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的注视下,花咏夜突然心跳得有些快。
乖乖不得了,竟有热气钻出毛孔,一层薄汗随即冒出,烘得她脸热、颈热、背也热,蓦地,她抽回被他轻握的手,细细喘息,脑子仍胀胀的。古怪啊古怪,她干脆闭起眼,不去看他。
不知又过多久,四周“风平浪静”了,里边共修的一双男女已离去。
好静,而且浑身松泛,热气让人酥软……她真睡着了吗?还是自始至终都是意识在漂浮罢了?
是说……她现在飘飘然,身子暖洋洋,通体舒畅,如浮在暖潮里,双修过后的滋味也是如此吗?
掀动眼皮,略眨了眨,少年仍与她面对面,那五官神态与她合睫前一模一样。
然,他中指的指端正抵住她眉心。
源源不绝的暖意渗进她的肤底,钻入眉间|茓位,往天灵与两边额角流动。
他的气从指端发出,静静渗进,在她脑中与体内循流。
……为什么这么做?
他瞧出她头疼,所以出手相助吗?
……能不动口,就不动口,性子挺直,不懂得拐弯抹角……
她方才在心里骂他是哪根葱、哪根蒜,还偷偷呸了好大一声,现下倒尽得人家好处,这丝丝缕缕的真气啊,有效驱走脑中胀疼,劲道柔和而丰沛,酥暖入骨血。不世出的习武奇才吗……或者,这话真无夸大。
怎么办?哎呀呀,怎么办嘛?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对他,可凶不起来啦!
“我叫花咏夜。歌尽月寂花咏夜。你叫什么名字?”她悄声问,拉下他渡真气的手,秀荑将之轻轻合握。
见他没动静,她“唉”地叹气,摊开他的掌心写起字。
她一笔一划慢慢刻,外加解说:“‘花’,上头是‘艹’,下边是‘化’。‘咏’,一个‘言’,再一个‘永’。‘夜’,上头一个盖子,一个‘人’字边,再加‘夕’字多一撇。花咏夜,懂了吧?好,换你。”写完,她拉起他修长的食指搁在自个儿软嫩小掌心上。
这姿势维持颇久。
少年不动,花咏夜也不动。
她按捺性子数着他的睫毛,数啊数啊,数乱了重新再数。
不知是第几次重数,放在她掌心上的男性长指终于动起来。
他好慢、好慢地写着,每一笔都带迟疑,让人怀疑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姓啥名谁?
“……‘食’吗?咦,有这个姓吗?”小脑袋瓜凑近,她看得更认真,恍悟一笑。“喔,‘食’还加个‘余’,是‘余’字!余……‘白’底下加‘七’,‘皂’。余皂……‘禾’然后是……是‘火’,啊,‘秋’!哈哈,我知道了!”
她小脸兴奋,像是猜中什么大谜题。
“余皂秋!”她喊他,嗓音清亮,少年回应般扬睫望进她眸底。
“余皂秋!”她又喊,眸心湛湛,他有些迷惑的神气惹她发笑。“我有小名喔,我家霜姨和姐妹们都唤我夜儿,这好记些,你把它记住吧!”
砰!磅!
忽地,小雅阁外传出碰撞声响。
脚步声纷至沓来,沙沙地踩过栗木地板。
花咏夜连忙撑起上半身,侧耳去听——
“啊!是杨姑前阵子带回‘飞霞楼’治伤的那位姑娘!”
那姑娘随着家人举家南迁,夜宿江船上时遇河寇,双亲与小弟全被杀死,她则遇上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杨姑的小船队发现她时,她衣衫不整,下半身全是血,被丢在岸边草丛间。
姑娘来到“飞霞楼”,短短才半个月,却闹腾好几回,神智一直不是很清楚,只晓得她随身素帕上绣有一个“蕊”字,便称她蕊姑娘。她心病发作时,常是狂叫、狂打、狂踢,力气大得不可思议,不让谁近身,这两天比较能下床走动,发起病更是跌跌撞撞跑给大伙儿追。
花咏夜“咚”地一跃而起,迅速撩起双袖,一副要上场拼搏的模样。
“待这儿别让姑娘瞧见,你是男的,若现身,怕状况更糟,我去瞧瞧。”
她冲着毫无反应的俊脸露齿一笑,随即调回眸,闪进草帘和紫纱帘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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