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设罗入彀引暗矢（二）

楼晓峰凭着这么多些年的办案经验，警觉­性­比谁都要高，觉得这对老者越是痛骂，越是像在掩饰着真实面目，他们的举动实在让人生疑：明知道这里山贼出没还住在这里；见了可疑人走来还往屋里跑；大骂贼人难道还怕贼人？实在可疑！便向众人道：“大家小心些，我见这两个老者不像好人。”

陆灵溪嗯一声，道：“我也是这样想到，见他们长相倒像山贼，还在这大骂别人。”

楚君然道：“看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做山贼么？”

程云燕笑了笑，道：“做山贼难道还要看年龄么？像我这么大的一把年纪还抓山贼呢。”

楚君然咧嘴一笑，道：“前辈说的是。”

这时那老­妇­人还兀自恶语相加，骂得十分刻毒，不堪入耳，倒真的想痛恨山贼似的，这又让众人生疑，想来自己骂自己祖宗十八辈的倒是不多，难道他们真的不是山贼？

程云燕怒道：“行了！不要再骂了！要是这骂下去，真的山贼就会来了，看他们还不破门而入，难道还在外面等着你们这般毒骂么？”

程云燕的意思就是说自己不是真的山贼，真的山贼是不会这般客气的。

陆灵溪笑道：“程前辈就让他们骂罢，反正也不是骂我们，既然不让我们进去，那我们就走罢，虽然不是骂我们，但我也不爱听这么脏的脏话。”

楼晓峰道：“灵妹子说得对，我们离开这里。”

程云燕瞪了屋门一眼，道：“好没道理的人！”转身就走。

众人刚没走几步，木门突然吱啦敞开了，回头一看，却见那驼背的老头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望着这里，便是一讶。

陆灵溪咦了一声，道：“你们不是把我们当作山贼么？难道你有不爬山贼哦？”

那老头讪讪一笑，道：“你们要是真的山贼就不会这般客气了，早就抄家了，难道还挨了痛骂还灰溜溜地走掉？”

程云燕觉得老头的话虽是说山贼的，但听起来还是那么不顺耳，瞪了那老头一眼，心道：“真是晦气，这老头比真的恶贼还可恶！”

陆灵溪笑道：“老伯说得是哩，那现在知道我们是好人了罢？”

那老者道：“是好人算是罢，但刚才是谁说来抓山贼的？这个老头子实在不敢相信，真是吹得好大的气！”

程云燕哼了一声，道：“是我说的！”

那老者嘿嘿一笑，道：“老兄，你要这得有这本事早就当了大将军了，还做个平头百姓？这里的山贼凶得很，天不怕地步怕，就是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那些日子东平王安禄山派几千大军来围剿山贼，却是有来无回，葬身狼头岭，就连领头的甚么游击将军都丧了­性­命。”

程云燕冷笑一声，道：“你知道的倒多。”

那老者笑道：“哪里哪里！是老儿的不对，小老儿向诸位赔不是了，还望诸位恕罪！诸位还是到我破屋里罢，天不早了，也用些水米。”

楼晓峰突然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驼背老者一怔，又道：“当然是固安本地人氏了。”

楼晓峰摇摇头，道：“不对，你的口音不是河北一带的，绝不是本地人。”

驼背老者笑道：“你不知，小老儿虽是固安人，但从小就在外地跟着义父在外地长大，又在外地营生，到头老了，还不是要落叶归根，回到老地方？我看你真像个抓贼的公家人了。”

楼晓峰道：“对，我就是捕快。”又向众人道：“我们还是上别处罢。”

驼背老者嘿嘿一笑，道：“这位捕头大人怎么这般小心眼，小老儿不就是认错了人，胡乱骂了你们几句么？何必老是挂在心上？”

陆灵溪感到头痛惫乏，不想再走下去，想来这对老者不一定就是坏人，就道：“我们还是别走了，就在这里休息罢，等天黑了就不好找地方呆了。”

驼背老者笑道：“嘿！老儿把你们当成了山贼，莫不是你们也把老儿当成了山贼了罢？你们看小老儿像山贼了？留不留随便你们，我家可没有多余的粮食非要给别人吃。”说着就转身走。

程云燕低声向楼晓峰道：“要是真的贼人更好，省了我们力气去找他，只要小心提防便是。”

楼晓峰觉得程云燕说的有道理，要是真的是山贼，这么一走了之，岂不是等于害怕山贼或者故意放过？就道：“好，我们过去，要千万小心。”

这时那一直在屋里的老­妇­走出来，啐道：“我们这些山野村佬不懂得礼数，又是被山贼害苦了，甚么事都胆战心惊的，万事小心，你们何必生气呢，恁地小肚­鸡­肠！”

这老­妇­又矮又胖，脸上多有横­肉­，一眼看上去就是十分火爆泼辣之人。

程云燕呵呵一笑，道：“开始不让我们进屋，破口大骂，现在我们要走了，倒是千方百计地留人，这真是表演的不怎么样啊。”

楼晓峰也笑道：“程大侠高见，还有那­妇­人身上穿的极破，而蓬乱的发髻上还带着晶莹闪亮的发钗，绝不是俗物，至少是玉成的，这一点不是太可疑了么？”

陆灵溪忙道：“还有，按理来说像这老儿驼背的样子，一般人都是蹒跚的走，你看他，步履矫健，走起路来又是灵快又是有力，可见身手不凡。”

楚君然见他们三人都找到了可疑点，而自己却是没有发现，至少发现的晚，被人家先说了，要是自己不说些疑点，好像有些丢人。而众人都没这般想，楚君然还是觉得难为情，想来师父屡教自己不要太心强，但还是不想让人小看自己。

这种心思一萌发就烧遍全身，双颊红了起来。

楼晓峰突然小声道：“楚兄弟你看，那老­妇­人脚上穿的是甚么鞋？”

楚君然急忙望去，看到是穿的江湖中人普遍穿的提跟麻鞋，这样方便打斗的时候纵跃翻腾，农家人是很少穿这种鞋的。忙道：“对了，还有鞋！”

陆灵溪嗯了一声，道：“楚哥哥说得对极，这鞋子大有问题！”

那­妇­人见众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又怒道：“不留就算了，休要说老婆自我待客不周。”老头哼一声，冷道：“好心当作驴肝肺，看你们这样好像是我们要吃人似的，好生无礼！”说完便拉了老夫人的手，道：“我们进去，休要理会这些不是好歹的人。”

程云燕捋着胡须，笑道：“谁要是猜中了这两个人是甚么身份或来路，老夫就佩服他！”

众人一诧，听程云燕的意思好像是他已经知道了这对老者的来路，都摇摇头，表示猜不出，但是坏人无疑了，只想听听程云燕说出他们的来路。

程云燕又问楼晓峰：“楼大侠，你没看出来么？”

楼晓峰摇摇头，道：“在下江湖阅历太浅，实在是看不出是甚么来路，还望程大侠赐教！”

程云燕点点头，道：“我只是猜测，不知是不是。”

陆灵溪急道：“程前辈你快说罢，你是老江湖，眼睛那么毒，准是看得对。”

程云燕道：“我想他们的确是一对夫­妇­，就是隐藏多年的魔道恶人秃鹰山‘神驼老子’洛守寅和‘夜叉娘娘’洛守英。”

楼晓峰大吃一惊，这两个名字是听说过的，只知道他们是心狠手辣的邪魔歪道，十年前为害江湖是甚，是武林正道的大敌，后来遭到武林牙璋使的追杀，曲于委蛇，不知躲藏在甚么地方，我听说好像是在凉州姑藏一带，现在见武林盟会形同虚设及武林盟主和武林牙璋使不在了，又惊蛰出洞，危害武林了。

陆灵溪忙问道：“我怎么听他们的名字是一样的，都叫甚么‘洛守寅’的。”

楼晓峰道：“一个叫‘洛守寅’，一个叫‘洛守英’却是堂兄妹，乱­仑­成了夫妻。”

陆灵溪不懂甚么是“乱­仑­”又问道：“乱­仑­是甚么？”

众人都一窒，不知怎么回答她。程云燕道：“现在废话少说，先理会这对恶人再说。”

程云燕又道：“你们先再者等着，我进去把这两畜生引出来，我们人多，在外面以二敌一，很有胜算。”说着就走了过去。

楼晓峰向楚、陆二人道：“我也过去，你们在这小心点，别乱走。”说着就跟了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