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们这两傻孩子,明知家里冷还穿得这样单薄,幸好给你们带了衣服来――喏,这件是阳阳他爸的,你先穿上吧。”简玉清把一件长风衣递给只穿了衬衫西服的云舫,目光三两下的就将云舫全身上下扫了个遍。
“谢谢伯母。”云舫忙接过衣服穿上,笑着道谢,转了身,又跟沐阳的爷爷道:“辛苦您来接我们。”
李成辅不动声色的将云舫打量了一番,略微颔首后便道:“远道而来,应该累了,先回家吧。”随他一起的男人又回来了,将最后两件行李拿上,一行人一道出了机场。
沐阳家是自建的院落,中式传统的园林风格。青砖黛瓦,尖翘的房檐,双开的实木大门,进门一个圆形的小院子,栽种着修剪过的万年青。圆心植了杜鹃,冬天叶子还较为翠郁,平整的但草已枯黄的草坪,花园筑了个长方形的池塘,水泥廊桥凌架于水池之上,锦鲤在水里泼剌剌一转身,露了一点红色的尾巴。院后是一长溜两层高的排屋,顶层突出的应该是阁楼。
整栋房子乍看方觉造价不菲,事实上,进了大厅,云舫才发现院子的设计更是别具匠心。以古朴的风格为基调。据沐阳说,院子里的花草是沐阳的爷爷亲手种植,而屋内的装修则简单的旧式装修,雕花的梁柱看得出已有些年岁,门廊的桓木略有些乌旧,由此是可以看出曾经也是大家大户,只是人口稀少了些。
简玉清招呼云舫在沙发上落座,尔后唤来小保姆,让她泡好上等的云雾茶,待茶泡来,她如传统家庭的媳妇儿一般,先从保姆的托盘里拿了茶给公公,后递云舫。沐阳不喜茶,小保姆独独给她倒了白开水。
李成辅虽然少言少语,却无时不刻地注意着云舫的一举一动,云舫并不迟钝,这种时候,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若长辈问,他必答,否则便是规矩地坐着。但气氛确实不怎么融洽,简玉清并不Сhā话,沐阳似乎也是老实地坐着,他想咳嗽一声都得忍着,怕引来注意。
屋里的气氛僵持到沐阳的父亲李钦显回到家,甫见李钦显,如李成辅一模所出的威严面孔,眉目与沐阳有几分相似,但沐阳的五官较为温婉,而李钦显则是棱角突出。不知怎的,云舫有些同情沐阳,好似她身在一个小小的国度,却被两个君王统治着,后妃虽无实权,但沐阳仍是不敢冲撞,想她小时候唯一能发号施令的大概就是她家的保姆,或许还不能,若是不能时时依傍掌权者,说到底,她也是个被欺负的主儿。
这样的家庭模式,使云舫了解沐阳为何为放弃优越的家庭环境,而独自在异乡生活。在陌生的地方,虽然条件艰苦,总还是自由的。
简玉清亲自下厨,与小保姆做了顿丰盛的晚餐。菜色与酒店炒出的无异,餐具都极讲究,少的只是大厨巧手雕出来的花鸟而已。准女婿上门,酒是少不了的,特供的茅台开了,简玉清给各人酒杯里斟上酒,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只管给沐阳夹菜,却也不说话。
云舫心下对沐阳又生了几分怜悯,离家一年回来,家人对她在外的工作生活情况不闻不问,仿佛她也只是客人一般。纵使接受过现场采访,见过许多大场面的云舫,并已做了相当的心理准备,然而面对这样的家庭,和这样的氛围,他也不禁感到局促不安,只得将两父子斟满的酒连杯接杯地干掉。一整瓶茅台下肚,小保姆又开了一瓶,他心知再多喝两杯,便完全受制于人,于是只得抚着额角,佯作滥醉并已神智不清,朝沐阳的一方偏头,就快要倒在沐阳肩上时,被沐阳用胳膊顶住了。
“爷爷,爸,云舫已经醉了,不然今天先到这儿――妈,云舫住哪个房间?”沐阳放下筷子,扶稳快趴到桌上的云舫,并试着支撑他站起身。
李成辅与钦显交换了一个眼色,钦显道:“我带他上楼吧。”说完,他从沐阳手里接过云舫,本是可以扶得更稳的,但他只揪住了云舫的一只胳膊,便扯着歪歪倒倒的他上楼了。方到转角处,钦显似是承受不起云舫的重量,手按住扶手时落了个空,身体失了重,这一瞬间,他要么扔下云舫,要么是自己一同摔下去。
很明显的,这只是个试探,云舫心想,不管他会做出什么举动,自己一定是不能动的,而且,他不信这人还真能任他滚下楼梯。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人能如此狠决,这样的形势,钦显当机立断地松了手,云舫的身体失了本就不怎么稳固的支撑,直挺挺往后仰倒,这时若他恢复神智,稍偏几寸都就能抓住扶手,但他却是在沐阳的尖叫声中,“咚咚咚……”惨烈地滚下阶梯。
倒在地上,云舫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眉也未皱一下,因为跑到他面前的不止沐阳,她的爷爷,还有她爸爸也下楼了,正明眸睁睁望着他。
沐阳当即哭了,咬紧下唇望着父亲,却不敢说一句话,哼哼吟吟地将手垫在云舫的后脑,仿佛是在弥补他摔下来前,自己没有及时护住他一般。
云舫听着沐阳的啜泣声,心里暗想,这家人哪是把他当成女婿,分明是当成个图谋他们家产的贼。今天你们连既然连自己女儿孙女的伤心都顾不着,这顿伤我也忍了,但改天,你们一定得加倍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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