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满腹的疑惑,驾着他那辆破旧的牛车,董宣晃晃悠悠溜达进了阔别数年的洛阳城。当年汉室历经战乱后重建,迁都洛阳,一切都在筹划中,并不见今日之格局。
时隔数年,再观洛阳,城内楼阁亭台栉比鳞次,街道衢巷车水马龙,一切的一切都与他当初离开时的期望一致。
为了这幅场景,他也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被贬算什么?被杀又算什么?青史当记下他所有的成就。
欣喜之情全写在董宣的脸上,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繁华盛世更能彰显为官者的功绩了。
他记忆里弯过这条街就是洛阳府衙了,索性下了牛车,慢慢地走在端门外的南关大街上。
偏在此时,一阵不合适宜的悲怆哭喊声冲进了董宣的耳朵里——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老婆婆跌跌撞撞地沿街跑来,话也说不清楚就一把抱住董宣的胳膊,“儿啊!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等得为娘的好苦啊!”
尚且搞不清楚状况的董宣只能搀住老人家,不住地解释:“婆婆,您弄错了吧!我不是您的儿子。”他仔细看了看,这老婆婆目光呆滞、脚步蹒跚,倒像是得了疯癫的癔病。
路边摆摊的小贩悄悄将他拉到一旁,忍不住同他说了:“我说这位公子,您莫要见怪,这老婆婆啊……疯癫了。”
可怜这位老婆婆,小贩将婆婆的遭遇一五一十同董宣说了。
原来,这位老婆婆丧夫多年,只有一个儿子与老人相依为命。这婆婆的儿子街上的小贩也都认识,是靠卖柴为生的。
上个月,婆婆的儿子来这集市上卖柴,忽地一阵人喊马嘶,集市大乱,人群向路两边散去,把街上摆的货摊撞得七零八落,鸡鸭惊得嘎嘎乱飞。只见一队快马纵驰而来,这卖柴的小伙躲闪不及,被为首的高头大马撞翻在地。那马一声惊叫,前蹄腾空,几乎将乘在马上的人掀下马去。
“婆婆的儿子就因为这个丧了命。”
小贩说得不清不楚,董宣听着糊里糊涂,“婆婆的儿子是被马踩死的?”
“要是被畜生踩死,那也只能怪命不好,可那个人是比畜生还不如的东西呢!”小贩压低声音,悄声在董宣的耳旁低语,“您是刚从外头来的吧!不知道这洛阳有只畜生不如的东西。”
街上的小贩聚集在一起,把平日里的怨气全都拿了出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让董宣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天骑在马上的人不是旁人,就是湖阳公主府里的大管家马奴。这厮平日里是仗势欺人、无恶不作。那日里因为婆婆的儿子挡了道,害他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便勃然大怒,吆喝着随行的一干公主府护卫对婆婆的儿子拳脚齐下,活活将柴夫打得七窍出血,当场身亡。
“这么大一把年纪的老人家失去了儿子,又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理的地方。悲怒交加,渐渐地就疯了。每日沿街哭叫,见着跟她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就拉着人家的手臂,硬说是寻着了亲儿。”
众人齐叹:“可怜啊可怜!”
董宣听了,义愤填膺,“这么大个洛阳府,无端死了个人,怎么会找不到一个说理的地方?”
众小贩们只当他是打外头过来的,都笑他想得太天真,“公子您是有所不知,这马奴是什么人?那是湖阳公主的亲信。湖阳公主是什么人?是当今皇上的长姐。听说皇上能建下这份基业,湖阳公主功劳盖世,皇上宠爱这位长姐是众所周知的。偏生湖阳公主对这小小的奴才疼爱有加,这两厢合起来,谁还敢管那猪狗不如的东西?”
董宣嗔道:“不过是个狗奴才,堂堂天子脚下,还找不到人管一条狗了?”
董宣正待细问那狗奴才的恶行,忽见人群大乱,跑过来的人惊呼:“马奴上街了!马奴上街了!”
眨眼间,几匹快马飞驰而来,直奔向那疯疯癫癫,哭喊着寻儿的老婆婆身前。
为首的马奴坐于马上俯视跌坐在地上的老婆婆,“就是你在这儿坏你爷爷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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