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李元吉不顾自身安危,跃空迎击,对方是蓄势以待,而他则是久战身疲,刚才那几下又差点耗尽真元,尚未有喘息回复的机会,战果必然是他给迫得倒跌回去,落入敌人重围内,宣告完蛋。
但李元吉虽枪法凌厉,显出惊人的功力,不过显然不肯冒此危险。
事实上亦很难怪他,因在一般的情况下,这麽稳守地上,该足够把寇仲截死,那知寇仲具有可以凌空迅速移形换氨的本领。
寇仲猛换一口气,伸展双手振动空气,在李元吉眼睁睁下像蝙蝠般似宜实弯,就那麽一个糠桑绕过李元吉,投往他身後的的玻去。
突利一个踉跄,滚倒地上,再无力爬起来。
徐子陵把他从疏林的卓地扶起坐好,探掌按在他背心处,将所馀无几的真气输入为他疗伤。
突利回过气後,叹道:*子陵你走吧I.*徐子陵收回手掌,断然道:“不要再说这种话”突利仰望中天,太阳下一个黑点正以特别的方式交叉盘飞,若笑道:*我们全无办法摆脱敌鹰高空的追踪,终是难逃一死,不若由我引开此鹰,那子陵日後仍可为我报仇。*徐子陵感觉判他英雄气短的苍凉失息,微笑摇头道:*并非没有方法对付这头东西,只是时机未至,事实上我们已成功把敌人撇在後方,目下当务之急是要到襄阳城与寇仲会合,其他的多想无益。*突利道:*以我目前的状态,没有一天半夜,休想抵达襄阳,敌人定可在那时之前赶上我们,唉!还是让我留下吧!*徐子陵忽然岔开道:*康鞘利为何会与李元吉结成一夥的1.*突利默然片刻,才道:“这实是颉利和赵德言对付李家的一条毒计。”
徐子陵为之愕然。
突利续道:*颉利见李阀势力渐增,心中忧虑,赵德言遂献上分化李家内部之策,改而全力支持李家的太子李建成一系,助他排斥李世民。若能就此去掉李家最厉害和声望最隆的李世民,李阀的强势将不攻自破,中士的纷乱也会继续下去,我们可坐收渔人之利。*徐子陵恍然,旋又皱眉道:*但这仍解释不到李元吉为何敢公然来对付你。*突利苦笑道:*因为我是这毒计的唯一反对者,我和世民兄情谊深重,怎做得出掉转枪头对付他的事。兼且我更希望世民兄得势,可助我抗衡颉利的压迫,李元吉视我为眼中钉,乃必然的事。*徐子陵本只想分他心神,怎知却听到这麽影响深远的事情,好半晌始道:*来吧!我们继续上路。*突利反问道:*刚才子陵兄不是说有方法对付天上的畜牲吗1.但为何父说时机未至1.*徐子陵凑到他甘旁说了一番话,突利立即精神大振,长身而起道:“可以干死,怎会有人想死1.横竖现存给人穷追不舍,我有个方法,或者可早点与寇仲会合,那时再行子陵兄的妙计也干遂。”
寇仲藏在山林隐蔽处,收止万念,尽量争取调息复元的时间。
逃离敌人的包围网後,他一口气奔出近百里路,双脚不停的狂奔两个时辰,故意把体内真元损耗至半丝不剩。
此乃行险之计,他估料李元吉的人若要找到他这逃命的专家,绝非短时间能办到,甚至可能已失去追蹑他的线索。
破而後立,败而後成。
《长生诀》与和氏宝璧合成的奇异先天真气,正有这种奇异的特性。
回想起在大海中死里逃生和与宋缺激战後,一次比一次更快复元过来,更坚定他行此险著的决心。
坐下不到半个时辰,他便知选对方法。
一股真气迅快积聚,初起时只是游丝般微不可察,转瞬汇聚成流,振荡鼓动於经脉之间,令他有重获新生的惊喜。
现在已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调息,快将功行圆满,身上大小伤口全部愈合,只是肩伤太重,仍隐隐作痛。
太阳降至西山之上,气温渐转严寒。
再走一晚,明朝可抵襄阳。
矣!
那两个小子吉凶如何呢?就在此时,他听到突利的哨子声在左方七、八里处遥传过来。
.”寇仲来到徐子陵旁,後者正伏在高起五十多丈高崖上的一株老松後,窥看星夜下广袁的原野。际此入冬之时,山风呼呼,若非两人功力深厚,早捱不下去。
徐子陵道:“幸好我们从老跋处学得反追踪的方法,否则今趟定逃不过敌人的追蹑,那批突厥人都是追踪的大行家,我从这里把他们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寇仲道:“有否见到鹰儿呢?”
徐子陵道:“鹰儿在康鞘利的肩头上休息,还套上头罩,模样古怪。”
寇仲笑道:“可能给烟火熏伤了鹰眼,哈!真个妙不可言。”
徐子陵问道:“可汗的伤势如何?”
寇仲道:“他无论内伤外创,都颇为严重,幸好我功力尽复,所以可全力助他行气疗伤,现在他正在行功的紧要关头,只要再有一晚工夫,明天他该可回复生龙活虎的状态。”
徐子陵喟然道:“那想得到我们会和锋寒兄的仇人共患难,今趟可说是出师不利,才离竟陵,便给人蹑上,三人都受伤。”
寇仲淡淡道:“只要死不去就成,我现在愈来愈忍受不得别人对我们的欺凌压迫。李元吉这麽联合突厥人恃强来对付我们,这口气我怎都下不了。
我可不是说笑的,不论他如何人多势众,只要保持我暗敌明,我便可敦他好看。”
徐子陵道:“你现在是要去起宝藏,不是和人斗气。今次若非突厥方面欠个‘魔帅’赵德言,李家一边的李神通没有来,恐怕我们早完蛋大吉。
其实你该感激李元吉才对,不是被他代替李世民,还有得你好受呢。”
寇仲道:“超德言怎会不来?杀死突利对他来说乃眼前头等大事。否则让突利返回属地,说不定东突厥再分裂为甚麽!嘿!该是东东突厥或东西突厥,哈!说来多麽不顺口。”
徐子陵提醒道:“昨晚敌人虽来势凌厉,但因他们欠缺真正的特级高手,勉强算也只有李元吉和康鞘利两人,所以虽人多势众,但仍给我们以新领悟回来的轻身功夫和配合地势,成功溜掉。但经此一役,李元吉和康鞘利当知自己的不足处,再次碰头对仗时将不会是那麽好应付。”
寇仲欣然道:“这个我晓得。有时我的说话会夸大点,但绝不会蠢得去轻视敌人。并实上李元吉昨晚整个布置,从栏河迎头痛击到密林之战,都头头是道,每次都差点可收拾我们。可惜成败之差正是那麽的一线之隔。
唉!
我差点把云帅忘掉,这波斯家伙究竟滚到那里去1.”徐子陵道:“轻功愈高者,愈精於探察之道,如云帅晓得颉利想杀突利,他说不定会反过来保护突利性命,东突厥的内部斗争愈烈,对西突厥愈有利。”
说这番话时,他探手过去,在寇仲手心写上“云帅来了”四个字。
寇仲亦心生警兆,直至来人潜到登崖的一堆岩石处,始被他发觉,可见轻功非常高明,难怪徐子陵猜想是云帅。
而徐子陵刚说的那番话更是意有所指,希望云帅听得懂,再因利害关系,放过突利。
有人忽然在他们以为极隐蔽的地方出现,对他们的信心自然造成很大的打击。而最大的苦恼却是突刊正在崖後某处行功疗伤,若受到惊扰将功败垂成,可能永不会复元过来,非足可从头来过那麽简单。两人当然希望能拖得多久便多久,若对方在潜伏处听足他们说一晚话,就最是理想。
蓦地一阵娇笑,划破山崖的宁静,在两人愕然相对下,一位千娇百媚,栗发棕目的波斯美人儿跃到崖上,把在紧身夜行劲装包裹下似呼之欲出的动人身体做然展示於两人眼前,青春焕发的俏脸似笑非笑,野性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量两人。
徐子陵想不到来的不是云师而是他的爱女莲柔,大感意外。尚未有机会说话,寇仲已冶然道:“原来是莲柔公主芳驾光临,公主真个了得,竟有办法寻到这里来。”
莲柔皱起眉头上下打量寇仲好半晌後,微带不悦道:“你这人干甚麽啊1.说话凶巴巴的,我偏不答你。若子陵问我,人家才会回答。”
徐子陵大感头痛,早在成都青羊肆的地牢内,他便领教过她看似天真,其实狡猾如狐的性情手段。现在听她说话的语调,又不知在耍甚麽噱头。
寇仲却放下心来,莲柔理该尚未找到突利,否则就不用上崖来浪费时间。遂向徐子陵打出著他询问莲柔的手号。
徐子陵虽感到处於下风,但因投鼠忌器,只好虚心向莲柔请教。
莲柔露出得意神色,忽然撮唇尖啸,天空立时传来振翼之音。
两人恍然大悟,暗怪自己疏忽,只去注意康鞘利的鹞鹰,却忘掉云帅是西突厥人,亦惯以鹞鹰为探子。
鹞鹰从高空疾冲而下,带起一阵劲风,倏忽间破空降至莲柔的香肩土。
深邃锐利的鹰目闪闪灼灼的打量两人。
寇仲讶道:“这头鹰比康鞘利的细小些,毛色亦较深,是否不同种呢?”
他故意提起康鞘利,是要试探莲柔的反应。
莲柔探手轻抚鹰儿,眼中射出爱怜神色。美人灵鹰,又站在星夜下的高崖上,兼且衣袂迎风飘拂,确有番说不出来的动人味况。
徐子陵却大感不安,莲柔和他们是敌非友,没理由这麽把鹰儿召唤下来,予他们有杀鹰的良机。
此女智计之高,干会逊於棺棺多少,这麽做定大有深意,,偏是他一时掌握不到。
莲柔像故意拖延时间般,好一会始答道:“这是只产於西突厥的猎鹰,当然和东突厥人所养的不同。”
徐子陵心中一动,沉声道:“敢问莲柔公主,今尊是否正赶来此处?”
莲柔愕然道.;“令尊?甚麽叫‘令尊’?人家的汉语不大灵光呢!子陵你须得有怜香惜玉之心,尽量迁就人家才成。”
寇仲醒悟过来,“锵”的一声掣出井中月,哈哈笑道:“好丫头,竟在耍我们,这麽把猎鹰召下来,分明在通知你老爹我们的位置。横竖你也非第一次给人生擒活捉,不争在再被擒多一次啦!”
强大的刀气,狂潮般涌往莲柔。
莲柔露出不屑神色,把猎鹰送上高空,往小銮腰一抹,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迎风一抖,挺个笔直,遥指寇仲,抗衡他可怕的刀气。
徐子陵目光追著升土夜空的猎鹰,只见它不但迅速急旋,还不住呱呱呜叫。
寇仲却对莲柔的软剑大感有趣,笑道:“这样的东西都可用来打架吗?”
说话间,唆的一刀劈出,快逾闪电,正中莲柔软剑。
“当”!
出乎寇仲意料外,本是柔可缠腰的剑,竟毫无花巧地和他的井中月硬拚一招,刀剑交触时还火花四溅。 莲柔往後飘飞,没在崖後。,两人扑至时,莲柔俏立低於崖顶的一方巨岩土,娇笑道:“人家别的功夫或者及不上你们,但轻功一项却绝不在两位之下,你们要不要来和人家捉迷藏试试呢?”
两人现在已可肯定莲柔是孤身一人寻到这里来,且尚未发现突利的藏身处。不过这好景并不能持续多久,待云帅和朱桀的人抵达时,将会是他们未日的来临。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不理多麽辛苦,也要在云帅赶到前把她擒下来,那是唯一生路。”
徐子陵尚未回答,一声冷哼,从山腰处响起。
两人心叫不妙时,另一冷哼再又传来,来人已快抵山崖,可见其身法的迅快惊人。 第一章 轻功盖世
寇仲当机立断,喝道:“陵少再擒她一次。”边说边拔身而起,弹向近七丈的高空,登时把山崖和附近杂树丛生的山岭全收在眼底,捕捉到一道快似轻烟的人影从山坡逸出,往莲柔掠去。
寇仲一声长笑,使出“井中八法”中的“击奇”,并中月化为画亮深夜的电掣黄芒,朝来人击去。
徐子陵和寇仲的默契敢说天下无双,寇仲的话尚未出口,他早往莲柔“游”过去。由於他曾有对付莲柔的经验,自应由他负此重责。只要能把莲柔制著,便可与云帅及随之而来的大批朱桀麾下的高手讲条件。至不济也可多拖点时间,好让突利能回复过来,那时跟敌人硬碰硬亦可多点本钱。
此女轻功之高,他早领教过,纵在难以发挥腾挪功夫的密室内,仍令他大绞脑汁,卒要利用她摸不透自己的底子,行险幸胜。目下她却蓄意躲闪,以待乃父驾临,难易当有天渊之别。
他和寇仲有一点是非常接近的,就是从不怕艰难和挑战,面对近乎不可能办到的事更令他精神提升至巅峰状态,但眼下为的竟是突厥的突利可汗,假若数天前有人作此预言,他定会嗤之以鼻。
莲柔目射采芒,全神注视徐子陵接近的方式,瞧得黛眉紧锁,失去方寸。
只见徐子陵忽左忽右,似走宜线时,其中又暗藏弯曲和比弯曲更巧妙的弧度,这种情况,若出现在兵器的进攻路线上,已臻大家的境界,而竟发挥在身法上,使得身负家传绝世轻功之学的莲柔,一时间亦惊骇欲绝,不知该避往何处。
徐子陵的似缓似快,使她感到无论闪往任何一个方向,都可能正落入对方算中。而唯一生路,或者是全速後退,翻落山坡,与他比拚脚力身法,可是假若徐子陵并不迫来,反与寇仲联手对付云帅,那岂非不妙之极。
她虽对父亲信心十足,仍清楚知道天下间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寇仲和徐子陵联手之威.更大的引诱是只要她父女能缠上两人半晌光景,待援手赶来,将可在这崖岭绝地,把这三人或擒或杀,尽可为所欲为.故一时间芳心的矛盾焦躁,甚麽笔墨都形容不出来。
徐子陵正是看准这形势,梗要迫莲柔出手硬拚,在某一程度上,这特别的环境形成了一种开放式的密室。
刹那间他游至莲柔左侧与她相隔寻丈的另一方大石上,两手反覆捏出内缚和外缚两印,惊人的气劲形成一股狂猛无匹的力场,全力往被真气推得发衣飘舞,状若御风女神的莲柔攻去。
此时另一边十丈许远处的坡顶土,寇仲刀气已把冲上来的云帅锁定。
他曾目睹云帅天下无双的身法,知道和他比轻功只是个笑话,唯一之计是凭微妙的气机牵引,一开始即迫他放手比拚,无可逃避。他的速度或者及不上云帅,但刀气却肯定可追得上他任何身法的变化,而若非云帅一心想去救援爱女,他亦无法制造出这等有利形势。
云帅倏地立定,静若渊岳。
要知他正以疾若流星的高速从山坡掠上山岭边缘,这麽说停便停,寇仲虽能以迅速换气勉强办到,但绝难似他般做来举重若轻,潇洒容易。只从这点,便知他比在轻功上已有突破的寇仲至少胜上一筹。
云帅右手一扬,手中多了把形如弯月,金光灿烂,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异兵器,仰脸往寇仲瞧来。
两人络於正面相对。
云帅是那种能令人一见难忘的人,身形并不魁梧,却高挺潇洒,浑身含蕴非凡的力量,气质高贵,外貌只像是比莲柔年纪略大的兄长。
但他真正吸引人处,是那对深且温柔而微微发篮的眼睛,与其高耸的鹰鼻与坚毅的嘴角形成鲜明的对照,使人感到他兼具铁血的手段和多情的内在。
寇仲一刀击下。
“叮”l.云帅的弯月刀变为一道迅若闪电的金光,斜斜劈中井中月。
刀氨立即消散。
云帅猛地剧震,往後摇晃,寇仲亦给反震之力,冲得往後抛飞。
如此战果,实出乎双方料外。
对寇仲来说,无论云帅如何厉害,顶多只能化去他的刀招,而他将可接连使出“战定”的百多刀,包保可把对方缠个不亦乐乎,脱身不得。
岂知云帅这一刀看似硬拚,其实却是高明之极的卸招,可借劲使劲,把他带送往山坡後方去。吓得他连忙换气移形,硬是提气後撤,但所有後著却就此报销。
云帅亦是大失预算,他本对寇仲有极高的评估,但心想无论寇仲功夫如何高明,仍难挡他积聚近六十年的功力。那想得到力拚之下,竟占干到任何便宜,心中的震骇,不用说出来亦可想像。
两下呼吸的时间内,他终化去寇仲入侵的气劲,此时寇仲亦翻落一株老松的横枝上,摆开架式,令他坐失援救爱女的良机。
云帅腾身斜起,全力出手。
徐子陵和莲柔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的阶段。如若徐子陵是全心杀死连柔,这波斯美女此刻不死亦炀。
当日密室之战,徐子陵已可稳胜她一筹,在学得佛门秘不可测的真言手印和击毙“天君”席应後,两人的距离更大幅拉远。不过要生擒莲柔却是另一回事,兼且她奇功怪招层出不穷,配以云帅亲传的轻功身法,令徐子陵也大感头痛。
连避了她狂风暴雨,从不同角度位置攻来可刚可柔的软剑十八招後,徐子陵终守得云开见月明,颅准她的路子,施出“以人奕剑,以剑奕敌”的招数,一掌横劈。.“当”l.莲柔娇呼声中,软剑惨被击中,甩手掉在岩石隙缝处。
徐子陵一声长笑,闪电欺前,伸指点出,戳向她左肩井的关键要|茓。
莲柔不愧得云帅真传,虽是半身氨血不畅、酸麻不堪,犹能娇躯後仰,险险避开指风,再斜飞而起,穿过後方一株老松的两条横枝间的空隙,往山崖的方向投去,姿态美至极点。
徐子陵那有欣赏的闲情,斜冲而起,从老松顶上方掠过,追击在丈许下翻腾干休的莲柔。只要给他抢到可出手的位置,他肯定自己可在数招之内把她手到拿来。
寇仲和云帅在空中以迅疾无伦的手法交换三招後,堕往一块巨岩上再作近身搏击,以寇仲之能,仍被云帅如若鬼魅般难测的身法招数杀得汗流浃背。
如非寇仲经过“天刀”宋缺的“悉心开导”,恐怕早落败身亡。
云帅不但功力深厚,最难应付处就是他那难以捉摸的身法,配合他的弯月怪刀,每能生出意想不到的变化,教他应付得极为吃力。
弯月刀就像一片片夺命的金云,骤雨狂风的忽左忽右,可前可後地向他摇撼狂攻,使他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但更吃惊的却是云帅,他虽占尽上风,可是寇仲却每能在毫厘之差间,以玄奥奇异的身法从他本有十成把握的指隙间闪逸出去。他眼力高明,判断出寇仲是藉体内夏气巧妙的运转和变换,生出正反两股力道,致能任意移形换位。不过知道归知道,偏是毫无对付办法,不惊奇才是怪事。
要知他乃波斯的武学宗师,入事西突厥後兼采突厥武学之长,岂同小可,怎知遇上寇仲这年轻小子,全力下仍收拾不了他。假以时日,这还了得,想到这理,不由更生杀机。
“当”l.寇仲仰身避过他横削的一刀後,拗腰弹起,照头一刀往他猛劈过来。
云帅回刀挡格,只觉寇仲的力劲如暴发的山洪般狂涌过来,冶哼一声,拖刀卸劲,同时旋身。
寇仲哈哈笑道:“早知你有此一著。”
云帅只觉寇仲的井中月由贯满气劲、重逾万斤突变为虚虚荡荡,不但无力可卸,还使他用错力道,心中大懔,倏地後移,避过寇仲接踵而来的另一刀,手上弯月刀化作万卷金茫,以水银泻地、无隙不入的强攻猛击,向寇仲展开另一轮激烈的攻势。
这套刃法乃云帅压箱底的本领,名为“艳阳刃法”,意即阳光般的刀法,像天上的艳阳那样君临大地,普照天下,灿烂光明,无可抗避。整套刃法由一千零三式组成,每出一招,均有特别的心法、身法和步法配合,自他四十岁创成此法,从未遇上敌手。最特异处是每提一口真气连续施出十刀,然後才换气,所以刀法迅疾,宛似阳光,纵使对手功力比他更深厚,也要因速度比不上他而败亡。
寇仲能迫他不惜耗费真元,使出这套“艳阳刃法”,实足可自豪。
但寇仲却无暇得意,勉强争取回来的少许优势立即冰消瓦解,一时间金芒处处,刀气迫面而来,不要说看清楚对方的招数手法,连确认何者为虚,何者为实亦大有问题。
云帅则像化成一缕没有重量的轻烟,随呼呼吹来的山风飘移晃动,每一刻都不断变换位置,每一刻都从他意想不到却针对他弱点破绽的空隙攻来。
寇仲再不依靠眼睛,只能倚赖感觉,施尽浑身解数,抵挡他铺天盖地攻来的怪刃,并顶著他庞大无匹,逐渐增强的气劲压迫。
兵刃交击之音不绝如缕。
寇仲像一口钉子般紧守方尺之地,死也不肯退避躲闪,深心中知道若和这可怕的对手比拚身法,只会加速落败的时间。
云帅在换第五口气劈出第四十一式时,骤听到爱女莲柔的娇呼传来,无奈下云帅狠劈一刀,舍下寇仲腾身而起,暗叫可惜。不过即使杀死寇仲,若女儿小命不保,岂是划算。
一向以来,他都能凭高明的眼力,迅速看破对手的虚实,再以奇招败敌。但宜至此刻,寇仲仍像个摸不到底的深潭,往往使他自以为是必杀的刀招,结果仍徒劳无功,损不到对方半根毫毛。这种窝囊的感觉,最使自负的他感到难受。
他占著主动之势,要退便退,寇仲根本没有办法拦阻。
徐子陵刚追至崖上,凌空下击,岂知莲柔自知不敌,竟退至崖边,娇呼道:“不要迫过来,否则奴家跃下去死给你看。”
徐子陵落在她身前丈许处,尚未有机会说话,莲柔竟两掌翻飞,全力反击。
同一时间背後上空刃气压体,寇仲的大叫传过来道:“陵少小心,老云来哩l.”刹那间他从占尽上风,陷入腹背受敌的劣境。
换过是一般高手,此际定会往横闪移,先避此燃眉之劫,但如此一来,他父女乘势而来的联手攻击必然非常难挡,极可能未捱到寇仲来援,他早一命呜呼。兼且他清楚只要挡过他们父女这天衣无缝的一下夹击,寇仲将会及时赶至。
徐子陵冷哼一声,转身背向,往从崖边攻来的莲柔硬撞过去,就像要把自己送上去给她练掌劲似的。以莲柔的刁钻多诈,亦不由愕然,天下那有如此自尽式的招数。
徐子陵一对虎目立时给云帅弯月刃的金芒注满,这把怪异的金刃正依从一道能把其特异形制性能发挥致尽的弧形轨迹,从上而下画破山风,挟著可把人经脉摧毁压裂的庞大气劲,随云帅临空而来。
徐子陵不由心叫侥幸,若只分出一半精神和气力来应付这高速玄奥兼且是云帅全力出手的一刀,必是非死即伤的结局。
莲柔的一对纤掌,亦来至背後三尺许处,若给她印实背脊,保证甚麽护体真气都不管用。
“咄”l.真言猛吐,仿似从九天之外传来,又像平地起个轰雷,云帅和莲柔摔不及防下,无不耳鼓震呜,心神受制。
莲柔受的影响明显比云帅大得多,娇躯剧颤,身法一滞,在比原来速度缓了一线下才印上徐子陵的背脊。
徐子陵重施故技,先学罗汉的四肢伸张,把侵体的真气从四肢指尖散发大半,再一旋身,神迹的转到莲柔的粉背之後。
莲柔登时魂飞魄散,刚才仍是馀音震耳之际,她两掌同时击在徐子陵的宽背上,最令她难明白的事发生了。
徐子陵的外袍在眨眼的高速下似是轻震三下,但莲柔灵敏的手却清楚感觉到这清秀俊伟慑人的汉族年青高手的衣袍事实上是连续涨满和紧缩达三次之多,每次震荡均把她的掌劲消解了部分,到她双掌拍到他背脊处时,她仅馀的掌劲竟不到原本的五成。尤有甚者,足无法击个结实,就像想用力去抓泥掉里的泥鳅,愈用力鳅儿溜出掌握愈快。
来不及变招下,她眼前一花,面对的再非徐子陵的背合,而是乃父迎面劈来仿似天上木阳的弯月刀。
徐子陵暗叫侥幸,他若非学晓大金刚轮印法,又借体内奇异的真气把大金刚轮*转动*三次,绝无可能化解莲柔凌厉的掌劲,趁与莲柔互相错开的短暂光景,他迅速运转体内真气,化去莲柔所有入侵的气劲,在离开莲柔娇躯五尺许远时,他的真气已完全回复过来。那肯错过这千载一时的擒敌良机,倏地停步转身,右手探出,往正朝乃父迎去的莲柔隔空展爪,五指生出吸摄之力,只要莲柔对乃父刃光作出本能的退闪反应,他将可因势成事的把她手到抓来,在这近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完成这极有可能的“美事”,反守为攻。
寇仲则人刀合一,正从三丈外的高空流星般投过来。
云帅陷入措手不及的狼狈情况下,那想得到陷身绝境的徐子陵能一下子把整个劣势完全扭转过来。
不过他乃武学的大宗师,一眼瞧穿徐子陵欲擒爱女的企图,临危不乱,外袍暴振,竟临时改向,宜飞变为迥飞,微绕一个弯,避过爱女,原式不变的往爱女背後的年责敌手攻去。
金芒大振,直朝徐子陵卷至。
徐子陵思虑无遗,更因早见过他凌空糠傻木技,心中已有预防,当机立断下,改抓为掌,暗捏宝瓶印诀,气劲骤改,化吸扯为推撞,宝瓶气劲透掌涌出,推得莲柔脚步跄踉身不由主的往前冲去。
又大喝一声“咄”,两手变化出万千印影,最後反覆使出内外狮子印,迎上云帅的金刃。
“当当”连声,刹那间徐子陵连挡云帅劈来的十刀,寸步不移地抵著这轻功盖世的波斯武学大师。
莲柔娇呼传来。
云帅借力弹上半空,再落下时,莲柔早落入寇仲的掌握中。
风声连响,十多道人影,出现在崖後的树石之间,已是来迟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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