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摆摆手道:“百合女士过谦了,试看今日之天下,上有女王,下有学者,谁说女子不如男?”
我笑笑,不可置否。
三少爷笑道:“久闻百合女士多才多艺,我也带回一件西洋乐器,名叫萨克斯,正好可与萧笛协奏,希望不吝赐教。”
我看看笑嘻嘻的傻大姐,知道她怀里的就是所谓的萨克斯了。我示意之下,秋荷便拿来了横笛。
三少爷取过萨克斯,来了一段引子,我知道他吹的是《小夜曲》,会意接下,依律相和。
一曲毕,三少爷意犹未尽,无奈傻大姐见到好玩,已抢了萨克斯去,弯腰弓背,脸憋得通红,一个劲儿胡吹,那声音好像老牛叫,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好个傻大姐,见大家笑她,好像有些害羞,提了萨克斯,拉着秋荷,拿了横笛,躲到园子去了。
三少爷一摊双手,摇着头笑道:“我这个妹妹呀,天不怕、地不怕,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我笑道:“她虽然愚钝,却见真本性。人人如此,世界岂不大同?”
三少爷笑道:“英雄所见略同。何来桃源?与世无争之地也!”
这一来一去,一唱一和,两个人,好像久别重逢的知己。
从这以后,凡有机会,三少爷都会到我这边来,谈天论地,其乐融融。
尝过梅子,春天就到尽头了。
天入小夏,九夫人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来,荡了几次秋千,厌倦了,纠缠着先生,吵嚷着要去放风筝。风筝虽是春天的玩意儿,先生岂敢不依,忙叫姨娘去外边定做了几只回来,无奈天不作美,天天只见些许微风,只好每天对天兴叹。
东风不与周郎便,先生也有些着急,生怕九夫人又闷出病来,忙叫三少爷陪她出去划龙舟。
出去了几回,九夫人高兴了,天天脸上带着红润,哼着小曲儿,蝴蝶小鸟一般,叫人不胜爱怜。先生更是丢心落肠,提笼架鸟,四处溜达,很是悠闲。
夏天还没有过完,便出事了。
谁也想不到,三少爷竟然和自己的娘——九夫人染上了。
还是姨娘碰上的,这个女人,可吓坏了,知道二人犯了天条,伸手打了三少爷一耳光。三少爷和九夫人泪光莹莹,跪地求饶。姨娘心一软,叫二人发了毒誓,便锁了口。
哪里又知道,这件事竟然还让傻大姐给碰上了,嚷了出去,终于叫先生给知道了。
这下可了不得,先生气得火冒三丈,大发雷霆,审了姨娘,姨娘哪敢不说,一五一十全招了。先生动手打了九夫人,赏了三少爷几拐棍,打得鬼哭狼嚎,然后叫他跪在院子里,三天不给饭吃。
书馆里,先生的话就是圣旨,谁敢不听?三天里,三少爷除了喝了几碗水外,全靠那个谁也无可奈何的傻大姐拿了些东西给他吃,不然,准饿个半死。整天里,九夫人把自己锁在厢房里,不吃饭,只是嘤嘤地哭,不见任何人。
先生又急又恼、又恨又怜,象只无头的苍蝇,在书馆里团团转却找不到一点儿办法。几天之后,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
三少爷知道撞了祸,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敢出门半步。
又过了几天,竟然传来一个噩耗,九夫人竟然上吊了!
先生呆了眼,好一阵缓过气来,吐了几口血,昏死过去。姨娘慌了手脚,连忙通知了我们三姐妹。
我们三姐妹赶到时,姨娘已和傻大姐把九夫人放在了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
好一阵,先生悠悠醒转,见了我们,竟落下几滴老泪了,也让我们心中发酸,好生难过。
姨娘赶紧喂了先生几口茶,垫高了靠背。先生喘着气道:“把那个败家子拖到这儿来,跪着守灵赎罪。”
三少爷哪敢不从,手捧白花,拖了孝布,直挺挺地跪在九夫人的床前。
眼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三姐妹,只能留守与此,里里外外,做做帮衬。姨娘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地忙着,时不时还落下泪来。
第二天,先生支撑着下了床,也不声张,叫来几个棺材铺的人,将九夫人盛装入殓,发了丧,送到城外十里坟埋了。
虎毒不食子,先生怒气未消,气得咬牙切齿,把三少爷又教训了一通,赶回了巴黎。
三少爷一走,先生竟然一病不起,整整在床上躺了四个月。
我知道,到了这个年纪,九夫人就是他的命根子,照顾多于感情,失去了九夫人,就好像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弄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岂不肝肠寸断?
在这里,让我也看到了恶人之善,善人之恶。在这个宇宙间,十恶者只有鬼,十全者只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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