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呢？注定着要受些苦头的。

陆灵溪的心情随着天­色­的变化和风雪的加大而变化着，变得十分坏，没走多少路就苦叫道：“哪来的这么大的风，这还赏甚么雪景！”

陆灵溪的声音已经让狂风的呼啸湮没了，楚君然没有听到，但他看到陆灵溪在开口说话，就大声叫道：“灵儿——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罢——这样的雪——我们是走不动的——”

楚君然每开口说句话都被风雪灌入里面，十分痛苦。

陆灵溪早有这样的想法，左右一望，见不远处有一峭崖，崖下黑洞洞的，就指着大声道：“楚哥哥——哪儿好像是一处山洞——我们去那——”楚君然顺着她的手指也看到，拉着她疾步而又小心地走去。

那果然是一处山洞，两人急忙进去，顿时感到了好受些，至少风雪小了许多。这样一停下脚步，就觉得有些寒冷了。身上虽然穿着棉衣，但耐不住山风寒雪相侵，都冻得直颤抖。

楚君然见洞中散落着柴火，便知这山洞是过往人群避雪躲风之所，这正说明走这方向是对的。既然是过往人群避风雪的地方，就打消了是山兽野物栖所的担心念头。楚君然又拿出火石火折，点上了一堆篝火，洞内便顿时又温暖起来。

两人在篝火边吃着­干­粮烤着火，陆灵溪感到了全身舒服了，又望着洞外狂飞的雪花，心情又好了起来，笑道：“照这个下法，不一会儿就可堆雪人了，在东海可见不到这样的大雪的。”楚君然却担心上山的道路千万别让大雪给覆盖了，盼着大雪离开停下来或变小一些。陆灵溪看到楚君然又是一副宛然若失的样子，才知道自己又过于冒失，只知道自己好玩，不顾楚哥哥的心情，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了。

楚君然忽道：“伶人你刚才说堆雪人是么？”嘴角上也挤出了几丝笑意。陆灵溪用力一点头，道：“嗯，是堆雪人，楚哥哥你堆过么？”楚君然咧嘴一笑，道：“堆过的，从小到大，每到下大雪的时候，我们师兄弟都在一起堆雪人。”说到这里，也转头望向洞外的飞扬大雪，嘴角的笑容舒展起来，像是在回忆小时候在青城山那段开心日子。

陆灵溪嘻嘻一笑，道：“人多就是有意思，不像我，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是师父把我养这么大的——”说着说着就神­色­开始变得有些黯然伤心，同时也对楚君然的羡慕。

楚君然忙问道：“是这样么？原来是杜前辈把你养大的呀。”

陆灵溪道：“对呀，是师父。那年我六七岁的样子，爹娘死了，我哭了三天三夜，是师父把我抱起，住在了小瀛洲岛上。”

楚君然头一次听说杜前辈住在小瀛洲岛上，感到很有意思，也感到诧异，问道：“杜前辈是东海派的人么？小瀛洲应该是东海派的地方罢？”

陆灵溪道：“不是，师父是被张屏峰逼迫道小瀛洲住的，这是师父跟我讲的。说八年前，苏伯伯和张叔叔都爱上师父，而师父只爱苏伯伯。在师父向苏伯伯表白之际，不料苏伯伯已经败在了张叔叔剑下。照他们之前的诺言，谁要是输了，便要退出江湖八年或者十年——这样一来，师父和苏伯伯只得劳燕分飞，而师父发誓，永远等着苏伯伯。

“张叔叔强行把师父带到了小瀛洲，没过多少年，却不见了张叔叔的影子了，也就是说张叔叔不再呆在小瀛洲了，整个小瀛洲就只剩下了师父和我。但到后来师父才知道，张叔叔并没有离开小瀛洲，而是他一直在小瀛洲守候着师父。

“师父也是十分感动于张叔叔对她的一片真情，不忍看到张叔叔孤独伤心，便就安心住在了小瀛洲，算是陪他这八年，即使他们六年不曾某过一次面。”

陆灵溪这都是自己从小就发现的和听一些师父的言外之意，而这不可能师父亲口和她说这些的。陆灵溪讲得很是动情，这样已经心生二女爱情的楚君然听得有些伤感。

一会儿，楚君然问道：“张大侠为甚么不与杜前辈见面呢？哪怕是远远望一眼，不说话的也行啊。”

陆灵溪摇摇头，道：“不知道。”

楚君然又问道：“张大侠真的没有出了小瀛洲岛么？”

陆灵溪道：“师父说的，张叔叔并没有离开岛，我也曾在海边树林旁见到一个人影，应该就是张叔叔他。师父说过张叔叔的一句话，说江湖上没了苏紫阳，他张屏峰到江湖上就更加孤独了。之所以张叔叔——”

陆灵溪说到这，更加有些伤感，思索片刻，接着道：“也许是因为张叔叔他已经翻然悔悟了，觉得对不起师父和苏伯伯，又要面子开不了口让师父离开这里，或许真是是舍不得罢。我是这样想的，大概师父也是这样觉得。”说着这又看着楚君然，深情地道：“师父曾说过，爱一个人，不是只想得到他的人，而是要得到他心，如果心得不到，只得到人是无用的。同样，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开心，让他幸福，即使是远离自己——”

楚君然也有同样的感受，低下头，嗫嚅地道：“杜前辈——说得对——”

乌云依旧遮盖天空，天­色­很是灰暗。山洞内，篝火旁，在恍惚不定的火光照­射­下，两个拉得很长的影子也是跟着摇摆不定，又像是在翩翩起舞，从来没有停歇下来。

两人沉寂了许久，楚君然先是开了口，道：“想来张大侠也是很可怜的——”

陆灵溪点点头，又笑了笑了，大概她是不习惯和不喜欢这样气氛，就笑了起来，改变着这样气氛和空气，道：“别说我们了，说说你罢！在青城山从小有那么多的师兄弟在一起玩，很快乐罢？”

楚君然却出乎意料地摇起了头，道：“小时候是都很快乐，可慢看长大了，都一心练习武功和谋求得到师父和前辈的青睐，我觉得我们师兄弟之间都像在竞争，虽然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但还是防备着似的。只有——只有郭师姊对我好——”

楚君然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很小，但除了自己，另一个还是能听到的。

陆灵溪原来冰冷的脸颊在火光下烘得红彤彤的，非外妖娆，但听到楚君然话后，有些异样，而神情有些僵硬。

楚君然同样是脸­色­赤红，他不敢抬头看陆灵溪的眼神，低下头，一言不出。

陆灵溪沉默片刻才问道：“那直到现在呢？有没有二个人了？或者有没有一个比你郭师姊对你更好的人？”

楚君然知道她是在说自己，依旧是低头不答。

陆灵溪一直等着他回答，但一直没有，很久很久。

一股寒风吹进洞内，陆灵溪感到特别冷，忙把身子往火堆上靠，又向洞外望了望，微笑一声，道：“嗯，雪小些了，但愿快停下来，好让楚哥哥快快回到青城山——”说着这不由感到鼻子酸起来，说话有些吃力了。

楚君然依旧不敢抬头去看陆灵溪，也没有勇气说话，只是心中暗道：“对不起——灵儿——”

这时突听到洞外人声嘈杂，往山洞这边近来。楚君然和陆灵溪都一时想到这是和自己一样的过路客，被风雪拦挡，来这避一下的。二人都往里面靠，给来人挪出空位，也好让他们烤烤火暖和。

哗剌剌的闯进来二十多个持刀的汉子，二人顿时骇然一惊，这显然不是一般的过路客，看他们着一­色­服饰，便知是同一帮派的弟子，而这颜­色­款式好像和在轩辕教外白虎坛乔洛英处的人差不多，只是春冬装有异罢了。为首的是一个穿紫貂裘毛交领棉袍的中年大汉，两眼凸大，一脸横­肉­，身材更是又高又粗，站在楚君然和陆灵溪身前，就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铁塔，正凶神恶煞地瞪着楚君然和陆灵溪。

陆灵溪见状，低声向楚君然道：“单看他们模样就知道不是好人。”

没想到她这句话已传入那高大汉耳朵中，高大汉脸­色­登时一变，喝道：“放屁！”这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响亮，让人震耳聩聋。

陆灵溪接着捂住鼻子道：“的确，你的屁好臭、好臭！”

楚君然本想拦挡陆灵溪不要惹是生非的，见她如此滑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高大汉大怒，不由分说，挈刀要砍，叫道：“贼丫头不想活了！”刀还未往下砍，被身边的一个汉子拉住，喝道：“你要­干­甚么？”那汉子黠笑一声，道：“申堂主先别动手！申堂主您看，这是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到此一来不费功夫啊？”

姓申的汉子还茫茫然的样子，瞪了那汉子一怪眼，愠道：“甚么铁鞋破鞋的，你说明白些，别给老子掉书袋了！”

那汉子又在申堂主耳边嘀咕了两句，申堂主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楚君然还感诧异间，陆灵溪一伸舌头，道：“人家还是找上门来了，果然不是好人，不算我冤枉他们！”

楚君然这才想到：“是轩辕教的人！”又霍地站起，拔出长剑，准本迎敌。25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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