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是人的最低需求,更何况还背着八万块钱的欠账。方胜男最终还是走进了这家公司。
海顺大厦巍峨挺立,正前方敦敦实实伫立着的“海顺电子有限责任公司”几个金色的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灼灼闪亮。这行字的下方是相应的英文名称,一溜舒展、自由的圆形体显得豪爽而且奔放。抬眼望去,整个大厦宛如一艘远航的巨轮正破浪前行。
几年前田芬刚到这里上班时,方胜男跟着来过一次。初次见到这座大楼时,曾禁不住为如此独特的建筑造型拍手叫绝,今天看到它则添加了一份自豪,同时从内心深处对郝董涌出了油然而生的崇敬。踏上汉白玉台阶,跨进高大的自动玻璃门,置身于宽敞明亮而且富丽高雅的公司大堂,方胜男顿觉心舒神爽。在这里必将才华尽展,前途无量。
第一天上班,白秘书接待了她。先是给她安排了写字间,接着领她到各个部门逐个做了介绍,然后乘电梯到四楼以上看了看。
偌大的生产车间,到处都是埋头组装电子产品的繁忙景象。白秘书非常自豪地介绍说,这是无烟工厂,低耗能、无污染,备受当地政府青睐,海顺公司已经是上级部门认定的本市乃至本省未来工业发展的标志。
午餐后方胜男急忙返回写字间,以便尽快开始头一天的工作。这是一个独间,初来乍到的她既感到兴奋又多少有些不安:如此地受人抬举,也不知接手的头一份工作能否干得漂亮,真怕辜负了公司的一片厚望。然而,她兴冲冲地在里面独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竟没有任何人与她照面,桌上的电话也死气沉沉,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个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存在的空间是用玻璃钢围隔而成的,透过百叶帘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他人忙碌的身影。整理单据的、核对账本的、写写划划的,反正找不出一个人像她这样专门压在椅子上的,即便是打电话,也都好像有时间限制似的几句话便放下了听筒。快到下班的时候她终于忍耐不住,要通了秘书办公室的电话。心想,是不是白秘书把给她安排工作的事忘记了,或是因为太忙没顾得上。但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腔的不紧不慢:“不着急、不着急,先到各处看看,对公司有个直观的了解也好。再不,可以把公司的介绍材料仔细地看看嘛。哟,快下班了,先说到这儿好吗,方小姐?”
这满含笑意的客气话让方胜男不得要领。要知道,那份薄薄的材料在这百无聊赖的四个小时之内她已经翻过了不知多少遍。不过,方胜男还是尽量寻找出一种合理的解释。听说有的企业招进新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磨练新职员的性格,以期达到祛除浮躁定神静心的目的,备不住海顺公司就恰恰喜欢这种育人的新方法,也许几天之后就能挨过这段寂寞期,正式工作了吧。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寂寞期竟一挨就是一个星期。
在这几天里,除了看看书就是转转生产车间,再不就是打打股市咨询电话。本想能听到股市上涨的信息,在精神上会多少得到些调剂,可该死的股票价格只是偶有反弹,绝大多数时间依然处在弱势整理之中。来海顺公司上班的前一天,她还特意到证券营业部看了看,见着了梅姐,正好也告了个别。梅姐一听她要到本地知名的企业工作,直夸她时顺运佳年轻有为,之后还给她留了家里的电话号码,说替她把股票盯着,要想知道涨了还是跌了可以随时打个电话。股民之间的交往非常单纯,仅限于股票,除此之外别无他顾。想起来真是一个既无是非又无人际间烦恼的世外桃源,值得留恋。
白秘书有时会过来坐坐,但同她谈起的却是工作以外的一些家常话,说哪到哪,信嘴闲聊。逐渐地,方胜男对她的看似杂乱无章的话题觉察到了一个清晰的脉络,那就是田芬,以及与田芬有关的一切事情。
白秘书的谈笑之中隐蔽着不易察觉的专注,这种专注让方胜男明显地感觉到对方正在摸探着什么而且很急迫,还有由此而产生的神秘。联想到自走进海顺大厦以来一直坐着冷板凳,方胜男隐隐约约地觉察到了自己在这位白秘书以及她的上司郝董事长的眼里并不是他们口头所称的非招纳不可的人才,之所以能坐在这漂亮的写字间里闲拿着薪水,完全是另有原因。田芬才是他们真正的兴趣所在。那么,田芬本人或者田芬与他们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如此紧要的秘密?
田芬生前的收入不可谓不高,包括年终奖金,这些年在二十万块钱左右,但除去各种开销,她的积蓄最多不应超过十五万。白秘书拿出一份存款证明给她看,是海顺公司通过合法手段从银行得到的,上面标明的金额为四万五千元。
当她看着盖有银行确认章的证明书时,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只旅行包,想起了包里的十万元现金,还有一直未敢拆开的那个更大的塑料袋。存款加包里的她所看到的现金基本与田芬平日的节余相投,可那个塑料袋呢?莫非田芬生前与贪欲有染?但是不知为什么,当白秘书问到田芬有没有什么东西放在她家里时,她毫不犹豫地说了声“没有”,而且口气出奇的平静,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旅行包,被方胜男打开了!这一次不是为了再拿些钱,而是想看看里面的那个厚厚的塑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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