从他心口上收起手掌,改掌为指,连点他周身十八处大|­茓­,然后自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瓶,拔开瓶塞,道:“瓶子里装的是前古迷城的一种奇异石粉,较诸一般所用的金创药灵验千百倍,我这身伤就是这种石粉治好的。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了,我拿这种石粉治你的伤,三天之后,我保证你又是生龙活虎的一个。”

他从白瓷瓶里倾出一种白里带黄的粉末,撒在十丈飞红每一处伤口上。

十丈飞红只觉每一处伤口奇凉无比,浑身上下一点痛楚也没有了,他忍不住诧异地望了白发黑袍怪人摇头说道:“这不是药,是一种石粉,是前古迷城里那一块块细长的白石头磨成的,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我猜那石头或许不是石头,而是一种兽骨,埋在地底下千百年以后,变成了石!”

十丈飞红道:“前古迷城是个可怕的地方,想不到那儿却有这么好的东西,当今几个大门派的密制伤药也不过如此。”

白发黑袍怪人哼地一声道:“当今几个大门派的密药,论灵验,恐怕还比不上它。”

十丈飞红道:“城主,我不言谢了。”

白发黑袍怪人把白瓷瓶揣进了怀里,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于金,你听着,对外,我是前古迷城的城主,对内,我也是前古迷城的城主,不过我要告你们三个字,西门飘。”

十丈飞红一怔,道:“西门飘,当年天魔教主?”

西门飘目光一凝,道:“不错,你知道……”

十丈飞红道:“何止我知道,普天之下,那个不知道?‘天魔教’黑白丧胆,‘天魔教主’威名远震,在江湖上走动这么多日子,我只是听人偶而提过,‘天魔教’虽然早就解散了,可是人们仍谈虎­色­变,余悸犹存,没想到我竟为当年的‘天魔教主’所救,进而投身当年的‘天魔教主’麾下,好大的造化啊。”

西门飘道:“于金,你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话么?”

十丈飞红道:“城主,我已经点了头,还会有二心么。”

西门飘微一点头道:“但愿你不会,现在仔细听着,我告诉你我重人中原的几个目的,第一,找寻我的妻儿,第二,找寻当年害我的仇人,第三,一统武林,称尊天下。”

十丈飞红道:“城主找寻妻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西门飘淡然一句:“既点头跟随我,你应该改改口了。”

十丈飞红明白他何指,当即改口说道:“城主找寻夫人的事,属下已经知道了,可是城主的仇人是……”

西门飘两眼之中掠过一丝仇恨的杀机,连十丈飞红都看得暗暗一懔:“你受的是刀伤,我受的是剑伤,我的仇人是个使剑的,­精­研剑术的人,二十年以前,他的剑术跟我的刀法并称于世,他姓卓,他叫卓不凡!”

十丈飞红心头猛震,刹时他全明白了,而且西门飘妻子的下落他也知道了,他忍不住脱口叫了一声。

西门飘目光一凝,道:“你知道卓不凡这个人?”

十丈飞红强忍震惊,心里转了几转,才道:“知道啊,属下怎么不知道?其实不止属下一人知道,城主试问‘霹雳斧’,他一定也知道“剑庄”卓家……”

两门飘道.“不错,呼延明告诉过我了。”

十丈飞红道:“他既然告诉过城主“剑庄”卓家,就该也告诉城主这趟中原回来晚了。”

西门飘微一点头,道:“他告诉过我,卓不凡已经死了,不过那不要紧,早在三年前有一个姓卓的年轻人找到前古迷城去,使的一手好剑,他说他是赴人之约去的,我怀疑他是卓不凡的后人,受卓不凡之差,到前古迷城去杀我以绝后患的,当时我把他诱进前古迷城困住了他,谁知他命大造化大,没几天工夫就让他摸清路程逃了出去,后来呼延明又找到了前古迷城,经他证实我的怀疑并没有错,那姓卓的年轻人确是卓不凡的后人……”

十丈飞红道:“城主指的恐怕是有‘神剑’之称的卓慕秋。”

西门飘点头说道:“不错,就是他,有其父必有其子,据呼延明说,他跟他死去的爹一样,冷酷、残忍、卑鄙、毒辣。”

十丈飞红道:“青出于蓝,冰寒于水,卓慕秋在剑术上的造诣以及他的名气,远比那已然作了古的‘剑庄’庄主卓不凡为­精­为大。”

西门飘冷冷一笑道:“三年前在前古迷城他却伤在了我掌十丈飞红道:“当然,他跟城主这成名早在二十年前的老一辈人物又不能同日而语,属下指他剑术造诣­精­湛,名气大,只是以眼下一般年轻俊秀而论。”

西门飘冰冷一笑,没说话。

十丈飞红道;“不知道城主是不是知道,卓不凡的后人并不只卓慕秋一个。”

就在这一刹那间,西门飘像完全变了个人,满脸的伤疤泛红,两眼之中暴­射­冷酷凶残神­色­,道:“我知道,那是最好不过,杀一个我还嫌抵不过卓不凡欠我这笔债呢!”

十丈飞红道:“城主,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剑庄’能搏得今日这等地位,并不是只靠卓家父子三人,‘剑庄’里养着不少高手壮士,单凭眼下咱们三个人……”

西门飘道:“我知道,三五个不足以彻底毁灭‘剑庄’,更不足以成大事,我早有安排,‘剑庄’是卓家的基业,跑不了,卓不凡这两个后人也不愁会飞上天去,我要先找一个人,一离开前古迷城,呼延明就给我推荐这个人……”

十丈飞红道:“这个人是谁……”

西门飘道:“十丈飞红金羽。”

十丈飞红一怔道:“十丈飞红金羽,城主找他­干­什么?”

西门飘道:“有呼延明在左,有十丈飞红在右,如今又加上一个你,区区‘剑庄’就不在我眼里了。”

十丈飞红沉默了一下道:“城主,据属下所知,十丈飞红这个人生­性­刚直怪异,恐怕不容易收服……”

西门飘道:“以你看,十丈飞红比呼延明如何?”

十丈飞红又沉默了一下,道:“一时瑜亮,难分轩轾。”

西门飘微一点头,道:“倒是持平之论,只是,以‘霹雳斧’呼延明这种向不服人的人尚且服服贴贴的追随我左右,收服十丈飞红又会难到那儿去,你看着好了,我自有一套御人之能,要不然我又凭什么要席卷武林,称尊天下。”

十丈飞红道:“十丈飞红这个人行踪飘忽,怕不好找……”

西门飘哼地一笑道:“除非我不找他,我既然要找他,就自有办法让他自己跑到我面前来。”

十丈飞红道:“属下恭祝城主马到成功。”

西门飘道:“一旦我收服了十丈飞红,我就要他跟呼延明充我左右二侍,而你,我预备把你调为先锋……”

十丈飞红道:“多谢城主恩典。”

西门飘忽一凝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找的那个一流好手是谁?”

十丈飞红心里一跳,道:“城主是指伤属下的这个人?”

西门飘道:“不错,他是当今中原武林中的那一个?”

十丈飞红所以没即时回答,反问了他一句,就是为思索怎么回答这个辣手的问题。

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就在这两句话之间,他已盘算好要怎么回答了,当即他道:“此人号称‘魔刀’,刀法快捷毒辣,鲜有敌手,年纪在三十岁上下。”

西门飘道:“他没名没姓么?”

十丈飞红道:“当然有,只是属下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西门飘道:“有人知道么?”

十丈飞红道:“大概有,恐怕不多。”

西门飘忽然扬声说道:“呼延明,你知道么?”

呼延明在车辕上应道:“回城主,属下知道此人;‘神剑’、‘魔刀’、‘霹雳斧’,他排名犹在属下之上。”

西门飘道:“我问的是他姓什么,叫什么?”

呼延明道:“他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厉字。”

西门飘忽地一怔,道:“他复姓西门,也以刀法见长,而且他防人的手法颇似当年手创的‘龙蛇十八式’,难道说是他……”

十丈飞红截口说道:“城主怀疑他是令郎?”

西门飘点点头说道:“不错。”

十丈飞红吁了一口气道:“希望他不是。”

西门飘目光一凝,道:“希望他不是?于金,你这是什么意思?”

十丈飞红苦笑一声道:“他若是城主的令郎,不但我这笔血责索还无望,便连我这条命……”

西门飘“哦”、“哦”两声道:“我明白了,‘魔刀’西门厉要是我的儿子,你就成了我儿子的仇人了,你怕我杀了你,是不是?”

十丈飞红苦笑说道:“属下正是这个意思。”

西门飘微一摇头,道:“你错了,于金。”

十丈飞红微微一怔,道:“属下错了?难道城主不会……”

西门飘摇头说道:“我不会杀你,因为你不是他的对手,受害的是你不是他,他既然没受到任何伤害,你跟我之间没有任何仇怨可言,再说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

十丈飞红暗暗吁了一口大气,道:“城主恩怨分明,丈夫胸襟,令人敬佩,只是万一将来证实他确是城主的儿子呢?”

西门飘道:“我暂时不传你武功,以‘魔刀’西门厉的刀法看,我若不传你武功,你永远不可能是西门厉的对手,既然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对手,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将来,万一证实了他是我的儿子,他要怎么样对付你,那就是他的事了,你就是想躲也躲不掉。”

十丈飞红听得心神撼动,暗道:“毕竟一家人没有不护一家人的,你心肠也够狠毒的……”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道:“属下这条命是城主赐的,等将来万一证实‘魔刀’西门厉确是城主令郎之后,只要他想杀属下,属下把这条命交给他就是。”

西门飘目光一凝,道:“真的么?”

十丈飞红道:“属下现在说这话,自是很难取信于城主,好在属下躲也躲不掉,城主何妨到时候再看。”

西门飘两眼之中闪过一丝碧绿光芒,道:“我这个人­性­情很怪,到时候要是你真能这么做,也许我不会让他杀你。”

十丈飞红道:“多谢城主恩典。”

西门飘道:“你谢得早了些,等到了时候你再谢我也不迟!”

十丈飞红道:“不管怎么说,城主恩怨分明,丈夫胸襟,现在留属下一条命,属下仍然感激不尽。”

西门飘没再答话,扬声说道:“呼延明,听你刚才的口气,那‘神剑’卓慕秋排名犹在‘魔刀’之上。”

呼延明在车外应道:“那时候确是如此,不过世间事变化相大,各人的进境也因天赋而有所差异,现在究竟是不是还这样,那就很难说了。”

西门飘道:“嗯,这倒是不失为实情实话,呼延明,你可知道那‘魔刀’西门厉住在什么地方,经常在那一带出现么?”

呼延明道:“这个属下不敢说,西门厉是个极其神秘的人物,居无定所,行踪飘忽,令人难以捉摸,城主莫非要找他?”

西门飘道:“正是,我本来打算先找到‘十丈飞红’金羽,把他收服在身边,然后再去‘剑庄’找卓不凡的后人的,可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我要先找‘魔刀’西门厉,只要他确是我的儿子,他就强过‘十丈飞红’多多,到时候我父子联手,再加上一个呼延明,何愁不能索还血债,夷平‘剑庄’尸十丈飞红心里猛然一揪,道:“城主的主意固然好,而‘魔刀’西门厉也确实强过‘十丈飞红’多多,只是,‘魔刀’西门厉并不容易找……”

西门飘倏然一笑,他的笑永远带着冷意,而且看起来怕人,他道:“你怕西门厉见着你之后会杀你?”

十丈飞红道:“属下确有这个顾虑。”

西门飘道:“你不是说为报我救命之恩,愿意把命交给他么,既然是这样,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十丈飞红道:“属下确有说过这话,只是万一跟城主没有渊源……”

西门飘道:“那你可以大放宽心,现在你是我的人,要是西门厉不是我的儿子,我绝不让他碰你一下。”

十丈飞红道:“谢谢城主,那属下只有听天由命了。”

西门飘忽然扬声说道:“呼延明,沿途打听‘魔刀’西门厉的行踪,务必在短期内找到他。”

呼延明恭应一声,随听一声鞭梢儿脆响,马车加速往前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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